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还个小屎缸
大虎二虎一听笑弯了眼,跑去前院跟好久没见的山子舅舅打了招呼,又跑进来让娘亲讲故事。
娘三个坐在杏树下,从枝叶缝中撒下点点阳光,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三人的心情无比惬意和安心,此时没有关垂花门、上房门、卧房门,他们一点不担心有人会偷拿他们的东西,或是偷听他们说话,跑来家里打他们的坏主意。
正讲着,就隐约听见村里传来嘈杂声,好像出什么大事了。
两只虎想去瞧热闹,被韩莞拉住了。春山身体不好,也没出去。
等到春嬷嬷买肉回来,才说了原由。
是赌坊的人去孙金柱家大闹,说他们把孙银柱藏了起来。许多村民都去作证,说两家早就分了家,孙金柱又恨孙银柱把老父气死,怎么可能藏匿他。孙银柱上个月底在村里出现过一次,后来再也没看到过他,一定是还不起钱跑了。又说他们已经是两家人,孙银柱欠钱不应该到孙金柱家来闹……
“哎哟,那些歹人,把孙家的碗盘都砸了,被子衣裳甩了一地。孙银柱那个混蛋玩意儿,当初祸害了封家,现在又去祸害孙金柱家。我家山子生病,孙家送了二十文大钱。他家摊上这倒霉事,我送三十文给过去。”
韩莞非常感激孙金柱和孙红妮当初给她报信,何况孙金柱还为她家的事去了县衙作证。说道,“我再送两百文,你一起拿过去。”
晚上,给两只虎洗澡的时候,看见他们身上有不少淤青,不知又跟谁打了架。见他们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韩莞和春嬷嬷心疼也没舍得多问。
春嬷嬷咬牙低声骂着,“那些坏小子,一定以为我家山子要病死了,才敢这么欺负哥儿。等山子病好了,看不收拾他们。”
两只虎第一次离开娘亲这么久,迷迷糊糊还抢地盘打架——都想挨着娘亲睡。韩莞就睡在中间,由他们一人抱一边。等他们睡着了,才把他们的胳膊拿下去。
朦胧中,他们的嘴微张,张的弧度一样,连呼吸的频率都一样。
韩莞失笑。还好这是一对双胎,不仅跟娘亲近,兄弟俩也相亲相斥。若单一个,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他们的性子不容易养得这么大气和独立。
次日下晌,春大叔等人回来了。
春大叔说,丁家夫妇承认收了租子卖钱后,除了留下这一家生活所需的一点钱,所有钱都交给韩大夫人的心腹罗管事或是其儿子。李里正和春大叔几人都作证的确看到他们母子来收钱,但具体收了多少他们不知道……
县太爷也知道平西侯府被查抄的事。心里更加瞧不上平西侯,连出嫁女的这点嫁妆都惦记,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没有办法去问韩大夫人或是罗管事收没收钱,具体收了多少钱。也就选择相信丁家夫妇的话,所有的钱都被韩大夫人派人要走了。
但是,那些地是韩氏的嫁妆,收的的租子就是韩氏的。韩氏是出嫁女,娘家人无权把出嫁女的东西据为己有。作为奴才,不仅不保护主子的产业,还把主子的钱财双手奉给别人,哪怕这个别人是主子的娘家母亲也不行,属于伙同他人盗取主子财物……
念在他们年老,又未私昧钱财,笞主犯丁老头五十,坐牢两年。笞从犯丁婆子三十,坐牢一年。
笞就是用竹板或是荆条打,比杖刑轻。但丁家夫妇已经五十多岁,即使能活着出狱,身体也不乐观。
收拾了那两个恶奴,还把韩大夫人拉进来,韩莞乐不可支。
当初韩大夫人诱使原主做了那种事,最后还把屎缸全扣在原主身上。现在把这个小屎缸还给她,也算为原主报了个小仇。
在韩莞心里,平西侯夫妇对原主的伤害比谢家人还大,坏透了。
春大叔又道,“姑奶奶,虽然那两个人得到了严惩,可姑奶奶在三羊村的事就传出去了。”
韩莞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我在京城的名气响当当,韩家人又从来不替我保密。我在哪里,想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哪里捂得住。”
春大叔一想也是,若韩家真想为姑奶奶保密,丁家夫妇也不敢乱传那些话了。
韩莞让春大叔带着两只虎去把封和夫妇、孙金柱父子、李三义两兄弟、李里正父子、马旦的父亲和祖父、以及三位三羊村德高望重的老人请来家吃饭。当然,也少不了小鼻涕和马旦。
晚上办了三桌席,两桌男客在外院,韩莞和封大娘带着四个孩子在内院。
饭后把客人送走,韩莞对春家几人说道,“等嬷嬷收拾完后,你们到上房来,我有事要说。”
韩莞把双肩包拿出来放在桌上,有些事要跟春家人有保留地讲一讲。
春家几人进屋,韩莞让他们坐下,说道,“上个月二十三那天出了一件怪事,你们知道吗?”
春嬷嬷道,“姑奶奶是指五彩祥云降落大法寺,又变成丝巾的事吗?这倒是听说过,先还不相信,可有人说亲眼看到过,也就不得不信了。哎哟,身披祥云的夫人可是有大福了。”
春大叔又道,“老奴也听说了,还听说现在去大法寺上香的人老多了。”
韩莞笑道,“当时,我正在骡子坡采药,累了坐在树下歇脚。亲眼看到五彩祥云从天而降,跟它一起降下的,还有一个包裹。只不过祥云被风吹去了北边,而包裹太沉,直接掉了下来,正好挂在我头顶的树枝上。”
春家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嘴张得老大,极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两只虎则频频点头。
“是呐,是呐。”
“我娘亲吓得摔了一跤,还把头磕了个包。”
韩莞从双肩包里取出三包种子,四个土豆,一包药,一个空矿泉水瓶,两瓶矿泉水,八根火腿肠,一盒午餐肉罐头,一个手机,一个电棒。除了土豆,这些东西两只虎都看到过。
那几个圆圆的东西陌生,二只虎想着是不是当初娘亲忘了拿出来,也就没有多问。
第三十一章 神药
春山激动地问,“姑奶奶给我的水里,就是加了包里的神药?”
韩莞点头笑道,“是,那些药上面有注解,讲了能治什么病。看到山子哥快死了,我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把两种药治滞下的药悄悄兑在盐糖水里。还真管用,你的病好了。”
这几人是她的心腹,某些事韩莞必须要选择地告之。
春山乐的嘴咧到了耳后根,大乐道,“我就说嘛,盐糖水不咸不甜,却苦得紧,比之前喝的苦药汤子都苦。”
春嬷嬷激动地一下磕下,冲着窗外磕了三个头,说道,“这一定是上天降福泽给姑奶奶,我家山子也跟着享福了。”
春大叔和春山也跪下冲上天磕了三个头。
他们坐好后,韩莞泛泛说了一下手机能放曲儿,“黑棒”能闪光,那几样像是种子和吃的喝的,及那天晚上把孙银柱等几个贼人吓跑的事。还说这是她无事瞎鼓捣,瞎猫碰上死耗子,发现了这些东西的这些妙用。还有没有其它用处,暂时不知道。
春家几人大骂孙银柱的同时,又庆幸自家姑奶奶得上天眷顾,福泽堪比身披祥云的贵夫人。若是孙银柱得逞,可是要吃苦头了。
韩莞窃喜,正好春山的病被判了死刑,她用带来的药治好了,再加上传说中的五彩祥云,让春家人绝对相信这些“宝贝”就是上天恩赐的。
韩莞又把佛手灵芝拿出来,还没等她说,两只虎就抢先说了小狐狸怎么把灵芝拿来家里,小狐狸如何聪明漂亮加嘴馋。
这更让春家人不可思议。
韩莞又强调,“这些事只限我们几人知道,不许告诉任何人。哪怕以后春山娶了媳妇,没有我的同意,也不许告诉她。”
春家人又作了一番保证。
韩莞摸了摸脑袋,又道,“不过,我当时高兴晕了头,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头在石头上磕了个包,一下磕蒙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许久才想起下山的路。”
先给春嬷嬷打个预防针,以后才好提问题。
二虎说道,“是呐是呐,那天天快黑了娘亲才下山,我和哥哥好怕。”
大虎又道,“封奶奶还说,若娘亲天黑还没下山,就要组织村人上山找了。”
春嬷嬷心疼的眼圈都红了,说道,“姑奶奶,你是金贵人儿,那陡峭的山路怎么走得了。老奴一直不愿意让你上山,拦都拦不住,以后不能再去了。”
春大叔皱眉道,“你个老娘们懂啥,若姑奶奶不上山,哪里能遇上那么好的事。姑奶奶有大福,定是受了菩萨的点化,才能在那天那个点上骡子坡。”
韩莞笑道,“春叔说得是。若平时,我午时初就开始往山下走了,而那天就是觉得累,一直坐在树下歇息。”又对春嬷嬷道“无事,后来许多事都想起来了。”
大虎见终于说完正事了,问道,“娘亲,我和弟弟已经满了五岁,又把那两个细作撵了,是不是就该上学了?”
二虎没说话,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韩莞。
他们一直盼着那一天。
若是没送丁家夫妇去坐牢,他们明天就能上学。但现在必须要把戏份做足,该给平西侯上的眼药要继续上。毕竟那两个恶奴是韩大夫人送的,古人讲究长辈赐不能辞,她却直接把他们送进了监狱,而且最终矛头还指向了韩大夫人。
在古代,不孝比任何缺点都让人唾弃。韩大夫人哪怕被判有罪,也是韩莞名义上的母亲,甚至“恩人”……
韩莞说道,“下个月吧。咱们做些小生意,再卖了粮食,才有钱供你们读书不是。”
两只虎多聪明呀,闻音知雅,也就明白了娘亲的意思。
韩莞又拿了一根火腿肠剥开,切成五小截,春家三人和两只虎各一截,说道,“你们尝尝,很香呢。我吃过后想到了该怎么做,想做出来拿去大法寺外卖钱。唉,两个孩子要上学,一大家子要嚼用,老底都花没了,难呐。”
因为“祥云”事件,不仅大法寺香客云集,石井村也如披上霞光,成了黄金旅游圣地。许多人在村里村后摆摊,卖着各种野物山货和小饰品,也有卖凉茶卖吃食的。听说有两家大户人家在石井村外买了大片荒地建庄子,想离福泽之地更近一些。
韩莞觉得,这种盛况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近处的人来膜拜了,还有远地方的人。
可惜韩莞这段时间要装穷,否则就抢先在石井村买块地建民宿。三羊村离石井村不远,等石井村该卖的地卖完了,那些富贵人家很可能来三羊村买地。
韩莞想在自家周围买十亩荒地。不仅要圈起来种蔬菜,还要给春家修个小院。
卖完租子起码要等到下个月初,拿走丁家夫妇的钱肯定不敢花,只得先想办法挣些钱,同时也能把韩大夫人夫妇贪吃的嘴脸传得更远。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香肠,但肠衣处理得不好,厚实,影响了口味。而且只是做为桌上的菜,不像前世的烤肠用棍拿着吃。
春嬷嬷的眼睛瞪老大,“这种香肠又香又嫩,姑奶奶会做这稀罕吃食?”
