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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迟迟     掌珠txt下载     掌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3章 发作

    若生也跟着别了别脸,对上他的视线,道:“勉勉强强,那也还是放了心了,您回去照顾母亲要紧。要真是不放心,等赶明儿天亮了您再过来可好?您白日里来,我定不赶您回去。”

    连二爷原不满意,直至听了后半截话,这才点了点头,说了句成吧,而后追着她叮咛了大段恐怕连他自己也不大明白的话,说得口干舌燥,方才罢休,自回明月堂去了。临行之际还不忘提,明日天一亮他便过来,她若说话不算话,就是小猫儿小狗儿。

    若生一边听一边点头,一句多的也不敢说,只喏喏应是,总算哄了他回去。

    人走后,绿蕉也终于得了机会来验若生的伤。

    白日里,若生失足跌了一跤,但她自己没有在意,也没那心思在意,结果到了这时候夜深人静了,才觉察出痛来。绿蕉小心翼翼为她挽起裤管,只看一眼,就急了,又是心疼又是担忧,连声说:“这都青了,刚摔的时候得多疼,姑娘您怎么一声也不吭呢……”一面拿出药膏来,取了黄豆粒大小的一颗,想下手去涂又恐她疼,踟蹰着不敢动作。

    若生失笑,嗔她:“怕什么,只管涂,我不怕疼。”

    绿蕉抿着嘴角看她一眼,叹口气,到底没奈何下手涂上了淤青处。

    若生倒吸了口冷气。

    说不疼,还是疼的。

    绿蕉没好气:“皮都蹭破了,真不用请个大夫来瞧瞧?”

    “就跌了一跤哪里需要请大夫。”若生摇摇头说了一句,转念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不觉问道,“慕家老爷子可是来过了?”

    绿蕉道:“还未曾。听说慕老爷子出门会友去了,得后日才能回来。”

    若生闻言深觉遗憾,沉默了半响,说了句:“着实不巧。”

    两日工夫,说长不长,说短委实也不短,谁也说不好这里头会出什么变故。

    她心下不安。却没法子。连气也没精神叹了。寻常大夫不顶用,太医院里的那些个或许有用,但眼下这种时候并非人人都可信任。能请动慕家老爷子,是最好也最稳妥的法子。

    只可惜,如今人不在。

    若生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正要说话。冷不防外头帘子一掀,窦妈妈连通传也顾不得。闪身走了进来,沉声说:“三姑娘,发作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若生听懂了。

    她当即站直了身子。趿拉着鞋子就要往外走。

    窗子外沙沙一阵响动,不及众人反应,转眼间已成瓢泼之势。若生推门而出。迎面打来的雨珠又冰又冷,冻得人一个激灵。

    夜色愈黑。周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檐下的防风灯光亮渐微,慢慢的也不顶事了。廊下湿漉漉的,她一脚踩上去,鞋面就被打湿了大半。

    这场秋日疾雨来势汹汹,不比盛夏时节的雨势小,雨水打在地上,激荡起一层又一层的雨幕,白茫茫的,像是山间瀑布。

    若生深一脚浅一脚,前行的速度却并未放慢。

    窦妈妈打着伞,牢牢跟在她身侧,可在豪雨间,这般油纸伞显得尤为得单薄,似乎不堪一击。

    雨势不收,伞也打不住。

    风亦大,吹得人身上的衣裳猎猎作响,像站在山峦顶峰,一个不慎就会失足跌落深渊。

    云甄夫人踯躅花的瘾,也如同这场风雨一样,凶猛而难以预料。

    她发了大火,要人去取烟来,可烟早被烧了个干净,如今再找,连渣也没有,谁能给她取得出来。可云甄夫人却像是不记得这件事了一般,只说要,旁人一概不提。

    若生进门时,她已摔了一盏紫砂壶,转眼间又摔了副盘玩多日的手串,绳子一断,珠子噼里啪啦落地,四处乱滚。

    一屋子的人,皆噤若寒蝉。

    珠子滚啊滚,滚到了若生脚畔。

    鞋履沾了水,湿哒哒的,珠子滚到水痕里,也变得湿哒哒的,像是泪做的。

    若生深吸口气,把手一扬,沉声道:“来人拿绳子来!”

    “放肆!”云甄夫人喘着粗气拍桌子。

    若生握紧了拳头也咚咚咚地砸桌子:“还不快去!”

    底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地跑出去寻东西。

    “阿九!”云甄夫人急急喊了一声,突然口气一变,软和下来,“只要一点,一点就够了……”

    若生听得心惊肉跳,当下脸色大变。

    她何尝见过这样的姑姑!

    “窦妈妈!”厉喝一声,她扭头就走,未及出门,眼眶里已有泪水溢出,低头抬手一拭,以袖掩面,飞快走至廊下。她受不住姑姑那样说话,生怕自己一时心软铸成大错,只得先行避开。

    片刻后,若生收敛心神重新入内,云甄夫人已被束住了手脚。

    一旦失控,她保不齐会伤到自己,凭她的功夫,丫鬟婆子想拦可也拦不住,只能捆起来了事。

    但戒瘾之难远不是这些——

    折腾到夜半时分,云甄夫人开始高热不退。

    两颊酡红,像是吃醉了酒的人,浑身冒冷汗。意识一会迷糊一会清醒,未曾进食,却一直作呕。

    窦妈妈煞白着脸,低喃:“偏生慕老爷子人不在京中,这可怎么是好……”

    若生皱眉听着,忽然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慕老爷子不在家中,可慕靖瑶在呀!

    虽是夜深人静疾雨大作,但若生和慕靖瑶私交甚好,自有来往的法子,她咬一咬牙,让人磨墨手书了一封连夜送去给慕靖瑶。

    也是巧,雨声大,慕靖瑶念着自己新辟的那一小块药圃,大半夜的披衣起身打了伞要出门,前脚准备走,后脚就接到了若生的急件。

    夜色深浓,她甫一见信,唬了一跳,连忙展开来看,看过蹙起了眉头。

    戒瘾不能强戒,需逐步而行。

    若生和窦妈妈也都知道这个理。虽则若生才知道这事,但窦妈妈早有察觉,是以前些日子就已在留意减少云甄夫人平素的烟丝用量。

    所以照理来说,纵然云甄夫人身子不适,也不该这般严重。

    慕靖瑶低头看着若生潦草的字迹,眉头愈皱愈紧。

    ……只怕还是云甄夫人底子虚,禁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264章 担忧

    细思片刻,慕靖瑶将手中花笺一攥,站起身来吩咐后头站着的婢女道:“掌灯。”

    婢女连忙答应一声,去执了只灯笼。

    主仆二人便就着夜色匆匆忙忙去了药房。

    慕靖瑶心中有了数,下手便也就毫不迟疑,一排排抽屉依次打开关上,片刻后她便抓好了三服药,用桑皮纸一裹,将药方安置于上方,取了纸绳来捆扎妥当,留个活扣递给婢女,道:“命人速速送去!”

    婢女应是,正要走,她忽然心中一动,遂出声将人喊住,又另取了一只细颈小瓷瓶出来同方才抓好的药放到了一块儿,这才轻轻颔首让婢女退下。

    然而雨夜天色暗沉,纵使诸人心中焦急,这一来一回,仍是费了不少工夫。

    东西送到若生手上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

    云甄夫人高热不散,吐了一回,好在昏沉沉睡去后倒是平静了些。

    若生连屋子也不得空回,就松垮垮披着身外衫站在廊下,就着防风灯的微光低头看信,捏着信纸的手指冰凉凉,像是要被夜雨带来的寒气冻僵。

    “哗啦啦”的雨声里,她长长吁了一口气。

    适逢窦妈妈出来,她便将手里捆扎好的药包递了过去:“照着方子上写的让人拿下去煎了吧。”

    “是。”窦妈妈接过,迟疑着,还是问了一句,“这药方,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来的?”

    若生闻言,在廊下微光中淡淡笑了下,轻声道:“妈妈只管放心,这药是从慕家求的。曼曼姐自幼跟着慕老爷子研习医术,加之天分过人。她的医术远胜坊间寻常大夫。”

    昏暗中,若生的眸光很亮,声音虽轻却也坚定,窦妈妈听罢放了心,抓着药包下去了。

    若生目送她远去,拢了拢身上衣裳,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行至床边。她唤了一声“姑姑”。帐子里却并无回音。

    云甄夫人尚未清醒。

    若生抿了抿唇,伸手撩起帐子一角挂在了床柱铜钩上,而后弯腰俯身掏出慕靖瑶着人送来的小瓷瓶。拔去堵住口子的木塞,倒了两粒药丸在掌心里。

    少女的手掌单薄而白净,指骨纤细却并不过分无力。

    朱红色的丸药不过比珍珠米大些,在她掌心里滴溜溜地打着转。发出极淡的清香。

    若生扶起姑姑的头,将药丸喂了进去。

    云甄夫人半寐半醒。忽然睁开了半只眼,从眼角余光里瞥了她一眼。

    “姑姑?”若生轻轻喊了一声,见她又将眼睛闭上了,便也没有继续做声。只扶她重新躺好,掖了掖被角,于床沿坐定。背靠着床柱阖眼养起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窦妈妈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若生本就未敢睡沉。觉浅,一听见动静便睁大了眼睛,起身将药碗给接了过来。这回,她终于将云甄夫人给叫醒了,一勺勺将药给喂完,这才松了口气。

    将近丑时三刻,云甄夫人的烧也退了。

    睡梦中,她一直紧蹙的眉头也重新舒展开来,呼吸声逐渐平稳。

    若生守了一夜,及至天色将明,才在窦妈妈的再三催促下回房休息去了,但她心里挂着事,哪里睡得安生,囫囵觉是没指望了,便只好勉勉强强躺了两个时辰。

    眼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变得透亮,她就揉揉惺忪眼角爬了起来。

    正好,她前脚才洗漱妥当更了衣,后脚她爹就来了。

    一见她,他便懊恼地道:“睡迟了。”

    昨儿个夜里他说今天天一亮就来千重园,不想睁开眼时,天色就已然大亮。

    连二爷嘟哝了两句后,抓着她开始问起云甄夫人的“病情”:“阿姐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若生敷衍着,话锋一转,问道,“您用饭了吗?”

    连二爷道:“现下是用饭的时候吗?”

    若生正色说:“饭总是要用的,没得回头您再病了。”

    连二爷挥了挥手:“我身强体健好着呢,你别担心。”

    “那您先去用饭?”若生半哄半劝,只管往饭上说。

    连二爷“嗳”了一声,像是没了法子:“得得得,我这就去。”说完,他像是才想起来,转过脸面向她问道:“阿姐用饭了吗?你用了吗?”

    若生点点头。

    他这才转身走了。

    若生便去了姑姑那,和窦妈妈说得想个法子拦一拦她爹。

    她爹白长一副人高马大样,可禁不住吓,姑姑现在的样子,叫他瞧见了并无好事。

    窦妈妈也说对,然则俩人一块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由头能不叫他来。

    病不好,他惦记着,自然是想见人的。

    假说病好了,那他更是想见了。

    这时候,内室里有了响动。

    若生和窦妈妈对视一眼,均匆匆拔脚往里走去,片刻不停,一径走至床边才顿足站定。

    云甄夫人自帐子后露出半张苍白面孔来,原本秾艳的眉眼变得寡淡而郁郁。

    她先看了若生一眼,后望向窦妈妈,说:“阿九留下。”

    窦妈妈一怔,旋即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云甄夫人重新看向了若生,哑着嗓子道:“你陪我说说话。”

    她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眼下话说的清晰,可眼神却有些茫茫。

    若生忽然意识到,姑姑看似清醒了,其实却并不一定。她在床沿落了座:“好,您想说什么?”

    云甄夫人的眼神忽闪忽闪,同以往的她很不相同。

    她说:“你见过东夷的草原吗?”

    若生从未踏足东夷,自然是不曾见过东夷的草原的,闻言只能疑惑地摇头。

    “草原上的夏天,牧草能高过人腰,天空蓝的像是琉璃瓦,云朵大片大片铺在上头,柔软得像是盛开的白色小花……”云甄夫人声音喑哑地说着话,突然道,“可那天地太空太苍凉了……”

    若生早知姑姑和东夷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思来想去,这竟还是第一次亲耳从姑姑口中听到关于东夷的事。

    灵光一现,她想到了姑姑曾同她提及过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是死在了东夷吗?

