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谜团
小莉走后，颜凉道：“知了。”
果真知了没有走远，听到颜凉叫她马上现身，道：“小姐。”
颜凉冷面吩咐道：“把刚刚端茶递水的，尤其是后来上糕点的丫头一个不落都给我带到前面厅堂上。”
知了只知道听吩咐办事，自然不会违拗颜凉的意思，微微点头，道：“是，小姐。”
“啊！”
这是南茯晴的叫声，想必已经药力上来了。
来回匆匆端着热水的丫头一波一波忙慌慌的。
颜凉坐在正座上不怒自威，端着茶杯，拿着茶盖拨来拨去。
颜凉扫了一圈底下跪着发抖的人，冷声呵道：“没有人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底下丫头有瑟瑟发抖的，也有一脸无辜不知所谓的。一时间还真难以分辨真假。
但，颜凉望去，突然发现有一个小丫头身体颤抖的异常，就像是发了什么病似的。
瑟缩不止。
颜凉看着那丫头，道：“你，抬起头回话。”
这丫头半晌儿也不抬头，足的旁边的人撞了她一下，才回神稍稍看着颜凉的鞋面。
畏畏缩缩的，真像是心虚的样儿。
颜凉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你是卷文阁的人还是颜静洵身边侍候的丫头？”
“奴婢…奴婢…”
“奴婢…哪都不是，就是…”
那丫头咽了口口水，接着道：“就是一个厨房端菜的丫头…”
颜凉轻轻放下茶杯，舒了一口气道：“你今天端的是谁的糕点？你要是不实话说，若等我问了管事的，你在反口…”
颜凉看着跪着的丫头，眼神如炬，雷霆轻言一字一句道：“我就叫人打死你。”
小丫头马上伏地，一个头磕在地上，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
“奴婢端的是给…给五小姐的…牡丹卷…”
五小姐说的就是自己没错了。
看样子，她只是听说少夫人因为吃了她端的那盘牡丹卷才吓得这样。
颜凉心中了然，“有了你就好说了，你这盘点心从厨房端过来，中间谁碰过，或是几时离了你的手？”
若是中毒，厨房里应该是森严的，况都是大夫人送的人。
那只能是中途从她的手中着了毒才是。
小丫头越想越害怕，一瞬间哭了出来，道：“我…我并没有…打开看，也没叫让人碰过…怎么可能夫人吃了我端的…就…就…”
线索断了？还是就这丫头胆大包天，颠倒黑白？
颜凉按了按头，觉得晕的很，“行了，就让她就在这想，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什么时候叫我，看好她，其他人回去，不许乱走动。”
哪怕心里早已经知道这事和颜静洵脱不了干系，但无凭无据，也不能随意指正她。
“哇，哇…”一声婴儿啼哭从后面传来。
颜凉赶紧跑过去，可除了婴儿哭叫的声音，不见半点欢声笑语。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泣声。
颜凉撩开帘子，里面血腥气满屋子，浑浊难耐。
大夫人和柳妈妈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隔间，颜中正早已经不在。
颜凉行礼后抬脚进了内室，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泪目。
一下子眼眶就湿润了，只见颜静枫呆呆的抱着南茯晴的尸体，闭着眼睛。
整个人像死了大半一样。
颜凉，轻声劝道：“大哥，节哀…”
可颜静枫竟似半点都听不见一样，只紧紧抱住南茯晴的上半身，南茯晴的脑袋歪歪的靠在颜静枫肩膀上，只有手臂垂下来，看上去像是个被弄坏的娃娃一样。
南茯晴因为生育儿女，白色的衣服上都被汗湿了，看上去就像是被水浸湿了一般。
不知道她为生下这两个孩子废了多么大的力气，挣了多久的命。
最后竟也是婴儿落地，人归黄泉。
颜凉只能缓缓转身，给他们再多留一点时间。
再多一点…
就在颜凉转身要出屋子时候，手都撩开帘子了，就听见…
颜静枫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涩厉的声线好像是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恶鬼。
说道：“五妹。”
颜凉转身去看，看到颜静枫缓缓抬起头，死死盯住颜凉，颤抖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厉害，你能帮帮哥哥吗？”
颜静枫泪水只从一旁滑落，“算我求你。”
颜凉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抿了抿嘴，下定决心道：“哥哥，无需如此，妹妹一定尽全力查清。”
说着眼神挪到南茯晴身上，道：“不看你，也只看我那苦命的嫂嫂和可爱的侄儿呢。”
颜静枫呜咽一声，好似应了一句。
却也听不大清。
颜凉低了头，转身离去。
目光愈发坚毅。
看到大夫人只在隔间，眼睛通红的抱着孩子，颜凉只是冷冷的按例行礼，叫道：“母亲。”
大夫人眼中此时只剩下孩子了，只漫不经心答了一声“嗯…”
看那通红的眼睛应该也是为了担忧怀中孩子也在娘胎里侵染了毒素吧…
颜凉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着，随从又想起颜静枫的嘱托，才行礼退了出去。
正厅上那个丫头已经缓过神了，还也只是一个劲的抖。
“想起来除了你，还有别人碰过那个糕点吗？”
说着对着小莉道：“厨子扣下了吗？”
小莉答道：“是，都扣下了。”
“那就好。”说着颜凉转目光看向那丫头。
颜凉道：“你叫什么？是家生子还是外面采买的姑娘？”
“奴婢…奴婢叫微墨，是采买回来的。专门给大奶奶端厨房的菜品的。”
“今儿是因为厨房里…”
“啊，是了，是了，那厨具不是我保管的，我只是从厨长那领了食盒就负责送过来的。”
突然恍然大悟道：“之前保管食盒的是个厨房的老妈妈了，她最近病了好久，总是两天不来，三日不见的，那餐具我都是最近每天领了钥匙从柜子里那拿的。”
颜凉拿着葱白似的指尖不断扣着桌板，轻声吩咐道：“去把那老妈子给我带过来。”
小莉拍了一下旁边一个站着的小丫头，呵道：“还不快去。”
小丫头挠了挠头，“不知，那妈妈叫什么…”
“叫什么我不知，只是听别人叫她姜妈妈。”
………
素日跟在颜静洵身旁的一个小丫头莽莽撞撞的冲过来，喊道：“二姨娘，二姨娘不好了。二小姐被扣住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就摔了个满。
忙不跌的跪好。
原来这小丫头本来是没资格进去里间服侍的，况且颜静洵平时脾气不好，自己也只是守在门口。
远远看见小姐被关起来，就顾不得些许了。连事情本概都没弄清楚就跑回来报信了。
也亏得她跑的早，要不然也该被扣下。
二姨娘最近身子愈发不好了，天也寒了，近日竟然是都不能走了，只歪在榻上。
闻悉，放下手里的药碗，皱眉道：“二小姐怎么了？”
小丫头抖得不行，说话都哆嗦，“不知道，里面只有云翠服侍，我看到影儿，就忙回来了。”
“怎么一天天就知道出去惹麻烦。”说着一面喊着云坠给她梳头。
云坠听二小姐被关起来，云翠竟也没回来，心里颤的不行。
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扶着二姨娘起身，一样一样整理。
原来这云坠和云翠系一母所生两个，父母早亡，被亲姨娘转眼就卖给了人牙子。
早年辗转，几经波折才被二姨娘买来，大姐云坠稳重老成二姨娘自己留下用了，把个活泼的妹妹给了颜静洵。
因为有段时间，颜静洵对她不好，只要稍有心情不顺就动辄打骂不在话下。
所以云翠找了云坠诉苦几次，都被云坠苦口婆心的劝了回去，所以今此听到才会悬心不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惩罚
“五小姐，你这样说把二小姐关起来就关起来，也未免擅专太过了吧。”
说着纳兰若熙气势汹汹的走进来，火儿却在看见了颜中正和大夫人后马上熄灭了。
颜凉站着，笑眯眯的回怼道：“二姨娘不要动气，全则是为大嫂去世了，两个幼儿孤寡，我一时着急，怒火攻心，只得命人把二姐姐先看起来。”
“却也不是怀疑她，为的是人多手杂，在冲撞了姐姐就不好了，再者说，我也并没有做什么，我这就把二姐姐请过来。”
说着对着旁边的人使了颜色。就马上有小丫头去接了。
纳兰若熙只能柔弱的先给老爷和大夫人行礼。
然后才对颜凉投去惊讶的表情。一时惊呆也没有缓过来。
南茯晴没了这样大的事情，到底自己怎么不知道，真是…
到底纳兰若熙没有上面两位的应答，不敢坐。
最后还是颜中正说了句，“你坐下吧。”
纳兰若熙才敢委屈的坐下，一句话也不说，没了先前的气焰。
一则自己还在病中，来先是呵斥了小姐一顿不说，二则还在这样的场合，自己怎么样，都不对…
倒是大夫人歪讽道：“平常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我儿媳妇去了这样大的事，你还只管你自己的那个蠢材！”
纳兰若熙心里一跳，脸僵硬的答道：“是我鲁莽了…我原不知…”
颜中正也有些不快，打断道：“行了，这些小事，你们回去再议。”
颜中正转而问道：“凉儿，你说你查到了些许眉目？到底是什么？”
大夫人皱了皱眉，眉眼带些质疑的看着颜凉道：“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是不是实在有些不妥？”
马上就被一句沙哑的男声打断了。
颜静枫撩开帘子，满身白色衣衫有几处印着血迹。只拿眼瞧着已经很让人怕了。
“母亲，是我托了五妹妹的。”只看颜静枫颓废的不成模样，头发乱的蓬蓬的，眼眶红的欲滴下血来。
“我的儿啊。”大夫人只伸出手，想要握一握颜静枫的手。
可好像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以前他只知道儿子对这门婚事没有不满，婚后两人恩爱如厮，却不知儿子对南茯晴情深如此。
颜静枫还真的抚了抚衣角，端正的行礼，道：“母亲，儿子没事，让母亲挂心了。”
大夫人鼻子微酸，拿着帕子在鼻子下，呜咽道：“嗯，嗯，没事就好。”
已经早就不在意到底谁来主导这件事了。
儿子都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情挂碍别的。
再说，孩子也留下来了，没了个罪臣之女的儿媳妇，自己更该乐才是。
颜中正也是担忧的看着自己的长子，颜静枫对着颜中正点了点头。强忍着悲痛坐下了。
它要打着精神看着到底是谁，想要谋害自己的妻儿。
一会儿功夫，颜静洵疯疯傻傻的走了进来，满脸都挂着泪花，一脸委屈的喊着：“姨娘…”
一听见这孩子还是眼里只有自己，纳兰若熙恨得直拿眼睛剜她，厉声道：“还不见过你父亲，母亲。”
这句话吓得颜静洵一哆嗦，忙端正行礼道：“父亲，母亲…”说着眼神转到站在颜中正旁边的颜凉，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次确实大夫人开口道：“嗯，坐下吧。”
“是。”颜静洵却也不知做哪里，左边站着颜凉，右边更是坐着死气沉沉的颜静枫。
踌躇了半晌儿，才咬牙坐在了颜凉下首，隔着两个位置。
也刚好错过颜静枫。
她才不要挨着那没了活气儿的颜静枫。
颜凉冷声道：“把人带上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婆子被人拖着上来的，好像是受了点苦头的样子。
那婆子头发乱糟糟的伏在地上，头低低的，只敢拿眼瞟这众人，实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颜凉冷笑一声，道：“这就是那保管器具的婆子，每天都是她收着，偏生今天嫂嫂要留我们做客，所以她就病了。钥匙也一早就交出去了。”
说着对着旁边丫头道：“大夫请进来，把用来做糕点的器具都拿上来。”
马上一个半百胡须的大夫走了进来，本来就是给颜府看了半辈子的病了，不巧事发之时他出诊去了。
丫头怕请不到，才拐去别的医馆使钱请了一个回来。
九大夫先是颤颤巍巍给老爷夫人行礼，道：“老朽愧对颜府所给的恩情。”
老爷对着他点了点头，大夫人想起自己的孙儿孙女刚呱呱坠地就失去了亲生娘亲，更觉得心疼，不禁拿起手绢抹起泪水来。
九大夫最后才扭头看着颜静枫，颤抖的说道：“令夫人…”
颜静枫先是起身行了礼，才眼睛红红的望着九大夫，道：“亡妻与我诸同感恩，却不料时运不济，天命不佑，九叔您也别这样。”
颜凉打断道：“劳烦九叔看看这器具上可啐了什么毒。”
“哎，好好。”九大夫应着，正待走近。
伏在地上的那个婆子就像发了疯一样，大喊大叫的跑上来撞到了捧着装着器具的托盘，一下子各种碗盏摔倒在地，碎了个彻底。
颜凉轻哼一声道：“把她压起来！嘴堵上，连个婆子都看不好吗！”
真是个没头脑的，这既啐了毒，哪怕是碎了化成灰了，都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马上就有两个小厮狠命的压住这姜婆子，小丫头低头拾起了碎片，仍旧用托盘装着。
“嗯…不妨碍的。”说着九大夫拿起一片仔细端详。时不时嗅一嗅。
九大夫说着把碎片扔回去，答道：“确实有毒。”
颜静洵一时不稳，压到了手旁的盘子。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的清晰。
不过现在还没有人去看她，只有颜凉朝她微微一笑。吓得颜静洵只的慌手慌脚的扶好，低头不语。
颜静枫听完脸色一变，狠狠的拿手掌拍了一下桌子，“果然是这婆子做的吗？还有无主使！”
颜凉对着颜静枫偷偷使了个眼神，“大哥别急，既然要查案。”
然后慢慢把眼神挪到颜静洵身上，幽幽的说道：“当然要慢慢儿的，一件儿一件儿的梳理，才好牵着羊毛带出羊。”
“二姐，你说，妹妹说的对是不不对？”
颜静洵头也没抬，诺诺说了句：“是…”
“好，那老朽接着往下说，这器具虽然有毒，可毒不至死，这种药草叫白足生，是一种慢性毒药。”
“与袍红子同食，则会诱发病因，底子催化，顷刻间便可要人性命。”
“呵，我道今天缘何单给我上了袍红。”
说着使人，道：“把那碎了的茶盏拿上来，给九大夫看看。”
一托盘里放着碎成片的茶盏，褐红色的液体还留在上面。
九大夫拿着一碎片，先是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肯定的说道：“嗯，这正是袍红子煮的茶，单喝确实有生津止渴，健脾消食的功效，若与白足生同食，则是诱发毒素的一剂毒药。”
颜凉看着老天拔地趴在地上的婆子，狠命道：“难道，你这婆子还不说实话吗？你这命固然保不住，难道你家人的命都不要了？我记得你有个五岁的孙儿。”
那婆子听到此处，便如疯魔了一样，挣命的想要出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颜凉摆了摆手，道：“放开她，让她说。”
“呜呜…各位老爷大人小姐，我不是不说，实在我是一张老脸不要，被猪油蒙了心的，竟然听那人挑唆，她只蒙着面给我条子，连话都不曾跟我说的。”
