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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与谎言骑士全文阅读

作者:空城柳     玩偶与谎言骑士txt下载     玩偶与谎言骑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0.被掩盖的历史

    时间就在游侠絮絮叨叨的声音里过去,终于,老断杖放下手中的书,同时也取下单边眼睛,伸手揉了揉正因为疲惫而止不住流泪的眼睛。

    “这本并不是经印刷出版的,而是某位法术大师的手稿,在记叙了咒文、节点解析与魔导回路之外,还详细指出了没给方面的要点、难点和思维死角。”

    “看起来似乎是可行的,不过还得真正经过实验才能确定真实情况。”老断杖将书籍翻到最后,手指移动到一个潇洒的署名上——“缄默”,用黑色的笔触写就的苏黎兰德文就无言地停留在纸面之上,不知过去了多久,纸张早已泛黄,而墨迹也渐渐褪色。

    “哦,原来是那一位……”在看到这个不像是人名的署名时,老断杖整个人浑身一震,然后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仿佛意识中又回到了曾经的岁月。

    “怎么?你认识?”吕西安对店主的反应十分惊讶。

    “不,只是曾经见过几面,算不上相熟。”在被吕西安打扰到之后,老断杖的意识回到现实,他明显地愣了愣,然后隐晦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的天!老家伙,你得有多老了?”

    游侠大惊失色,就算是知道这位经营着一家古旧魔法店的老朋友有着些精灵血统,寿命会比常人要长,但吕西安完全没想到老断杖居然活了这么多岁数,连从古代遗迹中翻出来的书籍的编撰者都和他曾有过交集。

    “不会比现在这个国度年轻。”店主坦然相告,似乎这算不着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吕西安又张了张嘴,双眼睁得好大,“啧,是我小瞧你了!”

    店主摆了摆手,做出停止的动作,示意跳过这个话题。“既然是那位的手稿,那肯定不会有错了,还有桌上剩下的这些……”他将视线放到吕西安带来的其他书籍上,停留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

    “……应该都是自巫师界叛乱之后保存在那一位的高塔里而幸存下来的产物,呵!那一位的藏身之处没有受到波及,不愧是纽格林顿最神秘的学生……”老断杖自言自语地说着,能看到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清晰可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等等!什么巫师界叛乱?什么受到波及?又怎么会和纽格林顿扯上关系了?”吕西安现在脑子里出现了一连串的疑问,就算他自诩也是一位学识渊博的研究历史与人文的学者,可对于老断杖口中提到的这些听起来就十分宏大的事件名称他完全没有印象。

    “你当然会没有印象。”店主的语气中带着讽刺,“在事件平息之后,重组的巫师协会为了维护自身形象,毁掉了关于那一切的所有资料,一切传闻都被视作谣言来处理,渐渐的,后人就再也看不清那段历史的真容了。”

    “虽然在清算中,由于传承的断代与缺失,即大量的核心技术和法术遗失,它们也再无法达到以往的高度,再不复往日的辉煌。”苍老的学者重新戴起他的单边眼睛,低低述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241.渡鸦群

    雪原上空的航道上,一艘经伯瑞出发,前往安戈莱的空艇正匀速前进着。

    天气确实不错,但随着越往北走,气温也变得越发寒冷起来。

    窗边,娜塔莉单手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平静地看着空艇上空流淌的白云以及云后的蓝天。

    身边的座位空着,尼尔和罗宁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空艇的飞行高度是很低的,因为要是上到高空,在达到某个高度区域后,强劲的狂风会让这种机械造物的动力源完全失灵。

    所以,娜塔莉坐在空艇上,也能清晰地看见雪地里白色的长耳兔小心翼翼地跳动,踩出一串串小巧的脚印。

    俯瞰大地就是这种感觉?娜塔莉还是首次乘坐机械师联合会的空艇,这让她感觉有些新奇,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要是有画家或者诗人在场的话,估计会感叹良多,但娜塔莉不是任何一种艺术家,她只是一个手握剑与枪的骑士。她现在只感到有种超乎寻常的悲哀,其实娜塔莉现在不管看到什么都感到悲哀,因为老牧师的缘故,当然,也有一些另外的原因。

    ……不知走了多久,大概也够大半天了吧?娜塔莉记得她们是太阳升起时出发的,而现在,太阳已经懒洋洋地斜挂在西边了。

    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西方似乎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飘过来了,可能像这种好天气不会持续多久了吧!

    空艇的飞行速度虽然坐在上面的人感觉上显得较为缓慢,其实比地面上的任何一种交通方式都要快的多,而且它不受地形阻扰,遇到小山丘或者河流都能直接从上空飞过,只需绕开实在无法翻越的高大山脉和冒险者协会特别标注出来的危险禁飞区就行。

    其实也挺方便的,而且坐在上面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或者危险发生的前兆……

    正当娜塔莉这样想时,挂在顶部隔板上的汽笛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那声音响彻高空,直接穿透了缓缓流淌的云彩,连雪地上蹦蹦跳跳的白兔也飞快地溜走。

    所有人都以为这突然其来的异变而惊得慌乱起来。他们有些正昏昏欲睡,有的早已进入梦乡,而现在,他们都猛然惊醒,就像有一颗石子丢进平静的水面,空艇内部瞬间响起七嘴八舌的嘈杂声。

    人们相互询问着,恐慌着,脸色都变得惨白而慌乱。

    娜塔莉原本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但看见尼尔镇定自若的模样,似乎毫不担心,所以她也一样没有任何动作。

    汽笛声越发激烈起来,一波接着一波,就像海浪般汹涌澎湃,大部分人不得不捂住耳朵,用以抵抗这令人心悸的恐怖声响。

    这时,尼尔伸手指了指西边飘过来的一大片乌云,娜塔莉随之看过去,发现自己刚才看见的那片黑压压的东西哪里是什么乌云,分明就是由一只只毛色漆黑的渡鸦所组成的集团体。

    “春季和秋季时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也渡鸦群也造成过一些事故,所以机械师联合会在所有空艇上都安装了驱散鸟类的音声系统,也就是空艇现在所放出来的东西。”骑士向娜塔莉解释着。