    心头一跳,若生耳听得姑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耳语般轻微,她听了两遍没能听清楚,只好凑近了去听,这才听清姑姑反反复复呢喃着的不过是这样一句话——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像是胡言乱语,又像是剖心之言。

    极尽悲凉。(未完待续)

    ps:最近遭遇了很多措手不及的事,回头一看,连生日过了也不知道……但终究又长了一岁,内心似乎也坚定了些,人人都有艰难的事,大家可以撑过去,我也一定可以,所以收拾收拾心情,我回来更新了…不过很对不起一直以来看文的大家,没能做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坚持不断更的作者,对不起

第265章 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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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若生想起了那一年姑姑大渐弥留时的场景。

    仿佛也是这般,她呢喃着众人听不懂的话,一句又一句,话语逐渐支离破碎,声音渐微。末了,气若游丝,吐字艰难,一双昔日明艳照人的眼睛却睁得极大,只是眼神迷茫,空空不知望向何处,似在看人,又好像谁也没有看。

    若生那时并不知道她曾有过孩子,对她早年经历过的事也知之甚少,听了那些话,见了她那般模样,担心惊惶无措皆有,便是没有如今的悲怆无力。

    “等您好了,咱们偷偷溜去东夷,再看一眼您记忆里的东夷草原吧。”良久,若生伸长双臂,环过云甄夫人的肩头,用力地抱紧了她,“姑姑,阿九陪您去,只我们二人去。”

    大胤和东夷世代不睦,即便到了如今这时节,境况仍未改善。

    想顺顺当当,光明正大地去一趟东夷,其实那样的难……

    云甄夫人喃喃絮叨着,梦呓一般,若生听了两句渐渐有些走神,转而想起那些踯躅花来。

    玉寅手段再厉害,也没有这样的神通,凭他的本事,得不来这些花。

    可他们翻遍京城,只差掘地三尺,却始终不见他的踪迹,若说他神通不够,只怕也是不能说。

    < 若生深觉无力,不由得涩呐难言,只盯着床帐上的花纹暗暗叹气。="" 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她爹又来了。="" 这一回。连二爷不见人说什么也不肯走。="" 若生心想姑姑吃了药正睡着,便叫他悄悄看一眼作罢吧,于是就带着人去见了云甄夫人。="" 连二爷见人睡着,自然也不敢吵闹喧哗,远远望了一眼就折了回来。="" 但当若生说要送他回二房去的时候,他却又不干了,直说若生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他,生恐叫他知道了挨骂,所以老要赶他走。="" 这话虽是他信口胡说的,可的确箭矢似的正中了红心。="" 若生唬了一跳。只能摇头苦笑。说爹爹您想差了。="" 连二爷哼哼唧唧不高兴,一屁股在台矶上坐倒,板着个脸道:“我留这用了点心再走。”="" 若生不敢不从,只好喏喏应下。="" 因着云甄夫人胃口不佳。又时睡时醒。不知何时用饭。是以窦妈妈便让厨下一直备着吃食,等到云甄夫人醒来便使人呈上。="" 若生有意让她爹早些回去,就让人去端了两碟子点心和碗碧粳粥上来。="" 碧粳米粒细长。颜色微绿,炊时有不同于其它米食的香气。="" 她爹一向很喜欢。="" 果然,连二爷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一气用了半碗,说:“到底是我亲闺女,想着我爱吃,特地让人送了来。”="" 若生赶忙附和:“那可不想着您。”="" 连二爷笑呵呵点点头,突然指着瓷碟里的几块山药枣泥糕问道:“金嬷嬷有回说过,这东西吃了哪好哪好来着?”="" 若生道:“补气血,健脾胃!”="" 云甄夫人食欲不振,正是要健脾养胃增强食欲,厨房那边养着的人也不都是吃闲饭的,做的东西皆花费了心思。="" “这就对了!”连二爷突然将装了山药枣泥糕的碟子捧了起来,“我送去给阿姐吃,阿姐喜欢枣泥馅的!”说毕,拔腿就要走。="" 他想一出是一出,若生跟也跟不上,回过神来,他人已走出好几步。="" 廊下的人,谁也不敢拦他。="" 他人高腿长,走起路来呼呼带风,一转眼的工夫就走出老远。="" 若生在背后喊他,又扬声说:“姑姑未醒!”="" 连二爷脚步一顿,慢慢地将身子转了过来,看着她眨眨眼,轻轻“哎呀”了一声,“我给忘了……”="" 若生松下一口气,抬手招呼他回来:“您安生坐这儿把点心用了,回头等姑姑醒了再说。”="" 连二爷应了声,终于是安静了。="" 可左等右等,云甄夫人就是没动静。="" 慕靖瑶开的方子里有安神的药,她一贯又睡得不好,这一旦睡熟了,只怕一时半会不会醒。眼看着天边冒出橘色晚霞来,连二爷只能先行回去。="" 到了第二天,朱氏身上略有不适,连二爷便未再往千重园跑,只让人给若生送了个口信,他来不了,让她有事莫要忘记知会他。="" 若生听着婆子禀报的声音,不觉有些面热。="" 昨儿个她爹走后,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能不叫她爹日日往千重园跑,便偷摸着去见了朱氏,和朱氏说,劳母亲装个病……="" 朱氏是老实人,平素让她扯谎骗人她铁定不答应,可若生亲自求到跟前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一时心软便应承下了。="" 于是她这一说不舒服,连二爷就想起了若生照顾云甄夫人,他照顾好朱氏的事来,寸步不敢离开。="" 这一天,他便没有再踏足过千重园。="" 倒是慕家老爷子,比原定回京的时间早了些,得了消息后,这日午后便悄悄地来了连家。="" 连三爷亲自接的人,进了千重园后,便由若生亲自招待。="" 慕老爷子生得慈蔼,说话慢条斯理,行事却十分果决利落。为云甄夫人诊过脉后,他要了慕靖瑶开的药方子来看,一边看一边笑着摇头,看得若生惴惴不安才慢吞吞地说:“她倒是胆子大,什么人都敢医……好在呀,这药用的都对,方子不错……”="" 若生闻言,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连忙再三道谢。="" 慕老爷子笑眯眯的让她不必多礼,又像是时常走动的长辈般招呼她回头得了空多来家中寻慕靖瑶玩。="" 若生如今见了他的面,这才明白过来慕靖瑶到底是像谁。="" 她头一次见慕靖瑶时,也是这样的感觉,亲近却自在,明明是初次见面的人,却像是早已熟识。="" 慕老爷子的医术较之慕靖瑶,自不必说,又更胜一筹,胜在娴熟,胜在经验。="" 他心中有把握,开的药便比慕靖瑶开的要猛烈一些。="" 云甄夫人初初不适,但之前严重的戒断症状很快便减轻了许多。="" 她开始好转了。="" 若生也因此有了心思,去找寻姑姑心病的源头。="" 那一天,她抱着姑姑,听姑姑说着呢喃破碎的话语时,于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个名字——="" “拓跋锋。”="" 一个夹杂在呓语间的异族人姓名……(未完待续……)="" ps:昨儿忘了备注,上章末尾姑姑呢喃的话出自《四十二章经》,非原创……="" 若生深觉无力,不由得涩呐难言,只盯着床帐上的花纹暗暗叹气。="" 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她爹又来了。="" 这一回。连二爷不见人说什么也不肯走。="" 若生心想姑姑吃了药正睡着,便叫他悄悄看一眼作罢吧,于是就带着人去见了云甄夫人。="" 连二爷见人睡着,自然也不敢吵闹喧哗,远远望了一眼就折了回来。="" 但当若生说要送他回二房去的时候,他却又不干了,直说若生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他,生恐叫他知道了挨骂,所以老要赶他走。="" 这话虽是他信口胡说的,可的确箭矢似的正中了红心。="" 若生唬了一跳。只能摇头苦笑。说爹爹您想差了。="" 连二爷哼哼唧唧不高兴,一屁股在台矶上坐倒,板着个脸道:“我留这用了点心再走。”="" 若生不敢不从,只好喏喏应下。="" 因着云甄夫人胃口不佳。又时睡时醒。不知何时用饭。是以窦妈妈便让厨下一直备着吃食,等到云甄夫人醒来便使人呈上。="" 若生有意让她爹早些回去,就让人去端了两碟子点心和碗碧粳粥上来。="" 碧粳米粒细长。颜色微绿,炊时有不同于其它米食的香气。="" 她爹一向很喜欢。="" 果然,连二爷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一气用了半碗,说:“到底是我亲闺女,想着我爱吃,特地让人送了来。”="" 若生赶忙附和:“那可不想着您。”="" 连二爷笑呵呵点点头,突然指着瓷碟里的几块山药枣泥糕问道:“金嬷嬷有回说过,这东西吃了哪好哪好来着?”="" 若生道:“补气血,健脾胃!”="" 云甄夫人食欲不振,正是要健脾养胃增强食欲,厨房那边养着的人也不都是吃闲饭的,做的东西皆花费了心思。="" “这就对了!”连二爷突然将装了山药枣泥糕的碟子捧了起来,“我送去给阿姐吃,阿姐喜欢枣泥馅的!”说毕,拔腿就要走。="" 他想一出是一出,若生跟也跟不上,回过神来,他人已走出好几步。="" 廊下的人,谁也不敢拦他。="" 他人高腿长,走起路来呼呼带风,一转眼的工夫就走出老远。="" 若生在背后喊他,又扬声说:“姑姑未醒!”="" 连二爷脚步一顿,慢慢地将身子转了过来,看着她眨眨眼,轻轻“哎呀”了一声,“我给忘了……”="" 若生松下一口气,抬手招呼他回来:“您安生坐这儿把点心用了,回头等姑姑醒了再说。”="" 连二爷应了声,终于是安静了。="" 可左等右等,云甄夫人就是没动静。="" 慕靖瑶开的方子里有安神的药,她一贯又睡得不好,这一旦睡熟了,只怕一时半会不会醒。眼看着天边冒出橘色晚霞来,连二爷只能先行回去。="" 到了第二天,朱氏身上略有不适,连二爷便未再往千重园跑,只让人给若生送了个口信,他来不了,让她有事莫要忘记知会他。="" 若生听着婆子禀报的声音,不觉有些面热。="" 昨儿个她爹走后,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能不叫她爹日日往千重园跑,便偷摸着去见了朱氏,和朱氏说,劳母亲装个病……="" 朱氏是老实人,平素让她扯谎骗人她铁定不答应,可若生亲自求到跟前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一时心软便应承下了。="" 于是她这一说不舒服,连二爷就想起了若生照顾云甄夫人,他照顾好朱氏的事来,寸步不敢离开。="" 这一天,他便没有再踏足过千重园。="" 倒是慕家老爷子,比原定回京的时间早了些,得了消息后,这日午后便悄悄地来了连家。="" 连三爷亲自接的人,进了千重园后,便由若生亲自招待。="" 慕老爷子生得慈蔼,说话慢条斯理,行事却十分果决利落。为云甄夫人诊过脉后,他要了慕靖瑶开的药方子来看,一边看一边笑着摇头,看得若生惴惴不安才慢吞吞地说:“她倒是胆子大,什么人都敢医……好在呀,这药用的都对,方子不错……”="" 若生闻言,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连忙再三道谢。="" 慕老爷子笑眯眯的让她不必多礼,又像是时常走动的长辈般招呼她回头得了空多来家中寻慕靖瑶玩。="" 若生如今见了他的面,这才明白过来慕靖瑶到底是像谁。="" 她头一次见慕靖瑶时,也是这样的感觉,亲近却自在,明明是初次见面的人,却像是早已熟识。="" 慕老爷子的医术较之慕靖瑶,自不必说,又更胜一筹,胜在娴熟,胜在经验。="" 他心中有把握,开的药便比慕靖瑶开的要猛烈一些。="" 云甄夫人初初不适,但之前严重的戒断症状很快便减轻了许多。="" 她开始好转了。="" 若生也因此有了心思,去找寻姑姑心病的源头。="" 那一天,她抱着姑姑,听姑姑说着呢喃破碎的话语时,于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个名字——="" “拓跋锋。”="" 一个夹杂在呓语间的异族人姓名……(未完待续……)="">

第266章 始料不及

    过了两天,云甄夫人精神大好,窦妈妈又一向很得用,将她照料得妥妥帖帖,远胜过若生。

    若生便也就不再继续时时往姑姑跟前凑,开始着手搬出千重园。

    绿蕉几个一经知道便都欢喜起来,这千重园千好万好,终究是不及木犀苑那一小方地方呆得自在。

    但她们几个一走,偌大的千重园立马就变得空空荡荡起来。原先这里头是极热闹的,人来人往,全是活气儿,现如今冷冷清清,站在廊下说句话都能带出回音来。

    那些个面首尽数被驱后,的确是热闹不起来了。

    往日的靡靡丝竹声,只怕今后也不大再能听着。

    可若生回到木犀苑后躺在自己的雕花大床上,想起千重园的时候却暗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到底是平静了。

    乌烟瘴气一把消,余下的都是好事儿。

    云甄夫人好转后,也再没提过那些人和事。

    她不说,底下的人自然更不敢提及。

    倒是这日若生出门之前去见三叔时,三叔提了一句。

    连三爷是悉数知情的,也知道这些日子千重园里的大小事务都是若生在拿主意,眼下云甄夫人好了些,又一贯知道自家长姐的脾气,便不由担心起了若生,怕她会挨训。

    若生笑着摇摇头,说:“纵然姑姑训我,我也不怕,自然姑姑也不曾训我。”

    虽是自作主张,但她并未做错。

    连三爷闻言放了心,又同她说了几句闲话,便放她走了。

    若生便去寻了雀奴。

    雀奴在连家住了几日,眼瞧着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气色也好看了,看见若生也知道主动招呼说话。人心都是肉长的,过了这么些日子,她也知道若生是真对自己好,虽然仍是对若生那套菩萨梦里叮嘱过的鬼话狐疑万分,但她的确开始信赖若生了。

    “我领你出门转转。”若生一面让人找衣裳给雀奴更换,一面笑着和雀奴说道。

    雀奴好奇。问:“逛大街?”