“我确实不知道她是谁，我罪有应得，竟然因为贪念想要谋害小姐，不过那条子上只说让五小姐病重，并没有要达到害人性命的地步啊！”说着这姜婆子自顾自拿头磕地，一声声震天的响。
还算这婆子有些良心，只怕连累到家人，到和盘托出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预谋
颜凉想的果然没有一点错漏，这就是直奔自己来的，一场有预谋的暗害！
不自觉的望向颜静枫，声音颤抖的说道：“大哥…”
只见颜静枫已经气的脖子上青筋崩起。
颜凉轻声道：“原来真的是我连累了嫂嫂…”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然后才转头接着问道姜婆子：“姑且你说的是真的，可那条子在哪？与你谋面之人又是何样身量？”
姜婆子回忆道：“每次她叫我当场看完就拿走了，我估摸是个小丫头子，却不知道是哪个人的丫头…”说着还拿眼睛撇了撇在座。
最后在颜静洵那停了一下，也没停留太久。
听到这纳兰若熙一口气没上来，按着扶手强撑起来，声音嘶哑的说道：“你这婆子乱说一气，现在竟然就是要攀咬小姐了不成！”
这里四小姐已经嫁到了宫里成了皇后娘娘，五小姐又是受害者，更没有理由陷害自己了，那剩下的不就是自家的静洵了！
这样的污蔑，纳兰若熙怎么能坐视不理。
姜婆子一听吓得怎么样，连忙趴在地上，身似抖筛道：“我没有，我没有啊，给奴婢十个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把这事推到小姐身上啊！”
颜凉微微一笑道：“二姨娘先坐下，她也没有就咬定是谁，我们就是要剥丝抽茧一点一点的捋一捋。您不要动气。”
真是谁的孩子谁心疼，纳兰若熙此刻心中有万千言语，最后也只轻哼一声。
大夫人是一逮到机会就要数落纳兰若熙的，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道：“对啊，你坐下，她就没说怎样，你急的这样做什么！”
说着瞪了她一眼，道：“让别人看见，没得笑话。”
纳兰若熙只能拿着手帕轻轻擦了擦眼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泪。
慢慢缓身坐下，一派我见犹怜的样子。像是谁联起手欺负她一样。
最后还是颜中正出来主持公道，道：“好了，都别吵了。凉儿，接着审。”
颜凉应道：“女儿还小，就自做主就把有嫌疑的都挨个问了个遍，还真有些蛛丝马迹。”
颜静洵恍然，看了看周围，哪里还有云翠的痕迹。
然后死死盯着颜凉，想一定是她压了云翠去。
……………
审问前
“吱”
这间柴房阴暗潮湿，只关着一个人。
推门而入的就是颜凉。
“听说你要见我？怎么想起什么了吗？”
颜凉拿着手帕捂着口鼻，这柴房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想不到堂堂颜府，在外看来，金碧辉煌的，也有这样的阴暗角落死人堆。
云翠整个人窝在角落，轻答道：“是。”
“五小姐…”
颜凉只是命人把她们关起来，尤其嘱咐，不得用私刑，所以她们没有受罪，就是一个个心惊胆战罢了。
颜凉道：“说吧。”
“我要自首，这件事是二小姐干的，就是我去接头的。这一切都是二小姐指使我做的。”
云翠睁大眼睛看着颜凉，道：“买药，下毒，谋害，桩桩件件都是奔着您去的。”
虽然颜凉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可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惊。
颜凉道：“哦？可有证据？”
“有，奴婢与姜婆子牵线的时候，并没有露真容，可有书信，每次都是那婆子看完，二小姐就让我拿回来烧了的，可我都留着呢。”
“奴婢不识字，这书信都是二小姐亲笔书写。”
云翠思维逻辑清楚，就是声音有些颤抖。
见颜凉已经有些相信，便接着说道：“而买那药的店家也一定认得我。”
颜凉看向她，轻声道：“为什么告诉我，你可知道，虽然你为首告，可你也必然活不了。”
云翠听到活不了三个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
怅然道：“我无所谓，活不了就算了，也省的日日夜夜受二小姐折磨，若如此我情愿与她同归于尽…”
“二姨娘把我们姐妹买回来，我就跟着二小姐，可她从没有好好对过我，动辄打骂都是轻的，说我连配个小厮都是勉强，要在她身边带一辈子！”
“一旦她有什么不开心，回来就拿我撒气，我的伤都是她打的。”云翠说着，突然撸开了衣服，露出了满身伤痕的手臂。
云翠说着说着，竟然掉泪，道：“这是看的见得，看不见的，还有的是呢。”
颜凉皱了皱眉，“她竟然疯癫成这样。”
然后突然想到，遂问道：“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要下毒谋害大嫂？”
云翠嗤笑一声，道：“五小姐好糊涂，哪里是要谋害少夫人，明明是冲着您去的，她之前还有一桩好姻缘，可皇上一纸文书，韩家就倒台了，树倒猢狲散，她也要为自己谋个出路，这次为的就是要了您的命，她想着就可以替您嫁到沈府了。”
然后不等颜反应，直接接道：“没想到，您不喝袍红，那糕点里的药也就是慢性的，只是大奶奶怀着身孕，说不定又吃的与什么相冲了，才会身子虚生了孩子就撒手人寰了。”
颜凉身体发抖了起来，“竟然，是这样吗？”她只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并没想是自己连累了南茯晴。
也连累了两个幼儿没有母亲。
颜凉捂着胸口，就想出去，只撂下一句话匆匆道：“等会叫你出来，你一字一句说出来，我保管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颜凉转身准备离去。
“砰”
颜凉回头看，是云翠一个头磕在地上。
“五小姐，我知道您仁厚，可这件事终归与我姐姐无关，可否不要牵连到她。我愿一人承担一切罪责。”说着又磕头在地上。
震天的响。
她已然知道自己必定赴死，最怕姐姐与自己陪葬，这又如何使得。
颜凉想了想，道：“我会与夫人说的，把她要过来，赏银百两，让她回原籍自行婚配。”
这下云翠才抖着身子起来，低着头道：“多谢五小姐…”
…………
颜凉看着浑身发抖，竟有些隐隐约约颓靡的颜静洵，心中痛快至极，“带上来。”
两个婆子压着云翠走进来，边走边呵道：“自己走！”
只见云翠压发的簪子早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去了，几缕碎发散落下来。
脸上也黑一块白一块的，衣裳则更不用提了。
婆子狠命踢了一脚云翠，道：“跪下！”
颜凉见了，却未阻止。
颜静洵强忍着心里的愤恨，缓缓起身，脸僵硬着看着上位的俩个人，道：“父亲，母亲…这云翠是怎么了？”
“从昨天就疯疯癫癫的…女儿以为她犯了什么病…”
这样说，是作死要说云翠自己犯病，是个疯子，那疯子说的话，可不就，算不得数了吗。
大夫人摒弃的拿手绢假装擦了擦汗，道：“你自己的丫头怎么了，我们怎么知道。”
在这坐了半天，听的都是些废话，这位大夫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可颜中正还在，自己的儿子还在，这命案还没有个头绪。家里又是大门大户，不适合报案。
要不然大夫人哪里肯在这里呆这么久。
颜凉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清冷的说道：“二姐，别着急。”
云翠眼含热泪，动人的喊道：“老爷，夫人！我是来首告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相大白
颜中正声音不急不缓，但是很有力量的说道：“你要首告哪位？”
云翠的姐姐云坠不得进去，在门口听的心惊肉跳，就怕妹子一时想不开，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禁扒着门轻声颤道：“别…”
果不其然，云翠没有一点犹豫，说道：“我要首告我的主子，颜府的庶出二小姐颜静洵谋害五小姐不成，反而促了少夫人的性命！”
纳兰若熙一下子惊起身，满脸质疑，呵道：“你说什么？”
“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你个狗奴才！”
颜静枫额头上青筋暴起，但还是努力没有发怒，只是道：“姨娘不妨坐下！事关重大，容不得有丝毫错漏。”
然后颜静枫转头看向纳兰若熙，一字一句血泪道：“如果二妹是无辜的，我自然会还她清白。”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要是罪魁，我也绝不会放过她。
纳兰若熙身体微微颤抖的坐下。
云翠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一一道来。
“二小姐不是为了故意谋害少夫人，而是为五小姐的婚事，亦为了自己的婚事。想着五小姐只要重病或者去了，自己就能顶替五小姐嫁到沈府去了。”
颜静洵当即站起身指着云翠道：“你胡说，你胡说！”
“是真是假请老爷夫人瞧瞧这些书信就是了。”
说着，云翠就手捧着一沓书信平平整整的，低头把手举起来，道：“这里就是二小姐所写书信，我没有按小姐的吩咐删掉，偷偷留了下来。奴婢是不识字的，绝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书信。求老爷夫人明鉴。”
颜静枫拿过一部分，全身僵硬的看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看完后…
颜静枫飒的一下起身，反手拔出随身佩剑，眼睛通红的站起身对着颜静洵道：“我杀了你！”
大夫人虽然严厉，但还是起身阻止道：“枫儿。”
颜静洵看着颜静枫过来，“啊”的一声，一下子就跑到椅子后面抱头躲着。
全然一派做贼心虚的模样。
纳兰若熙看颜静枫动了真怒，连忙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颜静枫身前抱住颜静枫的腿道：“这一定是误会，这一定是误会，大少爷，我求你，求求你，这一定是那个狗奴才冤枉静洵。”
颜静枫盛怒下踢脚道：“起开！”
纳兰若熙被踢开，磕到椅子上捂着肚子，痛苦不已。
见此情形，颜中正站起身道：“枫儿！”
“大哥。”颜凉知道他会生气发怒，却不知他会这样当场扬言要杀了颜静洵。
颜凉安抚着颜静枫，一面使人道：“你们都下去，把二小姐看起来。不许她轻生也不许她跑出去。”
颜凉冷冷的看了一圈在场的丫头婆子，“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如果穿出去半个字，你们都不要想活了。”
有人搀扶起颜静洵，她就一头扎进那人怀里，喊着：“啊，救我，救我。”
大夫人跑到颜静枫身边，夺下冷剑，“砰”剑掉落在地上，凉的惊人。
大夫人瞪了一下扶着颜静洵的婆子，疾言厉色道：“还不把她带下去！”
说着又看到在角落里痛苦捂着肚子的纳兰若熙，说着跺着脚说：“还有她！难道还让她们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云坠马上跑进来，不顾身边人的阻拦，跑到纳兰若熙身边搀扶起纳兰若熙。
就是为了偷偷瞧一眼自己的妹妹。
到底怎么样了。
可云翠递给云坠一个你安心的眼神，不要顾及到自己。万望更要珍重自身。
颜静枫确实拿着剑也下不去手，他怎么可能当着自己亲人的面弑杀自己的妹妹，哪怕不是一个母亲的。
只能仰面，痛苦的任由眼泪流下来。
只有大夫人环着颜静枫的手臂一个劲叫着，“枫儿，枫儿…”
所有人清理了大堂，就听到柳妈妈慌张的来，“老夫人醒了。”
颜凉站在颜中正身边，“祖母醒了。”
众人除了颜静枫都去看了老夫人。
只有颜静枫回去守着南茯晴的遗体不肯离开，嘴里呢喃着什么。
大夫人命人好好看着少爷，来人报直说，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少爷说的是“晴儿，我找到凶手了。”
“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诸如此类，除此之外就是静静地守着南茯晴发呆。
连孩子也不曾去瞧一眼。
老夫人一时间受了打击，没有恢复回来，眼角的皱纹好像深了许多，眉眼间都是疲倦。
颜中正坐在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心酸的垂下头，道：“母亲。”
“母亲，你怎么样？”
大夫人插话道：“正好，九大夫也在，快请来，给母亲看看。”
老夫人呼了几口气，“我没事…”
说着挣扎着起身。
颜中正连忙服侍老夫人起身，让老夫人靠在自己身上。
突然心里一阵心疼，自己好像许久没有关怀过自己的母亲了。成日里就在朝堂上卷弄风云。
是时候该抽身照顾老母亲，让儿子去接班了。
老夫人受了大打击，已经脸色不好，只是寻道：“晴儿，孩子…”
大夫人微微放低身子，笑道：“母亲，你当曾祖母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全部安好。”
大夫人回身道：“还不抱孩子来。”
“晴儿，晴儿她…”
颜中正阻拦话头道：“母亲暂且放宽心，一切都有儿子呢。”一面拿着手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
现在不能就这样热辣辣的告诉老夫人自己的孙媳妇去了，可见不是好时机。
“嗯…”老夫人放下自己的身体，整个重量都放在颜中正身上。
两个孩子说话就来了，九大夫也跟在后面。
“快，快…”老夫人看到孩子，明显就兴奋的多，只抬身去够。
颜中正面色柔和的看向孩子，拿着老夫人的手去抚摸孩子的脸蛋。
轻声道：“母亲，你看，孩子多可爱啊。”
老夫人还怕自己手重，磕了碰了，只能轻轻按了按被子，终于展露了笑容。
颜凉瞧着这一刻，多希望南茯晴也能笑呵呵的伏在颜静枫的怀里啊。
晚上回到出云轩的时候，颜凉一下子就瘫在榻上了。
因为今天实在经历太多事了，也觉得无比心累。最终他们也没说到底怎么处理颜静洵。
到底是所有人中只有姜婆子和云翠关起来，其余从者只要沾亲带故的都立即或发卖或撵了出去。
一双手慢慢挪到颜凉额头上，不轻不重的开始慢慢按摩。
这双手还有一点发凉。
颜凉自以为就是小莉，因为除了小莉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自由出入颜凉的屋子了。
“嗯…小莉，等会给我倒杯茶吧。”
沈木棉清凉的声音传入颜凉耳朵，“晚间，别喝茶了，太晚难入睡。”
“啊？”惊得颜凉一下子睁开眼睛。
沈木棉看着颜凉这个乖巧又惊讶的表情，突然就明了，眼前的这个人，可不就是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吗。
