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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的清泉     弃妻似锦txt下载     弃妻似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不许拿钱走

    韩莞道,“二舅辛苦了,快进屋歇歇,喝口茶,我再给你做点吃食。”

    黄琛快马加鞭两个多时辰才赶到这里,又渴又饿,说道,“我只能呆半个时辰。晚了,就进不了京城了。”

    他把马系在东前院的大榕树上,从马背上的搭链里拿出草料哺马。

    丁老头说道,“五姑奶奶,我想去京城看看家里。现在去李里正家借辆骡车,关城门前能赶着进京。”

    丁婆子抹着眼泪道,“我也去。”

    侯府倒霉,他们更害怕,除了一个闺女,他们所有儿孙亲戚都在侯府做事。大闺女给韩二夫人的闺女当陪嫁嫁去了另一家,他们先住去女婿家,再打听消息。

    韩莞点头同意,这两口子回去或许也能带些她想知道的消息回来。但是,绝对不许他们把贪墨的银子拿走。发落罪臣,家里的奴才都会被官府发卖,她可不想让他们把银子拿回去托良民买儿孙。

    若他们早把银子放去他儿子家,那是没办法,肯定被官府查收了。

    平西侯府倒了,收拾这两个老东西不需要再绕弯子了,只不知道还能收回多少被他们贪墨的钱财。

    韩莞给两只虎使了个眼色。

    两只虎多聪明啊,他们见娘亲同意这两人回京先还着急,见娘亲给他们使眼色,便明白了。

    两人手拉手跟着丁老头和丁婆子去了前东院。

    丁婆子见两只虎跟着他们,又不解又厌烦,问道,“哥儿,你们咋不去陪舅老爷,跟着我们作甚?”

    大虎颇有气势地说,“谁跟着你们了?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二虎又道,“今天我们就要在前东院里玩,怎么了?”

    丁家夫妇无法,只得进了屋,两只虎则门神一样站在门口,不眨眼地看着他们。

    丁家夫妇便明白了,这是怕他们拿银子回京。

    可恶的精豆子!

    丁婆子气道,“哥儿在院子里玩吧,老奴要关门换衣裳。”

    二虎道,“我们就是要在这里玩。小爷也不耐看你个老婆子,你换衣裳就去茅房里换。”

    丁老头恨不得把他们掀出去,但想到倚仗没了,黄琛还在内院,也不敢放肆。再说,自家女婿是个贪的,银子拿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办事。

    他皱眉对丁婆子吼道,“换什么换,拿几件衣裳就走。”

    他们收拾了几件衣裳,丁老头又拿钥匙把炕柜里的一个柜子打开,拿出一两银子和几块碎银,说道,“唉,我们辛苦一辈子,就攒了这么点子钱,也不知够不够打探消息。”

    两人哭了几句穷,出了屋门。两只虎让开,他们把房门锁上。想着,现在拿不到银子,以后再想办法拿出去,还好银子藏得隐密,这些人想找也找不到。

    他们还是万幸大过沮丧。若是之前把银子都放去儿子家,怕是一文也不剩了。

    而上房,黄琛又说了些京城的传言。表面看是贪墨案,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平西侯是太子一党,一个闺女是太子良媛。皇上现在对太子越来越不待见,觉得他被一些党羽教坏了,急不可待想干掉自己上位。正好有人拿出平西侯贪墨和弟弟害死人的证据,皇上就下旨彻查。不仅是办平西侯,也是隔山敲虎……

    黄琛家是武勤伯府的族亲,只捐了个六品官,一直帮着武勤伯府管些庶务,有些事也听了一耳朵。

    韩莞更加忐忑。若真是因为背后的原因,韩家怕是麻烦会更大。

    黄琛安慰韩莞道,“罪不及出嫁女,不管韩家如何,对你们的影响都不大。你还有那么多嫁妆在韩大夫人手上,银子摆件肯定是要不回来了。我记得还有一间铺子,京兆府会有记录,我去查查,看能不能够讨要回来。”

    外人不知道韩大夫人把韩莞的嫁妆扣压下来,其中包括一千两压箱银子、一些首饰摆件,还有一个京城边上的小铺子。

    那些东西不会有记录,但小铺子官府有存档。

    韩莞道了谢。娘亲舅大,这个舅舅比亲爹还好。说道,“我是担心宗录和苒儿。”

    黄琛叹道,“唉,那是两个好孩子,可我们都没有能力帮得到。特别是宗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了这话,再想到前世历史上那些罪臣家眷的下场,韩莞的心都抽紧了

    她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脸庞,比平时清晰得多。五官跟原主长得很像,白皙清瘦,温润秀雅,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

    她本人虽然还没见过那两个孩子,但一想到他们就不由自主心生暖意。他们还那么小,不知前路会如何。

    两只虎回了上房。

    二虎说道,“娘亲,我们一直盯着丁老头和丁婆子,他们只拿了一两银子和几块碎银走。”

    韩莞让小哥俩陪黄琛,她去厨房做饭。

    晌午还剩半碗肉片汤,是专门留到晚上给大虎二虎吃的。韩莞揉了面,下了一小锅面条,又卧了两个鸡蛋,和着肉片汤,用一个小瓷盆装了拿去上房。

    黄琛吃完就匆匆走了。

    娘三个坐在上房檐下望天。

    两个孩子一边一个,紧紧靠着韩莞。他们非常忧伤,不停地叹着气。

    大虎道,“舅舅要坐牢,就不能考举人了,他一定很难过。”

    韩莞点头,“嗯。”

    二虎又道,“舅舅说他考上进士,就能给娘亲和我们撑腰了,不许外人再欺负我们。舅舅特别努力,是族学里功课最好的,刚刚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是勋贵子弟中的头一份儿。”

    韩莞又记起来了,韩宗录说的最多的就是他要取得功名,要有出息,将来给姐姐妹妹撑腰,不许祖母再欺负她们……

    对了,原主还有个祖母,原主爹是个没用的妈宝男,事事被他娘拿捏。韩莞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小老太太的面容,精明,刻薄,颧骨很高……

    或许觉得如此说长辈不好,韩宗录只当着原主的面说祖母欺负他们,而当着小哥俩则把“祖母”改成了“外人”,以至于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有个这样的长辈。

第十六章 闯入者

    大虎握了握小拳头,“舅舅不能撑腰了,我们长大给娘亲撑腰,也给舅舅撑腰。”

    看看愁容满面的大虎二虎,韩莞很想说,不要怕,娘会给你们撑腰,会给你们遮风挡雨……

    但她忍住了。

    他们没有父亲,必须要学会担当,有责任感,才能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或许正因为韩宗录母亲早死,父亲无用,姐姐弱妹妹小,他才那么懂事吧。

    太阳落下山顶,晚霞的余辉给大地披上融融暖色。

    韩莞才起身去厨房做晚饭。

    她做了一锅面条。想想,又拿了盒午餐肉打开,切成片放进面里。因为盒子上有字,她偷偷埋去了后院墙根下。

    吃着从来吃过的美味,两只虎的眼睛都鼓圆了。

    “娘亲,这是什么肉,比香肠还好吃,好香。”

    “太好吃了,娘亲什么时候买的肉?”

    韩莞道,“这是别人送来的香锅肉,不是买的。”见他们要问谁送的,又道,“娘已经学会怎么做了,改天做给你们吃。”

    沈意穷讲究,喜欢吃三明治,又嫌买的午餐肉和火腿肠肉不好,韩莞便自己做午餐肉和火腿肠。

    虽然这个世界有没有香精味精等调料,但食材绿色,做出来味道不会差。

    两只虎听说娘亲学会做这道美食了,连连点头。

    “好,多做些,给封爷爷和封奶奶送些去。”

    “舅舅出来了,也给他做。”

    韩莞点头允诺,又把话题引去了别处。

    几人吃了饭,就坐在炕上长嘘短叹,心疼韩宗录受苦却没有任何办法。就是想让人去京城多打听一些消息,都没有人可用。

    想到还没有归家的春家人,韩莞想着,明天就花钱请人去墉州一趟。之前她想请小鼻涕的爹李三义去找,现在李家出了事,也不好请他了。

    除了小鼻涕的家人韩莞有些熟悉和放心,还有就是孙金柱家。孙金柱是封大娘孙氏的娘家大弟,实在不行就请孙金柱的大儿子孙大根去。

    封家跟孙氏的娘孙老太和小弟弟孙银柱已经断了亲,但跟孙金柱一家关系不错,一直有来往。

    六年前,大梁国跟大月国打仗大量征兵,封家也落了个名额。

    封和二十几年前受伤流落到三羊村。由于他会治病,又有户籍,说是被晋西老家的后娘整得没了活路,李里正便帮他在这里落了户,靠治病和采药为生。后来娶了本村姑娘孙氏。

    封和长得白净,识字,会医术,虽然有些跛,依然得村里许多姑娘的爱慕。但长辈都不喜欢他,因为他穷,不仅出不起聘礼,自家还要倒贴。

    孙氏的爹孙老汉看好封和,没管孙老太的哭闹,硬把闺女嫁给了他。封和也非常尊敬那位岳父大人。

    封和虽然医术很好,但乡下穷人多,诊费便宜又经常有人欠钱。他二十年前借钱盖了个院子,攒了好几年才把钱还清,后来又供儿子读书,日子一直比较拮据。

    封和舍不得让大儿子封景去前线送死,家里有五贯钱的存项,又借了十五贯,二十贯钱就能免兵役了。

    而孙氏的娘家也摊上一个名额。那时孙家还没分家,家里只有四亩薄地,总不能不为一大家子着想把地卖了。

    孙老汉想着大儿子孙金柱要养三个儿女,小儿子孙银柱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就让还没娶亲的孙银柱去当兵。

    孙银柱是老两口的老来子,村里出了名的二混子。他不想去战场送死,听说姐姐家借了银子,跑去姐姐家偷到银子,又赶紧去县衙交钱免了他的兵役。

    封家人气坏了,说不赔钱就要去县衙状告孙银柱。孙老汉既恨小儿子不争气偷银子,又怕小儿子被告发配充军,怒急攻心气死了。

    孙氏的娘孙老太不想赔钱,先发治人跑来封家哭闹,说老头子是被封家人气死的,若他们再让小儿子去送死,她就来封家门口上吊。让所有人都知道封家妇逼死了亲爹,又逼死亲娘和弟弟。

    孙银柱若被坐实偷钱免兵役,肯定会被发配充军,而发配充军和应征入伍完全是两回事。

    应征入伍属于参战将士,得百姓爱戴,活下来能回老家,死了家属有抚恤金,立功了能升官。

    发配充军不仅遭人唾弃,打仗了要冲在最前面当人肉垫子,不打仗就是军队里的苦役,还永远回不了家。这种大仗,十人征战一人还,充军的人肯定都是死,人死了家属一文钱也拿不到。

    孙老太在女儿家撒泼打滚,封景不想让父母为难,特别是不想让母亲太难过,主动去打仗了。

    后来孙金柱和孙银柱分了家,孙银柱卖了地跑去邻镇做小生意。孙金柱私下依然跟封家来往,一家人都很勤快,还租种着韩家的几亩地。

    韩莞带着几个下人来到三羊村落户,她拜了封和为师父。知道封家借了许多钱,执意送上十两银子为拜师礼,还时常孝敬,封家的日子才好过些……

    韩莞想到夜深才睡着。

    夜里,韩莞正睡得香,突然被后院的鸡叫声吵醒。叫声特别大,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韩莞吓得一下坐起来,赶紧把开了一条缝的小窗关了,再把柜子里的电棒拿出来,倚在墙边准备随时进攻突然闯进的人或是野物。

    两个孩子睡得特别沉,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把他们吵醒。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后院的叫声终于停下来,闯入者应该走了。由于紧张,手心出了许多汗,她放下电棒把手在衣裳上擦擦,又重新握好。

    等到天光微亮,村里传来公鸡打鸣,再听到院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韩莞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她瞥了眼窗纸,想起那是纸不是木板或玻璃,为什么不知道戳个洞看看外面的情况呢?

