第一百三十三章 魂归故里,英灵长存
天安城外景麟山下,一座坟冢并不算奢华,若是按照常理,一国之葬定会修葺一座奢华坟冢,但秦老爷子有言,身前已然简朴,死后何必铺张。
此坟冢很是简朴,但与其他坟冢又是不同,秦云棠衣冠冢之后还有一墓葬,乃是秦宗受章焓之请求而造的,章焓坟冢位于秦云棠之后三十步外,就好像一名将军率领着他的军伍,出征疆场。
如章焓所言,即便是在来世或幽冥地狱之中,他章焓依旧是秦云棠麾下的一名老卒。
永远都是!!
夏洲习俗,嫡长子秦宗,嫡长孙秦玄林必须为老人守孝一月,所以秦云棠生前骨灰洒落边疆的唯一遗愿便只能由秦红陌秦尧白姐弟二人去完成了。
雪地上,两骑踏雪而出,一白一红,便是秦红陌与秦尧白二人。
秦尧白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此去靖远道,只有他们姐弟二人,路上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耽搁,不出十天便能够从靖远道归来。
肃州武戈郡,乃是靖远道屯兵最多的一个郡城,约有一半的靖远道铁骑在武戈郡中,而在武戈郡中统领十万铁骑的便是靖远道十三虎臣之一的盛于修。
杀将盛于秀,无论是太安皇朝还以其他皇朝,都极为惧怕的一个人物,其杀伐之心尤盛,从不招降卒,哪怕有人投降,盛于修也绝对会毫无顾忌的斩杀,不是屠杀,而是斩杀,他曾经说过:你们是沙场中的战士,只要有一人活着,就应该死战到底,而不是选择投降,拿起刀来,哪怕是同归于尽!
在十三虎臣当中虽然没有先后排名,但盛于修绝对是军中威望最高的一人,哪怕是同为虎臣的其余十二人都比不上,当然,盛于修更甚的乃是杀威。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盛于修麾下十万铁骑齐声唱着这首夏洲最为著名的战歌,选自数百年前《无衣》,十万人怒吼,声震寰宇,老将军秦云棠身死,他们没有办法前去,但是他们要表达自己对于秦云棠的尊敬。
秦尧白在十里之外便已听到了那股呼啸苍穹的铁血与尊敬,秦家铁骑,甲天下兵马之雄,绝非浪得虚名,那是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杀出来的威名,踏着枯骨路,从血狱中走出来的威名。
“嗒嗒嗒……”
一阵马蹄声响起,秦尧白与秦红陌踏马而来。
“唰!”
整齐的一声,全体十万铁骑单膝下跪,包括那位杀戮数十万兵马的虎臣盛于修。
“末将盛于修,率十万铁骑恭迎老将军、世子殿下、郡主!恭送老将军西去,恭迎老将军归来!”
盛于修怒吼一声,一道四寸长的伤口在他的脸上愈显狰狞,不长的拉碴胡子平添了几分霸气,眸子中无时不绽放着几缕杀意,哪怕是现在面对秦尧白也不例外。
“属下等恭迎老将军、世子殿下、郡主!恭送老将军西去,恭迎老将军归来!”盛于修身后的十万铁骑吼声震彻寰宇,许多在附近山林中休憩的禽鸟更是振翅逃离,似乎被那股冲霄的煞气给惊到了。
“诸位请起!”
秦尧白淡淡开口,那位杀将盛于修率先起身打量着他眼前的这位年轻的世子殿下。
没错!就是打量!
盛于修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所谓的世子殿下,但在去年却突然听闻靖远道有世子了,而且还不是在军中多年的秦玄林,盛于修这位靖远军中的二把手当即便对秦尧白生出了一丝好奇。
靖远道铁骑可是杀伐数十年的主儿,就连皇帝的圣旨都可以选择无视,但秦宗的军令他们绝对会接受,哪怕秦宗让他们十万人前去覆灭北荒皇朝,他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哪怕最后全部葬身异乡,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但如今是秦宗下令,说眼前这位年轻男子便是靖远世子,他盛于修不管那么多,只要眼前这位看起来平常无比的年轻世子不葬送秦家二十万铁骑,他盛于修臣服于麾下又如何?
秦家铁骑,只能那面黑底银字的秦字王旗,哪里识得明黄色的卷轴圣旨!
武戈郡,与歧天皇朝平天府为邻,而二者之间也仅仅隔着一座乌凌山,成为盛于修抵御歧天皇朝的最佳屏障,此处不仅有十万秦家铁骑,更有数万户民风彪悍的黎民百姓,他们也是秦家铁骑的帮手。
乌凌山下,十万铁骑相聚,整齐的军列上空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血煞气,而十万人前面还有许多自愿前来的武戈郡百姓,他们也已听说了秦云棠离世之事,每个人的手中或捧着鲜花、或拿着香烛,百姓群中乃是一片压抑的哭声,秦尧白悲痛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今日,吾祖父秦云棠魂归故里,他老人家征战一生,今日,终于能够安息,吾愿其与我军将士同在,英灵长存!”
秦尧白说着,拿出骨灰盒,抓起一把早已冰凉的骨灰,撒上苍穹之下,戈壁之上。
秦红陌也走过来,骨灰弥漫天地,更有香烛的味道弥漫了苍穹大地,属于秦云棠的骨灰随风飘扬,许多鲜花被武戈郡百姓抛上天空,随即有掉落在地上。百姓群中,压抑的哭声激起人内心深处的那一抹铁血柔情,铁骑阵前,战马嘶鸣不止,仿佛在为秦云棠悲鸣,每个人脸上都是肃穆,悲锎的神色凝成实质,那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敬意!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托些。”
十万铁骑齐声唱着,不断的唱的人越来越多。
愿老将军秦云棠魂归故里!
愿老将军秦云棠英灵长存!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世有肮脏多罪恶,我有剑下无情天
此生征战,马革裹尸,惟愿老将军来世喜乐,一世平安!
魂归故里,英灵长存。
武戈郡墨兰镇街道当中,秦尧白牵着大宛马独自走着,秦红陌因为要前往王府取一件东西,故而先行离开,秦尧白走在寒冷的墨兰镇街道上,凛冽的寒风袭过,直冻得有些栖伏于街道上的百姓乞丐瑟瑟发抖。
但即便是在这寒风呼啸的街道中,也依旧有挑肩货郎行走,依旧有货摊小贩喊卖,他们可不能因为冬日的到来而停止,家中老小可都等着他们赚的那几个银子,来填饱肚子,他们若是偷懒了,自己的孩子、父母可都要饿肚子了。
他们生的平凡,但走的路却是世间最不平凡的路。
人生百态,尘世浮休,如今的秦尧白还远远没有体会到。
什么叫甜?
不一定是家财万贯、富得流油才叫甜,也不一定是妻妾成群、佳丽繁多才叫甜。少有父母相伴,壮有才能所用,老有儿女承欢,这才叫甜!
什么叫苦?
不一定是家徒四壁、食不果腹才叫苦,也不一定是常年繁忙、清贫依旧才叫苦。每个人s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他们不一定有追寻他人的生活,但一定会守住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愉悦。
酸甜苦辣,人生百态,安能常否?
“啊!”
正在走路的秦尧白突然听到一声娇呼,沉浸在思索世间百态的思绪被打断,只见一名长相清丽的少妇正捂着肩头,皱眉之间,煞为好看。
少妇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秦尧白无奈一笑,刚想赔礼道歉,但人却已走远,不过秦尧白的目光很快被一名迎面走来的大汉吸引住了,准确来说是被大汉手中的那柄刀吸引住了。
刀长四尺六寸,宽四寸,虽然刀身上锈迹斑斑,但依旧有一股锋利的寒光绽放于刀刃之上,甚至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杀气!
秦刀!
“他的手里怎么会有秦刀,难道他是靖远边军?”秦尧白心中瞬间冒出一个念头,但他却并没有直接拦住那条大汉,而是将马拴在一旁的木桩上,远远的跟着那条大汉向前走去。
但很快秦尧白便发现那条大汉有点不对劲,他去的方向正是刚刚被他撞到的那名少妇的方向,而且大汉不时地回头看看,显然也是在跟踪他人,不过秦尧白不确定他跟踪的是谁,所以也只好按兵不动地悄然而行。
终于,那条大汉停下脚步,而他的前方是一户人家,大汉在土墙下畏畏缩缩,秦尧白的眼神也终于冷了下来,这户人家赫然是那名少妇的家,大汉的目光紧紧盯着在院子中晾衣的少妇,眼中乃是不可掩饰的淫邪之意。
大汉的举动在秦尧白的眼中一清二楚,他似乎有些犹豫,握着秦刀的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
“老子来靖远道大半年了,也忍了大半年,如今好不容易遇到靖远王离开此处,而且秦云棠那老鬼身死,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在此事上面,我的事风头应该不会太紧……嘿嘿……”大汉说得极为小声,秦尧白也并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不过却看到那条大汉起身跳过土墙。
“呦,小娘子,多日不见可想死我了!”大汉跳出来,语气也轻浮了许多。
“你……你是谁?”少妇可不记得他见过此人。
“啧啧……小娘子生得好生美丽。”大汉调笑一声,却已拦住了想要跑进屋中的少妇,恶狠狠地道。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少妇有些着急,但却又无可奈何。
“干什么?别怕,小娘子!”大汉已经原形毕露,狰狞的脸色让少妇脸色一阵苍白。
少妇彻底慌了!
“你……你别过来,我丈夫可是靖远道的铁骑,他一定会杀了你的!”少妇脸色紧张,但秦尧白眼中却是杀意更浓,此时的对话他已尽收耳中,且不说他私配秦刀,便是如此这般行径,也必是死罪。
“靖远铁骑?我好怕呀!有本事让他来杀我呀,他也要有那个本事追上我才行。嘿嘿,小娘子,咱们来好好玩耍玩耍吧!”大汉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大汉一把抱住少妇,一手抚摸着少妇的脸蛋,舌头伸出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少妇只感到一阵的慌张与绝望。
少妇愤恨至极的目光盯着那条大汉,切齿道:“你一定会不得好死!”少妇心中已经决定,丈夫在外征战不休,自己也不能给他丢脸。
“不得好死?我倒是想死,你叫他来杀我呀!”大汉狞笑一声。
大汉横身抱起少妇,少妇正欲咬舌自尽,但却突然听到一道声音,似乎充满了森然杀机:
“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好了!”
大汉只感到一股杀机突现,而那股杀机的源头便是他,大汉刚想逃走,却看到走出来的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当即停下来逃离的步伐,嘴角一咧,道:“你说什么?老子我没听清楚,你再来说一遍。哈哈……啊!”
秦尧白趁着大汉咧嘴大笑,横身上前一拳打在大汉肚子上,两百余斤的大汉,居然被秦尧白一拳打飞三四丈远。
秦尧白上前一脚踏在大汉胸口上,大汉嘴角一股鲜血瞬间流出。
这一拳、一脚可真狠!
“没听清是吧?那我再告诉你一遍,既然你想死,那我便大发慈悲成全你!”秦尧白蹲下身去,盯着大汉双眸,目光森然。
“不……不不!我不想……死啊!公子饶了我吧!我不……呜呜呜……想死啊!您就……呜呜饶了我吧!”大汉嘴中含糊不清,嗷嗷地惨哼着。
“你私配秦刀,为其罪一。欲想***,为其罪二。本为北荒皇朝之人却私入靖远道中,为其罪三也!此三罪,你觉得你能够逃过那一条?”秦尧白直接宣判了大汉的死刑,不等他再次开口,袖中风无休化作流光,瞬间穿透大汉的头颅天灵盖。
秦尧白捡起大汉手中的那柄秦刀,感受着秦刀上的那股铁血,口中喃喃道:“男儿行世必仗剑,军伍无畏可拔刀。”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且看这盛世,如你所愿否?
靖远道肃州武戈郡墨兰镇,一户人家之中,嫣红的鲜血还在缓缓流淌,额头天灵盖处有一个小孔直接穿透头颅,甚至还有一丝丝白色的粘稠状物体溢出。
“奴家多谢公子相救!”
