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转生
夜色深了,冬日的长椅凉得透骨,路灯的光芒混着月光照出其上干涸的水滴形痕迹,显得椅子很脏
北方的冬日,流浪汉都少有在晚上躺在铁长椅上的,此时上面却靠坐着个清瘦的,学者模样的女青年。
她也就二十五六岁年纪,穿一件烟灰色风衣,生了一副好相貌,即使脸色青白,五官因为心悸发昏显得僵硬扭曲,也颇有西子捧心的模样。
崔珏连声咳嗽着,只觉眼前发黑,一阵阵心悸,胸腔里的心脏绞着痛,疼得她咬紧双唇,抓着铁扶手的手骨节泛白。
他本是阴间判官,司刑法,主诉讼的阴律司,判官之首,常年忙的脚不着地,每隔些年都要巡视一方小世界,寻找阴律弊病,排解阳间怨气,监督该世界分地府运转。
如今轮得了这方世界,正巧他曾分了魂投胎到此,索性用了那分魂的身子。
分魂魂魄不全,没有多少自我意识,只是单纯模仿他的性子和在分世界可能的发展。
不料,这分魂法身是个女身,又有冠心病。
他原来是男身,还是风流多情那一挂的,这回下来时莫名其妙变了女身,不止身体如此,魂魄性别似乎都变了。
即使他境界挺高看得开,一时半会也没接受过来这事,但又忘了这身子有病,情绪一激动……
于是她就倒了,现在胸痛,呼吸不上来。
关键是,她还没完全接纳分魂的记忆,不知道硝酸甘油放在哪里。
死了就死了,总之死回去她还能以鬼身上阳间。
崔珏想着,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胸痛的越发剧烈,仿佛坠入了某个深渊一样,喘气都成了一件难事。
一个人好像站到了她面前,此时她只能看得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带些冰凉的指尖抵在她的额头上。
“子玉你先休着急死,你还得在阳间延续一下之前昼判阳夜断阴的工作方式来着。”
崔珏听着声音耳熟,头脑昏沉间也分辨不出是谁,只胡乱想着到底哪个王八犊子看她心脏病发作还惦念着她的工作方式。
那指尖仿佛为她注入了些许清明,竟使她好受了些,眼前逐渐清明起来,她终于能说话了。
于是她破口大骂:“哪个忘八端这个搁节儿还惦记着要我断案……”
眼前也逐渐清晰起来,隐约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剑眉凤目,英气非凡
“帝君!!”
崔珏看清来人,双目猛然圆睁,端详她半晌,问道。
“你怎么长得跟打了马赛克似的?”
来人是阴间帝君冥玄,当年开辟过轮回创立了地府的牛人,如今弃了实权,闲暇下来,寻常除了护佑着阴府轮回,便是去各个下属的工作岗位吃瓜,据说是因为看着别人工作自己休息会更爽。
“你个瓜皮,你这具身体至少四百度近视,二十年脑血栓。”
崔珏方才被注入了些法力,如今缓过神来,呼口气纳闷道:“近视能推出来,脑血栓您如何推测的?”
冥玄直起身子,神色深沉:“没二十年脑血栓,你干不出这么奇葩的事情来,少一天都不行。”
崔珏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试图和她对视,但失败了。
男身时她和冥玄差不多高,如今她矮了一寸多,从一米八到一米七五…
她的身高和她的性别一起一去不复返了。
“帝君,休开玩笑了,你可知我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冥玄长叹一声,把手里的一件羽绒服递给崔珏,道:“穿上,我们边走边说。”
崔珏这才觉得冷了,穿上衣服还打了个喷嚏,久死乍活,还有些不适应。
二人沿着公园的小路溜达,寒风凛冽,吹的崔珏头昏脑胀。
“你现在成了这个爪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伤佳人的心太多?这不遭了报应,应了劫咩?你法身为这因果就投了女身,如今你又要附到这上面生活,自然变了女身。至于我为何没插手……一是我懒,再就是……我想看你楞不楞继续当这么个风流娃儿,我就没管……
当然…我想管也不定拦得住,因果毕竟是你招惹的……”
方言都飙了,可见她多么幸灾乐祸。
崔珏听了这话,险些一口气又没喘上来。
有才能的人风流这叫渣吗?这叫才子风流?她原先甭管如何风流都没耽误过工作也没脚踏两条船也没搞出过人命也没逼良为娼,除了找过的对象多了亿点,没任何可以诟病的点,凭啥他要变她?
她倒不是不能再变回去,但又要重新投胎还得是洗掉记忆的那种,轮回一遭上来不知道要错过多少会议什么的。所以,短时间内她是变不回去了。
“你让我冷静冷静…不过说来,那你来找我干啥?又有什么工作?”
崔珏捂着胸口靠在树上,神色古怪的看着她。
冥玄对她怒目而视:“我是那种下属遭遇巨变还不容你缓几日的上司吗?虽然我摸鱼划水不干活,你也不能如此想朕。”
崔珏如政治家演讲到煽情部分时般掷地有声:“你是!”
“好吧我是,我对象……他晚上算了一卦,说你有难,让我来看看你。我刚赶过来,就赶着你病发了,你分魂是干啥的?咋一身病呐?”
崔珏摇头,道:“我还没来得及融合完记忆,我融合一下先。”
说着她就快步走到附近的另个长椅处坐下,闭目入定,半天才睁开眼睛,又开始往回走。
这世…她是个孤儿,儿时被一个不婚主义的女富豪收养,学考古的,在泺大教课,二十八岁的副教授,搞科研带研究生且讲课的那种,年轻有为且有钱,因为身体不行排的课也少,养母年纪大了前些年就去了,收养她还是因为有安排这方面的阴司托的梦,因此更没有什么俗世的羁绊在。
分魂的性格模拟了崔珏的,却也不沾因果,虽然教学生,但在学术之外,和人的交流几乎为零,按部就班的走着人生。
冥玄见她往回走,追上去问道:“怎么了”
崔珏答:“眼镜落那边了,我说我怎么看不大见呢……“
她做鬼多年,即使身边有个即使做了鬼也眼神不好使的友人兼同事,也不能知晓近视的滋味。
即使地府现代化的年份比各个阳间都要久,全息技术也发展出来了,她也没那精神病心思和时间体验一次近视的感觉。
因此,骤到阳间还没有眼镜,她便落了个十米之外,人畜不分,十五米之外,人植物不分的下场。
冥玄鬼身入阳间,视力倒是好,拽着她回原先病发的长椅上,却没把眼镜找到,反撞见了一个阴气森森正在打电话的中年男人。
这人背对着她们,穿得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个公文包,身上的气息却森寒非凡,像个邪修。
这阴气森森同阴司鬼神们不同,阴司虽然是鬼,却有阴间职位,一身正气功德,和这男人给人的感觉全然不一样。
“三十万…我知道你们没什么钱,也只要你们这些,买好的货儿命格很适合,跟你们家儿子配了昏,绝对包你们家今后财源滚滚……”
他的声音很大,似乎很有把握周围没人。
即使他有些修为,也探听不到更高深二人的动静。
崔珏闻声,和冥玄对视一眼,接着掏出手机来录音。
录得差不多了,那人也打完了电话,脱下外套,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身和寻常正统道袍有些相似的衣服来,套在衣服外面,接着回头欲走,却看见了立在长椅前的二人。
以邪修卓绝的视力,他又看到了崔珏手机上毫无隐藏之意的录音界面。
霎时间,心中闪过了无数个杀人灭口的念头。
崔珏看着他向她走来,面不改色的保存了录音,接着打电话开始报警。
“喂你好我要报警,地点在森林公园儿童游乐区,我和友人晚上出门听见一个搞封建迷信的人在打电话说要给一户家里贫穷的人改命要三十万……”
男子气急败坏,袖中伸出一把匕首来,似乎想要对二人动手,刚出了手就被冥玄一脚踹倒。
他想用修为,修为却仿佛被什么压制了一样,如何也施展不出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碰上硬茬了。
关键是,硬茬就硬茬,你报警做什么啊!修行界的纠纷自己处理不!香!么!