    她拿着电棒出了屋。

    院子里静极了,地上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树叶上的露珠在旭日的照耀下泛着红光。她环视前院一圈,没发现异常。

    韩莞又去了后院,先来到鸡圈外,鸡还在打瞌睡。她用棒子捅了捅,数量没少,都活着。她又观察菜地、院墙,才发现墙根下疑似罐头盒被挖了出来,盒盖在晨风中瑟瑟抖动着。

第十七章 坏主意

    韩莞跑过去一看,真的是罐头盒,墙根处还挖了一个坑。

    她昨天明明把罐头盒埋在这个坑里的。而且,坑边有密密麻麻的爪子印,比猫爪印大些,不会是大野物。难道是黄鼠狼来偷鸡?既使是黄鼠狼,也翻不过那么高的院墙,而且这串爪印根本没往鸡圈边走。

    韩莞跟着这个小脚印走,脚印从坑边去了内院。因为内院的地面大多为青板板路,脚印没了。她又仔细观察树竹下的土,只有他们卧房窗前的栀子花树下有爪印。

    因为他们在上房吃了午餐肉,所以那野物只到上房前面徘徊,而没有肉味的东西厢房都没去。

    韩莞吓得后脊梁发凉,除了鸡叫,自己居然没听到一点窗外的动静。她又想到山上的那次大风、臭味和消失不见的火腿肠,猜测或许跟闯进来的野物有关联。

    不知道这个异世是否有前世不存在或是没发现的厉害动物,鼻子也太好使了,还能爬这么高的院墙。还好那物只是嘴馋,似乎并没有伤害人的意思。

    她回到后院把那个小坑挖得更深,又把盒子埋了进去,才去厨房做早饭。没有心思,只做了一窝米粥,三个白煮蛋。

    吃饭的时候,韩莞又嘱咐两只虎,“昨天夜里咱家进了什么野物,鸡闹得厉害,还有爪子印,你们不许去山里玩。”

    两个孩子有时候会跟马旦和小鼻涕跑去山上玩。

    听说家里进了不明野物,两只虎也吓得一个激灵,忙点头答应,又嘱咐娘亲不许单独进山采药。

    韩莞又道,“以后家里要养条狗才行。”

    两只虎一听养狗都频频点头。娘亲不喜欢狗,一直没养。

    二虎又道,“家里没柴火了,我和哥哥上午去捡些柴火回家。不上山,只在山脚捡。”

    韩莞本想说去村里买,但想到还是应该鼓励他们为家里分担责任,点头道好,又说,“娘负责喂鸡和浇菜地。”

    大虎忙道,“娘亲是漂亮小娘子,不能干种地这种粗活。咱们不是还有点私房钱吗,花钱请李三婶帮咱们。”

    李三婶是小鼻涕的娘。

    韩莞说道,“儿子都能捡柴,娘为何不能种地?”又把想请孙大根去墉州找春家人的事说了。

    两只虎说道,“娘亲说的是。等他们回来了,就赶紧让春姥爷去京城打听舅舅和小姨的情况。”

    两只虎走了以后,韩莞抓了两把糙米喂鸡,等它们吃完后再放出院子找食吃。院子后面有一条小溪,她又戴着斗笠去挑水回来浇菜地。家里有井水,但浇地的水还是去外面挑。

    不管晴天雨天,出门必戴斗笠是原主的风格。

    她挑水的时候,遇到的村民都非常诧异,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韩娘子做这种粗活。

    一个妇人低声对另一人说道,“看看,韩仙子从天上落入凡间了。”

    另一人道,“已经成了乡下糙娘们,早该放下架子了。”

    还有一个男人过去献殷勤,“韩娘子挑得动吗?我来帮你。”

    韩莞摇摇头,绕过这个男人走了。后面传来哄笑声,嘲讽那个男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个男人满不在乎地说,“男未娶,女未嫁,想了又咋地?”

    哄笑声更大。

    韩莞暗骂一声,没有搭理那些人。她浇完地不多时,院门响了起来。

    打开门,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有些黑,五官还算清秀,穿着退了色的水红粗布衣裙,肘处打了补丁。

    小姑娘笑道,“韩姐姐。”

    韩莞想起来了,她是封大娘的娘家侄女,孙金柱的小闺女孙红妮。自己正想去找她哥哥孙大根,她居然来了,正好跟她说一说。

    韩莞笑道,“是红妮呀,快进来坐。”

    韩莞请她在房檐下坐下,还要去倒糖水。

    孙红妮拉住她说道,“韩姐姐不要忙,我说几句话就走。我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我二叔昨天回村了,好像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听说把他媳妇都抵押出去了。他向我奶借三十贯钱,说不给他就死定了。我奶哪里有那么多钱?”

    孙红妮气得小脸通红,啐了一口,又道,“那个不要脸的,他是想让我奶把我家的三亩地卖了。我奶再是心疼他,也不可能不管我爹和我大哥二哥。昨天闹了半宿……”

    因为封家人的关系,韩莞也痛恨孙银柱。快意道,“活该,最好他明天就被追债人剁了。”

    孙红妮也恨不得孙银柱赶紧死,说道,“我听到他偷偷向我奶打听大虎二虎的事,我就跟我爹说了。我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现在你家只剩你们娘三个,让两只虎离他远着些,那人现在更坏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韩莞气得胸口痛,咬牙骂道,“臭不要脸的,把我师父一家害了,又来打我儿子的坏主意,他怎么敢!”

    孙红妮道,“不管是不是,你们小心些总是好的。两只虎虽然聪明,到底人小,别遭了暗手。我娘还怕他和我奶打我的主意,让我去我姥家躲一阵子,过会子我大哥就会送我走。”

    孙红妮气得要命,那个人一回村就硬住进了她家,她这个正主还要躲着他。

    韩莞拉着孙红妮的手说,“谢谢你来告诉我,也谢谢你爹。”

    孙红妮匆匆告辞,她还得赶着回外家。

    送走孙红妮,韩莞回屋里把电棍拿在手里用袖子挡着,急急出去找孩子。

    韩莞先去了自家院子后面的山脚,没看到人,又向北走去。她没向南走,向南是村后,那里人来人往,两只虎在那里要安全得多。向北就出了村,人少荒地多,若孩子去了那里就危险了。

    现在已是春末夏初,植被茂密,日头火红,野草丛生。韩莞的心情就像乱七八槽的野草,杂乱而烦燥。

    她远远看到了两只虎,他们正跟一个男人说着话,男人背对着她。

    韩莞这么多年只见过孙银柱三次,又离得远,不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他。韩莞走树多的地方,悄悄靠近他们,想听听男人在跟两只虎说什么。

第十八章 电指功

    “……盐水鸭、胭脂鹅、酥皮肘子、水晶皮冻,”孙银柱吸溜一声口水,装出一脸向往的样子,继续道,“好吃得紧。到了县城,我给你们多多的买,想吃什么买什么。”

    孙银柱说着,从怀里摸出两块麦芽糖递过去。乌糟糟的手拿着乌糟糟的糖,看了都惹人厌烦。

    二虎摇摇头,嫌弃道,“你那么有钱,咋鞋上还破了两个洞。我们不要你的糖,脏得紧,我娘也不会让我们跟你走。”

    孙银柱笑道,“你们娘是听了封瘸子的话,对我有误会。先不告诉她,等你们买了好吃的拿回家,她就高兴了。”

    大虎怒道,“不许骂封爷爷。你偷了封爷爷家的钱,我娘亲不许我们搭理你。你走吧,我们才不会像你那么嘴馋,一听有好吃的就跟着坏人走。”

    孙银柱气得握了握拳头,真想把这两个死孩子敲晕塞进麻袋。这么漂亮的男娃,卖去戏班或楚馆,兴许能卖十五、六两银子。剩下的再让老娘想办法从老大家弄,欠债就能还清了。

    但现在青天白日,怕有过往的行人看到,他不敢硬来。

    孙银柱更加和颜悦色了,笑道,“有句老话,知错改了,就像大烟,我已经学好了,再没偷过钱。你们不喜欢吃肉,就买豌豆黄、松子糖、杏仁酥,再带你们去茶楼听说书、看大戏……都说春喜戏班唱的《关羽斩华雄》最好听。”

    他知道大虎喜欢关羽,还把关羽说了出来。

    二虎讥讽道,“笨,那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就像大烟’。”

    大虎拉着弟弟道,“咱们回家,不理这个坏人。”

    孙银柱伸长手臂拦住他们,“不要走……”

    韩莞气得血往上涌,这是赤祼祼在诱拐儿童啊。

    她大拇指按住电棍按钮,往孙银柱的后背戳去。

    孙银柱一门心思在孩子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突觉背上一股刺心的痛,接着酸痛传遍全身,他大喊一声爬在地上,身体痉挛起来。

    韩莞紧接着又戳了几下孙银柱后背,边戳边骂道,“我戳死你个缺德坏良心的畜生,还想把我儿子拐去卖了。老娘这招电指功已经六年没用,早就手痒了。我戳死你,戳死你……”

    若是有把手枪就好了,远远毙了这个混蛋。

    孙银柱被电得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口吐白沫,连叫都叫不出来。

    韩莞还是怕把人电死,停下手把电棒揣进怀里,抓着他的头发把脸转过来使劲扇了几个嘴巴,喝道,“我警告你,再敢打我儿子的坏主意,直接戳死你。”

    又踢了他几脚,才起身拉着已经化为石象的两个小家伙向家里走去。

    走了一段路,两只虎才反应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韩莞。

    “娘亲,你真的是武功高手,会电指功?我也要学。”

    “娘亲,是你的电指功厉害,还是你手里的暗器厉害?”

    韩莞道,“回家再说。”

    母子三人回家把大门插上,进垂花门再插上,韩莞郑重说道,“孙银柱欠了几十贯钱的赌债,把他媳妇都卖了,现在又来打你们的主意。你们不仅要远离他,也不许往僻静地方走。不,这些天连家门都不许出。”

    两只虎忙不迭地点头。

    韩莞又道,“孙银柱欠了那么多钱,已经丧心病狂,不会轻易罢手。”

    “那我们就不出去,让他下不了手。”

    “嗯,我们不出门,等春姥爷和春山舅舅回来我们就不怕他了。”

    韩莞说道,“这样当然最好。不过,娘怕他会找帮手夜里来咱家干坏事。咱家离村里远,又只有母子三人……”

    两只虎有些吓着了,大虎道,“那咋办?要不,咱们住去封爷爷家躲躲?”

    韩莞摇头道,“躲不是办法。不把他收拾狠了,他一有事就会想到咱们。若春嬷嬷他们回来最好,没回来,就咱们三个收拾他。”丁老头夫妇从来没把他们母子打上眼,肯定会在京城多有耽搁。

    她跟两只虎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两只虎极是感兴趣,表示一定好好完成任务收拾孙银柱。他们还想玩玩那个暗器,韩莞怕他们碰到开关伤着自己,只拿在手里让他们摸了几下。

    对于暗器的出处,韩莞说在山里捡的,还让他们必须保密。

    “春姥姥和春姥爷也保密吗?”

    “舅舅呢,舅舅也保密吗?”