242.反常与阴谋

    虽然听起来是还算合理的解释,但娜塔莉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可现在已是冬季,它们不应该如此活跃,渡鸦群的规模也不应该如此庞大。”

    “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尼尔却摇了摇头,“这些年来,所有魔物的行为逻辑和生存方式都越发反常了,当一件原本稀有的事逐渐变得普遍出现时,那稀有也就成为了常态。”

    “就像空艇现在面临的这种情况,据我所知,仅仅是在最近一周,机械师联合会分布在各地的飞行点就已经遇上过两三次了,他们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来应对,不必担心。”尼尔似乎是在安慰她,可能是看到娜塔莉脸上带着一丝焦虑。

    但娜塔莉其实在心中真正想的是,如果尼尔口中所说的都是真实情况,全世界的魔物的行为都变得异常,并且这种异常正逐渐转变为常态,那导致它们出现变化的原因在哪里呢?

    而且,这些年的气候类型以及植被结构、地形等之类的环境因素也没有什么变化,世界上其实并没有足以使得整个魔物界都混乱起来的内在条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说,这些变化的原因是来自外部的影响。

    来自外界的某些未知的原因。想到这里,娜塔莉后背突然泛起阵凉意。

    “你知道这些变化出现的原因吗?”她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尼尔也理所当然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或许藏在巫师协会总部的那些家伙们会了解一点点,如果他们也对此一无所知的话,那整个世上就没有人会知道了。”

    “那你对此的猜测呢?我知道你不会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在所有人都无法窥见的地方,某些不为人知的计划和阴谋正在逐步进行。我是这么想的。”

    尼尔抛出了一个范围极广的设想,但与娜塔莉心中的想法完全吻合。她们俩想到一块去了。

    “但我们却还是一无所知?”

    “无知也可能是一种幸福。”

    ……

    这时,渡鸦群形成的大片几乎遮天蔽日的乌云已经临近了。

    汽笛似乎没有派上用途,尖锐的噪音并没有驱散这些成群结队的凶残鸟类,只是略微减缓了渡鸦群前进的速度。

    很快的,它们就已经围绕在空艇周围,巨大的族群数量似乎只凭撞击都能直接就将空艇击落。

    空艇内部,几乎所有人都捏了把汗,有些胆小的甚至从警报声响起之后就不住恸哭起来,当亲眼见到黑压压的一片渡鸦群时,更是战栗不止,抱紧双手仰头发出急切而虔诚的祈祷。

    这些魔物化的渡鸦和不同于那些零星两三只在村庄和田野之间飞来飞去的常规物种,它们的个体体型能达到常规渡鸦的两到三倍,翅膀结实有力,爪子就如一把把组合起来的利刃,只需一个俯冲就能轻易杀死没有任何配备防护措施的成年人,性情凶暴,残忍嗜杀。

    而且,单个个体的魔物渡鸦与整个族群中的渡鸦不是一个概念,在族群中,它们凶暴的性格会进一步增强,攻击欲望更加强烈,当它们成群结队行动时时,规模大到足以遮蔽天空,渡鸦群所到之处,一切能找到的血肉生物都会变成它们口中的食粮。

243.和平年代

    但在渡鸦群真正与空艇接触之前,一条条炙热的火蛇就已经从外壁的装甲中喷出,覆盖了周围的所有方位。

    刚才的蓝天与白云,洁白的雪地与蹦跳的白兔,以及遮天蔽日的渡鸦群都完全消失不见,视野里只余下熊熊燃烧的烈火组成的火墙,就像一层护盾般保护着内部的空艇。

    坐在舱内,只能听见火焰烧灼的声音与众多连成一片浪潮的鸟类所发出的“呱呱”的噪杂而恐怖的叫声。

    火焰遮蔽了视野,谁也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有的人因畏惧而颤抖,有的人因信仰而无惧。

    在恐慌的情绪流传开来之前,机械师联合会的人先一步来到舱内,提醒人们不用担心,这一切只不过是旅途中的一点点小插曲。

    三位冒险者可能是空艇中表现最冷静的几个人。尼尔是因为掌握的信息够多,对机械师联合会的人有着足够的信心,娜塔莉是看到尼尔毫不慌乱,心中便也沉淀下来,小巫师罗宁则是整个人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说话,也不理会外界的变幻。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刻钟,当过来提醒众人稍安勿躁的机械师联合会的人员在舱内走过了三摆之后,刺耳的鸟叫声才渐渐平息、远去,之后,火焰也逐渐消散,露出了干净的天空与白茫茫的雪地,与先前不同的是,雪白的地面上多出了许多黑色的烧焦之后的碎屑,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火焦味。

    远处,已经成为一个小点的渡鸦群还在远去,它们离开了。

    空艇上的乘客们终于松了口气,纷纷攘攘地讨论和感慨起来。他们都仿佛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在面带笑容的交流之时,不忘向信仰的神灵祈祷一下。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机械师联合会已经有了足够的对付它们的经验。”骑士坐在对面,沉稳地开口说。

    “……刚才空艇上展现出来的武器,已经足以用在战争上了吧?”说实话,当喷涌而出的烈焰完全遮蔽视野时,娜塔莉确实有些手足无措。恐怖的大范围火焰,较为厚实的装甲,已经飞行载人能力,这真的只是一种民用的交通工具?她对此有了怀疑。

    “事实上,机械师联合会本身就是为了设计一种强大的战争兵器,一种能在空中飞行的、能满载士兵而且火力强劲的装置,空艇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诞生的,只不过最开始的机械原型没有现在这么多特殊的攻击方式,而且飞行高度低,速度慢,负重少,所以才给人一种民用的感觉。”