被秦尧白救下的少妇对着秦尧白施个万福,靖远道民风彪悍,人人尚武,哪怕是一名未出阁的女子见到如此情景都不会惊讶。
“无妨!你去找镇长前来,就说此人乃是北荒皇朝间谍,被翎幽营谍子发现,将其诛杀于此,如此便可。”秦尧白淡淡一笑,随即打算离开,他好像有些明白老爷子秦云棠为何终其一生来守护自己打下的江山。
我的江山,我的百姓,你们欺负不得,因为他们有我守护,边军于边塞驻守,无论寒暑,他们终年如一日,守护着边塞,他们不能让敌军侵入自己的国度,他们的身后是养育他们的国家,是生养他们的父母,是他们至亲的儿女骨肉,他们输不起,也输不得。他们一旦输了,便意味着自己的国家将会尸横遍野、枯骨成山,自己的妻儿父母甚至会饿死路途,慈母割肉喂儿女裹腹,恶父烹儿以求自己活命,战争之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们做不到!
他们做不到看着这些发生,所以他们要将敌军阻于关外,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至少,他们走的安详。
秦尧白在少妇的注视之下缓缓离去,少妇盈盈一笑,脸庞上出现两个酒窝,白皙的皮肤竟泛起一抹粉嫩嫩的红色,双手抱在那风景极为诱人的胸前,美眸缓缓闭上,似在为秦尧白祈福祝愿。
秦尧白转过一个大弯,但一棵大树后却有一人正看着他,一个酒壶拿在手中,头一仰便吞下一口烈酒,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嘴里含糊不清,“你这样杀人夺刀,真的好吗?众人皆引以为傲的盛世,真的是盛世,而你,却偏偏要毁了这盛世天下!”
来人,正是整日饮酒寻欢的国子监莫风候。
“那人是北荒的探子,应该是公衍录手下的一名枢密卫。”秦尧白淡淡一笑,算是解答了莫风候的第一个疑问。
“如何辩得?”
莫风候似有不信之意。
“虽说靖远的口音和北荒颇为相似,但也会有明显的差别,我虽然不在靖远道十年,但区区这些还是可以分别出来的,更别说他还有一个巨大的缺陷,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秦尧白却是气定神闲,回答道。
“哈哈哈哈!将军百战死,壮士何犹归。血色英雄酒,一杯饮皆无。帝王眼中的盛世,也只能是帝王眼中的盛世,对于亿万的黎民百姓来说,战争依旧存在,匪盗猖獗嚣张,如此天下,怎能称之为盛世之景?”莫风候却并没有问秦尧白那一缺陷是什么,摇头仰头灌下一口烈酒,道:“呵!这火云烧正是越喝越有力道啊!”
“这盛世,如你所愿否?”
莫风候突然双眼盯着秦尧白的眼眸,极为认真。
但秦尧白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认真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莫风候从来没有如此过。
“这盛世,怎能如我所愿!”
秦尧白轻声给出了他的答案。
“这盛世只是表面上的盛世之景,远远算不上是真正的盛世,表面光鲜亮丽的盛世,暗中却有藏着不知多少的肮脏事端,贵族大鱼大肉食之无味,但黎民百姓却连肚子都吃不饱,甚至饿死路中。”
“这样的盛世,真的是天下的盛世吗?”秦尧白又反问了莫风候一句,但莫风候却闭口不语,自顾饮酒。
“真正的盛世,是五百年前的夏洲,天下大一统之下,四海臣服于天霄国,无论中原还是化外之地皆前来朝拜天霄,方有如今夏洲之格局。枪仙大才,以一己之力征战二国联盟,打得南武牧野二国无还手之力,直至被天霄吞并,完成了夏洲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统一。”秦尧白有些向往地道,五百年前枪仙萧沉率天霄国十万精兵,大败南武牧野二国联盟下的二十五万兵,直接一统天下。
“那又如何?”
莫风候戏晓一声,道:“枪仙飞升之后,苏家皇族还不是因狂妄自大而灭国,可惜枪仙一手打下的天下,却只存在了一百余年便被葬送了,虽然盛世存在过,但终究化作一抔黄土,消散于风烟,历史终归不会记得,帝王也不会记得,百姓更不会记得!”
“那是因为制度有问题!”
秦尧白大吼一声,使得莫风候一愣。
“制度?如今的制度能有什么问题?你要知道,如今的九家,譬如儒家、道家、释家、墨家、法家乃至隐于世间的五行家,其思想都能够作为治国思想,而太安等皇朝更是借用两家思想,你竟然说思想制度有问题,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也!”莫风候此时却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当初他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呢!
“哈哈哈哈!没问题?儒家且还可以,以仁为政,有教无类,但如今的儒家还有当初孔圣在世时的信仰吗?没有!”秦尧白怒吼。
“再说道家,无为而治,一味地休养生息,这要是放在真正的盛世之中或许可以,但如今……你觉得行吗?”
秦尧白反问了莫风候一句。
莫风候无语应答。
“释家也是如此,天下亿万百姓,不会每个人都斩断红尘,皈依佛门。墨家兼爱天下是没错,但却不能兼爱每一个人,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淫靡奢华之辈,值得享受与众人平等的待遇吗?”
“至于法家,苛政猛于虎,却又和墨家的思想截然不同,你觉得可行吗?更别论那个不敢入世的五行家了。哈哈哈哈……”
秦尧白却突然癫狂地笑着,他不是想抨击诸子九家,而是他们的思想真的有问题,或许能够成为治国思想,但却绝不能成为治世之理论,若要营造一个盛世,
呵呵!
何其困难!
“可天下哪里有你说的那种完美的制度!”莫风候苦笑一声,有些悲凉、无奈,甚至死寂。
“没有,那便创造一个,诸子九家,哪一个不是人由创造出来的。”秦尧白淡淡一笑。
“创造……一个?”
莫风候喃喃一声,对于以前的他是多么不可思议啊,但如今他心中却好像有股万丈豪情的萌芽慢慢开始滋生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取酒十三杯,杯杯敬天下
天元历六六零年即将到来,年关将至,太安皇朝自建立也已度过了十二载春秋,高祖麟瑞七年,而今帝唐临在位已有五年,也已到乾德五年矣!
年关到来,其他皇朝都是一副繁荣昌盛的样子,但唯独太安皇朝因秦云棠的离世,尚且沉浸在悲痛之中,其中更以秦家为最,挂在门前堂上的白绫还未取下,府中一副沉闷的景象,秦尧白和秦红陌十数日前便已从靖远道中归来,但还是胸中笼罩着一股闷气,无处发泄。
甚至秦宗还吩咐下去,让他们收拾准备,待到年关一过,便举家前往靖远道,此处没有了秦云棠也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但秦尧白却有些忧郁,凭楼而立,看向了南方,虽然他祖父秦云棠逝世,但依旧有家人陪伴,而那嘴上浮夸,身体却极为老实的江湖游侠儿,扛着一柄断裂的长剑,此时又在何处飘荡。夏洲的盛世佳节他享受不了,哪怕是年关到来的今日,他恐怕还在为着一日三餐在忙碌奔波,迎着风雪,夜幕朝阳,披星戴月。
“臭小子!想什么呢?”
此时,秦红陌走了上来,一把拍在秦尧白肩膀上,顿时把秦尧白吓得猛然一颤。
“没什么!”秦尧白没好气地道,但旋即有低声道:“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不知道他现在又在那里飘荡……”
伫倚危楼,凭栏观望,月明星稀,故人何处?
璃雪皇朝,苍皓城境内。
苍皓城,地处璃雪皇朝西南地方,境内多山林,即使是在冬季当中,不时地也会有倾盆大雨,山林间流下山洪,对于苍皓城境内的黎民百姓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毁灭性灾难。
苍皓城中,有一家员外姓苏,极为豪富,但为人却极为不错,平常也是广散家资,给那些乞丐一些粥,而且这位苏员外极其喜欢江湖的豪情侠义,家中也有不少武艺高超的江湖供奉,其中最为有名的当属半只脚踏入十品宗师境的天罡掌武钟,苏员外每一月会在家门口摆下擂台,而守擂人自然是武钟,只要江湖游侠儿能在半步踏入十品宗师境的武钟手下撑过十招,便能够吃到一碗热乎美味的红烧肉,对于常年漂流在外,且囊中羞涩的江湖游侠儿来说无疑是一种享受,更何况这位苏员外想得极为周到,没有直接将红烧肉“施舍”给心中骄傲的江湖游侠儿,而是把它作为一种奖励,让诸多行走的江湖游侠儿能够堂而皇之的接受。
“诸位,在下武钟!”一名身材雄壮的彪悍男子立于擂台上,如同虬龙般炸裂的肌肉已然极具威慑力,他便是武钟。
“长久在城中的兄弟,应该是听说过在下的,老规矩,只要能在我手中撑下十招,那边便有一碗刚出锅的红烧肉在等着你,不过,若是撑不下去,我家老爷也会有两个馒头作为鼓励,所以还请各位努力了!”武钟拱手施上一礼,道。
“我来!”
红烧肉的诱惑果然是大的,不多时便有一人飞身一跃,跳上擂台后也没见礼,直接一拳砸向静静站立的武钟。
武钟右腿后撤一步,右掌向下微探,内力在武钟掌下凝聚,使得武钟的右掌如同钢铁一般。
“喝!”
武钟低吼一声,推掌向前,只一掌便把那男子打下擂台。
武钟所修乃是《天罡掌》,与当初在乌羽谷中刺杀秦尧白的铁掌无敌杨金炼所修《铁玄掌》极为相似,但相较来说,武钟所修的《天罡掌》却要更加强悍,天罡掌力在其手中爆发,不仅能够击退进犯之人,更会有一股内劲进入其体内,肆意破坏。
擂台下的人都冷吸一口气,暗道不好,他们好像有些低估武钟的实力了,尤其是那些新到苍皓城的江湖游侠儿。
“让我来!”那名男子刚被武钟一掌击落擂台,便有一道稚嫩的声音想起,只见一名不过十九岁的少年走上擂台,闲庭阔步之间便能看到其身上极大的自信,少年肩上扛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
“这小子谁啊?挺嚣张的吗?难道没看到武钟一掌便把那人打飞了吗?居然还敢上去!”
“就是,怕是初入江湖吧,不知好歹。”
台下纷纷扰扰,都在嘲讽着肩扛断剑的年轻游侠儿。
“砰!”
断剑剑尖着地。
“来吧!”
游侠儿淡淡开口。
“好!”武钟应了一声,摆出一个架势,却不主动进攻。
但断剑游侠儿也不主动,二人就这样耗着。
“喝!看掌!”
终于,武钟忍无可忍,怒喝一声,飞身而来,天罡掌暴击而出。
“来的好!”
断剑游侠儿暗道一声,左脚向前一踏,将断剑抡飞开来,但剑柄依旧在他的手中,断剑抡出一个大圆。
“什么?”武钟暗道不好,强行停下身躯,就算他所修乃是《天罡掌》,但如今的他还远远没有练到炉火纯青,怎能以肉掌敌过铁剑呢,哪怕是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
“一招!”
断剑游侠儿大吼一声。
是啊,一招了!
武钟心中也是一凌,虽然他不会展现自己的全部实力,但也不会让他们简单的吃到红烧肉。
二人你来我往,拳影、剑痕不断划破天地,二人相战已有多时,令武钟奇怪的是这少年居然极为狡猾,尤其是身法刁钻诡异,他好不容易一拳砸在少年背上,却被他生生撑了下来。
少年一个转身,让武钟的一拳落空,随后劈剑斩去,武钟侧身砸在剑身之上,正欲一拳将少年砸下擂台,却不想少年开口大叫:
“十招到了!十招到了!”
武钟无奈一笑,只得停手。
“哈哈,小兄弟厉害,这碗红烧肉是你的了!”武钟亲自端过一碗刚出锅的红烧肉,笑道。
“谢了!”
少年开心地接过红烧肉,转身离开。但却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名老人。
“你吃吗?”少年蹲下,对着老人问道。
那老者看了少年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你跟我来!”
