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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柔弱不可欺全文阅读

作者:姜半夏夏     小女子柔弱不可欺txt下载     小女子柔弱不可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小女子柔弱不可欺全文阅读

第一章 功高震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许家当道,圣堂拜庙,享富四海,坐拥八荒,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要问为什么许家可以登堂称王,那当然是白家,南家,韩家和段家共四家辅佐王上。其中声名显赫唯白家是也!

    金陵城内,一小酒馆中,也是饭菜飘香,说书人面前一小桌,桌上搁的是红油油的醒木和拢熙斋郎大师亲手花的扇子。

    正桌下立一偏桌,搁的是说书人说完书要用的工具。手帕、茶壶、茶杯一应物件,应有尽有。

    只见说书人轻握一个紫砂壶把手自斟了一杯,杯内泡的是当年第一茬的雨前龙井。

    杯子也是青花底,釉面清亮透白,识货的人一看就是上好的釉面。说书人饮了一杯,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声:“嗯,好茶!”

    在说书桌前站立好,立时三刻乌央央的小馆大厅内变得安静起来,说书人面带喜色,想是这样的阵势取悦了他。

    说书人咳了咳嗓子,说道:“当今陛下,威风凌凌,号令八方,手下四家大将,征伐决断毫不留情。白家,段家擅战,南家韩家擅文。边疆一战,那也是血流成河,浮尸千里啊。”

    然后眼睛微眯,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随后,小馆内便有人问“然后呢?”“继续说啊!”

    “哎呀你不要卖关子嘛!”

    说书人突然一拍醒木,那个老头儿,咂咂嘴巴,清清嗓子又握住折扇踱了几圈。

    待小馆里许多目光皆投过来时,才吐一口气悠悠然开讲:“好!今天我就给你们聊一聊当今白家,白家家主白邵忠!话说三年前他大败敌军凯旋而归,引得全金陵的大家闺秀,丫鬟婆子,乃至是夫人们激动到彻夜难眠的。众人啊无不知晓他归来时那英姿勃勃的样子,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这回金陵之路走的那叫一个波折不断……”

    白家家主白邵忠,皇帝亲封一品军侯,位享庙堂。

    娶得是段家的嫡女大小姐段梦瑶,虽说段坤宇原配死的早,但却留下了一女,并且早早的许配了当时并不显眼的白邵南。

    小馆内说书人讲的是激情澎湃,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里面不时响起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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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府内,春光正好,明媚的阳光打在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脸上,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静谧而美好。

    “吱…”红色的雕花大门被一个身量尚小的小丫鬟推开,小丫鬟先是轻轻的叫了两声:“小姐,小姐。”

    然后用手捂嘴偷笑了一声,稍稍大了点声道:“小姐,今天夫人说,有个赏花会,让你去呢。”

    只瞧着床榻上的女子并未动弹半分,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神情也依旧是半梦半醒,不张口的哼了一声嗯…

    小丫鬟名唤小桃,本来大名叫陶什么的,被家中管家买过来,给了白商陆。

    白家大小姐就听见了个桃字,所以随手给了这个名字,说让叫小桃儿。

    “哎呦,我的大小姐,再不起来可就要迟到了呢。若迟了,我是要挨打的。”

    说罢小桃儿就将床两侧的月白色的帐幔收起来,火辣辣的阳光就偷着窗纱照射进来了,白商陆这时就用一只手遮住一个眼睛,另外一个眼睛看向窗外。

    外面阳光很好,商陆挣扎的坐起来,抻了一个懒腰,轻声哼了起来。“小桃儿,可我还想再睡一会”

    只听着这话,白商陆就“扑通”倒在柔软的床上,接着一个翻身就转了过去。

    身后柔软乌黑的头发也散落到床边,绝美的身影窈窕有余,却一点都不艳俗。

    小桃儿收拾完后,看了白商陆一眼,说:“大小姐,你先起来吧,洗一下脸,等我给你梳头时,你靠着我再躺一会吧,真的要起来了,你看这时辰,不早了!等会夫人要亲自来抓人了。”

    听见这话,白商陆才不情不愿的起身。

    只见屋内一位小姐睡眼惺忪坐在软椅上,轻靠在身后的丫鬟儿身上,朱唇微张,面色绯红,眉青如黛的闭着眼睛假寐。

    只听身后的小桃儿说:“小姐,今天我给你挽个流云髻吧,不沉重也不繁琐。”

    也未见小姐回应她,小桃儿自顾自的说:“好,今天咱们就梳流云髻。”

    窗外风景如画,阳光透过窗纱斜影遐遐照在主仆二人身上。

    大概是在穿好雪白的流仙裙,戴好一根掐丝流苏簪子后,白商陆才悠悠转醒。

    这时昏沉沉的铜镜映出来的就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别说配今天的这个服饰却是清丽可人,抓人眼球。

    不难看出这就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却不知此时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风暴将至了。

    白商陆走在前面,小桃儿走在后面,两人来到前厅,白家大夫人段梦瑶和她的二儿子白商平已经坐在厅中吃饭了。

    白商陆小跑着跑到白夫人身后,双手搭在她身上,喊了一句:“娘!”吓了白夫人一跳。

    白夫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还是这么没规矩,快要出嫁的岁数了,还这么淘气。”

    白夫人将近35的年岁,生了三个孩子,却还是保养的很好,韵味犹存,说是呵斥,却没丝毫怪罪的语调,有的只是沉溺的教导。

    白家夫妇感情很好,婚后十六年仍旧未纳一妾。

    着实羡煞旁人,尤其如今白家如日中天,更是让所有想把家中女儿嫁到白家为妾的人家气的半死。

    白商平笑了一声,道:“娘亲,你也不是不知道三妹的性子,动若脱兔,天真活泼,还真不知道将来出嫁要受多少委屈呢。”

    白商陆坐在白夫人旁边,女儿娇态地倚着娘亲的臂弯说:“三哥,你说什么呢,我不出嫁,我要留下来陪娘一辈子。”

    白夫人轻叹一声:“我也想你多留在我身边一些,可转眼你就快要及笄,你父亲给你定了亲的,选的是韩家的二公子韩御杰,他家世代读书之家,出过三任太子之师,两任宰相,出身好,再说有白家在,谁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嗯?是不是。”

    还未说完就被白商陆打断了,她摇着白夫人的手说:“娘,好,好,好,谁都可以,你和父亲做主就好,女儿都没意见的。”

    白夫人刮了一下白商陆的鼻子,说:“鬼机灵,今天不是有个什么赏花大会吗,听说韩家的公子们和金陵所有有名望的世家公子们都会去,我带你去看看他,看看你喜不喜欢,不喜欢咱们在挑一个更好的,绝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白商陆敷衍的答应说:“好,二哥也去吧,正好也给他挑一个媳妇管管她,省的他成天游手好闲的。”白商平本来正在喝着粥,然后放下来说:“哎,三妹,我可没惹你啊。这劳什子宴会最是无聊,我才不去呢。”

    说罢白商平眉眼一挑,故作不正经的姿势“再说了,我根本不受宠,娘也不疼,爹也不爱的。本来就是给你相看的,有我什么事。”

    白夫人伸手就打了白商平一下子,说:“你着什么急,你父亲有意让你去军中锻炼锻炼呢。哪次有好的少了你了,小没良心的。”

第二章 一琴震天下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白家夫人携女坐在宴席中。

    白商陆懒懒的靠在母亲身上,只觉得母亲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茉莉清香。

    “娘亲,你好香呀。”白商陆抱着母亲的手臂撒着娇。

    段梦瑶摸了摸女儿的头,道:“好好坐着,你也好好看看人家的闺女都是如何行走坐卧的,好好学学,别没个正型,活像个皮猴儿。”

    话音未落,便有一位身着粉色裙子,戴着金钗银环行走间叮当作响的女子来到两人身前。

    只瞧此女子眉梢带笑,眼含风情,微微服身说道:“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真让妹妹好找。”

    段梦瑶淡淡抬眼看了看她:“嗯,原来你也在啊,坐下吧。”

    说着点了一下白商陆,“商陆,见礼,这是你祖母家的二姨。”

    还不等商陆起来,段文兰就上前拉起白商陆的手,说:“哎呀,这就是我的侄女吧,可真漂亮啊,这全金陵怕也找不出来几个这样标致的人儿了。可曾婚配呢?”说着看向段梦瑶。

    “二姨好,今天可是第一次见呢,以前从未见过,以后二姨要常来我们家走动走动才好。”白商陆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来。

    白商陆看出母亲并不喜欢这家中二姨,而且这谄媚模样还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

    这样的女人看似低眉顺眼,实则骨子里都是一个骚样子罢了。

    段文兰捂嘴笑了笑,说:“正是呢,我都不得空去看你,以后定要常走动,那姐姐我就先过去了,以后一定登门拜访的。”

    段梦瑶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段文兰转身离去,只是眼神中毫无刚才纯良之态了。

    “母亲,这是哪辈的二姨,怎么从未见过?”白商陆一脸疑惑的看着段梦瑶。

    “不过一个用尽心机,花尽力气上位不值得说的女人生的罢了,还不配叫我一声姐姐。”段梦瑶的思绪好像飞到更远的去处了,再无刚才的雅趣兴致。

    一下子好好的宴会好心情都被段梦兰打破了。

    白商陆心中明了,定是祖父后来所扶持的那个妾生的,这些年母亲一定没少受这厮的欺负。

    如今时间也久了。

    而且现在白家得势了,这起子小人也就顺势恭维起来,不值一提。

    所以按下并未深虑,毕竟母亲是原配的唯一女儿。

    这就是段文兰拍马也赶不上的,哪怕她母亲是妾扶成主母的也难磨平这低贱的身份。

    这场宴会是东平郡主所办,东平郡主身着正装姗姗来迟,满脸笑意的看了看众人。

    东平郡主是当今陛下亲弟弟岭南王的大女儿,最爱办这些富贵宴会以自娱,性格也是极其跳脱,已经嫁人了还是这么活泼可爱。

    东平郡主在主座坐下,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说:“今天,我府上百花争艳,特此邀请全金陵所有世家,共赏花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各位随意些。”

    一位龚家的庶子悄悄站起来走到郡主身旁,:“郡主殿下,诸位都来了许久了,吃喝也尽兴了,大家都在这里寡坐也是无味,听说今天来了不少的京中闺秀,各有所长,何不让其一展容姿,以供大家品评?”说着一弯腰请道。

    这个要求可谓合了大多数来人的心意,要知道今天也是一个变相的求亲大会。

    大家平日里都是最守规矩的,闺秀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世家子弟可如何知晓其性情,既然这种宴会提供了这种机会,所有人是不会拒绝的。

    一来有的人想看看,自己娶谁好,谁合自己心意,还有一些家中庶女庶子没名没分的也想在这种宴会上一展所长,飞上枝头变凤凰。

    东平郡主一挥衣袖:“准了!”

    郡主身边一个侍女偷偷摸摸低身俯首说:“郡主,听说白家有女,其貌蔑视众人,其舞姿更是曼妙无比,何不让她先出来?”

    说完就继续隐身在郡主身后,仿佛刚才说话的并不是自己。

    郡主正在兴头上,所以根本没在意是谁献的策,点头道:“也好。”

    东平郡主站起来一扫众人,道:“谁是白家之女啊,可先出来为众人打个魁首否。”

    说着从头上拔下一只彩色缂丝金钗,“这只金钗就作为今天众人投出最好才艺的彩头吧。”

    这话分明没给白商陆一点商量的余地,如若这时去看,可以发现段文兰嘴边倒是展露了一个很微妙的笑容。

    白商陆看向母亲,眼中的不悦非常明显,分明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上,不,应该就是没想到自己会上。

    刚要起身推身体不好,不能演,就被白夫人轻轻按住的手。

    白夫人歪了歪身子靠在商陆耳边耳语道:“你去看看也好,韩御杰也在呢,去吧。”

    可知白商陆虽然出身富贵,为人慵懒,但是自小聪明无比,智慧无双,什么才艺都是一点就通。

    所以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更尤其一手好琴弹的更是出神入化,不遑多让。

    白夫人在这方面从不娇惯她,更是白商陆自己体恤母亲的心思,所以哪怕自己对琴棋书画一点兴趣都没有,却也春去冬来一日不曾落下。

    白商陆孝顺是不露声色的,哪怕自己对嫁人并不感兴趣,对韩御杰也丝毫不在意,也并未拒绝父亲母亲为她挑选的婚事。

    的确,她生来就不为这些琐事烦恼,所以总是活的特别潇洒。

    然后白商陆听从了母亲的话,缓缓起身,收起慵懒的模样,端庄灵秀不似刚才,好像之前靠在母亲身上撒娇的女娃娃不是她一样。

    在观底下,韩御杰果然也在,他也对这个未婚妻也是知之甚少,只知是白府独女,一定是娇生惯养,嚣张跋扈惯的,今日一见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

    但是今日一见,却突然觉得传言有误,这才是自己需要的妻子,可以稳得住后宅的女人。

    之前只是不拒绝,也是因为没有拒绝的余地,堂堂白家嫡女容不得他拒绝,但今天一见确实很满意,嘴角不自然流露出一丝微笑。

    这一行一走间温婉有礼,容貌更是上乘,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白商陆先前的怠慢慵懒全然不在,此时就像京中最端庄的大家闺秀一样到正中央给郡主行了个礼。

    身体微曲双手叠在右跨处,停留几秒然后起身,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让人十分舒服,像是从小在宫中养的一样。

    白商陆道:“郡主殿下,臣女不擅才艺,但郡主之命不可违抗,少不了要贻笑大方了,那只好我先来抛砖引玉吧,希望各位不要笑我年轻,请郡主为我准备一张琴。”

    说话张弛有度,丝毫没有让别人觉得失礼,人行事也端庄,不骄不躁的。

    郡主看向白商陆,心中想到,果然是京中闺秀翘楚,心里十分满意她来开这个头。

    倒是为自己的宴会增光不少。

    所以内心十分愉悦,“来人,将我的那把玉玲珑取来。”说着对着白商陆笑了笑。

    白商陆回礼,稍倾,一张朱红色琴身的古琴已经被两个灵巧的丫鬟抬来轻轻放在矮桌上,琴尾挂着一个玲珑穗,这把古琴也是当时出了名的。

    “哇…是玉玲珑…”。

    “我也想,早知道是玉玲珑,我就该毛遂自荐第一个上。”

    “你想得美,你想上郡主也不让啊。”

    另外一个世家女子也羡慕的看着白商陆,“如果允我抚奏,哪怕三天不进饭呢…”

    所有抚过这个琴的都是琴艺精湛,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下面所有世家女子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白商陆。

    都恨不得现在抚琴的是自己,毕竟抚过玉玲珑也算是半个京中风光人物了。

    白商陆坐在软垫上,一行一坐皆有章法,先是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

    只听到琴身传来一阵阵争鸣之声,琴音绕梁飞旋久久不散,众人心中颤抖声声,都道果然好琴。

    只看商陆重拨琴声犹如松风吼,轻拨又似泉水匆匆流,一首《流水》谈起,让在场所有人都想钦慕一下白商陆的风采。

    当然除了一个人,段文兰恨得牙齿都痒痒,凭什么她处处都比自己强,如今连女儿都是这样的不凡。

    手绢都要被自己扯碎了,但面上还不得不守着规矩,陪笑着。

    “母亲…这首曲子谈的真好听啊。”

    “闭嘴!没出息的家伙!”