    “你们谁都不能说,若实在要说也是娘跟他们说。切记,这比传家宝挂件还重要。”

    传家宝挂件他们都做到了保密,比传家宝挂件还重要的东西他们更会保密。

    两个孩子忙不迭地点头。

    韩莞让孩子们在家把门插好,她戴上斗笠去小鼻涕家。

    不知道孙银柱会搞什么事,韩莞不好再请孙大根去墉州,只得去请李三义。李家穷,看在钱的份上也会去。其他人她不熟悉,也不放心。

    小鼻涕家是村里的困难户之一,茅草土坯房,篱笆墙,十几口人只有六间房。

    远远看到李家篱笆墙内站着许多人,封家几人也在。听动静,好像今天要给李四义建衣冠冢。

    韩莞只得又倒回家,再等等吧。

    此时,孙银柱已经被人发现抬回孙金柱家。他现在身体不痛也不抽筋了,就是浑身无力,特别难受。

    孙老太看到面色惨白的儿子吓坏了,哭问道,“那些挨千刀的揍你了?”又捏了捏儿子的四肢,再看看他的双手双脚,见没有残废,才拍拍胸口放了心。

    “还好给你留了条命,也没把你弄残。”

    孙银柱哀叹一声,说道,“娘诶,那些人杀人不眨眼,没收到钱,怎么可能放过我。我还有三天时间,若凑不够钱,你儿子不是死就是残。”他使劲挤了挤眼睛,流下几滴眼泪,又道,娘,我想法子弄二十贯钱,你再想法子帮我弄十贯,就够还债了。我保证,还了钱再也不赌了,好好做点小生意。娘,经过这件事,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第十九章 夜袭

    孙银柱知道老太太也心疼大儿子和两个孙子,只要给他们留了活路,老太太就不会不顾他的死活。至于那二十贯钱,肯定是从韩莞母子那里找了……

    趁着丁家和春家人不在家,找两个哥们夜里去韩家把那三母子抢走,那三人都是好相貌,卖个三十贯钱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卖得更高。二十贯自己得,剩下的哥们分,他们又得钱又玩美人,肯定愿意。

    那个臭娘们再是会什么鸟电指功,几口迷香就能把她搞定。看丁老头和丁婆子的作派,那小娘们丢人现眼,娘家人恨不得她去死,肯定不会管她,说不定还巴不得他们早些消失……

    孙老太搂着儿子哭,边哭还边掐儿子几下出气。哭够了,她擤了一把鼻涕问,“你有什么法子弄到二十贯钱?”

    孙银柱见老太太相信了,心下暗喜。抹干眼泪说道,“前两年我做生意存了二十贯钱,被一个兄弟借去了,我明儿就去找他要回来。娘,只差十贯钱,大哥卖一亩地影响不了两个侄子的生计。”

    老太太无奈道,“就是金柱卖了一亩地,也还差三贯啊。娘的一点子私房都给你了,手头只剩二十几文钱儿,给你也没用。”

    孙银柱笑道,“赶紧给红妮说婆家,先收聘礼。红妮长得俊,六贯聘礼少不了,我不多要,只借三贯,还剩三贯给她当嫁妆,也算对得起她了……等把债还了,我一挣到钱就买一亩……不,买两亩地还给大哥,也给娘买根大金簪子,再把我媳妇赎回来好好过日子。”

    天色渐黑,两只虎更加紧张,把韩莞裙子抓得紧紧的。小嘴抿着,满是严肃。

    韩莞摸着他们的头问,“怕吗?”

    “不怕。”两只虎异口同声。

    二虎又问,“孙银柱今天夜里会来吗?”

    韩莞也拿不准,“会吧。不来最好,来了也不怕。”

    她面上无波,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两个孩子太小了,准备的再充足,也怕临时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变故。

    当星星撒满天际,几人巡视了院子一圈,察看了几处机关,来到垂花门前。韩莞等大虎二虎出了垂花门,把门插上。走到后院院墙下,那里立着一个梯子,她爬上梯子,看看外面没有人,就坐上院墙,把梯子推倒,又跳至院外,绕到大门前。

    大虎二虎已经等在这里,娘亲一进门就赶紧把门插上。

    几人把前东院挨着院门的房间打开。这间屋虽然是丁家夫妇在用,但属于门房,也就是看门人住的房间。

    倒座的六间屋子,只有这间屋的小窗朝着院外。住在这里,他们好观察外面情况,多少人,有没有接应。

    为了安全,小窗开得很小,只有半尺见方。又高,韩莞要站在小凳子上才能看到窗外。

    没点灯,几人坐着闲话。八点一过,两个孩子抵挡不住睡意,窝在大椅子里睡着了。

    韩莞没有睡。怕夜里犯困,她白天睡了一个多时辰。

    她把窗纸戳了一个小洞,隔个半刻钟就踩上小凳子望望外面。

    繁星璀璨,星辉撒满大地,地上的泥土泛着银光,哪怕院外樟树下的影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手机显示十一点,韩莞开始警惕起来,不敢再走神,集中精力盯着外面看。还是没忍心叫醒孩子,有些困了就用清创膏抹太阳穴提神。她经过多日研究发现,封和用于治痔疮的清创膏,跟前世的万金油有很多相似之处。只不过颜色是黑的。

    捱到半夜两点,几个小时漫长得像过了几个月。

    古代人早睡早起,若是捱到四点,也就是寅时没人来,这一夜基本上就安全渡过了。

    她觉得脑袋昏的厉害,擦了清创膏也不管用,便轻声呼道,“宝贝,醒醒。”

    两只虎同时坐起来,鼓圆了眼睛问,“坏人来了?”

    韩莞轻声道,“还没有。娘有些困了,你们陪娘说说话,提提神。”

    两只虎跳下椅子,借着透进屋里的星光,在木盆里洗了洗脸,走过去紧挨娘亲坐着。

    韩莞问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晚上就准备好了。”

    “我们练习了好多遍,不会出差错。”

    韩莞表示满意,找着话跟他们说,又擦了点清创膏提神。

    大虎见了,眼睛都鼓圆了,从韩莞手里夺过清创膏吼道,“这药是擦屁眼儿的,娘亲怎么能擦脑袋。”

    吼完才觉声音大了,赶紧捂住嘴,还不时用小眼刀子甩着韩莞,强烈表达自己的不满。

    韩莞想起了前世一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看把他气的,就像那药擦在他头上一样。

    二虎的眉毛也皱紧了,苦口婆心教育道,“娘亲,你这么美貌的小娘子用那药擦脑袋,传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记着,以后不仅不能用它擦脑袋,还不能让人看到你拿它。不然,人家会以为娘亲的那里有毛病,多羞人。”

    韩莞哭笑不得,这两个熊孩子,想些什么呢,谁说美女就不能得痔疮了。而且,这么好的药只用来治痔疮,暴殄天物了。

    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再跟他们科普一下。她好脾气地说,“好,好,听儿子的。”

    几人说了一刻多钟的话,韩莞突然“嘘”了一声。

    星光下,一辆驴车小跑着来到院子前停下,车上跳下三个用布蒙着眼睛以下的男人。即使捂着半张脸,看身形,也看得出其中一个是孙银柱。

    韩莞轻声道,“孙银柱来了,三个人,好对付。”

    话音刚落,二虎的双腿一夹,憋红着脸说,“娘亲,我突然想尿尿。”

    大虎一听,也夹紧双腿说,“我也想尿了,咋办。”

    关键时刻掉链子。

    韩莞无法,只得把椅子上的靠垫甩在地上,“对着靠垫尿,没声儿。”

    那几人把驴车拴在院门东边的樟树上,两个人往院后走去。前院都是瓦片顶,不好翻墙。

    留下的一人观察四周,还专门来到他们的窗前看了看。还好韩莞戳的小洞靠着窗格的木条,而且是用刀片划穿半个小圆圈。她看到那个人往小窗边走,赶紧把纸按回去,几人贴墙站着。

第二十章 闹鬼

    那人踮着脚尖看了两眼小窗没看出不同,又倒回大门前。韩莞感觉他走了,再次把那个小洞戳开往外看。

    把孙银柱扛上院墙人的回来了,他们东张西望等着孙银柱来开门。而那头毛驴却不眨眼地望着那扇小窗,两只大眼睛在星光的照耀下像两个小灯炮,让韩莞不由的心紧,她怎么感觉驴子看到了她。

    孙银柱从西厢旁的围墙跳下内院,他先看了看紧闭门窗的正房,跑去打开垂花门,又打开院门,三人向内院正房跑去。

    两人在正房门口站定,手拿迷烟筒的人走向西侧屋小窗。韩莞母子住在正房西侧屋不是秘密,丁婆子把有关韩莞母子的几乎所有事都说了出去。

    那人把窗纸戳了个洞,隐约看到炕上的被子里睡着三个人。他笑了笑,把烟筒塞进小洞,向里吹了几口迷烟。小半刻钟后,他又看了洞里几眼,又学了一声猫叫,那三人依然没动。

    他向另两人比了个手势,走到门口。

    一个人拿出刀片挑开门栓,另两人抽出绳子准备进屋绑人。

    推开门,却看到一个长长的一身白的吊死鬼挂在屋中间,鲜红的舌头垂到胸口,身子还晃动着。

    那几个人吓得魂飞魄散。

    “娘诶!”

    “鬼啊!”

    “天哪!”

    他们转身跑到院子中央。怎么觉得后面没动静,又停下来回过头,却没看见吊死鬼跟出来。

    一个人问,“那鬼会不会是假的?”

    孙银柱道,“难不成,那小娘们怕晚上出事,挂个假鬼吓唬人?”

    另一人骂道,“奶奶个熊,再回去瞧瞧。”

    这三人都是打架生事无恶不做的亡命徒,不愿意把到嘴的肉吐了,又观察着向上房慢慢走去。

    突然,空中飘出一个诡异惊悚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哦诶

    啊鸡低啊鸡低,啊鸡打了个地洞

    啊鸡低啊鸡打了个洞

    ……

    随着声音,天空又出现一道光线,光线不停地打着转。

    孙银柱三人吓得屁滚尿流,抖着腿跑向垂花门。垂花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推了几下推不开。

    声音继续响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姨压抑哟,阿姨压抑哟

    啊擦几个蛋,这个蛋,这个蛋,这个蛋鸡个

    蛋,这个蛋,找个洞

    阿姨压抑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哦诶

    啊鸡低啊鸡低洞,啊鸡打了个地洞

    啊鸡低啊鸡打了个洞

    ……

    几人吓得魂都没了,又哭爹喊娘向后院跑去。在后院一阵乱转,这个踩了一堆屎滑倒,那个踩进坑里崴了脚,另一个被树上掉下来的大石砸破了头……他们都想第一个逃出院墙,不愿意把别人扛上去。

    乱蹿了半天,终于看到墙根处倒着一个梯子,几人忍痛争抢着。踩着屎的受伤最轻,第一个爬上梯子跳出院外。接着是脚崴了那个,最后是脑袋被砸出血已经蒙了的孙银柱。跳到院子外,他们又向院前的骡车跑去。

    跑到院前,那个声音更大更急切,也越来越惊悚:

    蹬蹬个,蹬蹬个,蹬蹬个,蹬蹬个,蹬蹬个蛋个洞

    蹬蹬个,蹬蹬个,蹬蹬个,蹬蹬个,蹬蹬个蛋个洞

    带着个,带着个,带着个,刀割蛋,带着个蛋蛋割洞

    带着个,带着个,带着个,刀割蛋,带着个蛋蛋割洞

    ……

    几人刚跑至驴车前,突然刮来一阵强风,把他们嘣了个狗啃屎,连驴子都被嘣了个趔趄,树也被吹得哗啦啦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恶臭,熏得他们差点晕厥。

    他们捂住口鼻,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起身。

    臭味已经减弱,他们摒住呼吸往后看去,天空的强光依然游离着,韩家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

    那支曲子还在继续唱着: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哦诶

    带着割,带着割,带着割,刀割蛋,大割蛋个洞。

    ……

    一人用刀把系在树上的绳子砍断,几人跳上车。似乎毛驴也被鬼怪迷住,鼻子冲天围着大树转,任凭鞭子抽在身上就是不往前跑。

    村里的几只狗听到这边的动静,汪汪叫起来。吓得赶车的人使足力气狠抽毛驴,毛驴吃痛,片刻后才小跑着向东北方向奔去。

    终于看不到那个大院子里了,赶车的人才松了一口气。骂道,“娘的,怎么借了头跑不动的老驴。”他又回头抽了孙银柱一鞭子,“你不是说她家只有一个女人两个小娃吗,怎么会闹鬼?”