老者的声音传来,少年不知为何,只是想要往前走去,紧紧跟随在老者身后。
少年跟着老人走进了一座破旧的院落当中,院子中央摆着一个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三碗浊酒。
老者站在桌前,而少年则跟在他的身后,手中还端着那碗颇有发凉的红烧肉,老者接过,放在桌子中间,少年并没有阻拦。
“老伙计啊!你们都走了,当初的江湖,有你,有我,有金戈铁马,有刀光剑影,有风火雪月,有生死戚别,如今,又剩几人呢?老夫找到传人了,他不适合继承我的谋略,但他适合继承我的剑道,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也会下去找你们了。”老人说着,端起一杯酒,仰头饮下。
“这第一杯酒,敬我自己,你们可不能和我争夺啊!”老人说着,笑着,眼角处竟不自觉的留下两行热泪。
“这第二杯酒,敬空厄,谢你愿意舍弃自己性命、机遇、未来,为夏洲争取十年和平!”老者又端起一杯酒,倒到地上,渗入泥土之中。
“第三杯酒,敬秦云棠,谢你守护江山之意。”
“第四杯酒,敬沈惊风,人虽死,计谋犹存。”
“第五杯酒,敬雷山雨,豪情不似文人,与国同生死。”
“第六杯酒,敬李义谋,旷世奇计,一计定天下。”
“第七杯酒,敬周世年,五路大军,阳谋定古。”
“第八杯酒,敬诸葛玄情,虽不出世,但尤胜出世。”
“第九杯酒,敬唐渊,开疆拓土,天下盛朝。”
“第十杯酒,敬拓跋韬,武夫皇帝,千古绝一。”
“第十一杯酒,敬姬策,古老皇族,再开盛世。”
“第十二杯酒,敬刘漳,上承天志,下达民愿。”
“第十三杯酒,敬慕容垂,垂天之云,踏遍四海。”
老者于桌上取酒十三杯,杯杯敬天下,敬世间。
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居庙堂君臣再,最是无情帝王家
盛世佳节的到来,让天安城百姓暂时从秦云棠逝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原本压抑的街道巷口也渐渐有了欢声笑语。
如今已是新年的第七天。
秦府之中已经有些萧条,许多不愿去靖远道的家仆侍女,秦宗也都给予其工钱,打发回家,不过也有一些孤家寡人,感其恩德,愿意继续追随秦家,哪怕是前去靖远道也在所不惜。
秦宗想要让秦家归于靖远,但唐家又何尝不是这等想法?
只不过区别在于谁先提出。若是秦宗先提出,唐临便好顺水推舟下旨,不仅能够得到秦宗的“感恩戴德”,而且还会有满朝大臣的称赞。但若是唐临先提出,这怕是会寒了朝中诸人的心,一朝护国公身死不过一月,其子孙却要被皇帝赶出京城,听起来简直可笑!
若是明君自然会想到这点,不过,唐临可不是。
秦家是忠心耿耿,但那是在先帝眼中的秦家,而如今太安皇朝的主子,是唐临。他不可能把秦家这一祸患留在自己的身旁,说不定那天他就会死在秦家手中,若是当年那件事被秦宗知晓,区区唐临,还压不住秦宗这头猛虎!
御书房内,唐临暴怒,宰相公孙元鸿死谏,老太师赵忠良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微眯,似乎是在打盹儿。
“老太师!”
唐临无奈何地大喊一声,正在打盹儿的太师赵忠良一个激灵,被唐临惊醒,而公孙元鸿站在一旁正憋着笑。
“唉!”年过古稀的老太师长叹一声,道:“陛下!老臣如今已然年老体弱,这连一会儿都站不住了,以后也无法为陛下分忧,陛下可勿怪老臣,如今,老臣却万望陛下恩允,准许老臣告老还乡,以终天年。”
赵忠良刚刚开口,本来还脸含怒气的唐临不由得诧异,而还憋着笑的宰相爷公孙元鸿也没了冷笑的表情,甚至还有些羡慕的看着眼前这位和他斗了大半生的老头儿,苍老的脸庞上爬满了皱纹,沧桑的眼眸也不再具有精气神,苍颜白发昭然若揭,也是该告老还乡了。
他已经老了,要告老还乡,那么,自己呢?
公孙元鸿心中五味杂陈,他也想要告老还乡,但他身为当年太安皇朝的国舅爷,可不能这么做,先帝托孤于他,他自然不能看着唐临将太安皇朝送入深渊。
“老太师……你……唉……”
唐临也是一声长叹,没想到这位追随唐家几十年的老臣,如今也要告老还乡了吗?
“罢了……罢了!朕……准了!”唐临摆摆手,有些无奈,但也有些兴奋。
“老臣告退!”
老太师赵忠良行下这一生中最后一个大礼,被公孙元鸿扶起来后拍拍公孙元鸿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御书房,随而离开了天安城,回到了他的家乡。
“陛下……”
“够了!此事朕意已决,你无需多言!”公孙元鸿本想再劝谏一番,但却被唐临喝断,无奈的他只好退出御书房,佝偻着身躯,仿佛瞬间老了许多。
护国公府,门前的牌匾已被秦宗取下,显得普通至极。
秦宗身穿血色蟒袍,腰间配着名刀东倾,正欲出门,但却被迎面而来的老太监伍秋尚拦住了去路。
“王爷!陛下有旨到,还请王爷接旨。”伍秋尚尖细的声音让秦宗很不舒服,但太监却又是皇宫中必不可少的一种人。
“请!”
秦宗淡淡开口,转身向府中中堂走去,而秦玄林、秦红陌、秦尧白等人也已出来,如今秦云棠逝世不久,哪怕是面对圣旨,秦家人也可不跪不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护国公秦云棠仙逝,朕心甚为悲痛,但却依旧希望秦家秉承秦公遗愿,驻守边疆,护我太安西北门户。故朕决定,自即日起,加封秦宗为上柱国,驻守西北,若无朕之召令,不得擅入天安,朕还是希望秦家秉承秦公之遗愿。钦此!”
“臣,秦宗,领旨谢恩!”
伍秋尚宣完圣旨,秦宗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但伍秋尚却感到了一股气息,似杀意,似哀过,似释然,他也不敢长留于此,找了个借口马上离开了秦府。
“本来我还想进宫,向他禀明此事,没想到他倒是主动,也省的我进宫一趟。”秦宗一笑,随意地将那卷天下人视之若神物的明黄色卷轴扔到地下,世人都说他秦宗是头猛虎,但猛虎乃是野兽,不是家禽,虽然吃了半辈子的草,但猛虎终究是猛虎,需要饮血吃肉,以前是有秦云棠在京,秦宗才在年关之际前来天安,否则他秦宗在靖远道当那土皇帝不好吗?
而他知道,唐临也是看在秦云棠的面子上没有动手,如今秦云棠逝世不过一月,他便已忍不住想要清理秦家在天安城的势力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唐临算着人心,但他却算错了人心。
“七日后出发,趁着这些个日子,你们再好好看看天安城吧,以后怕是就看不到了!小白,我有事找你,你来一下。”秦宗说完便离开了,而秦尧白和秦红陌、秦玄林二人相视一眼,随即跟着秦宗身后离去。
皇宫,御书房。
“秦宗什么反应?”唐临实在是好奇。
“秦宗,他显得很平静。”伍秋尚有些不敢说出当时秦宗的反应,其实他也说不清当时秦宗的反应算什么,故而如此说。
“哦?倒是有些低估他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秦宗远在靖远道中,他又能奈我何?”
唐临有些不如意,其实他希望现在秦宗心中一怒,而后直接在天安城中反了,二十万铁骑不在,他要拿下秦宗等人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但秦宗却并没有,这让唐临感到有些遗憾。
“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啊!”唐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伍秋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陪着笑脸,唐临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他都清楚,甚至连皇后赵晴不知道的,他也知道,他深知这位表面看起来仁慈庸碌的皇帝,骨子中是多么的冷血无情。
身居庙堂君臣再,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家的整日勾心斗角,兔死狐悲,最光鲜亮丽的皇家,最悲凉的也是皇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从此秦家不早朝
正月十五,秦家离开了这座天下第一的城池,老幼家仆、侍卫婢女共计一百一十六人,在晨曦微露之际悄然离开,只有守城的将士知道,走的是那么安静。
早朝,天子唐临得到消息,不由得长呼一气,在此之前,哪怕他已下旨,但只要秦宗不想离开,他唐临又能怎样,可如今好了,秦宗离开了,秦家也离开了,此后的天安城,不再有秦家,但还会有关于秦家的消息,一件件的放在唐临的龙案之上。
君心臣莫测。
圣安殿中的诸多黄紫公卿俱都唏嘘不已,颇有兔死狐悲之感,功高如秦家,也免不了被天子赶出京城的一刻,试问他们,又怎能安心呢?
秦宗领着一百一十六口人,随行的还有段枭所率领的六千败血浮屠,败血浮屠乃是老爷子秦云棠亲军,已然为秦家人,如今自然也要跟随秦宗前往靖远道黎元山王府之中。
出天安,入陈留。
前方不远处便是靖远道,秦宗坐于马上,回头眺望天安城,依稀之间还可以看到天安城的繁华,但对于如今的秦家来说,那些都已落幕,秦宗深深的知道,对于唐临来说,秦家二十万铁骑就是一面抵御歧天北荒的盾,若是有用便可以留着,但若秦家没有那铁蹄踏遍夏洲的二十万铁骑,那么唐临自然不会放秦宗离开。
秦家铁骑,只认秦字王旗,只认秦宗!
“走吧!”
秦宗沉吟一声,调转马头,但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人站在山坡之上,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显得很是苍老。
“王爷!没想到,你还是出来了,不过王爷可不要怪陛下,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来人满头苍颜白发,正是辞官回家的赵忠良。
“老太师多虑了,本王怎能不知陛下的一片苦心,倒是本王没想到,老太师居然告老还乡了,陛下却是又失去了一肱骨良臣啊!”秦宗淡淡一笑,并没有下马,虽然话语很是谦虚,但赵忠良依旧听出了秦宗的一缕失望,对皇帝唐临的失望,对满朝公卿的失望,对太安皇朝的失望。
“唉!君心难测,我已经年迈身老,无力再在朝堂之上议政,既如此,何不告老还乡来的快哉!”
这位在朝堂上纵横数十年的老太师,似乎真的老了,向秦宗告罪一声,转身离去,佝偻的身躯已然半步踏入黄土。
此后的天安城,无秦家!
此后的圣安殿,无秦家!
天子不得老臣心,从此秦家不早朝。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北荒皇朝,荒天王城。
一名身形魁梧的将军大踏步走上荒临殿。
“参见大帅!”
荒临殿外守护的持戟军士躬身行礼,面对北荒皇朝的军魂,他们心中的敬意是油然而生的,哪怕他们每日都能见到天子拓跋韬。
“臣,耶律洪武参见陛下!”
耶律洪武走进荒临殿,而拓跋韬则正在批阅奏折,看到耶律洪武的到来,这才放下御笔,道:
“怎么样?”
拓跋韬所问显然乃是耶律洪武前去天安城为秦云棠吊唁之事,不过很显然拓跋韬并不关心秦云棠的情况,他关心的乃是太安皇朝的情况。
“情况有些不妙,秦云棠虽死但其魂仍在,而且秦家二十万铁骑也不容小觑,若是现在以我北荒举国之兵攻打太安,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更有可能被秦宗拒于靖远道外。”耶律洪武并没有欺骗拓跋韬之意,直接说出了在太安皇朝的情况。
“秦家?是有些麻烦呢!”拓跋韬眉头紧锁,“虽然都在朕的意料之中,但听到这些,心中还是有些不忿呢!”
“所以,臣要离开北荒,前往北海一趟,归期不定,不过,臣可以保证,归来之日,便是兵发太安之时。”耶律洪武单膝跪地,信誓旦旦地开口道。
“既然你要离开,那我再传你一门拳法。”此时,一道声音从殿后传来,不仅是耶律洪武,就连拓跋韬都是一脸的激动,他的出现意味着彻底的巩固。
一名断须男子走出来,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战刀,似龙似雀,上有朱雀展翼,又有神龙盘踞,刀开三尺,神俊非常!