第三章 全家惨死

    当所有人正沉迷于白商陆的琴声时,突然听到持刀的官兵整齐的冲进府内,齐刷刷将剑抽出来。

    许是收到惊吓,白商陆弹的玉玲珑突然断了一根弦,弦断正巧弹到白商陆手上。

    顿时一条血痕出现,白商陆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转身看向这一队兵马。

    一群士兵中走出来一个当官的,这人不是大理寺卿还是谁?

    东平郡主吓得“啊”一声站立起来一把抓住身旁的丫头,可这个丫头早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一位了。

    只听到他眼神在全场里转悠,看到白夫人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说道:“来人,把企图造反的白家人全都抓起来!”

    白商陆听闻此言,顿时觉得事情不妙,立刻从台子上站起来跑到白夫人前面,说:“你凭什么说我们企图造反?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你怎么敢!”

    大理寺卿董归北冷哼了一声说:“正好,省的找了,这两个一起带走!”

    出来四个官兵将两人左右擒住只听见白商陆一句:“放开我!”

    一个官兵不查便没有抓住白商陆的衣袖,反被白商陆抬脚踢了那个官兵一脚。

    可也马上被另外一个官兵反手打了一巴掌,整个人被打掀翻在地,膝盖处也磕的渗出了血,透过白色的襦裙好似冬日的一朵寒梅。

    “什么东西,阶下囚而已,还神气什么,等会都要变成龟壳里的王八!”打人的那个官兵说完向地啐了一口痰。

    白夫人看白商陆被打,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喊着:“商陆。”

    然后转头看向官兵:“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们,我们犯了什么法!”

    此时的白夫人已经没有当时一品诰命的尊容了。

    白商陆这时的襦裙已经被泥土和血染的不成样子,但还是安慰着,“母亲,母亲,我没事。”

    挣扎了半天,可两人终究是被拖走了,韩御杰无助的站了起来,只能看着白商陆和段梦瑶被官兵带走。

    宴会上所有女眷都风声鹤唳,动也不敢动,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舞乐都停了,场面死一样的寂静。

    东平郡主看向断了弦的玉玲珑,眼里都是惊恐,而琴身上还留着白商陆滴落的血迹,除却这之外,好像从未有官兵来过,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东平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赫赫有名的南府今夜便要隐没了,东平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都散吧!扶我回去。”郡主说完这一句,便由着身边的小丫头搀扶着回去。

    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个人找个人的车马,吆喝着赶紧走。

    都想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段文兰在下面笑意根本掩饰不住,哈哈两声大笑转身就走了,身边的丫鬟连忙跑过去。

    今天一夜,南家被抄家,被盖上了谋逆的大帽子。

    一夜之间,偌大的府邸顷刻间便要化作青烟消散了。

    白家家主被罚入狱,大儿子白商振看守边境听说也被秘密处决了。

    一时间,众百姓哗然不已,朝堂之上所有人明哲保身,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替白府出来说句话。

    在一间昏昏沉沉的私人牢房内,白商陆被挂在铁架子上,双手处磨得血肉模糊。

    身上更是深一道浅一道的鞭痕,甚至脸上都有几条,曾经标致的人儿如今像一个恶魔。

    “哒哒哒…”从牢房门口走出来一个粉颜色裙子的女人,白商陆费力的瞧了一眼,这不正是刚才宴会上认识的段家二姨吗?

    “啧啧啧,这个地牢真是阴暗潮湿,我新买的鞋子,哎呀这什么味!”

    说着用手帕子捂住了口鼻,因为牢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当然这不止是白商陆的,在她之前还有别人。

    “你们凭什么对我用私刑,还有…”白商陆说着突然仰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段文兰,吓了段文兰一跳。

    “我母亲呢,我父亲呢!我哥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说啊!”最后两个字简直是撕心裂肺的喊了,要知道距离被抓受刑已经5个小时了,白商陆早已经没有力气了。

    而衙役们只是一直反复在问,对白邵忠谋反知不知情,白商陆每说一次不知,就挨一次打,后来连话都说不动了。

    段文兰只是一直打量白商陆,一边看一边说:“这张脸毁了,毁了,哈哈哈,苍天有眼,段梦瑶,段梦瑶,合该带你来看看你女儿的。”然后就癫狂的笑,头上的银环配饰也就一个劲的响。

    白商陆听见这话,发疯似的一下一下用手不断打拷在手上的铁拷,铁拷发出窸窣的声响。

    白商陆嘶喊着,“我母亲呢,你把我母亲怎么样了!”

    段文兰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丫鬟立刻明白,把满满一袋的银子给了衙役,衙役也只是用手掂了掂,道:“早去早回。”

    丫鬟忙道:“明白,明白。”

    话音刚落,一下子从地牢门口涌出三四个粗使婆子,身高体健的。

    待等衙役用钥匙将铁拷打开时,白商陆早已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身体与地板结实的砸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白商陆被砸的哼了一声,可见砸的不轻。

    几个粗使婆子就三两下将她掺起来拖着走,白商陆本来雪白雪白的襦裙早已变得肮脏不堪,有血的颜色也有泥土的颜色,混合起来好像一块画布,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只见转眼来到一篇开阔之地,婆子们将白商陆扔到地上,白商陆缓慢抬起头,就看到一地的血迹和在远处不远早已经没了生气的段梦瑶。

    白商陆瞬间瞳孔放大,嘴部大张,却因为痛苦的而发不出任何话语,嘴里只有呜咽的“啊”声。

    那是一条血路,能看得出人是被一根绳子拴住脖子被马活活拖死的,因为血迹中还有挣扎的痕迹。而马儿还在旁边安逸的吃草。

    而段梦瑶的尸体就那么直愣愣的躺在草地上,不知道躺了多久。

    良久,白商陆才发出震天的“母亲!”

    白商陆由于被挂了很久,又被拖着来,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了,她就一步一步爬着,沿着母亲血迹的方向,慢慢的爬向段梦瑶。

    白商陆爬到段梦瑶尸首那已经泪流满面,脸上分不清是血迹还是泪迹。

    “母亲,母亲…”

    “啊…啊…母亲,你怎么了?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商陆啊母亲…呜…”

    白商陆颤抖的摸向被绳子勒出来的红印,那里还不断渗着血,白商陆将段梦瑶的头扶到自己腿上后已经再也没有力气了。

    白商陆仰着头一直哭着,只有嗓子眼发出的“啊,啊…”的声音。

    一直,一直,直到声音沙哑的不像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

    渐渐变红的裙子,被段梦瑶的血染的更加渗人,像一朵要吃人的花。

    此时段文兰现在不远处兴奋的看着段梦瑶和白商陆,嘴边的笑越来越大,渐渐笑出声来,眉眼具笑的样子跟宴会上完全不同。

    “段梦瑶,你也有今天,你是正室出的又如何,你那无用的母亲还不是被我母亲弄死了,如今你也被我弄死了,你女儿也要死在我手里!你一辈子都要栽在我手上!注定生生世世翻不了身!”说着就只一味哈哈大笑,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

    已经身心俱疲的白商陆听见这话,猛一下子回头,“你说什么!是你害死我母亲!你还我母亲,你还我母亲。你还我母亲。是你!是你!是你!”

    说着把段梦瑶的尸身放下,竟然靠微弱的毅力站了起来,慢慢踱步走向段文兰。

    她这个样子像是来索命的亡魂一般。

    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向段文兰走来,段文兰也被白商陆吓到了,这个样子完全不像个人,殊不知自己此时也不像人。

    段梦兰慌忙的向后退了两步道:“你胡说什么,你母亲不就在那吗!你跟我要什么母亲!”

    可是白商陆这时根本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她的眼睛逐渐变得血红,只知道一步一步朝着段梦兰走去,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一般。

    只有嘴里不断的呢喃着“还我母亲,还我母亲,还我母亲…”

    “快,快拦住她啊,你个蠢货!”段文兰回首狠狠打了身边的丫鬟一耳光,丫鬟被打的清醒过来。

    低下头说:“好。”

    赶忙走上去推了白商陆一把,白商陆倒地时抓住这丫头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丫头也被拖倒在地,任这丫鬟如何拍打,也不松口,直到咬下一块肉才罢。

    丫头捂着出血的手臂,向后爬了几步才起身跑开,嘴里说着:“疯子!疯子!”

第四章 重生为疯子

    看见已经变得这么可怕的白商陆,段文兰也不禁害怕,直接让粗使婆子将她捆了仍旧送回地牢里。

    段文兰看着倒在远处的段梦瑶,却丝毫不敢向前,怕她起来又怕她不起来。

    打倒自己的人生目标固然很爽,怕是也要午夜梦回经常与之神魂相交了。

    过了两日段文兰再去看白商陆,算起,该是送她上路的时候了,一见面,段文兰就惊住了,自己没有不让人给她送吃食。

    但是白商陆这时已经神似枯槁,面色惨淡,看来是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

    白商陆身上有些地方已经结痂,但大多数还在流脓,而此时的白商陆身上气味比起这阴暗的地牢也不差什么了,已经快和着地牢融为一体了。

    从她那日回来,只要精神还在就会一直念叨“还我母亲,还我母亲…”

    疯魔癫狂之样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两日水米未进,是个人怕也挺不住了,上边本来也没太重视她,毕竟只是个女子。

    本也就是段文兰自己托了关系,使了银两空折磨白商陆的,因为她已经有些病态,看见貌美的女子便心生嫉恨,尤其她还是自己人生死敌的女儿。

    “段文兰,你叫段文兰吧。”白商陆就挂在铁架子上,连头也没抬起,凭着气味辨识人。

    “你不怕我吗,我会让你怕我的…呵呵…呵…!”白商陆虚弱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声音也是虚弱的,就这样披头散发地说着。

    段文兰心中害怕的紧,后又稍稍安心了,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

    白商陆被架在铁架子上,无人看见之处,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我会一辈子…跟着你,直到…你在我面前…死去,以…比我…母亲更惨烈十倍…的方法…死去!”

    现在白商陆非常虚弱,全靠自身那股劲撑着,就是为了见段文兰最后一面,在她心里种下一颗害怕的种子。

    段文兰依旧没有出声,亦或是说只是忘了说话,或者说,忘了说什么。

    “哈哈哈…咳咳,段文兰,你不要后悔,永远…不要后悔…。”

    “我在看着你,看着算计过…我们白家的…所有的人,我在地狱,等着你们!”白商陆瞪大眼睛,眼里都是血红色的血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看着段文兰。

    说这时的白商陆是追魂索命的恶鬼也不为过了,毕竟她现在出去所有人都会害怕她的样子。

    “你马上就要去见你母亲了,到了地下看你母亲时…”

    说到此处,段文兰就坐在了椅子上道,满脸不怀好意地说:“问她后不后悔,从前那般待我,我今儿来送你最后一程,也是我最小姨的一点心意。”说着抬眼看向白商陆。

    “呵呵…好啊,我会记着…你…哪怕变成…厉鬼…”说着断了几秒,她身子虚停了很长时间突然用手撞击铁架子,手铐发出阵阵争鸣之声,竟与玉玲珑发出的声音有些相似。

    “变成…厉鬼…变成…厉鬼…前来…前来…索命!”白商陆已经虚弱不堪,但最后两个字却说的掷地有声,在地牢里久久未散。

    加之这地牢之前折磨至死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自身带些一股子阴鸷幽森。

    段文兰觉察自己身躯有一些颤抖,地牢又十分阴暗恐怖,自己的眼睛总也不能从白商陆的眼神中离开,仿佛要被吸进去了。

    “快,快,杀了她,杀了她!她疯了,她疯了,她在诅咒我。”段文兰用手指着白商陆说。

    白商陆还在断断续续的笑着,这个笑声不像嗓子里发出来的,更像是腹腔发出来的笑声,十分渗人。

    “快啊!”段文兰看着一个暗卫,暗卫被白商陆也有些吓到了,但无奈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只得抽出剑来“刺啦”的插进白商陆的胸腔内。

    白商陆吐出最后一口血,笑声也随之结束,但是眼睛一直睁大看着段文兰,微笑的看着。

    …………………………………………………………

    白商陆死前其实已经没有知觉了,两夜不眠不休,又猝然接受了生母被折磨至死的消息,精神已经非常萎靡了。

    所以一剑刺死自己倒是解脱了。

    外面亦如当年自己慵懒的靠在床上的那个阳光,刺眼的打在脸上。

    白商陆突然一下子惊醒,满头汗水地坐了起来,在梦中白商陆不断重复着一个画面,那就是自己抱着母亲不断哭一直哭,一直哭的画面。

    醒来后,才有时间看眼前这个屋子,仿佛也不是自己以前的屋子,屋子里系着一些破破乱乱的红丝带和白丝带。

    白商陆竟然因为这些破丝带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我没死吗?这都是一场梦吗?