崔珏非常镇定的继续说道:“这不是诈骗是什么,尤其是骗咱平民百姓的钱一骗三十万,这是利用zj诈骗啊,他看见我报警还想要对我动手,手里还持刀……”
“对对对,不用担心,他被我友人制服了,请尽快出警,十分感谢…”
……
邪修为恶半生,想过自己可能会被通玄部门或天师联盟以施展邪术为由逮捕,或被酆都鬼差以给鬼瞎配阴婚侵犯其婚姻自由为由抓捕,但从没想过……
自己被两个热心群众以搞封建迷信以此诈骗大额金钱为由,送去唱铁窗泪。
他刚进去时还以为修为被封只是暂时的,那两个女人也只是路过的脑回路不正常的天师,他本来还想利用修为越狱的……
谁料,入狱第一晚,他便做了个恐怖如斯的梦。
他梦见那晚送他进局子的病弱女人做判官打扮,高坐公堂,字正腔圆,义正言辞的给他念法条,说他生前作恶太多,日后晚上要被拘押到地府受刑。
什么鬼!在警局口口声声要他好好改造相信科学的女人是阴间判官?
到了地府的公堂上,他心中想什么,都能为判官听到。
于是崔珏语重心长的回答道:“阴间也要搞科技,你的观念太落后了。本判忙得很,最后告诫你一句,你要是不在阳间好好改造,还想着违法乱纪作奸犯科,十八层阴间再教育中心等着你。
地府虽然现代化了,十八层阴间再教育中心还保留着不少原来特色。你也不要想着躲鬼差勾魂,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对你可是印象深刻,又有生死簿在手,你就是逃到别的世界,鬼差也不会迟到的。”
邪修非常害怕,连忙保证自己出狱后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绝不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深。
他还没杀过人,不过依邪修的修行方式也快了,崔珏能早日阻止,也算功德。
崔珏劝回头了邪修一个,端过一旁的茶杯来喝。
她阳间的躯壳还活着,如今是走阴入地府办公,目前还没有来得及深入了解分地府的办事情况,就卷入了邪修非法给鬼配阴婚一事。
说道她也是个事故体质,方到阳间找个眼镜都能遇见打电话的邪修,查了生死簿后还发现他强配过不少桩阴婚,让不少女鬼死了还不得安宁,索性着手了此事。
邪修回头了,下一步就是安抚这些女鬼,防止他们变成厉鬼了。这些事倒有分地府的鬼来做,不必她再操心多少。因此她便可顺道去主地府开个会,免得阴律司事务堆积无人处理。
崔珏合上生死簿,淡漠道:“回去吧,今晚不必受罚,睡个好觉明天养精蓄锐再来受刑。”
邪修只觉得一道阴风推他出了殿门,卷着他回了躯壳,在这之前他只来得及问出一句:“请问大人那晚把我扭送派出所的是何方大神?”
他话未问完,便已经回了躯壳。
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清正的女声。
“阴间帝君。”
第二章
崔珏处理了这遭事,又办了会公,跟阴差打了招呼下了命令后,急匆匆地回到了阳间。
不回不行,天要亮了,加班也得有个限度,她也是有劳保的人。
早点摊子上,穿烟灰色风衣的女子坐看眼前长相平庸的绿衣青年眉飞色舞的抬杠。
这人是崔珏的好友魏征,也投胎到这儿,甚至和她在同一所大学任教讲师。
此时,他在对崔珏普及吃油条的种种危害。
崔珏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吃得欢快的很:“玄成,你可歇歇吧,我知道油条吃了对身体不好,但反正我不吃身体也依然不好,那吃不吃又有什么区别。”
吃着吃着,她胃里就开始犯恶心。
她这具身体哪哪都不好,因为饮食不规律,有严重的肠胃病。
“你看,不听我劝,出问题了吧。”
崔珏抬头瞪了友人一眼,捂着肠胃脸色惨白。
魏征又劝道:“你还是去医院吧,这肠胃得看看去,再不看可后果严重。反正今天是周末,你又不用上课,帝君应该也没给你布置什么工作,去趟医院不碍事。”
崔珏多少年没受过这罪了,忙捂着胃打了辆车就往医院去。
还是当鬼好。
她本身就犯恶心还胃痛,上了出租车一颠,这下子更恶心了,下了车就吐了一地,站都快站不住了。
别人家小说女主事事顺遂,咋到她这就一个字惨呢?
“姑娘你没事儿吧?”
一对来看诊的老夫妇见状,扶了崔珏一把。
崔珏站直身子,擦干净嘴,连忙道谢:“谢谢,我没事,一会就去看病了。”
说着她看向这两人。
这对老夫妇穿着的衣服都是大牌子,打扮和搭配却不甚用心,甚至有几分不修边幅。
在二人的影子里,甚至藏有一个女鬼。
“哎,现在年轻人啊,都不注意身体,我闺女也是…年纪轻轻就…了”
老太太叹息一声,神色黯然。
老头连忙去安慰她,安慰着安慰着,自己却哭了。
“姑娘让你看笑话了…我家闺女前些日子猝死了…年轻人,一定要爱护身体。”
崔珏愣了半秒,看向站在二人身后背光处的女鬼。
“她死时,可是着白大褂,留着短发,带金丝框眼镜?”
二人愕然,惊讶道:“你怎么晓得?”
崔珏目光落在二人身后,叹息一声:“我看见她了。”
二人又喜又惊,失女后他们已经悲伤到无暇想崔珏是不是骗子了,忙把她拉到偏僻处说事。
“她死后有执念未消,现在跟在你们后面。”
病急乱投医的老妇闻声险些给崔珏跪下,连声求她让二人再看一眼女儿。
崔珏捂着胃抽一口冷气,接着道:“其实你不求我也能见的,看样子她过不了几日就要给你们托梦…”
这个小世界的地府,管理到底差到了什么地步,居然连魂都忘了勾让含怨的鬼魂没有在地府报过到就回来缠着生人。
说着,她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也没有监控摄像头。
于是她抬手冲二人身后一点,一道浓厚的阴气注入女鬼身中。
树荫里,缓缓显出一个青年女子来。
她穿一身白大褂,带着金丝框的眼镜,杏眼下一片乌青,脸色苍白,眼睛里全是血丝。
老夫妇也不管她多么骇人,径去抱她,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女子道罢“多谢大人助我显形。”,便去安慰二人了。
崔珏冲她微微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抬头道:“张婷婷。”
“怎么猝死的?”
“我是大夫,连着两晚做手术来着,第二晚还没进手术室换衣服就倒了…”
“为何不去地府,跟在父母身边?可是有什么执念?阴气会伤害活人的身体,这样对你父母身体不好。”
崔珏捂着胃问道。
她来看个病咋就遇上这么些事呢?