人乃是天武榜第五,神刀夏元昊!
刀乃是名刀榜第二,重兵大夏龙雀!
如果说耶律洪武乃是北荒皇朝的军魂,那么夏元昊便是北荒皇朝的守护神,也只有他在,才得以守护北荒的一方疆域。
“此拳法名唤《龙庭断》,乃五百年前枪仙萧沉在楚家所习,为楚家镇族武学,后授予拓跋荒,才在拓跋氏中流传开来。我只演示一遍,你且看清楚了!”夏元昊话音落下,手中大夏龙雀往前一扔,耶律洪武赶忙接住,却只见夏元昊拳舞风云,已然开始。
《龙庭断》,乃顶尖拳法,由五百年前天霄国大帅楚沧澜所在家族镇族武学,而楚沧澜亦是凭借着《龙庭断》跻身于天下十大高手之一,《龙庭断》刚猛霸道,大开大合,尤其是在军中,威力更甚,但如今却早已不见,已然成为北荒皇族不外传的武学。
夏元昊内力涌动,拳出若龙吟虎啸,携伴风云潮起,势若雷霆炸裂,每一拳都足以砸飞一头成年猛虎。
“《龙庭断》,分劈、拦、搬、旋、断五式,每一拳都力道十足,虽然不比南宫无败的《真武拳谱》,但也差不了多少。”夏元昊拳不停,口中也不闲着,为耶律洪武指点道。
末了,耶律洪武向夏元昊深鞠一躬,以示尊敬,先前的《破荒十八式》也是由夏元昊传授于他,对他来说夏元昊亦有授业之恩。
北方的天空风云涌动,凝聚着天地的大势,谁都不知道今后的夏洲会发生什么,但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秦云棠一死,夏洲,好像要变天了。
璃雪皇朝,苍皓城。
一名老者抬头,沧桑的双眸凝望着北方,口中喃喃自语:
“看来,新的夏洲国战,会在北荒引发,那么,又由谁能在乱世之中崛起,终止战争!”
“小子,练剑了!”
老者转头,却看到那小子正在偷懒,当即一声怒喝,少年撇嘴一笑,挥舞着手中的断剑,一步一趋地练起剑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众佛国
歧天皇朝居于夏洲西部,而其更西方便是纵横千里的大沙漠葬天死地,黄沙卷龙庭,风暴起,肆虐无垠,但歧天皇朝却并没有被这恶劣的环境而打败,而是征服了这片土地,在这里繁衍生息。
歧天皇朝无论皇帝百姓,都尚武信佛,每至佳节繁世,必有僧人行走于世间,解灾救厄,佛家中有人生死轮回这一说,歧天百姓也是深信不疑,而在歧天的江湖,除了一隐世的贺兰世家之外,便只有七十二佛宗,乃是夏洲真正的佛学圣地,故此又叫做歧天佛国。
歧天七十二佛宗,又以镇天寺为首,夏洲佛家分三脉,镇天寺之强,哪怕是北荒的普陀山及太安的白马寺也是略有不及的。
如今的歧天皇帝姬策,已有五十余岁,乃是夏洲五朝之中唯一一位参与过国战的天子,姬策国号龙德,如今已是龙德十七年。
夏洲天元历六六零年,如今已是开春之际,即使是在干燥荒芜的歧天皇朝玄天府疆域内,都有许多嫩草绽放新芽,显得春机勃勃。玄天府官道上,一行数十骑人马押送着二三十辆马车,他们是来自太安皇朝的游商,虽然歧天皇朝与太安皇朝乃是世敌,但资源匮乏的歧天皇朝也不得不和位于中原的太安皇朝互通有无,而这些行走在各朝各国的游商便成为最好的工具。
宣商最近时日在太安都有些不好过,他们出自江陵道宣州,平常都已宣纸出售夏洲各地,但如今却被一伙横空出世的游商抢了宣纸的生意。无奈,那伙游商身后有人撑腰,他们虽然家财万贯,但商不与官斗,他们区区商贾,在那些大官眼中连个屁都不是,再加上此代宣商家主有些偏执,不愿拉下脸去求人办事,这才使得他们在宣州处处遭到排挤。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也或许是祖上积了阴德,当朝唯一的异姓王秦宗居然派人前来传信,要与他们合作,这可让宣商一阵连天的激动,这无疑是给了他们新生。
哪怕秦宗要求四六分他们都是满口答应的,宣纸可是在夏洲享誉甚久的,哪怕是歧天、北荒这些个遥远的皇朝,皇帝所用御纸也必定是宣纸,只要前往歧天一趟,必定是一次巨大的油水收入。
无奸不商,宣商又怎么可能放弃如此机会。
这一趟是由少家主韩瞻亲自出手,也是韩瞻首次出货,不过少家主韩瞻和此代家主韩德胜不同,少家主韩瞻不爱经商,专好刀法,尤其崇拜那些江湖中有名的刀客,韩德胜老来得子,对于韩瞻也是溺爱非常,花重金在江湖中请了位九品小宗师境界的刀客,守护出行的货物,闲暇之余便教导韩瞻刀法,如今的韩瞻也是小有成就。
“少家主,前方便是匪盗横出的石泥岗了,我等皆会做好应敌准备,届时,少家主安危便有劳裴前辈了。”一名中年人跃马来到韩瞻身旁,嘱托地看向韩瞻身旁的一名冷厉持刀男子。
“这是自然!”刀客裴铳淡淡开口。
“华叔,你派三两人保护好楚兄弟,莫要让那些凶残的匪盗伤到了他。”年轻韩瞻也是对着中年人嘱托道,中年人华叔无奈,自家这位少家主什么都好,就是在崇拜江湖,当初那年轻人说自己是江湖游侠儿,想要前往歧天皇朝,从而前往昆仑雪山问剑白雪尘,结果韩瞻一听,果断留下那名叫楚钦的年轻游侠儿,还说什么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让他们不必忧虑。
“师傅,您看楚兄弟,像江湖中的高手吗?我总觉得他很神秘的样子。”韩瞻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佩刀,问道。
“看那做派倒是像的,不过我看不清此人,看他的样子内力并不算很深厚,最多也就武境五六品的样子,但是他身上好像有着若有若无的煞气,剑下亡魂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个。”裴铳行走江湖二十余年,刀下也有上百亡魂,对于那种气息很是敏锐。
“罢了!只要他不做对我等不利之事,带他一程又有何妨!”韩瞻淡淡一笑,看向了他身后十丈外的一名带着斗笠的年轻剑客。
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剑客头上抬着一顶较为破旧的斗笠,就连身上的灰布披风都很是破旧,手中提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倒是那被灰巾遮挡下的脸庞,虽然看不见眼睛以下的地方,但依旧可以从那剑眉星目之中看出俊朗的容貌。
此人自然是秦尧白了。
如今已是开春之际,他却要前往歧天皇朝走一遭,而这宣州游商也不过是秦宗给他找的依托之所罢了,毕竟歧天皇朝和靖远道常年有战事发生,秦尧白若是大大方方入歧天,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而如今化作一江湖剑客,前去昆仑雪山问剑白雪尘,岂不正好?
混元道门老掌教姚孟楼将毕生功力传给他也有三月了,虽说秦尧白还没有完全化为己用,但也有一部分了,秦尧白现在的内力大概在八品至九品之间,但《大混元劲》以内力雄浑著称,秦尧白这一身内力,应该是可以硬撼十品宗师境的江湖高手。
而秦尧白手中那柄古剑,名曰天乩,乃名家剑冢天地玄黄四剑之一。
天乩。
地啸。
玄琅。
黄诏。
此四剑在名家剑冢之中很是有名,虽然未被列入名剑榜,但依旧是江湖剑客争抢之物。
古剑天乩,长三尺二寸,宽三寸,重十六斤,在秦宗马踏碧澜山庄之时却偶然发现此剑,于是便成了黎元山王府的东西,被放于十三阁地下藏兵阁楼之中。天乩既然入了黎元山王府,那便是黎元山王府的东西,自然没有归还名家剑冢的道理。
“小心!”
江湖上小宗师境界的刀客裴铳惊呼一声,一刀向韩瞻劈去。
“砰!”
一声响起,一支铁杆羽箭落在地上,箭头闪烁着寒光,韩瞻亦是一阵唏嘘,若不是裴铳,他恐怕会被那一箭洞穿头颅。
“何方鼠辈,竟敢在此打劫越货?还不出来!”裴铳大吼一声,手中长刀已然出鞘,严阵以待。
第一百四十章 一手提刀,一手握剑
周宪以前是个好人,至少他的邻里是这么说的,但是周宪的家人被一支军伍杀了,不仅仅是他的家人,所有的村中人全部被杀,屠村之事放在夏洲国战那个纷争、杀戮的世代,是很常见的,甚至还有一些杀人如麻的将军屠城,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很不巧,周宪便成为了其中一员。
所以本来打算投军的周宪变成玄天府外石泥岗中的匪盗,周宪憎恨军伍,但绝不会招惹军伍,他在暗中调查着,当年屠村的那队军伍是谁的属下,这么些年下来,他也找到了一些眉目,但那人势大,可不是他周宪如今能够撼动的,所以他也只能藏于暗中,等待着那唯一的一丝机会,那唯一能够一把扳倒那人的机会。
周宪冷眼看着石泥岗下暴喝的那个持刀男子,眼神有些偏执的阴冷,若不是他心中还有一丝仅存的明光,怕是早已入魔。
“刀剑客裴铳,在下倒是久仰大名,不知能否将马车上的东西留下,这样,你们才能留下性命,回到太安!”周宪跃马而出,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横于身前。
而一旁的秦尧白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名跃马而出的灰衣人,据翎幽营谍子探报,此人应该是在九品小宗师境界,名叫周宪,和那刀客裴铳的境界相当,不过,对方显然有上百人,区区一个商队根本无法拦阻。当然,还让秦尧白好奇的是周宪为何称裴铳为刀剑客,虽然他对裴铳有些了解,但并不深,只知道裴铳乃是出了名的快刀,似雷霆如闪电,与那地武榜上有名的快刀袁五常走的是一个路子。
“小贼,居然敢拦我商队,简直找死!”裴铳大怒,但还是紧紧护着韩瞻,且不说韩瞻乃是如今的少家主,就单单是他的关门弟子这一条,裴铳便不容许他被人伤到。
“小的们,上!能抢到多少银子,得看你们的运气。”周宪大喝一声,手下的喽啰们高呼着,拿着刀叉斧钺,便向着这边冲过来。
“你等保护好少爷!其他人都给我上。”裴铳暴喝一声,手中长刀骤然出鞘,江湖人氏擅步战,马匹只是他们的代步工具,裴铳飞身下马,一刀便劈翻一个喽啰,对于这些最高不过武境四品的小喽啰们裴铳并不害怕,真正让他感到头疼的是周宪以及他手下的四名武境八品的高手。
“你们两个,快去保护好楚兄弟,若是他有半点闪失,我拿你们试问!”韩瞻亦是抽出腰间刀,让两名侍从前去保护化名为楚钦的秦尧白,这让秦尧白不禁对着这位年纪仅比他大几岁的少家主。
“可恶!才首次出货便遇到了匪盗,宣商的命运就在此行,我怎能失败!”韩瞻不是那些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从小向往江湖的他也是练就了一身体魄,用起刀来毫不费力,再加上裴铳的教导,快刀之法亦是炉火纯青,虽然不及裴铳那样一刀一个小喽啰,但也可以以一敌双,拖住了数个喽啰。
“裴铳,果然是有些麻烦。”
周宪低喝一句,和他境界相当的裴铳在他眼中也只是麻烦一些罢了。
“裴铳,拿命来!”
