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放下
颜静姝拉了一下大夫人的衣袖，道：“母亲…你别这样说，大嫂还在这呢…”
大夫人被扯的一愣，“这孩子…好好好，我不说了。”
大夫人还不忘回头嘱咐道：“晴儿啊，你别去了，外面人太多。你这身子可不能到处走。”
南茯晴点点头，“是，母亲。”
大夫人严厉的看了眼周围的丫鬟婆子，道：“你们看好茯晴！”
“是，大夫人。”…
众人哪个不敢尽力，南茯晴肚子里的可是全家人手心上心尖尖的宝贝疙瘩。
老夫人知道南茯晴肚子里的是双生胎，当下就叫家中管家各种补品，什么好的，全紧着卷文阁。
大夫人看了一眼颜凉，颜凉就赶紧拉着颜静洵左右扶着颜静姝。
颜凉搀扶着颜静姝，道：“四姐。”
颜静姝笑呵呵的回道：“嗯。有劳姐姐和妹妹了。”
皇上娶妻天下轰动，新君仁慈大赦天下。
满城红妆铺地，处处鞭炮齐鸣。皇后乘銮仪上轿。乐队开路，百姓所到之处皆行跪拜大礼。
一时间整个金陵都红透了。
寻常人家嫁女儿娘家都是不能去的，皇后之礼亦然，大夫人只在大门口远远目送女儿的銮仪渐渐远去。
颜静枫扶着大夫人，道：“母亲，回吧，外面天儿冷。”
大夫人看着已经不见的銮仪，一动不动，喃喃道：“我在看看我的静姝，以后不知道多久再见。”
颜静枫安慰大夫人道：“母亲…别太伤心了。以后还是可以相见的。”
大夫人像是马上就老了，“希望如此吧，我的女儿。”
颜静枫道：“回吧。”
“嗯。”
“回吧。”大夫人转身看了看硕大的颜府大门上的牌子。
颜静枫没有催她，只是陪着她一起看这个牌子。
这个牌子也算是陪了大夫人一辈子了。以后哪怕死了排位上都要刻上颜府两字。
颜凉全程看着发生的一切…
小莉道：“小姐，咱也回吧…”
“好。”颜凉点了点头，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
晚上出云轩内
“咚…”
知了挡着沈木棉，就是不让他进去，“沈公子，我都说了，小姐不见你，你别让我们难做…”
沈木棉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到颜凉了，内心早都已经百爪挠心了。
沈木棉退后，道：“我就和她说几句话，我不进去…”
“可…”
沈木棉上前道：“我就说几句话。”
沈木棉站在门口，对着门前的两个人道：“你们看着，我绝不进去。”
颜凉就现在门前，虽然已经把门内用插板儿挡上了，可还是心慌…
想见他又不想见他…
花不眠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侧过身子。让开了大门。
知了看到花不眠都让开了，自己只能也侧过身子。
沈木棉走上去，把这门，轻声说道：“凉儿，边疆战局不稳，我要领兵出关了。”
颜凉整个人背着靠着门坐在地上，心中咯噔一下。
领兵？他？
为什么？
为什么是沈木棉领兵？
沈木棉道：“皇上已经同意了，我父亲已经不能再出去了，我这也算是替父出君，反正你现在也不能见我，不过你要等我，我最多半年就回来了。”
“半年，半年之后就是咱们两个的婚期了，到时候我会回来娶你。”
沈木棉说到最后，轻声道：“明天卯时我在关林门出发，你能来送我吗？”
沈木棉内心里当然希望颜凉可以去送他，哪怕看他一眼也好。
沈木棉等了半天，也不见颜凉回话，就站起身，道：“好了，既然…有这个规矩，那我就守，我走了。”
沈木棉望着紧紧关闭的门，轻声呢喃道：“一定要等我。”
…
颜凉在里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怎么算，也没有算到沈木棉要领兵打仗…
等到颜凉反应过来，忙起身把板子拿掉，推开门。
可是门外已经没有沈木棉的踪影了。
颜凉轻声道：“沈木棉…”
“沈木棉…你混蛋…”
次日关林门
城墙上颜凉穿着一身黑色的披风，将自己完美的隐藏在黑暗当众。
小莉也穿着相同颜色的袄衣，跟在颜凉身测，“小姐…沈公子在哪啊？”
小莉看着底下几乎穿着一模一样铠甲的将士们，“这也太难找了吧…天还没亮全，这全都一个样啊。”
城墙之下，是几万即将要出去守卫边疆的将士们。
而颜凉却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穿着银色铠甲意气风发的沈木棉。
沈木棉在等着时辰出发，不时看向身后，可是身后什么也看不到。
他转过头看了看城墙。
颜凉一下子就拉着小莉躲起来，借着天黑和衣服，沈木棉并没有发现颜凉。
沈木棉把手上的长枪指向天空，大声喊道：“出发。”
所有的将士都把长枪同样指向天空还呼应沈木棉。
颜凉这才露出头来看他们，看着最前面的沈木棉，轻声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一定…要…”
直到大军的人影再也看不到了，颜凉才转身离去。
小莉道：“小姐，去哪啊？”
颜凉想了一下，道：“去陈叔那里。”
“好。”
小莉先去喊了一声，道：“唐成弋，走了，去陈叔那。”
唐成弋回道：“好。”
颜凉坐上马车，马车吱吱悠悠的响着，可颜凉的心里确实波澜起伏，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沈木棉。
想着他以后就要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了，心里就像是着了火一样。所以她一定要稳住自己，用事情把自己麻痹一下。
所有只能继续做自己的事情，颜凉才能不去想沈木棉。
小莉道：“小姐，到了。”
“好。”
外面刚刚亮了一点点，陈叔已经起床了，看到颜凉，就马上过来迎接着，道：“小姐，你来了。”
小莉道：“嗯，陈叔。”
陈清焰道：“小姐，进里屋说吧，外面太冷了。”
“好。”
一行人走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早已经拢好了兽金炭，整个屋子都暖暖的。
颜凉和陈清焰坐下，陈清焰还让人给颜凉拿了个新的手炉。
外面还特地裹了一层布，抱着也不过于烫手。
颜凉道：“谢谢陈叔。”
陈清焰大声笑道：“小姐，莫要说谢，折煞我了。”
另有一个小丫头年纪很小的样子，拿着茶壶就上来了。
小莉看着她拿着那茶壶，都要和她一样大了，害怕她别再撒了，忙接过来道：“我来吧。”
说着慢慢给颜凉和陈叔各倒了一杯。
那小丫头甜甜的朝小莉笑了一下，小跑着下去了。
颜凉收敛笑容，道：“陈叔，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陈清焰听见说要说事，一下子就正经起来，忙收起刚才的散漫。
“好。”
陈叔道：“你们下去吧。”
颜凉也转头看了看小莉，道：“你也下去吧。”
“是。”
…
颜凉道：“陈叔，我想说，万承月之前做的不错，可以让她假死救她出来。”
陈叔想了一下，道：“这个小姐不必操心，花老板已经和我谈过这件事情，万承月是可以救出来的，然后让她们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生活。”
颜凉本来挺担心万承月的，当初是自己把她放到那地方去的，如果不负责把人好好弄出来，自己良心也会不安的。
如今听到陈叔如此说，心中也算有了底。
转而说道：“好。那你说说韩家的那件事吧。”
陈清焰道：“好。”说着就要站起身来说。
颜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了。心中叹了一口气，陈叔还真是不讲究这些东西，这个茶叶已经潮了。
陈清焰把一个字条给了颜凉，道：“小姐，韩家那个十五天出一次，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听起来韩家的仇人也不少。”
字条上写的，十五一换，重金驳礼。
颜凉点了点头，“好，知道了，可以行动了。就要在新君开朝之际，打击韩家，才能一举捣毁。”
陈清焰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可是怕小姐多心，才一直忍着没说。
如今韩家都快倒台了，陈清焰还是说道：“小姐，韩家倒台后…你就可以放下了。”
没想到颜凉竟然真的点了点头，道：“嗯…”
陈清焰没想到这样顺利，颜凉就答应收手了。
陈清焰最怕的就是颜凉沉溺于报仇而误了终生，这样怎么对得起夫人，“小姐，你…”
颜凉起身，笑道：“我知道，陈叔，我都懂得。”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府
陈清焰就安慰的笑了，然后都想打自己一下，小姐是如此的冰雪聪明的，怎么会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呢。
颜凉起身道：“陈叔，我回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做了。我就不管了。”
陈清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嗯。小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弄明白。”
外面的天儿也亮了，这楼外楼也要开始营业了，颜凉看了看外面，道：“好，那我走了。”
陈清焰道：“小姐，我送你。”
颜凉回头甜甜的看着陈清焰，道：“不用了，陈叔，你去忙你的吧，小莉在外面呢。”
陈清焰只能点了点头，什么都说不说来，小姐的这个笑容，就像是当年夫人把她送到自己这时第一个跟自己笑的样子，都是一样的甜。
小莉已经守在门口了，看到颜凉出来了，就马上迎过去，道：“小姐，咱们回颜府吗？”
颜凉看着周围已经出来摆摊的几家早点店，道：“我想去看一看白府。”
小莉惊讶的看着颜凉道：“白府？”
“嗯，白府。”
颜凉和小莉来到白府的时候，白府的大门上还贴着封条，可是周围却已经没有人家住了。
来的时候也不见有人往这边走了，明明当时这边是那样的繁华。
白府门口的荒草也已经长了半人高了，看来是真的没有人来打扫过。
颜凉这也是第一次回来。
颜凉下车后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房梁上的白府的招牌也已经微微倾斜了。
颜凉走过去，把已经有些发黄的封条轻轻揭下来了。
推开大门的时候，吱嘎吱嘎的声音已经昭示着这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
小莉看着颜凉，跑上去道：“小姐。”
颜凉微微回头，制止道：“你别过来，帮我守着门，我想自己看一看。”
“啊。”
小莉只能生生停下了脚步，道：“知道了…”
唐成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小莉气的拿手作拳要打他，道：“你笑什么！”
唐成弋咳嗽了两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道：“我没有啊。”
“哼！”小莉一转身，也不搭理唐成弋了。
颜凉推开落满灰尘的大门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里面门梁上，石桌上都已经爬满了错综复杂的蜘蛛网。
所有场景都透露出一种凄惨荒凉。
颜凉看着昔日玩耍打闹的地方，现在都破败成这个样子了，不禁眼眶都红了。
颜凉往前走，一步步都是血泪，露过了曾经母亲珍爱如斯的花园。
里面的珍稀花朵儿全都枯死了，绿叶和花儿都是一个样儿。
颜凉嘴角露出一丝嗤笑，呵笑道：“都死了，白府连朵花儿都没剩下来。”
整个白府没有一点生机，阴森的让人背后发凉。
颜凉来到曾经自己的绣房，门口的血迹已经凝固，只有暗红色的印迹还诉说着当初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的大门都没关，里面但是没什么灰尘，应该是每日的风洗刷着这里的风尘。
这屋子里没有一个尸体，但就是让人知道这里当初到底是个怎样惨绝人寰的刑场。
走了进去，这里半分都没有改变，除了桌椅倒搁四散，没什么变化。
颜凉的鼻头酸了酸，来到了以前自己经常补觉的梳妆台，迟疑了一会，摸了摸桌子上的空匣子。
但是除了摸了一手的灰外，没有任何东西。
颜凉自言自语着，“呵，难怪白府人都死绝了三年多了，这个院子还空着，谁还敢来住啊。”
颜凉也不怕脏，直接拉出椅子，随手抹了两下椅子上的灰就坐了下去，轻轻打开了匣子，里面孤零零的躺着几只简单粗糙的铜制簪子。
“小桃儿的。”
然后颜凉把铜制簪子挑出了一个，放进了自己的随手包囊里，然后把匣子完好的推了回去。
颜凉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突然愣了一下。
懵懵的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原来的屋子。
然后关好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白府，出了门，颜凉甚至不敢去她父母和哥哥的地方看一眼，她怕自己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出来时眼眶已经红的渗血了似的，整张脸煞白煞白的。
小莉就在门口和唐成弋拌着嘴，看到颜凉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忙跑上去搀扶住颜凉，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颜凉捂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喘不上气。
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闷闷的。
进去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可就是刚刚往出走。
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一样，让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沉重像是有个千斤的秤砣在压着一样。
小莉浑身哆嗦了一下，以为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悄悄的瞅了一眼还没关上门的白府，越来越觉得里面不断冒着凉气儿。
“这里面…”
颜凉拽住了小莉的袖口，紧皱着眉头，呢喃道：“走吧…”
小莉巴不得早点离开，“哎，好好好，唐成弋…”
唐成弋应了一声。
小莉喊道：“唐成弋把马车弄过来，咱们走了。”
唐成弋道：“好。”
小莉扶着颜凉进了马车，刚想自己也提溜着裙子进去。
突然看到了马车上的黄色封条，小莉忙拿着封条利落的跳下了马车，跑了回去，费劲的把门关上。
随着年久失修大门的关上，小莉把黄色的封条又重新贴了上去。
然后转头就跑，慌慌张张的上了马车。撩开车帘道：“唐成弋快，快走吧。”
“驾…”
马车“噔噔噔”的走上了官路。
小莉担忧的看着颜凉捂着额头靠在马车的枕背上。浑身都散发着不舒服的气息。
回了颜府，颜凉不出众望的又一次生了一场大病，小莉就以为一定是去了白府冲撞了什么。
要知道那白府一家子可都是横死啊。
所以小莉私底下去了观音庙上求了平安符，拜了菩萨捐了香火。
可颜凉还是断断续续生了一个半月的病，吃药吃的嘴里苦的尝不出别的味道后方才隐隐见好。