    若生弯了弯杏眼。卖关子不说,只告诉她到了地方你便知道了。

    雀奴只好不问,坐在马车上用眼角余光偷偷看若生。一边暗暗地想,不管怎样,她总不会卖了自己……

    须臾,马车停了下来。她靠在边上悄悄往外瞄了一眼,高门大户院墙齐整。门口上书“慕府”二字。

    她深吸了口气,看向若生,小声问:“这是到地方了?”

    若生颔首,漫不经心地答:“是啊。就这了。”

    雀奴没了声响,可思来想去,还是又说了句:“到了地方我也还是不知道呀。”

    说话间。马车又往前走了去。

    若生哈哈大笑,还是不告诉她。只是说见了人就知道了。

    雀奴忍不住嘀咕了句:“您就唬我吧。”

    她心想着,回头见了人,保管还是她不知道的。

    可没想到,这一看着人,她还真就知道了。

    眼前的人可不就是早前替她看过病的年轻女大夫吗?

    她扭头去看若生,又看慕靖瑶,这俩人面上笑盈盈的,原是说好了的。雀奴有些局促,但心里却很高兴,她事后一直想寻个机会同慕靖瑶亲自道个谢,但一则不知道是谁,二来也不知如何同若生开口,没曾想今儿个就见着了。

    她赶忙道谢。

    若生笑微微看着,待她说完,也诚恳地向慕靖瑶说了一声谢。

    慕靖瑶高兴得像是元宝偷吃了点心,眉开眼笑道:“不客气不客气!”言罢将手一摆,说:“来来,往这走,我领你们逛药房去!”

    若生同她熟悉得很,来一回陪她逛一回药房,闻言忍不住揶揄了句:“曼曼姐,怎地哪回来你都领人逛药房,就不能逛回园子?”

    慕靖瑶听了这话,理直气壮地答道:“连家的园子你自小逛到大,旁的还有什么园子能入你的眼?药房你家可没有,还不兴我显摆显摆?”

    “成成,逛一百回!”若生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另一手便自如地去挽了雀奴,一边一个拖着往前走。

    到了药房,里头日影筛帘,三个年轻姑娘凑到一块儿,头碰着头,低垂着在看簸箕里晾晒中的药材。

    慕靖瑶是药痴,自幼在药材堆里玩耍长大,样样识得,样样说得出来历功效,乃至民间故事传说。

    她拣了几样娓娓道来,听得若生和雀奴皆目瞪口呆,对她佩服得厉害。

    尤是雀奴,自此以后见了慕靖瑶便像是见了隐士高人……

    慕靖瑶送了枚刻“秋意浓”的闲章送于她,她便日日把玩,爱不释手。

    这日雀奴在慕家听慕靖瑶说药听得津津有味,若生便索性将人留给了慕靖瑶,自己悄悄出了一趟门,在慕家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见了苏彧。

    饶是若生对东夷不熟悉,但也知道“拓跋”这个姓氏是东夷的国姓。

    她对东夷皇室知之甚少,可苏彧却一定知道很多。

    马车里,轻裘缓带的白衣青年捧着一堆文牒,听见响动朝她抬头看了过来,眼睛黑亮,淡淡道:“你来了。”

    若生扫他一眼,微微皱起了眉:“你这般怕冷?”

    明明天气还不算太冷,皮袍都已上身。

    苏彧“嗯”了一声,从大堆文牒中拣出一份递给了她:“东夷三王爷拓跋锋,母为大胤汉人,享年二十六岁。”

    若生尚来不及看文牒,听到这话不由微微一怔。

    他短短一句话,已说了三个要点。

    拓跋锋的身份地位、血统,还有短命的事实。

    她忍不住喃喃道:“二十六岁,未免也太年轻了。”

    可话音刚落,她便想起了前世的苏彧和自己,不管哪个都远比拓跋锋更短命,不禁失笑,摇摇头收敛心神低头看起了文牒。

    关于拓跋锋的死因,上头的记录语焉不详,他的生平,也不过寥寥几句。

    这是个十分不起眼,抑或满是秘密的人。

    若生一时不敢肯定,这个拓跋锋是不是就是姑姑无意间说漏了的那个人。

    这时,苏彧突然唤了她一声:“阿九。”

    “嗯?”她狐疑转头去看,便见他伸手递了一样东西过来。

    是一幅画像。

    苏彧道:“是拓跋锋。”

    若生倒是没料到他连画像都寻到了,连忙接了过来,然而只垂眸看了一眼,她便呆住了。

    然后只觉舌尖一苦,就再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手中拓跋锋的画像,眼前走马观花般闪现过无数张脸,突然间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人人似君影,仍道不如初……(未完待续)

    ps:点娘这磨人的小妖精真的好难登录。。。

第267章 据说是断袖

    也不知拓跋锋的这幅画像出自何人之手,但画师的技艺定是不凡。

    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细看去,眼睛里似乎都还有模糊的倒影。若生盯着拓跋锋那双眼看了又看,看得心惊又肉跳。

    拓跋锋早在他二十六岁那年便死了,算算日子,早在若生出生以前,是以若生自然是不曾见过他的,何况便是见过,她也理应不记得他的样貌。

    可望着画像上的人,她心底里却莫名地生出一种熟悉来。

    画像上的拓跋锋,唇角微微上翘,似是微笑,但他眼里并没有笑意,他的神情,亦是端庄肃穆的。

    他只是天生长了一副温和的模样,这淡淡的笑意乃是与生俱来的样子。

    然而真正叫若生心惊的,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墨点,那样得小,那样得不起眼,就像是画师一个不慎手抖了,从笔尖上落下的一滴残墨而已。

    但若生心知肚明,这一点绝不是画师不慎留下的。

    这滴墨,是生在拓跋锋脸上的痣。

    小小的,生在他左边眼角下的泪痣。

    若生咬紧了牙关,屏住了呼吸,眼里除了拓跋锋唇角的这抹轻浅笑意和他眼角的小痣外,就再瞧不见别的了。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下巴,映入她的眼帘,全是模糊的,仿佛是被夏日里突然而至的一场疾雨给哗啦啦打得湿透了,墨水淋漓,纸张溃烂,半点也不要紧了。

    她原不大能记得住人脸,因此记人时。总得挑个显眼又与众不同的地方来记。

    有人面上有痣,有人天生一双明艳桃花眼,有人总是耷拉着眼皮……

    世上的人,总归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但眼睛和眼睛,嘴和嘴也是不一样的。

    像拓跋锋这样天生含笑的唇,若生见过。

    生于左边眼角下的小痣。她亦记得。

    良久。她放下画像叹息了一声:“应当就是他了。”

    苏彧垂眸看着手中文牒,闻言眼皮也未抬一抬,只是说道:“玉真的鼻子和拓跋锋的几乎如出一辙。”略微顿了顿。他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定定看向她,“但玉寅和拓跋锋,除开眸色后。是极像。”

    拓跋锋的生母是大胤人,他身体里流着一半大胤血脉。

    这一半的血脉。最终显露在了他的长相上。

    单看五官,虽较寻常大胤男子深邃些,但乍然看去,分明就是个大胤人无疑。不过他棕发碧眼,仍是父系血脉占了上风。

    倒是同为混血的雀奴,除开那只异瞳外。并不那样像是东夷人。

    “莫怪姑姑对玉寅最是不同。”若生先惊了一回,如今已是镇定了下来。顺手又拣起记录了拓跋锋生平的文牒来看,看看蹙起了两道秀眉,扭头看向苏彧,疑惑地问道:“拓跋锋没有娶妻?”

    苏彧放下文牒,挑了挑眉没说话。

    若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也没有妾侍?”

    “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女子记载。”苏彧淡淡回答了一句,忽然伸长手从堆积在旁的大堆文牒底下扒拉出了一只点心盒子,把盖一掀,从里头拈出了颗蜜饯递给若生。等若生接过,他才又另拿了一颗自个儿吃。

    若生很奇怪:“以他的年纪,就算没有成亲,也不该连个侍妾也没有才对。”

    苏彧慢条斯理地道:“据传他是个断袖。”

    若生很不以为然:“不近女色难道就是因为有断袖之癖?”

    别说……姑姑是曾经有过孩子的……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孩子十有**是拓跋锋的无疑。

    他当然不能是个断袖。

    若生说罢兀自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朝苏彧凑了过去,伸手去点心盒子里拿蜜饯。

    但她还是觉得奇怪,如果姑姑和拓跋锋之间有过私情,且连孩子都有了,俩人为何没有了下文。

    难道,是因为拓跋锋死了吗?

    她嚼着蜜饯,变得愁眉苦脸,含含糊糊说道:“仔细想一想,这里头最古怪的还是姑姑怎么会认得拓跋锋。”

    苏彧闻言,忽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你应当知道,那年头的东夷,可不是哪个大胤人想去便能去的。”

    若生听出他意有所指,微微变了脸色。

    好在苏彧不算外人,有些话挑明了也说得。

    她便索性直白说了两字:“皇上?”