张婷婷犹豫一下,道:“大人可否为我做主…我…”
崔珏义正言辞:“为鬼民服务,都是应该的,你只管说便是。”
老人见状对崔珏也恭敬起来,问道:“请问,这位女士是…”
“我是走阴的判官,你只管让你女儿说冤情便是,本就是地府处理不当。”
张婷婷闻声放下心来,道:“我死后骨灰被窃,与人配了阴婚,我不知道怎样去地府,也没有鬼差来勾我魂,就只能跟在父母后面,看能不能给他们托梦,拿回我的骨灰。”
崔珏当即惊道:“卧槽,婚姻自由不知道吗?死人也有鬼权啊,这事…”
话未说完,张婷婷突然插嘴道:“我感觉了一下好像阴婚突然被解除了,这是咋回事?”
崔珏心想莫不是昨晚她把邪修送进警察局的事起了作用,分地府的人靠谱了一次解决了他们的婚姻关系?
她方想说话,只听老太太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老太太道了声抱歉,去接了电话,回来时表情古怪。
“派出所来电话说我闺女骨灰被盗了,现在找回来了,让我们去领骨灰盒。”
崔珏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解决了,料得是昨晚的事起了作用。
这么想着,她胃也不怎么疼了。
看来做好事还是有效果的,从今以后,她就是学**做好事第一人了。
虽然胃不怎么疼了,但该去医院看病还是要去的,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见个鬼就回去。
崔珏想着,将施在女鬼身上的显形法术撤了,又与千恩万谢的老夫妇告别,去医院找地方挂号去了。
这医院人也不少,挂上号,等了半天才轮到她。在等待期间,她见了死在医院里的不少鬼。
这分地府勾魂怕不是勾了个寂寞吧
崔珏打定主意,决意取完药就去趟地府驻该位面的分地府,好好问问里面的鬼差都干嘛去了。
“老师!”
她方取到药准备走,便听身后响起一道男声。
她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青年正冲她招手。
那青年生的清瘦而高挑,模样斯文俊秀,神色从容不迫,带着个金丝框边眼镜,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西装,和周围来看病的人群格格不入。
这人她认识,或者说,她的分身认识。
他是崔珏带的研究生,和她同姓,名叫崔生,研究天赋没多少,成日不交论文,还经常玩失踪。
奇怪的是,他身上居然有些灵气元炁,似乎是修行者。
崔珏走过去打量打量他:“你生病了?论文选题确定了没?”
崔生连忙转移话题:“我没生病,是文清出事了,我来陪床。”
文清也是崔珏带的研究生,崔生和文清关系很铁。
崔珏也没揪着论文的事打破砂锅问到底,闻声关心道:“出了什么事?严重吗?”
原先的‘崔珏’毕竟是她的分身,分身的因果也理应归她。
崔生惊讶于导师和以往不同的温和,在他眼里,之前的崔珏一直是冷冰冰机器人一样不近人情的。
崔生一脸生无可恋道:“他半夜起床据说见了鬼,吓得从上铺跌了下去,摔断了腿,住了两天院,刚出院他又咋呼着有鬼勒他脖子,这不,连病房都换了。”
崔珏好奇问道:“换去哪儿了?”
“换去精神科的开放病房了,老师你要去看看他吗?”
崔珏本不想去看的,但听崔生说文清疑似见鬼,索性就跟他去看了。
第三章 有鬼没鬼
“老师,你来看我了?”
文清看着刚买了个果篮提上来的崔珏一脸感动。
崔珏看着身上有阴气但没鬼缠着他的文清一脸懵逼。
鬼呢?
文清坐起身来,声嘶力竭:“老师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有鬼在勒我脖子!现在就在勒!”
他长得也不差,模样清秀,比崔生要阳刚些,但如今声嘶力竭的样子……说他不是精神病都没人信。
“不是,我出身玄门世家,还能看不出你身上有鬼没鬼嘛?你身上真的没有鬼,顶多沾了点阴气,你信我一次不行吗?我又没骗你钱。”
崔生没好气说道。
文清扯着毛衣的领子,声嘶力竭:“我信你,但真的有鬼勒我脖子。”
崔生没辙儿了,道:“好好好,有人勒你脖子,该吃药了,祖宗你吃片思瑞康吧。”
文清捂着嘴摇头,推开崔生手里的粉红色药片:“我不是精神病,兄弟你相信我。”
崔珏沉默了许久,问道;“小文啊,你毛衣穿反了,你觉得有人勒你脖子,是不是因为毛衣穿反了?”
崔生道:“不可能啊他都这么喊了三天了。”
崔珏问道:“他这三天换衣服了没?”
文清小声道:“我没换……”
玄门世家的大少爷崔生第一个受不了了:“你居然三天不换衣服?”
文清反问道:“我腿都摔成这样了怎么换怎么洗澡?”
崔珏一脸淡定:“但你腿摔伤和你换上衣有什么关系?你把一件毛衣穿反了三天。我建议你穿正它试试,穿正后要是还觉得有人摸你脖子的话,那你可以换个地方住。”
“去哪住?”
“省精神卫生中心。”
说着她避了出去,等文清换了衣服后才回来。
刚进来,就听见文清痛哭流涕道:“呜呜呜我居然没有被鬼勒脖子,我都干了些什么,我要出院!”
崔珏道:“你也没干些什么,就是把毛衣穿反了而…”
话未说完,一个男鬼在众目睽睽之下,飘进了屋子。
崔生当即抽出一把窄小的玉刀,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崔珏一脸懵逼的盯着这鬼趴到对此一无所知的文清身上,接着对着文清脖颈哈气。
文清脸色骤地惨白:“有人在我脖子上吹气!”
崔生拿着手中的刀,犹豫着要不要对这个鬼下手。
崔生犹豫时,崔珏上前一把抓住了那男鬼的手腕,硬生生给他从文清身上拽了下来。
“你下来,告诉我为何要趴他身上。”
男鬼愕然,崔生愕然,文清懵逼。
文清看不到鬼怪,当即问道:“老师你也疯了?”
这个也字,就很精辟。
崔生惊的险些没咬了舌头:“老师您深藏不露啊!”
崔珏谦虚道:“有些小本事而已。”
说着,她拍拍男鬼的肩膀,一股阴气注入进去,他登时身体凝实了不少,足以让肉体凡胎的文清看见。“你先说说,为何骚扰我学生。”
文清嗷地一声,吓得往后缩了缩,问道:“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男鬼瞪他一眼,血泪沿着稀巴烂的脸颊淌下,令人san值狂掉。
“卧槽!”
文清被吓了一跳。
男鬼声嘶力竭:“我不甘心啊,你写的那篇文章凭什么扭曲事实?”
文清抱着被子瑟瑟发抖:“我哪里乱写文章扭曲事实了?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写手OK?”
他有个专栏作家的副业,平时写写故事对新闻发表一下自己看法什么的,凭借着不低的粉丝量也能赚到一些小钱。
“你就是扭曲事实了,我分明没有一边看手机一边下电梯,我之所以摔下去是因为重心不稳不是一边玩手机一边下电梯的事情,我当时只是手里拿着手机而已,你不能这样扭曲事实。你瞧瞧因为你写的那篇文章我在网上被人说了多少次作死活该,你讽刺现在人玩手机太多忽略别的事情甚至忽略自身安全就讽刺,别拿我做例子OK?”