这日
柳向阳一脸委屈的坐在椅子旁边，看着靠在床上的颜凉，道：“哎，你怎么生这么大的病，你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来看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啊。”
颜凉笑道：“小病，劳你走一趟了。”
说着就咳嗽了两声。
柳向阳就马上起来给颜凉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嫌弃的看着颜凉，道：“你都这样了，还小病呢啊。”
颜凉喝了一大口茶水，缓了一会，才觉得好了一点，“咳咳，我这是身子弱，所以小病都显得像大病一样。其实没什么要紧的。”
颜凉把茶水杯又递给柳向阳，转移话题道：“话说，最近金陵有什么趣儿事吗？我生着，咳咳…生着病，好久都没出去了。”
柳向阳嘟囔着“趣事…趣事？”
然后面露笑容道：“啊，有，三皇子登基，也就是当今皇上，不是娶了你四姐嘛。据说文安在家里气的不行。”
颜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文安？是了，他当时还以为当今皇上要娶我，所以在宴会上对我百般刁难。”
柳向阳突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她们欺负你，单纯是因为你好看呢。”
颜凉笑而不语。
有时候其实讨厌你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因为你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争上了同一个正宫的位置。
哪有一面就不喜欢你的原因。
柳向阳看着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突然觉得时光好暖，“等你好了，咱们出去逛逛吧，庙里，街上，哪儿都行。”
“咳咳，好。”颜凉笑着回道。
送走了柳向阳，颜凉就躺下了。
和柳向阳唠了半天，确实也有些乏累了。
颜凉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自己的丫鬟在说着什么，树开花，人死绝。
好可怕…
待到春天的萌芽蠢蠢欲动的时候，颜凉的身体就已经大好了。
但是，最近颜府却出现了一个异象。
好嘉阁一株本该三月儿开的花儿，除夕之夜就盛放了。
鲜红的花朵儿十分渗人。
大夫人以为是颜静姝的运道有什么，早早半夜就守在了好嘉阁。
这个院子已经变成了皇后娘娘曾居住的地方，大多地方已经被锁上了，门外还是有人定期打扫。
也不算荒凉。
不知道是哪个小丫头天天给这树浇水，这是株樱桃李，不知怎的偏在除夕之夜就大放异彩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异象
大夫人楞楞的站在这株李子树下，手亲不自禁的就摸了摸李子的枝桠。
“啊。”大夫人手尖儿感到一丝疼痛，随即迅速拿开。
只见大夫人的指尖渗出了一个米粒儿大小的血珠。
元眉看到了一抹红色，忙把自己的帕子盖上去，轻轻擦了擦血珠，询问道：“大夫人，你没事吧？”
大夫人皱着眉，道：“没事…”
就是没成想这树枝竟然这样锋利。
元眉低着头，靠近大夫人说道：“夫人，这李子树本来该在三月份开花结果，可突然在除夕之夜就开了花，这恐怕不是吉兆。”
大夫人瞪着眼睛看着元眉，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道：“你说什么！”
元眉被吓了一跳，自己其实也拿不准儿，忙不迭的跪下，道：“大夫人…我，我…我…”
大夫人把视线从元眉身上挪开，转而看着这株儿开满了花儿的樱桃李，说道：“你为什么说这不是吉兆？”
元眉在数九寒冬里跪在雪地里，更是瑟瑟发抖，“奴婢…奴婢也是听家中老人儿说的，他们有的说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大夫人抿着嘴，道：“还有呢！”
元眉伏在地上，轻声道：“还说…还说…。”
大夫人道：“别磨磨蹭蹭回话！痛快麻利的！”
“是，是…还说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李子…”
“怎样！”大夫人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
大夫人已经非常不耐烦了，本来看着这李子树心里就不痛快。
又碰上这么个软弱回话的丫头，再加上大夫人向来风风火火的，所以今天的耐心早就被磨没了。
元眉索性一低头，道：“李子树下埋死人。”
大夫人被元眉的这一番话镇住了，不自然的退了几步，喃喃道：“李子树下埋死人？…埋死人？”
元眉站起身，快速扶住大夫人道：“大夫人…这只是奴婢听来的玩笑话…大约做不得真的，您别往心里去。”
大夫人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道：“不，不，…”
元眉心里直怪自己多事了，“大夫人，您…”
大夫人恨恨的看着这颗李子树，道：“找人，找人，把这棵树给我拔了！扔出去！”
“啊？”元眉没想到大夫人反应这么大。
大夫人瞪了元眉一眼，道：“啊什么！快！”
元眉低下头应道：“知道了…知道了。”然后转过去还踉跄了一下。
大夫人直勾勾的盯着这颗李子树，盯得久了倒真的觉得这李子树邪气的很。
过了一会，元眉真领着几个身强体壮的随从过来了，身上扛着锄头，板锹等工具。
各个满脸黝黑，五大三粗的，平常这些个奴仆都是在后厨后边干粗活的，根本没有机会进主人的院子。
所以各个脸上都激动的泛着红，就是生的太黑了，所以根本看不清。
大夫人瞅了一眼这些人，看了一眼元眉。
元眉就机灵的说道：“动手吧，要快。”
然后给元宝使了个颜色，元宝就麻溜去搬了椅子，大夫人心中的这口气才松了。
不过只是从站着看变成坐着看。
“一，二，”
“一，二，一…”
“一，二…”
“一，二，一”
忙前忙后，这颗几十年的老李子树才堪堪倒下。
随着一声巨响，这颗李子树的使命终于到头了。
元眉连忙让那几个壮汉出去，然后跑到大夫人旁边，“夫人…”
大夫人制止道：“先别走。”
那几个人就停下了。低着头不敢乱看。
大夫人指了指这李子树，道：“你们接着给我挖！我要看看这李子树下到底有什么蛇鬼牛神。”
这三个壮汉其中一个还算白净的大嗓门喊道：“是！”
这一嗓门着实震了大夫人和元眉。
元眉皱眉头瞪了一眼他，刚才忘了嘱咐一嘴，大夫人最忌讳身边差使平常大惊小怪。
没想到大夫人还真没生气，还真高看他一眼，“啊，没事，挺好。干活吧。”
“是！”
然后三个人抡起棒子开干，干到最后才发现越往下挖底下越硬。
直到刚才说话那人说“夫人，挖出一根骨头…”
大夫人皱着眉头，道：“骨头？”
“说清楚！什么骨头？”
“…”
他们反倒不说话了。一个一个唯唯诺诺的站在旁边。
大夫人恨恨扣着椅子把，道：“元眉，你去看看！”
“啊？”
元眉也害怕，一脸的不乐意。
大夫人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啊什么！我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今天大夫人是对元眉的举动甚是不满，以前也没这样啊。
“是…是…”
元眉浑身打着哆嗦走过去，心里忍不住的埋怨自己，自己没事提那事干嘛。
最后还是自己遭罪。
“啊！”元眉看了一眼就后退，正好栽了一个大跟头。
可巧旁边是刚挖的土，说不准还蘸着死人骨头的味道。
元眉走进了才发现这里面真的是人骨头，还有一半头盖骨埋在土里呢。
大夫人自己着急的站了起来，“怎么了！”
大夫人走近看，虽然说没有像元眉一样，但还是吃惊的很。
这白花花的人骨，一根接着一根的。
大夫人越想越不对。
赶忙回头对着元宝道：“元宝，把院门锁上！闲杂人等不许进来。”
元宝应了一下，就跑过去关院门了。
然后想了想，对着周围人道：“这事如果明天在别人口中听到，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她不能让外面的人说三道四，说本朝的皇后原来的居所竟然挖出来人骨。
那颜静姝成什么了！
所以大夫人当机立断就是先封了这些人的嘴。
大夫人回自己的位置，手拄着头，“接着挖！”
三个壮汉接着抡起铁锹开始挖，越开始挖这李子树底就挖出越来越多的人骨头。
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挖出来三四具尸骨了，也不是说是尸身完整，而是挖出来三个头盖骨。
元眉到后来都捂着嘴去吐了两回，大夫人也是面色惨淡的看着别处。
虽说大夫人也是杀伐决断，可从自家闺女院子里挖出这么多人骨，她自己也是后怕的很。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之前的十几年都在这个院子里度过的，自己心里就发毛的很。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旧事重提
“回夫人了，全部都在这了，一共八具，完完整整，看上去有男有女。”
大夫人心惊肉跳，这要是被人翻出来可不是小事一桩，“八具…
大夫人转而看了一眼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有忙跪下，回道：“奴才周有。”
大夫人疑虑的看着周有，道：“府里的家生奴才？”
周有忙磕头，回道：“是，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自小就在府里做伙计，也算是府里的家生奴才了。”
“嗯…”
大夫人用手绢捂着口鼻，皱着眉看着这几具尸体，“好，周有，以后就留在小姐的院子打理这院子吧，给我好好看住这个院子。这些个糟烂东西趁夜半天黑全都给我找个没人的地扔出去。”
这话就是提拔周有了，周有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
马上一个头磕在地上，备儿响，“是，奴才一定管理明明白白的。”
大夫人道：“好了，好了，不要磕头了，你收拾收拾这里吧。”
周围人都行礼，周有是跪着送别的，道：“是，奴才恭送大夫人。”
旁边另外几个膀大腰圆的马上凑过来，道：“哎呀，有哥，你这也算是飞上枝头了啊，得了大夫人青眼，以后有了好，别忘了哥几个。”
周有扬声道：“少不了兄弟几个的，把这事办的利落，我请哥几个喝酒。”
“好！”
“呦！”
“有哥痛快。”
人挪死树挪活，虽如此说。
可是这颗樱桃李挪了位，第二天就枯死了，好在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又是大夫人下令挖的。
所以在那搁到那头干了，也没人去理睬。硬生生放死的。
出云轩内
小莉说着近几日院子里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聊到前几天四小姐院子里去了，“小姐，前面有人说大夫人在四小姐院子里挖了一棵树。”
颜凉躺在椅子上，摇着扇子的手停了一瞬间，问道：“哦？挖了一棵树？怎么了？”
小莉道：“没啥，里面人嘴紧的很，除了这，还是他们喝酒时丫头们路过偶然听到的。在多也没什么了。”
颜凉点了点头，说到这，沈木棉也该回来了吧。
新帝都登基多久了，边疆也该稳定了。
颜凉一天到晚在院子待着都感觉自己要发霉了，“出去溜达溜达吧，你带些个钱银，晚饭在外面吃。”
小莉一听说出去玩，两只眼睛都在冒绿光，“小姐，咱们去哪啊？”平日颜凉不说出去，她就不能出去。
她又是个闲不住的姑娘，这几天可把她闷坏了。
颜凉刚才想到沈木棉。
就突然想去楼外楼了，于是说道：“去楼外楼吃饭吧。”
小莉激动的跳起来，道：“好啊，好啊。”
连锦瑟都跳上来舔了舔颜凉。
颜凉摸了摸锦瑟雪白的毛皮，道：“你也想去吗？”
而锦瑟简直像听得懂人话一样，竟然贴着颜凉蹭了几下。
颜凉笑了起来，“好，小莉把锦瑟也带去吧，去叫唐成弋吧。”
小莉回答的也干脆，“好嘞。”
说着就小跑出去叫唐成弋了。
颜凉一下一下的摸着锦瑟的毛皮，没一会锦瑟就舒服得扬起脖子。
漏出来自己最薄弱的小肚皮。
颜凉抿嘴笑了一声，只觉得这小家伙好像真的懂人语似的。
颜凉几位还没走进楼外楼，就马上有个小厮肩膀上搭个毛巾麻利地迎了出来，伶伶俐俐的说道：“颜小姐，陈老板吩咐了带您去最好的包间，这边请。”
颜凉挥了挥手，道：“不了，坐在底下有隔纱的地方就好。”因为上次在包间听到那次话，颜凉就对那个包间没什么好感了。
小莉微微倾斜靠近颜凉，小声说道：“小姐，这底下人好多啊…”
“况且…”
颜凉看了一眼小莉，轻声道：“没事，坐吧。”
颜凉这样说话所以小莉就没有什么反对了。
“呃…”店小二在那站的也慌，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莉看着店小二都蒙了，伸手在店小二面前慌了一下，道：“嘿，你愣着麻呢，快带路，然后捡着你们的好酒好菜上。”
店小二也是在这摸爬滚打久了的，一个眼神就懂了，马上低下腰笑么呵的说道：“成。您们跟我来。”
颜凉还挺喜欢这店小二伶俐的样子。
两人坐下以后才发现，这个地方不比隔间差，而且下面宽敞悠闲。
就是隔音差一点。
小莉摸了摸身后一圈一圈的软绵软绵的薄纱，道：“小姐，这里环境真好啊。”
然后小莉笑嘻嘻坐下拿起一个紫砂壶给颜凉倒了一杯茶。
“是啊，这里环境是挺好的。”颜凉顺手端起茶，喝了一口。
嗯…茶也清淡…
没成想，旁边没过多久就传过来一声甜腻腻的声音，“公子…”
“公子，怎么不去包厢啊~”
女子口中的公子，说话也油腻腻的，“这底下等会有小曲儿，在上面看的不真切。”
女子本就是翠云欢的姑娘，花名柳夏，经常接一些外活儿。
也就是陪人出去玩，可以过夜呢那种。
颜凉听着这姑娘说话比较熟悉，仔细想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哪里听过。
柳夏在那边可是都贴上去了，“哎呦，我的公子，你想听曲儿啊，跟姑娘我说啊，你想听什么，我都给你唱~”
然后轻轻用葱尖式的嫩手指竖起贴到那男子嘴前，使了全身的劲儿的狐媚道：“只给公子一个人听~”
“哎呦~”
小莉这边都听的面红耳赤的，咬紧了牙，道：“哼！真是的！真是没羞没臊，青天白日就敢在酒楼里这样，小姐，我去说他们，让他们离开！”
颜凉也听的不好意思，“不用了，别惹事，等会让店小二换一个地方就行了。”
小莉只能给自己气的鼓鼓的，握紧了拳头。
“公子，公子…”
店小二端着一盘鸡，笑呵呵的递过来。
小莉说：“给我们换一个地方。”
店小二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位爷又想干嘛。
“啊”刚说完，隔壁就传来一阵娇媚的叫声。
店小二一下子就明白了，马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可真不像上次那个沈公子…”
颜凉听到沈公子三个字，马上就竖起手。
小莉知道颜凉这是不换了的意思。
小莉轻声道：“你下去吧，接着上菜。”
店小二笑呵呵的说：“得嘞。有事您招呼一声。”然后转头就出去了。
小莉道：“小姐，他们刚才说沈公子…”小莉也是听到沈公子才明白颜凉为什么突然不换地了。
男子说道：“沈家的大公子沈木棉？柳夏，你这交际圈够广的啊。他怎么你了。”