周宪怒吼一声,脚下借力一跃而起,手中长刀向着裴铳脑门直劈而下。
而那边的韩瞻一柄快刀也舞得虎虎生风,一柄快刀竟缠住了五六名喽啰,不过秦尧白却只是坐于马上,那两名保护他的侍从倒是身上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裴铳,我劝你做好收刀,哪怕你刀剑齐出,我也有办法让你的刀剑不归鞘,你不要自误。”周宪朗声劝说,混迹江湖多年,能省下的战斗最好省下,这样才能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中活得更久,走得更长。
“啊!周宪,是你逼我的,受死!”裴铳显然是被周宪激起了怒火,怒吼一声,竟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剑来,左手提着精钢刀,右手握着百炼剑,刀剑客裴铳,这时才与名符实。
刀剑客裴铳,修十一代祖传刀剑之术,左手刀,右手剑,刀剑合壁,天下无敌。
这是两种不同的技艺,比之齐邯郸的四季剑法还要难上许多,刀法与剑术不同,剑可刺、可劈、可挑、可撩,但刀基本便是劈、砍二式,比之剑法来说简单不少。夏洲有句老话,月刀年剑久练枪,就是说练刀一月便可有成,而练剑这需要一年甚至更久,而最难的枪术需要一辈子来钻研,但都不一定能够得到枪法的精髓。
左手刀,右手剑,且都是快刀快剑,顿时令周宪难以招架,快刀若雷霆,快剑如闪电,周宪一柄长刀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来两人助我,另二人去生擒那青年!”
周宪最多的便是人马,就算他一人难以招架,但他手下还有四名武境八品的高手,三人联手,哪怕是刀剑客裴铳,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更别说韩瞻了。
“嘿嘿!小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我们兄弟不想伤你?但你若是敢反抗,那就别逼我们了。”两名武境八品的匪盗狞笑着,手中的长刀已然跃跃欲试。
“那就试试,看看到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的刀狠!”韩瞻也不是怂包,一个江湖游侠儿的豪情却在他这位商贾之子的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找死!”
其中一人怒骂一句,举刀砍向韩瞻,其余侍从都被小喽啰们纠缠着,唯有保护秦尧白的那两人,看到自家公子受难,哪里还顾得料秦尧白,当即欺身上前,欲要拦住二人,但却不是对手。
一番打斗下来,不仅那两人身负刀伤,就连韩瞻脸上也被划破一道寸长的刀口,更是被一脚踹到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其中一名武境八品的匪盗趁势一跃而起,利刃直对韩瞻右肩,周宪不让他们杀韩瞻,但并没说不能伤他,眼看着那一道便要将韩瞻的右臂废掉。
千钧一发!
韩瞻闭上了眼睛,似乎放弃了挣扎,但那一刀却迟迟没有插入他的右肩,相反,他却听到了一声惨叫,似乎是那人的。
韩瞻赶忙爬起,他的前方站着一人,灰色破旧布衣,头上戴着的亦是一顶破旧的斗笠,怀中抱着一柄古朴的长剑,而他的四丈远处的地方,刚刚欲要废他右臂的匪盗呻吟着。
韩瞻刚想开口阻挡,但却被一道不远处传来怒声打断。
“呔!前方何人?胆敢拦路,岂不知贺兰家小姐贺兰雪在此,尔等还不让开!”
“什么?贺兰世家?可恶。都住手,让贺兰小姐过去。”周宪一听,和裴铳二人似有默契一般,站在道路两旁,而被秦尧白一脚踢飞的那人也已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着秦尧白。
但是,那人只感觉自己的脖颈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呼吸不畅,当即倒在地下,口中只有了出的气,没了进的气,而他的后方,秦尧白天乩入鞘。
第一百四十一章 香火情
歧天皇朝四府之一的玄天府外石泥岗上,周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名戴着斗笠的剑客,不敢相信他能一剑杀了自己手下武境八品的高手,更不敢相信他敢在贺兰雪的面前杀人。
“你大胆!”刚刚高呼的那名贺兰世家侍从大吼一声,便欲教训秦尧白一番,但却被马车中的贺兰雪拦下。
“穆英,小藏寺离这里还有段路程,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会误了正事,不用理他们,我们先行离开吧!”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赫然是贺兰世家的大小姐贺兰雪。
贺兰世家在歧天皇朝已然屹立有百年之久,但基本隐世不出,就算一些江湖游侠儿发现贺兰世家族人的踪迹,他们也不会管除贺兰世家之外的事情。贺兰世家在歧天皇朝屹立百年而不倒不衰,甚至如今依旧处于其巅峰状态,在江湖中也是鼎鼎有名的江湖氏族,有传言说贺兰世家乃是百年前被北荒拓跋氏驱逐出境的后人分支,但北荒拓跋氏不承认这一点,而贺兰世家的族谱中也没有记载,故而贺兰世家一直留在歧天皇朝,未能回归祖伺。
贺兰世家与北荒拓跋氏在传言中同出一脉,自然有相同之处,贺兰世家极擅刀法,前代家主贺兰江山亦是神变境的高手,虽然久不出世,但武阁亦是将其纳入地武榜中第六位,而其佩刀贺若亦是名刀榜第八位,贺兰世家老祖贺兰江山一手《天地游龙刀》,端的是变化莫测,势若游龙,就连那位隐居世外的刀圣李满楼都对其极为夸赞,不过贺兰江山强则强矣,也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强,如今的贺兰世家除了老祖贺兰江山外,也就有个名列美人榜的贺兰雪拿得出手,不过这贺兰雪虽然刀法精炼,但从未有过实战,本人更是厌恶杀人,不仅自己不想杀人,就连其他的杀人她也不想看到,故而有了先前那一幕。
贺兰雪所坐马车缓缓从秦尧白面前驶过,江湖险恶,一时的疏忽便有可能导致自己命丧黄泉,那些个初出江湖的游侠儿,家中长辈皆会嘱咐一局: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绝不可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秦尧白自知算不得什么君子,但这危墙,也立不得。
“小姐!真的要如此放过那小子?”贺兰雪身旁的那名侍卫穆英低声道。以前的小姐可没有这么好说话,那些在小姐面前杀了人的,没有一个能完整离开。
“算他走运吧!今日乃是小藏寺德林大师圆寂之日,不可沾染血煞之气。”马车中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容侵犯。
“是!”穆英低声道。随后转头看了一眼那名蒙面剑客,踏马离去。
“今日算你们走运,有这等高手相助,是我周宪栽了,不过青山不改,绿水长留,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后会有期!风紧,扯呼!”
周宪也是果决之人,有秦尧白这等高手剑客在,他们无疑是已经败了,但就如同他说得一般,青山绿水,韩家总要再来歧天皇朝,届时没有如秦尧白这等高手剑客的护持,韩家岂不是他周宪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他的意思是,我韩家下次的货物,他要了?”韩瞻猜到了周宪的意思,但又不是很确定。
“是啊!他是要拿下我们下次的货物,但也得看看他周宪,有没有那个本事!”裴铳收起刀剑,厉声道,他裴铳行走江湖多年,见惯了腥风血雨,也厌倦了刀光剑影尔虞我诈,这才在韩家押货、教韩瞻刀法,本以为图个清闲,谁想到周宪这般人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可怨不得他裴铳了。
“裴铳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先前对于阁下甚是无礼,还望阁下见谅!”裴铳对着秦尧白拱手道,他看得出来,周宪是忌惮这位蒙面剑客,这才退去,不让即使他裴铳有通天之能,身死道消,也是无可奈何。
“是啊,真是多谢楚兄弟出手救我,还请楚兄弟受我一礼。”韩瞻亦是拱手鞠躬,秦尧白那一剑可是救了他一命,极尽风华。
“韩兄说笑了,若无先前韩兄的豪侠仁义,又怎能得到我的一剑相助。”秦尧白淡淡开口,这韩瞻虽为商贾之子,但心中却无商贾的那份奸诈,反而是一种豪情,对于江湖更甚,这才使得秦尧白出手相助。
“哦?阁下说得是啊。这歧天皇朝崇佛,佛家讲究因果轮回,种善因,得善果,正是你先前派人保护楚公子,如今楚公子才出手救你性命,可谓百因必有果啊!”裴铳放声一笑,对韩瞻说道。
“这天色也不早了,我等还是早些出发,到达玄天府城,届时再摆宴感谢楚兄弟,在下定要与楚兄弟把酒三巡,不醉不归。”韩瞻脸上笑容更甚,这就是他心中埋藏多年的江湖梦。
“好!”
秦尧白、裴铳二人齐声道。
玄天府城,占地百里,乃是歧天皇朝四府城之一,治下疆域极为广袤,乃是歧天武王姜桀的名下封地,如今的城主便是姜桀亲弟弟姜珈。
歧天皇朝多佛宗,玄天府城之内自然也不例外,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小藏寺,其住持德林大师佛法高深,精通佛门天眼通、天耳通两神通,即便是在佛门高僧频出的歧天皇朝,德林大师亦是出了名的存在。佛门六通,能修成一通者已然难见,若是修成六通,那便是西天佛祖下凡,南海菩萨转世,德林大师修得两神通,甚至还得到过世间公认圣佛空厄的指点。
此时的玄天府城之内,人潮涌动。
“哎!这位大哥,玄天府城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何你们都往那边跑?”韩瞻拦下一名中年汉子问道。
“你们是外来人吧?”
那汉子打量了韩瞻几眼,开口问道。
“正是!我等是游商,今日方才进城。”韩瞻一笑,道。
“那难怪了。我告诉你啊,今日小藏寺德林大师圆寂,现在正在小藏寺中公开讲佛法,我们正要赶往那边,晚了可就听不到了。”那汉子匆匆忙忙说完,便疾步往前跑去。
“楚兄弟,不如我等也过去看看,这小藏寺德林大师我也有所耳闻,为人极善,没想到如今却要圆寂了。”韩瞻看向秦尧白,语气中有着些许悲凉。
“好,便依韩兄所言。”
秦尧白淡淡一笑,他对这些是无所谓的,倒是对这佛家还有一丝感恩之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 烈酒对明月
“佛法讲因果轮回,前世犯下的罪孽,即便轮回,也无法脱逃那一丝因果关系。”
“善德,善命,唯有至高修士能够斩断因果,逃出六界。”
“佛法三千,但唯以佛缘善恶相交,方得有报。”
小藏寺中,头顶九道戒疤的老僧德林坐于中间蒲团之上,一袭名贵的袈裟披于身上,老僧虽老,但其气力却不小,开口言语之间梵音弥漫,围在他周围的小和尚、老百姓都听得很是透彻。
秦尧白和韩瞻一行人在不久前到达小藏寺,却在外面发现了那贺兰世家的马车,秦尧白眼神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歧天七十二佛宗,共一城四府之地,国都西歧城境内有三佛宗并立,其中以镇天寺独大,慈灵山与小雷音寺虽然不弱,但与镇天寺相较起来还是差上不少。
玄天府城境内战事较多,则有十二佛宗屹立,其中便已小藏寺为首,但如今德林大师即将圆寂,本为十二佛宗之首的小藏寺怕是要沉寂一段时间了,玄天府城位于歧天皇朝东方,其西方为平天府城,北方为承天府城,南方则为顺天府城,四大府城拱卫着中央的皇都西歧城。
德林大师圆寂,周围许多百姓伏倒在地,也唯有贺兰世家的一行数十人,前来小藏寺的僧人,以及秦尧白韩瞻一行人直身站立。
秦尧白天乩负于身后,对着已经圆寂的老僧德林微鞠一躬,也算是感谢当初空厄圣佛送与他续脉丹之恩。
贺兰雪冷冷看了一眼秦尧白所在的方向,随后转过头去,脸上的丝巾丝毫掩饰不住她的美貌。
日渐西落,韩瞻等人找了一家客栈,随行数十人鞍马劳顿,差点就将整个客栈包了下来,二楼一间上房内,秦尧白取下蒙面灰巾,可着实把韩瞻、裴铳二人一惊,秦尧白此行并没有带太叔玄机的人皮面具,面容俊朗、剑眉星目,哪里想一个饱经风霜的剑客,那样子分明是富家贵公子好不好,韩瞻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心中暗叹,
“若是我有这般好看的面容便好了!”