    苏彧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但口中却道:“非也。”

    若生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那时候,如今坐在帝位上的嘉隆帝还不是皇帝,只是个皇子罢了。而那时候的连家,也远不是现如今的连家,她的祖父母皆还在世,姑姑也不是众人口中的云甄夫人,乃至于她爹那会都还好端端的。

    算一算,那真的是极久远的事了。

    脑海里纷杂的思绪渐渐明朗清晰了起来,若生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开了口,慢慢的一字字说道:“借昔年还是皇子的圣上之力,姑姑去了东夷,和东夷三王爷拓跋锋有了交集……后来,皇上亲自带兵上了沙场,一战扬名。自此,东夷节节败退,最后叫大胤大败而归。同年,拓跋锋死了,姑姑也回到了京城,而皇上继承了大统,连家由此昌隆多年……”

    这般一想,若说这里头的事互相没有干系,打死她恐怕也不能信。

    苏彧笑微微的,嘴里却一针见血地道:“人生在世不过利益二字,有利可图便能结盟。互相有需要的东西,便是杀父仇人也能把手言欢,何况是各取所需双赢的事。只要能坐上那张椅子,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杀得;嫡亲的姐妹也可拿来买卖;没有人在意手段卑劣残暴与否,谁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若生苦笑:“换言之,左不过是互相利用,且互相心甘情愿被利用罢了。”

    嘉隆帝和姑姑之间的关系一直为人猜疑,而今想来,想要维系那样的关系,二人一来的确有兄妹之谊外,二来恐怕得有个天大的秘密才行。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共同保守秘密的人,自然而然会变得亲近。

    苏彧敛去笑意,眉眼慢慢变得冷峻,低低道:“但野心和欲念这种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未完待续

    ps: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是不是就总结的很快呀……以及,我又开始想不出小标题开始胡乱写争做标题党了……

11.7请假

    其实前几天就感冒了,但想着要好好更新,而且也没有难受到不能支撑,我就没跟大家提,谁知今天却突然严重了,躺了半天爬不起来,只觉得脑袋昏沉,什么也干不了。偏偏又是多事之秋,哪里病得起…无奈之下,只能先向大家告个假,希望自己快些好,一切都快些好…

    因为状态挺坏的,所以明天能不能更新我并不敢保证,但只要好转,后天我肯定就会乐颠颠上来告诉大家可以看更新了。

    但不论如何,即便是因为不可抗力,断断续续更新这事仍然让我觉得很羞愧,很对不起大家。

    大家攒文也好,弃文也好,原都是我做的不够好。

    这个月复更前一天我在微博发了通知,不少人或留言或私信说“终于等到你,要加油”,我感动又惭愧,感动于大家还在等我,惭愧于让大家久等。我一直知道,亲爱的你们是那样得宽容,但我没想到,翌日更新后,竟然会有小伙伴跟我说“谢谢”,谢谢我复更了,谢谢我还在。

    那一瞬间,我脑海里只剩下天呐天呐天呐……

    你们美好善良得都不像是真人了…

    看到那些话的时候,我有多感激,你们一定不能想象。

    谢谢你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谢谢。(未完待续)

第268章 后悔吗

    不知不觉间,宣明十七年的秋天,已经老去了。隆冬逐渐逼近,带来一波又一波的浓烈寒意。

    风跟刀子似的,吹在人脸上一阵阵生疼。

    绿蕉恨不得将整罐子脂膏都抹在若生脸上,生怕干了燥了,不好看了。

    连吴妈妈都忍不住说,少吹些风,省得回头伤了皮子。但若生哪里呆得住,仍是一日日往外头跑。好在千重园也没几步路,步子大些,扭头也就到了。

    云甄夫人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候,如今也只等康复,只是几日熬下来,人狠瘦了一圈,瞧着脸色也不好,得可着劲养一养才成。可她精神恹恹的,并不想吃东西。

    若生便索性每日过去盯着她用饭。

    小厨房里的人见此更加不敢懈怠,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做吃的。

    藕要连枝藕,整五节,极肥白。

    鱼得鲜活的,攥着尾巴往砧板上一摔,还能噼里啪啦蹦跶,三两下去了鳞,就着这股新鲜肥美劲片成薄片下锅一烫即熟。

    至于煲汤的鸭子那必须得是麻鸭,搁上酸萝卜、笋干并火腿薄片拿陶罐用文火慢慢炖了,滋味无穷。

    云甄夫人叫若生陪着吃了两顿,似乎也高兴了些,还特地让窦妈妈赏了厨子。

    ``

    消息一出,底下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若生面上瞧着不显,心里却也安慰了许多。

    ……

    这一日,姑侄二人照常用过饭后。若生起身去沏了两盏茶。

    白瓷茶盏里盛着黄绿明亮的茶汤,好似一汪春水。

    云甄夫人接过后低头轻抿了一口:“是雀舌。”

    若生颔首,眼神清亮:“我换了您的茶。”

    “为何?”

    “不对味。”若生笑了笑,“实在是吃不了!”

    武夷茶落她嘴里,那可真是怎么也不对。

    云甄夫人摇摇头,无奈地笑了起来,忽然将手中茶盏搁下,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同我说。”

    若生拿着碗盖撇了撇浮叶,闻言反问:“姑姑您呢,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

    “阿九……”云甄夫人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却又沉默了下去。

    若生便也不吭声。只低头认真吃她的雀舌茶。

    良久,云甄夫人终于道:“我怕是不成了。”

    若生听了一愣,怔怔回她:“您胡说。”

    云甄夫人便笑,侧目去望窗外天景。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傻孩子呀……”

    “姑姑……”若生愣眼看了她半天。渐渐有些回过神来。明白她的“不成了”原不是自己以为的意思,不觉暗松口气,可转念一想这口气又提了起来。“智者千虑尚有一失,您也不过只是失算了一回,这并不算什么。”

    云甄夫人仍旧看着窗外,声音沉沉地道:“换了十年前……不,哪怕是五年前、三年前,我都不该犯这样的错,失这样的算……”

    “我行尸走肉般活了十数年,吊着一口气活啊活,终是撑不住了。”

    冬日艳阳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为原本苍白的脸抹上了一层血色,却也将眼角细纹照得毕露无疑。

    短短几日,她像是老了十岁。

    若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那个挽着云髻,戴着玉色花钿云冠,锦衣华服脾气极坏的姑姑,这一瞬间似乎真的不见了。

    她缓缓摇头,轻声说道:“草原上的夏天,牧草能高过人腰,天空蓝的像是琉璃瓦,云朵大片大片铺在上头,柔软得像是盛开的白色小花——”

    顿了顿,她深吸了一口气:“姑姑,这是您的原话。”

    说这话时,云甄夫人处在半寐半醒之间,如今只怕是记不得了。

    若生却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她也同云甄夫人一样抬眼望向了窗外。

    天空是晴的,阳光也是明媚的,这天却仍旧冷冰冰的。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桌上杯盏,回忆着拓跋锋的那张画像,可不管她怎么想,那张脸却始终记不起来了:“东夷三王爷拓跋锋,是不是他?”

    云甄夫人凄恻一笑:“果然半点蛛丝马迹也不该叫你知道。”

    这便是认下了。

    “拓跋锋。”她呢喃着这个名字,目光变得死一般寂寥。

    若生问:“您可后悔遇见了他?”

    “不,我不后悔!”云甄夫人眼神一变,竟是半点也不犹豫。

    若生微吁口气,试探着问道:“悄悄去一趟东夷?若是可行,带了表哥回家如何?”

    时至今日,她哪里还能猜不到,自己年幼早夭的表兄被葬在了遥远的东夷。

    这十数年的光阴里,姑姑思念成疾,愧疚缠身,久而久之,自然病入膏肓。

    若生站起身来,没大没小地拍了拍桌子,大声喊了“窦妈妈”,等人进来张嘴就说:“赶紧收拾东西!”

    窦妈妈一头雾水,这都哪跟哪啊,只得问:“收拾什么东西?”

    若生往前走了两步,道:“带两身轻便衣裳,收拾些细软,再让人备架好车!”

    窦妈妈听见这话更糊涂了,急得连忙去看云甄夫人。

    “不必收拾。”云甄夫人这时候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窦妈妈摆了摆手,“下去吧。”

    窦妈妈不明就里又来看若生。

    若生却笑了:“姑姑说了算,妈妈还是下去吧。”

    云甄夫人看着她,轻斥了句:“胡闹。”

    口气倒不重,不像是斥责,反像是夸赞。

    若生一改方才的认真神色,嬉皮笑脸凑过去要搂她的胳膊:“去吧,偷偷去,塞些银子寻几个人,边塞再严总也能寻到法子溜进去。”

    云甄夫人低头瞪了她一眼:“不去!”

    若生便只是笑,不再言语。

    这么些年过去,埋在地下的皮囊早腐化了,谁知还剩下什么,纵是想带回来,也不知能带回什么。

    她自然知道姑姑不会答应,但姑姑将这些事一憋就是许多年,缺的就是个纾解的法子。

    “立个衣冠冢吧。”云甄夫人道。

    若生便将手一松,又高声喊了窦妈妈进来:“姑姑有话吩咐。”

    窦妈妈一愣,看向了云甄夫人。

    云甄夫人无奈摇头,咳嗽了两声,终是吩咐道:“去将那只匣子取来。”

    窦妈妈闻言又是一愣,正要问是哪只匣子时,忽然瞥见了云甄夫人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过来,立即应声退下去拿了只旧木匣来。(未完待续……)

    ps: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原本只是因为感冒请假两天,结果又因为各种琐事一直无法更新……不过我并没有轻易地狗带……搬了家,重装了宽带,母上也终于出院在家休养了,所以我又能愉快的更新了( )

第269章 挨骂

    匣子打开,里头是身孩童衣裳,底下还有一双小鞋子。

    鞋头上绣了花,密密麻麻的。

    若生凑近了去看才发现那原本并不是花,而是一群鸟,生得怪模怪样的,辨认不出品种。她恍惚间想起,东夷国的图腾,可不就是只模样古怪的大鸟么……

    “夫人,这东西……”窦妈妈手捧木匣,似有话要说,却碍于若生在场,只得欲言又止。

    云甄夫人道:“你去准备准备,立个衣冠冢。”

    窦妈妈大惊:“立在何处?”

    云甄夫人微微一顿,眉尖轻轻蹙了起来。

    倚在窗边的若生便道:“自是连家祖坟。”

    尽管那孩子活着,也不能从“连”姓,但他身上流着姑姑一半的血,那他便是连家人。

    不等在场二人反应过来,若生立马又补了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世上哪有什么不能变通的事。”言罢,她粲然一笑,像是打趣,“何况咱们家可讲究规矩?”

    云甄夫人闻言,似嗔似笑,瞥她一眼:“惯会胡说八道,怎地就不讲规矩了?”可嘴上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她别开眼睛望回窦妈妈时,却还是道:“就这么办吧。”

    窦妈妈惊了又惊,惊到? 这会也镇定了下来,又看明白了若生是样样知晓的,没准儿知道的比自己还多呢,顿时放下心来,这便领了命先行退下了。

    窗子未关,若生立在边上。忍不住紧了紧衣裳。

    将近腊月的天,已经很冷,寒风在庑廊下穿梭着,愈发冻得人瑟瑟发抖。饶是躲在屋子里,点了火盆,烧了地龙,也还是不觉暖和。

    云甄夫人就道:“快些回去添身衣裳,莫要着了凉!”

    若生见她面上虽还有郁郁之色,但声音已变得比先前轻快许多,便也不再耽搁。只道回头窦妈妈将事情办妥了。再陪她一块儿去上炷香。

    云甄夫人一一答应,催她快走。

    若生没法子,因为冷,半点仪态不顾缩头缩脑地往外走。出得门去。叫冷风迎面一激。一张脸阵青阵白。

    廊下婢女瞧见了。悄悄地交头接耳,说三姑娘是不是叫夫人给骂了一顿……

    这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就传到了二房去,不仅朱氏听说了,就连雀奴也知道了。

    雀奴是不曾和云甄夫人打过交道的,只耳闻过这位夫人很厉害,脾气也不好,听说了若生挨骂的事后,心里便打起了鼓。

    她莫名的,有些担心若生。

    真是奇怪。

    雀奴心道若生这人奇奇怪怪的,哪里用得着旁人担心。可她思来想去,竟是越来越挂念了。

    一旁正在收拾冬衣的绿蕉见她心神不宁的,不由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绿蕉前两日才被若生打发来伺候雀奴,眼下还陌生着,根本猜不透雀奴的心思。

    雀奴同她也不熟稔,听她问起,有心要说又不知好不好说。

    眼瞧着这日头都西斜了,她忧心忡忡的,终于是没忍住,唤了一声“绿蕉姐姐”,道:“我能去瞧瞧你家姑娘吗?”

    绿蕉埋头叠着衣裳,笑道:“这有何不可,姑娘早发了话,您什么时候想见她只管见。”

    雀奴闻言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绿蕉听见响动赶忙丢下手里的活计匆匆跟了上去,一面走一面渐渐有些明白过来,猜测道:“您莫非是担心姑娘在千重园挨了骂的事?”

    雀奴低头走路,一步一步迈得大小一致,分毫不差。她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两分玲珑天真:“才不是!”

    说完像是怕绿蕉不信,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正色道:“我只是方才想起一本书来,想去问一问她可有。”

    绿蕉笑得眯起了眼睛,但并不揭穿她,只点头道是,又说:“夫人虽则有些喜怒无常,但待姑娘却一直亲近,轻易不说重话,更休说责骂了。他们私下里传的,必是以讹传讹,胡说八道的。”

    雀奴没吱声,脚步却似乎轻快了一些。

    她走到若生门口,正要让绿蕉进去通传,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没滋味!放点糖!”,腔调古里古怪的,口气却像是连二爷。

    门口一齐人都循声望了过去。

    月洞窗下挂着的铜钱见此仿佛得意洋洋,扑棱着翅膀,将脚上拴着的银链抖得哗哗作响,嘴里说个没完,“放点糖!放点糖!”