柳夏一提起这个沈木棉就气不打一处来，“别提了，上次是张世骞张公子做东让我们作陪的，结果沈木棉根本不给情面，脸板的像谁欠了她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藏着个母老虎，怕在外面吃酒回家被媳妇发现挨揍呢。”
“叮…”
颜凉根本不知道是这样的，如果今天没来，她估计会一直芥蒂这件事。
听到真相后，颜凉一下子就听不进去别的了。
男子口气根本不信的，“不可能啊，以前我们也一起混过，虽说没有说过几句话，可我知道他之前可是花天酒地，简直把翠云欢当家啊。”
柳夏娇嗔的打了一下男子，“别提了，我之前不是翠云欢的，也听姐妹们说过他，没想到才多久就变成了妻管严…”
颜凉吩咐道：“去叫鸟不宿进来。”
“是。”小莉已经够震惊了，虽然她之前也不信沈公子是那种人，可亲耳听见还是挺诧异的。
没一会，鸟不宿就进来了。
站在门口道：“小姐。”
颜凉霍的一下子站起来，道：“去隔壁！”
小莉走在前面把帘子掀起来，吓了里面的两人一大跳。
两人正亲热着呢。
男子明显被打断了好兴致，皱着眉道：“你干什么！”
柳夏也被吓了一跳，一个劲儿的往男子身后缩。以为被男子的妻子又找上门来了。
颜凉整个人瞄着柳夏一动不动。
鸟不宿走上前来抽出随身所带配剑，呵斥道：“识相的！一边呆着去！”
男子发现有个男的突然冲上来，还亮着剑，本来就是一没头脑的纨绔子弟，一下子就被吓的屁股尿流。
男子脸煞白的说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鸟不宿说道：“快滚！”然后就要上前拎着他的脖领子。
“你，你，你，给我等着！”男子一下子也顾不得什么了，连身后的美人也不管了。
一下子就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楼外楼。
“哎，哎，周公子…周公子！”柳夏一看他跑了，吓得花容失色。
柳夏吓得什么似的，哆哆嗦嗦的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啊…我，我没有…”
小莉好歹也跟了颜凉这么久了，一个眼神就什么都懂了，马上挺身而出，说道：“没有什么没有，我家小姐有话问你，今天，我们小姐包你了。”
说着小莉扔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柳夏看见桌子上的荷包，马上就捞起来松开袋子瞄了几眼。然后又轻轻撇了一眼正中的主儿。
颜凉听到我们小姐今天包你了，就一头大汗…
这小莉，怎么什么都敢说。
第一百四十章 落定
这窑姐儿也是见过世面的，立时就懂了。
马上调整了一下，专业的跪起来还笑着给颜凉倒了一杯茶。
只见柳夏眯着眼，只楞着兰花指，道：“原来是这样啊，我陪谁都是陪，别说是女的了，连宫里的内仕给钱，我也会给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乱说什么呢！”小莉瞪了一眼柳夏，然后轻轻拍了拍地上的垫子。
安上了自己戴的垫子。才请颜凉坐下。
这对面的窑姐看见对面这么气派，出手又这样的阔绰…一下子又拿不住该怎么“伺候”了…
颜凉看出来了柳夏的不安，没想把她吓成这样的，“别害怕，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然后等会可以让我的护卫送你回去。”
柳夏轻轻点了点头，还是浑身有些不自在，道：“啊，好，好…”
“那…你要问我什么？”
颜凉摸了摸面前的茶杯，但是没有要喝的意思，而是说道：“把你刚才和那个男的说的话，仔仔细细再给我说一遍就好了。”
柳夏有听到这才放心了，“啊？就为这事啊。”
然后柳夏又想到这姑娘这样关心刚才的问题，才想到刚才这位姑娘是不是张世骞或者沈木棉的那位啊…
但门口那位一动不动看门的大爷，自己可惹不起，所以柳夏就没开口问。
而是开始一点一点讲那天在“幽远深简”的事情。
听柳夏说完，颜凉一点在楼外楼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站起来马上扭头就走，还是小莉说，出去别乱说。小心自己的小命。
柳夏连连答应，甚至还调笑说：“下回还有这样的事，来翠云欢找我啊，随叫随到。”
小莉哼了一下，也是扭头就走。
柳夏掏出刚才的一袋银子，更是欢欢喜喜的亲了一口，之前还以为刚才那男的走了，今天一天功夫就白搭了。
没成想，闹来闹去，还挣了。
小莉跑着凑过去，问着：“小姐…小姐。咱们去哪啊？”
听到这话，颜凉突然冲出来就懵了，“是啊…去哪啊…”人早就去前线了…
颜凉坐在马车上，看着小莉，说道：“小莉，我错了…”
小莉被颜凉吓了一跳，从来没看到过小姐这样，“嗯？”
颜凉越想越自责…“我误会他了…我甚至…都没能去送送他…”
果然事情不能这样只看表面…
小莉道：“没事的小姐，你别自责了，”
“再说了…沈公子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沈公子回来，咱们小姐欢欢喜喜的当新娘子。可好？”
颜凉有些落寞，本来两人可以安安心心，欢欢喜喜的成婚行礼，可…
颜凉叹了一口气，垂低了头，道：“回颜府吧…”
如今他去前线，自己都没有去送，而且因为一点小误会，那么久没有理他…
可惜…他送的东西除了锦瑟，全部都丢了。
回到了颜府，颜凉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小莉看着大门紧闭的样子，心里的担心没有一刻放下。
颜凉把自己想来想去还没有舍得下心扔掉的书信拿了出来，沈木棉自从上了前线，就半个月一送一封信。
昏黄的信纸，颜凉摸了摸，才开始翻看。
因为之前生气，自己都没有翻看，如今看起来，字里行间都是对颜凉的思念，以及对自己归来的迫不及待。
颜凉看了一个小时书信，其实这几封信一会儿就看完了，可是颜凉生生看了一个小时。逐字逐句斟酌研究…
颜凉走到窗边，望着无尽的月色…轻启朱唇道：“沈木棉…”
前线边境
“将军…”
“将军…”
“将军…”
“嗯？”沈木棉被叫了三声才回神。
一个肤色黑黢黢的士兵笑嘻嘻的说着，“沈将军，想嫂子呢啊？”
胸围士兵听到全都哄笑一堂。
沈木棉被晒了三个多月，原来白净的有些过分的肤色如今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肤色。
但是没有减去丝毫的俊郎，反而更显帅气了。
“去，都敢开我的玩笑了？小心我让你绕着秋林场跑十圈！”
“哈哈，别，别，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说着马上扭头就跑。
“哎…”沈木棉长长叹了一口气，别说，好几个月不见，还真的想。
好像抱一抱她…
刚才的跑出去的黑皮肤的士兵又连跑带颠的跑了回来，边跑边叫，“将军，将军…”
“将军…将军…”
沈木棉站起来，刚想这真的非得罚他一下，要不然这平日里毛毛躁躁的，以后打仗可怎么办？
“怎么了，怎么了，慢慢说。”
沈木棉打着心思，要是等会他没有说出个一二三四，索性就打他一顿，出出气！
士兵笑的都出了三条褶子，“将军，边境敌国撤兵，您之前向朝廷请报的事情，刚收到的京城八百里加急…”
“同意了。”
“真的？”沈木棉的高兴溢于言表，高兴的握紧了拳头。
所有人都站起来欢呼雀跃。
沈木棉看向远方，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凉儿，我要回来了…”
小莉急匆匆的捧着一副信，敲了敲小姐的房门，道：“小姐，小姐，有陈叔送来的信。”
颜凉抹了抹渗出的泪水花儿，轻声道：“进来吧。”
颜凉不想让小莉看到自己哭过的样子，只是背站着，然后指了指桌子，道：“放那吧。”
“哎。”小莉也是知情知趣的姑娘，端着盘子放下，人关了门就走了。
颜凉站定罢，略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拿桌上的那封信。
信上只有两个字，已妥。
颜凉把蜡烛点上，把信纸点燃，塞进炉子里。
见燃尽了才盖上炉盖儿。
颜凉坐下愣了半天，说了个好字。
也是时候收网了。
颜凉坐在软垫上抽出一张信纸，捻起笔，写下一个字，收。
“小莉。”
水燕守在颜凉门口，听到声音忙跑过去。
看到小莉叫道：“哎，小莉姐，小姐叫你了。”
小莉正坐在炉灶前面发呆，听到声音马上起身，凳子也倒了，还砸到了腿。
小莉忙又蹲下揉了揉腿，叫喊道：“啊，来了来了。”
说着飞奔着跑了出去。
在来到颜凉门口时，早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但小莉最近真是收敛了不少，还知道缓一缓，再敲门，“小姐。你找我。”
颜凉转过身，道：“嗯，把信送到陈叔那。”说着把手上的一封信递给了小莉。
小莉跑上前接过信，用力的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送到。”
“嗯。”
这件事完了，一切基本就结束了。
剩下的就是等沈木棉回来了！
万事俱备只欠木棉…
一天之后，事情就办好了。
颜凉让小莉亲自来迎陈清焰。
“陈叔，您请进，小姐在里面等您呢。”小莉坐着请的手势。
陈清焰自从有了事情做后，再也没有以前邋里邋遢的那副样子了，穿的也是极其的有品味，走在街上哪怕是黄花大姑娘也得高看他一眼。
“好，里面走。”陈清焰哈哈一笑。随即跟着小莉往里走。
进了内堂陈清焰马上整肃，低头揖手行礼。
“小姐。”
颜凉站起身，道：“陈叔快过来。都说了不用这些个繁文缛节的。”
陈清焰起身摸了摸脑袋，笑着说：“说是说，做是做，这个礼却是省不得。”
颜凉做出娇俏小孩儿家的模样，叫道：“哎，陈叔！”然后点了点小莉，示意小莉给陈清焰倒茶。
陈清焰思虑半天，说道：“小姐，你交代的事情，幸不辱命。韩家，完了，盐事暴露被人参了一本后，皇上震怒，他们这一府，除了旁支，全部都要发配，男子发配边疆守卫国土，而女子全部发配为官奴。”
颜凉听到所有男子发配边疆突然想到一个人，“那…韩御杰呢？”
陈清焰想了一下，说道：“韩御杰？韩家的二公子？当然是同罪了，这可是嫡系一脉的。”
颜凉又想到了颜静洵，她不是一心想要嫁给韩御杰吗，“是啊，一脉所处，而且是一母同胞。”
“陈叔，我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颜凉听到他们的下场这样惨痛，却没有什么开心。
陈清焰看着颜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说道：“我看小姐脸色不好，收拾收拾早些休息吧。”
说着陈清焰起身告辞。
颜凉站起身送陈清焰，露出疲态，：“嗯，累了。”
一百四十一章 发疯
云翠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立于颜静洵身旁，软着话道：“小姐，咱吃点吧…”
颜静洵倚着床框，身形消瘦，面色泛黄，病态已出。
云翠看着颜静洵魂不守舍，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般，又道：“小姐，无论怎么样，也不要亏了自己。二姨娘看见您这样，会扒了我的皮的。”
说着把粥碗又往前挪了几分。
颜静洵声音沙哑的小声从胖子眼里漏出几个字。
“凭什么…”
云翠栖身上去，微微弯腰靠近颜静洵，道：“小姐，您说什么？”
颜静洵唰的一下子站起身，暴躁的用手把云翠手里的碗打翻，身体不停地颤抖道：“我说凭什么！”
颜静洵脸上身上一起不自然的颤抖，也吓了云翠一跳。
好像之前那个对自己一点不顺心就动辄打骂自己的二小姐又回来了。
云翠被一巴掌挥的摔丢了碗，人整个都向后倒去。
磕到地上，云翠发出疼痛的闷声。
颜静洵慢慢垂下手臂，整个人跌倒在床边，口里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她颜静姝就可以嫁给皇上，成为皇后，凭什么颜凉也可以守着她和沈木棉的婚约！而我…”
“而我…”
说着说着，颜静洵的声音都抖得不行了，眼泪也滑出眼眶。
她道：“而我费尽心机，就只有韩御杰了，我只有韩御杰了！为什么！他家又…又…”
云翠悄悄擦了擦手，从趴在地上改为跪在地上，头低低地，道：“小姐…会有办法的。”
颜静洵微微张着嘴，任由眼泪流淌，“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姐，只要五小姐她不在了，没准你可以替代…”云翠没有把剩下的话说下去。
而是眼亮亮发出光芒的看着颜静洵。
颜静洵重新把自己拉回了这个世界，看着云翠，道：“你说的是…”
“我，我怎么做？”颜静洵想起颜凉对自己干的这些事，至今想起来腿都软。
哪里还敢去想坏颜凉的办法。
云翠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起身时马上收起了。
慢慢走进了颜静洵，从床边的小桌上端起茶杯给颜静洵，道：“小姐，只要肯想，法子肯定会有的。”
颜静洵面色蜡黄的接过杯子，有些呆滞的看向云翠。
…………………
次日
颜凉献宝似的递给老夫人一杯颜色不太好看的茶汤，道：“祖母你尝尝我给你泡的这个茶。”
老夫人笑眯眯的把暖手炉放下，亲手接过来，道：“嗯，好。”
瞅了一眼后，又皱眉问道：“哎？这茶汤怎么是这个颜色啊？”
很明显，这是一碗其貌不扬的茶汤。
颜凉娇俏的笑了一下，道：“祖母，你先喝，尝一尝嘛。”
老夫人先是拿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才放松心神道：“嗯…清香。”
老夫人拿茶盖拨了拨，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
声量不自觉的提高道：“嗯！好茶！”
然后问道：“茶汤回甘明显，入胃暖暖的。凉儿，这是什么茶啊？”
颜凉也拿起自己的那杯小小抿了一下，道：“这是人参乌龙茶茶。”
老夫人诧异的看了颜凉一眼，说道：“这人参茶，乌龙茶都喝过，一起喝还别有一番风味啊。”
正要在喝时。
门外的大帘子就被抬起来了，听声音是一大堆人进来了。
老夫人也好奇的看向屏风。
但是进来的只有一个丫鬟挽着南茯晴。
南茯晴身子已经六个月多了，腹中双生子身子重，加之天冷穿的又多，活脱脱好似一个白熊。
南茯晴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微微服身要弯腰行礼，嘴里道：“孙媳妇给祖母请安了。”
老夫人看到南茯晴就把茶杯放下了，慌张中茶盖都没放好，滑落到旁边的桌子上了。
她道：“哎！我的菩萨！快快快，扶住了，别行礼了，别行礼了。”
颜凉看到也是慌忙的下去搀扶，口里道：“嫂子，嫂子…”
南茯晴看着自己一转眼就被一大堆人围上来，也笑起来，道：“没事，我这身子还成。”
颜凉跑过去，亲自扶起南茯晴，边搀扶着往老夫人那边走，边道：“怎么没事啊，你现在可是咱们俩头号重要人物！你可不能有丁点闪失。”
老夫人瞅了柳妈妈一眼，道：“快拿几个软垫给她那垫上。”
柳妈妈微屈身子，“哎，是，是。”
怎么把这茬忘了！
老夫人差点要自己起来了，嘴里也有些埋怨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大的雪，你这身子又这样重。静枫呢，也不陪着你！”
柳妈妈来的快，拿着几个上好的苏绣软垫给颜凉下面那个位子垫好了。
这都是老夫人平日里自己用的垫子。
放完后柳妈妈就默默退回了老夫人身边。
南茯晴扶着腰慢慢往下坐。