当初崔略也是这般想的,天安城中十三日的那一日,崔略口中灌着火云烧,倚在栏杆之上,借着醉意道:
“秦尧白!你说你怎么就生得如此好看,要是我有你那么一张脸的话,行走江湖,那些个骄傲的女侠,那些个清冷的仙子,还不排着队等我,想想那场景,都觉得极美呢!我崔略没多大的想法,就只想练好剑,然后娶一个绝世漂亮的媳妇,我就知足咯!”
当时秦尧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但为什么给了你所有,而什么都没留给我。但是,我依旧很高兴,因为认识了你这样的兄弟,我为有你这样的兄弟而骄傲。”崔略一把按住秦尧白的肩膀,很认真的道。
“我也为有你这样的兄弟而骄傲。”秦尧白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心中亦是愉悦。
秦尧白站起身来,走到二楼窗前,半天之上,明月正圆,散发着熠熠光辉。
“烈酒明月,此时的你,又流浪到何方了?”秦尧白看着那一轮明月,想到了很多。
曾经有个扛着断剑走江湖的游侠儿,想着成为天下最强的江湖剑客,娶个漂亮媳妇,给儿女讲他的故事。
曾经有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每日围绕在他的身旁,但是后来却拖着疲惫的身躯,扶着她遭受打击的父亲,蹒跚地走在路上。
曾经的梅花树下,大雪之中的她脸红如火,似要融化那飘落的漫天飞雪,可惜,过去人终归会过去,她恐怕已经忘记他是谁了吧!
甚至秦尧白还想到了那不过方丈的岛上,她如同九天的谪仙子一般,舞着一朵青莲,那明显不属于凡世的容颜露出丝丝惊诧。
“陌上花开,缓缓归矣!皇图霸业,皆付笑谈!愿你三冬暖,愿你六月寒,愿你有人梳青丝,愿你为人披红装。我只愿清风白露,守你百岁无忧,我只愿半生流离,换你一世安好。待到梅子青转紫,再与你共看江山无限!”秦尧白仰头吞下一杯酒,虽然不必火云烧那般醇烈,但却有股苦涩的味道滑过秦尧白的喉咙。
“楚兄弟,怎么了吗?”
韩瞻见秦尧白独自站在窗前许久不语,亦是走过来,关切地开口问道。
“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往的几位朋友。”秦尧白摇摇头,笑了笑,但韩瞻却从秦尧白的语气中捕捉到了几缕苦涩。
玄天府城,一家豪奢的客栈之中。
“小姐,已经查清楚了,他们住在福原客栈中,乃是自太安皇朝宣州而来的游商,那小子好像是他们请来押货的,看他那日杀那匪盗的样子,实力应该在九品小宗师境界,不过剑法很是凌厉。”贺兰雪面前站着的赫然是穆英,待穆英说完,贺兰雪这才睁开美眸,眼神中一道冷光滑过。
“还有呢?他们之中还有没有什么棘手的人物?”贺兰雪道。本来她打算放过他们,但没想到他们居然也来到了玄天府城,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还有一人,似乎是那年轻主事人的师傅,名叫裴铳,江湖人称刀剑客,擅长刀剑之术,刀剑合壁之下,怕是不弱于普通的十品宗师境。”穆英想了想,还是将裴铳说了出来。
“刀剑之术?”贺兰雪有些疑惑。
“刀剑之术乃是一种奇术,左手用刀,右手用剑,单是一刀一剑不算太厉害,只能算作普通的刀法剑术,但一旦这两种刀剑术法一同用出,威力可是会强上不少。”穆英解释道。他是十品宗师境,而且行走江湖多年,当年也听说过裴铳的性命,可惜自己一时贪心,潜入贺兰家,却被生擒,这才臣服于贺兰世家,当牛做马。
“有趣。问问裴铳,若是愿意臣服于我,我可以饶他一命,甚至可以助他突破壁垒,直达宗师。”
贺兰雪毫不在意地道。
“那小姐,其他人……怎么处置?”穆英低下头,道。
“其他人就留下一根手指,至于他,把他的右臂留下。”贺兰雪开口道,似乎在她眼中,人命便如蝼蚁,她便是世间的至高神,可以随意剥夺他们的生命。
而她口中的他,自然是化名为楚钦的秦尧白。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韩瞻所携带的货物乃是宣州特产宣纸,以及其他一些物件,对于物产缺乏的歧天皇朝来说,这些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哪怕是在宣州另有人抢了他们的生意,在歧天皇朝中依旧是抢手货。
在玄天府城仅仅七日,韩瞻所带来的货物便倾销一空,秦尧白这七日也在玄天府城中,并没有着急离开。
“楚兄弟,在下就要走了!此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但在我韩瞻心中,你永远是我兄弟。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也不能例外。”韩瞻一袭锦袍,如今已盆钵满载的他满面春光,虽然不能彻底挽回家族在宣州以前的地位,但起码为家族尽到了一份力量。
秦尧白什么也没说,倒下九杯烈酒,看向裴铳韩瞻师徒二人,端起一杯,二人知秦尧白之意,各自端起一杯,秦尧白这才开口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等就此别过,但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的。”秦尧白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韩瞻也只道是秦尧白的期望,与裴铳共饮而下。
随后的两杯酒,三人俱都豪饮直下,韩瞻道声“后会有期!”挥马扬鞭而去。
“四海之内皆兄弟,人生何处不相逢?希望下次再见时,你不要惊讶。”秦尧白看着远去的韩瞻一行人,嘴角处勾出一抹微笑。
但秦尧白却没有注意到,他离开后,有一道人影走了出来,看了看离开的韩瞻等人,又看了看秦尧白,似乎拿不出决断,转身一跃而起,向西面而去。
人影一直到一家奢华客栈外这才停住脚,走了进去。
“小姐,他们分开了!韩瞻和裴铳要回太安皇朝,而那名叫楚钦的年轻剑客则留了下来,依旧住在那家客栈之中。”人影单膝跪地开口汇报,他的身前,一张俏脸上绽放着寒光,赫然是贺兰雪。
“分开了?那就全力对付那剑客,至于裴铳他们,就算了!”贺兰雪冷声道。
“是,小姐!”
众人齐声应道。
璃雪皇朝,苍皓城。
一名青年肩上扛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走在小雨淅淅的青石板街道上,淅淅沥沥的小雨滴在断剑上,似乎在为断剑洗刷那些积年累月的锈痕。
青年口中咬着一个馒头,一口一口吃着,丝毫不在意滴落在馒头上的雨水。
突然,青年抬头,在他的前方站着一名拖剑青年,更为醒目的是他手中的那柄巨剑,看那样子足有七八十斤重,那青年体魄也是极为壮硕,肌肉隆起如小山一般,刚一碰面,断剑青年便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压迫力,似乎在压迫着他的心。
断剑青年崔略一口咽下口中嚼着的馒头,如同野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壮硕青年。
突然,壮硕青年手中巨剑劈空而出,而剑下,正是崔略。
崔略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断剑顺势斩出,虽然为断剑,但依旧威势不凡。
剑出,劈开了雨幕。
双剑相交,崔略被劈飞数丈开外,而那壮硕青年也被崔略震退了七步。
崔略爬起来,身上沾满了地上的污泥,手中断剑挥舞着,向壮硕青年狂奔而去。
“天葬!”
崔略暴喝一声,断剑当头怒劈而下,此刻,断剑上的锈迹似乎被震落,光亮的剑身散发着凌厉的锋芒,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此剑断裂已久。
断剑斩空,雨幕激起涟漪。
壮硕青年大惊失色,在惊叹的同时,重剑迎空而上,壮硕青年脖颈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虬龙盘附,口中呼出粗气,眼神坚定。
“镇山!”
双剑相交,绽放出耀眼的异色光芒,在空中落下的雨滴被剑气溅飞,如同一根根铁杆羽箭,四射而出。
二人相对而立,此次谁都没有占到上风,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下,壮硕青年挠挠头,咧嘴憨厚一笑,道:“我叫越凌风。”
“我叫崔略。”
二人相视一笑,颇有一种棋逢对手,相见恨晚的感觉。
大雨愈加倾盆而下,天边不时地还有一道道雷霆怒劈,如同一头雷龙在天际中飞舞,狂怒咆哮,吟啸长空。
南边大雨滂沱,而北方却依旧是显得有些干旱,硕大的日头顶在头上,干燥枯热。
靖州城外,一名白衣少女蹦蹦跳跳,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此剑江湖极具名气,唤作暮雪修兰,乃是当今剑圣白雪尘之佩剑。
少女很高兴的样子,嘴角处一直噙着一抹笑意,双眸都弯成了月牙儿,倾世绝颜的面容中略带英气,白衣随着风飘动,赫然是白剑歌。
“他见到我一定会很高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表情呢?嗯……不管了,不管了。见到他就一切都知道了!嘻嘻嘻!”少女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很期待接下来见到的人。
“快要到了!”白剑歌看着山上的奢华王府,摸了摸自己的玉净额头,展颜一笑,倾国倾城。
“小姐,请止步!黎元山重地不得擅闯,请速速离去!”白剑歌刚欲上山,却被一道喝声叫停,一名黑衣人走过来,拦住了白剑歌的去路。
“这位大哥,我找你们的世子殿下,秦尧白。”白剑歌一笑,那名翎幽营谍子登时一呆,但很快转正。
“世子殿下?小姐您认识我们世子殿下?”那名翎幽营谍子有些疑惑,他曾远远见过秦尧白,在他眼中秦尧白便是最完美的人,那长相,就算比起他眼前这位姑娘也好不逊色。
“是啊!当初我和他一起去过天安城呢!”白剑歌一笑,想起了当初在梅花树下的那一幕,但如今却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有一种喜欢,叫做放手!
这是秦尧白对她说的,如今白剑歌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他:“有一种喜欢,叫做追逐!”
“总管大人,这位小姐说她要找世子殿下。”正在此时,那名翎幽营谍子的声音打断了白剑歌的思索,她抬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人,似乎有些熟悉。
来人乃是秦正。
“正叔!”秦正走近后,白剑歌又惊又喜,由于秦尧白称呼秦正为正叔,所以白剑歌也就顺口叫秦正为正叔了。
“你是……白姑娘?”
秦正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嗯嗯,是我!我找小白,正叔您能带我去找他吗?”白剑歌满口应道,有些焦急。
“小公子他出门了。”秦正淡淡一笑,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白剑歌又道。
“这个我也不知,具体得看小公子的了。”秦正却是摇摇头。
“那他去哪了?”白剑歌却是不肯放过。
“他去歧天皇朝了。”秦正微微一笑,他对于白剑歌也是极具好感,这才没有隐瞒。
“那我去找他。正叔,谢谢你了!”白剑歌又道一句,转身便向西方而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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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月夜
福原客栈,在玄天府城中并不算是那些个顶尖的客栈,但客栈掌柜有德,待人宽厚,在玄天府城中也颇具善名。
福原客栈中的饭菜,味美而又实惠,那些个行走江湖的游侠儿浪子,以及走到此处的游商,也都会选择福原客栈歇息,一来二往,与那客栈掌柜也俱都熟识了。
掌柜姓牧,典型的中年百姓长相,放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
“牧掌柜。”秦尧白走进福原客栈,看到正在算账的牧掌柜,微微一笑。
“哈哈,楚公子回来了!”
牧掌柜一笑,招呼一声,随即又低下头去算账去了。
“小二!取些饭菜酒肉,送到我房中。”秦尧白吩咐一声,那店家小二也对这位性情温和的剑客极具好感,当即应了一声。
很快,店家小二给秦尧白送来了三菜一汤,一荤两素,以及一壶浊酒,秦尧白自怀中取出一张歧天疆域图,歧天皇朝东方乃是玄天府城,北方为承天府城,西方为平天府城,南方则为顺天府城,而其国都西歧城便在四府城中央,秦尧白此行便是要横穿歧天皇朝,到达极西之地,传闻中无垠的大沙漠,葬天死地。
“呵呵!跑的可真远,千里寻君去,问君归不归?”秦尧白苦笑几声,随口道。
“这酒虽然不比火云烧,但也极为不错了。”秦尧白仰头饮下最后一杯酒,喃喃一声,携衣而眠。
“呼!”