男鬼顿时怨气大涨,一边叽里呱啦的说着一边向文清扑去。
崔珏抬手揪住男鬼的衣领,把他一下子拽到自己眼前来。
“把事情说清楚,打开天窗说亮话。”
男鬼挣扎了几次,发现自己打不过崔珏后道。
“我就是前些天新闻上的那个据说因为看着手机下扶梯不慎滚下去摔死的……但我当时真的只是拿着手机下电梯而已,我没有看手机只是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而已。但后来记者们非要说我是看手机下扶梯的,然后那个狗屁专栏作家就开始瞎写,说什么现代人依赖手机到我这个地步啊云云的,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事情啊,分明是污蔑!污蔑!”
文清懵逼的很:“不是……就这么点事你半夜把我吓得掉下床……”
男鬼咬牙切齿道:“这么点事?我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你必须删文并向我道歉,死者为大懂不懂?你还吃我的人血馒头!我给你说,你要是不道歉,我就赖在你这不走了!”
崔珏拎过男鬼来,轻笑一声:“胆儿挺肥啊?当着我面威胁我学生?”
男鬼疯狂摇头:“不不不大佬我再也不敢了。”
崔珏瞥他一眼,接着看向文清。
文清很有求生欲地道:“我知道了,这就删文。”
说着他掏出笔记本电脑就开始敲字。
随着他的动作,男鬼身上的怨气也逐渐消散了。
天色暗沉下去,单人病房的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事情解决了,我要走了。”
崔生见崔珏要走,忙道:“外面下雨了,老师你开车来没有?没有的话我送您吧。”
崔珏摇摇头,道:“不必。”
说着,她便出了门,顺带捎上了男鬼,在医院停尸间转悠了一圈,领上去二三十个鬼怪,冒着风雨打车回了家,进去离魂,往分地府去了。
此间的分地府的建筑风格不像主地府一样兼容并蓄,海纳百川,鬼差阴司办公的场所,除了新建的几栋大楼外,就是先前的各种殿宇。
分地府里的居民只有阴司,没有寻常的鬼怪,鬼怪在此受了审判后,便会被遣往主地府,或投胎,或暂居,或准备考公。
她昨晚曾来过这里一次,为的是处理邪修一事。但她并未仔细观察过这里的景象,只觉得有些死板。
她把带来的一溜儿鬼怪交给分地府里的鬼差阴司,正欲找领头的人发难,却听身后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崔子玉!”
崔珏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站在分地府办公处的大门前,穿一身绿色官袍,看起来二三十岁上下,平庸的五官上带着几分威严持重。
“你怎么穿着官服?”
崔珏好奇的问魏征道。
来了小世界后,他很少穿的这么正式。
“我来叫你开会,帝君说有急事要宣布。”
崔珏一脸疑惑:“急事?我怎么不知道?”
即使到了分地府视察,一直管事的依然是她而不是冥玄。冥玄平时都不管事了,能有什么急事宣布。
魏征神神秘秘地道:“据说,小殿下回来了。”
崔珏懵了,连忙问到:“什么小殿下?”
“帝君她闺女。”
“卧槽!!!她这种人居然还有孩子。”
崔珏惊的手里的生死簿都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她捡起生死簿,拍拍上面的灰,问道:“她什么时候生的?”
魏征一脸淡定的欣赏崔珏惊讶的模样:“据说十几二十年前就有了,用天地阴元和父母二人的精气化生的,压根不在生死簿上,所以你不知道。”
他刚知道这事时也贼惊讶来着。
“你先换上官袍吧,待会要去开会,得穿正式点,具体的事,我们边走边说。”
崔珏掐诀换上红袍,同魏征往传送去主地府的传送门处走。
“她化育这个孩子本是意外,阴阳精气融合在她体内时,据说她也不知道。毕竟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哎……我上谏多少次都不改的那种。后来孩子孕养出来后,仙族那边就开始传寓言说小殿下长大后会弑母,帝君觉得这话贼扯犊子,这是她原话,但为了防止仙族那边对孩子不利,毕竟精神病干出什么来都不稀奇,于是她让帝后带着孩子到咱这个小世界来生活了一段时间,现在我不知道她是何打算要把小殿下推到幕前来……”
魏征说着,二人便已回了主地府。
阴间和仙界关系不像神话中那样好,反而差到了极点,只剩下一个表面情分可言了。
仙界为长生私自拘押魂魄不经过忘川河直接带记忆转生,还有为亲友闯进地府要改生死簿的,因而和地府闹的很僵。
第四章 储君确立
“今天,我……朕要公布一件事情。”
冥玄一脸严肃的坐在主位处的案席上,乌黑的长发被冠冕盘起,凌厉的五官更显的威势厚重。
方说了这句话,她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半晌,她道:“太久没这么严肃了,有点不习惯。”
坐在下首的崔珏表情都木了,疯狂给拍摄的阴司使眼色:“这段不要播。”
阴司会意,咣当一声把摄像机砸了。
崔珏捂住心口,恨不得吐血。
她缓了老半天,望向各自偷笑的众人,掏出随身携带的惊堂木,往桌上狠狠一敲。“严肃!谁不严肃俸禄减半!”
众人的笑声更大了。
冥玄放声大笑:“子玉你把桌子砸裂了。”
崔珏看着自己面前断成两截的桌案,当即怒道:“谁负责的采买?我扣他一个月工资。”
冥玄道:“朕买的,你有意见?”
崔珏闭了嘴,默默用术法修复好眼前的桌案,友人魏征给她倒了杯茶消气。
冥玄道:“闲话少说,进入正题。”
魏征抬杠道:“帝君,说闲话最多的就是您。”
冥玄一脸严肃:“闭嘴,听我说!我有一女流落在外,现已寻回,立为储君,欲使她拜子玉为师,子玉你答应不?”
崔珏懵逼:“我有徒弟了啊。”
她徒弟名叫李胤,厨艺极好,曾干过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抄菜谱时把二十这俩字抄到生死簿上了,给唐太宗减了二十年寿数,一夜之间震惊全地府。
崔珏当时焦头烂额的让唐太宗临死前梦游来地府一遭,当面添了二十年寿数,又罚了徒弟去阳间转世历劫,现如今已经转到最后一世了。
冥玄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徒弟这种东西,一个不够。况且我又不求你教她什么,只要……你把她怕鬼的毛病给老娘治好就行。”
在场众人异口同声:“怕鬼?”
好家伙,阴间帝君的女儿怕鬼。
说出去怕不是只有青山精神病院的人相信?
冥玄说着问门口的侍人道:“对了,为何我闺女还不来?她未来的师父还等着呢?”
侍人蛋疼道:“老板,她来的路上被一个鬼差吓晕了。”
崔珏捂着心口脸色惨白:“你……你……”
她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冥玄脸上。
门口走过来一个白衬衫黑长裤的少女,扶着门槛道:“没有…我又醒了。”
魏征抬杠道:“你醒了不代表你没晕,所以不能说没有。”
冥玄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
少女看起来十八九岁,生的模样英气,但并不像冥玄一样一打眼过去分不清男女。她神色有些拘谨,看向众人的眼神很是恭敬。
众人见她来了,纷纷道一声殿下。
少女显然没经过这阵仗,连忙鞠个躬道:“那个……大家好,我叫冥琏。”
崔珏冲她点点头,问道:“哪个琏?”
“王字旁加连续的连,听我爸说是帝君取的。”
崔珏抿口茶道:“瑚琏之器,不错。”
“那当然,我翻了三本字典才取出来的,还有,娃娃你喊我帝君干嘛,咱俩谁跟谁啊。”
崔珏好友陆之道吐槽道:“这您还好意思说。”
冥玄瞪他一眼,接着依次向冥琏介绍了在场的众人,其中着重介绍的就是崔珏。
“这位是阴律司崔判官,姓崔名珏字子玉,主司刑法,最近在你所在的那个位面巡查,我准备让你拜她为师,刚好历练历练。”
崔珏和蔼的抬手冲她挥挥,道:“你好。”
冥琏犹豫了半晌,突然下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掷地有声:“师父好。”
众人猛然没反应过来,她就把头磕完了。
崔珏腾地站起来,问道:“你磕头干嘛?”