    “至于发展到现在都还只是民用,只因为最近几个世纪来都没有大的战争和冲突出现,因为长久的和平,所以这些为大型战争所设计的装备都毫无用武之地,其实,只要有需要,机械师联合会马上就可以将它们都变成十分可怕的杀戮机器。”

    “原来是这样。”娜塔莉立即就理解了,“那我希望它们永远也没有用武之地。”

    “……但愿如此。”

    ……

244.雪落之时

    天气变幻莫测,前一个小时还艳阳高挂的天气,后一个小时便刮起了惨烈的寒风,进而,一场雪突如其来,仿佛一位没有受到主人家的邀请而自行来到宴会上不速之客。

    自伯瑞方向过来的空艇是踏着雪的脚步抵达安戈莱的,当那些晶莹剔透的小家伙们自天空飘摇而下时,巨大的机械造物也正好降落。

    算是勉强赶上了最后的晴朗,不至于在萧瑟的寒风中战栗。

    而当娜塔莉真正踏出机械师联合会的大门,走上街道时,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靴子踩在上面时,会留下一片又一片鞋底型的黑色阴影。

    就是这里吗?斐迪南牧师就是在这座城镇的某个地方闭上了他的眼睛?安戈莱……

    看着眼前白雪皑皑的城镇里那些相对低矮、顶部较为平坦的北地风格的建筑物,娜塔莉思绪万千。

    安戈莱,在你银装素裹的表象下,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竟能逼得一位品行高尚、一生虔诚的老牧师选择以自尽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罗宁跑到前面去,伸手指了指一片低矮的建筑群中十分突出的尖顶,“那便是安戈莱的修道院,斐迪南牧师受邀请去的地方,那件事发生时,也是在修道院的某个房间之内!”

    他显然之前就早已自己来过,但并没有得到结果。

    尼尔刚刚走出来,顺着小巫师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便收回视线。

    他又看了看娜塔莉,似乎是在琢磨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当走到娜塔莉身边时,他碰了碰她的手肘。

    “我们带着悲痛和愤恨而来,渴望挖掘出被掩埋的真相。”尼尔的表情平静而认真,却仿佛有种磅礴的力量在眼底积蓄着。

    娜塔莉点点头,“走吧!”

    这些天来,相信老牧师一定有些寂寞了。

    ……

    接待她们的是一位脸色阴沉的修士,虽然修士脸上堆满了笑容,但他那惨白惨白的脸色依然暴露出一种仿佛刚从停尸间里爬出来的感觉。

    当她们提起斐迪南牧师时,修士微微一愣,深凹的眼珠子咕噜一转,然后表现出非常痛心疾首的神情。

    “神灵在上!那真是安戈莱修道院里发生过的最不幸的一件事!”

    “斐迪南牧师是受本院新上任的长老,牧师以前的好友霍斯蒂先生的邀请而来到安戈莱修道院的……那天晚上,斐迪南牧师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早早地就进屋去睡了,可当第二天清晨,老牧师却迟迟没有出来,敲门也没有应,于是,有个修士便取出备用的钥匙,打算直接闯进去。”

    “当房间门打开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所有人的尖叫起来。房间内,斐迪南牧师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铁青,姿势怪异,面容扭曲,煞是恐怖。”

    “有个胆大的修士上前一探,才发现老牧师的身体都已经僵硬了,可怜的斐迪南牧师早就没了生机。”

    “霍斯蒂长老得到消息,马上便赶到现场,长老在检查了一番他老朋友的情况后,宣布老牧师是死于某种突发的顽疾。”

245.光芒不再

    “唉!可怜的老牧师……”修士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终究是上了年纪,已经听到了神的呼唤。人间留不住啊!”

    尼尔紧盯着修士的眼睛,就像一只猎鹰锁定了雪地里奔行的猎物。

    “所以——”他如同大法官质问罪犯似的向修士发问,“你是说,斐迪南牧师是死于突发疾病?”

    “神灵在上!”修士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绝无半点谎言!不信你们可以直接去找霍斯蒂长老核实,长老是斐迪南牧师半辈子的老朋友,绝对不会在关于斐迪南牧师的事情上刻意隐瞒!”

    这时,娜塔莉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她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身穿便服的干瘪老者,浑身上下都是瘦骨嶙峋的,蜡黄的皮肤包裹着干枯的骨架,让人感觉仿佛就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笼罩在老者身上的阴森恐怖的感觉比修士身上的更为强烈和浓郁,自从他走进来,大礼堂内部的气温都仿佛陡然下降了许多。

    娜塔莉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呼吸,只有便装下那略微起伏的胸膛还在证明他是个活物。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娜塔莉甚至以为走进来的是一只亡灵。但亡灵显然是无法出现在阳光之下的……

    不对!她猛然记起了在安布莱拉的沼泽地时,曾经见过的场景。能在阳光下活动的亡灵是存在的!

    娜塔莉心中一惊,终于提起全部注意力观察起这座修道院,这时,她才察觉到整座建筑完全没有其他教堂那般有肉眼无法发现的圣光加持其上,反而笼罩着一股冰冷寒冽的死亡之影。

    那是只有在亡灵长久聚集的地方才会出现的状况……

    “我可以作证,这位修士说的没错,斐迪南牧师确实是被困扰他多年的顽疾夺去了生命。”老者才刚走进来,仿佛已经就知道了他们在这段时间的谈话内容,还未抵达大礼堂深处,就按捺不住地出声说道。

    “霍斯蒂长老!”看到走进来的便服老者,刚才还被尼尔吓人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的修士顿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十分喜悦地打着招呼。

    对于修士的招呼,老者并没有任何理会,而是继续向着几位冒险者试图解释关于老牧师的事以及自己与斐迪南牧师的关系。

    “我和斐迪南牧师来自同一个地方,是在同一所神学院出身的,也曾经在同一座教堂内供职,我们俩走的很近,一直以来,关系的非常密切。”