    屋子虽说不破,却毫无什么陈列器物,边边角角但是都打扫的干净,就是不像有人住的地方,过于清冷了。

    这不是自己屋子!

    白商陆又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双手。

    白商陆又陷入了沉思,这不是自己当初被挂了两天的手,自己的手已经被枷锁磨的血肉模糊。

    这双手却还是很柔嫩光滑的,而且瞧着自己身上更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疤痕,也没有一点疼痛,不像自己在地牢里受过那般折磨。

    白商陆征住了,这是哪里?自己还活着?母亲呢?还活着吗?家族其他人还在吗?父亲大哥二哥如何?段文兰还在不在?一时思绪纷飞,千头万绪竟抓不住一根细细追究。

    就在哭想之际,只觉察有一双手搭在自己后背,说道:“小姐,你醒了?”

    吓得白商陆突然转头看,仔细看时,这个丫鬟也不是自己的小桃儿,白商陆连忙翻身下床。

    但是这幅身子骨还是很虚,又是刚醒,所以腿软了一下,但是毫无疑问这幅身子还是健康的。

    这个丫头正要去扶,“小姐,你慢一点。”

    白商陆摆手示意,“不用。”

    不知何缘故,自己睡觉竟然未脱衣服换上亵衣。

    只是略微有些衣着不整,看上去也像是很久没洗的样子,隐隐约约有些怪味。

    白商陆此时头脑已经清醒了,怕是我已非我。

    所以眼神凌厉的看着这个丫鬟说:“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问题,不能问为什么,听明白了吗。”

    丫鬟听是听懂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服侍的这个小姐是个疯子,这个事全金陵都知道。

    只有顺着她的意思,才不会挨打,当下乖乖的点了点头。

    白商陆由于疲累,身子没劲儿,复又坐在床榻上,目光紧盯着她,问:“我是谁?”

    丫鬟先是惊讶的看了白商陆一眼,想着难道这疯病越来越严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看白商陆面色略显不善,才开口答道:“小姐,您是太尉府的五小姐。”

    白商陆又问道:“我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什么人?”

    丫鬟答:“小姐难道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白商陆眉头一皱说,“不是不让你问问题吗!”

    丫鬟忙慌忙看了一眼白商陆,低下头畏手畏脚的说道:“是,小姐…,小姐…小姐您叫颜凉,是颜府的五小姐。”

第五章 重生为颜凉

    这小丫鬟一时半会也猜不透这小姐心思,只得停了停继续说道:“小姐您家中自然有老太太和太尉大人,您的父亲…就是如今的太尉颜中正颜大人啊。”

    颜凉心中所想,这个父亲怕也不是什么善类,要不然怎会放纵大夫人对这个五小姐不管不顾,就让这个五小姐自生自灭。

    小丫鬟看颜凉没什么反应,难道真的全忘了?

    然后接着说着:“正室大夫人是郎中令孟氏之女孟淑贞,生了大少爷颜静枫和四小姐颜静姝。”

    颜凉已经面色有所缓和了,小丫鬟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可算这个小姐是没有为难我,继续说道:“老爷的二夫人名为纳兰洛熙,生于江南,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生了二小姐颜静洵和三少爷颜静瑾。”

    说起二夫人和颜静瑾,小丫头脸上挂满了喜悦,嘴角也微微带笑,声音也活泼了起来。看来二夫人是个有贤名的。

    说到这,小丫鬟又看了颜凉一眼,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怎么?继续说。”静凉冷眼瞧了那丫头一眼。

    “是,是…五小姐,您…您…您是一个妾生的,您的身世我确实知之甚少,我是两年前才被拨来伺候你的,我来的时候三姨娘就不在了。”

    小丫鬟越说越害怕,只因她之前经常被颜凉打骂,如今害怕入骨髓。

    见自己说完,颜凉这许久没回,害怕的就直直的跪下了,眼泪便也爆豆似得落下来。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以后少在我面前哭。”这话一说,小丫头就哭的更凶了,眼见已经有收不住的趋势了。

    “好了,好了,你叫什么名字?”颜凉静静地看着她,上下细细打量,在思考着她是大夫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几率有多少。

    “回,回小姐,我叫小兰…因为家中弟弟妹妹无米面,难以果腹,为了弟弟妹妹和家里人能活下去,被管家从我父母那买回来的…我…我…12岁,我…我什么都能干,洗衣…烧饭…干粗活都…都行。”

    小兰越说越委屈,小脸哭的一抽一抽的,看着颜凉也越来越害怕,哭一下就用衣袖抹一下,最后眼泪都要把自己的衣袖哭湿了。

    只得不让她说完,颜凉就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用手捏了捏眉心,显然是刚刚苏醒被吵的头疼。

    “好了,我只是问你了名字,你就说出这么一大堆,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说着就又侧躺在软椅上,不言语了。

    小兰眨了眨眼睛,擦了擦眼泪。答道:“是。小姐。”

    在小兰踱步到门口时,只听到里面传来轻飘飘的一句,“以后别叫小兰了,叫小莉吧。”

    小兰听到这个名字,一时竟然愣住了。

    小兰这个名字当时是大夫人取得,虽然随意改了不是什么大事,可那也是正经小姐的权利。

    但又转念一想,毕竟现在被派来照顾五小姐,看样子也不可能被调走了,不如一心一意跟着她,她不疯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再有小兰这个人胆子小,什么事都不敢做,别提这种让管家换地方的大事了。

    一时间竟忘了看脚下,退出去的时候,狠狠地被门槛绊了一下,“咚”的一声撞到了大门上。

    “又怎么了!”小屋子里传来颜凉清脆带些不耐烦的的声音。

    “没事,没事,我只是被门槛绊了一下…不碍事的小姐…。”说完连忙合紧屋门,连跑带颠的躲到自己的小厢房里去了。

    静凉这里虽然合衣躺在椅子上,但是眼睛却闭不上。

    哪怕自己现在浑身完完好好,但是自己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很疼,是那种被鞭打的痛,被拖在地上的痛,看见至亲之人死在眼前的疼。

    她现在脑海里只有复仇这两个字,段家,许家,不,或许还有更多的人参与这件事。她要他们都为白家陪葬。

    本来重生的第一晚她注定是不会有眠的,但是她要养好精神,明日改头换面,先在这个太尉府里站住脚。

    她的这幅身子一定不能垮。所以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入睡。

    但还是到半夜才有了一丝困倦之意,虽然这第一夜好不容易算是睡着了,但是脑里思绪不曾停过,也就做了一夜的噩梦。

    母亲死的那一瞬间在夜里反反复复重播,不断的折磨着颜凉。

    第二天,颜凉早在卯时就起来了,只听得到她在院子里喊“小莉,给我梳洗换装。”

    整个院子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所以声音穿透力不是一般的好。

    还未起身的小莉突然听到这一声,还有一些不适应,只得用手抹了抹眼睛,强打精神回了句:“好的小姐,我这就来。”

    忙忙的拿过身边的外袄走到窗前,惊讶的看到外面的太阳尚未升起。

    懵懵的嘟囔着:“以前不到午时是不会起来的,今儿是刮得什么风。”

    而且自从她来后,这位五小姐精神清醒的时间也不足一月,不清醒的时候也是见人就打。

    也不梳妆,清醒的时候脾气也煞是不好,就知道挂那些红白丝带的。

    今天竟然主动要求梳洗,真是奇了怪了。

    想归想,但是小莉却不敢有半分怠慢,马上穿好袄裙,随便梳洗了一下便去烧水了,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当然也不是这太尉府里没热水,只不过是不给这个小院儿罢了,这个院不像别的院是什么阁什么楼的,连个名姓都没有。

    她也不是没去打过热水,被骂了一通就被打发回来了,说她也不看看自己主子什么模样,也敢奢求要热水!

    今天想来,那几个腌臜婆子的嘴脸仍旧讨人厌的很。

    自此之后小院儿里就搭了个小火灶,自给自足,还好小莉是个穷苦孩子出身,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搭个小灶烧水完全不在话下。

    更别说这院子里还有些蔬菜,是春分时种下的,现在已经抽芽了。

    “小莉,打个水怎么这么慢。”只见颜凉穿着比昨天干净一点衣裙,看着小莉,本来处变不惊的脸蛋看到小莉的那一瞬间突然轻轻的笑出来了。

    只顽笑的看着小莉灰头土脸的在烧水。

    微微服着身子靠向小莉耳边说道:“难道这偌大的太尉府,都没有专人烧热水?”

    突然身后传来了五小姐的声音毫不意外的吓得小莉浑身一哆嗦,手脚失衡竟一头栽倒了一旁刚掏出来的锅底灰里。

    爬起来后一直“阿嚏,阿嚏…”的打喷嚏。

    随后委委屈屈的看着颜凉说:“小姐…府里不给咱们这个院儿热水,平时只给些剩菜剩饭,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卖了这个小屋里的…小屋里器物换来的米和炭…和自己种的蔬菜。”

    看着小莉这一副鬼样子,颜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用手握成拳头在嘴边轻轻咳了咳正经的说道:“难怪,这个屋子光秃秃的,整个院子就你这么一个烧火丫头,我还真是落魄。”说着都把自己说笑了。

    “还有,为什么那些大夫人,二姨娘生的孩子都叫颜静什么的?只有我是两个字?叫颜凉啊?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这个,这个奴婢,奴婢,不…不知道…”说着又要哭了。

    “哎呀,你别哭了,我不打你。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小脸栽个跟头像是煤坑里种出来的胡萝卜。”说着转身就走了。

    走了两步突又想起了些什么回头接着嘱咐着,“这个水多烧一些,我要沐浴,还有干净衣服,你应该知道在哪吧,一刻钟后送过来。”说完颜凉就转身回房了。

    “是。”小莉快速的行了个礼,手足无措的站着,“自家小姐笑起来这么好看啊,疯了太遗憾了,我看我家小姐当皇妃也不差。”

    说着又脸色一红,慌张的看了看四周,用小手轻轻锤了自己脑壳一下。

    嘟囔着,“我又胡说什么呢,我…我还是烧我的水吧,小姐一会要用呢。”然后继续蹲下吹灶里的火,甚至都来不及擦一擦脸。

    只瞧见炉里的火燥热明亮,照的小莉的脸蛋红彤彤的。

    颜凉靠在床头,看着日光铺满每一寸房屋,整个人显得孤独又清冷,完全没有刚才捉弄小莉,开玩笑的那般俏皮伶俐。

    “小姐,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准备好了。”小莉呆呆的看着颜凉,只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

    虽说以前不疯的时候也这么呆坐,却没有现在的气质。

    “把桶搬进来吧。”颜凉微笑的看着小莉。

    小莉点了点头转头就去费力的将一个木桶搬进来,又一趟一趟的往桶里倒热水,最后把一个红木的雕花屏风搬到门口,就站在桶跟前不动了。

    颜凉看到眼前这个普通到不能分辨是什么木头制的浴桶,不禁想到自己父亲亲自为自己寻来的香樟树,又请了全金陵顶好的木匠打造的浴桶。

    想着想着突然就释然了,自己这次可以回来,是地狱的恶鬼回来索命的,哪里顾得上用什么水桶沐浴呢,想到这里自己的脸蛋就舒展开了。

    颜凉慢慢伸开双臂,这意思就是让这丫头给自己宽衣,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动。

    回头一看,小莉只傻傻的站着,活像一根木头戳在这里。

    颜凉很无奈的提醒她说:“给我宽衣啊,傻站着干嘛?”

    小莉这下才懂了,可自己从没服侍过人家沐浴,自己也是刚来就被指给五小姐了。

    这五小姐清醒的时候沐浴根本不让她进,不清醒时连沐浴都不沐浴,小莉这才不懂。

    小莉的双手紧张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咽了一口口水,认命了是的将手在裙上简单擦了擦,上去脱下了颜凉的衣服。

    颜凉踩着木凳踏入了水里,这幅身子也就脸蛋生的漂亮。

    不像前世那样慵懒富贵,但是一双桃花眼配一个巴掌脸,一定是很多人倾慕的对象。

    这是颜凉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久没有洗浴,所以刚一进去就觉得周身畅快。

    疲惫的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好像这许久的失眠引起的乏累都被治愈了。

    颜凉闭着眼睛问道:“小莉,你可知道金陵的白家,他们家怎么样了?”

    颜凉看似平静的一问,实则内心已然波涛汹涌,颜凉非常在意这件事,却不能立刻追问,其中心酸可以知晓。

    一则自己与这白家并无私交,二则自己疯了这么久怎么会知道金陵白家的事,所以这也是颜凉思虑良久,才准备问小莉的。

    在确认了这笨丫头不可能是大夫人派来监看自己之后,才有此一问。

    因为自己重生以后一步都不能走错,要步步惊险,步步算计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小姐,是那个由于谋逆被满门抄斩的白家吗?”