韩莞笑道,“虽然不可能完全一样,但不会差太多。”
两只虎高兴地跳了起来,娘亲要做好吃食,不仅能吃,还能卖钱,真是一举双得。
夜里,韩莞把火腿肠的包装皮拿进了空间。哪怕这样的塑料皮也是限量版,还有吃过的巧克力糖纸、硬糖纸、春山吃过的药的包装盒,韩莞都舍不得丢,放进一个收纳箱。
次日,春大叔把菜园拾掇出几垄地,准备种“仙种。”
春嬷嬷把丁家夫妇住的屋子收拾出来,以后春山住,前东院另外的那间屋当门房。丁家夫妇的东西堆在门房墙角,以后他们女儿来拿,或是他们出狱后来拿,包括剩下的几块碎银和几串大钱。
春大叔当着衙役的面已经把奴契还给他们,他们跟韩家再没有关系了。
第三十二章 炮制
初十辰时初,春山还在教两只虎练武,春大叔就进内院来赶牛车了,他要去京城打听韩家的事。
韩莞把春大叔叫进上房,交给他一根银簪,“要活当,这是我生母留下的簪子,以后有钱了还要赎回来。给我二舅买些礼,住在他家,赶在春收前回来即可……实在打听不出来宗录的事,就打听一下苒儿的情况,听说她身体一直不好,我不放心。还有,我二舅说有可能会把我嫁妆里的那间铺子要回来,若有官差刁难,该说就说,无需要隐瞒什么……”
有些事韩莞没明说,但春大叔也明白她的意思。说道,“老奴明白。”
早饭后,一家人高高兴兴把辣椒种、茄子种、西红柿种种下。没种土豆,要等它的芽再发长点种。至于西红柿,依然说在山里发现的。
春山挖坑,韩莞撒种,春嬷嬷填坑,两只虎拿着瓢浇水。全家人动手,可见对这些种子的重视和期盼。
春山认识辣椒种和茄子种。说道,“姑奶奶,这辣椒种跟我们之前种的辣椒种有些许差异。”
经过春嬷嬷的提点,韩莞又想起了许多事。
记忆里,好像这个世界的辣椒都是朝天椒。问道,“辣椒除了朝天上长的,还有没有往地下长的?”
春山颇老道地说,“辣椒又叫朝天椒,当然都是朝天长的。往下长的,就不是辣椒了。”
韩莞暗乐,她带的种子是二荆条种,朝下长的。二荆条没有朝天椒辣,却要香一些。而且,朝天椒由于太辣只能当调料,而二荆条可以当蔬菜,直接吃。也算是个新菜种吧。
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的土豆和西红柿,不仅自己能赚钱,还能改善百姓的生活。特别是土豆,灾荒年间能救命。
先帝时就引进了红薯和玉米,这两样农作物为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福利,在灾荒年少饿死许多人。
这个世界也有玻璃和老花镜,原主在平西侯府看到过玻璃镜和玻璃花瓶,雾蒙蒙的,还都无色,工艺十分落后。
朝廷实行海禁,许多番外之物都是走丝绸之路从西域过来。现在那里打仗,又要绕远走北元国,番外的东西就更贵了。
韩莞估摸,这时应该相当于前世历史上的明朝中后期。但愿这里的皇上和朝廷争气,别让辫子朝取代。
二虎还嘱咐几人道,“这是咱家卖钱的营生,除了封爷爷一家,不许别的外人来后院。”
春嬷嬷笑道,“哥儿提醒得对。等这些稀罕菜蔬种出来,不拿出去卖,再多收集种子多多的种,才能多卖钱。”
韩莞就是这个意思。虽然她已经有了几个长远规划,还是最重视这些种子,特别是土豆。在古代,农耕是解决百姓疾苦的大计。
下晌,春嬷嬷去镇上铁匠铺定制一个铁炉子,用于做小生意。春山领着两个孩子去溪边捡鹅卵石,他现在的活动范围是方圆一里以内,只要不出一里,干什么都是自由的。
韩莞把佛手灵芝放在篮子里去了封家。她的借口是,上山采药时无意在一棵枯树对着悬崖的那面看到了这朵灵芝。
封和同儿子正在制清创膏,今天封灿休沐在家。
制药房里有几样简陋的制药工具,药碾子、杵、切刀、钵、戥等,同前世医药公司的先进设备仪器比,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封和看到这朵佛手灵芝时,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我只在年少时看到过一次三指佛手灵芝。这朵是五根,至少千年了。老夫何其有幸,能亲手炮制它。”
说完,就把佛手灵芝放在高几上,跪下磕了三个头。
韩莞和封灿见了,赶紧跟着跪下磕头。
封和起身后又对韩莞说道,“记住,这种药不要轻易卖。即使要卖,也要留下一截食指或挴指,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救命……”
人休克或昏厥,甚至要死了的时候,吃一点佛手灵芝就能清醒甚至存活一段时间。它除了能治某种心疾,并不能治其它病。人清醒过来后,还是要靠吃治疗某种病的药才把病治好,否则还是死。哪怕活过来的时间再短,也是起死回生,这个时代的人把它当成包能治百病的神药。
药理有那么点像前世的强心针,还能续一段时间的命。
韩莞知道佛手灵芝稀缺,却没想到有如此妙用。
她问道,“食指和大拇手指最好吗?”
封和说道,“大药堂里也有少量佛手灵芝卖,最常见的是掌和小指,三指已经非常罕见了。佛手灵芝最先长手掌,依次小指、无名指、中指,千年后才开始长食指、拇指。越往后,续命的时间越长。你有这种药被人知道,要招祸……”
韩莞乐不可支,佛手灵芝再加上空间里的药,不出意外,她和两只虎能活成三只老妖精。
她又大方地表示,“炮制完了,给师父留一根手指。”
封和已经知道自家有这种好药,也感谢他对原主的悉心栽培,以及以后更好的合作。
封和想拒绝又舍不得,说道,“师父怎么好意思留下一根手指头,徒弟一定要表示,留一小截小指足已。”
韩莞看看比实际年龄老很多的封和,笑道,“还是给师父留一截食指,药效好些。”
封和红着老脸笑纳,又道,“师父占莞娘的大便宜了,让灿子给你当一辈子劳力。我再教你两样秘药的制法和解法,那是我祖父教我的,嫡系子弟都没教,说他们心术不好。师父传你,不光是你送了这么好的药,还因为你人品好。”
之前封和只教了韩莞怎么识别某些药以及解,并没教她如何制。
韩莞想学制秘药,倒不想要封灿这个小劳力。笑道,“不需要灿子给我当劳力。”
封灿跟韩莞的关系很好,一直拿她当亲姐姐。忙表态,“即使我爹不要韩姐姐的佛手灵芝,弟弟也愿意给韩姐姐当劳力。”
第三十三章 小生意
韩莞同封和父子一起炮制佛手灵芝,一直忙到傍晚还没完。
封大娘进屋笑道,“这么晚了,还在忙?”
几人才注意到窗纸已经被晚霞印红。
封大娘又笑道,“今天就在我家吃饺子,我已经把两只虎和山子娘俩请来了。”
乡下不讲究,都在一桌吃饭。也只有在封家,春家三人同韩莞三母子才会没有任何负担地一桌吃饭。
饭后几人继续忙碌。
戌时才炮制完,佛手灵芝已经变成黑褐色,又干又细又吓人,像木乃伊的手,还缺了一小截食指。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一家人走在乡间小路上,韩莞一手牵一个孩子,心里温馨又满足。来到这异世半个多月,家里清静了,有了空间和神药,还有两个贴心的小正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眼睛又滑向骡子坡方向,月光下的骡子坡更加神秘莫测。那里,不仅埋藏着一个异世来的躯体,空中的一角还有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神秘通道。等她忙完了,就去看看“她”。
两个孩子上床后,韩莞悄悄把佛手灵芝放进空间。
之后的两天,韩莞都去封家跟封和学制药和解药。
十三下晌,春嬷嬷在镇上定了猪肉,从铁匠铺拿回做好的小铁炉子,又买了两大筐烟少的木炭和几副小肠。东西多,还雇了辆驴车拉回来。
晚上,韩莞开始教春嬷嬷把小肠做成薄薄的肠衣。
看春嬷嬷有些蒙,韩莞心虚地笑道,“香肠的肠子太厚,影响口感。我想着,若把肠衣弄薄,用酒去异味就只剩下肉香了。太薄容易破,再用醋泡泡……”
春嬷嬷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说道,“老天保佑,姑奶奶得了福泽,连人都清明多了。”
韩莞提起的心又放下来。春家几人忠心又可爱,他们对韩莞永远不会怀疑。
次日辰时末,镇上的屠夫送来六十斤猪肉和几副小肠。明天是十五,香客比平日更多,买的肉也比较多。若没有预料中好卖,现在天还不算很热,留着明天继续卖。
春嬷嬷可舍不得让韩莞做剁肉这种粗活,就去把孙金柱媳妇付氏和小鼻涕的娘李三嫂叫来剁肉,两个人剁半天,各五文钱。
付氏和李三嫂高兴极了,小跑过来。
春嬷嬷对她们的说辞是,做灌肠明天去大法寺卖。当然,没让她们看到灌香肠的肠衣,她自己在另一间屋做。这种肠衣做法简单,将来肯定会被人识破,能瞒多久瞒多久吧。
春嬷嬷又交待,“肉馅不要剁得太细,才香,有嚼劲。”
付氏又道,“我吃过馆子里卖的香肠,肉剁得极细,那才好吃。”
春嬷嬷笑道,“我家姑奶奶说,整根拿着吃的香肠,要有肉颗粒才好吃。”
李三嫂的眼睛瞪得老大,“啧啧,这么金贵的东西不切片装盘,要整根拿在手里吃。谁舍得?”