    “只是由于教廷的安排,他继续留在纳沙塔,而我则被调到安戈莱,这才彼此分隔两地,无法经常进行联系了。”

    “九月,由于我升任了安戈莱修道院的长老,为了与老朋友分享我的喜悦,这才邀请斐迪南牧师前来安戈莱一聚,小住几天,也能叙叙旧。”

    “谁曾想,竟会发生这档子事。唉~神的意志总是难以琢磨。”说完,霍斯蒂便也叹了几口气,但那声音就像是从毁坏了的鼓风箱中拉出的尖啸,干瘪的如同骷髅般的躯干明显地颤了颤。

256.徒留暗影

    冒险者们都没有出声,沉寂的气氛在大礼堂内部的空间中蔓延,就像涨潮时的潮水弥漫过海滩。

    尼尔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精光,他没有再继续胁迫式的进行追问,而是面色和缓地说了些交流时常见的客套话,包括对长老的祝福以及对发生在老牧师身上的事感到遗憾和惋惜。

    难以想象这些话居然会从冷淡的尼尔口中冒出来,这绝对是反常的。

    “……能让我们去见见斐迪南牧师吗?听说可怜的老牧师的葬礼是由您主持的。”之后,他这样询问着。

    “哦!当然,斐迪南牧师就葬在安戈莱郊外的法利亚公墓,我可以带你们去……”霍斯蒂长老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但此时,挂在大礼堂墙上钟摆敲响了数声。

    听到钟声,长老如骷髅般的脸色忽地变了变,“抱歉,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不能亲自带各位去我朋友的墓穴了。”说罢,他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修士,“波利修士!劳烦您带这几位客人去法利亚公墓,找到斐迪南牧师的长眠之所。”

    “哦!——好吧。”那个脸色苍白的修士有些不情愿地调转方向,他本来都要走出大礼堂了,在长老出声呼唤之后,又重新返回大礼堂中央,朝几人行了一礼。

    看到修士走回来,霍斯蒂长老便朝几人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进了一条幽暗的没有点燃灯火的过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那如亡灵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请跟我来。”修士伸出手臂,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

    大概还剩几个小时夜幕才会完全降临,但由于雪天的缘故,天空灰蒙蒙的,便显得过于黯淡,让人感觉时间似乎已经很晚了。

    在修士的带领下,一行人走在修道院的弯弯绕绕的过道之中,就仿佛进入了一处装饰古典的迷宫,看不到明显的出口。

    一路上,他们与许多牧师、修士和修女擦肩而过,但都只是相互点点头而没有任何交流。娜塔莉发现,在这座修道院内的每个人都是这幅脸色苍白就如同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模样,将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或迟缓或急匆匆地行动着。

    这哪里像是一座修道院,简直与娜塔莉曾经见过的一处被亡灵完全占领的村庄无异,是在施展神术祈求圣光降临时,连建筑上都会往外冒出黑气的那种鬼地方。

    可惜她现在无法再施展神术了,便没有用这种方式验证的可能。

    又绕了一会,一行人终于从修道院位于郊外方向的偏门走了出来,步入已经堆积了数厘米厚的雪地中。

    当踏出修道院偏门的那一瞬间,娜塔莉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但当她回头看时,却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熟悉,非常熟悉!在刚才的身影上,娜塔莉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熟悉感,就像曾经面对面的见过无数次一样,她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凭空产生,一定有个老熟人藏在修道院内,而且行动起来偷偷摸摸的,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

    “怎么了?”尼尔回过头来,带着关切地问道。

    娜塔莉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但她还是又回头看了看位于灰蒙蒙的天幕下的修道院,大片的建筑群在风雪和昏暗中,仿佛一头伏在阴影里的巨兽,正张开着大嘴,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去。

257.墓园

    法利亚公墓就坐落在郊外的一片林荫之中,离修道院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大约只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已抵达了公墓之外的森林。

    锈迹斑斑的围栏,古老的树木,以及低矮的守墓人小屋,和住在小屋内的一位非常高龄的守墓人,这便是从外界能观察到的法利亚公墓的全部了。

    领路的修士将他们带到这里,在找到守墓人说明情况之后便急匆匆地返回了,仿佛在外界多停留都会让他感到不适似的。

    地面上打扫的还算整洁,但也少不了有着许多枯黄的落叶——这是无可避免的,即便是再勤劳的工作者,每隔两个小时就打扫一遍,也无法阻止每时每分里下落的落叶。

    墓园外围包括内部种植的大多数都是落叶树种,这种做法在公墓中是非常少见的,为了体现出逝者永存的思想,公墓大多都种植的四季常绿的针叶林,即便是最寒冷的雪天都无法让它们褪色。

    而落叶树种不同,只要一到特定的时节,它们就会凋谢,就会枯黄,就会如死亡般的沉寂,但当新的一年开始时,它们仿佛死去了整个季度一般的躯干上又会重新勃发出最令人惊叹的生机。

    ……

    一条悠长的拼接起来的石板路绕着优美的弧线通往墓园内部,上面也覆上了些许落叶。

    守墓人是一位北地特征非常明显的老人,身材高大,毛发浓密,即便看上去已经十分高龄,但身体依旧十分健壮。虽然皮肤上因年迈而产生的皱纹已经遍布了守墓人身上能直接观察到的所有区域。他孤独的守在这片墓园之中,只与一只饲养在笼子里的夜莺为伴——在那间小屋短暂开启时,娜塔莉窥见了藏在其中的鸟笼,那美丽的小生物就站在一支拟态的枝头,闭上它的眼睛,似乎正甜甜地睡去。

    从修士口中得知这几位冒险者的来意后,守墓人便走进屋内,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带上了一支摇曳着火苗的小蜡烛。

    没有任何交流,也许是因为在这种场合,一切交流都显得多余。守墓人披上他的外套,在雪落的林荫路中缓缓行走着,三位冒险者无言地跟随他的步伐,她们的头顶、肩膀、背部都早已堆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随着走动而滑落在地,但片刻之后,又重新积起。在从修道院过来法利亚公墓的路上,飘雪从未停止,包括现在。