冥琏道:“拜师啊。”
冥玄心想自己怎么有这么个闺女,简直是缺心眼他娘给缺心眼开门,缺心眼到家了。
“你过来坐下,不用那么拘谨,他们又不会吃了你。况且新时代哪有磕头那些陋习,你待会跟她回去敬杯茶就算师徒了。”
众人说了一会话,敲定了冥琏的身份以及对外宣布的文辞,便散会了。
崔珏收拾收拾东西,和几位友人告别,带着新出炉的小徒弟往传送阵处走。
她现在回主地府里的崔府没啥意义,还是要先回分地府立立规矩再说。
……
“方才在会议上,你我见的匆忙,现在我们互相了解了解吧。你母亲让我只要教到你不怕鬼就行,但她不靠谱,她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我准备教你法术与德行,当然其他知识你要是愿意问我,我但凡知道也会告诉你。”
崔珏坐在阳间家中书房的太师椅上,对坐在她对面的冥琏道。
她本来想去分地府处理完事务后再和冥琏磨合的,但分地府主管玩忽职守居然不在,她索性就回来了。此间的分地府作死,她也迟早要处理掉里面作死的人的,只是不应该是现在。
“你现在在阳间是什么身份?”
冥琏有些拘谨地道:“我是泺大医学院的学生,刚上大一。”
崔珏给她倒杯茶,安慰道:“别这么拘谨,喝口水,方便告诉我在被帝君认回去前的生活状态吗?为师想了解了解你。”
“我和我爹住在一块,我成绩不错,我爹平时对我管束不严,但有时犯错时会用拖鞋板子抽我,我小时候比较皮,每天不是在被抽,就是在被抽的路上。我爹他具体是什么工作我一直不清楚,不过听说他似乎是算命的大师,作为一个生活在新时代红旗下的少女,我觉得算命这东西太玄幻了,因这个还说过他搞封建迷信。”
冥琏打开了话闸子,说起话来停都不带停的。
她年少入团后深刻认识到了父亲算命一举对社会的危害,于是大义灭亲举报了她爹。
然后她爹从派出所回来拿着拖鞋追了她三条街。
“后来我就发现,生活远比想象中玄幻…”
崔珏抿口茶,问道:“你为啥怕鬼啊?学医的不应该不害怕尸体和鬼吗?”
“我不怕尸体,但我怕会动的尸体,所以我怕鬼。正常的大多数人见鬼都害怕吧……”
崔珏偏头看她:“你觉得你现在还属于正常人吗?你是帝君用先天阴元和阴阳二气化生的,生来就不是人。”
冥琏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怕鬼。”
崔珏慈爱的对徒弟笑了笑,道:“你学过心理学吗?听说过,脱敏疗法吗?”
第五章 文清挂掉
崔珏的脱敏疗法失败了。
失败的很彻底。
冥琏在地府晕了七八回,最后崔珏是扛着她回的阳间。
崔珏捂着心口问冥琏道:“你想想,只是几个鬼而已,他们根本伤不了你,说句不好听的,你直面他们,能怎么样呢?”
冥琏还没缓过劲来,道:“我会吓晕。”
崔珏耐着性子给她讲道理:“身份不是我们所能选择的,但我们也只能适应它。你会享受到和常人不一样的体验和生活,但你也会经受更多的考验。”
“师父,道理我都懂,但见了鬼我就腿软,能不能让我慢慢适应啊?”
崔珏叹了口气,无精打采道:“也只能这样了。”
崔珏的徒弟缘学生缘一直很奇特,她在挑徒弟和学生时经常性像魏征一样眼神不好,挑来一个让自己想吐血的学生。
二人说着话,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崔珏摸过手机,接了电话。“喂,哪位?”
“老师,文清死了!”
手机从崔珏手中滑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崔珏捡起地上屏幕被摔碎了的手机,惊讶多过于悲伤。
毕竟她本身就是阴间的判官,不认为阴间是个坏去处,更何况她对原身带的研究生们没太多感情。
“他怎么死的?”
崔生声音微颤,带着些鼻音:“我出去买了个饭,回来他就吊死在病房里了。而且……总之就很奇怪。”
崔珏当即拍板定下:“我过去看看。”
说罢她挂了电话,揣上屏幕碎了的手机,转头看向冥琏。“跟我跑一趟吧,锻炼锻炼。”
冥琏点了头,道:“好。”
崔珏翻找出车钥匙,下楼到车库里开出一辆黑色的吉普,冲冥琏挥挥手示意她上车。
路上没有堵车,她靠着导航一路很顺遂的到了医院。
她找地方停下车,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怎样去文清的病房。
她曾经渣过一个道路鬼,道路鬼诅咒他永远认不清路,所以她很路痴。
所幸的是,崔生下来接她了。
他一眼就发现了冥琏身上自己难以收放自如的阴气,有些犹豫的看向她:“老师,她……”
崔珏道:“自己人,和我一样走阴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崔生早已接受了自己的研究生导师是个走阴的鬼差这一事实,就像崔珏接受自己学生是玄门世家少爷一眼。
崔生压低声音,确保只有眼前二人听得见:“我发现,文清的魂魄不见了。”
随说,他随带着二人往住院部的楼上走。
崔珏问道:“魂魄不见了?你确定他没有飘到别的地方吗?”
“我用追魂的法术试了试,追踪不到。我们家一脉单传,最擅长的便是追魂和走阴,我虽然修为不济,但也不至于连这个都找不到。”
说话间,众人就已经上了楼,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已经被用警戒线围楼一圈,周围站着几个严阵以待的警察,一个穿紫色毛衣,个子略矮的青年在门口站着,眼圈红着声嘶力竭:“王警官,文清他绝不可能是自杀!他这个人一向乐观,家里有钱,有稳定的女朋友,他刚说要给女朋友过生日呢!”
“章赫你冷静点。”
崔生过去拽章赫。
章赫一把把他甩开:“你教我怎么冷静?”
王孝安警官见状走过来安慰他,道:“小同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喝杯水冷静冷静,法医已经把尸体搬去验尸了,里面现在在搜集证据,请你节哀顺变。”
崔珏上前道:“章赫,你冷静一下,就算有蹊跷,警察同志会处理。”
他转过头,讶然道:“老师?”
他也是崔珏带的研究生。
崔珏微微点头,道:“我有事找你们。”
章赫面露疑惑,和崔生跟着她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
崔生道:“文清不是自杀,他魂魄没了,可能跟邪修有关系。”
章赫一脸懵逼:“不是…什么魂魄邪修的?”
崔珏给章赫解释了一遍,接着冲崔生点点头,表示赞成他的说法:“你能联系到阳间的特殊部门吗?”
崔生点头:“不用那么麻烦,去给王组说一声就是,我认得他们重案组,重案组的法医便是玄门中李家人,和我一样,家族传承的。虽然他没有学这些东西,但他哥哥是特殊部门的。”
冥琏汗颜:“这关系似乎有点远。”
崔生道:“总归能传过去,我们家族一脉单传,和外界联系不大,我连特殊部门的电话邮箱都没有。”
崔珏沉默了半晌,终于道:“我查了生死簿,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应当是被拘魂走了。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怎样找到他的魂魄。”
众人回到原先的病房门口,向王孝安说明了情况。
王孝安神色一凛,连忙给李法医打了电话。
王孝安打电话的当口,章赫忽然问道:“连橙为什么还没来?她不是文清的女朋友吗?我记得我给她打过电话了。”
崔生惊讶道:“我记得他们没吵架,文清去世她理当过来看看的。她是不是出事了?”