    头破血流的孙银柱哭道,“我也不知道啊。哎哟,哎哟,痛死了……”

    另一个人说道,“那家太邪乎了,不仅有鬼,有鬼曲儿,还会呼电,呼风,呼臭气……啧啧,那鬼曲儿,忒地奇怪。不像鬼叫那么吓人,就是怕得紧。”

    赶车人说道,“你说,鬼怪会不会把那家人吃了?”

    那人说道,“有可能,也说不定那个韩娘子本身就是神婆,会招魂术或是什么邪术。那小娘们来历不明,还会什么鸟电指功,不简单。以后咱们得离她远着些,被她发现今天夜里的事是咱们干的,可得不了好。”说着,又踹了孙银柱两脚,骂道,“晦气,怎么把她招惹到了。”

    赶车人又使劲抽了几下孙银柱,啐道,“妈的,被你个龟孙子害惨了。毛没抓到一根,还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天亮后让老娘们去趟大法寺,烧几炷香。”

    想到今夜没捞到一文钱,还花钱借了驴车,更可怕的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两人都是后悔不迭,又把孙银柱一通咒骂和乱打。

    孙银柱也害怕了,抱着脑袋任他们打骂。心道,这里是呆不了了,得跑去外地躲风头。

    二虎站在椅子上从小洞里看到那辆驴车跑得没了踪影,才跳下椅子跑到门边说,“娘亲,大哥,他们跑没影了,咱们安全了。”又不解地说,“那头毛驴好奇怪哦,一直盯着小窗瞧,比那几个贼人还聪明。”

    他的任务是在这里侦察敌情。

第二十一章 翠翠

    前西院里,大虎手里拿着还在唱神曲的手机,手机上的电筒向天空转着圈。韩莞手拿着一把长长的烧火钳,保持着随时进攻敌人的姿势。电棍适合短兵相接,而对付突如其来的敌人,用铁钳子更管用。

    为了以防万一,几个人都带着画了鬼脸的白头套。

    听了二虎的话,韩莞把头套摘了,拿过大虎手里的手机把音乐和电筒关掉。放了这么久,手机快没电了。

    韩莞在心里默默感谢前世那位歌唱家。这首歌的宗旨就是让人忐忑,在古代的夜里听这首歌,不仅忐忑,还惊悚。她因为喜欢那位歌唱家,才下载了这首歌。

    默默向歌唱家致敬完,韩莞伸出双手笑道,“儿子,咱们胜利了。”

    两个小子都把头套取下,扑进娘亲怀里。

    为了收拾孙银柱,韩莞白天就把几样从前世带的东西拿了出来,跟两只虎说是在山上捡的。她还说了五彩祥云的事,说肯定是菩萨显灵,算到他们会遭此一劫,才送了这些东西来。

    至于她为什么会用手机和电棒,她说她无事瞎鼓捣,就窥探出了一些“天机”。

    五彩祥云降落大法寺,最后变成丝巾的奇事已经在这一带传开,两只虎也知道。他们本来就相信娘亲不会骗自己,再加上五彩祥云的事,后来又看到那些东西的神奇之处,越发认定只有菩萨神仙才会有这么好的宝贝。

    当然,他们也发誓承诺绝对不会对外人说,不能让坏人知道把宝贝抢走。

    韩莞还奖励他们吃了一根火腿肠……

    几人抱在一起笑够了,韩莞才注意到有一股淡淡的似曾相识的臭鸭蛋味,吓得把两个孩子抱得更紧了,在他们耳边低声说道,“宝贝儿,好像咱家又来野物了。”

    两只虎听了,都立即戒备起来,眼睛鼓得老大。

    “娘,野物不怕鬼的。”

    “也不怕神曲。”

    又异口同声道,“咋办?”

    韩莞安慰道,“野物肯定怕暗器……”

    话没说完,就看到院门瓦顶跳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动物,尖耳朵尖嘴,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蓝盈盈的眼睛像夜空中闪闪发光的蓝宝石。

    是只极漂亮的小狐狸,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

    韩莞惊得一下捂住了嘴,两只虎也把惊叫声压进嗓子眼。

    小狐狸看看他们,跳下地径直走过来。

    它停在韩莞三人的面前,嘴一张,吐出两样东西,一朵貌似灵芝,又不完全像灵芝,黄褐色,分成五瓣,有些像人的巴掌。

    这东西韩莞前世不知道,原主也没亲眼见过。但是,药书里有记载,这东西叫佛手灵芝,比人参还珍贵。佛手灵芝能长到五根手指是最高境界,至少存活千年以上。

    另一样像红纸又不是红纸,仔细一看居然是火腿肠的塑料外皮。

    翠翠一爪按着佛手灵芝,一爪按着塑料皮,嗲嗲地叫了一声,然后就满眼期待地看着韩莞。像一个向妈妈讨要零食的孩子,又无害又软萌。

    它的毛也不是完全雪白,脊背上一绺毛似染了一抹绿,跟它的眼睛一种颜色。微风过,莹莹的绿如清水中飘荡的水草,漂亮极了。

    这是想用佛手灵芝换火腿肠?

    还真是只狐狸精。

    可韩莞太知道它的厉害了。

    之前那次一定是它放的屁,屁的能量极大,不仅臭,还能把人撂倒。可是,狐狸放的屁应该是狐臭味,怎么会是臭鸭蛋味?

    瞧这外表,肯定不是赤狐紫狐,也不是完全的白狐,是前世不知道的新种狐狸。

    韩莞这么想着,走过去把垂花门上的锁打开,牵着大虎二虎向正房走去。小狐狸又把那两样东西叼起来,跟在他们后面。

    韩莞进了正房,还想把两个孩子拉进去。大虎二虎不愿意,挣脱了娘亲的手,站在檐下呆呆地看着小狐狸。

    韩莞进屋把吊在屋顶上的“吊死鬼”扯下来,这是她用白色中衣裤缝在一起做成的。她去卧房拿了一根火腿肠出来,放在小狐狸的面前。

    看到想了好多天的美食,小狐狸高兴地叫了一声,嗲嗲的声音让韩莞的腿发软。

    韩莞在心里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翠翠。

    翠翠把火腿肠的皮咬开,不大的功夫就把一根火腿肠吃完了。它似乎还没吃够,又期待地望着韩莞。

    韩莞一点都不害怕它了,还非常喜欢这只馋嘴狐狸——它真的只是嘴馋。

    韩莞又拿出一根火腿肠给翠翠。她一根一根往外拿,并不是舍不得,而是火腿所剩不多,若翠翠下次再来也有东西招待它,希望它能经常来家里做客,把关系搞好。

    翠翠没有马上吃,叼起火腿肠起身,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跑去墙边跳上墙。站在墙头又回头望了他们一眼,才跳下去。

    若不是院子里还留着那个佛手灵芝,还有在夜风里翻动着的红塑料皮,韩莞都以为刚才一切是做梦。

    她赶紧把佛手灵芝拿进屋,吩咐道,“儿子,把灯点上。”

    韩莞贪婪地看着佛手灵芝,上面布着细细的皱褶,像极了老妪的手。韩莞知道,皱褶越多越深,说明它的年限越长。这东西值千金啊值千金,值再多钱她也舍不得卖。

    她又一次感叹,也充满了感激,那真是只聪明又厉害的狐狸精,以后来了更要好好招待它。

    两只虎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嫌弃地撇了撇嘴。

    大虎说,“娘,那只小狐狸太聪明了,还知道拿东西换吃食。”

    二虎又道,“这东西这么丑,换走那么好吃的火腿肠,我们亏了。”

    韩莞笑道,“小傻瓜,这东西可是宝贝,咱们不仅没亏,还赚大发了。那几根火腿肠不动了,都留给它吃。”

    二虎有些不舍,“我们吃一点点都不行吗?”

    韩莞笑道,“娘会做,以后给你们做。”

    窗纸已经染上白光,天亮了。

    韩莞一人亲了他们一下,夸道,“沉着,冷静,胆大,心细,我的儿子真能干。”

    两个小人儿一直在等娘亲的夸奖,再听娘把他们夸得这么好,高兴地跳了几跳。

第二十二章 春山病重

    二虎又问,“娘亲,有我们这样能干的儿子,你会有压力吗?”

    几天的相处,两个小屁孩跟韩莞学了几个现代词,包括压力。

    大虎也睁着大眼睛看着韩莞,特别希望娘亲有压力。

    韩莞被逗得笑出了声,说道,“当然有了。有了压力,才能有进步。”

    两只虎头一落枕就睡着了,韩莞依然睡不着。看着佛手灵芝高兴,但看到不到百分之十电池的手机又心痛。手机没电了,就是块废铁。

    她把佛手灵芝晾在炕柜上。一般灵芝不需要特殊炮制,刷净晾干即可,新鲜灵芝也能服用。但佛手灵芝必须要炮制,未经炮制是有毒的。原主也会炮制一般的中草药,但这么昂贵的药韩莞不敢自己炮制,改天请师父封和帮忙。

    天大亮后,韩莞才睡着。

    母子三人睡到午时初,一阵啪啪的拍门声把他们吵醒。

    是封大娘孙氏。

    韩莞迷迷糊糊去打开门,懵懂地说,“真是奇怪,昨天晚上我们睡得贼死。若你不来敲门,我们还要睡。”

    说完,又不可思议地四周望望。

    韩莞是故意这么说的,若她家闹鬼的事传出去,只说他们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封大娘神色焦急,拉着韩莞走进院子,说道,“莞娘,我今天才听金柱说那臭不要脸的还在打两只虎的主意,赶紧来看看。家里只有你们几人,我和你师父不放心,收拾收拾东西,住去我家吧。”

    韩莞笑道,“谢谢师父,谢谢师娘,无妨。白天不让两只虎出去,晚上我们把门窗关好,出不了事……”

    经过夜里那一吓,孙银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来她家,还会绕着他们母子三人走。拿不到钱,说不定已经跑去外地躲风头了。

    封大娘见韩莞执意不去,只得说道,“晚上不仅要把门窗关好,最好换间屋歇息,再用桌子把门顶上,有事大叫出声,我家能听到。”

    封家住在村北边,离韩家大院最近。

    韩莞暗乐,昨天的动静你家还不是没听到。孙银柱几人害怕把人闹过来,哪怕惨叫也不敢放开嗓门,手机放的神曲也控制了音量。但若是他们耳朵好使或是觉浅,还是能够隐约听见。

    封大娘又骂了一阵孙银柱,唠叨了老娘孙老太的拎不清。今天早上孙老太去给媒婆放话,谁能在三天内拿出六贯钱的聘礼,她就把孙红妮许给谁。付氏听说后闹着上吊,孙金银又放出话去,孙红妮的亲事只有他和付氏能做主,还把几个族亲请去家里劝孙老太,孙老太现在还大哭大闹……

    家里有个是非不明过分偏颇的老人,是这个家的劫难,现代也如此。

    两人又说了对春嬷嬷一家的担心。韩莞道,“明天李家就忙完那件大事了,我想请李三哥去墉州找人。”

    封大娘道,“这样最好。”又嘱咐韩莞一番才走。

    两只虎也起床了,听到鸡饿得在圈里跳着脚叫,忙去厨房赶紧抓了两把糙米喂它们,吃完又把它们放出去。

    韩莞做饭,早饭晌饭一起吃,擀的面条,卧了三个荷包蛋。

    吃了饭洗了澡,一身轻松的母子三人在炕上玩闹。

    他们拱她的肚子,她又拱他们的脖子,再是互相咯吱,满炕打滚。欢笑声飘出小窗,飘上小院的上空,连树上的小鸟都欢快起来。

    两只虎兴奋极了,娘亲之前从来没有跟他们这样玩闹过。

    为了以示鼓励,韩莞奖励他们每人十文钱。

    两个小家伙第一次拥有自己的私房钱,极是激动。想了许久藏在哪里,最后大虎藏在炕柜里的一双旧袜子里,二虎藏在墙边的一双旧鞋子里。

    还说,“封奶奶就是这么藏钱的。”

    “娘要看清楚,莫扔了。”

    韩莞大乐,嘱咐道,“封奶奶喜欢把钱藏在这些地方,万莫说出去。”

    二虎又道,“娘亲,你说丁老头和丁婆子贪墨咱们的钱财会藏在哪里?”