    身后的锈迹斑斑的围栏渐行渐远,顺着石板路,她们逐渐步入墓园深处。

    落叶越发多了。许多灯柱树立在路边,它们都未经点燃,于飘雪中默默挺立着,就仿佛为墓园中的逝者站岗的忠诚守卫。守墓人十分熟练地用双手为蜡烛遮掩寒风,避免了它在中途熄灭,每当路过一个灯柱,蜡烛的微小火苗就会传递到灯柱内的燃芯上。

    就这样走走停停,当娜塔莉回头看时,发现她们走过的道路上,灯柱的幽暗光亮已经连成一条悠然的直线,从围栏边蔓延过来,一直延伸到墓园最深处。

258.长眠

    在灯柱之外,是一座又一座的坟墓,那些或方块形或十字形的墓碑就安静地分布在林荫间的空地之内,每块墓碑上都刻着或多或少的文字,像来者彰示墓碑主人的姓名和生平,即便有些年代过于久远的墓碑上,所刻的字迹都已经模糊。

    它们都属于一个个有名有姓的人,现在也代表着那个人而存在。不同的是,有些墓碑前摆满了新鲜的鲜花,即便是在雪中都显得娇艳欲滴,像是才刚刚被从苗圃的花茎上采摘下来。然而也有更多的墓碑前空无一物,墓碑前也是一片荒芜,可以想到,已经好久都没有人来探望过了。

    娜塔莉心中自然地涌起一股悲凉,与一路上早就酝酿了许久的伤感交织着一起,终于是夹杂不清。

    零散的墓园区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再往里走就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丘,不同与中下层民众的零散坐落的坟墓,那些大家族的私人墓穴正是开辟于其上,在家族的正式成员死后,都会归于同一个墓穴,这也相当于他们财产的一部分。墓穴在四面八方围成一个圈,几乎掏空了整座山。

    在拐过一道弯之后,守墓人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一行人面前,坐落着一座才刚刚竣工的坟墓,草坪是新翻的,能看到裸露的泥土,周围的空气中也带着些土壤的湿润。

    坟墓最前方树立着一块崭新的墓碑,上面用最正式的字体写着最简单的生平,没有墓志铭,也没有对逝者生前的事迹做出的总结和大纲——斐迪南·谢伏莱,1225~1293,纳沙塔教堂里最虔诚的牧师,为信仰和教徒无私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给娜塔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老牧师就长眠于此吗?看起来环境还不错。他应该会喜欢的。

    娜塔莉这样想着,一直沉闷压抑着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些许。

    唉,老牧师忙碌了一生,是该休息一会了。……而牧师尚未完成的事,就交给生者来终结!

    娜塔莉的眼神中流淌过一瞬间的戾气,她必须揭开安戈莱修道院中潜藏的秘密,让老牧师死去的真相光明正大地公之于众。

    ……

    “就是这了。”守墓人估计眼神不怎么好,拿着蜡烛靠的很近才看清墓碑上的人名。

    正说着,他用手里燃烧着的蜡烛在墓碑前的一片区域上低了几滴腊油,然后将蜡烛立于其上。

    “若是待的太晚,也许你们会用得上这个,若是用不上,也让它自己慢慢烧成一摊蜡油吧。”守墓人这样解释着。

    说完,这个来自北地的高龄老人便按来时的路线慢慢离开了,只剩下三位冒险者在墓园中顶着风雪站立。

    娜塔莉慢慢走上前去,目光一直盯着墓碑,从未移开。

    没有陌生人在场时,她心中又重新涌起沉重的悲痛和感伤。

    斐迪南·谢伏莱……娜塔莉默念着墓碑上那用十分正式的的字体所写的姓名,虽然她也是现在才知道老牧师的全名。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老牧师的尊重和爱戴。那个只见过两面就如父亲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她的长者,那个在审判庭上独自为她竭力辩护的牧师,此时就躺在这片新翻的土地之下,永远安眠了。

259.恶火

    娜塔莉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斐迪南牧师时,是在审判庭外的石柱旁。尼尔向他表述了两人的计划,而老牧师在一阵惊讶之后,真诚地祝福了她们。

    谁能想到,那是娜塔莉最后一次见到斐迪南牧师。再相遇时,竟是以这种方式,她还站在飘雪的天地之间,斐迪南牧师却已长眠与坟墓之中。才过去了两三个月,短短的一个季度,娜塔莉与老牧师之间就已经隔着一层无法僭越的屏障了。

    自有记忆以来,娜塔莉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也从未体会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在看到葬礼上哭得昏天黑地的人群时,她总是现在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她终于能明白了一点那种感受。

    死亡是一场远行,一场不会再返回的远行,意味着一个人从世上完全消失,关于他的一切都会渐渐黯淡,直到最后,就只存在于生者的记忆里了。

    ……

    罗宁又哭了一场,但在这之后,娜塔莉感觉现在的年轻巫师比之前的状态要好多了,仿佛是想清楚了些什么。他就坐在老牧师的墓碑前,身边就是守墓人放置的蜡烛,嘴里一直低声念叨着什么。

    雪越下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积雪也在墓碑、草坪、小路和树枝、灯柱上越堆越高,本就一直灰蒙蒙的天空越发昏沉,墓碑前的蜡烛在萧瑟的寒风中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尼尔走过来,伸手为她拂去了头上和肩上堆积的落雪。

    “刚才在修道院时,你有察觉到什么吗?”他冷静地环视周围。

    “亡灵。”

    娜塔莉说出一个词,“安戈莱修道院给我的感觉仿佛是一座亡灵肆虐的通灵古堡,虽然我已经无法再直接进行观察,但我还是能察觉到,修道院上空环绕的死亡之影要浓郁过任何一处我曾经所见到过的场所。”