崔珏掐指一算,算得空亡卦相。
“不好,她现在正准备上吊。”
冥琏惊道:“我去再爱一个人也不能这么个殉死法啊!”
崔珏神色凝重的摇摇头,道:“她好像被什么控制了。”
热心的医学生冥琏当即道:“那她现在在哪?赶紧去救人啊。”
崔珏当即拍板:“崔生,你跟我去找连橙,冥琏,你留在这里,如果有邪修或鬼怪过来,你闭着眼睛使劲锤他丫就行。”
冥琏虽然不会法术还有点废柴,但毕竟是阴天子的闺女,别说邪修了,她能赤手空拳锤死厉鬼。虽然她怕鬼,但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冥琏闻声有些腿软,但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第六章 背后女鬼
泺大偏僻的角落,干枯的树枝像恶魔的手指一样,在阵阵阴风下摇来摇去。
女子俏丽的面容僵硬的不像活人,机械的将手中拧成绳子的床单挂在树杈上。
“老师,你打的过吗?我反正打不过。”
崔生屏息凝神的看着趴在女子背上和她做一样动作的女鬼,声音颤了又颤。
崔珏道:“你帮我扶着点躯壳,我离魂出去跟她打。”
说着,不待崔生反应过来,她就离了魂。
崔生闻声惊的险些没扶住她的躯壳,差点让她摔在地上。
现在末法时代,灵气不足,玄门式微,很少有人能说离魂就离魂了。看来,崔珏果真是走阴的阴司。
崔珏手中显出一支玉雕出的笔来,笔段刻有几枚小小的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哭或笑,或喜或怒,正所谓众生百态。
女鬼发现她了,幽幽转过头来,咧嘴笑的阴森森的。“我死得好……”
惨字还没说出来,她便向二人扑过来,乌黑的长发像触手一样卷向崔珏
崔珏手中判官笔冲她轻轻一点,一道灵光飞向女鬼。
女鬼当即秃的彻彻底底,那些乌黑的头发落了一地,
女鬼本就青白的脸色添了些暗沉,似乎极其愤怒。
她张牙舞抓的向崔珏扑过来,声嘶力竭:“还我头发来!”
崔珏用笔尖抵住女鬼的眉心,登时地上的头发飞快攀上女鬼的身体,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
“卧……槽”
崔生没忍住爆粗口了。
“老师你到底是什么人?”
崔珏咧嘴一笑,拍拍他肩膀道:“我不是说过吗?我是走阴的判官。行了,你去扶一下晕倒的那姑娘,这边我处理就是。”
女鬼下了连橙的身后,连橙便晕倒在地了。
女鬼声嘶力竭:“我这么大一个鬼杵这你们看不见我吗还在那叨叨叨叨!重视一下我行不行!”
崔珏瞪她一眼道:“你个袭阴司的厉鬼还有脸说这个,也就是现在不兴杀威棒了,否则押你去地府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来三十棍。”
女鬼秃着头声嘶力竭:“你还我头发!我细心养护了三百年的头发!”
崔珏温润如玉的一笑,道:“头发我还给你了啊,这不绑在你身上嘛?”
女鬼暴跳如雷,奈何被自己的头发绑着动弹不得,表情狰狞的仿佛要吃人。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且说说为何上连橙的身,为何拘押文清和连橙的魂魄?他们的魂魄在哪里?”
女鬼宁死不屈。
崔珏抬起拿着判官笔的手。
女鬼屈了。
反正她早就死了。
“他们两个勾结成奸,我要文哥哥永生永世陪着我,所以……”
崔珏挑眉问道:“所以你就杀了他?”
“他该死!他说好的要陪我永生永世的!”
崔珏看看明显古代打扮的女鬼,问道:“他什么时候说的?”
女鬼道:“上辈子。”
崔生此时已经安置好崔珏的躯壳和连橙的身体,把它们靠在了一棵大树上。
他闻声便走过来,惊讶问女鬼:“上辈子说的话还要扯到这辈子?老师,地府有这规定不?”
崔珏摇头:“鬼既然投胎转世便是新生,再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喝下孟婆汤后一切过往都会清零。因此文清也不算什么负心汉。”
真要说负心汉,没人比她更渣。她当年一有空就往青楼跑,几乎把里面的姑娘认了个遍。
崔生感叹道:“文清咋这么惨?这纯粹是无妄之灾吧。”
崔珏问道:“你死后没有鬼差来接你吗?”
女鬼摇头。
被崔珏一番教训后,她总算神志正常了些。
“二人的魂魄在何处?”
女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崔珏举起判官笔来。“我数三个数,数完我就剃你眉毛,三,二……”
女鬼说了:“藏在郊外荒废的土地庙里…但我把那个可恶女人的魂魄吞了……”
崔珏当即剃了她眉毛。“吞人魂魄,杀人害命,你是想进十八层再教育中心吗?”
女鬼哆哆嗦嗦道:“大人我错了……”
“知道错了也得进十八层再教育中心。”
……
崔珏终究解救出了文清的魂魄,并且将其送回了地府,又顺路审过了那女鬼,将其送进了地府十八层再教育中心。
后面的事,崔生便帮不上忙了。
于是她带着冥琏回家放下了躯壳,接着便入了分地府,欲向分地府问罪。
这件事终究是分地府管理不严,鬼差有令不行的缘由。
“你们主管在哪里?”
崔珏坐在大殿的上首,冷声问殿内恭恭敬敬站着的一众人。
“我们主管…怕鬼…所以一直不大来。”
崔珏气得险些没咬了舌头。
这年头怎么一个两个都怕鬼,不仅阴间帝君闺女怕鬼,分地府主管也怕鬼。
“你们现在管事的是谁?”
站在最跟前的一个青年道:“是严判官……”
“他呢?”
青年小声道:“他去主地府述职了,没几个月估计回不来。”
“他不在,你们都不干活是不是?是不是没了管事的人,一个个都玩忽职守?”
崔珏的声音冷了下来。
“卑职不敢,只是人手不够……”
崔珏狠狠拍一下桌子:“人手不够?我倒是看你们人挺多啊。放任厉鬼在外几百年,不上报也不去拘魂,你们是想上天吗?”
青年哆哆嗦嗦想下跪。
崔珏又拍一下桌案:“什么时代了还搞旧社会这一套!平时你们没少发官威吧?”