    小莉很疑惑的看着颜凉,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无缘无故关心起来白家了。

    “是,就是他们家,他们家怎么了?那日偶然听到下人谈起,我这时无聊的很,你说说与我解乏。”颜凉表面不动声色,眼睛都没动分毫。

    但是在水底手已经握成拳头了,自己是非常急迫想知道的。

    “他们家,应该没人活了,那么大的白府,空的像鬼巷一样,我出去买东西都不敢从那过。”小莉一边说一遍用手轻巧的给颜凉搓着后背。

    “…知道了。”颜凉轻轻的说出这三个字,紧握的拳头也悄然松开了,可能是不死心,依旧怀着自己白家还有人幸存下来的想法吧。

    在小莉看不到的前面,在颜凉线条分明的脸上,一滴泪水从紧闭的眼底滑落,落入水桶内瞬间消失不见。

第六章 霸气回归

    今天颜凉是准备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但是不能这样自己主动现身,要让自己的便宜老爹主动叫自己去才行。

    所以,让丫鬟小莉打听好父亲何时从朝会上回来,何时会路过哪里。

    就这样掐准时间坐在秋千上,让小莉推自己。

    伪装成自己的病已经好了的模样。

    当然两人的欢声笑语也的确吸引住了刚下朝回家的颜中正。

    当他出现在花园时,正看到一身素服坐在秋千上打晃的五小姐和笑呵呵推着颜凉的小莉,两人有说有笑。

    虽然小莉依旧推着颜凉,颜凉自己也笑着,但是颜凉明白,自己这个太尉爹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自己的计划也算是迈出了一小步。

    隐隐约约颜凉听到“五小姐”和“是”的字眼,颜凉嘴角流露出一个得逞了的笑容。

    过了很久颜凉便对身后的小莉说道:“好了,人都走了,不必再推了。”

    小莉一脸失望的看着颜凉,“小姐,你说什么?谁走了?不玩了吗?再玩一会吧…”

    这个傻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是带她出来玩了。

    “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去了。”颜凉从秋千上下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就转身朝自己的小屋的方向走去。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啊。”小莉只能赶忙一路小跑的追着颜凉。

    “小姐,为什么今天不让我做饭了?您不饿吗?”小莉一脸疑惑的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中间烧水,炉灶的烟火气慢慢升起。

    可任凭她怎么问,颜凉就是不说话,但是哪怕是夏季也不能给小姐用凉水洗漱啊。

    “吱…丫…”这个小院儿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客人,把正在院儿中烧水的小莉可是吓得不轻,浑身一哆嗦看向身后。

    “你…你是干嘛的?”只见这人身穿深色的上衣和下裳。更特别的是腰间挂了一把剑。

    “请通知五小姐,今晚去正厅与老爷夫人一起吃饭。”说着弯腰对着主屋行了礼就走了。

    小莉整个人已经僵住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小姐,小姐,听到了吗?老爷让咱们去正厅吃饭呢。”小莉整个人显得特别兴奋。

    “两年了,第一次去正厅呢。除了刚来的时候,我的天啊,这是真的吗?”

    颜凉不理不忙的打开了门看着自言自语的小莉,道:“走吧。别让有的人等急了。”

    说着自己抬脚走出院子,这时天已经半黑了,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

    小莉看着颜凉已经走出去了,也连忙追上去。

    颜凉走出门口一段距离回首望时,嘀咕了一句,“不会回来了。”

    “哎?小姐,你说不回哪?那咱们去哪啊?”可颜凉已经走了。徒留小莉一个人疑惑的看着这个小破院子。

    “你要是不走,就永远别走了。”颜凉头也不回的对着小莉说。

    “小姐…”

    ……………………………………………………………

    两人走出这一小方天地才知道这个太尉府是真的大,到处亭台楼阁,环肆水抱。

    地上铺的是富贵春花纹的金砖,楼台上镶的是琉璃瓦,瓦上挂的朱红色的红灯笼。一路走去,整条路都恍若白夜,这就算是皇宫也不遑多让了。

    小路上每过一个廊口都有一座座假山,到处都有水渠,流动的水里波纹翻涌,如果仔细查看,能看到其中还有几尾活蹦乱跳的鱼儿。

    这正是山水之道,有抱财之说。

    直走过数不清有多少的门廊,拱房后才看到一个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这就是吃饭的正厅无疑了。

    外间丫鬟婆子往来不断,但却井然有序。

    门口挂着两只金丝鸟笼,内里关的两只五彩鹦鹉神气活现的,“有人来了。有人来了。”颜凉瞧着这鹦鹉学舌倒是有趣。

    “你是哪位?”颜凉光顾看这两只彩色鹦鹉忘了门口还守着两个丫鬟,仔细一瞧两人竟是一模一样,一母双胎,都是粉嫩嫩的脸蛋儿,滴溜溜的大眼睛。

    穿的也是一模一样,都是红色挂对襟小袄,浅色襦裙,扎着两个对髻。

    “这位是五小姐,还不快去通报。”小莉看这两人不相信的神情,也难怪毕竟哪有哪个正经儿小姐穿的连自己这个当丫鬟的都不如。

    此时从内间撩开门帘出来一个面带笑意的老婆子,笑呵呵说道:“五小姐来了,快,让五小姐进去,老夫人等你半天了。”

    说着赶忙上手来搀扶颜凉,颜凉面带害羞的将自己的手放在这婆子手上。

    颜凉乖巧的任由这妈妈带着自己走,一行人穿过偏厅,隐隐约约听得到里面笑声满满,有娇羞的女儿笑声也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的笑声。

    这位柳妈妈扶着五小姐走到众人面前,柳妈妈走上前,笑道:“老夫人,五小姐来了。”

    听闻此言,所有人的笑声都停下来了。“谁?谁来了?”老夫人抬眼瞧着颜凉,细细打量半日。

    颜凉害羞的看了一眼老太太柳式,略微走上前两步,姿态大方的笑着向老夫人行拜礼,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

    看这礼数,全然不像个庶出的姐儿行的礼,老夫人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然后看到她这身衣服的时候又皱了皱眉,亲自走上前要拉着颜凉的手。

    颜凉岂敢怠慢,顺着老夫人方向走上去,顺从的任这老太太握住了自己的手。

    红着脸低下头道:“孙女儿本该早主动来给祖母请安的,但无奈身子老也不好,这才来的晚了,请祖母见谅。”

    “来了就好,身体可好些了,药可吃着呢?”老夫人牵着颜凉落坐了。

    只听闻左边传来一句,“五妹这身子一不好就是两年,竟然一眼都不来瞧老夫人呐。”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粉色的织锦缎,这一身织锦缎可不便宜,这织锦缎色彩丰富,纹路精细,价值几金。

    更别说上面绣的石榴花更是栩栩如生,这一条襦裙应该能抵得上寻常人家两年的吃食了。

    颜凉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下,便想到了,这么华贵,这个年纪应该是正室所出四小姐颜静姝了。

    “四姐好,许久未见,别来无恙。”颜凉微微服了一下身子行了个正常女儿家的礼数。

    看颜静姝傲慢的说了声“嗯。”甚至连身子都不曾起来。

第七章 惊艳四座

    老夫人坐在正座上不急不缓的说:“好了,该开饭了,着人去请你们老爷和夫人。”

    过了片刻,颜老爷和大夫人二姨娘都来了。

    这颜凉猜都不用猜,根据小莉的描述,这富贵逼人的无疑就是大夫人了。

    那一身华裳锦缎与四姑娘简直如出一辙。

    这大夫人面色红润高额头,弯弯眉,大眼睛,倒是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算不得数一数二的美女,倒也是个中等偏上的模样。

    在观二姨娘,的确如小莉所言温婉可人,随时都是低眉浅笑,让人找不出半分逾越之举。

    果然能在太尉府多年屹立不倒,而且得颜中正多年宠爱是有缘由的。

    “五丫头今天来啦,哎呀,母亲很久没见到你了。”大夫人迎面就向颜凉走来,从手腕上撸下来一个白玉镯子就搁到颜凉手上。

    该走的场面还是要走的,何况今日老夫人老爷和那小的都在,看这五姑娘穿的如此破败,难免不联想到主母苛待庶女身上,自己总要想些办法补救。

    只瞧着颜凉收下玉镯子,娇怯又仪态端庄的扯着裙摆跪下。

    道:“父亲,母亲,凉儿许久未向你们平安,请恕女儿不孝之罪,女儿身子弱,常有病症突发,唯恐怕过了病气与你们,是也难尽孝道,是女儿没福气侍奉你们。如今女儿身体竟大好了,今日往后只要女儿身体还尚可,一定常来服侍父亲母亲,以敬孝道。”

    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让观者无不动容。

    颜凉说完竟然也是眼角含泪,似坠不坠尤为可怜。

    颜中正心中动容,自己对这个女儿关心甚少,如今看自己的这个女儿穿着十分寒酸,侍卫一鸣回来报时也知晓她生活艰难。

    自己的贴身丫头竟然在那露天小院儿烧水煮茶,岂是凄惨二字可以描述。

    想到这里怜惜之情更甚,更加深了些对大夫人的不满,说道:“起来吧,身体不好就别老跪着了。”

    颜中正为人刚正不阿,但也不善于体贴别人,所以也并没有多安抚颜凉,但是这话的意思也是以后正经小姐有的,不会缺了她的。

    “是,父亲。”颜凉体会到了这个父亲的心思,内心也是很满意了。

    颜中正看见颜凉起身礼数周全,仪态大方,心中更是大悦。

    嘴边不准痕迹的笑了一下,看着颜凉道:“明天让几个婆子给你量体裁衣,多做几件衣服,你堂堂一个太尉府的小姐怎的可以穿的如此寒酸?还有那个院子也别住了,今日就搬到出云轩去住。”

    颜凉眼里划过一丝喜悦,但又马上羞怯的低下头,道:“是,谢父亲。”

    虽然说颜中正这话是对颜凉说,可背后之意是说与大夫人听的,提醒她不要苛待庶女,这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

    大夫人这时已经面色尴尬了,想着平日里也不见这亲爹多疼爱她半分,如今到怪自己这个当家主母没有主意,苛待庶女了。

    内心自是不快,所以脸上强装的笑意也是难看得很。

    这时只见颜中正的二姨太纳兰若熙缓缓走向前并握着颜凉的手说:“五小姐,我这也没什么好的送你,既然你大病初愈,我前几日正秀好一个香囊还没用呢。就送与你吧,平日里你装些去虫的药粉或者装些花瓣香料都可以,但求你别嫌弃我针线粗糙吧。”

    颜静姝这个大小姐是府里唯一嫡女,自然看不上这区区玉镯香囊,再加上母亲不喜欢纳兰若熙,自己自然也就不喜欢。

    所以就在下面小声儿嘟囔着:“就送个荷包香囊啊…”

    颜凉看这二姨娘仿佛就跟没事人一样,跟没有听到这讽刺之言一般。

    就知道这二姨娘聪慧,不出风头,不抢风头,她素日一定是个有心眼儿的。

    在瞧这个香囊的手艺确实极佳的,针脚绵密,秀功惊人。

    这个图样是凤穿牡丹的,香囊上凤凰和牡丹相依相偎,两物相得益彰,这个物件倒是送的大方得体,也体贴她女孩儿心思。

    若不是自己两世为人,恐怕会更喜欢这二姨娘一点。

    但如今自己也没心思与这里勾心斗角,自己的事情还未了,现在只一心一意在这颜府先站稳脚跟,两不得罪最好。

    如果她们来惹自己,就让她们看看自己这白家嫡女的手段。

    颜凉笑着答道:“谢母亲,谢二姨娘,我都很喜欢,女儿一定会妥善保管好的。”说完也微微服身片刻,然后起身欢欢喜喜的笑着。

    “你们便不要站着说话了,都坐下吧,叙旧哪日不行,说好今日是来陪我吃饭的。”主座上老夫人故作生气之态吓他们。但整个人却不老态,竟然还有些调皮。

    “都坐吧。”颜中正说完就入座了,等颜中正入座后,大家才敢坐下。

    这大户人家座位都是有规矩的,姨娘是不能坐下和夫人小姐们一起吃饭的,只能站着为老夫人,老爷和夫人布菜,只等老夫人和夫人赏她坐下,她才能坐。

    所以待所有人按位次一一落座之后,颜凉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全家。

    今天到位的只有二小姐颜静洵和四小姐颜静姝。

    而家中的两位哥哥全都不在。看来是外出访学还未归。

    大夫人心中早已经疑惑良久,此时不问,更待何时。说着就笑着看着颜凉道;“凉儿,你这病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颜凉早就知道会有人问起自己这病,所以故作所思的样子。

    然后严肃地回道:“母亲,前几日我梦到一个神态庄严雍容,头戴宝冠,身披天衣,手持净瓶,眉心一点红的女子。”说到这停了一下,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

    果然这个老太太向佛,听到这顿时瞳孔微张,面色发红,正好与颜凉四目相对。

    问道:“那女子与你可说什么了?”老太太紧张的看着颜凉,生怕错过什么细枝末节。

    颜凉想了想,笑道:“她只留了一句话,说:“说吾今日来点化,尔可开窍也。”

    说到此处,故意停一停,才道:“说完就飞走了。我就醒了,精神也好多了。”

    “哎呀,这是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来了。这可是天赐的福气,赶明儿去请个观世音佛像去你房里,好保佑咱们颜家世代安康。”说完就手持念珠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颜静洵冷哼一声,道:“什么观世音,哪来这稀奇古怪的梦,我怎么从没梦到过?”