    尼尔点了点头,“看来你也发现了。修道院里的那些人也都有问题,从外表看起来,他们根本就不像是活人了,然而他们的心脏还在跳动,他们还有着并非虚假的呼吸,这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

    “现在,我们有理由相信,名为霍斯蒂的人邀请斐迪南牧师来此的目的绝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单纯。斐迪南牧师来此之后,也发现了修道院的异常,但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老牧师无法脱身,也无法提醒外界,只能选择以这种极端反常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依此向外界传递出信息。”

    在骑士低声的叙述下,事件的真实面貌似乎正缓缓展开。娜塔莉仿佛看见了一位乘兴而来的老牧师,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走进修道院,却在之后发现所谓的老朋友邀请他来此的真实目的,满怀愤慨,却再也无法从这片被腐化的修道院脱身,只能毅然决然地将随身携带的用来驱魔的纯银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们的计划还在继续!”娜塔莉露出愤然的神色,“修道院封锁了消息,牧师的死并没有惊动教廷,只是引来了我们,而在外界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修道院内的恶火还在燃烧!”

260.夜之曲

    “所以我们得阻止他们,不管修道院的阴影之中藏有着什么样的阴谋,我们都要终结这一切。”尼尔将剑柄扬了扬,“这是斐迪南牧师用生命传递出的信息,教廷没有在乎,所有人都没有在乎,但我们还是来了,牧师的遗愿不会就此落空。”

    娜塔莉也握了握剑柄和长枪,“我们该怎么做?”

    骑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叫上了坐在墓碑旁的年轻巫师,“罗宁~!”

    巫师抬了抬头,脚步稀疏地走过来。

    “巫师协会是怎么知道老牧师真正的死因的?”

    罗宁无神的眼睛忽地闪了闪,“协会监视着街道的每一处角落,那天,当修道院的人将牧师的身躯抬到郊外火化时,一个巫师注意到了牧师的死状。并不是他们所说的疾病,在担架上,斐迪南牧师神情平和,双手握着一把驱魔用的银制匕首,而匕首的利刃就刺在牧师左胸。按保持的姿势来看,那位巫师判断斐迪南牧师的死系自杀。”

    “但协会与修道院没有什么矛盾,当时又没有存下证据,也就没有直接揭穿他们的谎言,还好当天负责的那位巫师是我在学院时的一位朋友,他知道我近几年都和斐迪南牧师在一起,就特意找过来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什么证据也没有?”

    “没有……”年轻巫师垂头丧气地说,但他又突然抬起头,有些焦虑地看向另外两位冒险者,“你们不会不相信我说的话吧?”

    “当然不会,罗宁,我的朋友,我们一直都信任着你。”骑士摇了摇头。

    说完,他的目光便在娜塔莉和罗宁两人身上一扫而过,“但既然没有证据,我们就只能依靠自己手中的武器了。”

    尼尔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等到入夜,我们就摸进修道院,亲手揭开它的真实面貌。”

    “不管它其中究竟掩盖着什么,不管它是否真的是一座亡灵聚积的通灵之地,亦或只是一座信仰堕落的死气沉沉的修道院,我们都将让它暴露在光明之中。”

    听到骑士的话,罗宁原本还死气沉沉的眼睛终于发出明亮的精光。

    风已经停歇下来,但大雪仍飘落未息,墓园的绿植中,有些树枝已经承受不住重量而被压断,落到地面上发出或高或低的声响。

    老牧师的墓碑前,如微弱的星光一般的烛火摇曳着,从烛芯上冒出来,蜡烛的高度一点点降低,一滴滴蜡油顺着圆柱形的轮廓滑落,聚积在光滑的石面上,由热变冷,由流动的液态变成凝固状,仿佛蜡烛在无声的哭泣。

    “我们要去的,可能是一座真正称得上阴森的亡灵墓穴。”走在石板路上,看着两旁幽幽亮起的灯柱,尼尔向身边询问着。

    “……害怕吗?”

    “当然不会!”娜塔莉立即摇了摇头,罗宁更是扬起法杖,“我准备好了!”他没有丝毫压抑自己的声音,这句话穿过了厚重的雪幕。

    墓园外围的小屋中,守墓人正在给饲养着夜莺的鸟笼内添加食物,当这句来自墓园内部的声音传来时,笼中那有着美丽羽毛的生灵叫了几声,然后放开它美妙的嗓音唱起了最自然、最动人的歌。

261.烛火与希望

    天色黯淡下来,道路两旁的灯柱发出的光芒终于得以完全体现,连带着从上空飘落途经和闯入那光芒之内的片片雪花也清晰可见。它们飞舞,它们飘荡,它们落在草地上,落在石板上,落在灯柱的防风罩上,堆积成无法避寒的纯白的羊毛毯。

    灯柱的光芒连成一条逶迤的弧线,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围栏与小屋,已经可以看见守墓人的小屋内温暖的灯火了,在寂寥一片的白茫茫的雪地里,在辽阔无比却阴暗昏沉的天幕下,亮着温暖灯火的小屋就像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上飘荡的方舟。

    娜塔莉仿佛听见了婉转的鸟叫声,似乎是从前面小屋的方向传来的。看着小屋内的火光,娜塔莉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再回首望去——最后一次回首望去。

    在她们刚才走出来的位置,一个十分微弱的小光点还忽闪忽闪地跳动着,她知道那是立在老牧师墓碑前的蜡烛,自从下午守墓人将它放置到那里后,直到现在都还未熄灭。

    ……再见了。她呢喃细语,投向烛火的目光深邃悠远。

    再见,善良仁慈的老牧师!感谢你的生命和存在,感谢你为世界、为朋友以及为我所做的一切!你在雪夜里点燃了一支烛火,放射出这世间最该需要的光和热!你的存在就是时刻都在诞生的希望!你在逝去后也同样激励着生者继续向前迈进!