春嬷嬷没好多说。
晌午,付氏二人把肉馅剁好回家了。
下晌,韩莞把调料放进肉馅,春嬷嬷搅拌好,几个大人开始装香肠。两个孩子也没闲着,坐在一旁打下手,拿针扎肠子放气。
干到天色渐暗,才把香肠都装好,挂到晾衣绳上。香肠比较短,共灌了四百八十截。
怕鸟儿偷食,春山一直守到半夜,香肠的表皮干了,收起来才去歇息。
四月十五,天刚蒙蒙亮春嬷嬷和韩莞就起床了。他们把香肠在大锅里煮熟,煮了几次才煮完,再一截截剪断。
韩莞用油煎了十二截,用竹棍叉上,家里每人两截,再给来送他们的孙大根两截。昨天已经跟付氏说好,早上让孙大根过来把小炉子、大锅、石头、香肠挑上大法寺,下午未时末再去接他们,给他十文工钱。
春嬷嬷和春山还舍不得吃,“给哥儿吃。”
韩莞笑道,“还有那么多,等上山了他们还要吃烤的。”
春嬷嬷咬一口,喜道,“果真没有猪大肠的味儿,皮脆脆的,真香。”
两个孩子吃得小嘴油汪汪。
二虎说道,“娘亲,脆皮肠比火腿肠还香。”
大虎又道,“小狐狸的鼻子好使,它闻到了这个味,八成夜里会下山。”
二虎忙道,“给它留一根,我们好些天没看到它了。”
韩莞也想翠翠了,拿出两截香肠放进碗柜,希望这个香味能把它引下来。想到那只精送的大礼,韩莞恨不得把它捧在手心供着。想想又拿出六根,这是送封家的。
刚吃完早饭,孙大根就过来了。春嬷嬷已经把东西装进大筐,上面还搭着布。
孙大根高兴地接过两根脆皮肠,还舍不得吃,笑道,“留给我奶和爹娘吃。”没好意思说,还要留给怀孕的妻子吃。
他挑起两个大筐,同背着一个大筐的春嬷嬷走在前头,韩莞三母子跟在后面。
韩莞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衣裙,两个孩子穿着半新蓝布衣裤。这身打扮,即使在贫民百姓中也极不起眼。
几人沿着山脚往北走,两刻多钟就到了石井村后。
此时辰时末,朝阳似火,晨风徐徐,树叶青草上还滚着露球。石井村已经热闹起来,村里村后有不少人摆摊。这里集体排外,不许外村的人来挤他们的生意。这段时间,石井村乡民靠大法寺的香客赚欢了。
几人又上了两刻多钟石阶便来到大法寺外。
大法寺是大梁最著名的寺庙之一,跟香山的报国寺齐名。寺庙雄伟壮观,香火极望。在“祥云”事件后,已有了赶超报国寺的势头。现在刚刚巳时初,就已经人头攒动了。
寺外的的摊贩比山下的还多,吆喝声此起彼伏。三羊村也来了几家,其中包括卖凉茶的马旦娘和姑姑。
脑子活络的人不会放过任何赚钱机会。小鼻涕家那么穷,只知道干粗活,采着山货了才会来卖一卖,而没想过卖别的。
两只虎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马大娘,马小姨。”
马旦娘笑着招手道,“两只小老虎,快过来喝碗糖水,大娘给你们放多多的糖。”
第三十四章 八卦
两只虎摇头道,“不了,我们家要卖脆皮肠。”
韩莞几人找到一块空地,这一片都是卖吃食的。
此时不是晌饭时间,但依然有不少人在这里吃饭,还有住在寺后富贵人家的下人来买回去给主子吃。
那些人若想吃带荤腥的美食,不敢在寺后的小院吃,也不愿意来小摊前跟人挤着吃,便会在寺外围上帷幔,在帷幔里吃。
孙大根放下扁担,春嬷嬷取出炉子,再把装着鹅卵石的铁锅放在炉子上。
孙大根的眼睛满是诧异,只是笑了笑,没有多问,就快步跑下山了,他还要忙着去地里干活。
多做少问。韩莞对他的印象很好,以后有事再找他。
韩莞烧火,斗笠压得低低的,挡住了半边脸。春嬷嬷开始炒石头,石头热了又往里倒油。
别人的锅里煮吃食,而他们的锅里煮石头,不时传来讥笑声和诧异声。
“哟,总不会卖石头吧?”
“怪怪,我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看到炒石头的,还要放油。是我没见识,还是这个世道太奇怪?”
香肠还没拿出来,已经吸引了许多人过来看热闹。
春嬷嬷浑不在意,继续卖力地炒着石头。
大虎二虎没辩解,小模样却得意的不行。心道,终于明白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了,娘亲说的广告效应,就是这个吧?
等到石头的温度够了,韩莞从筐里拿出二十节香肠放在石头上烤。
看热闹的人更诧异了,“还能这样烙香肠?”
不一会儿香味就传了出来,等到香肠烤好,春嬷嬷用竹棍叉了两根香肠给两只虎。
大虎二虎拿着烤肠慢慢地、极是享受地吃起来,空气中的香味更加浓郁。
春嬷嬷也开始吆喝起来,“脆皮肠,石烤脆皮肠,皮儿脆肉香,三十文一截……”
正有人想买,一听三十文一截,不愿意了,“一斤香肠也才六十文,这么短一截你就卖三十文,抢人呢。”
“是啊,明明是香肠,还叫什么脆皮肠,改个名儿就能讹银子?”
大虎忙解释道,“这就是脆皮肠,不是香肠。看看这皮儿,跟蝉翼一样薄,吃起来是脆的。”
二虎又道,“我们卖的不止是脆皮肠,还是创新。你们见过用石头烤肉的吗?没见过吧,当然贵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笑起来,说道,“这两个小娃说得不错,的确是这个理儿。给我来一根,若好吃我就多买些给主子吃。”
春嬷嬷拿了一根给他,笑道,“若是老爷家的小主子在山上,更稀罕这吃食。”
管事咬了一口,烫得他直吸气,笑道,“果真皮儿是脆的,香味比香肠醇厚浓郁。剩下的我都买了。”
旁边一个孩子一下哭起来,“他都买了我吃啥?”
这个管事专门拿了一个食盒来买吃食,春嬷嬷边往食盒里放边对那孩子说,“还多着呢,马上给你烤。”
管事拿了两个银角子给韩莞,说道,“不用找了。”拿着食盖就急步往寺后走去,他怕凉了影响口味。
乡下和摊贩卖东西多用铜钱,韩莞还是把称银子的戥子带来了。十七根脆皮肠五百一十文,也就是五钱多一点的银子。她秤了一下,六钱。
买脆皮肠的人一下围了过来。富余的人多买几根,穷一点的只买一根,给孩子或老人尝鲜,特别富裕的有买几十根的。
春嬷嬷又拿了二十根出来烤。
很快卖完,又拿了三十根出来。
韩莞让大虎二虎坐去一边玩,不许走远。
摊贩和吃饭的客官们大声说着八卦,主要是说天降五彩祥云的事。越说越玄,说那天天空先是出现万道金光,金光中还有一座金色坐佛,坐佛消失后,五彩祥云从金光中飘出……
而那位披上祥云的夫人,是齐国公夫人,和昌郡主。那天她去寺里为重病的太夫人祈福,正好遇到那等天大的好事,听说她回去后,太夫人的病就大好了……
春嬷嬷听说是和昌郡主,惊恐地望向韩莞,却见韩莞依旧低着头,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春嬷嬷又低头调整好表情,姑奶奶已经放下了,这是好事。
午时初,脆皮肠就卖了大半。
春嬷嬷低头忙碌着,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大妹子,真的是你?”
春嬷嬷抬头看了那个妇人一眼,惊喜道,“呀,是陆大嫂子,你也来拜菩萨?”
那妇人笑道,“我是服侍我家二奶奶来的,昨儿就来了,住在寺后。先我还怕认错,站了一会才敢认。你怎么做起这个营生了?”
春嬷嬷叹道,“我们也是走头无路了。来到乡下,虽然给了一百亩地……”巴拉巴拉,把几年的艰辛数落了一遍。
末了又道,“我家姑奶奶始终不信那事是大夫人指使的,说她不缺那点钱,应该是奴才们联手瞒着她做的。姑奶奶性子软,哪怕知道不是大夫人让人做的,还是不敢不给。”
那妇人撇嘴,“未必,贪心的人钱再多也嫌不够。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连这事儿她也做得出来,难怪男人会贪墨。”
春嬷嬷叹气摇着头,不好再说的样子。
那妇人又道,“都说这脆皮肠好吃,我买十根。”
她走后,春嬷嬷小声道,“陆大嫂的主子是贾翰林的闺女,那位姑奶奶还是姑娘时跟姑奶奶玩过几次,我服侍姑奶奶时见也过她们……”
韩莞没言语。当初原主跟很多富贵人家的姑娘一起玩过,只不过那些人都瞧不起她,不爱搭理她。
韩莞起身买了两碗碎肉杂酱面,让两只虎坐去面摊吃了,又买了四个肉包子她和春嬷嬷吃。
两只虎已经闲得快长出绿毛了,若不是怕被拍花子拐了,早撒丫子跑去玩了。见有了吃的,才又来了精神。
吃完,韩莞又去在马家端了两碗甜水两碗茶水。他们给马家母女吃了脆皮肠,马家也没收他们水钱。
午时正,烤肠全部卖完。韩莞没想到卖的这样快,等到未时孙大根来接,还要一个时辰。他们几个又不好自己回去,虽然少了一大筐烤肠,却又多了小半筐铜钱和一些碎银。
第三十五章 戴墨镜的古人
韩莞和春嬷嬷把东西搬到马家人旁边,说道,“嬷嬷在这里守着,我领两只虎去寺里烧香。等我们出来,嬷嬷再去。”
春嬷嬷的膝盖抵了抵前面装钱的筐,她哪里都不敢走。笑道,“我改天再去拜。姑奶奶和哥儿多玩玩多逛逛,都说大法寺的樱花极好看。”
要去寺里,就不好载斗笠,韩莞取下交给春嬷嬷。
韩莞每个大殿的佛爷菩萨都拜了,还都捐了香油钱,她现在真的相信举头三尺有神灵。
拜完,几人又去了寺后的樱桃园。
大法寺的樱桃圆久负盛名,有近十亩大。此时已是暮春,樱花已经开繁,随着山坡高低起伏,艳丽又有层次感,如采霞坠入凡间,美极了。
此刻正值晌饭时间,园子里的人不多,里面幽香又凉爽,母子三人信步穿梭在层层叠叠的花海中,两只虎的童言童语不时逗得韩莞咯咯笑出声。。
走到深处的时候,韩莞发觉远处有一个男人在看他们,她望过去,那个男人一晃就不见了。
他们走了一段,又看到那个男人,她望过去那人又不见了。
韩莞虽然没看到那个人的脸,就觉得那人似不怀好意,心里有些忐忑,便不想再逛。她拉拉两只虎说道,“儿子,该回了。”
二虎不愿意,“娘亲,再玩一会儿好吗?”
韩莞道,“你们不是想吃金丝饼吗,回去晚了怕是会卖完。”
两只虎听了,赶紧拉着娘亲往回走。
前面走来一群人,其中两个小女孩极其引人注意,她们三岁左右,长得五官精致,雪玉可爱,粉嫩嫩的如同她们头顶的樱桃花,最关键的是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两只虎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大虎二虎也被那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特别是两对一模一样的小人儿面对面相视而望,颇具喜感,把那些人都逗乐了。
而吸引韩莞的却是他们中的一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居然戴着一副墨镜,还是她的墨镜。这副墨镜款式属于中性,男人戴着不突兀,可一个戴着束发金冠、穿着古代衣裳的男人戴着就怪异了。
韩莞瞬间有了出戏的感觉,好像自己去横店旅游,来往行人都是演员,这位被群众演员众星捧月的男主戏还未开拍……
男主二十出头,长身玉立,长相俊秀,气质矜贵,穿得花枝招展。手拿折扇不停地扇着,玉带上一圈金玉佩饰彰显了他的富贵和对审美的不局一格。其中一样饰物特别吸晴,长方形,黑色和银灰色相间,上面镶嵌着奇怪的图案,极具个性又跟别的饰物突兀不搭。
那正是韩莞丢失的汽车摇控器。
她的东西都来了这个世界,其中两样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不知是他捡到的还是在哪里买的,挎包里的东西是否都在他手上。
韩莞错愕地看了男人几眼,赶紧垂目,只敢用余光看他。这人一看就是贵公子,自己怎么能跟他套套关系,把手机弄过来……
或许这个男人也觉得自己戴的“玄镜”和不一样的个性饰品独一无二,样子十分拽。再加上能与樱花斗艳的红缎提金比甲,韩莞还想送他一个形容词——“骚包”。
赵畅的注意力一直在两对孩子身上,并不知道有女人在偷瞄他。
两个小女孩手拉手站在大虎二虎面前,眼睛不眨地看着他们,两只虎也回望着她们。
赵畅呵呵笑起来,说道,“闺女,矜持些,干嘛这样盯着人家男娃看?”