    越说越像是连二爷。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的话,像模像样的,连那胡搅蛮缠的劲都一样。

    翅膀拍个不停,扇的冷风一阵阵的。

    绿蕉没好气,要上前去折了它的翅膀。铜钱就跟成精了似的,一边躲闪一边改了口:“绿蕉!绿蕉!”

    这回学的是若生的口气。

    因为声音嘹亮,把正主儿都给从屋子里嚎了出来。

    若生捧着个紫铜小手炉,哭笑不得看着铜钱,道:“好你个扁毛畜生也忒能吵了。”

    谁知话音未落,铜钱已是乖乖收了翅膀,一声也不吭了。

    丫鬟们瞎拍马屁:“还是姑娘厉害,能镇得住这小东西!”

    若生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听下去,赶忙打发了众人下去,而后拉着雀奴的手进了屋子里:“外头冷吧?”

    雀奴还有些不自在,摇摇头:“不冷。”

    若生才不信这话,只让人赶紧的沏热茶,又问她:“有什么事差绿蕉来说一声便是了,怎地亲自过来了?”

    雀奴端详着她的脸色,见她不像是挨了骂不高兴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问道:“你挨训了?”

    若生正在吃茶,闻言茫茫然抬起头来:“不曾呀……”

    “这就好。”雀奴定了心,当下就要回去,“那我便先回去了。”

    若生忙起身来拦:“急什么,既来了就留下一块用饭!用了饭再帮我挑些东西!多的是事儿,不准走!”

    “那……成吧……”

    若生就立即让人给小厨房传话,加菜。

    天一黑,开了饭,桌上琳琅满目一堆菜。

    她豪气万丈,招呼雀奴多吃多吃再多吃,自然自己也没少吃……

    小半个时辰后,雀奴连连摆手表示不成了,饭菜已堵到嗓子眼,再吃不下了。

    若生这才作罢,让人撤了碗碟,又拖她去看自己的箱笼。

    里头全是些小玩意儿,九连环、布老虎、拨浪鼓等等。

    若生问:“你说再搁些什么好?”

    雀奴糊涂了:“这些都要做什么用?”

    小孩子的玩意儿,若生到了这个年纪,按理不应该再玩了吧?她一时想不通,用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了若生。

    若生知她误解,抓起拨浪鼓摇晃了两下,笑盈盈解释:“是给母亲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

    雀奴见过朱氏,知道朱氏肚子已经老大,过些日子就要临盆了。

    她略想了想,道:“再放些七巧图、泥人之类的如何?”

    若生听见泥人笑了起来:“这倒是好,我得寻人做个我一般模样的泥人放里头。”

    雀奴眨了眨眼,心想说这人真是越发奇怪了。

    ……

    俩人说着话,夜色渐浓后,若生便要留她一块儿歇息。

    一张床,两条被子,头并着头,像是亲姐妹。

    吹了灯,二人就着夜色闲聊起来。

    若生说茶道,什么叫道,道就是气势。

    雀奴问她,那什么叫气势?

    若生眉眼弯弯,埋头在软枕上,声音闷闷地胡诌起来:“面无表情足矣。”

    雀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话我知道你铁定是胡说的。”

    若生抬起头来,也跟着笑。

    俩人笑作了一团。

    这时候,外头忽然喧闹了起来,有人在叩门,“笃笃笃”,声音急促。

    若生连忙敛了笑从床上爬起来,刚披上袄子,就见扈秋娘从外间走了进来。

    “姑娘,太太要生了——”(未完待续……)

    ps:今天这章比往常粗长一点点,大家看文愉快~另外说个事儿,上本书其实很早就签了繁体出版,但要删不少字,我一直在抽空改文来着,本来也没差多少了,但前段时间情况不好,只能先把写文这块完全放下…结果眼瞧着15年都要结束了,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先抓紧改完…所以掌珠这边就先保持两天一更的节奏~请大家见谅,完工后我会飞快恢复日更哒~( )

第270章 临产

    若生闻言一惊,半句话也来不及问,拔腿便往明月堂跑。

    雀奴这会也起来了,见状赶忙去追,一边追一边喊:“衣裳衣裳——”

    方才起得急,若生只松垮垮披了身袄子,呆在屋子里尚可,出了门往冷风里钻那可就丁点不耐寒了。雀奴信手抓了件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追到若生后抬手就往她身上罩:“出了什么事?”

    “母亲临产了。”若生依旧走得飞快,见她追来便一把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一块儿往前跑。

    一路上灯火通明,府里已是传遍了消息。

    三太太管氏显见得也是匆匆赶来的,鬓角都还乱着。

    孀居的大太太则是自觉不便到场,但也就着夜色打发了近身丫鬟来打听情况。

    若生带着雀奴赶到明月堂时,朱氏已被转移到了产房。

    好在都是算着日子的,产房早就布置妥当,绷接、草纸样样齐全,稳婆也是一早就选定了人,提前了半个月请到家中先住着。谁也不知道孩子到底会在哪天出来,未雨绸缪总是更妥当。

    若生倒是记得幼弟的生辰,但万事莫测,她也不敢断言。

    结果可好,朱氏今儿个就要生了,而她记得的日子,却还得有个五六日。

    因了这一出,若生心里也没了底。

    她一路跑得气喘吁吁,临到门口就开始寻父亲。

    妇人生产,男子回避。纵是丈夫也没有例外,至于她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家当然更是进不得产房的。

    连二爷头一回遇上这事时,倒还吵着闹着要进去陪着一道生孩子,这一回却是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金嬷嬷等人也不会答应的,便索性提也没提作罢了。

    但撇开这事不说,他满心郁结,实难表述。昔年小祺生若生时的景象他还历历在目,他不过是去折枝花,待到归来便再不见小祺了。

    是以如今朱氏临产被人送进产房后。他是徘徊在门口。寸步也不敢离。

    冬夜甚冷,他衣着单薄,没一会便冻得瑟瑟发抖。

    若生到了门前,瞧见他的模样就猜透了他的心思。不觉也跟着鼻子微酸。

    雀奴跟在她身侧。小声道:“我寻人给义父取身厚实衣裳来。”

    若生颔首:“去吧。”旋即大步上前。喊了一声“爹爹”。

    连二爷闻声扭头来看她,似欢喜又似难过,口气惆怅地叫她的**名:“阿九。怎么办?”

    他生恐朱氏会步了若生生母后尘,又怕自己和盘托出后会吓着若生,只是想说又始终不敢说。

    但他不说,若生也全都明白。

    这时候,庑廊下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若生急忙回头,见是姑姑,又仿佛吃下了一枚定心丸。

    俩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一点头,云甄夫人便先径直进了产房,去见稳婆问话。不一会,产房里便传出了轻微的交谈声。

    连二爷隔着房门,竖起耳朵使劲听,可哪里听得清楚:“阿九她们在说什么,说什么呢?”

    若生把丫鬟递上来的暖炉塞进他手里,道:“大约是问何时能生吧。”

    连二爷转过脸来,皱起眉头,很是惊讶:“不是现下生吗?”

    “哪有这般快的。”若生笑着摇了摇头。

    连二爷“唉”了一声,将头低了下去。

    正逢雀奴带人取了衣裳来,若生便强逼着他先将衣裳厚厚地穿了,又抱了暖炉不放,这才随他去。

    过了一阵,产房被打开,三太太管氏走了出来。

    里头的朱氏此刻躺在产床上,被产床四周的帷幔遮盖了个严严实实。

    若生就着门缝那一开一合,只隐隐约约瞥见了些稳婆的身影,剩下的则是半点也没瞧见。不过瞧稳婆的样子,尚算悠闲,恐怕一时半会是生不了。

    果不其然,三太太走出来说,至少也得等到天亮了再看。

    连二爷便揪着若生算起了时辰,这会还只刚进亥时,等到天亮,少说还还得三四个时辰,他顿时就急了:“怎地这般慢?这人还不得疼……”

    他原想说“疼死了”,可一想不能说死,便将后半截话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您别担心,这还算是快的,那慢的生上两天两夜也是有的。”三太太道。

    连二爷有些不信,但也没法子,便问:“马衔铁呢,搁上了吗?”

    将马衔铁置于产房据闻可以规避产厄之灾。

    三太太便笑了起来:“一早就全备好了,您放心着,只等孩子落地就成。”

    朱氏初怀时害喜严重,瞧着像是不大好,但孩子康健,她也康健,稳婆看着也说好,顶多是头胎艰辛些,并无大碍。

    三太太方才得了云甄夫人的吩咐,这会想起来就催他们回去候着。

    连二爷却不愿意,这人门神年画似的一下贴门上了,再不肯动弹。

    三太太劝了两句,半点不见效。

    若生就道罢了,且随他去。

    她爹也是个脾气执拗的,再劝也无用。

    她便陪着一块儿等着,只让雀奴几个先回去歇着,不必留在这挨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天是越来越黑,黑得像是浓浓的墨,饶是廊下满是明灯,也挡不住这夜色深浓。

    空气也就愈见冷了。

    若生打个哈欠,眼前都能冒出白烟来。

    连二爷恰好回头,见状就要打发她回去:“乏了你就歇着去!”

    若生捧着手炉伸了伸腿,舒展了下筋骨:“不歇,我等着看孩子。”

    “回头送去给你看!”连二爷摆摆手,像是哄小狗。

    若生却是真不敢走,日子早了些,她没亲眼瞧见孩子可不敢彻底放下心来。

    忽然,一阵风吹来,廊下有丫鬟惊呼了声:“落雪了——”

    若生微微一怔,檐外飞雪已是纷纷而至。

    雪势自小而大,不多时就成了场鹅毛大雪。

    今冬虽寒,这雪却还是第一场。

    若生伸长手臂接了一片雪花,冰凉凉的,喃喃问道:“什么时辰了?”

    有丫鬟谨声回答:“丑时二刻了。”

    原来子夜早就已经过了。若生忍不住微笑起来:“瑞雪兆丰年,初雪的日子,顶好。”

    连二爷听见了,像是灵机一动,突然道:“男娃娃叫瑞年,女娃娃就叫瑞雪!”

    若生闻言,脱口就驳:“不成!”

    连二爷很苦恼:“那就还是叫小宝?”

    若生摇了摇头,神色十分肃然:“若是男孩,便叫若陵。”

    “这是什么破名啊!”连二爷眉头紧皱,很不喜欢。

    若生不由小声腹诽,分明“小宝”才是破名……(未完待续……)( )

第271章 孩子

    爷俩就个名字拌起了嘴。

    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说得热闹起来。

    廊外风雪犹盛,天冷冻人骨,但说着话的父女俩显然已不觉着冷。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到了寅时,产房里终于有了大动静。

    金嬷嬷来赶人,不让连二爷再守在门口。

    连二爷却不肯走,道:“嬷嬷又想赶我走!”

    金嬷嬷闻言一愣,这哪来的“又”呀?

    “这回我说什么也不走!”他瞪着眼睛,口气恶狠狠的,神情却还是孩子的神情,眼里藏着的是害怕和无措。

    金嬷嬷看着他的眼睛,终于恍然大悟,这原本要说的话突然间便有些说不出了。

    还是若生叹口气将她要说的话给说了:“爹爹,您挡着门了。”

    如今天冷,烧沸了的水滚烫滚烫地端出来,不过转眼也就没了热气,根本放不住。是以底下彻夜备着热水,就等人传话再送进产房里去。再过一会,众人忙乱起来,慌里慌张的,叫连二爷在门口这么一挡路,没得一不留神就泼了他一身……

    总得谨慎些才是。

    若生便轻轻拽了父亲的袖子一把:“您听话,我陪您站在边上等好不好?”

    暗夜里,少女的音色显得那般温柔而可靠。

    连二爷没有再固执下去,只依言退去了一旁,但眼里的担忧丝毫不曾减退。

    若生的心微微一紧,又酸又涩。

    她偶尔也会想,如果没有她,她娘是不是就不会死……

    毕竟她娘那时还那样得年轻,好看得像是一朵花一样,可惜的是才刚刚在枝头初绽,便凋谢了。

    她落地那一刻,母亲早没了生气,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也鲜少想念她。但前些年。因为病痛缠身,她每每觉得自己再也熬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母亲来,想起自己这条命是母亲的命换来的。她就觉着,自己不能就这么一死了之。

    至少,不能自己杀了自己。

    她紧了紧手里的暖炉。

    里头才添的炭,一片火热。

    暖意自掌心上涌,逐步涌上心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弯起眉眼面向父亲道:“若是往后每年今日都下雪便好了。”

    连二爷心不在焉的,听见这话轻轻“哼”了一声:“冻得脚也麻了,下雪有什么好。”

    若生道:“哪里不好,下了雪,屋子里可烧着地龙,咱们一家人往里头一坐,围炉温鼎并赏雪,岂不美哉?”