    颜静洵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姐,没有什么心机的。

    这话原也没有什么坏意,只是看不惯颜凉出风头罢了。

    二姨娘听到这话心中大惊,连忙使手推了下她一下。

    “姨娘,你推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嘛。”颜静洵皱起眉毛望向纳兰若熙。

    “老夫人,您不要介意,小孩子说话没有分寸,静洵就是没有这福气,不如五小姐福泽深厚。”说着笑着看了看颜凉。

    “哼,这话以后休要再提,别整天教你们姐儿学这些不好的,冲撞了菩萨!”老夫人此时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大夫人见这怎不会添油加醋,平日里自己最烦这纳兰若熙,如今能打压她自己才不会放弃这机会。

    大夫人笑了笑道:“哎呀,静洵就是福气太浅,回去该是抄些经书,为老夫人祈福才是。”

第八章 静洵被罚

    老夫人闭着眼睛,面色微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是,她是该为我抄些经书,不止祈福,也该攒些福气才是,都是要及笄的大姑娘了,不能一直这样口无遮拦。”

    颜静洵刚要反驳,身子都半个探出来了,生生被她亲娘纳兰若熙压了回去。

    “老夫人和夫人说的是,我也常教导她让她多看着书,不要总小孩子脾气。”纳兰若熙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个事变成了小孩子言语不当上了,这倒是让颜凉多看了她一眼。

    颜静洵委屈巴巴的看着纳兰若熙,说道:“姨娘…”

    “不要再说了,你也该长大了,不要怕辛苦,这也是给老夫人祈福攒运呢。”纳兰一个劲儿的给颜静洵递眼色。

    颜中正这边心中想着另外一件事,快速吃完饭,就转头说道:“母亲,我吃完了,我这边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老夫人怜惜的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笑着说道:“好,公务固然要紧,你也要保重好身子才是。”

    “是,母亲,儿子知道了。”然后颜中正就抬脚走了,那个带刀的侍卫就在门口接着老爷呢。

    大夫人拿着手帕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道:“二丫头,你就把我那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个十遍吧,好好静静性子,也学学什么叫做大家闺秀。”

    说着就要起身,旁边柳妈妈早有眼力,忙就将手伸出去稳稳的掺着老夫人,两人缓步走了。

    众人皆起身,目送老夫人离去,这场席到这也就结束了,老夫人和老爷都走了。

    大夫人见老夫人和老爷都走了,更是一点留的心思都没有了。就瞪了二姨娘一眼也走了。

    纳兰若熙假装没有看见,依旧笑盈盈的说:“大夫人慢走。”还恭谨的行了个礼。

    只有颜静洵面色不善,神情委屈的看着颜凉。

    “都是你,你个扫把星,你一来我就要抄经书!”说着都站起来了,怒气冲冲的,气也不顺,脸面涨得绯红。

    “真是个笨蛋。”虽说颜静姝说的是颜静洵,却是拿眼角瞟了一眼颜凉。

    然后颜静姝冷哼一声便也带着丫鬟走了。

    这个笨蛋说的可是更让静洵生气,气的直跳脚,“母亲,母亲,她说谁呢,她骂谁笨蛋呢!?”

    这个母亲二字可让纳兰若熙心中一惊,早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担小姐们叫一声母亲的。

    听到这,颜凉笑了一下,道:“二姐姐,可是叫错了呢…?要知道这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二姐姐…可要小心说话,要不然就不止罚十遍心经这么简单了。”

    说着微笑的对纳兰若熙服了服身子,道:“二姨娘,静凉告退了。”

    纳兰若熙对着颜凉苦笑着道:“五小姐慢走。”纳兰听着这一声二姨娘是身心都凉了半截。

    纳兰若熙心中很不安,因为这个五小姐先前不声不响就把病养好了。

    又借着托梦的由头领了老太太的赏,很明显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只恨自己生养了这么一个嘴没把门的小姐。

    “啊…啊…娘!我…我,气死我了!他们!”纳兰若熙这里气的跺脚,眉毛皱起,眼睛瞪大。

    “啪…”只看见纳兰若熙给了颜静洵一巴掌,这一下子颜静洵被打的懵了。

    从小到大娘都不曾动自己半根手指头的,今日却打了自己,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哭,就直直的愣住了。

    旁边的丫鬟也被吓得退了两三步。

    纳兰若熙看到自己竟然真的打了颜静洵一巴掌,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静洵,你是太尉府的二小姐,是庶出,你任何时候都不能顶撞大夫人的。”纳兰若熙看着捂着脸无声哭的二小姐,自己心里何尝不疼。

    “而且,我是妾!我是…我是妾…我只是你的二姨娘,你不能…不能叫我娘…不能…不能叫我…母亲。”

    说着说着自己脸上也滑落几滴泪,倒是更显的楚楚可怜。

    纳兰若熙上前将颜静洵搂在怀里,颜静洵再也忍不住了。

    一下子就大哭起来,哭的一抽一抽的道:“我…我知道…我知道了…我再也不叫你娘了。”直哭的小脸都成了小花猫。

    “是姨娘不好,是姨娘不好。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娘没用…是娘没用…护不住你…”

    说着说着声音呜咽呜咽的,都说不出来囫囵个的话了,母女二人都哭成了泪人。

    颜静洵内心还是讨厌颜凉,讨厌颜静姝,什么天赐福气,什么庶女嫡女。

    ……………………………………………………………

    这边颜凉已经到了出云轩,两人本来也孑然一身,没什么可带的,所以都没有回小院儿去整理行李。

    只有小莉路上还叨叨着,“小姐,我的那个灶台白堆了,顶好的呢。”

    颜凉只是笑笑,并未说话。等到了出云轩,小莉一下子眼睛就睁大了。

    指着身后的漂亮院子说,“小姐,小姐,这个以后就是咱们的了吗?咱们就住在这了?”

    颜凉看着出云轩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墙,巍峨挺拔约高两米。

    上覆黑瓦,门前挂着描金灯笼,墙边砌成不规则的波浪纹,正中一个月桐红漆大门,门上黑色匾额上书“出云轩“三个大字。

    许是临水而建,所以水面上还有个凉亭,水面浅眠几朵睡莲,蛙声点点,伴着这星河千里也算相得益彰。

    颜凉满意的笑了笑,这里比自己前世在白府的住所相比较,也是不相上下的。自己十分满意。

    这边应该是听见动静的小丫头打开大门看着这主仆二人,忙三步并做两步。

    身子大幅度弯下来,道:“五小姐安,这里早已经有人来传话了,说以后五小姐就要住进来了,所以我们就简单整理了一下,小姐请进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体强健的丫头,看着这体格,小莉默默吞了一下口水。

    颜凉慢慢走进去,里面更是别有洞天,竟然在庭院中种了一大片青竹,夜晚天色昏暗,明月高悬,月光下竹影参差实在让人喜欢的紧。

    在瞧院中婆子丫鬟跪了一地,片刻未过就齐声说道:“五小姐安。”

    “今儿我就住到这出云轩了,有几个规矩你们要知道。”颜凉站在正前方,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们。

    “第一,不允许有吃里扒外的人和事,否则一经我查出,你们或被打或被卖,都不要怪我。”

    所有婆子丫鬟原以为一个13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能耐,如今一听都是心中一跳。

    当然也知道了这出云轩自今儿就迎来了一个不好伺候的主。

    所有人只能把头低的更低了,答道:“是”

    “很好,第二就是,别人若要欺负你们,尽管来找小莉说,是你们占理我自会护着你们,但也记住别主动滋事。”说完就推开门走进了正厢房。

    留着一地的婆子丫鬟相互面面相觑,有的后背都湿了,竟觉得这个五小姐不像是个13岁的女孩儿,竟像一个当家主母。

    小莉随着颜凉进去后又拿着一袋钱出来,道:“小姐说了,这是赏你们吃茶的。”说着分了这一袋叮当作响的钱。

    刚才第一个开门的丫鬟拿着钱后,像主卧拜了一下道:“谢小姐。”众人有样学样也依样道谢了。

第九章 我是你正经的小姐

    小莉关上门抬脚过门槛,走进正房,看到这左右有两个暖阁,“太好了,小姐以后我就能住在这了吧,嘿嘿嘿。”

    颜凉轻声道:“嗯。”

    然后再往里走,看见这屋子里并没有太多的古董器物来作装饰,屋里淡蓝色的隔帘两边对称悬挂着。

    剩下就一张红木书案,两三个插花瓶,一张不知什么木料的贵妃椅,一面书架上闲闲散散的放着几本书,和一个雕花红色木床。

    这木床倒没什么稀罕,寻常小姐闺中木床罢了,唯有这木床系的铜铃铛有趣儿。

    小莉走进来时连带进来一阵风,风吹起,就吹动了床边的铃铛。

    “叮铃铃~”的,这铃铛响起来的声音倒是十分悦耳,也不会让人无故生烦。

    当然这个屋子最值钱的怕也就是这个红木书案和这张贵妃椅了。一个是红木的,一个是精心雕刻,才没有让这个屋子显得很寒酸。

    “小姐,小姐,您看到了吗。她们刚才都被您吓住了呢。”小莉急忙忙的跑上前,小胸脯一挺,活脱脱一个小狐狸模样。

    颜凉躺在贵妃椅上,拿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着。书上赫然写着《孙子兵法》四个大字。

    听见小莉这样说,颜凉轻轻把书斜开,只露出一半精致的面孔。对着小莉邪魅的笑了一下,道:“那当然,我可是你正经的小姐!”

    说完也就接着摆正了书,继续津津有味的读着。

    小莉看着颜凉这样霸气,满心都被自己小姐折服了,只能呆呆的看着颜凉说:“小姐,您太厉害了!嘿嘿…”

    半盏茶的功夫里,小莉一直时不时傻笑,也不出去,就这样傻傻的楞在那,也不知在笑些什么,弄得颜凉真是哭笑不得。

    颜凉实在忍不住了,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你打扰我看书了,你要是实在闲的慌,去做两个小点,等会我去拜访一下我的父亲大人。”

    颜凉无奈的看着小莉。心想这丫头,真是傻,哪天被人卖了,怕还是给人笑些数钱的主儿。

    “啊…好嘞,好嘞,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说完小莉也手忙脚乱的,看了看颜凉,又看了看自己,拽了拽裙子,笑呵呵的出去了。

    外院儿里虽说也是个人忙个人的,但这个五小姐也才刚来,自己还没有站稳脚。

    虽说刚才那几句话很掷地有声,大家伙儿也都被那几句话暂时呵吓住了,但也没有太拿这个五小姐当回事。

    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这日子久了才知道这五小姐到底好不好糊弄。

    以后众人怎么样对这个五小姐,还得看她自己的能耐。

    ……………………………………………………

    “姨娘,我真的要抄十遍《心经》吗,那又长又无聊的…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心经字又小…我…”

    颜静洵这里持着笔眼泪巴巴的望着在旁边看着的纳兰若熙,仿佛随时能落下泪来。

    “老夫人也不是要真心罚你,只是你话头不妨,触了她的霉头,再加上有大夫人火上添油,你这才被罚抄经书的。”纳兰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这受罚,也是于心不忍。

    奈何自己出身不好,连累了二小姐,也连累了静瑾…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一抽。

    自己就更恨大夫人了,她本来还应该有一个长子的…。

    “静洵,想不想少写些经书?”纳兰好似想到些什么,所以笑眯眯的看着颜静洵。

    “想。”颜静洵哪里懂什么算计之法,所以什么但凡带点脑子的活儿都不是她经手。

    “我的乖女儿,你要是想,我就给你想个注意,顺便也试试这五小姐的深浅,看看她如何好好侍奉老夫人和大夫人的。”纳兰若熙依旧笑的明媚,但这个笑却没有温度。

    此时的纳兰若熙已经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柔贤良了,流露出来的只有满心满眼的算计。

    当然了,能在大门大户当妾当的这样顺风顺水的,还能顺利生养自己的两个孩子,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呢。

    出云轩这边,小莉已经已经在厨房备好了三色点心,一样玫瑰酥,一样如意糕,一样茯苓饼。将这三色点心小心的装好,再放进红色的食盒内。就忙端过来拿与颜凉看。

    “哎呦,手艺不错嘛。”说着颜凉拿起一个茯苓饼咬了一口,内里绵软香甜的馅便流出来了,唇齿都是香甜香甜的。

    “嘿嘿,小姐我可能干了呢,我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就这样当初卖我的时候我可比别人多拿了一两银子呢。”

    小莉说着眼里流露的满满的骄傲。

    小莉说起往事并无半伤心的样子,但是颜凉突然很为这个小丫头心疼。

    颜凉缓步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还在眉飞色舞说着自己的能耐的小莉抱进怀里。

    “小丫头,这两年辛苦你了。以后有你小姐我一口饭吃,一定有你一口汤喝,放心。”颜凉还边说变摸着小莉的头发,不一会就有些碎头发炸炸出来了。

    颜凉看到了,顺手就尴尬的塞回去了…

    “小姐,你真好。我小莉这一辈子都要跟着你。”说着小莉就要掉眼泪了。

    “别,别,别哭…我衣服…刚换的呢。”颜凉刚感觉到肩膀有一抽一抽的,就马上把小莉的头推开了。

    “嘻嘻,小姐…我不哭…不哭不哭。”小莉抬手将几滴不听话的小眼泪珠儿擦掉了。

    “这才乖。”颜凉笑着看着这着小莉,越来越觉得这个丫头和自己前世的丫鬟小桃一点都不一样,但都同样可爱。

    说着将她头上刚才没塞进去的几缕儿头发又好好的塞了进去。

    “好了,去整理整理自己,洗把脸。梳梳头,等会去拜见太尉大人。”

    颜凉说着又懒懒的靠在了贵妃椅上,手拄着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是,小姐。”小莉飞速的蹲了一下身子。后有挠了挠头疑惑的看着颜凉道:“不对啊,小姐,你为什么要叫太尉大人为太尉大人啊,好奇怪。”

    “我问你,他不是太尉大人吗?”颜凉笑着对小莉眨了眨眼。

    “是,也不是…是…可是…”小莉说不清个缘由,就觉得自从那天醒过来,小姐就不是小姐了。

    整个人都变得陌生了,当然了,也变得更好了。

    还没说完颜凉就打断她说:“好了,你这个脑子,装不下太多除了吃的以外的事,快去吧。”

    说着颜凉就侧身躺了下去,很明显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了。

    “好吧,小姐…”小莉满脸问号的走了。

    片刻时间,月色明朗,繁星满天。主仆二人走在去“揽胜阁”的路上都没有点个灯笼。

    本来小莉主张要点一个的,可颜凉出门看见这满天繁星在加上路上红灯高照。本就无需浪费那灯油。

    就让小莉放回去了。

第十章 文清书院

    一炷香的功夫,颜凉和小莉就走到“揽胜阁”了,不同于“风雅涧”的肃穆,也不同于“出云轩”的风雅。

    “揽胜阁”整个透出的就是大气庄严,三间垂门花楼,四面抄手回廊,皆是对称而设,并没有太多的装饰。

    但就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这就是夫人和老爷的正房该有的样子。

    还未进门口就能看到已经有小丫头候在门口,见二人缓步而来。就有一丫鬟名叫钱儿的伶伶俐俐的跑上去行礼,道:“五小姐安,不知五小姐来这所为何事,我好进去通报老爷。”