坐稳后道：“祖母你别怪静枫，静枫一大早就和父亲出去了，这不除夕刚过，孙媳妇想来给你请安嘛，而且我身边前呼后拥的人可多了，不妨事的。”
然后南茯晴想了想，忙补充道：“都是母亲派来照顾我的。”
老夫人听到如此，紧绷的脸蛋才放松下来，哼道：“还算可以！”
颜凉紧盯着南茯晴凸出来的肚子，道：“大嫂，怀了双生子肚子就这样大啊，很辛苦吧。”
毕竟活了两世，颜凉也没有亲眼看到女子怀双生胎的样子。
南茯晴拿起手绢捂着嘴笑了笑，软语道：“五妹，以后你成婚嫁人后自己也生一个就知道辛不辛苦了。”
只看颜凉的脸蛋从上到下全都变得粉红，透着让人喜欢的劲儿，而且眼神躲闪道：“大嫂…你打趣我。”
老夫人在上面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不禁哈哈大笑。
看了柳妈妈一眼，好像在说，看这两个孩子，真有意思。
老夫人也怀着逗颜凉的心，道：“你大嫂说的也对，沈家公子也快回来了，你们的婚期也快到了。不知道你自己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顿了顿，道：“反正我这边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送你出嫁。”
颜凉更害羞了，整个人脸上都热的很，“哎呀，祖母，你也这样！”
只能拿起茶杯胡乱喝了一口，却不知道这口茶到底是什么滋味。
南茯晴轻轻碰了一下颜凉的胳膊，道：“好了，好了，五妹，不逗你了。”
南茯晴也知道，小女孩家，脸皮儿薄，况且这丫头和沈木棉说话就要成婚了。
“吱悠”门口大帘掀起来的声音又响了一下。
纳兰若熙穿的十分单薄的就进来了，进来弯着身子行了个礼，道：“老夫人。”
老夫人也只是轻声嗯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没给。
颜凉就起身道：“二姨娘安。”
南茯晴也要起身，老夫人阻止道：“你别起来了，你身子这样重。”
老夫人这才看了纳兰若熙一眼，道：“你坐吧。”
自从上次颜静洵出了那样一档子事后，老夫人就对颜静洵爱答不理的，连带着纳兰若熙也更是受冷遇。
这纳兰若熙的儿子又是个无事不见的主，一天到晚也不在家，逢年过节能见着就不错了。
所以老夫人对纳兰若熙这一支的更是气愤。
纳兰若熙看出了老夫人的冷眼，也是委屈，但一点儿都不敢露出来。
挑个地就坐下了，正坐在南茯晴对面。
纳兰若熙一下子就看到了南茯晴的肚子，开口道：“哎呀，枫哥媳妇肚子这样大了？看着像要临产的是的。”
南茯晴露出母亲般温柔的神情，手也自然的摸了摸肚子，道：“是啊，太医说肚子里有双生胎。”
纳兰若熙死死盯着南茯晴的肚子，声量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双生胎？”
“是啊。”南茯晴从没见过别人盯着自己的肚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南茯晴慢慢的把双手都盖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过了好一会，纳兰若熙才把目光从南茯晴的肚子上收回来，低声道：“真好。双生胎真好。”
根本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南茯晴怀的是双生胎。
生病生了几个月，府里好像忘了有自己这么一个二姨娘了，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没有在病榻上给自己尽心。
少不得纳兰若熙自己心疼又委屈了。
南茯晴怀孕这个事还是自己生病时听丫头们闲谈时听来的，老爷听说自己病了，不过吩咐别人给自己送了药品，营养品。
也没来看过自己…
纳兰若熙越想越伤心，都感觉嗓子眼又腥又甜，感觉下一刻马上要吐出血来是的。
“哎呀，老夫人，我来了！”
大夫人人未至，声先到，只看见大夫人脱了上好的貂，满身绫罗头戴珠翠的大步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颜静洵。
纳兰若熙瞪大了眼看着颜静洵，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跟在大夫人身后。
看到这，纳兰若熙更觉得嗓子发痒，头更疼了。
而且纳兰若熙现在是满心闹肚子的疑问，恨不得就此拉着颜静洵的手问个明白！
大夫人满脸福气的笑了笑，屈身行礼道：“老夫人，儿媳妇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比起对待纳兰若熙，对待大夫人可算和暖多了，扬了扬手道：“嗯，坐吧。”
“哎。”说完，大夫人就往老夫人下边走去了。
大夫人坐下颜静洵才出声道：“祖母安。”
第一百四十二章 牛乳
“嗯”
老夫人只一个字，也没有让她坐，也没有让她动。
颜静洵倒拿捏不好了。
还好颜凉拉了一把颜静洵。
道：“二姐，你坐这吧。我得给你们泡茶去，需要慢慢来，且费时间呢。”
颜静洵最近身子越发虚弱，还不是柔弱的美态，处处透着虚弱的病态。
连颜凉的示好都没有话回，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就颓着走到了原来颜凉坐的位置。
坐下来，眼神一愣就看到了斜下方目光如炬的纳兰若熙。
而颜静洵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样，忙躲闪着，也不敢去看纳兰若熙。
颜凉笑一笑，没有怪颜静洵，毕竟她一直这样怪，只是转过去看着老夫人和大夫人行了个礼，道：“祖母，母亲，那我去给你们泡一壶茶来，你们先聊着。”
老夫人微微笑了一下，道：“嗯，你去吧。”
大夫人也露出赞赏之意，转头和老夫人笑着说：“老夫人，这凉儿要嫁人了就是不一样了，更知礼数了。”
听这话，老夫人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端起茶杯道：“以前也很懂礼数的。”说着喝了一小口杯里有些许凉了的人参乌龙茶。
但尝着不大好入口，遂放下，没再喝。
大夫人一下子僵住了，没想到自己当了国母后，这老夫人还是这么得…说不给自己面子，就不给自己面子。
只能尴尬的讪笑了几下，转话头道：“晴儿啊，你怎么也出来了，你身子不方便，这大雪天的，应该留在房中好好将养将养才对啊。”
南茯晴没想到一下子话头就带到自己这里，还有点接不住。
但还是咽了一口口水，道：“母亲，今天天儿好，我就想着，出来给祖母请安，顺带也走一走。”
大夫人道：“啊，这样啊，挺好，挺好的。”
然后停了一下，道：“不过，出门还是要多带几个人，你现在可不能有一丁点差池啊。”
南茯晴略微低了低头，道：“是，母亲，晴儿知道了。”
大夫人这才展露笑容，道：“嗯，乖。”
老夫人静静地看着大夫人和南茯晴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深吸了一口气后放下茶杯，道：“淑贞啊。”
大夫人听到大夫人叫自己名字也下意识站起来道：“啊？”
因为老夫人一般不叫自己名字，一叫自己名字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了。
后来大夫人想到自己闺女都是皇后了，怎么还这样没出息，就悄悄的又坐回去了。
道：“老夫人，怎么了？我在呢。”
老夫人语重心长说道：“你那些个杂事推一推，没事多关心关心茯晴，她身子重，还是个小媳妇儿，有诸多事不方便说，你这当婆婆的再不贴心，让她可怎么办。”
不等大夫人说话，又道：“一堆人跟着也赶不上亲婆婆多关心关心来的实际啊。”
别看老夫人人在风雅涧不出去，但是耳朵却好使的很，这院子发生什么事她都知道。
所以自从颜静姝出嫁后，大夫人就风风火火何处炫耀做客这些事，早都传到这风雅涧来了。
再者说老夫人这在后院儿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单，大夫人私下里这点小九九，老夫人明白的透透的。
大夫人转悠着眼珠子，嘴里干干的，回道：“啊，知道，儿媳知道。”
都这样年岁了，还坐在这听婆婆训，大夫人身子也有些坐的不舒坦。
只有南茯晴一个人前后受气儿，自己都快坐不住了，好想说，自己挺好的，不用大夫人总来照看自己。
但是还怕，自己帮了大夫人，老夫人对自己就有看法了。
于是索性当起了猫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老夫人看了看大夫人这个样子，也知道她面上挂不住，所以仍旧笑着说道：“知道就行。”
大夫人心里纵然委屈也不敢说半分不是，只能连连应道：“是，是。”
颜凉来去功夫就看到大厅好像不大对劲儿，怎么各位都静悄悄的。
素日里，老太太可是最喜热闹的。
“母亲，快来尝尝我泡的茶。”
颜凉端着一杯茶，笑着走向大夫人。
先把手里的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大夫人，然后自另有小丫头给他们其余人上了茶。
而独独没有给南茯晴上，她这个身子也不适合喝茶。
但又怕她挑理，怪罪自己。这可让颜凉好一番思虑。
看着所有人的茶都上完，颜凉走过去南茯晴旁边，道：“大嫂，我今天泡的绿茶，你这身子不能喝茶，所以我没让她们给你倒。”
说着看了外面一眼。
外面就进来一个小丫头一步一步，慢慢地端着一个白玉似的杯子。
宝贝儿的紧。
丫头走近了才看到正是小莉，小莉走到颜凉旁边把手上的杯子递给颜凉。
后就退出去了。
这屋子没特许不让外面的人进来的。
颜凉笑呵呵的把白玉杯子递了过去，南茯晴伸手接了过来。
问道：“五妹，这是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伸脖子去看。
这么个精致的茶杯，还雕刻着牡丹，单就这个杯子怕就价值不菲。
颜凉在南茯晴下面坐下来，道：“大嫂自己喝喝就知道了。”
南茯晴也好奇，就掀开了杯盖。
之前只感觉这杯子温热温热的，掀开后这杯子里乳白一片。
“呀，这是牛乳吗？”
颜凉道：“大嫂猜对了，喝一口吧。上好的，没羊奶的膻味，而且还有营养，我还加了点野蜂蜜。”
老夫人笑着和柳妈妈说道：“你看，这丫头鬼主意可多了。”
柳妈妈也附和着，道：“是啊。五小姐最机灵了。”
大夫人也点了点头，道：“是啊，五丫头总有些个新花样。”
“嗯，好喝。”南茯晴喝了一口，果然没什么别的味道，还顺滑好入口。
颜凉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泡茶的时候才想到南茯晴不能喝茶，还不知道给她上点什么好。
正巧看到小莉了，就想到了自己沐浴的牛乳，遂让小莉去取。
颜凉还不太好意思，只能腼腆笑了一下，道：“大嫂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给你送一罐，好好养养。”
南茯晴和颜静枫成婚后，最是怕麻烦别人的，只能摆手道：“啊，那太麻烦了，这个怕是也不好弄吧。”
大夫人听到了，又怕老夫人再说自己照顾不周。
忙插话道：“不用，不用，我给你弄，哎呀，你看你这孩子，也不和我说你喜欢这个，我要知道你喜欢，这上哪都得给你弄到啊。”
说后悄悄看了老夫人一眼后，道：“以后每天都给你送去。”
颜凉觉得这样也好。
要不然自己用来沐浴的牛乳给南茯晴这个孕妇喝，自己这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南茯晴看着大夫人一副绝对不要拒绝我的样子，只能答应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想了想。
这南茯晴平日里吃的都是寻常燕窝，这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腹中又是双生子，这更要进补了。
于是看向大夫人道：“以后每天二两的白燕黄燕全都换成血燕，连着牛乳一并给晴儿送过去，咱家又不是吃不起。”
大夫人下意识“啊？”了一声。
再看到老夫人面色逐渐不善后，忙应下。
道：“好的，好的，看我都忘了。都换都换，都换成最好的。”
老夫人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说完后，老夫人摆了摆手，道：“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回吧，聊了这么一会子话，我也乏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陪侍娘子
众人都辞了风雅涧。
大夫人怕老夫人又说自己对南茯晴不尽心，索性自己亲陪南茯晴回了卷文阁。
“二姨娘…”
颜静洵畏畏缩缩站在纳兰若熙前面，不敢走近。
像是怕什么一样。
纳兰若熙看着面色蜡黄，身体羸弱的颜静洵，满腔的怨怼一下子没法说半个字。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回流霜阁。”
小莉守在门口，看着颜凉和大夫人她们告别。
一等她们说完话，便立即跑上去给颜凉披上了一条厚厚的白色大氅。
颜凉朝着小莉笑了一下，任由她摆弄自己。
果然大氅披上，瞬间冷风都被隔绝在外了，这刺骨的冬天也没那样寒冷了。
小莉把颜凉手上已经有些凉的手炉拿下来，给颜凉换上了刚刚添好新炭的手炉。
一主一仆慢慢踏着雪，往前走去。
昨夜新下的一场雪，脚踩上去，每一下雪都会发出咔吱的声音。
小莉道：“小姐，咱们干什么去？”
颜凉看向天空，零星还有几片雪花落下。
飘到颜凉脸上化开，冰凉的雪水从颜凉脸上滑落下来。
颜凉嘴角微微上扬，拿起手绢擦了擦，道：“回去绣花。”说完颜凉抬脚就往出云轩去了。
“啊？”小莉诧异的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平时绣一个时辰花就急躁难耐的小姐，今天居然主动说要绣花。
这真是让小莉百思不得其解，“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哪根线没搭对啊，居然要绣花。”
“哎，小姐，你等等我。”
说着小莉连忙追赶已经走出老远的颜凉。
…………
整整三日
小莉几度都想出言问颜凉，到底怎么了？
这小姐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开始绣花了。
尽管大红色的绸布废了好几块。但也没有丝毫挡住颜凉绣花的决心。
小莉紧紧盯紧颜凉正在绣一个云纹的手，看上去有些颤抖，有些不知所措。
小莉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杯走过去，道：“小姐，喝茶。”
“哎呀…”颜凉一脸惋惜的看着已经惨不忍睹的水云纹花面。
颜凉悻悻的摇了摇头，又甩了甩手，从小莉手里接过茶杯，道：“都怪你，打扰我。看吧，这块料子又废了。”
小莉瞅了一眼那皱巴巴的花面，颜色都对就是太紧了，图案都揪在一起了，这怕是七岁女娃娃绣的也不会比小姐绣的这个难看了。
小莉嘟囔道：“这块料子已经千穿百孔了吧，就算我不过来，你绣完了也不能用啊。”
颜凉抬头打趣的看向小莉，故意逗道：“你说什么？”
小莉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小姐这绣功，就算在练十年，怕也不会精进多少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天赋这个东西，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颜凉慢慢站起身，抻了抻腰，道：“哎，累死我了，起来活动活动。”