    “有吃的自然是好。”连二爷正色说了句,又道,“涮羊肉不错。”

    若生一本正经地接话:“得山羊肉。”

    连二爷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公羊更好!”

    一来二去。他已忘了先前的张皇。

    产房里也一直没有太大的声响传出。

    随着时间流逝,阵痛早已密集而剧烈,但朱氏始终咬着牙没有放声呼痛。稳婆低头看了一眼,还未宫口全开,但也近了,料着已是痛极,便劝她道:“这疼只增不减,太太尽管放声喊出来便是。”

    可朱氏摇摇头,还是忍着,实在忍不住了。也只是闷声哼哼两声。

    稳婆觉得奇怪,见她明明疼得满头大汗,便还要再劝。

    这喊一喊,终归是好受些。

    朱氏这一回连摇头的力气也没了。闻言只是声音微弱地说了句:“二爷在外头呢……”

    稳婆愣了愣,一下子没能明白过来,一旁的云甄夫人却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当即道:“莫要管他,若是疼,只管喊。”

    稳婆不明就里。也附和道:“夫人说得是,说得是呢。”

    疼痛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哪有不疼的。

    朱氏也是头一胎,没经验,哪有不怕的,叫俩人劝了又劝,脑子本来又已经疼得浑浑噩噩的,张张嘴便真想喊两句疼了。

    稳婆和云甄夫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边上等着她出声,可她嘴张开了,声音却没能出来。

    她脸上汗涔涔的,混了眼泪像是水洗过,惭愧地小声道:“疼过了,喊不出……”

    云甄夫人不觉失笑。

    稳婆也松口气笑了起来,道:“也好也好,留着力气过会用!”

    等到宫口全开,孩子冒了头,这力气哪有嫌多的。

    良久,产房外的人只听见里头“哇”一声有孩子哭了,便知是生下来了,顿时长舒一口气高兴了起来。

    连二爷追着问:“听这声响是男是女?”

    若生正琢磨着这孩子是不是若陵,闻言哭笑不得:“这怎么能听出来。”

    连二爷没了主意:“我得进去瞧瞧!”

    “您别急!”若生赶忙将他拦住,“过会便该有人出来回禀了。”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就见金嬷嬷笑着出来禀报说:“恭喜二爷,是位公子。”

    若生忙问:“母亲呢?”

    金嬷嬷仍旧笑呵呵的:“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若生便也笑了起来:“让人备喜钱!”

    临盆有庆,坐草无虞,天大的好事儿。

    金嬷嬷又忙带了连二爷下去净手焚香,许清醮祭神。

    少顷稳婆剪去脐带,将孩子安顿停当,埋毕衣胞,便领了喜钱去前头吃酒了。朱氏倦极,已是沉沉睡去。云甄夫人便也松口气出来,打发人给朱氏娘家报喜。

    朱氏父母双亡,只一个弟弟在国子监,但这喜还是得报。

    灶下早已煮得的鸡子,染成胭脂红,数了一篮子单数的,再另拿红纸裹了毛笔一支,一并快马送去国子监。

    云甄夫人想了想,又让人带了句口信,让朱朗在孩子洗三朝那日告个假,一道过来。

    等到一切吩咐妥当,她揉了揉眉心,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连二爷父女来,便问身旁婢女道:“二爷和三姑娘人呢?”

    婢女低垂着脑袋,恭敬地回答道:“回夫人的话,二爷方才带着三姑娘看小公子去了。”

    这时候,天边已有了一线白,雪却仍不见停。

    云甄夫人抬头看了看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轻声道:“去叮咛两声,莫叫小公子吹了风。”

    新生儿娇嫩,可受不得冷风。

    这事其实连二爷也知道,是以云甄夫人派来的人传了话后,他很不痛快地翻了个白眼,站在婴孩的摇车前,嘟哝道:“阿姐以为我是傻的么……”(未完待续。)

    ps: 温鼎是火锅的意思o(n_n)o~~天冷了各种想吃火锅啊~另外清醮是种敬神仪式,至于文中报喜的方式其实比较偏江浙一带,并不靠谱……惭愧,资料查得不够多,请大家见谅,不要深究~

第272章 若陵

    他嘟嘟囔囔说了两句,便低头俯身去看摇车里的满抱小孩儿,白胖胖的,倒不像是若生刚落地时的那样难看。一旁的丫鬟婆子见了,也都齐声来夸小公子生得好,眉眼漂亮,鼻子漂亮,哪哪都漂亮。连二爷听了心里很是高兴,但又想端架子,便只是一脸想笑又不笑的模样。

    若生进门时,正巧瞥见这一幕,不觉先笑开了去:“爹爹这是怎么了?”

    连二爷斜眼看看她,又回过头来看摇车里的小儿子,慢条斯理地道:“我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了。”

    “我小时候?”若生笑着,想起了早前无意间发现的手札,不由得笑意更浓,嘴里却佯装恼怒道,“您嫌我生得不好看,还不想要呢是不是?”

    连二爷闻言一惊,瞪起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说完立马自己又接话道,“好呀,你是不是偷看了?”

    若生但笑不语,大步朝摇车靠近,到了边上低头一看,一双杏眼乐得眯了起来,像春日暖阳下的小猫见了粉蝶,惊喜又雀跃:“是若陵!果真是若陵!”

    “若陵若陵的,若陵是谁?”连二爷心里还是认定“小宝”比“若陵”这名好,听见若生的话后便故意问了一句。

    若生却是半点也不在意,只是盯着襁褓里的孩子道:“他原就叫若陵。”

    连二爷嗤笑一声,挑起了眉毛,像看傻子似地看向了女儿:“他还不曾取名,哪来的原就叫若陵?”

    “我就是如实说了,恐怕爹爹也不会信。”若生的腰越弯越下,一双眼睛几乎贴到了摇车里。

    连二爷摆摆手。口气很大:“说!”

    若生从腰上摘下只绣金线麒麟的小荷包来,握在掌心里,用双手捂热了,才小心翼翼放到摇车里,塞到一角,不叫睡在那的孩子磕着。荷包里装的是平安符,她一早去求来的。只等着若陵出世便给他。愿他一世安康喜乐,再不必受前世之苦。抬起头来,她才道:“数年以前。我就见过他了。”

    连二爷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你想蒙我!何况你就是真见过他,你也一定记不住他长什么样!”

    若生看着他。依旧眉眼弯弯,不见恼不见心虚。只一脸欢喜和坦然。

    他这话其实没错。

    真要她细细将若陵生得什么模样说上一遍,她恐怕一个字也说不出。休说她没有辨脸的能力,就是有也不成。若陵和她分开的时候,年纪还很小。三四岁的模样,眉眼也还没能长开,身量也不高。矮矮的,还够不着她的大腿。

    那个年纪的小孩。都生得差不多。

    若生只记得,若陵一双眼睛清澈又明亮,比天上的星子还灿烂,比镜湖的水还干净。只要想一想那双眼睛,还有他唤自己“阿姐”时亲昵的声音,她心里就柔软得像是水。

    于是她看着父亲微笑道:“您甭管我是不是蒙您,反正呀就不准叫小宝。”

    连二爷方才还有些得意洋洋想看她笑话,这么一听,顿时急了:“我不服气!”

    他就要去找云甄夫人来评理,到底是谁想的名字比较好,但云甄夫人再偏疼他,也不会由着他胡来,便说阿九想的这个很不错,干脆就这么定下吧。

    连二爷两只眼睛眨一眨,转头就要去找朱氏,心想着朱氏一定听他的。

    可谁曾想,到了门前却被金嬷嬷拦了个严严实实:“太太才睡下,您别进去扰着她。”

    连二爷见状长吁短叹,忽然一把拉住金嬷嬷的袖子,满脸期盼地问:“嬷嬷嬷嬷,小宝这名字好还是若陵好?”

    金嬷嬷想也不想,理所当然地道:“这自然是若陵好!”

    连二爷张张嘴,想说话却没能说出来,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颓然松开手中袖子:“若陵就若陵吧……”可到底是心有不甘,他说完又忍不住看向一旁站着的丫鬟:“你们觉着呢?”

    小丫头们都精怪着,见他神情便不敢再说真话,满嘴敷衍道:“听着都怪好的,二爷您觉得呢?”

    连二爷“唉”了声:“我说了可不算。”

    金嬷嬷琢磨过味来,就劝道:“这取名是大事儿,可不能胡乱取。”

    连二爷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了法子只能回去缠若生,缠得若生实在没奈何,只得答应下来,准他今后喊“小宝”,权当做个**名。

    他便就此高兴起来,逢人就说儿子叫小宝。

    若生是想拦拦不住,心头滋味难以言喻,只盼着若陵长大了不要知道“小宝”这名字原是条小白狗的才好。

    ……

    到了第三天,朱氏唯一的娘家弟弟朱朗从国子监告假回来了。

    连家大宅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添丁是喜事,大家都高兴。

    产房外,金嬷嬷也早早带人供上了催生娘娘、痘疹娘娘、碧霞元君等十三位神祗,添盆的一应事宜也都安置妥当了。

    外头大雪下了两日,到了这天地上还有积雪,白皑皑的,很厚。天上放了晴,这才开始化雪,空气里的冷便似乎比前两天还要足。

    若陵被裹得严严密密,由人抱了过来。

    稳婆满嘴的吉祥话,便再没有停下来过,换着样从头说到脚,听得若生和雀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只觉头晕。

    若陵小儿一个,更是不耐烦,扯着嗓子哭得震天响。

    可洗三时哭算“响盆”,不是坏事,大家早有准备。

    然则准备归准备,谁也没想到他竟这么能哭……

    就连稳婆也吓了一跳,等到仪式结束将小人儿捞出来擦干,也不管什么“左掖金,右掖银”了,匆匆忙忙焚化了神祗牌位,便算是成了。

    可若陵还是哭,哭得一张小脸通红,谁抱谁哄都没用。

    在场诸人来回抱,母亲不行,稳婆不行,姑姑不行,父亲也不行,丫鬟婆子更是不必说,这孩子眼睛也不睁开,铁了心就是哭,越哭越大声。

    若生在边上听得心都紧了,连忙凑过去问:“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方才吓着了?”谁知话音刚落,一直哭个不休的孩子突然不哭了,抽泣着慢慢睁开了眼睛。若生见状长舒一口气,刚想说句万幸,哪知他立马又哭上了……

    众人此刻只当他是受到了惊吓,个个心惊肉跳,又要请大夫又要如何如何,一阵兵荒马乱。

    然而这般过了半个月,府里上上下下就都清楚了。

    他们这位小少爷身强体健胃口好,半点事没有,天生的爱哭难哄罢了。连二爷一开始还不信邪,总往儿子跟前凑,但凑了没两回就再不敢去了,说哭得耳朵疼……(未完待续。)

    ps:新年快乐,我回来了~明天继续见,不见不散~( )

第273章 小舅舅

    久而久之,他也不管儿子叫“小宝”了,只皱着眉头一口一个“小魔星”,无奈极了。往前这府里他“最小”,而今来了个比他还小还横的,又是粉雕玉琢的一团,打不得骂不得,他是一点办法没有。

    惹急了,他就跳脚,嚷着还是阿九好,不要这个小的了。

    这话叫金嬷嬷听见了两回,急得要训他,他还委屈,回头去找若生念念叨叨若陵爱哭脾气坏不是个好孩子,竟是醋上了自个儿子。

    若生哭笑不得,但私心里还是偏袒幼弟一些,不过父亲也不能不哄,便只好一面应着是,一面笑笑搪塞过去。可谁知道,连二爷平素那般好哄好骗的一个人,临到这节骨眼上却聪明了起来,眯着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女儿的神情,他忽然皱起了眉头,长叹一口气道:“我深知你是个不孝顺的,却没想到能这么不孝顺……”

    言罢也不管若生要说什么,他又接着哼哼了两声:“那小子往后要是长大了同我吵架,你帮哪个?你说你帮哪个?”