    大虎建议道,“娘亲,趁他们不在,咱们去他屋里把银子搜出来。”

    韩莞说道,“不着急,只要那些钱还在这个家,肯定能收回来。”

    见两个小子兴奋过了头,韩莞又把他们搂进怀里讲故事,讲的是《东周列国小故事》,前世给小侄女讲过。孩子小不能行万里路,就多跟他们讲讲历史以及外面的世界。

    两个孩子之前听过李先生讲的《左传》片段,觉得晦涩难懂。在他们想来,历史故事永远是高深的。可这次娘亲讲的却这么通俗易懂,还有趣得紧。他们感兴趣极了,一直听到夕阳西下。

    韩莞去厨房做饭,两个孩子也坐去厨房学着烧火,继续听故事。

    晚上吃疙瘩汤。

    刚把面揉好,就听院门响起来,一个妇人沙哑的声音,“姑奶奶,我们回来了。”

    大虎二虎一下跳起来,边往外跑边喊着,“春姥姥回来了,春姥爷回来了,山子舅舅回来了……”

    韩莞也激动地跟着走出去。

    大虎打开门,二虎问道,“春姥姥,山子舅舅呢?”

    春嬷嬷进了院子,春大叔把牛车赶了进来。

    韩莞看到春嬷嬷一脸的疲惫和哀伤,问道,“嬷嬷,山子哥怎么样了?”

    春嬷嬷指着牛车说道,“大夫给山子用参吊着命,只等回家咽气了。”说完,就捂着嘴小声啜泣起来。

    韩莞赶紧把摇摇欲倒的春嬷嬷扶住。

    春大叔重重地“唉”了一声,从车厢里抱出一个男人。男人极瘦,卷缩着,闭着眼睛像死了一样,根本不是记忆中那个又高又壮的春山。

    两只虎“哇”地哭了起来,“山子舅舅,你不要死啊……”

    春大叔把春山抱进他屋里的床上,韩莞不避嫌地跟了进去。

    春嬷嬷拦住她说道,“姑奶奶,山子病重,莫过了病气。”

    韩莞固执地说,“我进去看看。”

    她拦住后面的两只虎,“在外面等着。”

    两只虎不愿意,看到娘亲的脸沉下来,只得眼泪巴巴站在院子里等。

    春嬷嬷把灯点上,躺在床上的春山瘦得双颊凹陷,肤色灰暗,眼睛紧紧闭着,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第二十三章 治病

    春嬷嬷说道,“山子早些天患病,先是发热、喘气急促,后是腹痛、腹泻、便浓血、昏迷……大夫说是滞下,吃药不见好,又过了两个人……”

    牢头便不敢再让春山跟别人接触了,把他单独扔在一间屋里。因为春山在上年进山打石的时候救过差点被飞石打到的牢头,牢头一直记着这个情。他觉得春山活不成了,又不愿意让他在牢里等死,便让人送信给春大叔。

    “滞下”就是痢疾,韩莞也觉得是痢疾,还应该是中毒性菌痢。这个病多发于孩子,由食物引起,传染性强,死亡率高。

    犯人肯定得不到好的治疗,春山居然能挺这么久,应该得益于他之前身体底子特别好。

    韩莞看了一下药方,的确是治痢疾的,只不过对春山的病已经起不了作用。

    跟韩莞一起穿越过来的药里倒是有头孢和诺氟沙星,这两种药都能治菌痢,只是没有其它药辅助效果不会太好。现在不能做检验,也不能一定确认春山得的就是中毒性菌痢,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看他的运气吧。

    春嬷嬷抹着眼泪说,“姑奶奶看到了,快出去,万莫过了病气。唉,这是山子的命啊。”

    韩莞还是坚持给春山摸了脉。她前世不会摸脉诊病,但原主跟封和学过几年,医术不算很精进,常见病还是会诊。

    的确是滞下。

    她说道,“山子哥的病这么重还能坚持到现在,说明他福大命大,不会死。我先去给山子哥兑些盐糖水喝,我看过一本书,滞下病人喝盐糖水好。他之前的药也要继续吃。”

    两只虎又在外面说,“封爷爷医术好,我们去把他请来。”

    虽然墉州的大夫说春山活不过来,春嬷嬷夫妇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想让封和帮着看看。

    韩莞去自己屋拿了两套他们的衣裳出来,让两只虎去把封和请来,他们哥俩就在封家住几天,不许回家,不许去外面玩。古代没有好药没有好的治疗手段,孩子得了这种病更危险。

    两只虎跳脚不拿衣裳,韩莞一人打了几下小屁屁,又要伸手拿鸡毛弹子,他们才拿着衣裳走了。边走边哭,委屈得不行。

    壶里还有温水,韩莞兑了些盐和糖进去,又从箱子里拿出头孢和诺氟沙星放进水里。

    不敢直接喂药,只能这样。

    韩莞端着碗去了西厢,屋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应该是春山又拉了。

    她对春嬷嬷说道,“快给山子哥喂下,一滴水也不要浪费。”

    春嬷嬷一家对韩莞的话从来都是绝对服从,再说春山已经大半天滴水未进了。

    春大叔把春山扶起来,春嬷嬷端着水说,“山子,这是姑奶奶兑的盐糖水,说是你喝了有好处。听话,乖乖喝了,莫要浪费。”

    春山还是有一些意识,“嗯”了一声。他张开嘴,春嬷嬷用汤勺喂他。水极苦,让春山皱了皱眉。他没有怀疑水里放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病久了味觉发生了变化,一口气把大半碗水都喝了。

    韩莞松了口气,让春嬷嬷把窗户打开,保持屋内通风。

    这时候,封和拎着药箱匆匆走来。

    封和前些日子崴了右脚腕,那里有宿疾,在家歇息了一旬还没大好。之前走路有些跛,现在更跛了。

    韩莞迎出门接过他手中的药箱,“师父,慢些。”

    封和进屋给春山把了脉,叹了口气。看了药方后说道,“这个方子没错,是我也这么开。”

    他知道春山活不成了,还是取出银针给他施了针。走出春山的小屋,又对跟出来的春嬷嬷和春大叔说,“你们给山子准备准备吧,他用过的东西都烧了。唉,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春嬷嬷又捂着嘴哭起来。

    封和送了一百文钱给春大叔,就拎着药箱走了。

    他悄声对送出门的韩莞说,“两只虎住在我家,你放心。你也要离山子远些,莫过了病气,这不是寻常的滞下,得了不容易治好。”

    送走封和,韩莞进厨房忙碌,大灶烧水,一个小灶煮疙瘩汤,一个小灶煮米粥。

    春嬷嬷来到厨房,见韩莞在忙活,赶紧上前要抢她手里的活,“姑奶奶金贵,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快出去。”又骂道,“丁婆子浪到天黑还没回来,死老婆子,看她回来我不揍她。”

    韩莞躲开她的手说道,“现在事急,嬷嬷不要讲究那么多。”又简单讲了一下平西侯府出事的事。

    春嬷嬷惊得嘴张老大,“哦,老天,怎么会这样?哎哟,四爷和八姑娘可怜了。那平西侯贪墨,享福的是主支,倒霉了却要打上一竿子人……”

    韩莞叹道,“可不是。等山子哥的病好些了,春大叔就去一趟京城,看看那里的情况。”

    水烧好后,先让春嬷嬷和春大叔洗澡,韩莞又强调了一遍个人卫生。

    吃完饭,春嬷嬷把剩下的十一两银子交给韩莞,“送了牢头和帮忙看护的衙役五两银子,看病买药花了三两多,一片上好参片四两。客栈不愿意山子住,我们只得在柴房过夜,每天还要二百文大钱……”

    韩莞道,“你们在外面住了十几天,怎么可能剩这么多?”

    春嬷嬷道,“我们还有五贯钱的家底,这次都花了。”

    春家几人服侍原主这么久,没为自己置一点产业。之前共存了十几贯钱,在春山坐牢时花了大半,这次又把仅剩的都花了。

    韩莞又把银子塞给春嬷嬷,“这些钱你留着给山子哥买药和好吃食。”

    春嬷嬷不愿意收,“山子惹事,已经败了姑奶奶那么多钱财,老奴没有脸再多花姑奶奶的钱了。”

    韩莞道,“山子哥出事也是因我而起。嬷嬷拿着,等山子哥病大好,我们的日子就好了。”

    春嬷嬷又流了泪。山子能好吗?她不相信,听说被山子过了病气的一个犯人已经死了。但姑奶奶如此说,她还是高兴的。

    她哭道,“谢谢姑奶奶,借你的吉言了。老奴知道姑奶奶已经没有什么钱了,老奴厚颜留下五两银子,这些还请姑奶奶收下。”

    韩莞收下六两银子,她手头的确所剩不多。

    几人忙到半夜才歇下。

第二十四章 失而复得

    韩莞在手上的伤口擦了紫虎膏。烧火时,她不小心被柴伙棍把掌心戳出了血。

    躺上炕,她累极了也睡不着。来到这里这么多天,第一次自己睡。不太习惯,又担心春山的病。

    古代一个风寒就能死人,春山已经没了大半条命。韩莞本人虽然没有跟春山相处过,但很喜欢这位鲁莽又忠心的下人。

    又想到汽车后面放了一大箱子的药,心疼的要死。因为要去开药店,她先拿了一些难买又昂贵的国外进口药带去,也包括一些日常用药。若把那个箱子放在座上就好了,总有穿越过来的希望。

    她拿起手机,想打开听两首舒缓一些的歌曲。前世就是这样,若失眠睡不着,听几首歌就能入睡。想到只剩不到百分之十的电池,又舍不得打开。

    后备箱的箱子里还放着个太阳能充电器,若是把那个充电器放在挂包里就好了。当然,若是整个汽车都穿过来更好。

    她拍拍脑门,悲惨地唤了一声,“可惜了,我的汽车。”

    她突觉眼前一片漆黑,只前面仪表盘有几处灯是亮着的。她下意识抬手打开车灯,还真的打开了。眼前一亮,她居然坐在前世的汽车里。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没错,她就坐在驾驶座上,把手放在方向盘上,跟之前的感觉一样。前面吊着一串佛珠挂件,左边的车门半开,副驾座下有一个蓝色的药品冷藏盒。

    这个状态跟她在盘山路上下车的状态一个样,只不过车窗外和车门外一片漆黑。

    难道她没有穿越,只是睡着了,睡到天黑,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想把门推开下车,推不开,她又想把手伸出车外,可车外就像挡了一堵墙,根本伸不出去。