青年有些心虚,更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他哪想到被放任自流了这么多年的分地府突然上面来了个大领导,因而这些年没少为非作歹玩忽职守或和凡间术士联通私自给人加减阳寿。
这崔珏还不吃他们那一套,无论是给香火还是别的什么一概打回去,试图贿,赂的也都进了十八层再教育中心。
青年如今怕她怕的要死,但依然只得畏畏缩缩的和她周旋。
“负责勾魂司的出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何阳间有那么多鬼物未入地府登记,为祸人间。”
青年默默举手道:“负责勾魂司的…就是属下……”
青年最终没解释出来自己为什么放任那么多鬼物未入地府,于是被革职查办进了十八层再教育中心。
崔珏又挨个问了这些阴司所辖的地方,愣是查问去了三四十个人,最终留下来的高层也只剩下十几个了,其他的不是被革职投胎,就是进了十八层再教育中心。
另就是这些年分地府造就的冤案实在不少,崔珏除了白天去阳间上课搞学术外,每晚都回分地府开庭连夜重审案件。
碍于工作繁重,她从地府调拨了一直信赖的助手肖石和原先跟在她身边的衙役孟宪过来帮忙,一个负责审案整理卷宗,一个负责带着鬼差满世界拘魂。
也就是多亏了另三大判官也投胎到此间历练,她能抓自己友人的壮丁,否则她真得活生生累死不可。
第七章 看心理咨询师
崔珏脾气一向不好,撞在她手里的那些分地府阴司被收拾的很惨。
但之前她脾气再不好,也没有表露出躁狂症的症状。但现如今却有些这方面的兆头了。
精通医学在阳间是个大夫的陆之道怀疑她心理有点问题,建议她去找个心理咨询师聊聊。
崔珏觉得自己没病,但他们都觉得她最近拉着一群人疯狂加班不休息的样子像躁狂发作。
于是她被四大判官其三开出的代她加班三日的条件诱惑了,于是由友人魏征作陪,她来看心理医生了。
崔珏坐在心理咨询室外,一脸严肃的对魏征道:“我觉得我没病。”
魏征道:“听人家陆大夫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大夫觉得。”
崔珏瞪他:“陆之道他一个心外科的大夫给你扯心理学你还真信?”
魏征惊讶:“我听说他是治心理问题的……”
崔珏愤怒的拍大腿:“屁!他是心外科的大夫,你个老杠精听错了!”
魏征摊摊手道:“不是我听错的,钟正南告诉我的。”
“他什么时候靠谱过?”
“也对……”
二人吵过一遭,里面的人已经叫号叫到崔珏了,崔珏闻声便进了去。
心理咨询室不是医院,屋里装修的令人很舒适,大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和蔼的看向她。
崔珏进了去,听咨询师的话,坐到大夫对面的沙发上,听着室内播放的轻音乐,不禁有些放松。
“这位女士,方便对我说说你最近遇见的问题吗?”
咨询师约四十岁上下,生的斯文儒雅,胸口别着个标签,上书江为风三字。
崔珏抿唇半晌,组织好语言道:“工作比较忙,下属玩忽职守,我对下属发了几遭脾气,以至于我人缘坏了,旁人都说我要求太过严苛,再就是平时不做完事会受不了,做不完事浑身都难受……”
“看样子,你似乎出现了一些强迫症状。”强为二声。
江为风温和说道。
崔珏纠正道:“强是三声。”
江为风一愣,道:“社交场合中,不是所有错误,都值得被点出来的。”
崔珏偏头道:“就像你点出我的错误一样吗?”
江为风哑口无言。
江为风沉默后,崔珏问道:“方便我问一下,你身上这只小鬼和你什么关系吗?”
她进来时便已经看到他身上有只青白着脸,面目狰狞的小鬼了。
江为风一脸懵逼:“什么小鬼?你该不会还有幻觉吧?我没有处方权,看你的情况似乎有点严重,要不你去大医院的心理科或者精神科看一看?我记得省精神卫生中心这方面不错。”
崔珏撑着桌子站起来:“我真不是精神病。”
江为风连连点头:“我相信你不是,来我们坐下慢慢聊,你第一次出现幻觉是在什么时候?”
崔珏道:“我没有出现幻觉。”
说着她抬手在懵懵懂懂的小鬼身上一点。
“你看,就在这里。”
江为风被她弄得毛骨悚然,低头一看,还真看见了一个面色惨白的鬼婴扒着他衣领,吓得他腾地一声站起来了。
“我去!”
“大夫你冷静冷静。”
崔珏给他递过去一杯水道。
江为风没接水,白眼一翻,登时厥了过去。
崔珏打开门道:“大夫晕倒了,怎么办?”
这是个私人的心理咨询室,除了前台外就只有江为风这么一个大夫。
因为二人来得晚,外面除了魏征也没有排队的人了。
魏征闻声,连忙起身上前:“不是,你对大夫做了什么?”
崔珏道:“大夫身上有个小鬼,我告诉他了,他不信,我就让他看见了那个小鬼,然后他吓晕了。你会人工呼吸吗?”
魏征反问道:“吓晕又不是不能喘气,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崔珏骂道:“你脑子没坑,你脑子上没大脑沟回。”
二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坐在咨询室里等江为风自己转醒。
所幸,他醒的很快。
“我身上为什么会有鬼?”
崔珏道:“你问我我问谁啊,我还怀疑你养小鬼呢。”
江为风道:“我也得有那胆子啊…说来你们是谁?为什么会看得到我身上的鬼。”
“我是走阴的判官,专门处理鬼怪之事的,你且说说你先前有没有和小孩死婴等扯得上关系的经历。这只小鬼对你没有伤害的意思,甚至无意识的帮过你,应该受过你的恩惠。”
江为风想了想,很长时间后才道:“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是农村人,村子很偏远,我记得七八岁时有户人家生了女儿,溺死了,尸体抛在后山埋都没埋。我当时年纪小皮,去后山玩,见了后觉得她可怜,就挖个坑给她埋了。”
崔珏拍一拍手道:“那这就对上了,那户人家姓什么,她父母姓甚名谁?”
“他们…姓李…具体她父母姓甚名谁我忘了…”
崔珏摊开生死簿一查,点了点头,道:“确实,她还真当姓李。这小鬼帮你驱过霉气,让你行事顺遂,也是你的缘法。”
魏征一脸好奇:“说来这小鬼为何不缠着溺死她的父母?”
崔珏分外自信:“那肯定是没来得及,我掐指一算这小鬼的父母从生下她到溺死她到抛尸荒野没有两个时辰。”
她术数并不好,但手里有生死簿,她能通任何生死,自然算得出来。
江为风问道:“那该怎么办…?”
魏征道:“报警啊,杀人了。”
崔珏面无表情:“证据呢?追诉期估计都过了。”
江为风得知这小鬼身份后,也不再害怕了,当即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她白白冤死。”
“地府判案,生死簿就是证据。我回阴司找阴差勾了他们的魂来,替这小鬼申冤。”
崔珏合上手中古朴的书,书化作一道灵光,没入她的身体。
“来找咨询师聊聊都要摊上事,看来我还是适合回去加班。”
魏征端起桌上的水喝一口,道:“你加班就加班,拉着我们是搞么子?”
崔珏一脸淡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也只有你这个精神病觉得加班是乐了。”
第八章 审案
昏黄的光线下,电视播着家长里短的电视剧。
老夫妇坐在沙发上,花白的头发配上老花镜,显得分外慈蔼,任谁都想不到,二十年前他们曾溺死过一个连世界都未好好看过的女婴。
家中空无一人,二人唯一的儿子今晚加班回不来。
全是家长里短的婆媳剧没什么意思,老汉陪着老伴儿看得昏昏欲睡。
“阴律司崔府君宣被告李麟,王春花。”
绝对不该出现在这栋温馨的房子里的声音响起,阴冷入骨。
李麟一激灵,当即四下看了起来。
周围空无一人。
“老婆子,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王春花胆怯地点点头。“有…有人喊我们。”
话音未落,二人的身体便软倒下去,魂魄飘了出来,被阴差的勾魂链锁了起来。
王春花哆哆嗦嗦的问鬼差妹子:“我们…死了?”