    颜凉笑道:“并无大事,就是我的丫鬟做了几色小点,所以拿来给父亲母亲尝尝。”

    钱儿笑着说:“五小姐,大夫人去好嘉阁了,老爷在书房看书。五小姐稍等片刻,我马上进去禀告老爷。”说着转身就跑进内院了。

    为什么这钱儿对自己这个庶女这么上心,怕是刚才在老夫人那,自己的言谈举止,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应该是早已经传的府内人人皆知了,所以才对自己另眼相待。

    颜凉又细想了想好嘉阁,听这名字,又听这丫头的语气,想必这好嘉阁就是四小姐颜静姝的闺阁了。

    颜凉又转眼冷眼瞧着这威严的揽胜阁,心里难免又胡思乱想,心中思绪纷飞。

    小莉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出神发呆的颜凉,心中也着急,“小姐,咱们这个时候来…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太好?为什么不太好。女儿看望父母,多么天经地义!刚才席上才说的那么感人肺腑,如何不趁炉灶热快打铁呢?”颜凉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看的小莉直打冷颤。

    小莉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小姐了,小姐变得好奇怪。

    小莉的脸色一会变得疑惑,一会又变得烦恼,这丫头,有什么心事全都写在脸上,后来估计是想不明白了,索性不想了,摇了摇脑袋,心里想自己只乖乖跟着小姐就是了。

    颜凉看着小莉百变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想也不想就去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儿,抻着她的脸蛋儿向旁边扯去。

    果然如想象中一样柔嫩光滑,又肥肥胖胖的。“小姐…小…小姐?你掐我干嘛,我…我口水要…要流出来了…”

    吓得颜凉一把丢开了小莉的脸蛋,小莉果然马上吞咽了一下口水。

    颜凉将手在小莉身上抹了抹,面无表情转了过去,不用想也是嫌弃小莉了。

    这边钱儿也回来了,笑着对颜凉说:“五小姐,老爷有请…您就跟着我,我领着您过去。”

    颜凉点头示意明白了,然后跟在钱儿身后,小莉也紧随其后,三个人走进了“揽胜阁”。

    只见一进内院儿,又是另一番天地,葱葱郁郁的树木花草,奇形怪状的山石林柏。

    就连流淌在山石的流水都是清澈见底,只有几片桃花许是随风落去水中,又因水质清澈,桃花宛若飘在天上,栖身云里,零星几片煞是好看。

    穿过两个回廊,就来到了颜中正的书房,迈进颜中正的书房,就看到了一整屋子的书籍。

    紫檀木的书案,屋内焚的是清神醒脑的檀香,檀香独有的香味四散飘逸到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屋内正梁上挂着一副匾额,上面写着“厚德载物”四个大字,字形迥然有力定当是出自大家之手。

    匾额下两旁还挂着两幅字,左联“博学而笃志”,右联“切问而近思”。

    颜中正此时正坐在棋盘处,对着一黑一白暗自纠结。

    颜凉收起对这个书房的打量,笑着,道:“父亲,我给您带了些小点心,晚上见您并未多吃,想来这个时辰会觉得腹中饥饿,尝几个垫垫肚子吧。”

    “嗯,好,放在那吧。”颜中正头也不抬的,落了一个黑子,然后又执起白子,若有所思的思虑该将这白棋落在哪里。

    自己跟自己下棋,很容易就进入忘我的境界,因为下棋是个考验脑力的活动。

    颜凉慢慢走上前,定定看了半日,然后轻轻坐在他对面,拿起白子缓慢落下了,瞬间满局也有了定论。

    白子赢。

    “对啊,这里。哈哈…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我黑棋应该下在这。”颜中正笑着看着颜凉

    道:“你来了,棋艺不错,在陪为父下一盘?”然后就开始捡棋子儿。

    “是。”颜凉笑着答道。

    半晌儿功夫,两人棋盘上黑白双棋杀得难解难分,各占半壁江山,在自己的地方和对方盘踞切磋。

    此时颜凉持黑棋,颜中正持白棋,看起来是黑棋落了下风,颜中正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双方围堵拦截,丝毫不放水,双方下棋,其实也就是在诛心。

    谁能摸透对方下一步棋,谁就能占上风,棋盘之间,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马虎大意。

    双方各自圈地,四点开花,可颜中正到底是老姜,所以还是压制着颜凉的。

    颜中正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颜凉,自以为胜券在握,就问道:“凉儿,你可愿意去文清书院上书?”

    “女儿不知,女儿一切谨遵父亲之命。”说罢从角落落下一子。

    那里本要死的几颗散棋居然因为颜中正没有太关注,竟然反扑抱吃了颜中正两个子。

    “不错啊,明天你就和你二姐,四姐一块去吧。正好你的病也好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你大哥三哥外出去应天书院学习,静洵静姝都在那里,你去了懂礼数一些,不要惹事,多学些学问。”颜中正越看颜凉越觉得有自己当年的风采,心中十分欢喜,所以多嘱咐了几句。

    本来颜凉是不能去书院上书的。

    因为没有母亲的庇佑,父亲也不多关注,加之之前自己又疯疯癫癫的,本来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到如今可不一样了。

    颜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然后马上消失不见,只娇羞的看着颜中正说:“是,父亲。”

    一场棋最终是以颜中正多赢颜凉一个半子而结局的。

    “棋艺不错,哪天空了就来陪父亲下下棋,你那些哥哥姐姐没一个擅长此道的,出去不丢人也就算了。”颜中正提起那几个兄弟姐妹,居然也有些苦恼。

    颜凉俏丽的笑着,“是,父亲。”这时就像平常百姓家女儿对父亲撒娇一样。

    这让平时少关心颜凉的父亲内心闪过一丝自责。“你不是还带了小点吗?拿来尝尝,好吃的话就赏,不好吃就罚。”

    说起赏罚也只是故作严肃之态,没有认真的意思,只是找个由头赏些什么给颜凉。

    “是,小莉,把点心拿来给父亲尝尝。”颜凉回头看了看小莉。

    小莉急忙答是,端起食盒小心的放到了棋盘旁边的待客桌上。

    颜中正就坐下了,看着颜凉拿起食盒,越来越近,食盒里香甜的味道就散发出来了。

    别说,刚才不觉得,这一闻到香味还真是有些饿了。

    “父亲,这是如意糕,这是玫瑰酥,这个是茯苓饼。”三色小点推到颜中正面前。

    看着这些精致小巧的点心,颜中正首先挑了一块如意糕放进嘴里。

    如意糕口感绵密而不过分发甜,最适合用来解馋了。颜中正吃下了一整块如意糕,道:“嗯,不错。”

    说着又拿起一块玫瑰酥,玫瑰酥也很酥脆,但也不会很甜,只见颜中正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吃到茯苓饼时,颜中正只是吃了一口。应该是太甜了,不对他的胃口。

    颜中正吃着说赏她,但也没有具体说到底赏什么,就打发她们出去了。

    两人将食盒留下,颜凉对着颜中正端庄的行了个礼后就带着小莉回出云轩去了,因为明天会有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第十一章 遇见无赖

    出云轩内,小莉站在书案旁看颜凉写字。感慨道:“小姐,咱们这出云轩,哪里都好,就太素净了。”

    颜凉落笔写下一个静字,道:“你还想要什么?”说着打趣的看着小莉。

    “哎呀,小姐那可太多了,你看这里需要一幅画,那边最好在放个香案,上面放个香炉,嘿嘿。”小莉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颜凉笑了笑,“好,明日下学之后陪我去办点事,你想要什么自己买。”

    “小姐,我…我自己买啊”小莉提到钱就又心疼了,这时就心疼自己的钱袋子。

    颜凉头也没抬,道:“我付账,你能抱的回来多少,就买多少,只一样,别把我这屋子弄得跟菜市场一样就行。”

    “好的,谢谢小姐。”说着就傻笑着。

    “哎…”听见小莉的笑声,颜凉又捏了捏额头,自己是不是该考虑拿个什么东西给她嘴封上。

    成天嗡嗡嗡,活像个小蜜蜂。

    第二日卯时,便已经有丫鬟站了一排,因为今日小姐要去学堂,自然不能迟,有拿铜盆的,有拿手巾的,有拿漱口瓶的,也有拿盏茶的。

    所有人往来都没发出一点声音,全都低头静待传唤。

    小莉走到颜凉的塌前,轻轻的唤道:“小姐,该醒醒了。小姐,…小姐”

    听见动静的颜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小莉,答了道好。

    是了,这是自己来太尉府的第三天。

    我是颜凉。

    我是颜凉。

    我是颜凉。

    才起身开始梳洗。

    这边梳洗罢,其余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只剩下小莉和颜凉坐在梳妆台前。

    两人都是一言不发,静静地,颜凉甚至还没全然苏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咚咚咚…”只听见门外有个小丫头说,“小姐,柳妈妈来送观音像了,请小姐出去呢。”

    小莉埋怨的看了看门外,“这么早,柳妈妈也太着急了。”说着手上加快速度把剩下的头发盘了起来。

    “好了,出去看看吧。”颜凉慵懒的站起来,推开门看到了柳妈妈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正是那日“风雅涧”门口站着的两个双胞胎姐妹。

    只看见柳妈妈手上一个托盘上面立着一个洁白无暇玉身的观音像,只是观音头上盖了一块红布。而两个小丫头手上捧得是两方上好的布料。

    柳妈妈笑着看着颜凉,微微行了个礼,道:“五小姐,这是老夫人给您请的一尊白玉观音,如心如雪手上是老夫人给您的两方上好的绸缎,让您自己拿主意做个什么袄,衣服什么的。”

    “柳妈妈,不必拘泥礼数了,小莉快去扶一下柳妈妈。”说着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把这观音像放在东厢房吧,我一定会早晚好好践礼的。”颜凉不动声色的看着柳妈妈。

    “是,五小姐。”柳妈妈轻慢的把观音像放在东厢房。本来这应该五小姐亲自来放,也该放在她的卧房。但是不知为何,柳妈妈竟然有些害怕五小姐,所以并未多言。

    “五小姐,老夫人吩咐了,这观音像需要您亲手揭开红布。”柳妈妈低着头,都没有敢抬头看颜凉,她总觉得五小姐好像不一样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敢乱说。

    颜凉笑了笑,道:“应该的,这当然的我来。”说着双手合十念了声“南无阿弥陀佛…”就揭开了观音像。

    只看见这玉观音柳叶弯勾眉,慈眉善目。面貌喜人,通体洁白,只有内心一点红。

    观音像的右手大拇指和中指轻碰在一起,左手托净瓶,瓶中两三支杨枝摇曳。

    “柳妈妈,去我卧室喝一杯茶水吧。”颜凉看着柳妈妈,眨了眨眼睛。

    “不了,五小姐,我这就回去了,老夫人那里离不开人。”说着行了个礼就走了。

    如心如雪将手中的托盘给了小莉后,也笑着行了个礼走了。

    小莉笑嘻嘻的对颜凉说:“小姐,你摸摸,这丝绸好滑好有手感啊。”

    “是啊,老夫人出手,怎么会送些寻常的料子。”可是颜凉也没有摸。

    只静静看了会观音像,就转头吩咐另外一个小丫头去拿书箱装今日上学的物件儿。

    “小姐,大夫人派人来给小姐量体裁衣了。”门口一个叫蜻蜓的小丫头喊着。

    “小姐说了,请妈妈进来说话吧。”小莉候在门口对着大夫人的亲随赵妈妈说道。

    “好的。”双方也没什么过多的交流,赵妈妈也只是忙忙的来,忙忙的去。

    想来大夫人也不喜欢颜凉,今日遣仆人来给她裁衣服,十有八九是昨天在“风雅涧”收到老爷苛责,不得已只能来做做样子。

    蜻蜓拿着一个书盒,候在门口,“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嗯。”颜凉躺在贵妃椅上只觉得犯困,小莉紧忙去接过手。然后蜻蜓就出去了。

    “小莉,你查查这盒子,缺什么,少什么没有。”颜凉闭着眼睛说着。

    小莉疑惑的看着颜凉,“小姐,为何让我再检查一遍?”

    颜凉半睁着眼睛,看着小莉说:“傻丫头,这院子里鱼龙混杂,不知道有多少个别人的眼线,以后我的东西,必得你来经手。听见了吗?”

    “知道了。”小莉心中只觉得感动,这是小姐信任她,自己不能辜负了小姐的信任,一定好好守着小姐的东西。

    半晌后,东西都准备妥当,所有人都在门口侯着。

    只是二小姐没来,应该是需要在房里抄经书静思己过。

    四小姐的车早已经走了,不和颜凉一块走。

    太尉府嫡女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有自己的车马并不奇怪。

    “小姐,你坐稳了。我们这就走了。”车上只有小莉和颜凉坐在马车里。

    “你慢点走,小姐还困着呢。”小莉掀开帘子对车夫说道。

    “好的,请小姐放心,我是府里最稳得。”车夫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快走吧,今儿小姐第一次上学,去迟了不好。”小莉不客气的说着。

    车夫痛快的应道:“好嘞,驾…”

    马车里,颜凉靠着小莉小憩着。

    车马走了一会,突然听见外面马嘶鸣了一下,然后整个车厢剧烈动荡了一下。颜凉直接撞在了小莉身上,瞌睡自然也醒了。

    小莉本来也有点昏昏欲睡,这一撞头就磕在了马车里面的窗框上,磕出了一个红印子。“哎呦,这谁啊!”

    颜凉皱了皱眉,突然睡觉被人吵醒是特别不开心的一件事。

    小莉走出去看着车夫,不善的说:“你怎么驾车的,就这样还稳呢,撞坏了小姐你赔的起嘛?”