“你怎么来了。”颜凉不知道为何，脸蛋一下子就变得粉嫩了。
隐约从内到外透出的羞涩，让人爱不释手。
颜凉也知道最近疏忽了对他，可最近这事情，也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颜凉下意识往里面的榻里凑了凑，沈木棉微微笑了一下，还真就趁势坐在了颜凉旁边。
道：“我知道你们颜府最近有大事发生，但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沈木棉轻轻握住颜凉的手，“怎的手这样冰凉，天气还未出冬，屋子里要常暖才好。”
颜凉听此，只觉得除了手，其他地方都暖的要发热了。
看着沈木棉关切的目光，颜凉还是决定告诉他，目光垂垂的，道：“我家大嫂，今天去了。”
“嗯？”沈木棉知道颜府有大事发生，却不知道竟然是这样大的事。
颜凉抬起头看向沈木棉，泪光在眼眶里似坠不坠，尤怜的很。
“颜静洵为了嫁给你，给我下毒，反而害了大嫂的命。”
颜凉只称她大名，连姐姐妹妹说出口，都觉得刺耳的很。
第一百七十章 我在
沈木棉皱眉，以往却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本事，竟然敢戕害自己的亲妹妹，亲嫂嫂。
带着些许不信，说道：“她竟然这样大胆？”
颜凉声音颤抖的说道：“我要是知道，她就为了这个…我…”
沈木棉握着颜凉的手更紧了，“那也不能随她得意。”
沈木棉心中思量，她今天为了嫁给高府敢戕害姊妹，明天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这样的人，断断不能留。
颜凉知道自己慌不择言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自己说这些话，到底又有什么用呢。
颜凉顿时泄下气来，“我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木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触动了一下，看着自责的颜凉，心疼胜过一切。
只一味安慰道：“我知道，你是个最坚强倔强的人，哪怕处于困难险境也是断然不肯告诉我的。”
沈木棉故作惆怅之态，刮了刮颜凉的鼻子，逗趣道：“这让夫君很是为难，小小女子，怎么就这样坚毅呢，作为你的夫君我都男儿无用武之地了。”
颜凉果然给面子微微扬起了嘴角。
颜凉眼睛一撇，嘴角弯弯的，盯着沈木棉道：“你呀，就能逗我开心。我哪里是不想你帮我，再说了，你是谁夫君啊。”
“当然，是你的。”沈木棉身体慢慢靠过去，就这样把颜凉框在身内。
把脑袋靠在颜凉肩膀上，炙热的气息喷在颜凉的脖颈上，整个房间都立马蒙上了一层情欲的颜色。
“夫人，离咱们大婚之日不过半月，不要再这样行径，让夫君担忧了。”
沈木棉反复确认道：“好不好。”
就是为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如果今天得不到这个答复，沈木棉肯定也是睡不着的。
虽然有些逼迫她了，但…
他等不及了。
颜凉脑中闪过的断断续续的记忆，一阵一阵刺痛着自己的神经。
可自己胸前这个男人，是自己下辈子的依靠，是爱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
这样的请求，无非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和他长相厮守。
哪里可以拒绝？
颜凉无言其他，只道一个“好。”字。
沈木棉周身郁闷之气顿时消散，以迅雷之势在颜凉侧脸偷香。
沈木棉微微起身，两人相隔不远，好像在近一些，都要碰到鼻子了。
他道：“我知道我阻挡不了你，但是，只是你要有什么想法，若自己勉强，一定告诉夫君，也尝试着信任我，好吗？”
颜凉双手不自觉的慢慢往上移，捧住沈木棉这张桃花脸，笑道：“嗯，我知道，我信。”
沈木棉看了半晌儿颜凉笑靥，最后下定决心才往后微微退，道：“我走了，你就准备好，做我的新娘子就是了。”
颜凉的心真就软的像一滩水一样，看他一眼，就要化了。只能乖乖的道：“嗯。”
沈木棉果然听到满意的答复后，就转身离去。
这屋子顿时就空了下来。
颜凉就这样呆呆的坐着，红烛高燃至半，也没有回过神。
小莉在门口看到颜凉坐着的影儿，敲了敲门，道：“小姐，可要吃些宵夜再睡啊。”
“咦？怎么不出声。”小莉索性推开了门。
没成想，自己的这位小祖宗竟然是直着眼发呆呢，难怪没听见自己的喊声。
“小姐。”
小莉加重了声音，道：“小姐。”
“嗯？”颜凉这才回过神，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小莉。
小莉道：“小姐，我问，是不是要吃点宵夜才睡啊，折腾了一天您一口饭都没吃上。”
就为了这档子事，老夫人也病了，大少爷也病了，小姐可不能再病了。
颜凉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不自觉的出了神，但也没有大饿，明天再说吧。”
自己在前厅看到那样的场景，今天都不一定能睡得着，哪里还吃的下饭。
想到明天纳兰若熙和颜静洵必然不会心甘情愿被拿着，必然要豁出命去求人的。
想到这，颜凉就觉得头疼，这到底怎么做才对。
她们怎样的下场，才对得起死去的南茯晴。
要一条白绫吊死她们娘俩到容易，可府里好说歹说还有个三哥儿，这纳兰若熙也没有同罪的迹象。不好同样论处。
可若说，轻纵了她们，两方不好交代，再者说，一条人命血淋淋的放在这，轻放了颜静洵，颜静枫怕也不会同意。
想到这，颜凉更绝头内像响了一颗炸雷似得，只皱了皱眉，道：“你拿了水来我梳洗是正经，我好早睡，明儿还有的吵闹呢。”
小莉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管，只行了礼，道：“是。”就利落的关了门出去。
洗漱过后
一夜无话，只是颜凉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天蒙蒙亮才略睡了会。
满脑子浆糊一样。
最后早起颜凉打定主意，这事原不该自己掺和的，以后父亲想起这二姨娘的好，自己岂不是第一个遭罪。
今天只做推波助澜的帮腔就是了，静静地看这两个人怎么处，就是了。
“小姐，大奶奶新丧，昨儿已经报了，小姐今儿就穿的素净一些罢了，看上去让人怜爱的，岂不好呢。”小莉边说边拿出一只素银蝴蝶钗来，松松的给颜凉挽了头发。
颜凉睁开眼睛瞧了一下，本就该这样的，就道：“嗯，就这样吧。”
过后依旧闭着眼睛，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只可惜我的小虎头帽，嫂嫂是看不见娃娃带了。”
小莉看着颜凉有些苍白的脸庞，就知道小姐还是为了大奶奶去了的事情伤心。
于是劝到：“小姐别伤心了，大奶奶也是个有福德的，以后都会报在孩子身上，保佑孩子长命百岁呢。”
颜凉闭着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睛，眼睛露出点点星芒，轻轻说道：“嗯，一定会的。”
颜凉一夜没有怎么入睡，如今眼睛干涩疼痛。
仍旧不得不强忍着起身道：“走吧，去看看祖母怎么样了。”
心中也惦念着颜静洵的一些事情。
众人都来了风雅涧，老夫人经过昨天一事，躺在床上不能起身，众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南茯晴的事情。
一宿而已，老夫人的皱纹好像都深了几道，老爷和大夫人都陪在身侧。
颜凉突然感慨，得了曾孙就是为了填补儿子不常在的伤情，可如今。
曾孙也得了，儿子也像开了窍一样，可老夫人真的开心了吗。
老夫人看见颜凉过来，朝着颜凉招手，轻声道：“凉儿，过来。”
颜凉走过去，握住老夫人的手，轻声道：“祖母。”
老夫人面色慈爱，可也挡不住满脸的倦容，反手拍了拍颜凉的手道：“嗯，可吃过早饭来的？”
颜凉点了点头，道：“嗯，吃过来的。”
老夫人看着颜凉，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道：“可去见过你哥哥？”
颜凉低下了头，生怕眼睛里露出什么哀婉的神情，让老夫人瞧到反而要伤心。
微微低声道：“还不曾，晚些我就去看他。”
大夫人看出来老夫人的愁容，起身打断道：“我们也来了半日了，不如一起去看看枫儿，也好让母亲早些休息。”
颜中正也顺势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嗯，淑贞说的对，儿子先告退了，母亲你好好休息，晚些我在来陪您用晚饭。”
老夫人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没有驳回什么，就依着她们躺回了靠垫上。
见老夫人已经准备歇息了，颜中正的心才算落了地，转面看向柳妈妈道：“劳烦柳妈妈好好照顾母亲，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着人来报我。”
柳妈妈诚惶诚恐的行礼，稳声道：“老奴一定尽心尽力看护老夫人，不敢有失的。”
“嗯。”说完颜中正率先出了厅堂。
所有人都出去了后，老夫人闭上眼睛，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道：“他们还瞒我呢…我怎么不知道，我怕他们担心罢了。”
柳妈妈上前，轻轻给老夫人捏着肩道：“老夫人一定要保重自身啊，依我看，少夫人福寿有限，这也是命定的，强求不来。”
老夫人微微睁开眼睛，叹道：“是啊，强求不来。”
说罢，轻轻摇了摇头，道：“早知道，她是个没福气的，我当初就不该松口让她进门，这样也不会毁了两个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灰意冷
这里颜中正一行人离开了风雅涧就奔着颜静枫的卷文阁去了。
来到了卷文阁，才看到这里外竟都没了人。
冷风嗖嗖的庭院静悄悄的。
也每个人走动，看上去唬人的紧，何况这里昨儿才死了人。
大夫人手里捏紧了手绢，缩了缩肩膀，“怎么这样冷清…”
说着和旁边的大管家颜回道：“给少夫人装殓的物件都准备好了吧，什么都要预备好，完事了，在打发人来回我。”
颜回面露难色，思虑道：“回夫人，昨儿早备下了，就是大少爷不让我们装殓…也不许人去给少夫人梳洗。”
这叫怎么一回事嘛，自己摊上这样的事已经很倒霉了，没成想大少爷又这样，赖着不让人装殓，自己都要愁死了。
大夫人看着颜回这个样子，就知道了。
很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请了，所以这才特特跟着大夫人一行人来的。
老爷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不远的卷文阁匾额叹气道：“哎。”
大夫人拿着手绢点了点，皱着眉道：“行，我知道了。”
颜回也只能回禀了后低着身子道：“是。”然后缓缓走到所有人身后。
颜凉听到了，也没说什么，只心里一直挂念着。
不知，
大哥到底怎样。
都是痴人，人已经去了，独留着具没有活气儿的尸体有什么意义。
大嫂在九泉之下，看到大哥这个样子，应该也不得安宁。
不知不觉，自己也皱起眉。
“如今孩子都放在咱们这，儿子他也不说来看一看，这儿媳一走，可别把咱儿子憋出什么病来…”大夫人越想心里越难受，眼泪就忍不住了。
只拿着手绢抹着。
颜中正轻声安慰道：“快到了，这样的话，别让枫儿听到了。”
颜凉也顺着颜中正的话回道：“母亲，大哥已经很伤心了，你可不能也这样伤心了，都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嗯…”大夫人想也是，忙擦了擦泪。
还要装出一副笑脸。
可刚迈进卷文阁，大夫人转头就发起火来。
面露怒色的看着颜回，“这像什么话！怎么一个丫头都没有！”
这院子空空荡荡的，连个活物都没有，怎么叫人不生气。
颜回忙道：“昨儿我问了，这些丫鬟婆子都被大少爷撵跑了，倒也不是她们犯浑自己走的。”
颜回简直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子，刚才怎么忘了说！
大夫人听到是颜静枫自己撵的，怒火消了一点，但还是生气责问的问道：“那你就让她们走？这卷文阁岂不是没人伺候了。”
“我…”颜回一时没了话回，只低头支支吾吾的捻衣角。
颜凉看出颜回的无奈，自己一个管事怎么管的了府里大少爷，而且颜回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被大夫人小孩子一样的骂，也看不过去。
于是向前走一步，软着声音劝道：“母亲，去看看大哥怎么样了才是正事，这丫头什么的，等大哥想通了，再买来就是了。”
大夫人也知道是自己无缘无故发脾气，这几天实在是太糟心了，听见颜凉说话，就坡下驴道：“嗯，走吧。”
颜中正和大夫人走在前面，颜中正小声的说道：“淑贞你这脾气改一改，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
对于老爷的话大夫人还是听的，就沉下气来，道：“是，我知道了，刚才是我心急了。”
颜中正这才点了点头，道：“嗯。”
这一点纳兰还是比淑贞强一些的。
一行人进了大厅，顿时一阵冷风刮开，这温度与外面着实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少夫人昨天死在这里的原因，空气里都隐隐约约弥漫着一丝丝血腥气和阴冷。
大夫人不禁紧了紧衣服，抱紧了暖炉，道：“可老爷你看，这寒冬腊月的，没个丫鬟婆子的，这屋子这么冷，枫儿可怎么睡啊。”
顿时心里心火顿上，昨儿怎么没派个人来问问，就让自己儿子白冻了这么一天。
又幸好，自己把孩子接到自己那里去照看了。
颜中正这次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应道：“这里确实太冷了。”
大夫人让众人在大厅待着，还让丫头去取银炭生火。
只颜中正，大夫人和颜凉三个人往他们的内房走去。
这地上还有模糊血迹，一点都不像是少爷的正房。
大夫人强忍着伤心，上去敲了敲门，暖着声儿道：“枫儿。”
“枫儿，是父亲和母亲来看你了，你开开门啊。”
“枫儿。”
颜凉看着禁闭的大门，心里泛上着隐隐的不安。
过了好一会，颜静枫才缓缓打开了门，冷声道：“母亲来这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大夫人见到自己儿子，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颜静枫？
只能紧捏着手绢不撒手。
没有妆发，脸色蜡黄，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还有浓重的一抹黑眼圈。