一个小女孩糯糯说道,“爹爹,他们两个好好玩,极像我和妹妹呐。”
另一个小女孩又软软说道,“是呐,是呐,我们四个像极了。”
两个小女孩一样的穿着打扮,浅妃色绣花小衣裙,包包头上系着浅妃色丝带,插着一支小珠簪,连声音动和动作幅度都一样。
只不过,一个左边嘴角有个小梨涡,一个右边嘴角有个小梨涡。笑和说话的时候,小梨涡更深。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瘦了,显得眼睛更大,小下巴尖尖的,脸色苍白的不健康,眼皮上的青筋都能看到,一看就有不足之症。
二虎没听懂她们的意思,摇头说道,“我们和你们一点都不像,我们是男娃,你们是女娃,我们壮实,你们窈窕。”
赵畅被逗得笑出了声,“哈哈,这小娃真逗,还知道‘窈窕’。”
几个有脸面的下人笑着附合了几句。
韩莞也哭笑不得,二虎一想表现自己,就爱用书面语言,也不管适不适合。
右边小梨涡嘟嘴说道,“我们和你们就是像嘛,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也长得一模一样。”
大虎才搞懂她们的意思,笑道,“原来是这个‘像’啊,那倒是像。我是哥哥,叫大虎,他是弟弟,叫二虎,我们家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三羊村。”
左边小梨涡说道,“我是姐姐,叫佳儿,她是妹妹,叫好儿,我们家在京城。这些天,我们和爹爹住在大法寺后的西苑。”
两个小人儿把老底都说了出来。
早上第一个买脆皮肠的管事也在随从里,他躬身笑道,“四爷,大姑娘,二姑娘,脆皮肠就是在他们家小摊上买的。”
两个小姑娘笑得更加灿烂了几分,还跳了一下,“呀,脆皮肠很好吃呐。”
二虎得意道,“我们家的脆皮肠不是水煮,不是油煎,是用石头烤出来的,与众不同,当然是最好吃的美味了。”
赵佳儿和赵好儿齐齐拉住赵畅的长袍撒着娇:
“爹爹,佳儿想吃。”
“爹爹,好儿也要吃。”
两个孩子的手抱着男人的腰,一只小手正好抓在汽车摇控器上,又正正好压到了按纽。韩莞突觉脑海里一阵颤动。
韩莞吃惊地盯着那个小摇控器,这东东现在还能摇控她的空间汽车?怎么会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韩莞忍得辛苦,才把“那是我的摇控器”压进嗓子眼。心里又默念着,必须要把东西拿回来。
第三十六章 出丑
赵畅看着两个跟他撒娇的小闺女,满眼宠溺,好脾气地笑道,“今天你们每人吃了半根,再多吃就不克化了。”
两个小姑娘已经习惯被限制饮食,听了爹爹的话也就不再闹腾,乖巧地说,“好,我们明天再吃。”
大虎道,“明天我们要在家做脆皮肠,后天才来卖。你们明天吃不到,后天吃吧。”
赵好儿说道,“你们后天一定要来哦,我和姐姐自己去买,不让戚叔买。”
赵佳儿又补充道,“还要我们自己拿银子。”
二虎道,“不用拿银子买,相逢不如偶遇,相见即是缘,我们请你们吃。”
大虎又道,“想吃多少吃多少。”
韩莞有些哭笑不得,看到小美人就白送,自家还做什么生意。
赵佳儿却遗憾道,“好可惜,我们只能吃半根。”
二虎狗腿道,“我们给你们特殊定制,做两根又短又俊的,就能吃一整根了。”
他还用手比了一下半根脆皮肠的长度。
大虎又道,“还让山子舅舅削两根俊俏的竹签,刻花纹。俊俊的脆皮肠配俊俊的竹签,看着都好吃。吃进嘴里,更好吃。”
两个小姑娘更高兴了,跳了一下,异口同声道,“一言为定。”
两只虎也异口同声,“说到做到。”
赵畅被逗得大笑,“这两小娃可真逗,不错,豪爽仗义。”看到女儿用小手捂着嘴打哈欠,说道,“好了,该回去晌歇了。”
他背着手率先走去前面,两个乳娘抱起小女孩跟着走了,小女孩还抱着乳娘的脖子冲两只虎笑着。
两只虎又向她们招着手。
望着那个背影,韩莞的目光舍不得收回来。她不仅要想办法把摇控器拿回来,也要把手机拿回来,其它东西就送他了。
只不过自己和那个男人身份如云泥,怎么才能拿回来呢?
韩莞对那个男人和两个小姑娘的印象很好。一看他们就是大富大贵之家,却对大虎二虎这样的平民孩子很友善。而且,那个男人对闺女的态度非常好,不像许多古代男人爱端长辈的款儿,是个脾气温和的。
那群人走得没影了,大虎才问道,“娘亲,我们敞开肚皮每天能吃十根,为什么他们只能吃半根?”
二虎也道,“是啊,穷人家想多吃买不起,可她们家很富的。”
韩莞道,“那两位小姑娘一看身体就不好,怕她们吃多了身体受不住。”
想到那两个孩子身体不好,自己或许真的有机会结交上他们呢。
她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笑颜比樱花还灿烂,碍了某人的眼。
母子几个出了寺庙大门,看见几个年轻后生迎面走来。韩莞刚要同他们错身,就觉右膝盖后窝处一痛,身子不受控地跪了下去。右膝盖正好跪在一颗小石头上,疼得韩莞瞬间大脑空白,眼泪都涌了上来。
那几个书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忙拱手说道,“这位嫂子,小生当不起如此大礼。”
另一个书生一下把折扇甩开,嬉皮笑脸道,“这位小娘子,你这是何意?有话好好说,但凡小生能帮忙,必定相帮。”
周围的人哄地大笑起来。
大虎二虎也吃惊道,“娘亲,你怎么了?快起来。”
他们吃力地想把韩莞架起来,奈何人太矮,架不起来。
韩莞的灵魂才归位,赶紧逼退眼里的泪意,忍痛爬起来说道,“我刚才身体不适,现在好了。”
她低头牵着两只虎一瘸一拐匆匆离去,后面传来哄笑声和讥讽声。
“那妇人是脑子不适吧,身体不适应该倒下去,怎么可能跪下去。”
“士风日下,那么俊俏的小媳妇,干的什么事儿……”
韩莞的好心情瞬间全无。她敢肯定,她的膝盖不是临时犯病,而是被人用东西儿打了。打人的人劲大准头好,不是要她的命,就是让她当众出丑。
他奶奶的!那人太坏了。
她来这里这么久,除了得罪丁老头夫妇和孙银柱,没得罪谁啊。她敢肯定,丁家女儿女婿和孙银柱及那两个帮手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也请不到这样的高手。
她眼前浮现出一闪而过的男人身影。离得远,又有花枝挡着,看不清长相,但看到他身材高大,穿着湖蓝色提花长袍。从衣裳判断,绝不是出自寻常人家。
他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两只虎听有人骂娘亲不愿意了,回过头,异口同声回骂道,“个老子,你们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韩莞加快步伐,低声道,“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来到马家摊前,春嬷嬷见韩莞脸色不好,走路也是瘸的,站起身问道,“姑奶奶怎么了?”
韩莞道,“无事,你带两只虎去买东西,过会子就下山。”
她坐在小凳子上,要了一碗凉茶喝。
春嬷嬷领着两只虎转了一圈,买了六个金丝饼和一斤麻撒子、一斤卤肘子回来。回到小摊前,孙大根也来接他们了。
马家姑嫂还要继续卖水,下晌的生意比上午好多了。韩莞几人下山,两只虎已经困极了,孙大根挑的筐里装一个,春嬷嬷背的筐里一个,他们一坐进去就睡着了。
回家放下东西,春嬷嬷赶着去镇上定猪肉。
两个孩子还睡得香,韩莞把他们抱上炕继续睡。她卷起中裤,看到两个膝盖都磕破了皮儿,特别是右膝盖,被小石头硌得流了血。
韩莞咒骂了两声,拿出紫虎膏擦了,就去厅屋数钱串钱。看到这么多钱,她的心情又好起来。
一共卖了二两五钱银子十二贯四百五十文钱,其中包括一些富人的赏钱。两天的时间,除去成本还赚了十一贯钱,这在小生意中算是暴利了。
自家也就这几天能多卖钱。明天肯定会有人卖石头烤肠,在他们参破肠衣的秘密之前,那些人的生意不会比自家好。不过,肠衣的处理法子简单,用不了多久人家就会搞懂,那就趁这几天多赚些。
韩莞刚把钱放进箱子里,就听见窗外有动静。
第三十七章 意外放气
春嬷嬷不在家,春山在外院。韩莞想起在寺里吃的暗亏,从炕柜里拿出电棒,拇指放在开关上,用袖子挡着走出去。
来到门外,刺眼的阳光让她闭了闭眼睛,院子里寂静无声。
她警觉地四处看着,阳光把院子照得一片黄金,栀子花初绽枝头,叶子在轻风中打着转儿……整个院子,除了她,连只小鸟儿都没看到。
她又走去后院,环视四周一圈,依然没有异常。
韩莞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一跪,自己草木皆兵了。她反身刚走了几步,就从房顶跳下一个人,从她身后勒紧她的脖子。
那个人身材高大,比韩莞高了将近一个头,抓她就像抓只小鸡。
他小声骂道,“不要脸的贱人,小爷今天要弄死你。”
他的手又用了几分力,韩莞的脖子被勒得难受,有些喘不上气来。
韩莞大致猜到是谁了,她用左手使劲拉着他的胳膊,让自己的脖子好受一些。说道,“一个男人,偷袭女人就要脸了?你比我更不要脸。”
男人的手松开,韩莞的身体一离开他,垂着的右手就往后戳去。
男人被韩莞偷袭个正着,闷哼一声,身体抽搐着弯腰蹲下去。
韩莞又用电棒戳了一下男人的后背,骂道,“让老娘在大法寺出丑,还跑我家来搞偷袭,我戳死你。”
谢明承又闷哼一声跪爬在地上,比在寺庙门口跪下的韩莞还狼狈。
韩莞快速把电棒换到左手用袖子挡着,后退两步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对准他,一副准备再戳两下的女侠姿势。
谢明承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着了这个女人的道。他虽然恨极了这个女人,但对她新奇的功夫更感兴趣。他强忍住不适抬头问,“你使用的是什么武功,没戳中麻筋为什么会发麻,还麻遍全身?”
韩莞冷哼道,“你傻啊,我跟你关系很好吗,凭什么要告诉你?”
谢明承咬牙站起身,由于难受,桩子不稳,前额渗满冷汗。他的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薄唇抿成一条线,脸上棱角分明得如刀刻一般,怒视韩莞的眼里盛满寒意,整个人如同冰雕一般。
韩莞再不待见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非常好,也颇有气势和压迫感,直觉他比冷森森的寒刀还可怕。
她后退两步说道,“是,我承认,那件事的确是韩家和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你的家人已经教训我了,我也知错了。你给我一纸合离书,咱们从此再不相干,一别两宽。”
他瞪了韩莞片刻,才冷冷说道,“你这个道德败坏不知廉耻的女人,还好意思提那件事。”
韩莞的眼神暗了暗,说道,“那年我只有十四岁,无权无势,在平西侯府都是举步维紧,有什么本事去别的府做坏事?是韩大夫人用我家人胁迫我做的,我不敢不服从。我身份卑微,被害也没有办法。可你堂堂男儿,不去找主谋算帐,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谢明承冷冷说道,“不要把你说得那么无辜。你先起了那不要脸的心思,才会被人利用。还不知悔改,今天又当着孩子的面盯着外男使劲看,也不怕教坏孩子们。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只配一纸休书。”
韩莞不想多做解释,也没想过给他留下好印象,不耐道,“我看不看别的男人,干你什么事。不管什么书,都赶紧地拿来。”
谢明承正要说话,就闻到一股臭味。他红了脸,嫌弃地看了一眼韩莞,骂道,“不要脸的蠢妇,丢人现眼,怎么能当着男人的面干这事!”