小莉忍不住不吐槽道：“能不累吗…您想几天吃成个胖子，把自己关起来除了吃睡，就是刺绣…”
颜凉歪了歪头，阴森森的的笑道：“哎我说，你是不是欠打啦？”
小莉马上抱紧自己，退后几步，道：“小姐我错了。”
“咚咚咚”
小莉回头看了看，“谁啊？”
谁一天天这样不知趣，知道小姐闭关绣花，还打扰。
正要开门数落数落她们。
门就被打开了。
“小姐，小姐。”
原来是静丹。
小莉还是真没看见过静丹这样呼哧带喘的闯进小姐的卧室，遂问道：“怎么了静丹，这样毛毛躁躁的。”
静丹道：“小姐，宫里…宫里…”
“宫里来人传话来了，让你去接旨呢。”
一时间，颜凉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但也没有哪个完全严丝合缝对上。
颜凉放下手里的茶杯，低声道：“知道了。”
颜凉道：“我换身衣服，就去。”
静丹点了点头，连忙掉头回去通禀。
“小姐…”小莉也知道可能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以往每次发生什么大事情，小姐总是这样镇静。
但小莉知道，现在颜凉肯定是闹肚子疑虑，但却隐忍不发。
颜凉看了看小莉，道：“小莉给我找一身正装，要快。”
小莉一下慌张了起来，道：“知道了。”
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翻东西。
整装后，颜凉镇静的来到了待客正堂，也就是老夫人所在的地方。
果然家里所有人都在。
这赫赫一条长队的禁军站成一长排，怕是要从风雅涧排到大门口了。
而且每个人身边都放着漆红色的箱子，所有人严命以待，像是随时可以举起兵器冲过来一样。
门口守着的小丫头，看到了颜凉的一个衣角，就马上高声喊道：“五小姐到。”
哎呦，素日里可没有这样大的阵仗。
颜凉一路受着众人疑问的目光走过去，来到台阶下，看着上面站着一个面无胡须，唇红齿白的小内仕。
内仕微微一笑，走了两步，道：“既然颜小姐来了，那咱家也不要废话了，马上宣读旨意吧，宫里面还等着咱家回去回话儿呢。”
他道：“颜凉接旨。”
颜凉马上行正礼，双手展开下跪叩拜，毕恭毕敬，道：“颜凉接旨。”
内仕声音扬起，道：“朕绍膺骏命，天子之妹将嫁于流布索尔部落首领，蒙腾懿公主举荐，特赐颜中正之女颜凉为陪同娘子，位同学士，赐百里封地，黄金百两，东珠五壶，绸缎百匹，摆件十箱，进宫陪侍公主，直至公主出嫁。”
所有人几乎心中都大惊！这是什么待遇，陪侍公主出嫁。
可算得上天大的恩赐了。更别提还赐了这样多的好东西，一些人的眼睛可是片刻都不能从颜凉身上挪开。
只有颜凉心中不安，这些个东西，这么像当年许翰海成日里送来又被退回去的东西呢。
但此时此地容不得颜凉有半刻迟疑，马上头伏在地，拜道：“颜凉接旨。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仕读完旨意，声调一下子就降下来了，笑呵呵走向颜凉把明黄卷递给了颜凉，恭贺道：“姑娘好福气。”
颜凉看了看手上明黄贵重的圣旨，低头道：“谢公公。”
这边刚一完事大夫人就要冲上去送别内仕，在稍作打点。可却被旁边的老夫人轻轻拉住了。
大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不敢抗拒老太太的指示，故而未敢善动。
这边内仕顺了顺头冠垂下来的的小穗，尖声道：“好了，这旨意咱家也已经传到了，那咱家就先走了，这东西姑娘收好，明天自然就会有专人来请姑娘。”
颜凉笑了一下，道：“是，颜凉知道了。”然后看了小莉一眼。
小莉立马会意凑上去偷偷递上去一封五十两的荷包，满脸笑意道：“我送公公出去吧，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毕竟未出阁的姑娘实在不适宜送别宫中内仕，但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未说话。
所以就只能自己拿主意了。
但老夫人之所以没有让大夫人上去马上处理，就是想看看颜凉自己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见到她一言一行都十分在理，便更加放心颜凉出嫁了，这无论行事说话，五丫头都办的井井有条的。
内仕掩面一笑，非常自然的收了银子，道：“哎呦，咱家也沾了姑娘的光了。”但是内仕却没有立马跟着小莉出府。
这宫里都是些什么人物，自然知晓大户人家的礼数周全，哪怕不是当家主母亲自出来陪送，也要大管家护送他出府。
果然。
内仕话音刚落，大夫人就笑脸迎上去，道：“多谢公公，小女能蒙陛下和公主召见实在是小女的福气。公公若不留下喝杯茶再走吧。”
这内仕一看竟然是当今皇后陛下的生母前来迎自己，顿时觉得自己脸上风光无限，透白的肤色上竟然渗出一丝红来。
脸上笑意更明朗了，道：“颜夫人有礼了，但咱家就不多留了，宫里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然后略微正了正面色道：“不过皇后娘娘托奴才给您带个话儿，她十分想念颜夫人，万望夫人多多保重自身。”
大夫人听到这内仕如此说，面上一下就绷不住了，眼泪好似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就可天崩地陷奔流出来。
可一想这场合，流泪可不是什么好事。
遂不经意拿绢帕偷偷抹了，道：“谢公公，我…送公公，公公这边请。”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叮咛
“恭喜恭喜，恭喜五姑娘。”
“五姑娘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小的们。”
“是啊，是啊，陪侍娘子好大的脸面啊。”
众人都哄作一团，围着颜凉要赏赐。
可这样的场面，老夫人是没有出手帮她，因为这种场面，以后做了大夫人，自然是见怪不怪。
如果现在在家当小姐时就太懦弱，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成婚以后，如何能够掌控后院，平夫君身后之事。
只见颜凉面带笑容，没有一丝厌烦的应对着，老夫人逐渐露出欣慰的笑容。
颜凉笑着应对道：“自然，自然。”
颜凉和小莉对视了一下，小莉拍了拍手掌，所有人就都停下来了。
开始静静听颜凉说话。
颜凉微笑道：“那今天所到之人每人得二两纹银，天家恩赐，本就是要全府上下都要同沐恩泽。”
所有的小厮丫鬟们都欢天喜地。
“谢谢五小姐。”
“五小姐可真大方。”
“就是就是。”
要知道二两纹银一户普通家人可以过两个月了，他们每人的月饷也不过一两串铜钱，自然欢喜的很。
“谢谢小姐。”
小莉大手一招，道：“来，这边，找我领钱。”
小莉发钱的时候不得不感慨小姐真的是料事如神，难怪出门前让自己带一封五十两银子，一封一百两的荷包。
感情在这等着呢。
所有人全都散开去找小莉拿红钱了，颜凉才得以脱身，四下转了一圈，发现哪里还有老太太的身影。
颜凉走进老太太房间，连门口值守的如心如雪都去讨红钱了。
颜凉自然出入没人禀报了，颜凉先是没有惊动老夫人，而是进了后边小厨房，泡茶。
茶泡好后，端着茶壶才进了老夫人的卧室，里面柳妈妈正给老夫人捏着腿。
而老夫人则是侧卧在床上，闭着眼睛，看上去有些累了。
柳妈妈看到了颜凉，正要站起身，叫人。
颜凉把手放在唇下示意柳妈妈不要出声。柳妈妈老道，马上就知道了五小姐什么意思。
自己笑着给颜凉行了个礼，起身出了门，还把门悄悄的关上了。
颜凉则是把茶壶放在床边矮桌上，自己像柳妈妈之前那样坐在矮凳上，接着给老夫人按起腿来。
老夫人虽然闭着眼睛，突然感觉这个按腿的力度和柳妈妈似乎有些不一样，但是不得不说，按着更舒服了。
这正是因为颜凉无聊时就看医书的缘故，也在小莉身上实验过无数次，可以准确的按到穴位上，还可以放松心神。
“嗯…”足足按了一个时辰，老夫人才堪堪睁开眼睛，老夫人发出十分满意的哼声。
颜凉松开手，叫道：“祖母。”
老夫人状似起身，颜凉赶快过去扶着老夫人靠上后面的垫子上。
老夫人道：“嗯，你来了啊。我说这力度不像她嘛。”
颜凉抿了抿嘴，娇俏的接着给老夫人捶腿道：“祖母明明早都发现了，就是不睁开眼睛。”
老夫人拒不承认，道：“嗯？我有吗。我就是没发现而已。”
“哎，老了老了。”
颜凉笑了一下，这老夫人越老反到越来越小孩儿了。
颜凉无奈笑了笑，这能怎么办，完全拿老夫人没办法，只能道：“好吧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祖母你还年轻着呢。”
颜凉觉得腕子有些累了，就借口道：“祖母，我去给你换一壶新水吧，这我给你泡的茶都凉了。”
老夫人破天荒的没有点头同意，而是拍了拍身边的床道：“不用，你坐过来，我跟你说一些事情。”
颜凉先是一懵，后马上就想到了，老夫人肯定是要嘱咐自己进宫以后得各项事宜。
颜凉缓起身，老夫人往里撤了撤身子，颜凉顺势坐到老夫人跟前，乖巧的像只小猫儿一样，叫道：“祖母。”
老夫人道：“嗯，想必你也知道我要嘱咐你什么了，进宫给公主陪侍，兹事体大。说小了就是一件出嫁前的陪侍，说大了可是满门荣辱皆系你身。”
说话同时老夫人也在观察着颜凉的神情，怕她矫枉过正，到了宫里也束手束脚。
于是咳嗽两下，道：“但是，你也不必太过惊恐，宫中有皇后娘娘，而她是你的胞姐，自然会帮衬你的。”
颜凉明白老夫人的顾虑，上前握了握老夫人的手道：“是，凉儿都明白的，凉儿一定不会给太尉府抹黑的。”
老夫人心中一惊，这五丫头真的是识大体，有气量，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夫人也回握住颜凉的手，道：“嗯，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快去吧，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要启程的。”
颜凉反而笑道：“祖母，再让凉儿给您泡一壶茶吧，这一段时间您都喝不到凉儿给您泡的茶了。”
老夫人展露全部笑容道：“嗯，好。”
这孩子真的让自己放心，可也最揪心。
放心是因为她聪明。
揪心是因为舍不得。
…………
煮茶毕
颜凉也从风雅涧出来了，小莉自然马上给颜凉盖上了披风，道：“小姐。”
颜凉紧了紧披风，这天越发冷了，这披风俨然已经不能抵挡寒风了。
她道：“嗯，走吧，回出云轩。”
小莉道：“是，小姐。”
回了出云轩
所有人都还在得了二两纹银的欢喜中。
只有小莉担忧的眉头就没展开过。
小莉反复在腹中徘徊，最终忍不住还是和颜凉说道：“小姐，我陪你去吧。”
颜凉抬头问道：“嗯？你跟去干嘛？”
小莉想了想是啊，自己去了能干嘛，然后脑袋里灵光乍现，道：“我怕你挨欺负啊，我帮你打人去…”
颜凉微微挑眉道：“哦？”
小莉委屈的垂了垂脑袋，道：“实在不行，帮你挨打也行啊。”
颜凉无奈一笑，道：“你当宫里是什么地方，还能私相斗殴？放心，我没事的。”
这小莉还真是一根直肠通大脑，做事完全凭本能。
不过初心还是好的。
颜凉就向小莉招了招手。
小莉小步小步挪向颜凉，靠近颜凉后停了下来。
颜凉起身摸了摸小莉的脑袋。
她轻声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颜凉的声音好像有种魔力，一下子就让小莉心安了。道：“那是，我们小姐是最棒的，她们都赶不上我们小姐的半根毫毛。”
颜凉笑了出来，坐了回去。小莉这种对自己盲目的信任也不知道打哪学的。
颜凉笑的肚子疼，揉了揉肚子，缓了半天道：“也不能这样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颜凉看小莉还想说点什么。
忙打断道：“好了好了，你快收拾吧，明天要进宫呢。你还想不想和我一块去了。”
小莉以为颜凉不带她去呢，一脸诧异的看着颜凉道：“啊，小姐，你带我去啊。”
颜凉本意就是吓唬吓唬小莉。心里是要带她一起去的。
颜凉看目的也达到了，于是低声笑了一下，道：“是啊，我去陪侍公主，那没人陪侍我了，我可怎么办呢。”
小莉于是衣服也不找了，整个人傻傻站着，双手握在一起憧憬道：“太好了，我正想去看看皇宫呢，我这一辈子也没进过皇宫。”
颜凉不禁想到了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颜静姝，“你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宫，可是有的人，一旦进了皇宫，就是一辈子都出不去。”
小莉道：“啊，那一辈子在那也挺好的吧，皇宫多漂亮啊。”
颜凉放下茶杯，瞅着小莉一字一句说道：“皇宫你外面看着是高墙绿瓦，可里面却是人间地狱。”
凑近小莉道：“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人间地狱这四个字才算是吓到了小莉。
小莉对美丽皇宫的向往有了一丝裂痕，道：“真的吗？”
颜凉也不想打破小莉对美好的向往，于是偃旗息鼓，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道：“快收拾吧。要不然我就真让你看一看什么叫人间炼狱了。”
“好，好…”小莉马上忙了起来。
“这个带。”
“这个不带！”
“这个带不带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见颜凉
这不，一大清早，颜凉就被小莉叫起来了。
颜凉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道：“嗯…这么早啊。”
小莉看了又开始赖床的小姐，心里着急，连忙跑过去把颜凉拽起来。
这马上就进宫了，小姐还睡着可不行，小莉心里自然着急，直跺着脚道：“快，快快，小姐。”
“哎…”颜凉被拉起来，眯着眼起身就发现小莉一脸兴奋。
颜凉也不舍的一大早就给她泼一盆凉水，让她失望。
“嗯，好。”索性自己一次性起来了。
小莉从帘子后面拿出来一套衣服，回头就看到颜凉已经起来了。
小莉诧异的望着颜凉，道：“小姐，你起来了啊？”
颜凉迷糊的走到梳妆镜前，双手托着下巴，嗯了一声。
过了半个时辰，颜凉这边就全部都弄好了，小莉也端上来了一碗南瓜粥和几碟小菜。
颜凉还真的偏爱小莉的饭菜，夹了一筷子炒三丝，道：“嗯…好吃。”
小莉站着犹豫了许久，问道：“小姐，要不要我带点做好的糕点进宫？”
“嗯？”颜凉夹了一筷子凉菜没来得及吃就看向小莉。
颜凉放下碗，喝了一口麦茶，道：“嗯…不用了，我也不知道公主的喜好。我这个人去就好了。”
小莉眨了眨眼睛，道：“公主殿下可真是真心待您，赏赐也是丰厚。”
颜凉听到这话，更是吃不下去饭了，揣摩不清楚别人的心思让颜凉非常的不安。
她道：“我自认和她关系不甚亲密，谁知道她这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莉被颜凉说的心直突突，就怕一语成鉴，忙双手合十冲着大门拜了拜，嘴里叨咕着：“老天爷，观音大士，王母娘娘一定保佑希望这次皇宫行，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一切顺利。”
颜凉看了看小莉这个傻丫头，生生给自己气笑了。
……
出发前，颜凉特意去看了老夫人，老夫人只有一句。