秦尧白房中蜡烛冒出一丝丝青烟,随即只剩下月光的照耀,但很是微弱。
“终于睡了。小子,死了你可别怪我,天下人那么多,谁叫你偏偏得罪了小姐呢!我也只好祝你早登极乐了。”福原客栈外的一处屋顶上,一道眸光直射秦尧白所在房间,紧接着一道身影站了起来,黑衣蒙面,手中一柄短匕,在月光下锋芒毕露。
蒙面人轻轻打开窗户,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蒙面人蹑手蹑脚地靠近床上的秦尧白,手中的匕首寒光绽放。
“什么?”
蒙面人将匕首刺入被子中,却发现床上根本没人。
“想杀我?那么你可做好了死的准备!”此时,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自蒙面人身后传来,随即秦尧白从黑暗中走出,月光照在他脸庞上,如同月光之子一般。
“可恶!”
蒙面人暗骂一声,夺窗便要逃离此处,秦尧白淡淡一笑,怎会放任他离开。
一路追击。
那黑衣蒙面人怎会是秦尧白之敌,来自于名家剑冢的古剑天乩不断斩出一道道剑气,但却都没斩到要害之处,即使如此,那蒙面人也是狼狈至极,仓惶逃窜。
黑衣人不断抵挡剑气,但突然之间,所有的剑气消散不见,蒙面人有些惊异,心中顿时大安,当即纵身向前方跃去。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后方百米之处,秦尧白静静站在一处屋顶,看着蒙面人离去,在月光的映射下,秦尧白的身影愈加朦胧。
“小姐,刺杀失败了!”
轩雨楼中,一黑衣人单膝跪于地下,身上还有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赫然是刺杀秦尧白的那名蒙面人。
“失败了?”
贺兰雪美眸盯着他,疑问道。
“是的,他早有察觉。而且此人内力浑厚,剑术极高。”那蒙面人有些不甘,但却有无可奈何。
“他没有追杀你?”贺兰雪突然想到,像那种江湖剑客,都是睚眦必报的,怎么可能轻易放任他回来。
“他追了我数里路,但在半路之中被属下甩开。”蒙面人不敢说是秦尧白自己消失不见的,但聪慧如贺兰雪,又怎么会想不到如此浅显的问题。
“笨蛋!蠢货!废物!现在赶紧走,先离开此处再和你……”贺兰雪瞬间想到这是秦尧白的计,怒骂几声,便要离开此处,但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贺兰小姐现在才想到走,不觉得有些迟了吗?”
秦尧白推开房门,就那样倚在门框上,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位美貌女子。不得不说,贺兰雪很美,有种不输陈洛的美,但与陈洛的柔弱灵动不同,贺兰雪的美是一种冷傲凌厉的美,这一点上倒与那位风华绝代的剑仙传人有些相像。秦尧白倚在门框上,眼神在贺兰雪身上不断打量,倒不是贺兰雪有多么吸引他,秦尧白知道,贺兰雪身旁有名高手,便是那穆英,如果秦尧白的感知没错的话,那穆英,便是十一品武玄境武夫,不可小觑。
“你不用看了,穆英不在。我有些事情,让他去办了。楚公子既然来了,小女子这里有些好酒,是从太安皇朝买来的,不知楚公子能否赏脸,喝上一杯?”贺兰雪看出了秦尧白的想法,转念一想,却又相邀秦尧白共饮好酒。
“哈哈哈哈!”
秦尧白大笑,走入屋中,走到贺兰雪身旁,道:
“贺兰小姐还真是有趣,刚刚还要置我于死地,现在却又邀我饮酒,像你这种大美人,就不怕我心中意动……”
秦尧白说着,脸却已经靠近贺兰雪,二人呼吸可闻,贺兰雪身上一股清香钻入秦尧白鼻子中,此时的她,已经红透了脸颊,白皙的皮肤中透着嫣红,极为暧昧。
贺兰雪银牙紧咬,红唇微启,凑到秦尧白耳边,道:“若是楚公子不嫌弃的话,小女子倒是很乐意呢!但,就看,楚公子你有没有福气消受了。”
那蒙面人有些尴尬,马上出去了!
“那我们可以试试!”秦尧白在她耳边呼出一口热气,贺兰雪整个人瘫倒在秦尧白身上,脸颊更加羞红。
但他必须忍,贺兰雪的话不可全信,此时的穆英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等着秦尧白最松懈的一刻,雷霆出击。
“既然如此,那便将计就计,引出穆英。”秦尧白心中暗道。
“放开小姐!”
武玄境的穆英身手果然不同凡响,现身之际,秦尧白脖颈处便有一柄利刃,随时可以割破秦尧白的咽喉。
“终于……出来了吗!”秦尧白淡淡一笑,在贺兰雪、穆英二人耳中却是一惊,此时,秦尧白的手缓缓落在贺兰雪纤细的玉颈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当谋
福原客栈,在玄天府城中并不算是那些个顶尖的客栈,但客栈掌柜有德,待人宽厚,在玄天府城中也颇具善名。
福原客栈中的饭菜,味美而又实惠,那些个行走江湖的游侠儿浪子,以及走到此处的游商,也都会选择福原客栈歇息,一来二往,与那客栈掌柜也俱都熟识了。
掌柜姓牧,典型的中年百姓长相,放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
“牧掌柜。”秦尧白走进福原客栈,看到正在算账的牧掌柜,微微一笑。
“哈哈,楚公子回来了!”
牧掌柜一笑,招呼一声,随即又低下头去算账去了。
“小二!取些饭菜酒肉,送到我房中。”秦尧白吩咐一声,那店家小二也对这位性情温和的剑客极具好感,当即应了一声。
很快,店家小二给秦尧白送来了三菜一汤,一荤两素,以及一壶浊酒,秦尧白自怀中取出一张歧天疆域图,歧天皇朝东方乃是玄天府城,北方为承天府城,西方为平天府城,南方则为顺天府城,而其国都西歧城便在四府城中央,秦尧白此行便是要横穿歧天皇朝,到达极西之地,传闻中无垠的大沙漠,葬天死地。
“呵呵!跑的可真远,千里寻君去,问君归不归?”秦尧白苦笑几声,随口道。
“这酒虽然不比火云烧,但也极为不错了。”秦尧白仰头饮下最后一杯酒,喃喃一声,携衣而眠。
“呼!”
秦尧白房中蜡烛冒出一丝丝青烟,随即只剩下月光的照耀,但很是微弱。
“终于睡了。小子,死了你可别怪我,天下人那么多,谁叫你偏偏得罪了小姐呢!我也只好祝你早登极乐了。”福原客栈外的一处屋顶上,一道眸光直射秦尧白所在房间,紧接着一道身影站了起来,黑衣蒙面,手中一柄短匕,在月光下锋芒毕露。
蒙面人轻轻打开窗户,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蒙面人蹑手蹑脚地靠近床上的秦尧白,手中的匕首寒光绽放。
“什么?”
蒙面人将匕首刺入被子中,却发现床上根本没人。
“想杀我?那么你可做好了死的准备!”此时,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自蒙面人身后传来,随即秦尧白从黑暗中走出,月光照在他脸庞上,如同月光之子一般。
“可恶!”
蒙面人暗骂一声,夺窗便要逃离此处,秦尧白淡淡一笑,怎会放任他离开。
一路追击。
那黑衣蒙面人怎会是秦尧白之敌,来自于名家剑冢的古剑天乩不断斩出一道道剑气,但却都没斩到要害之处,即使如此,那蒙面人也是狼狈至极,仓惶逃窜。
黑衣人不断抵挡剑气,但突然之间,所有的剑气消散不见,蒙面人有些惊异,心中顿时大安,当即纵身向前方跃去。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后方百米之处,秦尧白静静站在一处屋顶,看着蒙面人离去,在月光的映射下,秦尧白的身影愈加朦胧。
“小姐,刺杀失败了!”
轩雨楼中,一黑衣人单膝跪于地下,身上还有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赫然是刺杀秦尧白的那名蒙面人。
“失败了?”
贺兰雪美眸盯着他,疑问道。
“是的,他早有察觉。而且此人内力浑厚,剑术极高。”那蒙面人有些不甘,但却有无可奈何。
“他没有追杀你?”贺兰雪突然想到,像那种江湖剑客,都是睚眦必报的,怎么可能轻易放任他回来。
“他追了我数里路,但在半路之中被属下甩开。”蒙面人不敢说是秦尧白自己消失不见的,但聪慧如贺兰雪,又怎么会想不到如此浅显的问题。
“笨蛋!蠢货!废物!现在赶紧走,先离开此处再和你……”贺兰雪瞬间想到这是秦尧白的计,怒骂几声,便要离开此处,但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贺兰小姐现在才想到走,不觉得有些迟了吗?”
秦尧白推开房门,就那样倚在门框上,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位美貌女子。不得不说,贺兰雪很美,有种不输陈洛的美,但与陈洛的柔弱灵动不同,贺兰雪的美是一种冷傲凌厉的美,这一点上倒与那位风华绝代的剑仙传人有些相像。秦尧白倚在门框上,眼神在贺兰雪身上不断打量,倒不是贺兰雪有多么吸引他,秦尧白知道,贺兰雪身旁有名高手,便是那穆英,如果秦尧白的感知没错的话,那穆英,便是十一品武玄境武夫,不可小觑。
“你不用看了,穆英不在。我有些事情,让他去办了。楚公子既然来了,小女子这里有些好酒,是从太安皇朝买来的,不知楚公子能否赏脸,喝上一杯?”贺兰雪看出了秦尧白的想法,转念一想,却又相邀秦尧白共饮好酒。
“哈哈哈哈!”
秦尧白大笑,走入屋中,走到贺兰雪身旁,道:
“贺兰小姐还真是有趣,刚刚还要置我于死地,现在却又邀我饮酒,像你这种大美人,就不怕我心中意动……”
秦尧白说着,脸却已经靠近贺兰雪,二人呼吸可闻,贺兰雪身上一股清香钻入秦尧白鼻子中,此时的她,已经红透了脸颊,白皙的皮肤中透着嫣红,极为暧昧。
贺兰雪银牙紧咬,红唇微启,凑到秦尧白耳边,道:“若是楚公子不嫌弃的话,小女子倒是很乐意呢!但,就看,楚公子你有没有福气消受了。”
那蒙面人有些尴尬,马上出去了!
“那我们可以试试!”秦尧白在她耳边呼出一口热气,贺兰雪整个人瘫倒在秦尧白身上,脸颊更加羞红。
但他必须忍,贺兰雪的话不可全信,此时的穆英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等着秦尧白最松懈的一刻,雷霆出击。
“既然如此,那便将计就计,引出穆英。”秦尧白心中暗道。
“放开小姐!”
武玄境的穆英身手果然不同凡响,现身之际,秦尧白脖颈处便有一柄利刃,随时可以割破秦尧白的咽喉。
“终于……出来了吗!”秦尧白淡淡一笑,在贺兰雪、穆英二人耳中却是一惊,此时,秦尧白的手缓缓落在贺兰雪纤细的玉颈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枪西来
夜幕星沉,黑夜是显得那样诱人,暮色苍茫之中,不时地传出一道狗吠声,但也无人在意。
轩雨楼天字号房内,即便是冷傲如她贺兰雪,在这等情况下也不得不低头,即便是她身旁有着一位放在江湖中也赫赫有名的护卫,她不敢相信,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她不得不相信,抱着她的这个江湖剑客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魄力。
贺兰雪整个人倾倒在名叫楚钦的江湖剑客怀中,贺兰雪不知道他其实叫秦尧白,更不知道他来自靖远道,黎元山王府。
秦尧白一只手揽着贺兰雪纤细腰肢,另一只手握在贺兰雪玉白脖颈上,贺兰雪只感到呼吸不畅,当然,那种暧昧感觉也让她心中满是羞耻。
“你……你放开我!若我有机会,一定会杀了你!”贺兰雪不敢看秦尧白,他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剑客为什么心如止水,即便是现在心境还是古井无波。
“哼!大名鼎鼎的贺兰雪,贺兰小姐,我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你对我的杀心竟是如此之重,就因为我在你的面前杀了一个人?”秦尧白说着,但眼神却看着一直持刀而立的穆英。
“你放了我,我也让你走,此后两不相干!”贺兰雪忍受不了被秦尧白如此“轻薄”。
“放我走?我的贺兰大小姐,现在是你在我手上,该谈条件的是我,而不是你。”秦尧白冷笑,盯着贺兰雪的美眸,有些戏谑。
“你现在不也在我手上。”贺兰雪有些不服气地开口道。
“是吗?你这是要拿自己的命来赌啊,看看到底是我的手快,还是他的刀快,你赌得起吗?”秦尧白反问一句,贺兰雪张着嘴,但却说不出话来,哑口无言。
且不说秦尧白和贺兰雪在此间周旋,且看看距离玄天府城数里远的地方,有两人正在飞速而来。
其中一人手持长剑,在后面追逐,锦衣玉袍,上绣九蟒,盘卧山河,吞吐日月,手中长剑绽放出摄人锋芒,即便如今脸上有些许灰尘沾染,但自体内体现出的那种贵气却是阻挡不了的。
而前方那人,头发蓬乱,穿着一袭青色大褂,手中提拉着一杆长枪,脏兮兮的脸庞如同乞丐,但就连他身后极具贵气那人也不敢小看这“乞丐”。
“残枪,落日余晖!”