他扭头走向院墙边走去,觉得在这里多留一刻就是多丢一分人。由于身体还没完全缓过来,走得比较慢。
韩莞也闻到了臭味,肯定是翠翠来了。可是,它这次的屁为什么不像之前那么臭呢?这种正常范围的臭,感觉是人为。
韩莞表示不背这个黑锅,冲着谢明承的背影说道,“什么人哪,跑来别人家放气,放了就跑,还倒打一耙。”
谢明承气得回头瞪了韩莞一眼,想骂人,又觉得这个女人比之前想像的还不堪,跟她一般见识简直侮辱了自己。“哼”了一声,爬上墙头。
可是,爬上墙头还能闻到那个味。他觉得,这个妇人不止不要脸,身体也有病。
看到谢明承跳下院墙了,韩莞才松了一口气。小样,看把他臊的,在前世他得叫自己一声阿姨。论脸皮,自己完胜。
他不是在边关打仗吗,怎么回来了?
之前韩莞还有些同情这个男人,毕竟是原主被利用设计了他,让他丢尽了脸面跑去边关打仗,还不得不多了一个妻子两个儿子。可这个男人没品地打女人,嘴巴又坏,张口闭口“不要脸”,这就让韩莞反感了。
韩莞暗乐,或许因为一个屁,能让谢明承早些给她一纸休书,早点跟那人划清界线。
从另一边墙上跳下一只白狐狸,正是翠翠。
韩莞嗔道,“要放就放猛点,干嘛那么斯文,害得我被人家怀疑。”
翠翠冲韩莞张了张嘴,感觉它在笑,又嗲嗲叫了一声。它看见有坏人,又怕臭着韩莞,才放了个不算臭的屁。
韩莞过去亲昵地摸了摸翠翠的头顶,笑道,“以后我就叫你翠翠,好吗?谢谢你的那份大礼,我专门给你留了两截脆皮肠,走,拿给你吃。”
翠翠又高兴地叫了一声。那个味道太香了,它没忍到晚上就跑下了山。
来到内院,韩莞进屋把大虎二虎叫醒,“快起来,翠翠来家做客了。”
两只虎一下跳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蹲在厅屋里的翠翠。韩莞给他们穿上衣裳,三人一狐去了厨房。
韩莞把碗柜里的脆皮肠拿出来煎上。香气飘出来,馋得翠翠直流口水。
二虎笑道,“翠翠忍忍,脆皮肠要煎脆了才好吃。”
翠翠似乎能听懂一样,馋得不行,也还耐心地等着。
两只虎喜欢得不得了,蹲在小狐狸身边用手轻轻顺着它的毛。
第三十八章 暗亏
坐在门房的春山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到翠翠也是惊诧不已。笑问,“这就是翠翠?”
翠翠一看生人,就下意识地冲他撅起了屁股,尾巴也翘了起来。
两只虎看出翠翠要放屁,忙笑劝道:
“哈哈,他是山子舅舅,是自家人。”
“屁只对外人放,不对自家人。”
翠翠听了,又放下尾巴重新坐下。
春山乐坏了。他很想见识一下翠翠的屁功,又不好意思说。
脆皮肠煎好,韩莞放进盘子端去翠翠的面前。
翠翠嗲嗲叫了一声,香喷喷地吃起来。它只吃了一根,似乎想把另一根带去山上留着明天吃。
韩莞笑道,“都吃了,你上山的时候我再给你一根火腿肠带回去。”
见翠翠没听懂,又让大虎去内院拿一根火腿肠来。
大虎拿来火腿肠给它,翠翠才又高兴地低头吃起另一根脆皮肠。
吃完后,翠翠叼起火腿肠就想走。韩莞不愿意它现在走,怕它被人发现打死,这种狐狸的皮毛千金难求。
当然,她更想把狐狸留在家里。但这事可遇不可求,小东西喜欢在哪里就在哪里吧。
她让二虎去把竹响球拿出来。
两只虎也明白了娘亲的意思,把竹响球滚到翠翠的面前,又一腿踢去内院。
翠翠见了,放下嘴里的火腿肠,撒开四爪去追竹响球。长长的白毛在空中飞舞着,中间还有一条绿,漂亮极了。两个小子也追上去,二人一狐在内院玩着竹响球。
此时谢明承已经回到大法寺后的一个小院。
亲兵谢福上前说道,“二爷,你去哪儿了,让小的好找。”
谢明承摆手道,“少啰嗦。”
他进了上房,把要跟进来的谢福关在外面。迫不急待地解开裤带,看了眼下腹,只有一点淤青。这是第一次被韩莞击打的地方,离命根子仅有一指宽,差点害他当太监。
谢明承咬牙暗骂,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往爷们的这里打,她一定是故意的。那种女人,没有她干不出来的,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想他堂堂男儿,在敌人手下从没吃过暗亏,唯一的两次暗亏,都是这个女人给的。再想到那股臭气,在男人面前有脸皮做那事,竟然还倒打一耙,谢明承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太不要脸了,羞杀人也,她怎么好意思。
但谢明承也不得不承认,那妇人居然有那个本事,她的武功厉害又陌生,他竟是从来没听说过。
这里和背上都不是麻筋,被击打后怎么会酸麻难忍,还从这两个地方释放到全身。从这点淤青看,用的力气不会很大,但怎么会那么难受,甚至比刀伤箭伤都让人难以承受。
谢明承想不明白。
祖母由于思孙心切,病重在床,和王爷和雷元帅体恤他,派他回京给皇上送战报,顺便在家小住一段时间,以尽孝心。
或许他回来的缘故,更或许母亲身披五彩祥云的缘故,濒临死亡的祖母居然有了好转,他特来大法寺烧香还愿。
他来大法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想见明弘大师一面。不是为了谢家和自己,而是为了在前线做监军的和王爷。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那个女人,还有……两个儿子。
之前听长辈说,那个女人生了一对双生子。他听了极是厌烦,不愿意承认他们会是他的骨血。还跟长辈明言,哪怕他战死,家里也不能认回那两个孩子。而且,他也想趁回来的时候把那个女人休了,彻底撇清他和他们的关系。
长辈倒是允许他休妻,前提是他先纳两个通房丫头,为他留后。如今谢明承是京城的笑话,再加上还在边关打仗,谢家看上的媳妇人选,人家不愿意。人家愿意的,谢家又看不上。所以谢明承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媳妇,必须等到战争结束他全须全尾回家。不能另找媳妇留后,不愿意找通房留后,那母子三人就得“吊”着。
自从被韩莞算计后,谢明承一想到女人就厌烦,不愿意娶妻也不愿意要通房,休妻的事也就搁置下来。
而今天在樱桃园里却意外地遇到了韩莞,她旁边的两个孩子,他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都不得不承认。他们长得非常像他,他们的一颦一笑居然让他心生怜爱,忍不止泛起丝丝柔情,这种感受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当着孩子的面盯着男人看,看了人家的脸又看腰,看了腰又看脸,最后盯着人家的后背使劲看,眼睛都看直了。
之前祖父、父亲都说是她是被平西侯夫妇教唆的,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只把她赶出家门,而不是除掉她。他们还遣人偷偷去看过两个孩子,说极是聪明讨喜。若孩子不是带有韩家血脉,早就要回去了。
而樱桃园里的那一幕却深深刺痛了谢明承的眼。见着男人就如此肆无忌惮,可见当时那件事她是极愿意配合的。
谢承明用一颗小石子就让她当众出了丑。
可远远看到两个孩子难过地喊着娘亲,想扶起娘亲又扶不起来,谢明承的心又莫明痛起来,鬼使神差跟着他们去了家里。本想偷偷看看孩子的生活环境,再留下一些银钱就走,但一看见那个女人鬼鬼祟崇出来他就不舒坦,忍不住想出手教训她。
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自己吃了亏。那个女人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屋外的谢福拍拍门,轻声说道,“二爷,小的打听到,明弘大师出关了。”
办正事要紧。
谢明承压下心底的不愤和不堪,打开门让谢福进来,服侍他净了面和手,两人向明弘大师的禅房走去。
曲曲折折来到一个深幽的禅院前,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拦住谢明承。
他双手合什道,“请问是京城的谢施主吗?”
谢明承也双手合什道,“小师父,鄙人谢明承。”
小沙弥又道,“阿弥陀佛,大师让贫僧给谢施主带句话,‘与人为善,予己为善’。阿弥陀佛。”
小沙弥说完,就关上了院门。
第三十九章 往事不堪
谢明承虽然没见到大师,似乎还是有收获。
与人为善,予己为善!
这是劝人向善的话,出家人说这话再正常不过。
但是,这是明弘大师告诫他的话,还专门让小沙弥转达,这就不一般了。
谢明承想着,大师是不是告诫自己,只要自己向善,自己就会有善果。而自己有了善果,对他私下站队的和王就有所帮助?
只不知该与谁有善,遇到何事为善。
他是在边关杀敌的军人,朝中局势复杂纷拢。身在局中,各为其主,他和他的家人总不可能与所有人、所有事为善。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韩莞和两个孩子的面目……
回去的路上,谢明承问道,“谢吉回来了吗?”
谢福道,“还没有,八成封景家留饭了。”
谢明承又道,“走,去西苑看看四爷。”
谢福低声问,“大师能把小郡主的病治好吗?”
谢明承道,“大师愿意出手,或许能够吧。”
三羊村韩家院子里热闹非凡,两只虎和翠翠还玩得热闹。
看到两只虎笑得一脸灿烂,韩莞心里酸酸涩涩。
刚才他们的父亲来了,没看孩子一眼又走了。仔细看,小哥俩像谢明承多些,像自己少些。
只不过,他们一出生,就注定得不到父爱及祝福。成长中没有父亲的陪伴,总归是一种缺憾。虽然他们表面混不在意那个远在天边的父亲,韩莞还是看得出来,他们其实是想他的。
若他们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哪怕后来因故分手,她也会大方地告诉他们,父亲是爱他们的。可是那种情况下有的他们,哪怕营造出父亲爱他们的假像,最后也会被拆穿……
大虎正玩得高兴,抬头一看,娘亲好像不高兴了。
他忙跑过去问道,“娘亲,你怎么了?今天咱家挣了好些钱,翠翠也来做客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呀?”