“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话。”
颜凉道：“是。凉儿知道了。”
走到正门前，连着颜中正也出来送她了。
但几度想要和颜凉叮嘱什么，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颜凉衣着整齐，但也没有穿的很花哨，而是落落大方行了正礼。
道：“父亲，母亲留步。女儿只是去陪侍公主待嫁，晚一些就能回来孝敬父亲母亲了。”
颜中正一脸正气，威严赫赫的看着颜凉，像是对待自己的下属一样，道：“嗯，去吧。”
“五丫头…”大夫人看着颜凉欲言又止。
看她这幅模样，不用说，颜凉也猜到了她想干什么。
她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去看看皇后娘娘。替母亲传达心意。”
大夫人眉头微微送了一下，道：“嗯，好好。”
说完才想到自己是来送她的，才笑道：“你自己也要保重啊。”
颜凉再一次服了服身子，行礼道：“多谢母亲。凉儿走了。”
颜凉上了宫里派来的轿子。果然是宫廷制造，处处都透着雍容华丽。
金雕玉砌的，比姑娘家出嫁时坐的轿子还庄重，而且妍红色的轿子后面还跟着一小队护卫。
待颜凉和小莉坐好后，随行的嬷嬷就透过帘子道：“颜姑娘，您坐好了，那我们就启程了。”
颜凉说声道：“有劳嬷嬷了。”
嬷嬷声音透出着喜欢，道：“颜姑娘客气了。”
然后稍微提高声音道：“出发了。”
一大早，路上冷冷清清的，肃寒的冬天一点点侵蚀着这个主城的每一寸土地。
颜凉从上了轿子就开始拿本书看，而小莉则是撩开帘子里里外外看了个仔仔细细。
正所谓，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小莉轻轻碰了一下颜凉，指了指帘子外面，道：“小姐，你看，这可真漂亮。”
颜凉没有抬头就看，而是说道：“你喜欢就好。”
“好吧。”发现颜凉根本不想和自己一块欣赏后，颜凉就索性趴在窗口处。看着路过的红墙绿瓦。
“啊！”突然小莉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女人的脸。
吓得小莉马上躲到颜凉那边去了。
窗帘后传来阴森森的声音，好像是一个铁片磨在一起似的，女人说道：“姑娘最好不要撩开帘子。”
颜凉也被她们吸引，抬头看了看惊恐如鼠的小莉缩在自己身边。
而轿子还在吱呦吱呦的轻轻动着。
颜凉放下书，伸手摸了摸趴在自己旁边的小莉的小脑袋，口里温柔的安慰道：“没事，别怕。”
过了好半天，小莉才从刚才的心悸中走出来。
这嬷嬷的脸蛋惨白惨白的，突然出现，没给自己吓个半死就不错了。
小莉好了后就抬头委屈的瞅着颜凉，就着奶音道：“小姐…”
颜凉轻轻撇开由于害怕吓出汗掠湿的鬓角道：“快到了。”
小莉这才有了一点明白，为什么颜凉说这个地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刚到后，小莉就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终于到了。”
“哎。”颜凉自己出来后，摇了摇头，小莉这丫头还是缺少历练，做事毛毛躁躁的。
之前那个脸色惨白的嬷嬷反而到了另一侧。
而是另外一个嬷嬷上前道：“姑娘这里是中胜门的角门，从此处就不能乘轿了，需要姑娘走过去，前面百米外，马上就到腾懿公主的住所了。”
颜凉看了一下，这宫里住处复杂，而且还居住着很多贵人，自己一个人摸过去不太合适。
颜凉脑子快速过了一下。
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还是上前微微行礼道：“那，就劳烦嬷嬷带路了。”
嬷嬷像是没想到颜凉竟然让自己带路，她以为自己说的很明白。
嬷嬷张开嘴，瞪着眼睛看着颜凉，冲着上轿之前的那句话，还以为她是个懂事的。
没想到，也是个这样，不知趣的。
嬷嬷僵硬的转了转目光，正好看到了跟在轿子右侧的那个脸色惨白的嬷嬷。
随手点道：“莲塘，你带颜姑娘去腾懿公主的住处。”
然后装模作样的和颜凉抱歉笑了笑，道：“颜姑娘见谅，奴婢还有别的事要做，让莲塘带你们去也是一样的。”
还不等颜凉说什么，这嬷嬷就行礼慢慢退了下去。分明是不打算给颜凉拒绝的机会。
颜凉只能微微行礼道：“谢嬷嬷。”
这么一会，所有人全部都哗啦啦退场了，不一会这条不长还有些冷清的东直路，就只剩下颜凉，小莉和那个莲塘了。
小莉从刚才听到让这个嬷嬷带她们去，身体就抖如筛糠。
颜凉微微朝莲塘笑了一下，道：“有劳嬷嬷了。”
莲塘是个年岁较大的嬷嬷，脸色渗人的白，穿着一身深蓝色宫装也挡不住她周身阴郁的气场。
她面无表情，只是直直的弯了弯腰，伸手指引道：“姑娘折煞奴婢了，请跟我这边走。”
“嗯。”
莲塘在前面带路，和颜凉左右也不差过两个身位。
小莉紧紧的躲在颜凉身后，轻轻拉了拉颜凉的袖子，轻声道：“小姐，小姐，我害怕，她…”
“姑娘，到了。”莲塘到了后，转过来，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颜凉。
小莉看到莲塘停下来，马上又缩了回去。
颜凉略点了点头，道：“多谢嬷嬷。”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抖到不行小莉，这丫头怎么了？刚才被吓到了？
颜凉不得已轻轻怼了一下小莉。
小莉咽了一口口水，从身上掏出一个一封十两纹银的荷包。
颤颤巍巍的递了过去，道：“多，多，多…多谢。”
颜凉看着小莉，无奈自己走上前把荷包塞到莲塘手上，道：“嬷嬷收下吧，辛苦嬷嬷一路了。”
莲塘低头看了一下被强塞过来的荷包，明显更周正的弯腰行了礼，道：“多谢姑娘。”
说着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凄惨下场
颜凉看了一眼小莉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不能做事了，现在她整个人都迷糊了。
无奈，只能自己上了。
颜凉自己走上去自己敲了门。
就有一个面容尚小的小宫女推开沉重的大门，疑问的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一下子抛出来两个问题，道：“你们是谁？你们找谁？”
颜凉心中哎哟一声，别看这宫女年龄小，但是机灵不逊色于那些年长的宫女。
颜凉摆出非常官方的笑容，道：“烦请通告公主一声，就说她的陪侍娘子颜凉到了，即可。”
“哦，等着。”没想到，不提陪侍娘子还好，这小宫女听到这四个字直接一个白眼翻过来，“咣当”一下把大门关上了。
颜凉一副笑脸第一次贴了冷屁股，望着面前冰冷封闭的大门。
第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和满脸发懵。
颜凉看着小莉，自己说错什么了？还是那句话犯了忌讳？
可是小莉哪里还有三魂六魄在，只剩一半魂儿撑着了。
还好过了一会，小莉终于从莲塘的阴影中出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上去抱着颜凉不撒手。
过了一会，先前儿的大门就又打开了，和第一次不一样的是，出来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宫女。
看上去稳重多了。
宫女先是端庄的行了礼，面带笑容的指引，道：“是颜姑娘吧，请进来吧。”
颜凉点了点头，就跟着宫女走了进去。
由于刚才发生的事，让颜凉有些小心，不想太过发生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事情。
不过眼前的景象也太让颜凉心惊了，整个娇信殿这样冷清，完全不像是一个待嫁公主应有的居所。
满眼看去，侍奉宫女竟然比自己的差使人的一半还要少。越发衬的这个宽阔的娇信殿凄惨。
宫女垂眸轻轻拉开门，道：“姑娘进去吧，公主在里面呢。”
颜凉抬脚进去。
小莉也要跟着进去，被宫女拦下来了，道：“这位妹妹留下来和我说说话吧。”
小莉发懵道：“啊？说…说什么？”
颜凉一榻进这屋子，就感受到一股寒冷的风刮了过来。
看到屋子里的隔帘纱被吹的飘来飘去。屋子里冷嗖嗖的，颜凉握紧了手上的暖炉，还是觉得刺骨的寒意。
透过层层窗纱，里面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道：“你来了。”
颜凉简直不敢相信，这声音是那个声似黄鹂的调皮公主发出的。
疑问的问了下，道：“公主殿下？”
不过这个声音没有再说话了。
颜凉伸手略开层层窗纱，看到了梳妆台前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色亵衣坐在椅子上。
窗户呼呼的风吹起了颜凉的秀发，看上去愈发的诡异。
许娇苑慢慢转过身来，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两个梨涡深陷，没有一点当年的乖巧机灵，反而像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一样。
许娇苑看到依旧美丽动人的颜凉，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嗤笑道：“怎么，不敢认我了？”
颜凉还真的被吓的退后了半步。
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走在路上，真的让颜凉去认，颜凉真的认不出来。
面色惨白，瘦的皮包骨一样，眼睛一圈红，眼下还有着浓重的一抹黑眼圈。
哪里有当年在皇帝陛下面前挑逗是非飞扬跋扈的那个样子？
颜凉马上回过神，走上去，问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许娇苑指了指梳妆镜旁的红木椅子，道：“没怎么，就你看到的这样咯。”
颜凉坐下。
这样近距离看到许娇苑，好好的一个许国公主，先皇在时多少恩宠，怎么几年光景就变成这样了。
颜凉琢磨了一会，道：“当今陛下…”
许娇苑听到这几个字后就神色大乱，站起身打断道：“别提他！”
颜凉万万没想到，许娇苑反应会这样大，不由得也站起身，道：“公主…您…”
许娇苑看到自己的样子，于是跌坐回去，声音低沉道：“没事，别提他…”
颜凉结合许娇苑的处境和刚才对许翰海的态度，就明了一切了。
她道：“公主可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许娇苑眼泪说着说着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道：“不满意有什么办法，我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看了一眼颜凉，闭上眼睛道：“连陪侍娘子都是他挑的。”然后又笑道：“好在我的好哥哥还算是了解我。”
许娇苑拿起旁边的杯子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道：“挑了你，还可以宽慰宽慰我，如果是别人来，我真的要把她打出去了。”
颜凉想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来的是那个不懂事的丫头了。
而且要颜凉离得近，她刚才进来就闻到了这满屋子的酒味，原来这丫头在灌自己酒。
原来许娇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陪侍娘子到底是谁。
许娇苑突然抓住颜凉的手，道：“颜凉，猎场一别你也快成婚了吧，沈家公子是不是快回来了？”
“是。”颜凉却不能把自己的手从许娇苑紧紧抓住的手中抽出来。只能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握到发红。
然后许娇苑默然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嘴里念叨着：“是了，是了。”
颜凉看着样子像苍老了十岁的许娇苑，问道：“许翰海到底怎么你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着还撇了一眼梳妆镜前空的了的酒杯，道：“还喝上酒了。”
为什么一个本该如花一样的艳丽的女子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
“颜凉，我不想嫁过去…我…不想…不想…呜”许娇苑突然说着说着就崩溃大哭起来。
抱着颜凉，把头挨到颜凉肩膀上，颜凉没有动，看着许娇苑把自己的肩膀哭湿。
许娇苑抽噎了半晌儿，才撤回来，用袖子擦了擦脸，开始回忆道：“父亲一逝世，没多久，那个人就开始扫除异己，忙着稳定边陲，急于把我嫁过去。”
许娇苑边说边流泪，“听说…听说，流布索尔部落首领已经年愈七十了，我…嫁过去给她当孙女吗？”
颜凉眉毛皱在一起，诧异道：“七十？”
看到许娇苑之前，颜凉也想过，可能是这桩婚事可能是有些年龄差，只不过没想到会差这么多。
怎么可以，许翰海就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吗？
许娇苑满脸通红的看向颜凉，苦涩的笑道：“所以，我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还算配得上那个老爷爷。”
“别这样说，公主。”颜凉想抚慰眼前这个女孩，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表达，言轻无用，自己又如何不知。
普通人家尚且不会答应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七旬老人，又何况，许娇苑曾经是娇生惯养的公主。
许娇苑颓然的靠在椅子上，声音沙哑道：“我无所谓了，一副身子罢了，没什么可惜的。”
“吱…”
宫女先是叫道：“公主殿下。”
后来也不等许娇苑有什么反应，就说道：“颜姑娘，陛下有请。”
许娇苑突然睁大眼睛，看向颜凉。
颜凉摸了摸许娇苑的头发，道：“没事。”然后看向宫女道：“你出去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宫女略微迟疑一下，还是点头道：“是。”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颜凉先是把敞开的窗户关好，一关上这屋子里总算不是一个风洞了，虽然还不是很暖和。但比刚才比，好多了。
许娇苑看着颜凉就要走，忙站起来拉住颜凉的袖子，道：“你别去…”
颜凉看着还一副孩子模样的许娇苑，道：“皇上召见，我怎么能不去呢？”
虽然许娇苑现在经历了一些事，可心性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强硬
颜凉拍了拍许娇苑的肩膀，道：“放心。”
颜凉走出娇信殿，看着那宫女，道：“走吧。”
那宫女服饰一看就不是这个宫里的人，穿着更庄重一点，人看上去也更加的老练。
宫女不卑不亢的指了指，道：“姑娘这边请。”
跟着宫女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门口翠竹林立，装饰的也别有一番风情。
颜凉还想，难道这又是哪位受宠的妃嫔的寝宫？