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上面还有红褐色的液体。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颜静枫看到了颜中正后，才僵硬的行了礼，道：“父亲，母亲安好。五妹安好。”
虽说着话，却不让他们进去看一看，就站在门口。
颜凉站在门口都感受到了里面的寒意。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怕你想不开，这屋子怎么也不点上盆火啊。”说着大夫人就要进去。
颜静枫不动声色的往中间挪了挪，分明就是不想她们进去。
颜凉看见这幅颓废的颜静枫模样，心里纠结的都成团了，开口道：“大哥，大管家说你不让大嫂装殓。我们放心不下…”
颜静枫略微低了低头，道：“我会让他们装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眼睛没有色彩的念叨道：“让我在和她在多待几天吧。”
颜中正好像两天就生了白发，看着自己最骄傲的这个儿子变成这样，内心也是煎熬万分。
“枫儿，人死不能复活，你别…太难过了。”
颜静枫抬起头看着颜中正，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轻声道：“父亲，我明白，我都明白。”
颜中正点了点头，上前轻轻拍了拍颜静枫的肩膀，道：“嗯，那就行，”
说着颜中正率先转头，道：“走吧。”然后抬脚走了。
颜凉看着颜静枫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
只有大夫人说什么也要留一个丫头伺候颜静枫，哪怕就留一个每天给他烧炭送饭呢。
要不就不肯走。
颜静枫没说什么，只能依了大夫人。
大夫人留下的那个丫头，就只让她住在大厅旁，每天的炭火就放在门口，依旧不让她进来。
大夫人出门后，看着这自己儿子的卧室楞楞的出神。
半晌儿，才跟颜凉道：“跟我去看那个小蹄子！”
颜中正没有询问，他也知道大夫人说的是谁，也没有打算保颜静洵的心。
这回她自己闯下这么大的祸事，现在不调教，以后必是一个祸害，打定主意自己不插手。
正好借着大夫人的手好料理了她。
但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颜中正咳嗽了一声，道：“留一命即可。”
说着也不等大夫人反应，就带些侍卫走了。
大夫人道：“老爷慢走”。
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小蹄子，我不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她就敢这样肆无忌惮！”
“今天敢给我儿媳妇下药，明天就敢往我们的吃食里下毒！”
说着对着自己家带的魏妈妈恶狠狠的说道：“跟来求娶的人说府里二小姐突发暴病，正在闺中仔细将养，谢绝宴会！”
魏妈妈微微弯腰行礼道：“是。”
好像这一句话就绝了颜静洵的后路，她是一辈子要养在家里或者庙里的了。
这辈子甭想再有所出头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疯疯癫癫
“咳咳。”
一进来猛的扑面而来的就是灰尘夹杂着潮气，呛得人不能呼吸。
颜凉就捂着手绢皱着眉看着这个阴冷的屋子，自己还不知道颜府这么高门大户还能有这么个地方。
空气里都蔓延着潮湿的味道，简直是折磨人的绝佳场所。
大夫人也捂着口鼻，不同的是。
大夫人死死盯着一个角落，那是昨天就被扔在这的颜静洵。
半分没有太尉家二小姐的尊容，比之乞丐更有不如。
瑟瑟缩缩窝在角落，开门的一点阳光刚刚好照在她身上。
元眉点上一根蜡烛，关上门，这间屋子才亮堂起来。颜凉环顾四周，才发现为了防止颜静洵逃跑，整个屋子都被木板钉起来了。
所以关起门才显得乌漆墨黑的，呆的怪渗人的。
颜静洵被关了一天多，抬头看见人，而且这人还是大夫人后。
不管不顾的扑上来，想要抱住大夫人的腿。
被元素和一个妈妈死命按住，才没有得手。
不过颜静洵依旧大声哭喊着，“母亲，我错了…”
“母亲，放我出去吧，我不要待在这里。”
“母亲！”
不过她的声音撕裂的喊着，应该是从昨儿起就没断过喊叫，没有人打她骂她，她就一个劲的叫。
今天嗓子已经有些沙哑的听不出来了，几声母亲都破音了。
大夫人拿着手绢轻轻扫了扫跟前，好像她的呼吸都蹿到这边，让人恶心似的。
嫌弃的看着颜静洵，道：“谁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纳兰若熙！”
颜静洵愣了一下。
大夫人接着道：“呸，果然贱人生出来的，都是贱人，下九流的玩意！”
大夫人是不想颜静洵再在跟前了，估计所有人都不愿意她回来的，索性直言了。
没有一点想给她留面子，打定主意不让她出嫁了，哪怕哪个角落关她一辈子呢。
之前听着她叫母亲就刺耳的很，今天有机会踩她，自然无有不出力的。
颜静洵听到后眼睛都瞪大了，只好改口道：“大夫人，大夫人，我错了…”
“父亲呢，父亲呢！他一定不会不管我的，不会的。”说着疯疯癫癫撕扯着，想要挣脱开丫鬟们的束缚。
“你父亲恨不得从来没有生出你来！下贱胚子！”说着大夫人还朝着颜静洵啐了一口。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大夫人本来想打打她出气的，可她这个样子让大夫人也下不去手了。
大夫人想了想，道：“郊区咱家还有几百亩地，魏妈妈让你男人去那吧，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把她关在咱家郊区旁边的庵里。”
“每天好好看着，不许她出去！”
颜静洵被两个人压着，挣命的想要起身，喊着：“我不去，我不去！啊！放开我！”
说着又小声叮嘱道：“让她活着就行。”
颜静洵听到自己要被关在那庵里，恨不得跑出去。
“祖母，父亲，母亲，快来救救我啊！救我！”
可不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掉，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大夫人撇了撇颜静洵，不屑道：“这辈子她是别想回来了。”
说着抬脚出去了。
颜凉就这么看着，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哪怕自己就是这桩悲剧的起源，颜静洵最终要害的人。
颜静洵瞪大了眼睛，看着颜凉，好像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奋力挣命的摆脱两个人，爬到颜凉脚下，抓着颜凉的鞋子。
嘶哑的哭诉着：“妹妹，你原谅我吧，我是猪油蒙了心，我错了，你去跟祖母说，我知道错了，别把我送到庵里，我不去，我不去…”
元眉看着疯癫只顾抓着五小姐的二小姐，一时间没了主意，看着颜凉道：“五小姐。”
颜凉反而蹲下来，直视着颜静洵，冷冷的说道：“二姐，庵里冷，日月渐长，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把颜静洵的手生生的掰开，缓缓转身离去。
颜静洵趴在地上，卑微的好像一条丧家之犬，只看着颜凉的背影，叫着：“啊！颜凉！颜凉！”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呃”
颜凉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好像听到了脚踢到肉体的声音，然后颜静洵就没动静了。
颜凉知道颜静枫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冷笑，自言自语道：“这才刚开始，以后有的你受的，二姐！”
颜凉转头就去了风雅涧，尽职尽责的把一切都细细的说给老夫人听。
只不过没有一句透露颜静洵的近况，她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人还活着就算最大的恩赐了。
况且，纳兰若熙这个二姨娘已然形同虚设，三哥还没回，流霜阁已经是重兵把守了。
老夫人一面听着颜凉的话，一面忖度着，点了点头，道：“那，大夫人就让她去庵里静心修行了？”
听到她这个结局，老夫人还是满意的，出了这样的事，纵然是家门不幸，也不可能放任她以后出去胡作非为。
给家门抹黑，不如找个地方让她悔过。老夫人越想就对大夫人的这个决定越满意。
颜凉坐在大夫人床边，慢慢递过去一杯茶，道：“是的，大夫人也不忍苛责，而且二姐现在有些疯疯癫癫的，我觉得，最好还是搬出去静养的好。”
颜凉低着头，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样子，老夫人觉得这种处罚也是极好的，等她诚心悔过了在接回来也不迟。
不过不是现在，她年岁虽说大了，婚事也已经拖了，就不妨在拖上几年，静静心，回来随便找个人配了也就是了。
想到这，老夫人忽然觉得胸腔舒爽了不少，也就拿着颜凉递过去的茶喝了几口。
挣扎的要起身。
颜凉看见忙上去扶着，让她歪靠在垫子上。
“你是个好的，府里又出了这么多的事，不能再耽搁你了，回去告诉你父亲母亲，是我的意思，先且不要声张少夫人过世的消息，先瞒着。”
然后拍了拍颜凉的手，道：“一切都等你嫁到沈府后在为她办也不迟，再者说，寒冬腊月的先悄悄的下葬了，之后风光大办也不失体面，岂不好呢。”
颜凉说真的，惊了一下。
一瞬间，惊讶的表情马上收回来，老夫人一言一行都为自己考虑，确实红白喜事虽都是喜事，到底不能一起办了。
叫别人看着，多么不详。
沈府也一定不肯，大嫂这边已经停尸两天了，是万万不能等的。
而且就算沈府不介意，外界也会对沈府诟病，自己也不愿。
但就是如此，枉费了大哥大嫂素日待她的好，况且自己也不是那种要虚名的人，心中两相争执，竟取烈火烹油一样灼伤五脏六腑。
一时间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如何说。
老夫人仿佛看出了颜凉内心的煎熬，道：“好孩子，你是怕你大哥伤心罢。”
“你大哥若是着急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咱们祖籍原不在这的，上阳来京我们才跟了来，你老太爷在世时是在襄阳发的迹，所以庙堂祖宗都在襄阳呢，你不用怕，我们的祖坟都在襄阳。”
颜凉听到祖籍在襄阳，一下子眼睛都在放光，这也就可以两全了。
要不然自己宁可推迟婚礼，也不可能叫大哥寒心，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现下只让你大哥乘轿子带你大嫂回家也就是了，回来再办一场体面的衣冠葬，也就全了你大嫂的体面。”
颜凉听懂了老夫人对自己的良苦用心，“祖母。”
老夫人慈爱的笑着，摸着颜凉的手，道：“你这就可以放心了，就算是我，死了也是要回襄阳安葬的，你大哥一定不会驳我的请的。”
颜凉回握住老夫人的手，紧张的说道：“祖母！你别这样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同意
老夫人终于开心的笑出来了，“好好，我不说，我收回刚才的话。”
颜凉想了想，这件事一定要自己亲自和大哥商量，于是道：“这样，那我先去问过大哥，如果他不愿意，那我的婚事稍微提前亦或是后推我做妹妹的都没有一点怨言的。”
老夫人笑了，心中了然，“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比她们强百倍。只是做不得皇后，嫁个将军之子也不算委屈。”
“况且我之前为什么答应，不就是沈将军的为人我信得过嘛，他们夫妇两个举案齐眉，成婚十数载未纳一人入房，我信他们的儿子一定也是这样教养的。”
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颜凉，道：“一定不会亏待了你，所以我才同意。”
颜凉眼圈瞬间就红了，心中感慨老夫人是真心为自己谋前程的，绝不是为敷衍自己的婚事而草草的要把自己嫁出去。
颜凉趴在老夫人腿上，轻语道：“多谢祖母为我谋划周全。”
老夫人一下一下的摸着颜凉的秀发，慈爱的说着，“乖孩子，你母亲亡故的早，你又这样伶俐，我不疼你谁疼你啊。”
“多谢祖母。”颜凉侧着脑袋，眼泪从右眼眶流到左眼眶。
颜凉也不过在这闲陪老夫人聊了几句，表明了心意，就忙匆匆去往了文卷阁。
和刚来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在大厅上呆呆的站着。
不知道想什么出神，都没发现颜凉来了。
还真是个傻丫头。
颜凉轻轻抬脚跨过门槛，轻声问道：“我大哥还在他的屋子里带着吗？”
唯恐吓了这丫头一跳。
没成想这丫头还是吓得哆嗦，反应过来，行礼后糊里糊涂的答着：“五小姐…”
“是。”
颜凉瞧了瞧这屋子，总算打扫干净了，随口问道：“饭菜和炭火可送去了？”
说着自己把大衣脱下来的，看见这丫头傻傻只知道站着回话，也不说过来帮把手，心里倒也好笑。
大夫人从哪找来这么个宝贝。
没办法，只能自己把衣服递过去，笑着道：“衣服帮我挂起来，等会我来找你拿。”
小丫头慌里慌张的接过来，抱在怀里，道：“是，是。”
颜凉向她走了两步，这丫头生的眉清目秀，皮肤白嫩白嫩的，手和腰肢都柔软纤细，看来是一来就在主人屋子里端茶倒水的丫头。
不曾干过粗活的，更难得的是还这样单纯，不是那种一来就一心往主子身上扑的类型。
颜凉不禁打量着，打量着，一下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大夫人这心思未免也太清楚了些，大嫂刚走，就给大哥送来个这样好看的丫头伺候。
小丫头被颜凉笑的发懵，但也不能问，五小姐你笑什么，只是小鹿似的眨着眼睛看着颜凉。
颜凉拿手绢挡了挡，装作什么都发生的样子问道：“你叫什么？”
月牙微微服身行礼道：“奴婢贱名月牙。”
颜凉道：“行，好生伺候大少爷，夜里警醒点吧。”随后就往里面去了。
月牙抱着颜凉的蓝色大衣半晌儿才反应过来，行礼道：“是。”
看着颜凉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五小姐可真有意思。”
颜凉站在颜静枫的屋子外面，天色渐晚，夜幕都沉下来了，但大哥这屋子里却还是没有点灯。
只有一点点猩红的火苗不时蹿上蹿下，看来大哥还是经不住大夫人念叨，终是把火盆点上了。
颜凉叹了一口气上前敲门。
大门缓缓打开，颜静枫已经不那么憔悴了。
但还是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是你啊。”这次颜静枫没有堵在门口，反而是开了门就往回走。
轻声道：“进来吧，把门带上。”
颜凉把门关好，一看，这火盆怎么放在门口，这火光能照多远啊，正常应该放在床头不远处才对。
然后再看到床上冰冷已经没了生息的南茯晴颜凉就明白了。
寒冷才能留住更久。