    她又踩着油门想开车,可开不动。

    韩莞想到另一种可能,默念一声“出去”。

    转眼间她坐在了炕上,桌上小油灯的火苗一跳一跳的,把古代小屋照得昏暗而柔和。

    韩莞又喊了一声“进去”,景致未变。她想了想,又喊了一声“我的汽车”,瞬间她坐在了汽车里。

    韩莞惊喜异常,原来她的汽车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了,只不过变成了她的空间。

    汽车还在启动状态,车里的空调一直开着,冷热适宜。

    她又瞥向那个蓝色盒子,盒子上的电线还插在车前的插座上。她拿起盒子打开,里面的温度计显示2℃。盒子里装着几支丙种球蛋白,这是她准备给妈妈和闺蜜孩子打的。她妈妈这段时间身体比较弱,反复感冒,韩莞想给她打一针提高免疫力。而闺蜜的孩子自出生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基本上隔两个月就会打一针。

    她看了眼油表,依然是前世的油量。她记得前世看过的空间小说,空间里的东西会保持原样,车里的汽油是用不完的了。

    她起身爬到后座,把后座放下,看看后备箱的东西,两个大拖箱一个小拖箱,两个装满东西的收纳箱,东西一样不少,只不过有些零乱。

    韩莞重新把东西收拾好。一个大拖箱里装满了药和几支一次性针管,一个大拖箱里装着她一些衣裳和卫生用品、化妆品、几样她喜欢的首饰。

    一个收纳箱里装着十几瓶矿泉水、一大包零食、四个土豆、送闺蜜老公的两瓶礼品盒装五粮液酒等。一个收纳装里装着几把折叠雨伞、一顶小帐篷、两个小台灯等东西。

    另外还有几双鞋子、一个小灭火器,一个工具箱及清洁汽车用品。

    韩莞兴奋之余还是有些后悔,她离婚时要那辆房车就好了,可以装更多东西,还应该多带些短裤胸罩卫生巾。

    她把小箱子拎过来,坐在后排座上打开,里面有一台电脑笔记本,两个小收纳箱。

    她拿出一个小收纳箱,里面有一个小电筒,一个太阳能充电器,一个一般充电器,两个摄像头。

    闺蜜那里人生地不熟,她一个人住有些害怕,就买了两个摄像头,准备一个安在门口,一个安在卧室。

    韩莞又笑起来,这里不能联网,但摄像头带内存卡,又有电脑,依然可以用。这些高科技产品古人就是把脑袋想穿了也想不到它们的作用。还有这个太阳能充电器,不不进空间也能充电……

    她又拿出另一个小收纳箱,里面装的是她送爸妈、弟弟一家的礼物。一个送小侄女的水晶旋转木马音乐盒、一块送爸爸的手表,一个送妈妈的镶碎钻彩金镯子,一对送弟妹的珍珠耳坠,后三样花了十几万,都是国外奢侈品牌。还有个送弟弟的军式望远镜,是专门托军队朋友搞到的。

    韩莞摸了摸望远镜,这可是最新款的98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在这个时代比其它东西更具实用性。

    虽然这个汽车空间比不上超市空间或是能种药种粮食的灵气空间,但有总比没有强。

    韩莞又想起来,她还有一个挎包不见了。她起身车前车后找了一圈,没有。八成是滑出车门掉在了前世或是这个世界的哪里。

    包里放的是她常用的几样东西,一个小化妆镜,一支口红,一个钱包,一小瓶香水,另一部工作用的手机,几包纸巾,一副墨镜。

    她宁可掉在前世也不愿意掉在这里。

    她别的都不怕,就是怕手机落在这个世界某个人的手中。虽然她设了密码,但万一碰巧打开咋办?自己都能碰巧掉进接连两个空间的隧道,那个密码比空间隧道的概率大了何止万倍。

    手机里存了她的许多照片,她前世跟这一世还是有些挂像,她怕别人看出端倪。

    突然,她感觉汽车猛地抖动一下。她再想感觉,就没动了。她看看抖落下的望远镜,刚才绝对是真的。难道汽车能开?她又是一阵兴奋,坐去驾驶座上,一系列操作也没能让汽车再动一下。

    韩莞有些,又把笔记本拿过来打开,里面存了许多资料,有些甚至这一世也能用。还有许多照片,从她上高中到穿越之前的都有,居然还有一张她和沈意的合影没删。

第二十五章 眼光差

    隔了不到十天,却是隔了两世,韩莞对沈意的恨和怨已经没有了。前世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都成了埋在心底的回忆。

    刚结婚时,沈意要求丁克,虽然她爸妈极力反对,她还是同意了。她三十八岁患子宫癌切除子宫,在她四十岁生日当天,小三却抱着私生子闯进她的家。

    算时间,她刚动了手术没多久沈意就出轨了。

    沈意的甜言蜜语和对她一贯的体贴,原来只是表象……还有公司的董事长,她之前一直尊敬的长者,她一离婚就要求她给他当情妇,也太恶心人了……

    韩莞觉得自己看男人的眼光实在太差,发誓诅咒这辈子再不让男人挨边。哪怕穿越女的光环强大,她本人魅力无比,有男人追得发狂,她也坚决不答应。

    她伸出手指想删除照片,想了想,又缩回了手。

    韩莞出了汽车,还把四个土豆拿了出来。

    窗纸已经泛起白光。天亮了,她竟是一夜未睡。由于兴奋,脑子依然非常清醒。

    韩莞走出屋,淡淡的晨曦笼罩着古色古香的小庭院,远处传来的公鸡打鸣声更多了几分乡下趣味。再想到汽车里的情景,能同时游走于现代和古代不同的环境,多不容易。

    她应该感恩。

    她去厨房做饭,春嬷嬷也走了进来。

    春嬷嬷怕春山夜里会死,一直守在他身边未合眼。再加上一路辛苦,眼睛通红,看着极是憔悴。

    韩莞心疼道,“嬷嬷去歇歇,不要山子哥病好了,你又倒下。”

    春嬷嬷摇摇头,她不相信春山的病会好。

    早饭后,孙金柱和大儿子孙大根来看望春山。接着是李二义和李三义、马旦的父亲马大棒,再是一些跟春家关系好的一些村人。看到春山快死了,再听说他的病过人,这些人都没敢进屋。

    三羊村也传出春山的病过人,在等死的传言。村里人家不仅不敢再来看他,连韩家附近都不敢走,也不许孩子跟两只虎玩。

    李里正还专门来韩家的门外,隔着门让他们不许出门,等春山死了埋深些,把他的东西都烧了,家里也要撒石灰粉消毒,等等。

    春嬷嬷流着眼泪答应。并说好,每天给小鼻涕的娘李三嫂五文大钱,让她负责给韩家砍柴、买东西等事宜,她不进门,只在门外跟春嬷嬷做交接。挣这个钱危险,也只有穷得叮当响的小鼻涕家愿意接这个活。

    韩莞知道这个病传染,但远不像疫病那样可怕,却也不好明说。

    春嬷嬷和春大叔把春山的寿衣都准备好了,几乎一整天守在儿子身边。韩莞主动承担了做饭、熬药、烧水等活计,除了让春山喝大夫开的药,喂他点精米粥,还按时把头孢和诺氟沙星放在盐糖水里让春山喝下。

    这一天春山没有死,春嬷嬷夫妇喜出望外。

    第二天、第三天春山也没死,病情居然还有所好转,不便血了,热度也降了一些。韩莞给春山摸脉,也的确好些了。

    韩莞她又开始给春山做适合痢疾病人吃的食物,比如苋菜粥,山药小米粥等。买山药和小米等物都是请李三嫂帮忙。

    还有令韩莞高兴的,她做了一个试验,把一小块生肉拿进空间,两天后生肉一点变化没有。韩莞断定,这个汽车空间如前世她看到小说里的空间一样能保质保鲜,有保质期的药品和食品放在这里不会过期。

    四月初三是两只虎的生辰,没让他们回来,韩莞拿钱请李三嫂去镇上买了两块细布和两斤肉、一条鱼送去封家,为他们庆祝五岁生辰。

    这天封和又来给春山诊病,同时拿了几副治滞下的中药来。春山奇迹般地没病死,他既高兴又纳闷,觉得或许是春山身体底子太好的原故。

    他把了脉后笑道,“恭喜你们了,山子的病有所好转,再养几天就无事了。”

    春家几人更是欢喜。

    这天下晌,春山喝完韩莞递过来的盐糖水,笑道,“姑奶奶,你给我兑的水里放了别的药吧,苦得紧。”

    自从他身体好一些,就感觉到盐糖水里的苦不是他的口味问题,而是水里放了什么苦药。关键是,这种苦跟他之前喝的所有苦药汤的苦不一样,还是无色的。

    韩莞点头笑道,“是,我的确加了一种特殊的药。这事等山子哥的病好后我再跟你们细说,万莫跟别人说,也暂时不要告诉我师父。”

    春家人是韩莞最信得过及必须要用的人,她会有保留地跟他们说一些事。

    春大叔和春嬷嬷一直不明白快死了的儿子怎么又活了过来,这才知道是姑奶奶给他吃了类似于神药的东西。

    春嬷嬷感激地跪下说道,“谢谢姑奶奶,把那么好的药都给了山子。”

    春大叔也跪下磕了个头,谢谢韩莞对儿子的救命之恩。

    韩莞赶紧把他们扶起来,说道,“你们是我的家人,我当然要尽全力医治了。”

    初五下晌,丁老头和丁婆子垂头丧气从京城回来了。他们听说春山得了重病,还过人,也没敢多说一句不中听的话。

    平西侯倒霉了,府里的奴才也跟着倒霉,自己的倚仗没了。若是之前,肯定连这个门都不进,直接跑去别人家借宿了。

    丁老头进上房跟韩莞说了一下京城的情况。他们是奴才,不可能打听到什么内幕消息,但街头巷尾都传说平西侯贪墨已经坐实,只等皇上如何发落。

    他们远远观望了平西侯府几天,墙外有士兵把守,有人定时给府里送食材,还看到有大夫进出,好像韩太夫人病重,其它消息一点没有传出来。别说族亲,就是奴才们的家都被官府封了……

    他不好说的是没良心的女婿,因为他们先送了一两银子,头两天待他们还算热情,第三天就开始要钱。话说得好听,等官府发卖平西侯府奴才时,他托他的良民亲戚把两个小舅子及其家人买下。

    他们便同意了,说是拿八十两银子过来。既够买人的钱,还能剩下二十两银子感谢女婿及他的亲戚。女婿当时没说话,之后女儿就阴一句阳一句,说买罪臣家的下人也承担风险,八十两银子不够等等。

第二十六章 藏银

    看到女儿女婿如此贪婪,丁老头夫妇暗自生气,却也不愿意再多给。

    昨天下晌,女儿女婿都出去了,七岁的外孙子骂他们道,“那些钱是你们贪墨主子的,主子若发现了,不仅要没收你们的钱,还要打死你们。不如都送给我家,我们还能记你们个情,赏你们口饭吃……”

    丁老头和丁婆子气得要命,一个孩子懂什么,这肯定是女婿女儿经常说的话,或者是故意让孩子这么说。

    但丁老头丁婆子现在能求的只有女儿女婿,两人又商量了一番,只得再多出一些钱。

    等女儿女婿回来,丁老头强挤笑脸说道,“罗管事有多贪心你们应该知道,大半银子都被她要走了,我只剩下一百五十两银子。不管你们信不信,的确只有那么多。我先给你八十两银子,买到人后再给你们五十两。你们总得给我们剩下一点钱养老吧,还要安排那两大家子人……”

    这么多钱,他女婿也就认了。并商量好,三天后女婿借口去三羊村看望他们,把银子拿走。

    今天一早他们雇了辆驴车回来,丁婆子哭了一路,亲女儿女婿都这样,以后没钱了还能指望谁呢。

    若是之前把姑奶奶哄得好,等到官府发卖奴才的时候,也能求奶姑姑帮着把儿孙买过来。姑奶奶老实,肯定不会狮子大开口……

    丁老头禀报完,韩莞又提醒道,“春山的病过人,你们进了这个家门,在他病好之前都不能出去。这是李里正规定的,咱们住在这里,就要听他的招呼。”

    丁老头自是允诺。心中暗喜,还好女婿过三天就会来家把一部分银子取走。

    他走进他们住的前东院,春大叔就跟进去拉着他说了一阵话。

    丁老头不耐烦地应付完春大石,刚进屋,春嬷嬷便拎来一个竹编食盒和一壶热水,说道,“姑奶奶说你们打探消息辛苦,让我先拿几个馍来给你们充饥。”

    她虽然纳闷,还是按照韩莞的交待,把食盒上有花纹的地方冲外面。

    丁老头和丁婆子道了谢,关上门,丁老头说道,“看着点。”

    丁婆子就来到小窗旁,向外张望着。

    丁老头去把靠墙的高几挪开,再用一块铁片轻轻巴拉墙角的一块砖。怕别人看出来,这块砖的接缝跟别处一样密实。又怕在砖上划出印迹,铁片上还包了一层布。好不容易把那块砖巴拉出来一点,他就伸手把砖取下,又取下下面一块砖,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铁盒,数数荷包里面的几张银票和几锭银子。

    他松了一口气说道,“二百四十两,数目没错。”

    他把小铁盒放进去,再把砖塞好。又打开炕柜上的锁,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是一百亩田地的契书和村民们的租佃契书,还有二十两银子、几块碎银、几串大钱。

    丁婆子见数目不少,问道,“当家的,侯府倒霉了,姑奶奶会不会找咱们要钱啊?”