“来了？”
颜凉定睛一看，居然是穿着一身常服的许翰海。
许翰海头上简单的束了一个东珠紫冠，身着一件飞龙游云祥服，脚踏正宗苏州官造的缎面靴，看上去威风凛凛不容侵犯。
而许翰海则笑着看了看颜凉，一如先前追求颜凉时的样子，一样无差。
朝着宫女挥了挥衣袖，道：“你下去吧。”
“是。”宫女则是行礼就走，没有丝毫迟疑。
“皇上金安。”颜凉没有被眼前许翰海对自己的温情冲了眼睛。
反而是端正的下跪行大礼。
颜凉没有看到许翰海的神情，在颜凉跪下的一瞬间就变了颜色。
许翰海无奈道：“起来吧。”
颜凉看着这个样子的许翰海，犹豫了一下，道：“谢皇上看得起臣女，让臣女陪侍公主出嫁。”
许翰海一边嘴角翘起，笑道：“哦，你都知道了。去见过娇苑了吧。”
颜凉思虑这许翰海嘴里话的得意思，怎么，难道是看看自己对许娇苑消极抵抗这桩婚事的态度？
颜凉思忖再三，道：“是，公主看上去精神不大好。我也就没有过多打扰。”
许翰海笑了笑，转过身道：“哦？精神不大好？”
他率先走到椅子那，坐下，瞧了瞧颜凉招了招手，道：“来，过来坐。”
颜凉没有动。
而是行礼道：“皇上太抬举臣女了，这不合规矩。”如果颜凉今天和皇上同桌而坐。
明天朝堂上的那些人就可以群情激奋的上书要求处死自己了。
许翰海手指微微蜷曲，道：“哎，颜凉，我只是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顿了顿，道：“和以前一样。”
“咚”
颜凉直接双膝下跪，膝盖和青石板磕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可想而知，这一下到底有多疼。
许翰海急得站起来，声音微微提高道：“你，这是做什么。”
颜凉虽为下跪，可腰板挺的很直，没有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反而态度十分强硬。
她道：“皇上，莫要折煞臣女，臣女受之不起。”
颜凉就是要告诉他，自己已经是有婚约的了，而自己的未婚夫还被他派遣去了边境。
颜凉知道他想做什么，就是要绝了他的念想。
“颜凉。”
颜凉还是跪着，道：“臣女在！”
许翰海慢慢又坐下了，道：“你起来，我没有要做什么，只是看看你，再顺便让你陪陪娇苑，这几天她一直折磨自己。”
许翰海抬起的手，又放下，像是无奈之举，道：“我也帮不上忙，说不上话。”
颜凉听到这话，心底里哪怕现在有十万分的不屑，也不敢吐露半点。
但她还是缓缓起来了，起来时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膝盖有轻微的刺痛。
还是跪的太狠了。
许翰海视线触及到颜凉的膝盖处，轻声道：“这下可以坐了吧，你坐在下面。”
颜凉点了点头行礼道：“是。”
许翰海看着现在眼前这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颜凉，心中的心酸又增加了几分。
他道：“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你。”
许翰海看着这个对自己恭谨又冷若冰霜的她，道：“我也知道强行把你接过来，你也不在是你了。我明白。”
颜凉心中诧异，许翰海真的这样想？
她还以为需要自己亮出自己的底牌，他才会放弃。
许翰海看着颜凉一脸的不相信，轻笑一声道：“你不用这样看我，我难道在你眼里就是个强抢别人未婚妻的泼皮无赖吗？”
许翰海起身，掸了掸袖子道：“行了，你可以住在这，这里就是给你准备的，如果你不想，也可以住在娇苑那里，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去见见你姐姐吧。”
颜凉看着许翰海起身，就马上起身。
颜凉微微服身道：“多谢皇上。”
“走了。”许翰海路过颜凉，一身清白的出了门。
颜凉看着许翰海走开后微微跪下，行礼道：“臣女恭送皇上。”
许翰海离开后，小莉才冲进来，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颜凉轻轻活动了下自己的膝盖道：“我没事。”
小莉发现了颜凉的不一样，忙扶着颜凉坐下了。
道：“小姐，你膝盖这怎么脏脏的？”
刚才颜凉没注意，这青石板上的灰蹭上裙子这了。
颜凉用手轻轻扑棱了一下。道：“没事，刚才行礼跪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你给我换一件就行了。”
小莉道：“是。”
说完后小莉起身看了看道：“小姐，这几天咱们就住在这里是吗？”
她还以为自己要和小姐住进那个又大又冷清的宫殿呢。
颜凉也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现在就想吃一顿饭然后坐下来歇一会。
她道：“是啊，住这吧，收拾收拾明天再去看公主。”
“噢，好的。”小莉把一件寻常穿的衣服递给了颜凉。
然后出去关好门，跑出去找厨房了。
她们的行礼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拿了，现在就好好的摆在正厅的桌子上。
颜凉看着又开始忙前忙后的小莉，突然想到小莉早上出门之前往行礼里放上了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颜凉慢慢的挪了过去，打开包裹。
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很小很精巧，上面用红纸誊写着生肤膏三个字。
颜凉拿着药膏坐在床上，把裙子脱下来，穿着里面的白色衣服，撩开。
露出膝盖上的红，因为刚才自己跪的太用力，所以现在膝盖处已经红了一大片。
不出意外应该是死死磕到青石板上了。
颜凉打开盖子，取出一点轻轻抹上，哎，要知道，当时轻一点跪了…
哎？这个药膏抹完了，还有点凉凉的。
味道也是挺清雅的香味。
颜凉抹好药膏后就把东西原样放了回去，把包裹又重新系好，自己也穿好小莉给自己拿的新衣服。
刚才不直接和小莉说，就是为了不让小莉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肯定要在自己耳边唠叨好久。
颜凉想都不用想就定下来拒绝告诉她了。
过了一会，小莉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道：“小姐，这院子里的一应物品都非常齐全，我做了两个菜，等会就好了。”
颜凉还是拿出在轿子上没看完的那本书，轻声道：“好。”
小莉还顺便烧了热水给颜凉泡了壶茶。
茶叶都是新从暖春南方运来的新鲜绿茶。泡起来还隐约有股雨水的清香味。
小莉端着茶壶，给颜凉倒了一杯递了过去，道：“小姐，喝茶。”
“嗯？怎么有股子膏药香。”像在哪闻到过似的。
颜凉不动声色的接过茶杯，道：“可能是这院子好久不住人，带的一股子霉味吧。”说着小口的抿了一口茶。
小莉摸了摸头，笑道：“啊，可能是吧…嘿，别说，这霉味还带着一阵药香。”
颜凉不想在继续和小莉讨论这个问题了，于是转移话题道：“什么时候开饭啊，你家小姐要饿死了。”
小莉以为自己家小姐是真的饿了，马上答道：“啊，马上好马上好。”说着跑出去，直奔厨房。
“哎，傻丫头。”
颜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满意的靠在床板儿上，道：“可真好骗。”
果然，没一会，小莉就端着两盘菜进来了。
一盘是清新开胃的虾鱼肚儿羹，一盘是麻辣鲜香的五香炙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讶
颜凉凑了过去，还没挨上盘子的边儿，但已经闻到盘子里散发的浓郁香气了。
颜凉没有忍住，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点，放进嘴里，满口留香，道：“嗯，不错。”
小莉嘿嘿笑道：“小姐快吃吧，我把饭给你端上来。”
小莉端上来碗后，就站在旁边看颜凉吃。
颜凉被看的也是十分不舒服，于是说道：“这又不是家宴国宴，快把你的碗也拿过来，一块吃。”
小莉犹豫道：“小姐，这不好吧。”毕竟这是在宫里。就算在出云轩也是没有过得。
要是让人撞见了自己和小姐一块吃饭，会说小姐的家教不好的，竟然和丫鬟同席吃饭，自降身价。
但是颜凉坚持道：“没事，去拿吧。”
小莉肚子也适时的叫了一声，于是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道：“小姐，我拿着碗去厨房吃，厨房里还有的。”
说着也不管颜凉的反应了，连忙跑走了。边走边说道：“小姐，你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颜凉有夹了一块鸭肉，摇了摇头，笑道：“这丫头。”
晚饭毕，天渐黑。
小莉站在门口望着拿着书，但已经困得迷迷瞪瞪的颜凉，道：“小姐，早点休息吧，天儿不早了。”
“嗯。”颜凉正有此意，今天转悠这么久，一下子又听了这么多的事情，还真有些累了。
于是放下书，揉了揉脖子，准备入睡。
小莉这前脚刚踏出去这门口半步，就看到外面阴森森灰蒙蒙的一片。
而且门口的树影斑驳，看上去也诡异的很。
小莉马上退了回来。
颜凉正要吹灭蜡烛，看到小莉突然回来，问道：“怎么了？”
小莉整个人苦着张脸指了指门口的一个小榻，道：“小姐…我今天能在你外面这个铺上睡吗？”
这种榻一般都是留给值夜的人睡得，所以并不大。要让值夜的人不能伸展身体，要时刻保持清醒而设计的。
颜凉以为她刚来到宫里又被别人吓着了，所以放软声音道：“可以，睡吧。”
“好，谢谢小姐。”小莉马上蹬了鞋窜上去，把自己缩起来，看起来小小的一团。
像是生怕颜凉反悔一样。
第二天
因为来到新的地方，颜凉有些认床，竟然天不亮就起来了。也是因为感觉有一点冷。
看到外面天色还未破晓，风声呼呼的刮。
颜凉往地下瞅了一眼，果然昨天的笼的炭火早已经灭了，这丫头睡得太死了，忘加炭火了。
整个宫里一片肃穆沉静。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门口榻上小莉呼呼的喘气声。
不过马上就听到“砰”的一声，带些模糊不清的一声“小姐我怕。”
颜凉下床穿好鞋子，披上衣服走过去看了看小莉。
只见她蜷缩在那个榻上，整个人都张不开，刚才也是自己舒展身子的时候头磕到了床的角上。
没想到这个榻这么小，睡小莉是不够，睡个十二三的小孩子还差不多。
颜凉轻轻摸了摸她被磕红的额头，早知道让她来自己床下面打地铺好了。
小莉马上又翻了过去，嘴里嘟囔道：“…凉。”
颜凉笑了一下，小声道：“还知道凉，怪谁。”
于是转身去拿了一床新的被子，返回去，轻轻给小莉披在身上，自己则是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衣。
搓了搓自己冻红的手道：“还真是冷…”
最后还是裹着大衣进了被窝。
第二天两个人可以说得上都是被冻醒的。
小莉一早起来发现自己盖着两床被子就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忘了什么，自责的和颜凉说道：“小姐都怪我睡得太死了，忘了加炭了。”
颜凉默默吃了一口粥道：“没事。”
还开玩笑道：“今晚别忘了就行。要不然我怕咱俩都得被冻死。”
小莉知道小姐是在打趣自己，于是笑嘻嘻的说：“是，是，今天一定不会忘了。”
小莉把颜凉一直伸手夹得一道菜往颜凉那边推了推，道：“小姐，吃完饭，今天咱们去哪儿？还去公主那吗？”
颜凉看了看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菜，赞赏的看了看小莉，然后道：“不，今天去看看皇后娘娘。”
小莉张大嘴巴，道：“啊，今天去看皇后娘娘啊。”
颜凉没在意小莉的大吃一惊，自顾自说道：“按理说昨天就应该去，可是皇上昨天来说，昨天太晚了，让今天去。”
想了想，补充道：“再一个我是作为公主的陪侍娘子进来的，不是皇后娘娘的妹子进宫的，所以昨天先去见过公主没什么问题。”
小莉想了想，小姐说的有道理。
她道：“也是。”
“皇后娘娘应该不会挑小姐的理的。”
吃完早饭昨天那个带她俩来的宫女又准时在门口守着了。
见颜凉和小莉出来，就笑盈盈的开口道：“姑娘，皇上让奴婢带您去皇后的寝宫看望娘娘，说你们姐妹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还嘱咐了可以留的晚一点。”
颜凉起身微微行礼谢道：“有劳了。”
宫女道：“姑娘折煞奴婢了，这边请。”
颜凉看了一下这个宫女，虽然嘴上说着很谦逊，可是人看上去倒是很落落大方，有礼有节的。
不出意外，又是走了很久。
久到颜凉完全忘记来时的路后，才看到一个装修华丽的宫殿。
上面豪放的书写着三个大字。仁元殿。
那宫女看到了仁元殿的宫门角后，就停下脚步行礼道：“姑娘自己进去叫门吧，我晚些时候会过来接姑娘回去。”
颜凉回礼道：“有劳姑姑带路。”
这回宫女没有在推辞，而是笑着点头，又默默退下。
小莉看了看这宫女竟然走的丝毫不拖泥带水，说道：“小姐，那我去叫门。”
颜凉点头，道：“嗯，去吧。”
小莉于是前去叫门。
开门的是一个扎着双平髻的小丫头，清清秀秀的，发髻旁边简单的插着两朵绒花。
看了看小莉，问道：“你们是谁？”
小莉道：“烦请通告皇后娘娘一声，她的妹妹颜凉来了。”
宫女先是看了小莉一眼，后又看了看身后很是漂亮的颜凉，才道：“请等一下。”
很明显，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然后又打开大门一点，道：“你们可以进来等，也可以在门口等，皇后娘娘正在和乔妃说话儿。”
后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嗯…如果你们不着急的话。”
乔妃，陈叔的来信上，并没有提起过这个乔妃啊。看来是皇上的新宠。
颜凉开口道：“不急，我们在门外等。”
等到小莉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这个乔妃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颜凉见了她一眼，就觉得无比熟悉。
两人对视一眼，颜凉脱口而出，道：“乔巧？”
不过马上颜凉就从心里否认了，这位女子虽然和乔巧长得很像，但是外形上看上去更温柔知趣一些。
完全没有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乔巧的跳脱。
她绝对不是乔巧，颜凉心底已经认定了。
这个乔妃看到颜凉说出乔巧二字的时候眼神短暂的变化了一些，随后马上恢复过来。
朝着颜凉微笑的点了点头后就走了。
小莉看着这个女子的背影，疑惑的问道：“小姐，你说她是乔巧？”
颜凉也看了看这个背影，轻声道：“她不是，但是这位乔妃，兴许和乔乔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刚才的小丫头去而复返，更加恭敬的朝颜凉说道：“颜姑娘，您请进，皇后娘娘正在寝殿等着您呢。”
颜凉点了点头，道：“嗯。”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谜团
皇后的寝殿富丽堂皇，两侧挂着稀有的珍珠帘子，墙壁上挂着陶瓷鱼，屋里的珍宝可谓数不胜数。
但是颜凉没多看一眼，反而眼里仿佛只有上座的那个女人。