但颜凉还是忍不住劝道：“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大嫂一定也不肯看到这样的你的。”
颜静枫不顾形象的往床头随便一坐，轻轻摸着南茯晴的脸，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多陪陪她，以前是我不对，就顾着事途光明，连她怀着身孕也没有多陪陪她。”
颜凉了然于胸，向着他们走过去，轻声道：“大嫂是个最通透的人了，想着，她从来没怪过你。我觉得她变了很多，一点也不像第一面在宴会上我见她的样子。”
颜静枫突然看向颜凉，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与别人讨论南茯晴，眼睛都放着光芒的问道：“她怎么变了？”
“第一面她就像个被惯坏了的世家小姐，和我知道的别人家的小姐没什么区别。”
颜凉话锋一转，说道：“可她嫁给大哥你之后一切都变了，她变得温柔知性，懂得隐忍，更多的是成为妻子之后的柔软。我相信这是她想成为你贤内助的原因。”
“我的晴儿一向这样，只是她走的太早了，我们的儿女才刚刚出世。她就撇下我们自己走了，我还生着她的气呢。”
说着说着颜静枫突然刮了一下南茯晴的鼻子，好像躺在床上的她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而不是死了。
颜凉坐在了床头另外一张椅子上，道：“大哥，祖母问，大哥你怎么想，是让大嫂回祖籍安葬吗？还是另外有安排？”
颜静枫把南茯晴脸上一缕调皮的秀发撩下去，轻声道：“当然要带着她走，而且也不能耽误你的婚事，晴儿是最怕麻烦别人了，最后一件也不能违背她的意。”
颜静枫握住南茯晴的手，道：“我知道母亲她们的意思是让等你成婚后再给晴儿风光大葬，我想，却用不着，我们都不是那高调的人，简简单单的回老家，就够了。”
颜凉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于是道：“是，我知道了。只是大哥还要早一些，路途长远，我还等着大哥回来给我堵门呢。”
颜静枫笑了一下，道：“我尽量。”
这是他这两天唯一的笑容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这话，丝毫没有因为床上躺个死人而害怕畏惧。
反而还有事和南茯晴说一说。
就像她还在一样。
颜凉想说的都说了，于是起身告辞。
颜静枫送她到门口，道：“你去和母亲说吧，给我雇辆马车，我明天就出发罢。”
“是。”颜凉没想到他这样快，是真的把自己刚才的玩笑话当真了吗？真的是为了给自己堵门所以要这么早回来？
颜静枫微微一笑，道：“去吧。”
这样子才有点像平时云淡风轻的颜静枫。
大哥一向这样温柔，怕是这辈子唯一一件执拗的事就是多留了大嫂几天吧。
出了这儿，颜凉去找月牙，这丫头还真实诚，没有人却还是站的扳直。
颜凉开口道：“月牙把我的衣服拿给我。”
“五小姐。”
说着点了点头，忙去捧了大衣给颜凉。
“给。”
颜凉穿上衣服，笑道：“月牙，你被派来这里怕不怕？”
月牙果断的答道：“不怕，大少爷是最阳刚的男子。”
说完后，自己又后悔，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分尊卑了，反口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凉心中已经了然，这样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好过一个没心的丫头陪着自己。
于是打断道：“没关系，你尽心伺候就是了。”
颜凉笑了笑，转身离去，没有给她分辨的机会。
出了门才看到小莉现在门口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小莉远远看见颜凉，就奔着她来了。
颜凉看着紧紧贴着自己的小莉，问道：“怎么抖得这样？”
小莉吓得说话都颠三倒四的，道：“没有，没有…小姐，咱们快走吧…这里不吉利啊。”
这丫头，还是个迷信的。
颜凉被逗笑了，道：“走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终渐
颜凉回去后，就立马遣人回了大夫人和老夫人。
请她们安心。
同时把颜静枫明一早儿就要带着南茯晴上路回襄阳的事禀告了。
大夫人一反常态的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大管家颜回办好一切，给少爷配好车马，准备好足够的银钱干粮。
第二天，天不亮，颜静枫就带着南茯晴的尸身踏上了回家的路。
没有让人来送。
只带了两个小厮，一个丫头，那丫头正是月牙。
转眼，十天过去了。
颜静枫依旧没有回来，听说颜静洵在郊区庵里带的还算安分，不过时常疯疯癫癫的。
三哥也回来了，听到此噩耗什么都没说，一次都没去看过纳兰若熙。
小莉无聊的给颜凉研墨，看着颜凉在那写写画画，搭茬道：“小姐，听说二姨娘的病更严重了，大夫昨天来看，那院儿的丫鬟来报，说是撑不过开春了。”
颜凉头也没抬的说了句，“哦。”
早该想到的，她那身子本也挺不了多久，自己儿子不管自己，女儿又被扔到庵里去了。
心力交瘁的，能挺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小莉看到颜凉没怎么理自己，心里更是活泛。
评论道：“大夫人真是仁善，二小姐把少夫人害成那个样子，竟然还派大夫去给她看病，要我说，就应该让她们母女自生自灭才是。”
颜凉写好最后一个字，放下笔，说道：“家里的小妾有病，做大房的连给妾室请个大夫的气度都没有，那大夫人成了什么了，让父亲怎么看她？”
小莉想了想，也是啊。
“还是小姐考虑的周全，况且二姨娘那身子，都说挺不过开春了，大夫人乐得不施恩呢。”
小莉说着说着突然双手合十，拜道：“小姐，咱们别管她们了，还有五天，你就要出嫁了，我只每天烧香拜佛，希望二姨娘别死在这期间，没的不吉利。”
颜凉看见小莉神神叨叨的，笑出声，道：“我还真想去送送她最后一程，感谢她在颜府给我的照顾。”
小莉听到颜凉要去，一下就蹿起来。
提高声音，道：“不行啊，不行！小姐，你都什么身份的了，待嫁的准新娘，去凑这热闹干嘛，再说有三少爷呢。”
看到小莉这幅样子，颜凉就无奈。
自己已经被关着这么久了，什么也不许做，不许碰的。
只能无奈举了举双手，道：“好好好，我不去。”
小莉道：“这就对了。”
颜凉往梳妆台走去，坐下，慵懒的说道：“哎，什么时候把你嫁出去，就不能这样唠叨我了。”
这话好像踩到了小莉的尾巴，结结巴巴道：“我不嫁，我…我不嫁…”
“我还要伺候小姐一辈子呢。”
颜凉透过镜子，看到小莉脸蛋通红。
颜凉温柔一笑，起身捏了捏小莉的脸蛋，道：“我的傻丫头，等我嫁过去，你且服侍我一两年，我给你寻个好夫婿，再给你脱了奴籍，你个家过日子可不好吗？”
脱了奴籍？
这是寻常卖身丫鬟想都不敢想的，签了卖身契，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辈子有幸遇到个好主子就已经是老太爷开恩了，哪里还能奢求主子开恩给自己免了奴籍。
寻常丫头，有心的主子也不过就是等丫头到了年纪，随便找个小厮配了各自过活。
那时纵然成了婚，可两个人还是要来府里做活的，而且还不一定能做上什么体面的事。
小莉何其有幸，遇到这样的小姐，还要给自己脱奴籍，真心为自己考虑。
小莉心中有万千言语，但也说不出，只是看着颜凉，道：“小姐。”
“我…”
脱了奴籍，还了自由身，自己儿孙都可以去上书堂，说不定哪一个就发了迹光耀门楣了。
看着小莉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颜凉不禁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傻丫头。”
小莉不知道怎么感谢颜凉，自己跟了颜凉后，虽说小姐之前呆呆傻傻的时候常常疯疯癫癫。
可小姐那次大病好了之后，就没有让自己受一点委屈，把自己真心当做身边人一样疼爱，什么吃的穿的都没少过。
小莉只能跪下，磕了个头，拜道：“多谢小姐。”
颜凉吓了一跳，忙把她搀扶起来，道：“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颜凉看着小莉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于是想转移下她的注意力。
调侃道：“你这样就感恩了，我之后还要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呢。”
只看小莉张大嘴巴，道：“小姐…”
然后眼泪就不值钱的一样往下掉。
心中只把颜凉当作下凡的仙女一样，心中的感动都要溢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
“再哭，等会聚全斋送来的饭菜你可别想吃了。”这句话，可算戳中了小莉的心。
哭声戛然而止。
颜凉转了转手腕，笑道：“这就对了，接着磨墨，我还要在写一会。”
小莉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脆生生的道了一句：“哎。”
这一写，就一直写到夜色渐深，颜凉才揉了揉写累了的手腕，停了下来。
颜凉舒了一口气，道：“好久没这样静下心来写一写字了。”
这写字可比做女工容易多了。
小莉看不懂字的，只知道颜凉写的字行云流水，一撇一捺都那么隽永。
见小姐已经不打算写了，自己也就放下了手里的墨块，收起颜凉的笔墨。
一边收，一边感慨道：“小姐的字真漂亮，不过，只恨闺中女儿的字不能拿出去让外面的爷们儿随意品鉴，要不然这坛中魁首，说不定都是小姐的。”
“贫嘴。”颜凉侧卧在榻上，笑着打趣小莉。
“吱…”
颜凉仿佛听到落叶莎莎的声音，可这时节不对，哪里来的莎莎落叶声。
撑着身体，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小莉把字卷好，放在专门的字画缸里，转头看着颜凉，道：“嗯？”
很显然，她什么都没听到。
小莉茫然的看着颜凉，问道：“小姐，怎么了？”
然后颜凉低头笑了一下，道：“没事，你出去吧。”
“哦，好的。”小莉点了点头，转头出去了。
小莉出去把门关好后。整个屋子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颜凉起身坐到茶桌上，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麦茶，放在旁边，随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悠悠的说道：“怎么五天都等不得了？”
沈木棉又是翻窗进，矫捷的好像一只豹子，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笑眯眯的看着颜凉，道：“凉儿，果真好耳力。”
颜凉朝他走过去，伸手解开他的薄披风，略有些抱怨的说道：“这么晚了，外边又冷，你没事跑来做什么？”
虽然如此说，但还是贴心的把披风拿在自己手上，拿出手绢擦了擦沈木棉因为可能折腾而渗出的薄汗。
沈木棉一下子抓住颜凉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绕过颜凉的软腰，吻上了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甜，想抹了蜜一样。
怀中的女子怎么可以这样软，软的像一滩水，软的沈木棉觉得不紧紧抱住，这柔软的身子就要溜出自己的怀里了。
忍不住更加抱紧颜凉盈盈一握的腰，同样伴随的是更加的深入掠夺。
颜凉没有可以挣脱的，手上拿的披风和手绢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
正孤零零的躺在一起。
颜凉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只能双手顶着沈木棉，嘴里呜咽着“嗯…”的碎音。
沈木棉感受到了颜凉的气虚，只能放慢，让颜凉缓一缓，只贴着颜凉的脸颊厮磨。
像屋子里那只狐狸，狡猾又有趣。
第一百七十五章 脸红心跳
颜凉被吻的腿软，只能紧紧抓住沈木棉的衣衫，满脸羞的通红，轻轻的打了一下沈木棉的胸口，娇俏的道了一句，“你干嘛…”
沈木棉也有些激动，气息亦有些不稳，温热的气息热浪喷在颜凉的脸颊上，有些痒痒的。
沈木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我有些忍不住，这几天我度日如年，恨不得马上就把你娶回来，放在自己手心里才踏实。”
平常御马飞奔十里气息也如履平地，今天碰到小小女子就方寸大乱。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是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听见这，更不得了，颜凉的脸刷一下由粉变红了，羞的脸发烫，直打了一下沈木棉，“青天白日，说什么胡话呢！”
沈木棉看颜凉这个娇羞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不释手。
一只手挽腰，一只手执起颜凉的柔夷，轻轻抚摸按揉，嘴角掀起一丝邪魅的笑。
故意挑逗道：“白天不说，可这天色都暗了，我与我的准新娘说些心里话，有什么不行的？”
“你…”
颜凉想挣脱，可整个人被他锁的紧紧的，动也动不得。
是也，只能脸通红的倚在沈木棉的胸前，感受着他坚毅有力的胸膛。
甚至可以隐约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感受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在自己的耳后，有些奇怪的发痒又暧昧不已。
小莉“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颜凉和沈木棉分开，沈木棉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干一样的坦然。
颜凉则是一个春闺女儿与心上人偷见被人发现的窘迫。
颜凉一面推着沈木棉，一面道：“你快走吧…深更半夜被人发现了，咱们都不要做人了。”
确实，虽然说两个准夫妻私下会面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也会让别人质疑这两人之前就有私情。
这两天都等不了，未免太小家子气了，更有之前提亲的，娶而未得的更会借此生事。
没得招人嫌。
沈木棉却还是一味的撒娇，扯着颜凉的袖子不肯走，只把一边脸朝颜凉伸去。
见天色晚了，难道要留他在此过夜不成。