    车夫小心翼翼的说:“不是我,是那辆马车突然冲出来,惊了我的马儿,所以车才震荡了一下。”

    小莉往前瞧,果然有一个金顶木质的马车绝尘而去。

    “好了,小莉,继续走吧。”颜凉在车里说着。

第十二章 被看到脸红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文清书院门口,文清书院就是很一板一眼的建筑。

    白灰色的墙,褐色的瓦,就连那门口的石狮子都是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

    颜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上一世的自己并没有上过私塾,自己的知识都是请先生来家里教的。

    当然也是因为颜凉自己懒。

    “这是哪家的小姐,为何以前不见?长得真好看。”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跟着自己的小书童说着。

    “小的也不知。”

    男子握了握拳,一脸自信的看着颜凉美丽的倩影渐渐走远,“哎呀,哎呀,这要是哪家嫡亲的小姐,我一定要求娶回来。”

    颜凉和小莉越往里走,就越能显露出书塾的样子了,平整的回廊,开阔的视野,也有两三个学子站在一块讨论着什么。

    见颜凉过来,不论男女,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想着以前怎么从来不见,这到底是哪家的闺秀。

    一到里间,两扇宽大的屏风分出两个区域,一半男学生,一半女学生。

    众人本来都在或说或笑,看着颜凉进来,都奇怪的看着她,其实颜凉今日并没怎么打扮。

    不过寻常发髻,素色衣衫,怪只怪颜凉身形苗条,脸蛋娇小,而那行走之间,也颇有大家风范。

    所以众人才疑惑,这是哪家小姐才来上书,要知道元夫子是远近闻名的饱读诗书之士,这里也是各个小姐公子交际的重要场所。

    哪怕是个庶女,庶子,也不会有谁愿意放弃这种能攀上高枝的机会。

    颜凉走到颜静姝面前,笑着说:“四姐姐安。”

    众人才知道,这位原来是太尉府的千金,难怪这样出众。

    “嗯。”颜静姝看到颜凉这样出现,就知道她一定会引起波澜。

    长得这么漂亮…

    红颜祸水罢了。

    然后颜凉就在颜静姝身后落座,小莉也蹲下赶忙打开了书盒,拿出里面的笔墨纸砚和几本书。

    只瞧着正门出来一个粉衣少女,前拥后簇的,人倒是娇俏可爱,只是长得却像颜凉做梦都想弄死的那个女人。

    颜凉用手悄悄怼了一下颜静姝。

    颜静姝回头疑问的看着颜凉。问:“怎么了?”

    “四姐,那个粉衣服的是谁啊,长得倒是可爱。”

    颜静姝回头看了一眼,“昂,她啊,章家的千金章芊丝。”

    颜凉微笑着看着章芊丝继续问道:“也不知道她母亲是谁,一定也是很漂亮的人呢。”

    “还可以吧,她母亲好像是段家长女吧,也算不上艳冠群芳。”颜静姝圆圆的脸蛋上漏出一丝嗤笑。

    “还真是呢。”说完颜凉就低下头不在说话了。

    颜凉心中气愤难平,怎么她就成为段家长女了,把我母亲至于何地了,难道为了避嫌竟然声称自己没有段梦瑶这个女儿了吗!。

    “还是什么?”颜静姝看着颜凉发问,可颜凉就像出神了一般。颜静姝索性转过去不在理她了。

    如果说怎么让一个人察觉到同样的痛苦,必然得让她经历更为煎熬的疼痛,她才会害怕,才会疼。

    你放心,我马上让她来陪您,我是时候该收取一点利息了。

    颜凉正想着什么,只听见前面一阵躁动。

    “木棉,你可算来了。”一个白色衣衫的男子出来搂住另外一个很好看的蓝色衣衫的男子。

    是的,就是很好看,笑起来非常痞,非常邪魅,…仿佛还夹带着一丝不着调。

    “来了。”沈木棉应答后完就坐在了第一排。

    立马有一大堆人来和他说话搭讪。

    连旁边的闺中小姐都有上去搭话的,但他都没有理睬。

    他回头扫视一圈正好和颜凉四目相对。

    “哎呦,这是谁啊,长得不赖嘛。”沈木棉玩味的看着颜凉,马上就移不开眼睛了,看的颜凉都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红。

    本来多活一世,也就没有多什么经历,别提这样的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了。

    “她啊,好像是太尉府的小姐,具体出身于何,不知。”刚才的白衫男子贴近沈木棉耳后耳语道。

    “世骞,我觉得我喜欢她,长得很合我胃口。”沈木棉眼神就从未从颜凉身上移开过。

    张世骞捏了捏眉心,道:“木棉,我听说颜太尉家中只有一个嫡女,那就是颜静姝,你我这样的身份是万万不能娶这样的女子为正妻的,你忘了你上次…。”

    要知道上个月沈木棉还跟家中父亲说要娶一个窑姐儿回来,让他老子一顿打,直到让他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了那秦楼楚馆了,这才作罢。

    “不,我觉得我遇到我命定之人了,世骞我一定要娶她回家。”沈木棉看着颜凉,好似整个人眼睛都在发光。

    “五妹,你看那沈木棉看你看的,眼睛都要直了。长得好看是好啊。”颜静姝故意嘲笑着颜凉,但却是没什么恶意的。

    “四姐…你胡说什么…”颜凉脸更红了,活像一朵鲜艳欲滴的月季一般,渴望垂怜采摘似的。

    “小姐,你别说,那位公子好像一直看着你呢。”

    “还是我家小姐好看,看这呆子都看傻了。”小莉笑着看着颜凉说道。

    “你闭嘴…”颜凉不得不用手拄着一半脸,前世看着韩御杰也没什么感觉,两人都要谈婚论嫁了,也没这样害羞…

    后来沈木棉索性坐到和颜凉一排的位置,透过昏暗的屏风直直的盯着颜凉。

    颜凉两世加在一起,唯论心狠手辣决计不输任何人,唯独情爱之事,未沾染过分毫。

    所以这样炽热的追求,还是第一次。

    “咳咳…”只看见元夫子姗姗来迟,满头花白的头发,再加一缕儿花白的山羊胡,小小的眼睛。

    但是整个人确实是仙风道骨,满腹学问的样子。

    “坐好坐好,昨日我留了一个作业,今天有谁可有答案了。”元夫子看着众人皆低头哈腰,没有一个敢直视夫子的。

    当然一个人除外,就是此时一心只想看颜凉的沈木棉,在一排耷拉的小脑袋中,只有沈木棉是侧身手柱头的姿势,所以格外凸出。

    “好,那沈木棉你来回答一下。”元夫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想这小子又不学好,又偷看谁家姑娘呢。

    自己也不禁看了一眼,随后就释然了。

    这可能就是昨日太尉府遣人送的拜贴中提到的颜凉了,还真是长得好看。

    “咳咳。”

    只看半晌儿沈木棉还不曾起身,在元夫子重重的咳了一声后也没什么动静。

    无奈张世骞狠狠地踹了一下沈木棉的凳子,他才回神。

    他生气的回头看着张世骞,“…世骞,你踢我凳子干嘛”

    张世骞不客气的说:“夫子问你作业呢,让你起来回答,别光顾着看人家姑娘了。”

    张世骞为人说话毒辣不留情,所以声音有点大,之后就是可以预料到的,整个学堂的人都笑了出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了。到处欢声笑语,除了一个地方,有一个阴暗的眼神一直盯着颜凉。

    沈木棉此时就是在脸皮厚也该不好意思了,“夫子…”

    沈木棉用手在后面摆弄,示意张世骞告诉他,昨儿留的作业到底是啥题目。

    张世骞无奈的说道:“论娶妻当娶几何?。”

    沈木棉想了想,像颜凉那边看去道:“我要是娶妻,今生也只娶一个,相守一生,永不相弃。”

    “咳咳,好了,知道了。你坐下吧…”夫子知道,就不该叫这小子起来,满口胡话!

    听闻这话,学堂里又是一阵哄笑,有笑话沈木棉目光短浅的,也有佩服他能说此言论的,纷纷扰扰。

    夫子在前面拿戒尺敲了敲书案,道:“好了,咱们今日来学《论语》。”

    然后整个书堂才安静下来。

    颜凉就是再迟钝也该感受到这炽热的目光了。

    结果就是从头到尾自己的脸蛋一直红扑扑的,小莉还摸了一下,说“小姐,你不是生病了吧”。

    下学后,夫子照旧留了个作业,是回去读《孟子》,其意旨在让他们学习圣贤做人的道理。

    “姑娘,请留步。在下沈木棉,不知姑娘芳名…。”沈木棉几步就追上行色匆匆的颜凉。

    “沈公子,一向如此热爱交友吗?”颜凉回头笑着说,本来是想要嘲讽沈木棉见色起意,没有羞耻之心。

    沈木棉仿佛没有听出颜凉话中之意一般,答非所问道:“姑娘,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颜凉从未被如此调戏过…顿时羞得脸面绯红,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对待这样的登徒子竟毫无办法。

    这时沈木棉的的书童已经领着车马过来了,“公子,车马已经备好。”

    小莉自然是认得这辆豪华的马车的,这可不就是早上呼啸而去的那一辆嘛。

    “好啊,原来早上就是你们惊了我们小姐的马车,我们还未找你们算账,你们还找上门来了。”小莉怒气冲冲的看着沈木棉和那个书童。

第十三章 嫁妆丰厚

    “好了,小莉我们走吧。”颜凉看也不看沈木棉的上了马车。

    随后小莉也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木棉,跟上了自家小姐。

    只留下沈木棉呆呆的望着颜凉的车马绝尘而去。

    “公子,公子,…咱们也走吧。”白鹭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沈木棉。

    “咚…”沈木棉狠狠地给了白鹭一个火栗子,正好打到脑门上。

    瞬间白鹭的脑门就红了一小片儿。他马上就“哎呦”的叫了出来。

    白鹭委屈的看着沈木棉,“少爷,你打我干嘛啊…我又没招你”

    “你招我了,事大了!都怪你,早上马车驾的那么快干嘛!都惊着别人的车马了。”说着对着早已经没有了方向的远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鹭委屈的嘟囔着,“又不是我…也不知道谁…一个劲儿的催我…要在上学前去看那个窑姐一面儿的…”

    “你还敢提!我以后再也不去看什么春…什么香了!”沈木棉举着手吓唬着白鹭。

    然后对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邪魅的笑了笑,道:“小爷我有主了。”

    …………………………………………………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这也不是回颜府的路啊。”小莉疑惑的看着颜凉。

    颜凉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回府前,先办点事。。”

    小莉一听嘴就撅起来了,“谁啊…咱们东西还没买呢…”

    颜凉怕她又一个劲儿叨叨个不停,索性就闭目养神,不说一个字儿了。

    大概一炷香后,马车停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门外,这宅子怕是常年没有人住,门口的青草都长的老高,那一地的灰尘更是无人打理。

    “小姐,这是哪啊?咳咳…呸…呸…呸…吃我一嘴灰,这有没有人住啊。”

    颜凉让马车到前面拐弯处一个凉亭等候,而且来的时候也让颜府的车夫先回去了,这是随意聘的的一个车夫。

    只看见颜凉走到门口石狮子前,将手伸进狮子嘴里,从上面的凹层中拿出来一把略微有些生锈的钥匙。

    小莉吃惊的张大嘴巴,道:“哇,小姐,这竟然有一把钥匙,小姐你怎么猜出来的?”

    颜凉对着小莉眨了眨眼睛,道:“山人自有妙计!”

    两人凭借这把钥匙,打开了这个年久失修的大门,果不其然,这里面已经荒废许久了,陈设虽然还在,但是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颜凉在院中驻足一段时间,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推开了这一扇大门,这大门好久没开过了,“咿咿呀呀”的好像在欢迎旧主人的回归。

    不出意外的里面也是很久没有打开了,这样的人家怕是小偷也不会光临。

    打开后,里面更像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一阵潮湿的风尘在门口徘徊。

    颜凉走到一个花瓶旁边,谨慎的转了三圈儿半,又走到一面墙上将一个壁挂拿下来,将一个按钮按进去。

    “咯吱…”只听到年头久的的墙壁竟然自己动起来了,吱呀吱呀的打开了。

    原来这个卧房床翻过去就是一个暗室。里面满满的都是箱子。

    颜凉也不确定自己母亲给自己留了多少嫁妆,只是知道不少。但也没想到这么多。

    只记得那日段梦瑶在塌上绣着一个花样子,好像是鸳鸯戏水的图样。

    “商陆啊,母亲送给你的及笄的礼物早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出嫁那日,母亲就把它送给你。”

    白商陆就乖巧的把头放在段梦瑶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果脯,答道:“我不出嫁,我想一辈子留在娘身边。”

    段梦瑶笑着,摸着白商陆的头,说着,“傻丫头,哪有女儿家不出嫁的。还真能留在娘身边一世不成。”

    颜凉陷入思绪中,突然听到。“小姐,小姐…?”

    “小莉,去看看吧。”颜凉黯然的坐在一个凳子上。

    箱子都打开之后,小莉都愣住了,只看见有五箱金银宝,四箱银元宝,并三箱珠宝首饰和各色玉器古玩,还有一箱小的,整整齐齐码的都是地契田产。

    “哇…这都是小姐的吗?我的天…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天啊…”小莉都被吓傻了,蹲到金元宝那里就是傻傻的看。

    “嗯,你小姐我相当有钱,而且这钱是用来干大事的。”颜凉看着这满屋子的钱财,冷冷的笑了一下。

    小莉好奇的看着颜凉,道:“干什么大事啊?”

    颜凉摸了摸小莉的头,“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乖。”

    “昂,不对!小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颜凉心中在看到这些钱银的时候心头就涌现出好多个计划。

    首先,自己就要建立个自己的情报网,不能后知后觉受制于人。

    颜凉和小莉从这个宅子出来的时候,小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得,自己哪里见过那么多的银子。

    颜凉让小莉拿了几个,做平日开销之用,自己也只是拿了一个金元宝和几个银元宝。

    “拿的不少吗?够用吗?不要隔几日还要再来一趟。”

    小莉笑着说,“小姐,够了够了,你不知道这一块银元宝就够寻常人家吃个好几年的呢。”

    “好吧。”

    第二日不用上学,是正值轮休,但颜凉也还是早早出门了。

    “小姐,咱们起这么早干嘛去啊?”小莉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去找人贩子。”颜凉打趣的看着小莉。

    小莉浑身一激灵,捂着耳朵说:“不是…不是吧…小姐不要把我卖了…”

    颜凉看着受惊的小莉,道:“谁要卖你,卖你,说不定我还得搭钱,怪不划算的。”

    “小姐…”小莉满眼委屈的看着颜凉。

    颜凉又严肃的说着:“好了好了,去人贩子那之前,还得去请一个人,昨天不是让你拿了金陵一张地契嘛。”

    小莉掏出那张地契,道:“是啊,这张地契做什么用的?是要咱们搬过去吗?”