颜凉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颜静姝真是变样了，变得更加稳重了。
只见她穿着一身风尾服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头戴五珠凤冠气势不输，但只气色却不太好。
可人仿若温柔了很多，看着颜凉就道：“你来了，终于想起来看我了。”
颜凉笑着扶着裙摆，慢慢跪下，道：“皇后娘娘金安。”
颜静姝笑容定格在这一瞬间，嘴里好像哽咽着什么，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抬起手，轻声道：“免礼…”
颜静姝看了看颜凉，道：“你们都下去。”
所有的宫女都行了礼，慢慢下去了。
只有门口守着的两个略有迟疑，但还是微微行礼退下去了。
整个宫殿只有颜静姝身边还有两个侍女，就是颜静姝从颜府带来的侍女梦心和梦蕊。
颜静姝转头看了看她们，道：“你们去吧，守着门口，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进来。”
颜凉起身看着颜静姝遣散这宫殿里的所有人，然后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去看守。
就料想到颜静姝这个皇后娘娘在宫里的日子可能不大好过。
“四姐…”颜凉主动走上去。
颜静姝也回拉着颜凉的手，让颜凉坐在自己身边。
刚才尚且还需忍耐，可现在所有人都走了，颜静姝就再也忍不住了。
满脸都是心酸和委屈，和颜凉哭诉道：“他不肯要我…”
颜凉诧异的看着颜静姝，道：“他？”
“皇上？”
颜静姝趴进颜凉怀里，哭着说道：“他不肯要我…”
“他不肯要我…”
颜凉把颜静姝扶起来，看着这个脸蛋儿上的妆都哭花了的颜静姝。
她哭着，哽咽着，道：“从我们新婚大喜的时候，他就没有和我圆房，每次来我这，也是让我睡在偏殿。我不敢说…我不敢和任何人说…”
颜静姝紧紧抓住颜凉的袖子不放手，道：“我…害怕，如今…如今，他又把你接进宫了…”
“你说他是不是想，想废了…”
颜凉打断她的话道：“四姐勿需多虑，你身后是整个颜府，皇上怎么可能会轻易废后？”
看着颜静姝眼中的不确定和迟疑，颜凉不舍的看着颜静姝。
看着这个其实本性并不坏的姑娘，怎么被许翰海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颜静姝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凤服，自己的皇冠也微微倾斜，整个人垂低。
低声道：“你说，他是不是对你余情未了，打算让你也进宫啊，啊？”
颜凉把颜静姝的脸抬起来，道：“不是。”
颜凉扶正她，轻轻用袖子擦掉颜静姝脸上的眼泪，道：“我是作为娇苑公主的陪侍娘子进宫的，等沈木棉回来后，我就会和他如期成婚。”
颜静姝的眼泪还是顺着脸颊不断地流下来，“真的吗？我…”
“可他…他…”颜静姝好像有些不镇定，摇着头怀疑着颜凉说话的真实性。
她想说，明明许翰海这么爱你，如今他高高在上一呼百应了，怎么会放过自己当初没有得到的心爱女子呢？
颜凉看着颜静姝这幅样子，上去抓住颜静姝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道：“没什么可是，我绝对不会进宫，我也不会和你抢许翰海的。”
一字一句望着颜静姝的眼睛道：“我已经有沈木棉了。”
颜静姝心头的石头好似落地，发出巨大的一声，惊起了一潭死水，“呜…颜凉…颜凉…”
颜凉看颜静姝趴在自己肩膀上哭了能有一刻钟，才慢慢停下来。
颜凉递过去一块帕子，道：“四姐，大夫人很担心你。”
颜静姝终于知道明白，为什么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偷偷哭，然后转而给自己母亲写信的时候，总说我很好。
丈夫也很疼爱自己。
颜静姝笑了笑，道：“请你帮我告诉我母亲，我很好，皇上也很疼爱我。”
听到颜静姝这样说，颜凉就什么都懂了，哪怕她在宫里过得在不如意，在心酸痛苦，也不想让自己娘家人忧心半分。
各种苦楚难过，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就够了。
“知道了。”颜凉起身，打算住到许娇苑那里去，一直住到公主出嫁。
为止。
颜静姝看颜凉起身，不自觉也跟着站起身道：“你要走了？”
颜凉微微低头，道：“四姐，我是来干活儿的，自然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颜凉看了看颜静姝，可能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她真心说道：“希望你我永远都不要再在宫里见面了。”
“好。”颜静姝站在高位望着颜凉，知道这是她给自己的承诺。
说完颜凉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仁元殿。
小莉马上跟过来，道：“小姐。”
旁边的宫女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颜凉看了看那宫女，道：“嗯。走吧。”
宫女行礼道：“是。”
看到了小庭院的门口，宫女就行礼道：“姑娘到了，我先告退了。”
“好，姑姑请自便。”说着颜凉抬脚就要进去。
只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姑娘留步。”
颜凉看了看走出来穿着妃子的衣服，道：“哦？是你。”
乔妃旁边的小丫头早都陪着乔栀等的不耐烦了，这下看着这女的如此对乔妃不敬上去喊道：“不得无礼！这是我们乔妃娘娘。”
乔妃微微侧目，道：“小啾，不得无礼，退下！”
小啾委屈的往后退了一步，道：“是…”
乔栀面带笑容的看向颜凉，道：“我有事情请教姑娘，姑娘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颜凉扬起手臂道：“请。”
颜凉看了一眼跟随自己进来的这个乔妃，心中有许多疑虑。
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小莉挡住了就要跟着自家主子进去的小啾，道：“哎，你就留下来吧。”
说着小莉把门关的严严实实，道：“主子们说话，你去凑什么热闹。”
小啾被气的抱起胳膊站起，道：“切，说谁呢！不进就不进。”没准儿自己进去后还要被轰出来。
乔栀看着没有一点好奇的颜凉，就这么把她晾在这里，自己转而拿着本书就坐下翻看起来了。
简直像自己不存在是的。
乔栀坐到颜凉旁边，把她的书轻轻拉下，道：“颜姑娘果然如外界传言所说的一样，镇定自若。”
乔栀拿起旁边的茶壶先给颜凉倒了一杯水，然后才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乔栀，是大许一个附属小国然轶的大公主。”
然后顿了一下，话风一转道：“而你好像认识我的妹妹，乔巧？”
颜凉拿过来杯子喝了一口，就漫不经心的把杯子放下了没有再喝。
她道：“乔姑娘吗？我认识啊。”
乔栀激动的站起来，道：“那…她现在在哪？”随后好像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
于是又缓缓坐下去，“我是她的姐姐，亲姐姐，我不会害她的，我只是担心她而已。”
也许是看出了颜凉有一些忌惮和顾虑吧，所以乔栀主动透露她们的关系，以换取颜凉的信任。
其实颜凉不怀疑乔栀和乔巧的姐妹关系，因为她们的长相足以说明一切。
两张相近的脸，却有着完全相反的性格。真是有趣。
颜凉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也是很早之前见过面而已，大概是秋猎的时候见过一面，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虽然颜凉抹去了她们在之前“太子”的宴会上还见过一次。
不过很显然，现在新皇登基，似乎不适合在谈及前任废太子了。
乔栀的脸色有些阴沉，道：“她有没有说，她来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真相否
颜凉本无意透露给她乔巧的事，可仔细想了想，也无妨。
而且好像乔巧也真和她说过，于是拿起杯子看了一眼乔栀的脸色，道：“她说，是来找她失散多年的哥哥。”
然后轻轻喝了一口茶，稍稍瞄了一眼乔栀。
乔栀立马皱眉起身，提高音量道：“胡说八道！她哪里来的什么哥哥，我们是一母所生，难道她有个哥哥，我会不知道？”
颜凉看了看已经有些躁动的乔栀，轻轻用食指敲了敲桌子，道：“乔妃稍安勿躁，这是你们姐妹的事情，我也并不知情。”
颜凉放下杯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道：“这也是之前的事情了，也许…”
“也许是我记错了，不好说。”
乔妃心中的怨愤一下子倾泻出来，忘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也不该无端卷入这里，只能重新坐下，整理了一下心态道：“抱歉，颜姑娘，是我失态了。”
但乔栀仍然眉头紧皱，没有半分松懈，反而诉说起自己的家事道：“本来，大许来人求娶我们部落的公主，父王拟定的是乔巧的，可她在即将随行的前一夜坠逃了，父王焦急万分。”
“可也是箭在弦上，无奈只能让我顶上她的位置，嫁来了大许。”
回忆起这桩横来婚事，乔栀就疼的心肝脾胃肾皆痛起来，放弃了和自己的蒙巴的婚事，她能甘心吗？
她和蒙巴从小青梅竹马，两相青睐，她当然不甘心。
但是来到了大许，她发现新登基的皇上长得还不错，本来都打算认命了。
可偏偏这位皇上，只是偶尔来一趟，还是过来点个卯一样，不与自己近亲，更不让自己上前伺候。
所以乔栀的心头怨恨就一日深似一日，终日守着这么个宫殿过日子，跟守寡有什么区别。
她来到大许之前也是个放纵无羁的豪爽女儿，可自从进了金陵，这帝都之城，就全变了。
自己变得唯唯诺诺，每天惶恐不已，她真的受够了。所以在皇后门口一听到她说起乔巧，就慌张冒昧前来。
颜凉看着乔栀痛苦的样子，但也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早些脱身。
她道：“乔妃娘娘，我帮不了你。”
乔栀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里的深意。
于是道：“颜姑娘，我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我今天来也只是想说，如果你见到我妹妹，让她来看看我吧。”
说着低眉，嘴唇微动，道：“我们好歹姐妹一场，她总不能不来看我吧。”
颜凉手里握着茶杯，但是没有喝，而是直面乔栀道：“我会的。如果我以后见到了令妹，一定替您转达。”
“多谢…我，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说完乔栀抬腿就要走。
走到门口又回首看了一眼颜凉，她总有种感觉，自己的妹妹一定会去找她的。
想了想，对颜凉笑了笑，出了这寝殿的门。
过了一会，小莉才进来。
“小姐。”
颜凉把茶杯推开，喃喃道：“这茶凉了。”
这茶是她们出门前烧的，如今她们都在外面逛一天了，这茶能不凉吗。
小莉刚想问问这乔妃来干嘛呢，这不一被颜凉打岔，马上就忘了，直说道：“啊，我这就去烧水，给小姐您换一壶热茶。”
颜凉起身看着小莉，道：“不必了，咱们去娇信殿，去公主那里讨一杯茶喝。”
小莉看了看外面的天儿也不早了，马上就要黑了，就又想到一起娇信殿处处透着诡异，冷嗖嗖的。
心里十分的不愿意，道：“啊？现在吗？”
颜凉拿起桌子上的那本书，道：“是啊，收拾行李，咱们以后都要住到公主那里，直到公主出嫁。”
颜凉看了一眼小莉这不情愿的样儿，就说道：“既然领了陪侍娘子的这个差事，自然一定要恪尽职守。”
小莉惊吓的下巴都合不拢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小姐竟然要去娇信殿那个鬼气森森的地方长住？
“你快点收拾啊。”说着颜凉就坐在梳妆镜台前坐下安安静静的看书。
小莉委屈的站在那，一动不动，道：“小姐…咱们可不可以不要去啊…这里，其实也挺好的…”
“我今天一定不会忘记加炭了。”
这傻丫头，还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忘记加炭了，所以自己才去娇信殿住的。
颜凉笑了笑，道：“不是因为你，我有事要做，一定要去。”
小莉听到是小姐有事，所以才不甘心的说道：“啊，那好吧…”
小姐决定的事一定是不可以更改的。
小莉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始收拾起来东西。
颜凉看着小莉这幅慢吞吞的样子，更觉得好笑了，不自觉的逗起来道：“你如果一直磨磨蹭蹭的收拾，等你收拾完，天都黑了，到那个时辰你不是更害怕吗。”
小莉听到身后颜凉说的这话，浑身一颤道：“啊！我忘了，我要快点。”
“这个，这个，啊，我快点，快点。”
颜凉在她身后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本来需要一刻钟才能做成的事，结果一会儿时间，就已经弄好了。
小莉大包小包的弄好后，背起来道：“呼，呼呼…我弄好了。咱们走吧。”
颜凉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坏念头，故意逗小莉道：“这么快啊，哎，可是我有点累了，怎么办？要不然休息一会，等天完全黑了再走吧。”
小莉破口而出道：“不行！”
然后马上改口道：“不是…我是说，天黑，路不好走…”
颜凉淡淡的说道：“这宫里都是青石板路呦。”
小莉马上跑过去了轻轻扯了扯颜凉的衣服道：“小姐，我错了…咱们走吧，等公主出嫁后，咱们再也不要来宫里了，太吓人了。”
“我…我昨天做了一宿的噩梦，吓死我了…”
颜凉坐下，轻轻拍了拍肩膀道：“哎，我肩膀有些酸啊。”
小莉马上屁颠屁颠的转到颜凉身后，轻轻捏道：“哎，我来给你捏一捏。”
边捏还边说道：“舒不舒服啊？小姐。”
“嗯…右边。”
“好嘞。”
“嗯…轻点。”
“好嘞，小姐这样呢。”
“重点。”
小莉眼瞅着天越来越沉了，忙轻声道：“小姐，咱们走吧…”
颜凉欺负小莉也欺负够了，才道：“嗯，好吧，走吧。”
说完小莉自己一个人扛起了所有的行礼，道：“哎，太好了，走吧走吧。”这个迫不及待的样子和刚未入宫时的急切相差不远。
两个人趁着月色，走来走去，最终小莉还是抱着颜凉胳膊道：“小姐，咱们真的不需要找人问问，怎么走吗？”
颜凉撇了小莉一眼，道：“你质疑你家小姐我的记忆吗？”
这条路上太静了，静的连风刮过的声音都清楚的响在了耳畔。
她道：“没有啊小姐，我只是有点害怕。”
颜凉回头朝着颜凉笑了一下，道：“没事，这不是到了吗。”说着还指了指娇信殿的门廊。
小莉道：“啊，终于到了。”可小莉的脚底下就像生了钉子一样，动弹不得。
小莉扯着颜凉的衣角，颜凉也不能动，颜凉只能瞅了一眼小莉道：“走啊。”
颜凉嗤笑一声道：“这外面不比里面害怕多了？”
确实这宫里的外面都有人巡逻的，而是又宵禁，一般宿夜之际，所有人都是不能出去的。
小莉觉得后脑勺还有点凉风，抓紧颜凉的衣服道：“啊…是，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