颜凉满心思都是先打发了他，就顺着他，快而轻的亲了一下沈木棉。
然后就赶着让他走。
沈木棉餍足的笑了笑，这次没有在耍无赖。
翻窗而走，没话。
小莉就是听到小姐屋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放心才赶来瞧得。
敲了两次门小姐也不让自己进去。
又叫了一次。颜凉才打开了门。
“小姐，没事吧？我听见屋子里有什么动静。”说着还长着脖子往里瞧。
颜凉快速反驳道：“没事…什么都没有。”
要是再小莉发现自己又和沈木棉私下见面，还那样亲密，她倒要墨迹好几天。
说也就算了，吵嚷出来就不好了，何况她嘴上又是没个把门的。
小莉没有多想，“啊，那我让她们端东西来洗漱吧。”
然后小莉突然道：“啊！”
颜凉转身进去，背过身道：“你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小莉忙跟进去，跑到颜凉面前，仔细打量。
“我的小姐，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是发高热吗？要不要我去请大夫啊。”
说着还要上手摸一摸才罢休。
颜凉连忙躲开，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躲闪的回着，“没有，就是这屋子里的炭烧的太旺了，以后别烧这样多了。”
“怪热的…”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拿着帕子扇了扇风。
小莉看了看炭盆，道：“啊，有吗？”
嘿嘿一笑，道：“那我等下少添一点好了，别再热着我们小姐了。”
颜凉坐回去，靠着垫子随口应着，“是啊，就是说…”
心里却思来想去的都是沈木棉，沈木棉的话，沈木棉的温度，沈木棉的这个人。
不正经的让人脸红心跳。
………………
两日后
按理大婚前新妇要去宫里见过皇后娘娘的。
当然也是因为颜凉是颜静洵的胞妹，所以也是一种探望，由大夫人带着去。
皇后也会封赏些钗环首饰作为娘家人的嫁妆，以示祝福。
所以家里为这次颜凉入宫准备了很久，衣服是堂新阁新作的，虽说是赶出来的，但还是很气派稳重。
首饰也是新打的，烧蓝彩纹的簪子本就昂贵，更别提给颜凉打了一对这样的簪子，并几个小蝴蝶，一色都是烧蓝的。
姑娘家带上显得活泼有趣，颜凉本不想这样招摇，可奈何大夫人叮嘱再三，一定要这样穿戴，才不会辱没了家门。
堂堂太尉府，衣着打扮让人看着如此寒酸，可怎么好，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一箩筐。
颜凉无法，只能依了她的意，只是，想着这下子大夫人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碍于老夫人，又是自己带着进宫，如果让她自己穿着旧衣入宫请安，自己再落下个苛待庶女的名头，说出去也不好听，叫别人说自己这个国母小气。
当然这都是颜凉私下揣度的，事情的原貌到底如何，也没法追究了。
“母亲。”
大夫人抬起眼睛看，心中感慨，这五姑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着虽也清丽秀然。
可到底是低调内敛，这一装扮起来，简直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华服没有俗媚半分颜凉的姿色。
反而暗暗衬托出颜凉的庄重艳丽。
如花似玉，艳而不俗。
大夫人连连点头，“嗯，不错。”
旁边的丫头婆子无一不张大嘴巴，这五小姐竟然这样美，难怪之前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可如果颜凉这样装扮一番，到个宴会上随便展露几面，那家里的门槛一定会被上门求亲的人踏平的。
颜凉很懂事的微微一笑，缓缓弯下膝盖，熟练的行了个寻常的礼，道：“多谢母亲为女儿做的这一切。”
“凉儿很喜欢。”
虽然她自己不喜欢这样，可也知道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况大夫人为人刚愎，别人驳回半句都要气的跳脚。
自己何苦去讨这个骂。
大夫人站起身，走到颜凉面前，轻轻牵起颜凉的双手，仔细看了看。
说道：“值得，值得，你平时合该就这样打扮才是啊。”
“啧啧啧，真是便宜了沈家的那个小子。”说完还一脸笑意的看着颜凉。
丝毫没有感觉出这句话让颜凉有些羞涩。
颜凉略微低下头，脸色微粉，答道：“母亲说笑了…”
大夫人看见颜凉脸色发红才不接着打趣颜凉，坐下后，道：“好了，好了，仔细装点一下，咱们稍后宫里来人报，就出发。”
说着还摆了摆手，让颜凉坐下。
“是。”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处境艰难
大夫人和颜凉坐下。
大夫人看到颜凉这样青春炽热，火火辣辣的，心中不禁念叨里颜静姝。
反正无聊，还要等人来通报，就干脆拉着颜凉话絮家常。
随口说道：“你这边正是花好月圆的日子，我倒担心你四姐，不知道我的静姝在宫里怎么样。”
“可有受别人的欺负，过得如何，顺不顺心，当今陛下有没有和她…”
说到此，马上停下，心中惧怕，又怕颜凉听出什么。
大夫人掩饰的挪了挪杯子，道：“哎，我真是杞人忧天，我的静姝一定会遇难成祥，何况静姝福泽深厚，一定会早日诞下嫡长的。”
说着还肯定道：“会的，一定会的！”
一字一句都在点明嫡长尊卑，没有一点儿考虑颜凉听了会刺耳。
况且，之前忧心的也是些怪力乱神之说，自己女儿院中李子树下埋死人的事也应验到南茯晴身上了。
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没事的。
颜凉知道大夫人的意思，要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这次进宫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就目无尊长。
于是顺着大夫人的话，道：“母亲放心，我上次进宫，看陛下与皇后娘娘感情融洽，私下想着，他们二人一定会早日花开并蒂，诞下嫡长的。”
而且句句答在大夫人心坎上，她求的就是子女顺遂，丈夫儿子仕途圆满。虽然自己的儿媳妇早逝，可留下了两个那么可爱的外孙。
就没什么可以纠结的了。
但自己的儿子不能没有，儿媳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如今自己的女儿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老爷也还在任上，如今比风光，哪还有人风光得过自己。
那些士侯军夫还不争先恐后的把自己女儿送到颜府给自己孙子做继母啊。
想到这，大夫人气一下就顺了，心情好，面色就红润了起来。
于是笑着拿起杯子，道：“那就最好了。”说着抿了两口茶水。
一个丫鬟忙慌慌进来，跪下，就道：“夫人，宫里来人传了，这边可以出发了。就从西门入，说先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呢，第二天才去拜谒皇上。”
大夫人刷的一下起身，满脸的喜悦是藏也藏不住，“那还不快去，快走。”
自从女儿出嫁之日起，自己就没有再见过颜静姝一面，也是心想肝想，没有一刻不担心的。
嫁为宫妃，哪怕尊贵如皇后，也不能随意召见家人，更别提可以出宫门来回门了。
颜凉跟在大夫人身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轿子是一辆蓝色低调的宫轿，只许带两个丫鬟，这轿子坐满了，外加一个车夫。
到地方后，丫鬟先下，放好脚凳，颜凉才把着小莉的手下来。
然后并没有走开，而是打算亲自扶着大夫人下轿子。
“母亲，你慢点。”颜凉伸手去接。
大夫人看颜凉如此懂事，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孩子并没有因为自己要出嫁了，就对自己不尊重，反而更加勤勉。
果然堪为大用，比颜静洵那个臭丫头不知道好多少倍。
“嗯。”大夫人满意的对颜凉点了点头。
马车旁边站着一个穿深绿色宫装的宫女，朝着二人先行了个礼。
才道：“颜夫人，颜小姐，请跟我走。皇后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大夫人明显对颜夫人这个称呼不大满意，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难得今天可以与女儿团聚，这些小事足可忽略不计。
颜凉点了点头，笑道：“有劳。”
侍女并未对大夫人的反应表现出任何不满。而且微微点头。
做请状，先走在前面。
大夫人见这路狭长弯曲，远处没有个尽头。
果不其然，走了两刻钟也没有摸见任何宫所的影子。
不禁和颜凉抱怨道：“还要走多远啊，我脚都走酸了…”
说着瞧了眼只知道带路，没有一句话的宫女。酸酸的说道：“也没个车马送送我们…”
颜凉顿了一下，上次自己来，也是在罗门就下了，步行进的宫。
这宫里规矩森严，起行坐卧必然都有个章程，心想，你拿这森森宫内当什么了。
虽心想这样想，但肯定不能当面说出来，而是耐着性子劝慰道：“母亲在耐烦些，这宫里规矩大，再说，走了那样久，应该也快到了。”
这前面的宫女离得也不远，这些话，应当也是听得到的。
颜凉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她，她竟好似一点都不打算解释，拿这皇后娘娘的亲生母亲视若无睹。
“哎，好吧。”大夫人也只是直了直腰板，扶着元眉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这条路足足走了半小时之久，才看到皇后所居仁元殿的一角。
一如当时所见繁华，峥嵘依旧。
门口伸着脖子看的就是当作陪嫁一到来宫里的梦心，看到大夫人和颜凉后，马上跑过来行礼。
满脸笑意，道：“夫人，快请进吧，皇后一早起来就盼着您来呢。”
大夫人眼中没有丝毫自己女儿没有亲自迎接而产生的不悦，反而满心欢喜的答着：“嗯，快，快。”
刚踏进仁心殿，又让大夫人心中安稳了不少，气宇轩昂，金砖绿瓦，就透着一个词。
富贵。
果然，最是富贵帝王家，若说享受，颜府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可这宫中的摆设却也让大夫人大吃一惊。
颜静姝身着正品皇后服，庄严肃穆，看着大夫人进门的一瞬间就急着站起来，道：“母亲。”
这也就是身旁的嬷嬷叮嘱再三，不许自己出去迎接，要不然一定亲自挽着母亲的手进来。
身旁的一袭灰色衣衫的嬷嬷看见皇后的腿都要迈出去了，马上微微屈膝道：“皇后娘娘，这不合规矩。”
声音狭长短促但再颜静姝听来却如平地惊雷。
伸出去的手全都强行收了回来，只是脸上的喜悦不减分毫。
大夫人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女儿身边的嬷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想着，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守得。
规矩重要，规矩重要。
说着也就拢着步子，郑重的跪下，“皇后娘娘安好，臣妇颜孟氏携幼女拜见皇后娘娘。”
颜凉也顺势跪下，却一言不发，这个场合，自己不该说的，就不要发一言。
多说多错。
看见自己母亲伏地向自己跪拜，又低贱的称自己为颜孟氏，颜静姝的心中就如同碳火熬烤一样。
不等大夫人起身就道：“快起身…”
旁边的嬷嬷看见皇后这样，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笑容，只拿着“咳…”了一声。
唬的颜静姝又不知所措起来。
只好轻声道：“平身…”眼圈都微微发红了。
大夫人何曾看不到，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心疼的是自己的女儿贵为皇后还让个嬷嬷管束成这样。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手帕子都要捏变形了。
颜静姝思虑再三，还是下决心道：“静嬷嬷，你下去吧，本宫要与颜氏叙叙旧，你们在场多有不便…”
静嬷嬷下意识就要反驳，道：“可是…”
马上就要抬出皇上来，说是皇上命她在此，以免皇后娘娘不懂礼仪，闹出什么笑话反而贻笑大方。
许是自己的母亲，妹妹都在的缘故，颜静姝觉得自己的腰杆都比平常硬了几分，开口就道：“没什么可是，本宫之后会和皇上亲自说清楚的。”
本宫两个字特意加重，强调身份有别，别不识抬举。
静嬷嬷脸色愈发不好了，但自己的身份自己还是清楚的，总不好几次三番的阻挠皇后与自己的亲人见面。
只得悻悻的撇了撇，方才微微行礼，道：“是，奴婢退下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进退维谷
静嬷嬷走后，颜静姝眼泪在也忍不住了，奔涌而出的委屈与难过瞬间淹没了自身。
这屋子里就剩下自已的心腹与亲人了，眼泪也不会再停留片刻。
颜静姝跑着奔向大夫人。
大夫人也早已伤心欲绝，看着女儿这样，就只能硬挺着，强忍着情绪。
站在原地抱住女儿，女儿趴在自己的肩膀处哭泣，无声无息却又悄然的在哭诉着宫里的一切。
与想象中的，是多么的天差地别。
眼含热泪的大夫人捧着颜静姝的脸蛋，仔仔细细的瞧着，“女儿…我的女儿…”
“你怎么瘦了这样多…”
边哭边拿帕子擦泪。
两个人儿都哭成了泪人。
颜静姝满肚子委屈却说不出，只得哭着看着大夫人，口里不住的叫着，“母亲…母亲…”
什么都顾不上说了，母女两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颜凉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两人都控制不住自己了，那明天就能见到两个核桃眼的人了。
自己带着一个哭肿了眼睛的母亲去拜见皇上，是要在京中出名了。
可岂不是要吓人了。
只得开口劝道：“母亲，四姐，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吧。天还早，可以慢慢诉说。”
大夫人这才缓过神，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内皇宫，一言一行都有人监管监看的。
只得擦了擦眼泪，“我们坐下说。”
说着拉着颜静姝坐下，看着四下无人，才开口道：“姝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在这待的这么不开心吗？”
“母亲，我没事，只是我一见到你，太开心了，开心的忍不住，才哭了出来。其实我挺好的。”说着，颜静姝拿出手帕子，轻轻擦了擦眼眶旁的泪花。
大夫人一脸怀疑的表情，但不发一言。