二虎也跑过来说道,“娘亲是不是膝盖痛?我给你吹吹。”
大虎二虎都蹲下身要掀韩莞的裙子。
韩莞忙退后两步,笑道,“娘已经擦了药,不痛。娘就是累了,歇歇就好。”
两只虎听了,才又跑过去跟翠翠玩起来,高分贝的叫声震天响。
韩莞又笑起来。他们大气,开朗,快乐,良善,自己只要引导他们继续大气,开朗,快乐,良善,再给他们撑起一片天,就够了。
他们有了自己,也就有了一切。反之,自己有了他们,也拥有了一切。
去封家送脆皮肠的春山回来了。他说,“封大伯家来了客人,是封大哥长官谢将军的亲兵,吉爷。说谢将军过几天就要回边关,吉爷来拿给封大哥的家书。封大伯高兴,留吉爷在家喝酒,还请了李里正、马叔作陪。”
谢将军……封景的长官不会是谢明承吧?他还有几日就要走了,不知休书何时能送来。
夜幕降临,繁星捧出一轮明月。平顶山下的山村笼罩在茫茫夜色中,神秘而宁静。
翠翠在韩家吃了香喷喷的红烧肉,才叼着火腿肠进山。怕它遇到危险,韩莞还让春山把它送到山脚下。
等到两只虎睡熟,韩莞就把春嬷嬷叫进了西屋,有些事必须打探清楚。
关上门,她悄声说道,“嬷嬷,下晌谢明承来家了。”
春嬷嬷的眼睛瞪圆了,吃惊道,“他来做甚?不会是送休书的吧?”
韩莞道,“他倒是说了要休我。只不过,翠翠放了个臭屁,他以为是我干的,休书还没给,就先气跑了。”
春嬷嬷的嘴张得更大,“哟,怎么会这样巧。这事若传出去,姑奶奶的名声会更不好。那个翠翠,放……”她没好意思说放屁,顿了一下,又道,“干那事,也不选个时候。”
韩莞苦笑道,“嬷嬷放心,这话他不好意思拿出去说,说出去他也没脸。至于他对我的印象,我早不在乎了。印象越不好,越能早日掰扯开。”
她摸了摸头顶,又道,“自从上次在山上摔了跤,我几乎所有的事都想起来,就是记不清我是怎样被韩大夫人骗去做那件事的……有一种罕见的疾病,叫选择性失忆,很少有人知道有这种病。就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我觉得我就是得了这种病。那件事是我这辈子的劫难,让我羞于启耻,羞于见人,甚至不愿意想起……之前我庆幸忘了,可今天看到谢明承,他那样辱骂我,我觉得我不能忘。我也是受害者,比他还惨……”
春嬷嬷捂住嘴哭了起来,哽咽道,“都是韩大夫人作的孽,你是她堂侄女,她怎么能这样害你。还有三老太太,你是她嫡嫡的亲孙女呀,卖了姑奶奶,好处都谋给小儿子。还有老爷,他是你的亲爹老子,由着三老太太把你卖了,由着韩大夫人作践你,连个屁都不敢放。当初三老太太揉搓太太,他也是这样……”
韩莞的头脑似又有了些清明,脑海里出现韩家三老太太,也就是原主祖母小包氏,无事就骂原主亲娘黄氏,三天两头让黄氏去她住的小儿子韩泊寿家立规矩。黄氏之所以在生产时大出血死亡,就是小包氏先罚了怀孕八个月的黄氏跪,黄氏流血造成早产。黄氏死了,她还把罪名扣在韩苒头上,说她克母……
当初韩大夫人要过继原主,三老太太反对的厉害。原主皮囊好,老太婆正想卖个好价。后来她的小儿子韩泊寿连升三级当上正五品的千总,她才松口放人。
春嬷嬷用帕子擦了眼泪,又道,“老奴记得,姑奶奶刚过了孝期,那天大夫人把姑奶奶叫去密谈。姑奶奶回屋后哭了许久,说大夫人说,只要听她的话,就想法子把二老爷调去外地为官,再把二太太和七爷、八姑娘都带去任上,就能让二老爷脱离三老太太的掌控。而且,若姑奶奶真的跟了那个人,哪怕当个侧妃,也是七少爷和八姑娘的倚仗……”
第四十章 往死路上推
韩泊深在韩家族中行二,被称为二老爷,江氏则是二太太。韩宗录在那一辈男人中行七,为七爷,韩苒在姑娘中行八,为八姑娘。三老太太的男人在老一辈男人中行三,被称三老太太,他们这一房也是韩家三房。三老太太的小儿子韩泊寿,是韩六老爷。
韩莞纳闷道,“侧妃,让我设计的不是谢明承吗,他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妃。”
春嬷嬷道,“当时姑奶奶说,韩大夫人让你设计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
这还扯上宫斗了。
春嬷嬷点点头,说道,“二皇子的生母谢贵妃是谢家女,死了好些年了。韩大夫人说谢家在齐国公府有内应,偷偷把湿了衣裳的姑奶奶领去那个小院换衣裳,正好能遇到二皇子,再安排人恰巧看见……姑奶奶也就能顺理成章成为二皇子的侧妃了。可最后怎么会变成谢二爷在那里,姑奶奶还和他睡在一起。被人发现了闹出来,你们才清醒,后来查是服了春药……”
韩大夫大怒,打了原主一个嘴巴,骂她恬不知耻,看到二皇子换成了谢明承,为了当正妻,故意给自己和谢明承下春药。不仅害了她自己,还把韩家姑娘的名声都害了进去……总之,骂原主骂的非常难听。
本来平西侯韩泊述和韩大夫人想毒死原主,对外说她畏罪自杀,还是韩太夫人过来训斥他们,原主才捡了一条命。
韩莞是平西侯府名义上的嫡女,可以给皇子当侧妃,却绝不可能给齐国公的儿子当妾。出了这种震惊京城的丑事,平西侯府为了自己的脸面,想尽办法让韩莞嫁给谢明承当正妻。
好像皇后和太子都出了面,齐国公府才捏着鼻子答应。
不过,成亲前一天谢明承还是跑了,齐国公府就让原主抱着公鸡拜堂,最后还说原主不贤不德,撵出公府析产别居。若不是原主怀孕,肯定会直接休了……
齐国公府以这种方式羞辱原主和平西侯府,算是找回面子。
原主出府后,平西侯夫妇又想弄死原主,又是太夫人出面救下了她。还大骂他们,亲堂侄女都能下这个套子,韩家的气数快尽了……
想到那个捉奸场面和原主的羞愧无助,韩莞黯然神伤,也更恨始作俑者平西侯夫妇。
她又问道,“韩大夫人让我当二皇子的侧妃,是想把二皇子拉进太子阵营?”问了又觉问的是废话,这么隐秘的事春嬷嬷怎么会知道。
春嬷嬷道,“老奴不知道这些朝堂大事,但曾经听二舅老爷说,二皇子后来被封和王,两年前被派去前线当了监军。”
甘愿冒死当监军的王爷,应该是有理想的王爷。
他们让原主给二皇子当侧妃,难道是让她去当细作?不管是不是当细作,太子跟二皇子不对付,原主真的如愿给他当了侧妃,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不管原主如何做,她都会是韩家的一颗弃子,这是把原主往死路上推。
只不过,二皇子怎么会变成谢明承?
韩莞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些话都是骗原主的吧,他们真正想算计的就是谢明承,目的是通过谢明承敲打二皇子……
韩莞觉得,后一种可能性大,因为原主的确成功设计了谢明承。
她叹道,“嬷嬷,我虽然记不起当时怎么会到了那种地步,但我绝对没有下药,那种羞耻感我还是有。现在想来,平西侯夫妇当初想设计的应该就是谢明承,还想让他当众出丑,怕我不合作,就用那种鬼话骗我,然后暗中让别人下药。”
春嬷嬷说道,“老奴知道姑娘是个好姑娘。可之前一问姑奶奶这事,姑奶奶除了哭,什么都不说。”啐了一口,又骂道,“老天有眼,善恶终有报,那些做恶的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只是,那天跟着姑奶奶的两个丫头都被处理了,姑奶奶名声尽毁,这个黑锅是背定了。我的姑娘可怜啊,在家时被亲祖母苛待,去了侯府被害得更惨。”
韩莞也心酸不已,说道,“嬷嬷无需难过,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又问道,“谢明承的风评如何?”
春嬷嬷道,“听说谢二爷的生母和昌郡主生他时坐了病根,不能再孕,对他极是宠溺。未去边关前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打架斗殴,惹事生非,还专爱逗弄小娘子,闹的笑话可多了。最出名的两次,一次是在花宴上捉了条小蛇扔进小娘子堆里,吓得小娘子们大哭,还有两个当时就昏厥过去,被国公爷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还有一次是,当了四皇子的伴读,却引着四皇子逃学,扮成小太监偷溜出宫斗蛐蛐儿,后被打了一顿撵出宫……至于跑去边关后如何,老奴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谢明承年少时那样顽劣和无脑,怪不得会被设计进去。
韩莞眼前又浮现出谢明承的面容,冷峻,严肃,气宇轩昂,跟纨绔、逃学、斗蛐蛐、逗小娘子一点都联系不上。韩莞不得不承认谢明承长了一副好皮囊,还有几分真功夫。或许是受了大刺激让他端正了人生态度,从此发奋图强洗心革面求上进……
嗨,那人再是如何又怎样,即便挂着这具身子的名义丈夫,总有一天会合离。韩家出了事,谢家更会不待见大虎二虎。只要他活着回来,那两个孩子就是自己的。
韩莞又问,“三老太太不是我爹的亲娘吧?”
春嬷嬷道,“是亲生的没错,二老爷和三老太太长得还有几分挂像。唉,手心有厚薄,父母偏心正常,但像三老太太把心偏到咯吱窝的,满天下也就她一个。连大半时间礼佛的太夫人,都说三老太太过分偏颇,还让她对大儿一家好些……”
韩莞又想起来,太夫人是西平侯的嫡母,还跟三老太太是亲姐妹,只不过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人称太夫人为大包氏,三老太太为小包氏。
太夫人只有一个亲儿子,就是韩家三老爷韩泊厚。韩泊厚少时顽劣,跟人打架毁了容,左边脸留下一块狰狞的大疤。老平西侯本不喜韩泊厚不学无术,就给庶长子韩泊述请封了世子。太夫人气极,从此后大半时间在礼佛中渡过。那是个真正慈善的老太太,连韩莞想到她都会心暖几分。
第四十一章 汽车开动
春嬷嬷去歇息,韩莞躲在炕上睡不着,心里有火,气的。
不仅气平西侯夫妇恶毒,利用完原主又把一切罪过推到她身上。也气小包氏刻薄偏心,卖了孙女为小儿子谋利。气韩泊深愚孝没担当,由着他娘欺负老婆和儿女。听韩宗录说,韩泊深的继室江氏及另两个子女日子也不好过……
韩家倒了,不知韩宗录和韩苒的结局会怎样。若是能帮到他们两个,她愿意尽一切努力。在这个世上,他们也是她的血脉至亲。
韩莞见两只虎睡得香,起身去了汽车空间。打开音响,听着舒缓的音乐,烦躁的心绪才轻松几分。
她又从大箱子里翻出一条紫色镂花吊带睡裙换上。裙子性感,灯光柔和,音乐轻缓,座椅柔软,她似又坐在前世的沙发上,惬意地伸了一下懒腰。
突然,她感觉汽车又颤动了一下。
韩莞嘀咕了一声,“我的摇控器又被人碰到了。”
韩莞习惯性地像前世一样踩下油门,手扶方向盘,她怎么觉得汽车真的开动了一样,还开得特别快,风驰电掣一般。
她吓得赶紧松开油门,汽车依然在开动。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汽车才停了下来,她闪身出了空间。
眼前的景象吓了韩莞一大跳,因为这里不是她的卧房她的炕,也没有睡着的两只虎。
韩莞吓得想尖叫,又捂住嘴生生把叫喊声压进嗓子眼。
她坐一张雕花架子床的锦被上,一个身穿白绫中衣中裤、半干黑发披散至腰间的男人背对着她。两人一前一后离得非常近,她的鼻尖和胸部距那个人的后背不超过两寸。
屋里的红木家具精致豪华,高几上的小铜炉里冒着淡淡的青烟,空气里暗香浮动,桌上的高台蜡烛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印在墙上,男人手里摆弄的正是她丢了的手机。
韩莞慌乱中默念一声“进去”,没动。又赶紧默念一声“我的汽车”,才又进了汽车空间。
她摸摸狂跳的心脏,又擦了一把前额的冷汗。太险了,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哪里?