    丁老头冷哼道,“她有本事就去找韩大夫人要,钱都被韩大夫人的管事娘子拿走了。地契肯定要上交,庄头我也当到头了,以后田里的产出咱们落不到一文。等女婿过来给他八十两,以后再给五十两,剩下一百一十两就是咱们将来的倚仗,拼着挨打也咬死不认。”

    脸色更加阴郁,“哼,她做了那种丑事,生怕别人知道她就是平西侯府那个不要脸的五姑奶奶。被男人睡了,男人还嫌弃。别说去京城,连县城都不敢去。她若撕开脸皮报官,就把她和平西侯府的关系暴露了,她丢不起那个人。只要不报官,怎么都好办……”

    丁婆子一想也是,那位姑奶奶自从来了三羊村,除了进山采药,连县城都不敢去,生怕别人认出她。也正因为她有这个短处,才那么好拿捏。

    说道,“银子藏在这个家不保险,若是春家人进来搜查怎么办?那个春婆子坏得紧,恨不得挑唆主子打死我。”

    丁老头道,“这个地方咱们拿都费劲,就他们,一个傻,三个憨,若能找到我手心都能煎豆腐……”

    丁婆子又心虚道,“若她把咱们卖了,咱们回不来,银子藏得再深也没用。我觉着,等三天后女婿来拿钱,最好都让他拿走。”

    丁老头叱道,“咱们这把年纪,谁会买?卖不出去,咱们一辈子都是她的奴才,顶多把咱们打一顿撵出去。等儿子给咱赎了身,以后再想法子回来拿就是了。女婿是个白眼狼,都给了他,那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想到女儿也帮着女婿,丁婆子又是一阵咒骂。

    上房里,春嬷嬷问韩莞道,“姑奶奶,奴才去把田契和他们贪墨的银子抢回来?他们不给,我就揍人。他们没有了倚仗,我们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前几天一直担心儿子的病,现在儿子好些了,她才有心思想这些。

    牛高马大的春家夫妇对阵身材瘦小的丁家夫妇,完全是碾压。有这么好的打手,却受了丁家夫妇那么多年的气,原主弱爆了。

    韩莞说道,“契书不用抢,他们自会老老实实送上。至于他们贪墨的银子,还在他们手里的肯定能拿回来,孝敬别人的是要不回来了……他们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又害得我在三羊村名声狼藉,总不能便宜他们。早些把这两个恶人发落了,春叔也能去京城探听探听宗寻和苒儿的消息……”

    那两个恶奴的契书在自己手上,又没有了靠山,收拾他们易如反掌。卖他们不可能,那么大岁数,白给都没人愿意要,总得让他们吃些苦头。至于吃多大的苦头,要看他们的表现。若老实些,就打十板子,罚去村里当佃农。若还不知悔改,只得公事公办让他们坐牢了。

    偷盗五十贯钱就要坐牢,他们贪了几百贯。

    若那两个恶奴坐牢或是流放,不一定能活着出来,韩莞还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一定要自寻死路,也就怪不到她了。

第二十七章 作弊器

    这个时代主子也不能随意把奴才打死,若被告发,主子要受笞刑。若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他们有的是办法掩盖真相或收买家属,可韩莞做不到。何况,做为现代人还是不想手里直接出人命,习惯性想用法律惩治不法分子。

    不过,这里的奴才比不上一头畜牲,若敢擅自杀死牛马驴骡,是要坐牢的。

    春嬷嬷望了眼韩莞,轻声道,“姑奶奶,若这事弄去县衙,你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咱们还是想辙把银子要回来,再把他们毒哑,撵出去。这样他们才不会坏你的名声。”

    韩莞道,“我的名声早被他们败坏了。在乡下,丁家人败坏。其它地方,平西侯府败坏。平西侯府还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劲针对我,他们是拿我作伐,针对老谢家。哼,我是石头缝里长青藤,两头受夹。这个把柄被他们拿捏这么多年,我已经想通了,脸皮儿也练厚了。反正以后不想再嫁人,谁想看,谁想说,随便。”

    春嬷嬷说道,“照说,谢家家世好,谢二爷是齐国公府的世子,他娘又是郡主。虽然年少时顽劣,但敢去边关杀敌,也算条汉子。若韩大夫人积点德,不把下药的事推到姑奶奶身上,姑奶奶又生了两个聪明讨喜的哥儿,谢家和谢二爷为了孩子也会认你……唉,算了,那些事不敢想了。姑奶奶还年轻,若是谢二爷回来跟姑奶奶合离,姑奶奶还是能再嫁……”

    原来谢明承的出身那么好,平西侯府的伪嫡女的确高攀不起,何况还用了那种手段。

    韩莞摇头说道,“我已经绝了再嫁的想法。有大虎二虎,还有你们,我不嫁人也会过得好。”

    其实,她很想问问自己当初怎么被平西侯府算计,自己又怎样算计的谢某人,但怕春嬷嬷发现她变化大又忘了往事,只得再等等。

    春嬷嬷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姑娘,若你早长些心,也不至于被人算计得那样惨。那些人,嘴上一套,做的一套,真是太坏了,怪不得老天要收他们。也怪老奴蠢笨,耍心眼子耍不过别人,没有帮到姑奶奶。”

    韩莞叹道,“一辈子还有那么长,再不长点心,我们母子就没活路了。”

    春嬷嬷出了垂花门,正要去厨房做晚饭,就看到丁婆子拎着食盒出了月亮门,强挤出笑脸说道,“该做晚饭了,我来帮你。”

    丁婆子享福享惯了,如此放下身段还有些不习惯。

    春嬷嬷冷哼道,“你帮我?说得你不是奴才一样。哎哟,也是,你们享福享惯了,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太爷太夫人了。别说压了我们一头,连主子都敢欺压。”

    丁婆子气得冷哼一声,咬牙进厨房干活,春嬷嬷接过食盒拿进内院交给韩莞。韩莞说过,这个食盒一拿回来就交给她。

    韩莞关上门,从食盒的夹层中取出手机。这个食盒里的机关是前几天她让春大叔弄出来的,家里还有几样摆设都弄了机关。

    春大叔和春山这点非常好,就是主子让做什么做什么。主子不说,他们绝对不问,甚至不会多想。

    韩莞猜到丁老头夫妇回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查看银子丢没丢,所以让春嬷嬷把这个食盒拿过去。万一银子不在他们屋里,他们暂时不好查看,韩莞就会让春嬷嬷拿一把装了摄像头的破椅子放去前东院里监视。通过观察,韩莞看出丁老头谨慎,银子肯定会藏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手机虽然只拍到一个角,她还是看到丁老头把银子藏在哪里。通过他们的对话,知道他们还剩多少钱,女婿过三天就要上门拿银子。

    那两个老货,居然把原主骂得那样不堪。就这个表现,必须送他们进牢房,留在外面是祸害。把他们送去监狱,也正好把韩大夫人苛待欺压韩莞的事传出去。

    韩莞直觉,这事不是韩大夫人做的,她再贪财,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区区一百亩地的租子上,不仅不值当,更容易把她要回那么多嫁妆的丑事弄出来。但她引诱胁迫无知的小原主干坏事,最后还倒打一耙,把原主推进无尽的深渊,她的所做所为不能原谅。韩莞知道的越多,也就越恨那个韩大夫人。

    韩莞笑起来,现代科技产品就是牛。任这些古代人想破头,也猜不到小小的食盒里能装进“眼睛”和“耳朵”。有了这个作弊器,会少走许多弯路。

    她把手机放进空间,起身把春大叔叫进了内院,悄声道,“我刚才想起来,上年我在垂花门前看到丁老头蹲在他屋靠里的东墙角做什么。他起身看到我了,非常紧张,还专门出来跟我说他看到一只老鼠……现在想来,或许他在那里藏什么东西,又忘了关门。等他们两人都不在的时候,你去屋里看看,兴许能有什么发现。”

    春大叔点头道,“好。老奴也觉着丁老头会把银子藏在他屋里,他胆小又多疑,不会藏去别处。”

    暮色给庭院染上一层金色,韩莞的心情异常轻松。等把那两个恶奴打发走,又多了二百多两银子,日子更有盼头了。

    次日早饭后,丁老头拿着地契及同佃户签的租佃协议、二十两银子来到上房门口。

    虽然他觉得傻了那么多年的丫头不可能突然变聪明,但没有了倚仗,还是心虚。想着主动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再多说说好话。姑奶奶高兴了,兴许还能信他的话,最好继续让他当管事。

    他站在门口躬道,“姑奶奶,老奴早想把契书交给您,可罗管事说韩大夫人不同意。说怕姑奶奶年纪小,被人骗了,就让老奴先管着。每年一收了租子卖了钱,韩大夫人都会派人来,除了留一点生活费,把钱收走。诺,老奴手上还剩下二十两银子,这是老太婆省吃俭用留下的,现在都交给姑奶奶。”

    韩大夫人被禁,将来没有好下场,也不可能出来找自己算帐。她倒底是韩莞名义上的母亲,韩莞总不可能因为一点银子跟母亲翻脸死磕。

第二十八章 物归原主

    韩莞腹腓,居然只上交二十两银子,死到临头还抓着银子不放。

    一百亩地收六成租,前年遭虫灾只收了三成租,再除去各种税收,一家人的生活费,买农具和种子等,这五、六年来这两个恶奴贪墨了近五百两银子,自己剩下一半,另一半孝敬给了罗婆子。

    韩莞明知故问道,“帐本呢?”

    丁老头躬身道,“老奴不识字,韩大夫人让老奴来当庄头的时候,老奴就说了。韩大夫人说,不识字就不记帐,每年口头向姑奶奶和她老人家禀报即可。”

    韩莞已经问了春家人,丁老头的确没有记帐。他不识字,可以请人帮着记,他和他背后的人故意搞成这个局面,就是想弄出一笔糊涂帐。

    原主懦弱,把柄又被人捏着,不敢反对。但在封和的提点下,从来的第二年起,每年春大叔都会私下打听个大概,再请封和帮着记一个总数保存着。

    韩莞说道,“把东西拿进来吧。”

    丁老头肉痛地把东西放去厅屋的八仙桌上,躬身站在一边。

    韩莞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口茶,用帕子擦擦嘴,又道,“虽然没记帐,丁管事还是应该记得一些事。你把每年的收租情况,罗管事拿走了多少,说一说。”

    丁老头张口就来,该怎么说他早就想好了。只不过,他说一句,韩莞就以自己不明白为由,让他解释一句,而且问得非常细。

    丁婆子正在屋里吃花生,春嬷嬷走去她门前说道,“晌午吃芹菜饺子,你去菜地多割些芹来。”

    丁婆子怼道,“惯会使嘴,你自己割呗,叫我作甚?”