颜静姝道：“不信你问五妹，皇上待我还是极好的，只不过这宫里规矩大一些，再说了，有谁能对我置喙什么呢。”
然后颜静姝转过头，朝颜凉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帮着自己瞒一下大夫人。
颜静姝也不想给大夫人也带去烦恼，这宫里的忧愁只自己一个人受就罢了。
何苦还连累母亲也牵肠挂肚的。
大夫人也看向颜凉，道：“是吗，凉儿。”
颜凉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四姐说的对，我上次来，皇上还赏了好些东西，与四姐姐也般配的很，不过这森森宫墙，人多嘴杂，只要关起门来私下里，皇上待姐姐好就是了。”
大夫人一想，也是，这皇上，九五至尊，怎么也要周全各方，上下有度，若一味宠着静姝，反倒会招致后宫非议。
若长此以往，难保不回有人生了歹毒之心。
还不如韬光养晦，先抢先诞下嫡长才是。
大夫人心底阴霾才渐渐退却，笑着说道：“啊，是这样啊，那，洵儿啊，你和皇上可有那个啊？”
颜静姝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等反应过来，顿时羞的脸通红，只得拿起帕子点了点脸，道：“母亲…你说什么呢…”
大夫人一脸镇定，丝毫不觉得当中谈及这个有什么不妥。
“那这有什么的吗。传宗接代就是做妻子的本分嘛，你别看现在皇上宠爱你，可说一千道一万，孩子最终都是维系你们夫妻感情的纽带啊。”
说着还对颜静姝这样扭捏感到不满，拿眼睛剜了她一下。怪她大惊小怪。
颜静姝还没有和许翰海圆房，这种事情女孩家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只能道：“母亲，我…争取…”
大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颜静姝，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种事情，你是一定要上上心的啊！别一天天无所事事荒废时间，你要知道，女孩子最美丽的时光就这么几年。”
颜静姝只得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母亲，你别说了…”
大夫人听出来她不想聊这个，“什么叫我别说，你这孩子…”
颜静姝马上转移话题，道：“对了，父亲祖母如何。大哥大嫂可还好？”
一下子大厅安静了。
三个人都停了下来，屋子里顿时冷静的掉根针都能听个响。
颜静姝感觉到家里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颜静姝转头看向颜凉，轻声道：“怎么了？”
颜凉也低下头。
默默不语。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可还没有外传，故而外面都不知道，况南茯晴的尸体也已经由颜静枫亲自扶灵送回祖籍安葬了。
颜静姝恍然大悟，道：“对了，大嫂应该快要生产了吧？”
两人又一言不发。
这可吓坏了颜静姝，难道大嫂生产出了什么事故，她这个小姑姑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自己的小外甥，外甥女。
颜静姝瞳孔微微放大，拿着帕子挡在嘴前，胡乱猜测道：“不会是孩子…”
颜凉赶忙，答道：“孩子没事，是大嫂。”
颜凉顿了顿，小声说道：“是大嫂去了…”
颜静姝一下子站起身，惊恐的说道：“大嫂？大嫂难产？”
大夫人拽着颜静姝，让她坐下，又怪她大惊小怪，自古女子生孩子都是一脚踏在鬼门关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道：“不是，你大嫂的孩子还未足月，是家里那个小贱人给你大嫂下药，你大嫂才早产血崩走的。”
“孩子生下来了，就是身体有些虚弱，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大夫人嗓子痒痒的，遂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颜静姝一下子就抓到大夫人话中的重点，小贱人，是谁？
“家里的小贱人？纳兰若熙？”
两人没说话。
颜静姝转头对着颜凉道：“还是颜静姝？”
颜凉轻轻点头，道：“是她。”
颜静姝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大骂道：“反了她了！她都敢下毒谋害自家亲大嫂了？她脑子被驴踢了？她图什么，谋财还是害命啊！”
颜凉这才有一瞬间，感觉，这样风风火火的才是颜静姝呢。
颜凉脸色苍白，垂着眼睛道：“是为了，谋害我，但是不幸却让大嫂送了命…”
“她谋害你？”这可想不通，虽然她们三个在府里谁也不让谁，谁也看不上谁。
但也谈不上谋害性命吧，怎么说，都是一家子，都姓颜的。
骨子里不都流着一样的血吗？
再说，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吧，颜凉都要嫁人了。
颜静姝突然提高声量道：“嫁人？”
颜凉嘴角微微抬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四姐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
颜静姝皱着眉，道：“她不会蠢到想着给你下毒，等你死了，她就能代替你嫁给沈木棉吧？”
颜凉拿起杯子，转了转，道：“据她的丫鬟说，十有八九，是这个原因。”
颜静姝坐在位子上，越想越后怕，她要是当初想嫁给许翰海怎么办？
难不成她还真有这个雄心豹子胆，给自己下药不成。
颜静姝不禁马上回想一番，自己有没有收过她什么东西，吃没吃她递的什么东西。
颜凉看到颜静姝有些手慌脚乱，以为她因为这个心悸，忙安慰道：“四姐，不必惊慌，大嫂的灵，大哥已经送回祖籍了，至于她，也在郊区庵里静思已过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故地重游
颜静姝提高嗓门，道：“只在庵里静思已过？”
“真是便宜她了！”
想到这，不禁想到无辜的南茯晴，坐下说道：“大嫂她…哎…”
自己不过刚刚出嫁几月，府里就这样翻江倒海起来。
想起，她刚到颜府时的场景，是多么的潇洒肆意，可前太子倒台后，她就犹如一叶扁舟。
孤孤零零在河中独自飘零，只有颜静枫是她的依靠，可就算如此小心翼翼，还是卷入一场无妄之灾。
丢了性命。
她生下孩子，就算再颜府扎根了，有了孩子就有了最大的依靠，可孩子是生下来了，可她却不在了。
大夫人打断道：“不说她了，聊聊你吧，母亲都很久没见到你了。”
颜凉微微撇了一眼大夫人，然后马上收回眼神。
果然是儿媳妇，不沾亲带故就是没有一点感情。
哪怕她都已经生下两个孩子了。
大夫人还在埋怨她，差点因为难产血崩把孩子也带走。
想到这，颜凉就觉得一阵寒意，无情更甚，简直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颜凉突然站起身，道：“母亲…”
正说着话的两个人，不明白的看着颜凉，不知道她突然站起来要做什么。
大夫人不悦的看着颜凉，道：“怎么了？”
颜凉忽视掉大夫人的一丝不悦，道：“我想着，母亲与四姐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心里话要说，那颜凉就暂且退下，我之前是娇宛公主的陪侍娘子，我想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看。”
最后一句，则是看着颜静姝道：“不知，可不可以…”
颜静姝看了看大夫人，才回去对着颜凉，道：“可以倒是可以，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吧，只不过别胡乱走，这宫里可不是那么安全的。”
颜凉微微屈膝，笑道：“多谢四姐。”
颜静姝从腰间摘下一块玉牌，那玉一看就是上等货色，雕龙画凤，洁白无暇。
颜凉接过，道：“那我去了。”
颜静姝道：“五妹早去早回吧，那里听说晚上不是很太平。”
真搞不懂，这大半夜颜凉去那干嘛，死过人多么不吉利。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颜静姝表面没有了流露一丝不悦。
颜凉顿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道：“是。”
岂不知，这皇宫里哪一寸土地没有死过人呢。
大夫人脸色稍稍回转，本来就碍于颜凉在这里，自己没办法和女儿唠唠贴心话。
还想着如何打发了她，还能不露痕迹，如今她自己这样上道，也免得自己劳心劳力了。
颜凉如此蕙质，怎么会看不透大夫人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更是锦上添花，不去堵她的恼罢了。
小莉早已经在门口侯着，见颜凉出来，就忙把大氅给她披上了。
“小姐，怎么就你自己出来了？”
颜凉没有一点慌乱，缓缓道来，“我们去娇信殿看看。”
小莉道：“哦，娇信殿。”
这不是许娇苑公主的亡居之所吗，不由的提高声量，声音都有些撕裂道：“什么！娇信殿？”
颜凉点了点头，“是啊。”
说着率先走出去，没有看小莉。留她自己傻傻的留在原地。
一会，颜凉都要走没影了，小莉才反应过来，追上去，道：“小姐，咱们别去了…那里不吉利…”
颜凉偏过头，笑着问：“哪里不吉利了？”
这样到把小莉问住了，说不吉利，可娇苑公主又这样的与小姐投契。
说吉利，更不对了，虽然公主没有死在那，可那也是故居了，况且该都没了人的吧。
所以纠结的一时也没答上来，话头哽在嗓子眼。
自从出了仁心殿，往娇信殿的路上，小莉就极度的不安，问了无数次，“小姐…真要去娇信殿吗？”
得到的都是颜凉肯定的回答。
既然来了，当然要去看看她，不知道她的神魂还会不会回来看看，与自己冥冥之中有所交互。
本来颜凉是一点都不信这种鬼神之说的，可自己也是返世重来之人。就不得不信几分了。
刚醒转的那几年，每一次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能看到母亲死在自己脚下，白家被满门抄斩的惨痛场景。
痛苦不断折磨着自己。
如今大仇得报，自己也不愿徒增杀戮，只要别人不来碍自己的眼，挡自己的路。
自己还是愿意给自己积福运的。
颜凉正胡思乱想着，就感觉到小莉在后面拽自己的衣角，小声叫着，“小姐…小姐…”
抬头果然，冷清清的娇信殿就在眼前，“到了。”这里到处透着一股阴冷之意，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大门紧闭，推开大门后里面果然没有一丝人气儿。
颜凉环顾四周，这冰冷的娇信殿看来已经荒废很久了，偌大的庭院连个半个宫女都没有。
“呵，连派个人每日打扫都做不到吗。”
小莉猫在颜凉身后搭腔道：“谁愿意来啊…虽说公主不是在这里走的，可怎么说，这也是公主生前居住的地方。”
颜凉看了下小花圃，里面的花木早已经枯黄坏死，没有人细心呵护，每日浇水怕是早已经死透了。
“她才十七岁。”她就如同那花圃里开的娇艳的花朵，正是需要人悉心照料给予温暖的年纪。
哪怕嫁了人，也应该嫁给一个年龄相仿，潇洒阳光的少年郎。
小莉顺着颜凉的目光看向这些残枝败柳，“是啊，可惜了。”
颜凉抬起脚，走向正房。
“小姐，咱还去卧室看吗？”说这话的小莉不自觉腿肚子都在颤抖。
颜凉刚走到门口，还未推开门，想了想，回头道：“要不，你在门外等我？”
小莉抱紧颜凉的手炉，慌得都忘给她了，听到颜凉要把自己留在门口，吓得嗷一下窜上去。
嘴里叨叨道：“啊，不行不行，我还是跟着小姐你进去吧…要是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颜凉笑了笑，没有拆穿她就是胆小。
“吱”
这漆红色大门还如同当年一样鲜艳吧，哪怕这屋子已经荒废了，可这院子处处都透着一股劲儿。
像她一样，宁死不屈的劲儿。
谁来看，都会知道这公主之前一定是受尽了宠爱的。
一推开门却一股霉气传来，灰尘也被风吹的满屋子飞。
“咳咳…什么啊，这，好呛得味道。”小莉捂着嘴咳嗽了几下子。
颜凉也觉得有些难受，但也只是拿出帕子捂在口鼻处，没有说什么。
这也不过几月间，灰尘就积了这么多，尘封的宫殿怎么在短时间里破败成这样呢？
小莉被风刮的一个冷颤，更加抱紧了手炉，道：“小姐，这屋子冷嗖嗖的。”
当然冷了，数月没有人气，数九寒冬也没人烧火暖房，当然透着寒气。
颜凉轻声说道：“知道冷，还不把门关上，这成了风口了。”
小莉突然顿悟，“啊，是，是。”
被冻的脑子和手都不好使了。
关了几次才关好。
颜凉走到许娇苑的榻前，临行前铺床的丫头还是规矩的，被叠的不错。
颜凉在榻旁边搭了个边，坐下，看了看这屋子。
自己不知道这里之前如何华丽，但自己见过他落败的样子，往来只有零星三两个宫女。
如今更是鸟雀无人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见面
“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都出来好一会了，这仁心殿和娇信殿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你看…咱们还得走着回去。”
说着斟酌的说道：“要不然，咱们回去？”
反正话里话外都在劝颜凉往回走就对了。
颜凉无奈起身，轻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这冰冷的娇信殿自自己走后，不知道多早晚才又有客人光临。
“哎，好嘞”小莉倒是一下子脸上阴霾消散，比来时要开心多了。
出了门，小莉就把大衣给颜凉裹好了。
再转身去关上这娇信殿的大门。
小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关好了大门。
关好大门后，手都红了，就两手互相搓了搓，转头面相颜凉道：“这皇上也真是的，连个看门的丫头也不赏吗，这娇信殿这么大，就让客人自己关门。”
颜凉站在门口，缓缓转身，侧着身子看了一眼这娇信殿的大门。
婉约辉煌已然不复从前，徒留一墙尘埃罢了，有没有人又有什么要紧。
转头，道：“走吧。”
一路上也没有再回过头，小莉看到颜凉走了，也打了个冷颤，胆战心惊的跑过去。
贴近颜凉，道：“小姐。”
把暖炉放在颜凉手上，自己摸了摸耳朵，道：“小姐，咱们以后还是少来这宫里了，太冷清。”
颜凉握住暖炉，取笑道：“怎么了？我记得，你第一次听说要来，兴奋了一整夜，还说宫里肯定多么多么漂亮。”
小莉挠了挠头，垂低了嘴角，嘟囔道：“我那是，是，少不更事…”
夜半梦中想起当时住在娇信殿时的场景，至今还会吓得从睡梦中惊醒。
眼前都是冬莱的脸，唬的自己睡不好。
一阵冷风刮过，小莉蹭的贴上来，抱紧颜凉的胳膊，道：“小姐，我扶着你。”
颜凉一笑置之。
没有拆穿她的小把戏。