    若生摸摸鼻子,小声道:“这自然得帮您了。”

    她再偏疼若陵,也不会由着他肆意妄为和长辈吵嘴。

    可她虽然说的真心话,连二爷却不肯相信了,只觉得这府里上上下下,已无人看重自己,不觉愁上眉梢,无精打采起来,心道还是鸟儿好,转身就去了自己养鸟的暖房。

    冬日里雨雪霏霏,花园里凄清一片,没什么值得看的,但暖房里鸟语花香,倒别有一番趣味。

    若生心中有数,只要他不往雪地里跑就很好,见他要去暖房反倒放下心来。于是等人一走,她便也去了书房。

    前世她和雀奴相遇的时候,雀奴比现在大上好几岁,冷情冷性的。寡欢少笑,不精女红针黹,不通厨艺,似乎也没什么喜欢的物事。是以若生从不知道,原来雀奴是个这般爱书的姑娘。

    自从若生带着她转悠了一遍内书房后,她就恨不得扎根在那,哪也不去了。

    她们俩原先住在八灯巷里时,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不过糊口而已,书是买不起的,若生也就从未见过她看书。而今雀奴愿意看,她自然任由她看。

    前往书房的路上,她一面走一面想,等到年后颜先生访亲归来开课的时候,她就将雀奴也一并带上。颜先生得了这么个好学向上的学生,想必也会高兴。

    这般想着,若生唇边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

    脚下转个弯,不远处就是内书房了。

    然而还未走近。耳畔便先传来了绿蕉的声音,“找了一圈却是还缺一本,问了人说是早前叫二爷给带走了,现如今也不知搁在了哪里,这一时半会的要找,恐怕是难。”

    站在绿蕉跟前的小丫头梳着双环髻,笑着从她手里接过两本书,道:“舅老爷说了,能有一本是一本,如今有两本。已是很好了。”

    绿蕉闻言便也笑了起来:“你先将这两本给舅老爷送去,剩下那一本我再使人找一找,若找着了再送过去。”

    小丫头连忙答应了一声,抱着书准备离去。哪知一迈脚就瞧见了若生,赶忙将脚一收,墩身行礼。绿蕉这时候也看见了若生,忙迎上来:“您来了。”

    若生微微一颔首,看向了另一侧的小丫头,笑着问道:“是前两日指给小舅舅使的丫头?叫什么?”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回姑娘的话。奴婢叫小喜。”

    “小舅舅这几日都在做什么?”若生点了点头。

    小喜抱着书,闻言脱口道:“除了看望太太和小少爷外,每日里便只是念书念书还是念书。”

    若生听了这话,面上若有所思,久久未曾言语。

    朱朗能进国子监,虽是仰仗了云甄夫人帮忙,但他本身勤苦好学,假以时日,想必能成大事。可惜连家前世波折重重,并无人在他身上多费心思,朱氏有心无力,也是无奈。后来连家出事,云甄夫人撒手人寰,更是无从照拂。

    反倒是,同连家的这门姻亲还牵累了他。

    他虽举业有成,可当时那天下已不是如今这样的天下了。

    嘉隆帝日渐老迈,太子少沔步步紧逼,很快大局在握,帝位更迭不过时间早晚。

    于是乎,朱朗的任命状久等不至。

    好容易等来了,要去的地方却是西荒。

    西荒是个什么地界儿?

    那是罪臣流放之所,目能所及,极尽荒凉,环境之恶劣,实在难以言表。先太子长孙少藻便是死在了前去西荒的半道上,连目的地都未能抵达。

    留守西荒的官员,哪一个是自己愿意去的?

    明面上说是做官,可事实上同流放发配有何区别?

    西荒苦寒,这一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回京述职的那一天呢。

    但任命状既下来了,朱朗也就不得不从,只能打点行囊前去西荒。彼时恰逢云甄夫人重病卧床多日,连家上下一团乱糟糟的,朱氏也是直到弟弟要走的前两日才知道了这件事,当即泪如雨下。

    说是送别,可剐心也不过如此了。

    若生当年不察,并不觉得如何,而今细细一想,却是感慨万千,满心怅然。

    如果当年朱朗未去西荒,那父亲和她相继出事以后,继母带着年幼的若陵到底还有个人可以依靠,不至孤苦无依,生死不明。

    也不知道,若陵那孩子后来平安长大了不曾……

    若生略想了一阵,暗叹口气,勉强笑了笑,叮咛小喜照料好朱朗的日常起居,这才将人给打发了下去。自己则进了内书房,轻手轻脚地走近雀奴,低头朝她手捧着的书上看了一眼。

    是本棋谱。

    若生仔细看了两眼,却是看不懂,只觉头疼,索性不看了。

    偏雀奴看得津津有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若生便也不扰她,悄悄退到一旁让绿蕉去备些点心来。

    绿蕉笑着应声而去,没过一会却又折了回来,轻声同她道:“姑娘,外头来禀,说是苏侍郎派人送了小公子的诞礼来。”(未完待续。)

    ps: 这是今天的更新o(n_n)o~~以及催加更的留言我也看见了~很对不起大家,其实我内心也很焦急很想多更,可惜有心无力,只能先把日更稳定下来,再谈多更的事情…所以看到大家的打赏和月票也好羞愧,好抱歉,特别特别感激大家,写文至今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们,谢谢你们一直在,仍然在…我会加油努力哒…

第274章 念想

    若生眉头微微一蹙,随即站起身来:“人在哪?我亲自去见一见。”

    绿蕉道:“在门房上候着呢。”

    “把人带到点苍堂里去。”若生吩咐了一句,又走近雀奴去同她说了两声,这才抱了手炉转身往外走去。

    外头天晴了一阵,这会又开始下起雪来,没一会便下得大了,如搓绵扯絮,纷纷扬扬。雪粒子打在伞面上,簌簌作响。若生走进点苍堂时,伞面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白,连带着手里的暖炉似乎也不大热了。明明是才添的炭,一会工夫就冷了下去。

    大丫鬟葡萄收了油纸伞,便来接她手里的小暖炉,要去重新添炭。

    若生站在庭前止住了脚步,将暖炉递了过去,一面问道:“这梅花何时开的?”

    点苍堂里只有一株梅树,年纪大了,便也不爱开花,往年这时候树上还是光秃秃的,没什么颜色。不曾想,今年却是开了。若生方才进门,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就瞧见了一树红绯。

    葡萄闻言也抬头去看庭中初绽的红梅,笑着回答道:“奴婢瞧着这花的样子,倒像是这两日才开的。”

    若生深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里淡淡的清幽梅香,也笑了起来:“过会折上两枝带回去。”

    葡萄忙应了个“是”,上前打起帘子引她往里头走。

    走了一阵,里头就暖和了起来。若生一进去,就瞧见了候在那吃茶的少年,穿的厚实袄子,侧影却仍然有些单薄。再看脸,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哪样都熟悉,合在一块儿却半点也没印象。

    她站定,轻轻咳嗽了一声。

    坐在凳子上的少年连忙将手中茶杯放下,一下站直转身来请安:“三姑娘近日可好?”

    若生一听,听了出来。这来的是苏彧身边的小厮忍冬。

    她便笑着指指那张凳子。示意他落座,道:“送个东西罢了,随便使个人就成。苏大人怎么特地打发了你来?”言罢又问:“三七呢?”

    按道理,这样跑腿的活计,多半是三七做的,忍冬平素并不大在外头走动。若生拢共也没见过他两次。

    “姑娘说的是,这原该是三七来的。可不赶巧他这两日病了,主子便先叫他歇着了。”忍冬仔仔细细解释起来。

    若生观他神色并无担心之意,看来三七的病不严重,便也就不深问。只点点头说起了苏彧送来的贺礼,让他带句“多谢”回去。

    忍冬应下了。

    若生低头吃茶,呷了一口咽下。到底是没忍住,问道:“苏大人近些日子可是公务繁忙?”

    自上回她带雀奴去慕家时。顺道和苏彧见了一面后,俩人便一直不曾联络过,倒难为他惦记着若陵的事。

    忍冬闻言叹了口气:“不瞒三姑娘,许是因为临近年关,事务繁多,小的也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见过主子了。还是昨儿个天都黑了,主子才往长兴胡同来了一趟,叮嘱小的今儿个来连家送份礼。”

    他这两年一直跟在永宁身边,住在长兴胡同里,平日里无事连门也不出,这还是苏彧头一回指派他跑腿干活。

    若生轻声呢喃了句:“看来是真忙……”

    忍冬耳朵尖,听了个清楚,忙说:“三姑娘可有什么口信要小的带给主子?”

    若生眼眸微动,心中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了嘴边就又一字不剩地落了回去。她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事儿……回头若是想到了,我再派人去送信吧。”

    忍冬闻言,便答应了一声准备告退。

    若生微微颔首,望着自己手边案几上的白瓷茶碗,忽然心中一动,开口叫住了他:“这会才想起来,还真有句口信要劳你带回去。”

    “姑娘请说。”

    若生声音轻轻的,口气好似漫不经心,道:“就说,我有些想念元宝了,不知得了机会,可否见上一见?”

    忍冬愣了一愣,旋即笑着应承下来,这才出了点苍堂,回长兴胡同去了。

    天上的雪绵绵无声地落着,街上行人寥寥,冷清得很。忍冬快马回的宅子,进门便往熏笼跑,将身上寒意驱散了,这才走进内室里去探望小主子永宁。

    **母见状,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裹在厚棉被里的小童就朝忍冬张开了双臂,奶声奶气地道:“爹爹呢?”

    忍冬上前去将他抱了起来,一面伺候他穿衣裳,一面无奈地道:“不是爹爹,是五叔!”

    小永宁听见了,却故意装不懂,仍是一嘴一个爹爹,追着问他:“来不来?”

    昨儿个夜里苏彧过来长兴胡同时,他早就睡熟了,是以一面也没能见着。忍冬笑了笑道:“您别着急,主子今儿个晚些还得过来呢。”

    永宁听见这话,站在被子上高兴地跳了两下,又问:“元宝呢?”

    前些时候苏彧把元宝丢在了长兴胡同里,永宁便寸步不离地粘着元宝,它往哪走,他就也往哪走。众人便日日都能瞧见,一只大胖猫摇头晃脑地在廊下遛个孩子。但这两日,天气冷了,元宝也不爱动,懒洋洋地往火盆边一卧,一躺就是一整天,连耳朵也不动一下。

    偏它窝的那间屋子,是苏彧的,平时也没人敢带永宁过去玩。

    忍冬没法子,只能去把它挪到永宁屋子里。

    可元宝沉甸甸的,跟长地上了似的,哪里赶得动。忍冬气极,只好去抱,但一上手它就炸毛,“喵喵”乱叫,还挥爪子示威,凶神恶煞的,眯着眼睛看人,一脸的你奈我何。

    所以这会永宁问起来了,忍冬就只好哄他说,元宝叫主子给带走了。

    好在永宁年纪小,本性纯真,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听了这话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到了夜里,苏彧回来了,进门就发现了元宝,揉着眉心走上前去轻轻踢了它一下。元宝便跟没骨头似的,贴着靴子往边上一躺,躺在了他脚上,仰头谄媚地“喵呜”了一声。

    苏彧低头看了它一眼,没吭声,脚一抽转身就走了。

    于是元宝看看他,又看看温暖的火盆,踌躇起来不知道是该朝他走呢还是就地躺回去不动。直到瞧见忍冬掀了帘子走进来,它才“喵呜”躺了回去。

    忍冬瞥了一眼,到底是忍住了没上去踹它。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苏彧跟前,将白日里若生说的话一五一十地给复述了一遍,又问:“要不要小的赶明儿送了元宝去连家?”

    苏彧听完,却只是在氤氲的灯光下笑了起来。

    神情温和放松,平白多了两分温柔,眉宇间的疲惫也消了个干净。

    他淡淡开口道:“你听错了她的意思。”(未完待续。)

    ps:一直登不上后台发晚了,大家久等~( )

第275章 理由

    听错了?