    她收回视线,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三两步追上同伴的步伐。她目视前方,不再回头。

    ……

    很快就走到石板路的尽头了,法利亚公墓的墓园还算可以归于最大的那一类,但终究还是一片藏在森林中的小型区域。

    借助守墓人的小屋中传来的光芒,遍布锈迹的围栏出现在三人面前,他们正准备离开时,却有一道沧桑而又浑圆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嘿~!”小屋的门突然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站立在光线中,是那位身材高大的北地守墓人。

    在观察到冒险者们看向自己后,守墓人朝屋内挥了挥手,“过来烤烤火!”

    说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然后守墓人就立在小屋门口,看向他们,不发一言。

    烤火?看来是守墓人觉得她们站在外面飘雪的天气里这么久,衣服应该都已被融化的积雪沾湿了,可她身上穿的是一整套盔甲啊,尼尔身上的冬衣是特意为这种天气而进行的设计,也不需要去围在火炉旁。

    而罗宁……嗯?娜塔莉朝年轻巫师看去,发现他还是穿着那身单薄的巫师袍,在雪天中过了这么久,早已完全打湿,又经环境中过分的低温冷冻,如铁皮似的僵硬地贴在巫师那纤瘦的身躯表面。

    尼尔也一脸惊愕,他似乎也才刚刚发现这一点,伸手握拳在嘴边咳嗽几声,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抱歉。

    “过去吧!我能感觉到这位老人的邀请是充满善意的。”他率先提议。

    尼尔都这样说了,其他两人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在离开墓园之前,她们先走进了守墓人的小屋。

262.无名守墓人

    壁炉里的火焰红彤彤地燃烧着,守墓人拿着斧子,将一段松枝劈成两瓣,然后迅捷地投进火堆里。

    “真是太感谢您了!”炉火前,罗宁脱下身上冻得僵硬的衣服,连同冻得僵硬的自己一同蜷缩着。

    这个小巫师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重新露出年轻人所特有的乐观和开朗,仿佛之前的悲痛都完全没有存在过似的。

    高大的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往壁炉里送着松枝。

    挂在窗边的鸟笼中,娇小可爱的夜莺亮晶晶的眼眸灵敏地在眼眶内滑悠着,观察着小屋内到访的客人。

    罗宁围在壁炉旁烤火,尼尔双手环抱着长剑,用背部靠在门边,娜塔莉则站在鸟笼旁,替守墓人为他的夜莺往笼中添加水和食物。从一进来小屋,守墓人就一言不发地将这些递给她,但娜塔莉也迅速地理解了这位老人的意思。

    炉火烧得很旺了,把整个小屋都照得透亮。守墓人终于停下来,咚的一声,将斧子劈的固定在木墩上,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小屋内的结构非常简单,而且显得有些拥挤,床、座椅、衣柜、工具、制作台等等家具和杂物都通通挤在小屋靠近内部的一半空间里,但另外一半却显得十分宽余,就只有壁炉、储存桶、一堆陶罐以及挂在窗边的鸟笼。

    哦,还有一尊用松木雕刻的神像,脸部做的十分模糊,让人无法看清。

    不同于摩尔克人信仰的“真主安莱”,额尔拉柏地区人崇拜的“先知莫汉”等有着具体的称呼和形象的神灵,北方诸国也就是教廷所信仰的“神”是无名又无形、伟大而万能的,所以为表达对神的尊敬和对教义的理解,北方诸国的匠人在神像上都会进行此类故意模糊的处理。

    包括所有的教堂、修道院以及普通民居内的神像,不管是木雕、石雕亦或铜制、银制,都会是如此。

    ……

    守墓人站起身之后,便径直走向内部的衣柜,他脚下穿着的靴子似乎是金属铸底的,踩在木板上咚咚作响。

    老人打开柜子,从中翻出一件毛茸茸的大衣,然后走回来,递到罗宁手上,“先穿这个,有时间再回来还我。”他的声音格外厚重雄浑,就像每到整点时从钟楼上传出的钟声。

    抱着大衣,罗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抱歉,先生……”

    但年轻巫师的话被守墓人伸手打断,“我知道你们还要在雪中晃悠一整夜,继续穿你原来的那件肯定是不行的。”他的语气十分坚定,目光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全身上下都带着完全不容人拒绝的固执。

    “那……好吧!非常感谢您,先生!”罗宁笑起来,“明天,嗯……明天一定完好地拿过来还给您。”

    “哼!希望会是那样。”守墓人模糊地嘟囔了一句,之后便朝鸟笼走来,从娜塔莉手中接过了装着鸟食的小瓷盘,继续着自己刚才没有做完的事,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三位冒险者也没有再说话。小屋里安静下来,唯有夜莺欢快地唱着它那婉转动听的歌,壁炉中的松枝在火焰的舔蚀中发出迸裂的微响,有一种别样的香味随着燃烧而扩散,逐渐弥漫了整个小屋。

263.明天之前

    不久,外面的天幕中终于再也找不到一丝光亮,而巫师身上也烤干了,罗宁将自己的巫师袍留在守墓人这儿,整个人钻进了那件大衣里。

    “该走了。”尼尔依然抱着剑斜靠在门框上,注视着小屋内的每一处角落。

    “……嗯。”

    三人又向守墓人道了谢,正准备走进外面的风雪强劲的夜色里,但守墓人却又叫住了他们。

    于是,在几人的目光中,那位北地老人走到神像前,伸手从底座上移开了神像,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一个暗格。

    随后,守墓人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十字架,有些怀念地拿在手上摸了摸。

    “这个……”他走过来,将十字架递给离他最近的娜塔莉,“……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愿神庇佑你们!”