“好。”
回到寝宫，颜静姝娘俩到安逸，客厅灯火通明，火盆也暖烈炙人，与外面的寒冬瑟瑟真是相差甚远。
不知道屋子里拢的什么香，被火一靠，香气悠远绵长的味道就慢慢的沁出来了。
闻上一闻，都芳香醉人。
这屋里暖烘烘的，颜凉脱了大衣也不觉得冷。
“五妹回来了，快喝杯热茶暖一暖。”虽热情的说着，但颜静姝也只是随手吩咐了一下。
自然就有小宫女听话的跑过去给颜凉斟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
然后不声不响的退下。
颜凉微微一笑，行礼道：“母亲，四姐安好。”
这一进宫里，自然要处处守礼，一刻也不能忘。
大夫人刚才喜笑颜开的面容慢慢沉了下来，声音低低的说道：“嗯，过来坐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还非要跑出去玩。”
言语里，都是谴责。
为何非要去那不吉利的地方，还带回来。
所以说话也没有一丝婉转。
颜静姝看到大夫人面色不善，连忙拉住话头，道：“是啊，母亲刚才还担心你，要是出去冻病了如何是好，这马上就要出嫁成为新娘子了。”
颜凉心中一动，颜静姝嫁进宫里后，说话真的圆润起来了。
但颜凉依旧面不改色，只微微屈膝，答道：“是颜凉不好，让母亲和四姐担忧了。”
半点没有被斥责的羞愤和着恼，仿佛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前辈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自己也只例行公事般的回了句话似的。
这表现，大夫人明显不满意，嘴微微下弯，现在真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整张脸都冰凉冰凉的。
颜静姝看着两人谁也不让谁，心里无奈的很，只能道：“五妹，快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去觐见皇上。一切我都吩咐人给你备好了。”
“多谢五姐，母亲，颜凉告退。”颜凉一面谢了颜静姝，一面回了大夫人。
然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没有等大夫人说什么。
出了门，都能隐隐约约听到茶杯重重放下的磕碰声。
在颜静姝给颜凉准备的房间里，一应物件倒真的很齐全，因为她贵为皇后，这仁心殿只有她自己居住。
所以房间倒真的很多，很大。
小莉蹲在炭火盆前加了几块炭，扭头看向颜凉，问道：“小姐，炭盆够不够热？需不需要我在多加几块炭？”
颜凉拿着一本书侧歪在榻上，略看了看那盆火，轻启朱唇道：“够了。”
“那好。”说着，小莉又拿起一根梦甜香，点燃，放在离颜凉不远的桌子上。
未几，颜凉闻到梦甜香的味道，就觉得神经有些困倦，不觉得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
道：“我有些困了，把蜡烛灭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小莉走过去，吹灭颜凉旁边的蜡烛，拿着一个小烛台回了门口的暖阁上睡。
颜凉躺在榻上，只看见地上火盆里的火苗一簇一簇的，鲜红诱人，火苗互相碰撞产生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竟然也没有十分刺耳。
明天还有最后一个人要应付，自己就可以歇着，当他的准新娘了。
伴着火苗窜起来的声音和香甜的根香两人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起来已经是星光退却，但外面还是朦胧胧的一片黑。
小莉更是天不亮就起来收拾，等会一定是要在皇后那里用早膳的，然后等着皇上下朝归来。
正式接见她们。
受过赏后就可以出宫去了。
不过转眼小莉就在衣服上犯了难。
“小姐，今天还穿这套衣服吗？是不是就显得不是很尊重了。”小莉拎起昨天的衣服，一头雾水的看着颜凉。
昨天已经穿过一次的衣服，当然不能再穿着去见皇上。
颜凉只是瞥了一眼，就道：“穿带来的那件。”
小莉脸瞬间的垮下来了，“啊，这件真应该留着见皇上，这件太好看了。”说着还珍惜的摸了摸衣服上的纹理。
自然的瞟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那件，“带来的那件太素净了。”
傻丫头。
为什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第一天就穿着新做的华服拜谒皇后。
颜凉可不信大夫人不知道第二天才可以去拜谒皇上。
自己带的衣物大夫人都是亲自过了目的，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带的是一件素净的常服。
而也必然料定自己肯定不能无礼到同一件衣服穿两天，那也寒酸太过了。
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颜凉心里想着，必定是大夫人又想留下个不苛待庶女的名头，又不想颜凉穿的花枝招展的去见皇上。
“呵，小伎俩罢了。”颜凉拿起一杯水。
小莉还抱着那件金丝华服不肯撒手，听到颜凉嘟囔了句什么，但不太清楚，复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颜凉喝了一口水后，放下杯子，拿起手绢轻轻擦了擦嘴角，道：“没什么，你伤心好了，就把新服拿来给我穿上。”
“哦…”小莉的耳朵仿佛都耷拉下来了。
不情不愿的拿着那件在府里常穿的素服走了过去，才看到桌子上大夫人为颜凉精心打扮的金钗，烧蓝簪子。
小莉重重的呼了一口气，道：“还好，首饰什么的，还可以带。”
这丫头可真是傻的可爱。
颜凉轻轻扶额，想了想自己自己满头首饰配素服，就觉得好笑。
转头看向小莉，道：“你觉得，我穿着一件素衣，带着满头的贵重首饰好吗？”
“啊？”
这丫头还浑然不觉。
人家都给你配好衣服了，你要是硬要带着满头首饰去，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小莉委屈的撅起嘴，道：“首饰也不能带啊。”
颜凉伸出手，把首饰中的烧蓝蝴蝶缠丝钗拿出来，轻声道：“带一根烧蓝的蝴蝶钗就可以了，既然大夫人已经为我决定了，就不要违拗她的心意了。”
第一百八十章 浩荡恩赏
颜凉收拾好后就赶去会客厅和皇后和大夫人用早膳。
“呃…”
颜静姝看到颜凉踏进来的第一步，就在桌子旁愣住了。
昨天穿的衣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这件这样素静。
肯定不是新作的，好像家中的常服。
然后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大夫人，果然大夫人脸色微红，嘴角隐约翘起。
心里的满意压抑不住。
颜静姝忍住想问的欲望，朝颜凉招了招手，道：“五妹，过来坐。”
颜凉微微屈膝行礼，点头道：“是。”
颜静姝还主动给颜凉倒了杯茶，半责怪半掩饰的说道：“穿的这样单薄，梦心，把我的那个金丝裘等会给五小姐拿上。”
说着笑呵呵的看着颜凉，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坏了五小姐，可怎么是好。”
还怕颜凉以为自己那个是旧的，加了一句，“那个还是我新作的，还没来得及穿，先给你吧。”
颜凉没有圣恩难却的羞涩，而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四姐。”
颜静姝心里是有些怪大夫人的。
把颜凉打扮成这样，生怕她到皇上面前出风头，想法是没错，可也不能这样寒酸啊。
要别人知道了，自己成什么人了。
颜静姝道：“吃早膳吧，等会我把给你的嫁妆礼单拿给你看看。”
大夫人搭呛道：“是啊，你多给你妹妹备上一些，到底是这宫里的东西好，拿出去赏人也比外面买的强。”
颜凉低头不语。
这样子就能激怒我吗？
大夫人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忍耐的功夫要是都没有，自己可就越活越回去了。
颜静姝急于堵住大夫人的嘴，拿起筷子衔了块酥肉到大夫人碗里，说道：“母亲，你尝尝这个。”
自己进宫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敛锋芒，珍重自身。
大夫人看见女儿心疼自己，心里感动，赶紧衔来吃掉，“嗯，好吃。宫里的厨子果然不错，酥肉炸的也比外面脆一些。”
颜静姝已经在宫里这样久了，世面自然也见得多了，以前不曾觉得已经的母亲有市井气息。
可现在…也只能挤出一丝笑来，道：“那，母亲，你就多吃一点，这厨子是不错…”
母亲实在太过出头，若在宫里久了肯定不是上策。
颜凉抬头，正巧和颜静姝对视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颜静姝就尴尬的低下了头拿起鲜笋粥搅和搅和。
颜凉也底下默默吃饭。
大夫人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人都一副想好好吃饭，不想说话的样子。
就筷子“砰”的放在碗上。
教训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倒是很安静，这可不好，这个年纪应该是活泼好动的。老这么闷闷不乐的，我还心思我和多少岁的老阿妈一起吃饭呢。”
颜静姝赶紧放下筷子，笑着说道：“母亲，不是我们不说话，而是皇上下朝的时间快到了，你们需要提前去那里侯着。”
眼瞅着大夫人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坏。
颜静姝接着说道：“女儿也想多和母亲说说话，可是昨儿夜里和母亲说了许久，今天早起嗓子有些疼。”
大夫人听到颜静姝嗓子疼，心里那股气瞬间就消散了，只凑过去仔细瞧着。
说道：“啊？哪里疼啊，要不要紧啊，赶紧叫御医来看看啊。”
颜静姝道：“不要紧的，母亲，我下午请御医来把平安脉时，也就一并瞧了。”
大夫人这才作罢，又想起自己的确有要紧事要办，只得道：“那好吧。你自己注点意啊。”
听到这话，大夫人才反应过来。
颜静姝笑着应道：“母亲，无需挂念，女儿一定会好好珍重自身，维护颜府的荣耀的。”
大夫人点了点头，重新拾起筷子，道：“你说得对。”
突然大夫人微微长出一口气，道：“我的静姝长大了。”
不久，饭吃完了。
上来两个穿着蓝色宫装的宫女，忙匆匆的把一切都端下去了。
又并三四个小宫女端上来茶盏和茶。
一切井然有序。
颜静姝坐在正位上，拿着一本红色的贴子，笑眯眯的说道：“坐吧，从你们婚约订的那天，我就在想着，给你的嫁妆添什么好。”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宫里这些奇巧珍玩拿一些给你做嫁妆，是再好不过了。”
颜凉依旧是行礼，屈膝，道：“多谢四姐。”
没有很大的惊喜感，但也绝对没有失礼。
反倒是大夫人听到这个话，有一点点不太喜悦。
听这样子，就是给这个丫头的嫁妆不在少数。
这花的肯定都是自己女儿的梯己，自己当然开心不起来。回去自己还要给她备上一份说得过去的嫁妆。
要不然老太太都能吃了自己。
大夫人假装“咳咳…”了两声，遂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然后放下杯子，就在放下杯子的一瞬间。
颜凉就端起茶盏又给大夫人斟满了一杯，“母亲，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在饮一杯吧。”
“啊，嗯…嗯。”大夫人遮遮掩掩的，无奈，只能又端起杯子喝了一杯。
刚吃饱饭，又喝了满满两杯的茶，肚子有些隐隐约约的不适。
颜静姝放下帖子，接着说道，“上来吧。”
只见忙慌慌上来十余位宫女，有的手上是端着一个红盘子，还有几个太监抬着一些大红箱子。
上面无一不是珍贵的装件。
颜凉站起身。
宫女旁边还有一个白净的太监，手执浮尘，端起另一本帖子念着。
尖细的声音，道：“皇后娘娘特赐颜府五小姐十五件嫁妆。”
颜凉缓缓跪下，“臣女领赏。”
“特赐京郊百亩水田一处，嵌螺钿黄花梨金钱柜一对，簪花金剪两柄，各色绫罗绸缎五十匹，合和如意一对，南海淡水珍珠十斛，缠丝宝玉头饰一台，珍贵字画十副…”
念到一半后翻来另一面接着说道：“纯金龙凤手镯一对，翡翠手镯一对，元流古琴一台，挂耳白瓷一对，海棠红梅花瓶一对，万事如意壁挂一对，黄金百两。”
颜凉听到礼单心里也一颤，没想到真有这么多。
但面对这么多的人，只默默伏地磕了个头，轻声道：“臣女敬谢皇后娘娘隆恩，愿皇后娘娘千秋万盛，福寿康宁。”
这句话真是所有答复里最没有水准的了，可以说，谁赏给你东西，你用这句话，都是可以的。
没有水花，没有感恩戴德，自然就平淡如水。
大夫人的面色已经很不好了。
愈发的坐不住了。
这嫁妆都够嫁三四个庶女了，自己准备的和皇后娘娘准备的一比真是相形见绌…
大夫人都在心底想，要不然把这个当做自己给她准备的嫁妆算了。
颜静姝坐在上位，并未起身，轻声道：“快起来吧，准备准备去吧，皇上也该下朝了。”
颜凉面无波澜，只保持着微笑起身，道：“是。”
好像刚才收了那么大恩赏的不是自己似的。
颜静姝也没有在意颜凉的态度，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皇上那，谁的意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会怎么做。
说着转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丫鬟，道：“梦心，你拿着衣物送五小姐出门，送到了，在那等着，等陛下问过话了，再送母亲和五妹出宫。”
让梦心去，一则，她是自己的陪嫁丫头，更是心腹。去守着听信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二则也能让皇上知道，自己是很看中自己这个妹妹的，对妹妹的婚事很是上心。
她对颜凉和沈木棉这对佳偶天成是推崇备至的。
大夫人随之起身，肉痛的看了一下这满屋子的添嫁，强忍着，说道：“是啊，走吧。时辰不早了。”
说着瞟了一眼颜凉，先出去了。
颜凉对着颜静姝行礼，然后才缓缓跟出去。
梦蕊走到颜静姝身旁，伏低身子道：“皇后娘娘，这些给五小姐的嫁妆是不是要先行送回府里啊？”
颜静姝一边嘴角微微扬起，看着颜凉窈窕背影，道：“不用，等她们回府让总管派人护送回去，一路上要大张旗鼓，最好弄得人人皆知。”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颜府的五小姐终于要出嫁了，”
梦蕊不思其他，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