    忍冬怔了一怔,将若生说的那句话翻来覆去狠狠琢磨了几遍,又悄悄打量了下主子的神情,终于渐渐回过味来。

    连三姑娘的那句话,竟有别样的意思……

    他将视线收回来,落到了一旁的元宝身上,心里踟蹰着,想要仔细问一问自家主子是怎么听出来的,又不大敢问丫丫电子书。这时候,苏彧却站了起来,漫然吩咐道:“把元宝领到你房里去。”

    忍冬大惊失色。

    “喵!”元宝听见话音,也像是听懂了一般,歪过头来看向二人,有些不大高兴地叫唤了一声。

    苏彧恍若未闻,抬脚往外走去:“将门锁严实了,休叫它乱跑。”

    “主子!”忍冬苦着脸喊道,“小的拿它没法子。”

    “没法子便想。”苏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房门大开着,有夜风带着雪粒子吹进来,正巧落了元宝一身。它身上暖融融的,雪花一触便化作了清水,彻骨沁凉,穿透厚实的皮毛浸到了深处。一直懒洋洋不肯动弹的元宝便一蹦三尺高,自己跳进了忍冬怀里。

    忍冬一时不察,叫它撞了个趔趄。

    好容易站稳了,便是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元宝安安分分呆了一会,突然埋头往他怀里拱了拱,像讨好又像是撒娇。忍冬见状,无可奈何,只得长叹口气,抱着它往外头走去。

    廊下夜色深浓,飞雪则白得发亮。

    苏彧的身影早已融入夜色,脚步声也轻浅得几乎难以听见。

    倒是落雪的簌簌声,伴随着时辰流逝愈发清晰响亮。

    他推开门,进了永宁的屋子。小童多觉。天色未曾黑透便已入眠,此刻梦意香甜,半点不知自己屋子里多了个人。角落里点了灯,他也没有醒来。苏彧便立在床畔就着微光静静看了他一会,然后熄灯出门,站在了廊下。

    望着廊外风雪,他紧紧皱起了眉。

    从长兴胡同到平康坊连家。路程可不短。

    但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走进了夜幕里。

    然而这一走却并未走出多远,他及至庭中便停下了脚步,蹙眉望向不远处。唤了一声“陈公公”。

    陈桃打着伞,自雪中缓步走来,闻言笑道:“瞧您这模样似要出门,咱家可是来得不巧?”忍冬走在他后头。闻言抬头看向了苏彧,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诧。

    苏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声色不动地道:“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陈桃人精一个,不由失笑:“能叫苏大人深夜出门的,怎么会不是要紧事。”说着话,几人已重回了廊下。陈桃收了伞递给忍冬。

    忍冬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苏彧道:“陆立展的事你知道了?”

    “一见您的消息呀,咱家这心中便有数了。”陈桃点了点头。

    苏彧的声音就冷了下去:“我原先一直想不明白,他这样一个人为何独独拥立太子。而今看了个明白,却似乎愈发不懂了。”

    太子少沔在嘉隆帝的几个儿子里并不算拔尖的。真计较起来,逊色皇七子昱王许多。

    虽说他现在身居太子之位,但拥立他,反不及拥立昱王容易,以陆相之老奸巨猾,远不该犯这样的错丫丫电子书。是以,他暗中剥茧抽丝,终于发现了太子和昱王对陆立展而言有何不同。

    他至始至终只站在太子身后,为的不过就是太子的生母乃是莞贵妃。

    “这人呐,一旦遇上了对的,那这十丈红尘里剩下的那些人便再没有能入眼的了。”陈桃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苏彧却嗤笑道:“若是这般,他后来娶妻生子做什么?这人对不对的,只怕是难说,但既然未曾得到,自然遗憾颇多,想必还是不甘心所致,至于那所谓的痴心,恐怕就只有两三分了。”

    陈桃笑了笑:“莞贵妃去得早,他爱屋及乌疼惜太子殿下,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事若叫太子知道,只怕高兴不起来。”苏彧唇角浮起一丝凉凉的笑,“不知到了那时候,咱们的陆相爷会如何应对。”

    陈桃闻言,侧目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少年。

    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在灯下愈发显得深不见底,唇畔的笑意则带着冷冷的漫不经心,但不管是这幽深还是这漫不经心,都有种薄刃般的锋利。

    他不觉敛神屏息,沉吟道:“这样的大事自然理应让太子殿下知晓。”

    暗夜下,细雪纷飞。

    苏彧的眼神冷冽阴沉,闻言微微一颔首。

    他和若生当日从平州刘刺史那得来的账簿如今已是无用了。

    那账簿上琳琅满目,无数人事,原本多多少少能有些用处,但陆立展自断其尾,宁损泰半人手也不想叫他们继续往下查,委实狠辣。

    静默片刻,陈桃道:“夜深了,咱家久留不得,待看过小主子便该回去了。”

    苏彧知道他出来一趟不容易,又算着永宁已睡了很一会,便唤了忍冬来,去将永宁叫醒了。

    屋子里暖烘烘的,永宁睡饱了,此刻醒来瞧见苏彧和陈公公都在,顿时精神大振,缠着俩人又是说话又是笑。但陈桃并未多留,只呆了一小会便走了。

    苏彧亲自送他出的门。

    走到外头,陈桃抬头看了看天色,面带歉疚道:“今儿个怕是耽搁了您的事。”

    苏彧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却隐隐约约带了丝笑意:“罢了,也是急不得,等到上元节再说吧。”

    陈桃听见“上元节”三个字,不由怔了一下,再看他的神情,心里就明白了两分,不禁高兴起来,但高兴之余不免又有些担心。高兴的是,眼前这位苏大人似乎是开窍了,但不知道叫他开窍的人是哪家的姑娘,陈桃这心里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

    可眼下就问怕是不好问,他只好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将疑虑藏了起来。

    ……

    与此同时,连家木犀苑里,若生正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桌上搁着的博山炉袅袅散发着幽香,青烟在暗夜里显得绮丽又浮华。

    她撩起帐子一角,盯着看了好半天。

    满脑子想着,忍冬将话完完整整带回去了不曾?

    苏彧又是否听明白了?

    她满心矛盾,一面盼着他听明白,一面又有些羞于叫他听明白……(未完待续。)( )

第276章 年关

    这一想,就想了大半夜丫丫电子书。她迷迷糊糊睡去时,窗棂外已泛起些微白光,天色渐明了。

    但时处年关,朱氏又刚生了孩子仍在月子里,这府里的日常琐事就只好由若生来处理。她上午得见一众管事妈妈,午后还要去一趟千重园见云甄夫人,纵然她有心想懒一懒,也是懒不得。

    是以她只是小憩了片刻便起身唤了婢女进来,洗漱更衣,一阵忙绿。

    厨下送了晨食来,她也只拣了两只水晶蒸饺吃了,便放下了筷子。一夜未眠,眼下青影重重,面上无精打采连带着胃口也坏了。她暗叹口气,起身离桌,让人将碗筷收拾了。

    吴妈妈这时候恰好抱着身大氅走进来,见状眉头微微一蹙,略带担忧地道:“姑娘昨儿个夜里没有睡好?可是屋子里不够暖和?还是身上哪里不适?”

    她一口气连着问了三句,又去看伺候若生用饭的小丫鬟,面色十分凝重。

    几个小丫鬟见状连大气也不敢出,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屋子里气氛一冷,若生连忙笑着说道:“妈妈过虑了,原只是我夜里做了个梦没有睡安生罢了。”

    “往前都是绿蕉和秋娘二人值夜,而今秋娘出门办事去了,绿蕉又叫您给打发去了雀奴姑娘那,您身边一时没了合手的人伺候,夜里哪里睡得好。”吴妈妈闻言却摇了摇头。

    若生便道:“眼瞧着就要过年,用不了几日秋娘便能回来了。至于绿蕉,倒还真是个麻烦事儿。”略微一顿,她笑起来,同吴妈妈道:“寻个牙婆来。再买几个人替一替。”

    二房人口简单,原本留着伺候的人便也不多,近些时候又陆陆续续叫若生打发出去了一些,现如今留下的人手就有些紧张。加上若陵出世,府里多了位小公子,又多了个雀奴,这伺候的人手渐渐就不够了。

    年节上一忙绿。更显局促。

    现下雀奴还住在木犀苑里。若生便索性打发了绿蕉先去照料她,可她自己是用惯了绿蕉的,突然之间离了人。到底不适应,这迟早还是得将人换回来。

    “就明儿个一早吧,你把牙婆带进来,我亲自挑两个。”若生心中有了打算。便将时间定了下来。

    吴妈妈谨声应了个是,上前去将手中大氅展开。为她披上。

    一旁的小丫鬟便也赶紧将手炉递了上来。

    大雪下了一长夜,现下也不见停,外头天寒地冻,换了往常若生定然不愿出门。但今儿个就是哈欠连天,也照旧不能躲懒。她接过暖炉,抬脚准备往外走去。谁知路过窗下,却忽然听见了一阵银链抖动的哗哗声。

    紧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的——“天冷!天冷!”

    若生被逗得眉眼弯弯,扭头去看架子上的鹦哥,嗔道:“你也知道天冷?”

    铜钱拍着翅膀,嘴里一叠声地喊:“姑娘怕冷!姑娘怕冷!”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鬟闲话间说过的,全叫它给记住了。

    若生长长叹了一口气,语带惆怅:“倒还是你知道惦记我。”

    “知道!知道!”铜钱也不含糊,闻言立马学上了。

    若生便又笑起来,摇了摇头,越过它向门外走去。

    到了明月堂,向父母请过安,她又去见了若陵。小童呼呼大睡,又白又胖。她只是这样看着,就已是满心欢喜,什么疲惫困倦都没了。打起精神,她便去见了一众管事妈妈,大小事宜悉数吩咐妥当,这才回去阖眼养了养神丫丫电子书。

    午后大雪渐止,她又陪着云甄夫人出了门。

    站在新立的坟茔前,她亲手点了香,望着青烟,轻声问道:“您当年可曾为他取名?”

    云甄夫人低着头,眉目间神色莫测:“无极,他叫无极……”

    若生便在坟前跪了下去,也不管膝下是冰雪泥地,又湿又冷,只是将手中的香稳稳插在了香龛里,唤了一句“无极哥哥”。

    少女的声音清亮悦耳,在细雪中听来,却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悠远。

    云甄夫人蓦地,泪如雨下。

    想起东夷的草原,想起了心里的那个人。

    想起了那时候的天空。

    那样的蓝,自那以后她再不曾见到过。

    ……

    若生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挽住了她的胳膊,默然无声地陪她站了许久。

    直到天上的雪终于只剩下零星几片时,她们才返程回了平康坊。临下马车,云甄夫人突然伸手拉住了若生的胳膊。若生不解,回头去看,却见姑姑眼眶微红,面向自己笑了起来:“阿九,多谢你了。”

    若生怔了一怔,忽然鼻子发酸,几要落泪。

    云甄夫人将她搂进怀中,长而重地叹息了一声。

    ……

    于是这天夜里,若生又未能安眠。

    明明困极,但她就是睡不着。

    一来想着姑姑,二来想着苏彧,想着想着又不由得想起了另外几桩事来。逃出连家便没了踪影的玉寅,如今身在何处?陆相当年又为何要在裴家的事上设计污蔑姑姑?

    如今虽然明面上看着连家无事,姑姑也无事,她更是无事,但是她心中仍然惴惴不安得很,仿佛这一切还仅仅只是开始罢了。

    这样的念头,始终挥之不去。

    若生的睡意,就涌上来又退下去。

    来来回回,似寐非寐,似梦非梦。

    翌日清晨她从床上爬起来时,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吴妈妈见状便要她再歇一会,道这牙婆是不是先打发回去?

    可若生知道自己就算是躺下了,恐怕也没心思睡觉,牙婆既来了,就还是照见吧。她便让人带了牙婆过来,又吩咐大丫鬟葡萄去请了雀奴来。

    因挑的是小丫头,牙婆带来的这批人也都不错,若生便没有在上头多耗工夫,很快就挑定了几个先送到雀奴那去,让绿蕉好好教一教。

    随后,她又将自己房里的几个二等丫鬟叫了出来,让雀奴自己挑两个带回去。

    雀奴迟疑了一阵,最后却只挑了一个叫流萤的。

    若生虽想再给她塞点人,但她只选了一个,便也作罢,只敲打了流萤几句,就让雀奴将人带了回去。

    左右等到年后雀奴搬出了木犀苑,这人手还得另行安置,不急在这一时。(未完待续。)(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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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掌珠:
满京城都知道,连家二房的大姑娘若生脸盲得厉害。
今儿梳个堕马髻她认得你,赶明儿另梳个,她就记不得了。
但有一位,裹成熊,她也总一眼就能分辨。
因为他们初见于彼时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却重逢于最好的年华……
掌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掌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掌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