赵畅觉得身后似刮了一股轻风,飘来几丝幽香,床还动了一下。他回头望去,晃眼看见一个身穿紫衣亮胳膊亮腿的女人。他吓了一跳,再眨眨眼睛,没有了。
赵畅越想越害怕,提高声音喊道,“来人。”
太监郑英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王爷。”
赵畅问,“你刚才看见一个女人进来了吗?”
郑英忙道,“没有,小的守在门外,一只苍蝇也没飞进来过。”又自觉摸透了王爷的心思,嘿嘿笑了两声,低声说道,“爷是想女人了吗?小的这就让一个丫头来服侍,或者,明儿请王侧妃或何侧妃来一个?”
赵畅气得伸出腿蹬了一脚郑英,骂道,“这里是佛门净地,爷是专程带着佳儿好儿来求佛爷保佑,请明弘大师看病的,你个阉货居然敢说这种话……”
气不过,又踹了他两脚。
郑英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奴才猪油蒙了心,再也不敢了。”又打了两下自己的脸,跪坐在地上双手合什念道,“求佛爷菩萨保佑两位小郡主贵体快快康复,永远健康。”
赵暢大骂一声,“滚。”
郑英爬起来跑到门口,又听赵畅说道,“滚回来。”
赵暢还是不放心,起身同郑英一起把屋内的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又想着这里是寺庙,还降了五彩祥云,又有明弘大师这样的高僧,即使有女鬼或狐狸精也不敢来这里撒野,刚才一定是幻像。
赵暢松了一口心,总算放了心。把郑英赶出去后,又开始拿着那个小扁盒子摆弄起来。
小盒子非常精致,一面白色的不知是铁还是钢,一面是玻璃。他按下旁边的一个“按钮”,玻璃镜里又出现一个美女画像,美女不止亮胳膊亮腿,还亮出那道小沟沟和两个小点……真是勾人。
只是画像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真的一样。
美女消失,玻璃镜又黑下来。
他又按了一下,玻璃镜里又出现一只极漂亮可爱的小猫。片刻后,小猫又消失了。
他小声嘀咕道,“仙界里的东西真真太玄妙,就是姑娘家穿得太少了……”
韩莞坐在汽车空间听了一出戏。那个男人正是那天戴墨镜的男人,还是什么王爷,他晃眼看到了自己。两个小女孩说他们住在大法寺的西苑,这里就应该是西苑了。
自己的手机也在那个男人手里,丢的那个挂包是被他捡到了。
听完戏后韩莞又着急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总不能从西苑大大方方走回家。
她踩着油门,嘴里喊着,“回家,回家……回三羊村……回韩家大院……回卧房……回来的地方……”
她喊了一串地名,车子也没动。
她又开始喊,“大虎,二虎,春嬷嬷,春大叔,春山……我的屋,我的炕,我的火腿肠……”
汽车终于开动,又是一阵风驰电掣,然后自动停下。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最后喊的话是“我的火腿肠”,为什么喊了这几个字汽车就能开动呢?
她卧房里有火腿肠,可卧房里也有炕啊,大虎二虎也在里面,为什么喊他们不行呢?
想了一下下自觉搞懂,火腿肠是从汽车里拿出去的,空间气车或许只认它这里出去的东西。好像汽车开去西苑前,她说过“我的摇控器”几个字。
这是不是说,按摇控器只能管汽车开动,而汽车能去的地方,只有从汽车里出去的东西所在的地方。
想到这种可能,韩莞又是一阵欣喜。她屋里有火腿肠,所以她回家了。
她又一闪身出了空间。
这又是什么地方?
满天繁星璀璨,中间烘托着一轮明月,四周是起伏的草地、树木、山峦……山风特别大,把她的头发和裙摆都吹了起来。
她直觉后面的风更大,还有呼吸声。她下意识一回头,看到一头满身斑纹的庞然大物正惊悚地瞪着她,离她不过一步远的距离。
第四十二章 特殊用处
韩莞吓得毛骨悚然,张开嘴大叫一声,“啊——”
随之响起的,是更大声的虎啸。
韩莞收了声,又大喊一声“我的汽车”,一下进了空间,外面她和老虎的音声还回响在山谷,立时四周热闹起来,各种怪叫声此起彼伏。
韩莞瘫坐在椅子上喘粗气。想到老虎的血盆大口,她又万幸地拍拍胸脯,还好她也把老虎吓着了,没有扑上来吃她,否则她半个脑袋就没了。
她怎么会被送去山谷里呢?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她给了翠翠一根火腿肠,翠翠一定还没舍得吃,或是把外皮留了下来。翠翠的家应该就在附近,因为太小装不下她,她只能站在外面。
她又万幸自己刚才是坐在男人后面,若是出现在他的面前,定会把那人吓死。若是坐在他的腿上,就更尴尬了。
之前她把手机、电棍等贵重东西都放进了空间,放在外面的东西只有三样,卧房里放着几根火腿肠和两瓶矿泉水,土豆在厨房。
她又喊了一声“我的矿泉水”,汽车又开动了,两分钟后停下来。她先不敢出去,怕又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呆了一阵,听到二虎的叫声,“娘亲,尿尿。”
接着又是大虎的声音,“娘亲,我也要尿尿。”
是她家没错。
韩莞才放心地闪身出空间。她不是坐在炕上,而是跪爬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里面又黑又闷又挤。矿泉水放在大箱子里,八成她也来到了箱子里,还好如今家里安全,这个箱子没上锁。
韩莞直起身,把箱子盖顶了起来。
蒙胧中,两只虎看到箱盖自动打开,娘亲从里面钻出来,吓了一跳。
大虎道,“娘亲,你怎么钻进箱子里了?”
韩莞笑道,“娘是在跟你们躲猫猫。”说着,抬腿出了箱子。
二虎埋怨道,“娘亲,你这样是会把儿子吓死的。”
韩莞讪笑道,“好,下次再不这样躲猫猫了。”
屋里没点灯,屋外的月光把屋内照得蒙蒙胧胧。韩莞把墙角的尿壶拿过来,接了他们两泡尿。
两只虎有些清醒过来,才注意娘亲穿了件奇装异服。
二虎道,“娘亲,你穿的什么衣裳呀,露得太多了。”
大虎又道,“娘亲这件衣裳只能让我和弟弟看,不能让别人看。”
一着急,忘了换衣裳。
韩莞忙答应道,“好,听儿子的。”
她柔声哄他们躺下,又哼了一首前世的催眠曲,两个孩子幸福得不行,睡着了似乎还在笑。
韩莞又回到空间做试验。她拿着手机出空间,放去西屋,然后又回卧房进空间。嘴里喊了一声,“我的手机。”
踩下油门,汽车动了一下,她下车,真的是西屋。
她又把东西放在客厅、院子里试了一下,也是如此。在她试后院的时候,车却开不动了。她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从她上车到现在,大概两个小时零十五分钟,前十五分钟是她听音乐和换衣裳的时间。这是不是说明,按一下摇控器开关,汽车只能启动两个小时。
她只得出了汽车,自己走回卧房。
韩莞激动难耐,这个空间装的东西不多,可这个特殊的用处不是那些空间能比的,相当于隐形飞机,还是不需要飞机场的隐形直升机。
韩莞也更加坚定把摇控器早日拿回来的决心。有了那东东,她才能想开就开。
似乎这个机会也难等,先要等到那个人按摇控器,再要等他睡着或是跟摇控器分开,关键是看不到他睡没睡着或是分没分开……难哪。
韩莞出空间时已经丑时,她躺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两只虎已经去前院了。
镇上屠夫送来六十斤猪肉及几副小肠,付氏和李三嫂又来帮忙剁肉馅。请她们今天帮一天忙,下晌还要灌香肠。
韩莞吃了早饭要去一趟封家,她想打听一下封景的长官是不是谢明承,还有要事跟封和商量。虽然封和知道韩莞出身西平侯府,但并不知道她嫁的人是谢明承。
她还想带两只虎去,可他们就是不去,要守着人剁肉馅,给佳儿和好儿的肉馅要剁细些,还要看着人灌几截最小最漂亮的香肠。
韩莞非常乐意两只虎把那两个小姑娘巴结好。
到了封家,封灿居然也在。
韩莞笑问,“咦,你怎么没去学堂?”
封灿笑道,“我不想上学了。我不像大哥那样会读书,白费钱,也读不出个明堂。大哥已经当了官,我就不走这条路,跟着我爹学医。”
封和也知道小儿子不是读书的料,之前一直不甘心。后来见他实在不喜读书,又有大儿子的消息,便也默许了。
韩莞也觉得这条路更适合封灿。
韩莞坐下同封家父子一起制药。
还没等韩莞发问,封灿就眉飞色舞说起了昨天请客的事。帮他哥哥带信的人叫谢吉,昨天自家请他喝了酒,不仅给封景写了家书,封大娘还赶着做了一双鞋和一套中衣中裤请吉大爷带给封景,他们十八那天就要启程回边关。还说,他哥哥的长官名叫谢明承,是个四品将军,还是齐国公府的世子。又说了他如何英勇善战,如何文武双全,让敌人闻凡丧胆……谢将军听封景说用清创膏擦痔疮清清凉凉又缓解疼痛,让谢吉多要几盒,说有位大将军痔疮严重……
封景的长官真的是谢明承!谢明承要清创膏,不知是不是他有这种病。
韩莞坏坏地想,但愿那个混蛋下面长痣,上面长痘。他后天就要离京,不知什么时候能把休书送过来。
韩莞又貌似无意地问封和,有没有背上有一缕绿色的狐狸。
封和笑道,“年少时,我还真听我祖父讲过这种狐狸。叫碧狐,极其稀少,只有昆仑山和极寒之地才有。碧狐通体雪白,只脊背上有一条碧色,十分漂亮。碧狐皮千金难求,能抓到碧狐的猎人少之又少。那个小东西厉害,放的屁又猛又臭,据说能喷倒一头熊瞎子,还能把人臭昏。又聪明得紧,比其它狐狸都狡猾……”
原来叫碧狐,不知何故出现在了平阳山。
第四十三章 千金油
韩莞又道,“师父,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清创膏只用于治疗痔疮可惜了,它能活血消肿、镇痛止痒,可用于轻度烧伤、蚊虫叮咬、皮肤瘙痒、腰腿疼痛。此外,擦在太阳穴上,也可缓解头痛、伤风、疲惫……总之,对许多病症都有作用。”
封和无奈道,“这种药我最开始用于痔疮,后来我也发现了还有其它作用。但人们已经认定清创膏就是治那种病,除了穷人,别说擦太阳穴,就是擦其它患处,许多人都不愿意。”
这就是古代人的假斯文,连自家那两个小屁孩都这样。
韩莞笑道,“换个名字换个包装,就成了另一种药。再把膏换成无色油脂,还另有妙处。”
封和眨了眨眼睛,还待这样的?