    春嬷嬷大着嗓门吼过去,“我有的事要做。哼,真的主子都倒台了,不是主子的人还在享清福。”

    丁婆子想想现状只得起身。出了门,她还想把门锁上。

    春嬷嬷撇嘴讥讽道,“搞得你屋里藏了什么宝贝一样,去个后院还要锁门。院门插着,谁会进你那个破屋偷东西。”

    丁婆子不敢说她屋里真的有宝贝,把门关上不好再锁,拿着篮子去了内院。她的心像刀割一样难受,老头子的田庄管事还没交给春黑子,春婆子就已经骑到了她头上。

    上房门开着,丁婆子看到丁老头在跟韩莞说着话,两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她盼望着奇迹出现,那傻丫头能继续让老头子当管事。

    丁婆子刚割了一篮子芹菜,春嬷嬷走过来说道,“姑奶奶想多种些胡瓜和辣椒,咱们把这两垅地清理出来。”

    丁婆子说道,“我们哪能做这粗活,叫个佃农来做。”

    春嬷嬷哼道,“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做这个粗活。再说了,叫人干活是要花钱的,你不是天天吵吵没钱吗?”

    丁婆子无法,只得跟着春嬷嬷一起干起来。

    韩莞终于听到春大叔的三声咳嗽。她心下暗喜,端起茶碗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丁管事年纪大了,多歇歇,这些杂事就由春大叔做吧。”

    丁老头瞥了一眼桌上的契书,只得走了。他心里的欢喜大过失落,虽然管事当不成了,姑奶奶却信了银子都被大夫人收刮走。

    丁老头走后,春大叔走了进来。笑道,“姑奶奶,我真的在丁家墙缝里找到了这些银票和银子。那老小子倒是会弄,墙砖看不出一点异样,那个角落我每块砖都试了一遍,才找出来。”他把银票和银子交给韩莞,又道,“我把铁匣子原样放进去,还放了几块小石头在匣子里。”

    韩莞数了数,正好二百四十两。

    她抿嘴笑起来。虽然是物归原主,她还是有种得到意外之财的窃喜。她拿出十两银子给春大叔,笑道,“拿去用。以后家里日子好过了,再单独给你们修座小院,给春山娶媳妇。”

    春大叔接过银子笑道,“谢姑奶奶。”

    韩莞又把那撂跟佃户签的契书拿给春大叔,“从今天起,你就是韩家庄的管事了。等山子哥病好后,你去跟里正和佃户们说说,把家里的田地看好。”

    春大叔大喜,跪下磕头道,“谢姑奶奶。”起身接过契书又道,“还有半个月就要收冬小麦,老奴会看紧些,再花钱请人做帐……”

    晌午吃的芹菜肉馅饺子,韩莞心情舒畅,吃了个肚圆。想着丁氏夫妇即使发现银子没了也不敢闹出来,韩莞就更加酸爽。

    来收碗筷的丁婆子没有任何异样,还嬉皮笑脸奉承了韩莞几句。她不同于狡猾的丁老头,任何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银子没了的事。

    升了官的春大叔和春嬷嬷、春山更是欢天喜地,他们小屋里的大笑声一直没间断。

    丁婆子气得关着门咒骂。丁老头说道,“闹个屁,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等女婿把孩子们买下,再让他们给咱们赎身,好日子就来了……”

    丁婆子瞥了眼藏银子的墙角,只有这个想头了。

    初七这天早饭后,韩莞去春山屋里给他把脉,他的滞下已经痊愈。虽然依旧黑瘦,但养养就好了。

    韩莞笑道,“春叔去把我师父请来。只要他说山子哥病好,咱们这里就解禁了。”

    春大叔高兴地快步向封家走去。

    很快把封和请来。

    封和给春山诊了脉,欣喜道,“山子的病彻底好了。我现在就去跟里正说,你们一家可以解禁了。”

    韩莞笑道,“我们再把家里拾掇拾掇,下晌让两只虎回来,明天晚上师父和师娘来家里吃饭,让春叔陪师父多喝几盅。”

    封和去了村里。春大叔跟他一起走了,说是去地里瞧瞧,实际上是去找佃户孙金柱家和李三义家。把明天收拾丁家夫妇的事悄悄跟他们说说,到时请他们做证。

    春嬷嬷抓着丁婆子打扫院子和春山的屋子,该洗的洗,该烧的烧,还熏了醋。

    洗了澡后的春山也出来走动了。再次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他舒服地直眯眼睛。他闲不住,走了两圈,就坐在屋门前用柳条编筐。

第二十九章 送走恶奴

    今天春光正好,阳光明媚,和风习习,空气里弥漫着花香。韩莞坐在檐下看药书,时而抬头望望掠过长空的鸟儿。

    春嬷嬷和丁婆子洗了被单,晾在前院的晾衣绳上。

    从垂花门望进去,丁婆子的心里直发凉,这位姑奶奶真的变了。不光是举止,还有眼神和气韵。

    五姑奶奶是韩家最漂亮的姑娘,也是最糊涂的姑娘。她不止糊涂,还心高,犯蠢,把自己搭进去人家还不要,也不怪韩大夫人恨她恨得咬牙。没出事前喳喳呼呼不稳重,出了事后木木呆呆像个呆瓜。

    可是现在,举止得体,眼神平和,气韵优雅,甚至连当初的侯府嫡出大姑娘,现在的太子良媛都比不上她……

    丁婆子用肘碰了碰春嬷嬷,轻声道,“春大石家的,这位还是咱们的五姑奶奶吗?变化忒大了。”

    春嬷嬷看了一眼韩莞,眼里盛满宠溺和自豪。说道,“她不是五姑奶奶还是大姑奶奶?我早知道,我的姑娘是最好的。唉,之前是她太良善单纯,不知道世道险恶,才着了别人的道。现在总算活明白了,不会再被人骗,也不会被人拿捏了。”

    丁婆子一噎,冷哼一声走开。

    晌午,韩莞正在吃晌饭,春嬷嬷急匆匆跑进来禀报道,“姑奶奶,丁家女婿来了。”

    韩莞原本打算明天收拾丁家夫妇。因为丁婆子说她女婿三天后来拿银子,也就是明天以后来。但人家提前来拿了,这件事只得今天办。

    她低声跟春嬷嬷交待几句,继续吃饭。

    春嬷嬷点点头,又跑了出去。

    不多时,丁婆子“嗷”的一声哭叫,划破了宁静的小院。

    “天哪,我家遭贼了。天打雷劈的玩意儿,肯定是春家人干的。死婆子,把银子还给我……”

    春嬷嬷的大嗓门,“死婆子,你那臭嘴骂谁呢?我们可不背这黑锅,走,咱们去县衙,找青天大老爷断案。你们丢了多少钱说清楚,凭什么怀疑我们……”

    丁婆子的哭声小下来,她可不敢说。

    丁老头骂道,“你个死老太婆,闹什么闹。我想起来了,当时去女婿家时,把那攒的一两银子拿走了。”又对春嬷嬷道,”春大石家的,莫气,是我家老太婆记错了。”

    春嬷嬷堵在前东院门口撒泼道,“我抽你个嘴巴再说对不起,你能当我没打人?缺德烂肠子的玩意儿,贼喊捉贼,还倒打一耙,看我不打死那个死婆子……”

    春山拿着一把砍柴刀从房里走出来,鼓着眼睛骂道,“敢污我们家偷钱,问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虽然春山瘦得像竹竿,但手里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把丁老头夫妇和他女婿吓得不轻。

    正闹着,春大叔带着李里正、封和、孙金柱、孙大根、李三义、李四义等几个三羊村有声望的人和佃户来了。

    两只虎跟在后面,也闹着来了。他们先跑进内院抱着韩莞,用小脸在她身上蹭了蹭。

    一个说,“娘亲莫怕。”

    一个说,“今天就把那两个细作撵了。”

    还没等韩莞说话,两个小子又一阵风似地跑出了垂花门。

    韩莞没有跟出去,怎么收拾那两个恶人已经交待给春大叔了。

    如意料中一样,春大叔把几年的帐一笔笔说出来,丁老头夫妇不敢说自己也昧了主子的钱,这样会罪加一等。若是钱还在,受罪也值当,可钱已经被他们拿走了。如今是鸡飞蛋打,只求能够从轻发落。

    他们说一卖了钱就都被韩大夫人院子里的罗管事收走了,他们不敢不交。

    罗婆子或她儿子在收了粮食后都会来一趟三羊村,李里正和许多村人看到过,春大叔三人也承认他们看到过丁老头交钱。但没有字据,具体交了多少外人不知道。丁老头夫妇拿着主子的钱不给主子却给外人,哪怕是被逼迫,也必须担责。

    丁婆子偶尔要说一句实话,都被狡猾的丁老头化解并暗示她该怎么说。春大叔不仅装作没听出来,还一副相信丁老头的样子。他就是让丁家夫妇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韩大夫人和罗管事,这是姑奶奶的意思。

    韩莞之所以让春大叔这样做,不仅因为他们提前把银子拿了,更是想让世人知道韩大夫人如何苛待韩莞,以后才更容易跟韩家划清界线,甚至把原主之前做错事是受到韩大夫人胁迫说出去……

    李里正等人才知道韩娘子原来是平西侯府过继的姑奶奶,而这位姑奶奶貌似跟侯夫人不合,侯夫人让丁家夫妇败坏她的名声,收刮她的钱财。那侯门夫人真是太毒了,怪不得男人被皇上治罪。

    他们还聪明地认为,韩娘子之所以现在收拾丁家夫妇,是因为平西侯被关进了监狱……

    春大叔几人把已经摊软的丁家夫妇绑了,同李里正、李三义、孙金柱一起去了县衙。他们走之前,春嬷嬷趁乱使劲掐了几把丁婆子,痛得丁婆子“嗷嗷”直叫。

    三羊村距县城一个多时辰的脚程,把人押去那里已经申时,今天肯定审不完,等明天有了结果再回来。韩莞已经给了春大叔两个银角子和几串大钱,请那几人住在县城,再私下打点衙役。

    丁家女婿生怕牵连到自己,不敢为岳父岳母说一句话,忙不迭地赶着驴车跑了。

    当院子归于平静,两只虎疯跑进了内院,嘴里嚷着,“娘亲,终于把细作撵跑了……”

    春嬷嬷走进来笑道,“姑奶奶,我去石井村买肉回来庆贺。再去村里转一圈,说说之前是丁婆子故意败坏姑奶奶的名声……”

    韩莞进屋拿了两串钱和一个银角子给她,“多买些,晚上烧红烧肉。明天你再去镇上一趟,多买些食材、酒和调料,晚上请客。不仅请我师父师娘、今天帮忙的人,再把村里几个有名望的人都请了……”

    春嬷嬷接过钱走了。

    大虎急道,“娘亲,丁老头把咱家的钱都给了韩家,你的私房银子该是留着慢慢用……”

    韩莞笑着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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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妻似锦介绍:
韩莞穿越了,成了一个弃妇,还有两个萌宝。
重活一世才明白,男人靠不住,儿子才是自己的。
这一世目标:养大儿子,多赚银子,护好亲人,远离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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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逆袭,萌宝养成,小日子越过越红火!弃妻似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弃妻似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弃妻似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