    娜塔莉不知该说什么,但还是收下了老人递过来的十字架。她能感觉到那上面用肉眼无法察觉的光辉,似乎所有的黑暗都会在其面前退却。

    一件神佑之物,娜塔莉记得吕西安在荒漠中面对幽魂缠绕的高塔时,也掏出过一件类似的神佑之物,但守墓人拿出的这件显然要更加具有威严,蕴含的力量也更加强大,就像蜡烛之于炉火的区别。

    他显然知道些什么……看着面前的老人,娜塔莉有了些许困惑。他是谁?他从何而来?他究竟对安戈莱的事情了解多少?

    但直到最后也终究没能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有些事只能与自己分享。

    “愿您永远安好,先生!”她向守墓人微微俯身,将十字架装进盔甲的夹层内,然后转身闯进小屋的灯火能照亮的范围之外的雪夜里。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尼尔和罗宁站在围栏边,巫师正将双手放在嘴边呼气,他们已经等待了有一会了。

    雪已经堆积到了半个小腿的高度,而且至今未停。战靴踩进雪里,需要费点劲才能提起腿脚继续前进。不知明天日出之时会变成怎么样的一副模样。

    要是一夜不停的话,大概能到齐腰的位置吧?不知道今晚的大雪又会压断多少树枝。

    谁知道呢?在明天到来之前,一切都只是踹测。娜塔莉希望到明天,罗宁能过来向守墓人归还借来的大衣,而自己也能将这件神佑之物完好无损地交还给守墓人,一切都十分顺利,一切都恢复了原样,除了修道院终于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好了吗?”尼尔推开了墓园的铁栅栏门,看向走来的娜塔莉。

    她点了点头,重新戴好在小屋的炉火前短暂脱下的头盔。剑挂在左腰一伸手就能摸到的位置,审判者一直都提在手上,盔甲的夹层中还藏在守墓人刚刚从神像底下摸出来的神佑之物,这就是娜塔莉全部的准备了。

    不知道修道院的表象之内究竟掩盖着什么,也许她们所有的准备都完全没有用处。

    但她们总要去,她们总得去的。即是对一位朋友所尽的义务,又是对整个世界所尽的职责。

    ——若是潜藏在修道院里的黑暗真的爆发,也许威胁不到整个法兰洛德,但天知道安戈莱会变成什么样。

    原本是用来抵御黑暗的修道院却成了黑暗的孕育之地,就在教廷的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说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264.幽冥视觉

    踩着厚厚的积雪,她们走出墓园,向最深沉的黑夜中行去。当冒险者们终于离开墓园外围的森林,身后的铁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娜塔莉回头望去,发现铁门旁站着一位高大的身影,小屋内传来的明亮灯火于夜色中勾勒出他的轮廓,与周围的环境对比显得格外醒目。

    是那位守墓人。娜塔莉认得出来他的身形轮廓,即便是已经隔了这么远的距离。

    好吧!娜塔莉才想起来她们走之前,并没有为守墓人将墓园的大门重新关闭,

    真是失误。那位北地老人刚才借给她一件十分强大神佑之物的使用权,但她们却在连随手带上门这种类型的小事都不太乐意帮守墓人完成。

    于是,带着感激与歉意,她向那边挥了挥手,不知道守墓人是否看到了,但娜塔莉发现站在墓园边界的身影缓缓地走进了温暖的小屋之内。之后,他关上了小屋的门。

    ……

    寒风吹拂,大雪落到盔甲上,传来彻骨的寒冷,盔甲确实不适合在这种天气中穿出门,但又因为全身的负重和高强度行军,反而浑身都一直保持着暖洋洋的状态。

    虽然手与脚都已经完全僵硬。她不知道尼尔和罗宁此时的状态如何,但估计不会比自己更差了,况且这种程度的严酷环境尚且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还好在上空艇之前就在盔甲里面塞了些厚衣服,不然仅凭一整套全金属制作的盔甲,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完全抵御这种鬼天气的。

    说起来,尼尔托付给伯瑞城的某位大师为她定制的冬衣不知道现在做好了没有?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而且,她们本来是打算找一阵晴朗的天气去赤红松林地游玩一阵的,可现在她们却再飘雪的冬夜里跋涉。罗宁的到来以及他带来的消息却完全打乱了她们原本的计划。

    谁能预料得到呢?就像没有人能预料得到老牧师受邀来到安戈莱却会发生这种意外一样。

    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有些只是一小了之,但也有些意外一经出现就能完全改变多少人的生活轨迹。

    ……

    墓园离安戈莱城内也有着一段并不算短的距离,而这段距离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照的。走在遍布积雪的道路上,所有的方向都是伸手不见五指式的漆黑一片。

    为了隐匿性和便捷性,她们没有携带任何照明工具,罗宁的法杖也没有放出柔和的光线,但一位老练的巫师有着很多种方法来解决这种问题,就如现在,罗宁为三人都加持上的“幽冥视觉”状态能使他们得以如许多野兽那样看清黑暗中的世界。

    虽然这种法术加持让她们眼里的一切都变成灰蒙蒙似的,就好像再次进入了审判者构建出的那个黑与白组成的世界。

    而且听罗宁说,这种“幽冥视觉”状态会让加持目标的眼睛如野兽那样在黑暗中发出绿油油的光,也就是说,虽然她们自己看不到(她们现在看不到除灰色以外的其他颜色),但若是有别人从旁边经过,就会发现有三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移动。

    听起来还真有些恐怖。

    但好歹,她们获得了能在黑暗中行动自如的能力。以小巫师现在的法术造诣,这种状态大概能维持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当一个小时过后,她们还得停下脚步,让罗宁重新为每个人都附上“幽冥视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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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与谎言骑士介绍:
身心都被操纵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人偶状态下做出无法挽回之事,责任可需承担?
目睹一切的罪恶和堕落之后,心灵还能否得到救赎?
生于黑夜,将亡与黎明之前。
那是圣光无法驱散的影子,那是午夜惊梦的魇语。
两个迷失的灵魂,相伴而行的旅途,布满荆棘的长路。
“我们都不完整,我们互为救赎。”玩偶与谎言骑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偶与谎言骑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偶与谎言骑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