封灿笑道,“韩姐姐这个主意好。既让清创膏发扬光大,病患也不排斥。”
为了把清创膏发扬光大,向前世的万金油靠拢,韩莘不仅对配方提了改进意见,也对制作过程和改善外观提了意见,这又涉及到蒸馏、抽滤、凝固等更多的工艺。还着重讲了清创膏能防止蚊虫叮咬,不只适合病患,而是适用于所有人。若是大量生产出来,肯定好卖,但是配方一定要保密。
韩莞还把清创膏改成千金油,不是价值千金,而是药效值千金。
千金油必须要密封好,这个时代没有铝,铁贵,又属于国家管制,用什么当包装盒韩莞还要再想想。
封和极是感兴趣,看韩莞的目光带着满意和欣赏。外面都在传这个徒弟如何蠢笨,只有他知道这个徒弟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说不定以后会有大造化。
封灿又道,“爹,我觉得,若这种药真能像韩姐姐说的那么好,咱家就和韩姐姐一起建个制药堂,肯定比许多商号还卖钱。”
韩莞对小少年刮目相看。合作建药厂她还没来得及说,这孩子就想到了。
封和皱眉嗔了封灿一眼,说道,“咱们是悬壶济世的大夫,即使开药堂也不能比作商号。你若抱着这个目的,以后别跟我学医。”
韩莞笑道,“救人和挣钱并不矛盾。那些大医馆和大药堂,不仅救人,也盈利。医馆和药堂的名气越大,求诊的人越多,救的人也越多不是。”
封灿摸着头脑袋笑道,“我就是韩姐姐这个意思,没表达好。”
韩莞又道,“师父,我有一个设想,我们两家合开一个药堂,我出银子,师父出技术。这种好药别人做不出来,再做到薄利多销,穷人也买得起,加上师父的好医术,肯定能快速把药堂名气打出去。救死扶伤的同时,多赚银子,灿子也多了一条出路。何乐而不为?”
封灿抢先答道,“可行。”又求封和道,“爹,儿子觉得这个设想非常好,前景可期。”
几人吃了晌饭,继续这个话题。最后决定,封和看病的同时,带着封灿秘密试制“千金油”,韩莞先提供二十两银子的研发费。等到千金油开发出来,韩莞筹集到了更多的银子,就在孟县选址开药堂……
斜阳西坠,彩霞布满天边天际,韩莞才回家。
院子里挂满了红色小香肠,壮观极了。
韩莞又对春嬷嬷说道,“明天请孙大婶同嬷嬷一起去大法寺卖,我就不去了。”她怕在大法寺遇到谢明承,发生什么变故。
两只虎怕害娘亲也不让自己去。
二虎说,“我和哥哥答应要请佳儿妹妹和好儿妹妹吃脆皮肠,我们不去,就食言了。”
大虎又道,“我们专门给她们做了漂亮的脆皮肠,要亲手烤给他们吃。”
韩莞当然不会拦他们,嘱咐道,“她们出身高贵,说话做事要注意分寸。惹了她们不高兴,招祸。”
两只虎异口同声,“嗯呢。”
春嬷嬷又提议道,“再让马家把马旦也带去,马旦大些,几个孩子一处玩。”
大虎二虎高兴道,“我们请马旦吃脆皮肠,他肯定愿意。”说完,就一起跑去了马家。
晚上,等到两只虎睡着,韩莞又进了汽车空间。她一边等着汽车启动,一边做着活计。她把挂在车前的佛珠挂饰取下两颗珠子,分别吊了两根丝带。丝带是从前世衣裳上拆下来的,为了区别,一根紫色一根蓝色。以后给大虎二虎戴在脖子上,珠子是楠木做的,很普通,不会被人惦记。
她还做了个实验,汽车真的能分清紫带佛珠和蓝带佛珠。
韩莞喜不自禁,这个汽车空间还是最最聪明的智能游走空间。
她又从工具箱里找出一颗钉子,明天订在卧房的桌子上。她不敢订在桌面上,怕出空间会站在桌子上。
等把摇控器拿回来,她无论在哪里,找大虎二虎,或是回家,都易如反掌。
一直等到半夜二点也没等到汽车动一下,韩莞只得失望地出了空间。
早饭后把春嬷嬷和两只虎送走,韩莞关上门又进空间研究。
午时末,韩莞吃完晌饭不久,春嬷嬷母子和两只虎就回来了。
韩莞吃惊道,“这么快就卖完了?”
春嬷嬷笑道,“是,好些人都是慕名来买。一家京城的富贵之家,把剩下的两百多截一起买走了,说家里的孩子喜欢吃。老奴觉得,还有些是京城和县城酒楼的人来买,专门看咱家脆皮肠的皮儿是什么做的。又多了几家卖石头烤肠的,但肠衣太厚,每截只卖五文钱,生意还是比咱家差远了。”
二虎抢着说道,“娘亲,佳儿妹妹和好儿妹妹来咱家摊子上吃脆皮肠了。我们请她们吃了最短最俊的脆皮肠,还送了几戴没烤的,告诉她们明天用油煎了一样好吃。”
大虎又道,“佳儿妹妹和好儿妹妹还让我们后天再去卖最俊最俊的脆皮肠,她们还要来买。”
春嬷嬷笑起来,拿出一锭银子说,“那位大爷说两个哥儿有心了,赏了十两银子。”
不算十两赏银,四天就挣了二十几贯钱,非常不错了。
第四十四章 寻生路
韩莞又奖励春嬷嬷五串钱。说道,“咱们村离大法寺近,咱挣了这么多钱的事,说不定整个村都传遍了。山子哥晚上去里正家一趟,让他明天来划地。”怎么划,韩莞已经跟春山说清楚了。
等以后多挣了钱,再多买地。
春嬷嬷纳闷道,“荒地买来有什么用,要买该是买良田呀。”
韩莞笑道,“我想把这个院子扩扩,多种那几样菜蔬。还要再在旁边给你们建个小院,山子哥也该娶媳妇了。”
春嬷嬷笑眯了眼,春山则闹了个大红脸。
大虎说道,“山子舅舅喜欢娟娘小姨,可惜她嫁人了。”
二虎说道,“再找个跟娟娘小姨一样好看的。”
春嬷嬷笑道,“我和山子爹又相中了一个好姑娘,就是宜安村的牛家姑娘,闺名牛三丫。老实本分,是干活的好手。”
春山还没说不同意,大虎抢先说道,“山子舅舅不会喜欢牛家小姨。”
二虎也道,“山子舅舅喜欢胸大屁股大的小娘子,就像娟娘小姨那样的。”
春山的脸更红了,臊得想跑回自己的小屋。忙道,“哥儿,莫、莫、莫混说。”
韩莞也拍了二虎一下,皱眉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呀。”
大虎道,“弟弟没有胡说,是春姥姥这样说的。”
春嬷嬷私下跟男人说的话,不知怎么让他们听到了。只得讪笑道,“那是玩笑话,当不得真。乡下姑娘,有几个丰腴的。”
春山道,“娘,我不会娶牛家姑娘。又黑又瘦,还是个罗圈腿。”
春嬷嬷道,“罗圈腿怎么了,只要能干活,老实听话就好。咱们已经来了乡下,城里后生的那些想法收起来。什么白嫩,斯文,这些当不了饭吃。”
韩莞一听那姑娘的条件也不愿意。说道,“嬷嬷,山子哥这么优秀,当然要娶个他心仪的好媳妇回来。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以后把瓦房建起来,自然有好姑娘愿意嫁进来。”
她数出二十贯钱交给春山。
几人正说笑着,就听到院门被拍得“啪啪”作响,还有春大叔的声音,“开门,快开门。”
春山赶紧跑去把门打开,喜道,“爹回来了。”
春大叔脸色不好,把牛鞭甩给春山,冲进垂花门对韩莞说道,“姑奶奶,平西侯府的案子昨天下晌落定了。”
韩莞忙问,“怎么判的?”
春大叔道,“平西侯贪墨及纵子弟族人行凶杀人证据确凿,皇上看在平西侯祖上追随太祖的功劳上,饶过死罪,但活罪难免。抄没平西侯府,家产允公。平西侯及族中,十岁以上全部男丁共计三十八人,流放充军西关城。其中,四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二十四个男丁充军,今天早上已经被送走了。”
韩莞惊道,“他们已经走了,这么快?”
倒霉悲催的,韩宗录正好十五岁,在充军的范围内。
若没有战事,发配至西关城比发配至琼州好多了。但有战事,充军的男丁就是正规军的挡将牌,必死无疑。发配去那里的人,要给军队打杂和做防御工程,死累不说,也有性命危险。但比充军的人好多了,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春大叔道,“走了,老奴还赶去城门口看了一眼,二老爷和七爷都在里面。唉,七爷那么爱好干净的后生,被弄得篷头垢面。”
韩莞喃喃道,“宗录去打仗,现在战事正猛,哪里还活得出来?皇上看似饶过韩家人死罪,却要把韩家的中坚力量消灭光。”
春大叔叹道,“别说七爷文质彬彬不会打仗,就是之前在军中谋职的壮男,去了也活不成。唉,只有侯爷……哦,以后要叫韩大老爷,只有韩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二老太爷、五老太爷这几个上了四十岁的,还有九个岁数小的属于发配,其他所有爷们都要充军打仗。”
二老爷韩泊琛是韩莞的便宜爹,三老爷韩泊厚是韩太夫人大包氏的嫡亲儿子。二老太爷同原平西侯的爹、原主的祖父是三兄弟,五老太爷是堂兄弟。
韩莞的脑袋快速转了一圈,急急说道,“春叔赶紧吃点东西喝口水,咱们马上去京城。赶在关城门前进城最好,赶不上,就在城外客栈住一宿。”
又对春山道,“山子哥去一趟封家,找我师父要清创膏、紫虎膏各十盒,金蛇藤粉五包。”
春嬷嬷惊道,“去京城作甚?”
大虎二虎说道,“我们要跟娘亲去。”
韩莞没理他们,进了卧房,还把门插上。
春大叔道,“臭娘们,问那么多做甚,主子说啥就是啥。快给我弄点吃食,我要陪着姑奶奶进京。”
大虎二虎想张嘴嚎,但知道家里摊上大事,瘪着嘴守在卧房门口当门神。
一刻钟后韩莞出来,换了一身老气的藏蓝色半旧褙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两只虎一家抱条腿,“娘亲,我要去。”
韩莞把佛珠项链分别给他们戴在脖子上,大虎紫色,二虎蓝色。
又缓声说道,“家里出大事了,娘要想办法给舅舅寻一条生路,好好在家等娘的消息。这颗佛珠能保佑你们平安顺遂,莫取下。”
两只虎听说娘亲是给舅舅找活路,也不闹着去了。
“娘亲快去快回。”
“我们想你。”
韩莞出了垂花门,春山一阵风跑进院门,递上一个小包裹说道,“姑奶奶,药找齐了。”
韩莞把小包裹塞进她的大包裹里。
春大叔走出小屋,把手上的半张金丝饼塞进嘴里。他把正在吃草的牛拉出来,韩莞坐进车棚,春嬷嬷又把一个水囊递给韩莞,叮嘱她几句。
韩莞“嗯”了一声,又道,“买地的计划不变,让山子哥去找里正,把地买下来。脆皮肠的生意继续做,把孙大婶、孙红妮、李三嫂、李二嫂都叫上,多给她们一些工钱让她们保密。多做些,你带着李三婶去大法寺卖,孙大婶母女在家做。卖价降至十五文一根,等到别人知道那种肠衣怎么弄,这个生意就不做了……”
春嬷嬷一一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