前面握枪“乞丐”踏步之间突然回身,枪出如游龙,激起数丈枪罡,一股惊天红芒自天际绽放,直逼身后那人。
“歧神,剑斩!”
后方那人冷笑一声,剑起若惊雷,一剑斩断那数丈红芒,定睛看去,前方那邋遢“乞丐”却已至百里之外。
“这老小子……”
持剑人笑骂一声,随即踏步直追而去。
“前方便是玄天府城了,这老小子还要往哪里去?”持剑人心中暗道,却看到那“乞丐”在一处屋顶上站立。
“怎么不跑了?”持剑人一笑,问道。
“不想跑了,喝酒去!”乞丐老头笑着,便往里面走去。
“如今正直三更,哪家客栈会开着呀?”持剑人摇摇头。
“你不会偷呀!”乞丐老头转过头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名衣着华贵的持剑人。
“我堂堂王爷,岂能行那偷盗之事,与之江湖匪盗有何异!”持剑人正色道。
“那我去!”乞丐老头不屑地说了一句,便要钻入那家很是豪奢的酒楼,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乞丐老头当即呆在原地,
“老前辈,近来可好?”
那边,窗正亮,一名青年站在窗前,看着偷偷摸摸的乞丐老头,嘴角处噙着一抹笑意。
正是秦尧白。
本来秦尧白还打算和贺兰雪好好玩玩,但忽然之间,他的体内出现了一种悸动。
“残阳枪意!”
秦尧白很快找到了那股悸动的由来,却是当初老枪魁陈伯谅离开时,在他体内留下的那道残阳枪意。
秦尧白当即放开贺兰雪,走到窗前,却听到陈伯谅说着要前去偷酒喝,当即一笑,这才打开窗户喊停陈伯谅,这时,他才留意到老枪魁陈伯谅身后的那名华袍中年人。
面庞白净,头发一丝不苟,与头发蓬乱的老枪魁陈伯谅简直是天壤之别,锦衣玉带,身上明显一股冲霄的剑气,虽然不是像剑圣白雪尘那般练剑之人,但秦尧白可以感受到,此人剑术不低,其手中一柄长剑,上面刻着古篆体“歧灵”二字,此剑双生,有一剑名曰“歧神”,于名剑榜位列第三位,古剑歧神,出自百年之前铸剑大师顾不凡之手,乃当世名剑,而其主便是歧天皇朝那位喜好剑术的王爷,姬平。
而双生的歧灵,则被歧天皇朝天子姬策赏赐于武王姜桀。
“呵呵!你小子……”
“晚辈楚钦,没想到在此处也能遇到前辈,不如进来小酌一杯如何?”陈伯谅刚想开口,但却被秦尧白打断,自报名号,老枪魁混迹江湖多年,怎会不明白秦尧白的意思,当即笑道:
“我说楚小子,你不在璃雪皇朝好好呆着,跑这里做甚?不过也好,遇到我老人家了,既然你盛情邀请,我也就不客气了,哼哼!姜老头,一起啊!”陈伯谅故意客气了一番,但却又耐不住秦尧白多次的“盛情相邀”,这才“勉为其难”的纵身下去,还不忘自己身后的歧天武王,姜桀。
陈伯谅满怀兴致走入,但却被眼前景象震惊到了!
房中有一女子,披头散发,衣裳褴褛,白皙的脖颈处还有一道发紫的手印,脸色潮红,破碎的衣襟处露出有人的春光,看到陈伯谅进来,女子登时望向他,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助与凄凉。
“陈爷爷!你和我爷爷可是至交好友,情同手足,这小贼他……他竟然欺辱我!陈爷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的清白,都……都被他毁了!呜呜呜……”女子赫然是贺兰雪,秦尧白本来放了她,让她离开,没想到她却还在,更巧的是她还认识陈伯谅,在这里玩起了苦肉计。
随后进来的姜桀眉头一皱,似有不悦之意,但陈伯谅却是眼睛瞪得滚圆。
“楚小子!厉害呀!我老人家简直对你佩服至极,居然连贺兰江山那老家伙的孙女都拿下了,嘿嘿嘿嘿!没事,你放心,改天我便去向那老家伙提亲,让他将这女娃儿嫁给你!”陈伯谅对着秦尧白挤眉弄眼,秦尧白很是无奈,但贺兰雪却是暗道不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凤凰鸣歧山
轩雨楼天字号房,本以为自己救星到来的贺兰雪暗道不好,没想到这个不甚有名的江湖剑客居然认识陈伯谅,心中那个气啊!
“陈爷爷,我刚刚想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贺兰雪不等秦尧白开口,先发制人,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如何,直接夺窗而出,一溜烟不见了。不过好在现在还是三更时分,更本不会有人发现衣裳褴褛的贺兰雪。
“小姐,你这是……唉!”
早先一步出来的穆英看到贺兰雪香肩微露,长叹一声,知道那事没有行得通,而且小姐自身还陷入不清不白之中,至少,陈伯谅是这么想的。
“嘿嘿!小子,你本事可真大啊,连那女娃儿都搞定了,别看她现在不肯承认,那心窝儿里边,指不定就在想你。”陈伯谅看着秦尧白,嘿嘿笑着,那猥琐眼神让秦尧白直接受不了,也就没有过多的争辩,在陈伯谅这里,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小子,还不把酒拿出来,先让我老人家喝个痛快!”老枪魁陈伯谅笑骂一声。
秦尧白拿出一坛酒,可能是贺兰雪之前让小二送过来的,却是还未开封,便要入了陈伯谅的肚了。
姜桀毕竟是官场之人,虽然和陈伯谅比较熟识,但他也不好涉入江湖事,淡饮一杯后便到外面赏月去了,屋中仅剩秦尧白、陈伯谅二人,相互对饮,把酒三巡。
很快,那一坛酒便已入了二人肚中,陈伯谅捋着脏兮兮的不长胡子,道:“虽然喝得不尽兴,但你小子如今能够重新修出内力,也算是弥补了老人家我心中一直有的一个遗憾,对你爹,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走也!走也!”
陈伯谅走至窗边,却又回过头来,道:“若有机会,去璃雪皇朝点苍剑宗云弄峰走一趟吧,那里应该会有你需要的。”
“好!”
秦尧白依旧是一声“好”,但陈伯谅却哈哈一笑,纵身离开轩雨楼天字号房。今日一见,秦尧白心中亦是高兴十足,虽说刚开始陈伯谅有些不屑于秦尧白这位豪奢王府的子弟,只是为了和秦宗的约定才保护秦尧白,但后来,这老枪魁是完全变了。
三日后,秦尧白依旧是那一副江湖剑客的打扮,出玄天府城,走在前往帝都西歧城的官道上。
西歧城,建于歧山之巅,整个歧山便是歧天皇朝国都,一百二十年前,时殷帝商飞武暴虐,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世间闻说纷纭,有传说,当时西方姬候姬尚于歧山之巅见一凤凰长鸣,凤凰与麒麟一般,乃是世间祥瑞圣兽,且凤凰非梧桐不栖,但如今却在歧山之巅长鸣,对于殷帝早有不满的姬候起兵伐殷,姬尚任麾下大将袁适为兵马大元帅,挥军五十万,直逼殷国国都朝歌城。
战争历时八年,朝歌城朝不保夕,殷帝商飞武自焚于奉天楼,自此改朝换代。
姬尚建立歧天国,便于凤凰长鸣之歧山定都,是为西歧城。歧天国历经一百余年风雨,却依旧耸立于夏洲西部,实乃天命之!
西歧城,凤凰宫。
凤凰宫便是歧天皇族皇宫,而在凤凰宫之中,还有一座巨大的凤凰雕像,而百余年来,凤凰俨然成为了歧天皇族的象征。
凤凰宫,飞翎殿。
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皇帝姬策站于殿门前,看着远方天际尽头的那一片赤红的火烧云,姬策已有五十余岁,乃是当年从夏洲国战乱世之中拼杀出来的帝王之位,即便是如今年暮,但依旧有种属于军伍的煞气,他的身旁则是歧天丞相徐宜生。
“宜生啊,我歧天姬氏已经称帝一百余年,朕也谨遵先帝遗训诏戒,释儿亦是雄才之主,朕将歧天皇朝交到他手中,也足以瞑目,但不知为何,朕的心中,就是有一些不安呐!”姬策微微转过身体,看了看他身旁苍老的丞相徐宜生。
“陛下切勿担心,太子殿下会是一个好皇帝的,虽然如今朝中一些大臣对于太子殿下依旧颇有微词末语,但太子殿下心怀大志,而且太子殿下心中有野心,定然不会拘泥于歧天皇朝一国之地,太安皇朝强则强矣,但强的是秦宗,强的是秦家二十万铁骑,强的却不是他唐家。”徐宜生亦是开口,语气很是肯定,司空元道所定《谋士论》四等,这徐宜生便是位列第一等的夏洲十大谋士之一。
“话虽如此,可若是那满朝大臣皆不助释儿,他又该如何?”为人父母,其心意永远是在儿女的身上,即便姬策贵为一朝皇帝,也不例外。
“呵呵!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且不必担心,还是保重龙体要紧啊!臣自会给太子殿下留下三个锦囊妙计,助太子殿下稳固朝堂,以期再次一统夏洲。”徐宜生倒是极为淡然,不过其乃是司空元道第一等谋士之流,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事实已是家常,稳固朝堂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无异于囊中取物般容易。
此时,阵阵清风拂过,姬策眯上双眸,享受着午后和煦的阳光旭风。
“是啊,上一次夏洲大统,还是五百年前,在枪仙辅佐之下,天霄国皇帝苏穹阳才一统天下,造就夏洲第一个盛世王朝。”姬策不禁有些感慨,却突然又道:
“朕看重这位天霄国主,倒不是因为他的雄才大略,而是他的为皇称帝之道,《天元史记》中曾有记载,当时苏穹阳为其女苏夜曦择婿,以武定亲,但却不希望女儿嫁给南武牧野二国之人,他是心中野望极盛,但也不希望为此牺牲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他说:‘谁言最是无情帝王家,我苏穹阳却偏偏要做那有情帝王!’多么霸气,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气魄。”
姬策不禁想起了苏穹阳的那一席豪言,为帝者,当如此!
“空厄圣佛以己身佛法为献祭之物,使得夏洲免除战争十年,只是,朕却看不到夏洲大一统的那个时候咯!”姬策怅然一笑,徐宜生却没有开口。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五百年前,自天霄、南武、牧野三国并足鼎力,而后入天霄,其后两百年一统,随后夏洲天下四分五裂,诸侯争霸、枭雄并起,是为夏洲乱世,持续三百余年,国战之时兼并战争,使其诸多小国并而成就五朝七国,其后夏洲天下,是合是分,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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