    颜凉走出去,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两人雇了一辆车马,等到他驾着马车来到城郊一所偏僻的地方时,颜凉就让马车回去了。

    这荒郊没有多少人到访,这又是清晨,所以更闲清寂,“小姐,这是哪啊,好生凄凉啊。”

    颜凉没回她,走到那一个小院落儿敲门。吓得小莉赶忙追上颜凉,乖乖的跟在颜凉身后。

    只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不客气的男声,“谁啊?一大清早来叫门!”

    颜凉笑着对着门说:“客从远方来,不饮一杯无?”

    只听到门里出来乒乓的东西碰撞的声音,甚至有一声瓷器掉落在地的声音。

    立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只看见一个精壮的男子赤裸上身,语气呜咽的说:“你…你…你是?”

第十四章 重操旧业

    记忆里,陈清焰当年承白家大恩,救自己出火海。

    所以甘愿给白府大小姐白商陆当兵法师傅,也愿意一辈子留在白府。

    白商陆第一次踏进他的院子来上书时,就是手里拎着一坛女儿红,笑着说:“陈师傅,客从远方来,能饮一杯无?”

    当时天气正好,天边放晴。陈清焰当时就觉得这个徒弟自己非收不可,两人第一堂课什么都没教。

    只因两人脾气相投,到最后只顾天南海北的聊,直到月色泛白,那一坛子女儿红也渐渐见底才休。

    白府出事时,那时正是自己在白府两年,也恰巧赶上自己的老母亲那时刚刚过世。

    自己从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逃出来,没有去陪母亲,已尽孝道,陈清焰内心十分愧疚,这最后一别当然要亲生儿子送最后一程了。

    所以和白家家主白邵忠打过招呼,就独自一人踏上回程的路,只是再回来,人事早已不同。

    白府被抄家,满门皆没,当时赫赫有名的白府再回来已经是人去府空,再无人烟…

    自己愧对白邵忠,也愧对自己的徒弟。

    在白府最艰难的时候自己不在,所以回来后就一直在这城郊隐世,整日里浑浑噩噩…

    “你是,你…是大小姐?”这么个精壮的汉子此时也悲伤的流下泪来。

    颜凉轻轻说道:“小莉,你先出去。”

    “小姐…”小莉不放心颜凉,这个汉子打十个自己怕都是绰绰有余。

    “出去。”

    “是…小姐。”小莉只得一步三回首,再慢慢地合上门。

    一个正当年的壮汉满眼泪水,哭的声嘶力竭地喊道:“商陆,是你吗?”

    “是我。”颜凉笑了笑,“我回来了。”

    “呜…呜…啊,家主,商陆还活着…还活着…活着…啊…”陈清焰一下子跪下了,双手抱头的痛哭流涕。

    颜凉马上跑上去搀扶陈清焰,“陈师傅,我此次是从地狱归来,自然要为我白府报仇雪恨的。”颜凉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可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小姐,你这脸?是怎么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回来晚了!”陈清焰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陈师傅,这说来话长…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颜凉拉着陈清焰坐在了外间的石凳上,详细的说明了原委。

    陈清焰诧异的看着颜凉这张脸,“这世上,还真有如此神奇之事,竟然真的能借尸还魂。”

    “是啊,我需要你帮我去做件事。我白商陆不能白回来…我这恶鬼回来一定要他们后悔对我们白家做过那样的事!”颜凉的眼里心里的怨恨都要溢出来一样。

    陈清焰的怒火几乎要冲出天际,恶狠狠地说:“大小姐你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都要替家主报仇!”

    “我需要你建立个情报机构,你亲自掌舵,我要做到万事万物都先知先觉。”颜凉淡淡的看着陈清焰。

    陈清焰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低下头有力的回答道:“好!”,这已经代表他愿意将整个后半生都托付给颜凉了。

    颜凉低下身子扶起陈清焰,道:“陈师傅,以后你就叫我颜凉吧,我现在是颜太尉府中庶出的五小姐。”

    “不,我还是叫您小姐吧,我叫惯了的。”说完陈清焰就傻笑的看着颜凉。

    颜凉稍微大声地说:“小莉,小莉…进来。”

    小莉一脸懵的看着两人,“哎,小姐,我在呢。”

    “把我让你准备的地契和那一箱金子备给陈师傅,他以后就是我请的教习师傅了。”

    “是。”说着小莉就抱着一首饰盒走上前来,交给陈清焰。

    “陈师傅,我们需要挑几个筋骨好的孩子,一年后给我拿出来两个孩子,给我当侍卫,最好一男一女。”颜凉看着陈清焰淡淡的说。

    陈清焰嘿嘿的笑着,“是,小姐,你放心,我吃饭的本事总不至于丢了。”

    “我信你,老陈。”

    ……………………………………………………………

    颜凉小莉和陈清焰来到了全金陵最大的人牙子的窝点。

    “哎呦,几位客官儿要买什么样的孩子,我们这什么样的孩子都有。”只看见一个矮个微胖身材的妇女笑意盈盈的迎来。

    颜凉身为未出阁的大小姐不方便在这里露面,所以和小莉带上了帷帽,只有陈清焰来说话。

    陈清焰痞笑了一下,拿过牙婆的手放上了一块一两的银子,“你只管叫你的孩子们都出来,我们挑一挑,放心,必不会亏了你。”

    牙婆是看见钱比谁都亲,转头就说:“好嘞。倩倩把孩子们都领出来。”

    颜凉坐在厅中喝茶,头上的帷帽也没摘下来。

    一会就有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排着队,在颜凉身前站成了一排。

    “就这些了,你要是看上哪些个就留下来,其余的撵出来就好,我就在门口。”牙婆子知悉这大户人家规矩多,怕是选人的时候自己不方便在场。

    不得不说,这牙婆子还有几分眼力见的。

    陈清焰和颜凉对视了一眼,说道:“好,妈妈你尽管出去,我们自己慢慢来选。”

    见牙婆子出去,颜凉才掀开了自己的面纱,望着在角落发抖的孩子们。

    突然看到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

    所有人都怕自己,都不敢看自己,只有这两个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颜凉不急不躁的看着他俩,说:“就他俩吧,剩下的陈师傅你来选就好了,我先走了。”

    陈清焰笑呵呵的看着角落那两个孩子,整张小脸黢黑黢黑的,唯独这两对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陈清焰走上前,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鸟不宿。”

    “夜不眠。”

    ………………………………………………

    马车上,小莉依然叽叽喳喳的说:“小姐,小姐,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人牙子的地方,这地方可真大。”

    颜凉捏了捏眉心,“你在叽叽喳喳个没完,我就把你卖给人牙子。”

    “小姐…你又吓唬人家…”现在小莉这个小丫头已经完全不怕颜凉了。

    她知道小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从来不曾真的动怒,也从来不曾打骂过自己。

    颜凉懒懒的说:“走吧,去集市上,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是路上别说话了,让我睡一会。”

    两个人走的太早,又折腾了一天,自然犯困,颜凉能挺到这个时辰,已经实属不易了。

    “小姐,你靠着我,小憩一会吧。”小莉轻轻的说。

    “嗯。”一会功夫不到,颜凉就靠着小莉睡着了。

    马车外斜阳微落,天气昏昏沉沉的。

    这是要下雨的预兆啊。

第十五章 又遇沈木棉

    果不其然,颜凉和小莉前脚刚到成衣铺子的时候,后脚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打在房檐上发出“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响声,只是现在颜凉没有什么心情赏月赏雨赏荷花地,自然也就看不到这美景。

    自己只管看着小莉忙前忙后地挑料子,挑衣服。

    “公子,公子,快进去避避雨,这雨也忒大了。”

    颜凉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各色绸缎,打算用个什么料子做外衣好,就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

    回头时就已经看见沈木棉和他的随从白鹭就浑身湿哒哒地站在门口。

    沈木棉浑身被打个底儿透。雨水也挂满了他整个脸蛋儿。

    沈木棉看见颜凉也在,突然就害羞了起来,挠了挠头,说:“颜姑娘,这么巧啊…啊哈哈…”

    白鹭也是奇了怪了,这公子从来没有对女孩家害羞的时候,总是最没皮没脸的那个,怎么偏偏到了颜姑娘这就不一样了呢。

    颜凉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见面就剑拔弩张得,只得行了个礼,道一句“沈公子安好。”

    “安好,安好,我安好,你也安好。”沈木棉看着颜凉,笑了笑。

    沈木棉此时恨自己,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嘛,不是挺会讨小姑娘喜欢的嘛,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颜姑娘来做衣服?还是买缎子啊?”沈木棉心想,先搭上话再说。

    “做衣服。”颜凉不动声色的回答着。

    “啊,做衣服好,你这身太素净了。”沈木棉这个时候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

    “是,沈公子自便。”颜凉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就继续转过去了。

    沈木棉看着颜凉不准备和自己说话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我想…跟你道个歉。之前轻薄姑娘了。”沈木棉不安的看着颜凉。

    生怕有一句话说的不对,颜姑娘转头就走了。

    颜凉笑了笑,“沈公子见笑了,沈公子何曾轻薄于我?。”

    颜凉心想,这沈木棉虽说不学无术,简直就是个好色之徒,今日一番言谈到也不乏天真可爱之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是,我怕我以后轻薄…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木棉已经有些慌不择言了,直对着颜凉摆手否认着。

    “我是真心喜欢姑娘,但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姑娘不要嫌弃于我,只当我是个普通朋友罢了,千万…千万不要躲着我。”沈木棉突然一改神色,满怀情意的看着颜凉说着,眼神是那么的炙热诚实。

    “沈公子虚怀若谷,前途不可限量,怎么是我这小小庶女高攀得起的?沈公子莫要折煞我了。”颜凉轻轻笑着说。

    颜凉此话虽然说的是自己的不是,但是却没有半分自己配不上他的样子,只是在提醒沈木棉你我是不可能的。

    “颜凉,我不论什么嫡女,庶女,嫡女如何,庶女如何?我只知道,我沈木棉对你一见倾心,愿以终生相托付,相携以守,相濡以沫。”沈木棉说着恭恭谨谨地俯首行礼。

    颜凉看着沈木棉,一句一字地说:“一则,我诸事未定,尚且不思量这些,二则沈公子也无功名利禄在身上,谈何让我托付终身,三则你我相识不过几日,你就贸贸然和我说要娶我,当真让人难以相信”颜凉一字一句,铿镪顿挫,每一个字都打在沈木棉心口上。

    这话说的就已经很明显了,你沈木棉没有功名,没有地位,只靠家中荫庇护佑。实在不值得托付终身,再者对一个见面不过几日的姑娘说要娶她,能深情到哪里?

    “凉儿,我愿意为了你勤学苦读,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待我考取功名之日就是大红花轿娶你之时。”说完沈木棉转身走去磅礴的大雨中。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公子”白鹭还在发呆时,沈木棉已经走出去了,自己无奈只能快步跟上。

    “小姐,衣服取回来了,果然好料子,小姐穿上一定艳压群芳。”小莉没有注意到颜凉的神情,有一丝疑惑还有一丝激动…。

    颜凉看着门外瓢泼大雨,不禁呢喃着:“我自身难保,怎敢奢求别的?”

    “小姐?小姐,你说什么呢?”小莉疑惑的看着颜凉,不知道小姐又在发什么呆,出什么神。

    颜凉面色又放松下来,淡然一笑,道:“没什么,买好了咱们就回吧,天色不早了,这雨怕是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不如早点走。”

    小莉但是欢欢喜喜地捧着衣服说:“好啊。”

    颜凉不禁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感慨,怎么会有人这样无忧无虑,心无烦恼,当真当的起天真无邪四个字。

    哪怕被自己父母卖去白府为奴,更哪怕被拨来伺候当时已经发疯的五小姐。

    颜凉也从来看到她因为此事而沮丧懊恼,甚至还能努力求生,搭灶台,做饭,洗衣服,把太尉府活成了自己家一般。

    颜凉慈爱的看着小莉,“你就这样天真无邪的活着吧,小姐我会罩着你的。”

    “小姐,你是怎么了?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活着呢嘛。”小莉也不解颜凉此话何意。

    颜凉道:“没事,走吧。”

    说着抬脚就走了,小莉连忙打开油纸伞,一路小心不让颜凉着凉受寒,直到走到马车上。

    车夫早已带上防水地斗笠坐在前面了。只听车夫向天空中挥了一鞭子,大声说“小姐,您坐稳了,我们这就走了,驾~。”

    ………………………………………………

    颜府这里二小姐因为乱说话惹恼了老夫人,被罚抄心经,可那心经实在太长太多。所以颜静洵干脆慢慢抄,三天能写完一本的一半都不错了。

    这一天家中的孩子们并大夫人二姨娘都在老夫人这里坐着,陪老夫人唠嗑,哄老夫人开心。

    “听说,静洵这几日在房中沉思了很久,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老夫人笑眯眯地,却丝毫没有人敢怠慢。

    “回祖母,洵儿知道了。洵儿以后一定不乱说话,惹您生气了。”说着说着颜静洵的眼泪就像珍珠儿似的滚落下来,一时竟然让人不忍苛责她。

    “来,过来,孩子。到祖母这来,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要顶撞菩萨,听话的好孩子,要心怀善意,一心向佛才对。”老夫人缓缓的把颜静洵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拍了几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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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柔弱不可欺介绍:
柔弱慵懒的大小姐独自卧在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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