妹子摇头,道:“你们没死,但是犯了错,阴律司宣你们下去和人证对质。”
说罢话,她也不再和二人搭话,冷着脸将二人拘押进了鬼门,直达分地府中的阴律司,押进一处大殿。
大殿很像衙门审案的处所,却比它要宽大威严许多,除去其中悬浮的鬼火,阵阵的阴风外,甚至有些像阳间的法庭。
二人被鬼差押着站在堂前,抬头,眼前是个头顶乌纱,腰围犀角的红袍女子,端坐在上首,手掌一本古朴的书,上书生死簿三字。
“你等于三十年前,溺死方出生的女儿,尔可知罪?”
王春花腿一哆嗦,跪下连连磕头:“我们当时,实在是养不起啊…”
坐在一旁观瞻的魏征支使鬼差道:“把她弄起来,都新时代了,怎么还一副旧社会的陋习,怪不得重男轻女。”
鬼差过去扶起王春花,口道:“新时代新地府,不要搞这些封建旧习。”
“我们当初实在是家里太穷了,养不起孩子啊………”王春花哭的凄凄惨惨戚戚,在上首翻阅生死簿的崔珏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想给他们颁发奥斯卡小金人的冲动。
“穷?那为何你们溺死女婴后,没过两年又生了个儿子呢?这个儿子可没被你们溺死,这两年间,你们家条件并未好转。“
崔珏挑眉,看向一旁由鬼差抱着的懵懂鬼婴。
李麟也想下跪:“当时计划生育……我们也迫不得已啊……她是女儿……和男孩能一样吗?我们家一脉单传,不能在我这里断了香火啊…”
鬼差连忙架起二人。
这俩人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不要搞封建旧习还非搞!
“所以,因为你们的一己私欲,所谓的传宗接代,还有计划生育的罚款,你们罔顾他人生命,溺死亲生子女?”
崔珏横眉怒目,狠狠一敲惊堂木。
每个人都有欲望,但是合理的欲望是不会伤害到别人的,伤害到别人的欲望是自私。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哪怕是父母,也不可以对子女随意处置。就是地府的掌命判官,控制的也不是思想,而是由人思想推出来的万种可能性罢了。所谓掌管命运,也并不是主宰。
比如说,甲的命运是一生平淡,一念之差,他如果帮助了一些人,或许后半生就会被被他帮助的人回报,富贵安逸,如果害了人,后半生可能就会被报复。
这就是因果,因果由自己掌控,因为有因,地府才会还给你果,曰:自食其果。地府所能做的,只是把偏离轨道的事情扭回正轨。
设天道为一台电脑,人因为各种偶然的蝴蝶效应命运偏离过度,脱离了因果,这就需要判官的存在了。
正天理,断对错,现在这幅字还挂在阴律司门口呢,这工作守则标题下有一千多字,当初背的时候不少鬼差阴司都在心里问候崔珏她祖宗。
二人唯唯诺诺,再也说不出来话。
“李麟夫妇,我且判你等气运消减,家破财尽,子孙不肖。死后入石压,刀山地狱百年,尔等可服?”
李麟闻声强撑着开口道:“当时所有人都重男轻女,大人凭什么光判我们俩。在农村干活就需要一把子力气,我们要男孩本身没什么不对。”
“在古代兴许重男轻女没什么不对,因为古代生产力落后需要男性的力量。但现世人不仅能从事农业,还有许多不计性别的职业,你们之所以还这么想,除了思想落后也没别的可解释。”
崔珏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寒意。
虽然她语气并不是很严厉,但却凭生几分威慑。
“所有人都错了,他们也自会受到惩罚,所有人都错了,不是你们也要犯错的缘由。仙道贵生,生命值得尊重,而你们溺婴的行为,本就是对生命的不敬,我判你们入十八层再教育中心中石压,刀山两层,有何错误?”
二人哑口无言。
她又一敲惊堂木,命鬼差将二人带回阳间。
……
因着二人帮了江为风一遭,江为风送了崔珏一个心理咨询套餐,今后每周天下午都要来找他聊天,还给她确诊出了个躁狂症且有强迫倾向来。
要不是江为风是心理咨询师,没有处方权,她现在已经吃上思瑞康了。
对此崔珏表示,这是恩将仇报。
不过确诊躁狂症后,她清闲了不少,毕竟冥玄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到压迫患者。
阴司鬼差们都更不敢惹这位据说脾气暴躁的上司,一个个兢兢业业,没几天就快肃正过来分地府的纪律了。
“你这招白鹤亮翅错了。”
清风朗月下,竹林幽静的恍若摩诘居士的诗,魏征一身太极服,运气凝神的打着太极。
崔珏抱着个笔记本电脑,坐在一旁敲字,二人的友人钟馗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给魏征挑刺。
说着,他站起身,欲给魏征做示范。
崔珏抬头问二人道:“你咋这么爱打太极啊?”
她晚上出来在泺大校园里散步,撞见打太极的魏征和指导他打太极的钟馗,索性抱着生死簿一面办公一面看二人打太极。
自从地府现代化后,生死簿被崔珏升级为了一个可变形的pda个人终端,走上了科技化道路,在阳间时随时随地都能变作笔记本电脑形态。
“我这是为了强身健体,你这身体状态最好跟着我练练,不然没几年这身体就要报废。”
崔珏满不在乎道:“报废就报废吧,我现在一天一头疼三天一心悸的,随身携带速效救心丸,你可别气我,你气我我就讹你。”
说着,她看看手表,道:“不早了,你做完这套动作赶紧回家吧,否则裴娘该急了。”
魏征妻子裴明霖,二人感情甚笃。
钟馗也跟着点头:“你可别打了,一招一式都不规范,回家再练练去吧。”
魏征气冲冲走了,走了一半发现放音乐的音箱没拿,又折回来拿音箱。
“回去记得赶紧离魂去分地府干活,你答应我的。”
崔珏冲魏征嘱咐道。
他之前答应过崔珏,只要她去看心理医生,就帮她干好几天的活。
魏征脚下步子一歪,险些崴脚。
接着他匆忙的离开了,生怕被崔珏再多嘱咐几句。
崔珏叹一口气,转头看向钟馗。
钟馗当即道:“子玉,一切好商量,别逼我加班!”
崔珏悻悻然收回视线,站起身来,往学校清潭处去。
穿过通往清潭的竹林,再走一段路,就能到达学校的南门,从南门出去走一段路,便能到她在学校附近买下的带院小别墅了。
“你要回家?”
崔珏应道:“对,回去教徒弟,然后睡觉,难得正经睡一…”
话未说完,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师父!”
远处奔来一个白衣黑裤的少女,脚下生风,从竹林里猛然窜出来。
崔珏问道:“有什么急事吗?跑得这么急?”
冥琏道:“没急事啊,我听说师父晚上来这边散步了,怕你身体不好自己走不回家,就过来接你了。”
她原本和父亲的房子在另一座城中,她考到这边上大学,不是住在寝室,便住在崔珏的宅子里。
钟馗酸溜溜道:“有徒弟真好啊。”
崔珏瞥他一眼,道:“像我之前徒弟李胤那种的可不怎么好,老坑了。”
冥琏一脸好奇:“我还有个师兄啊?”
崔珏点点头,道:“对,他暂时不在,等他这世死了后你便能见到他了。”
第九章 落水
夜色深沉,月华被层云笼起,半分不肯泄出,路边的灯明着,照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水面与坐在岸边长椅上谈情说爱的一对情侣。
“你记得我家在哪个方向吗?”
崔珏站在竹林前问冥琏道。
冥琏懵了,道:“师父你连自己家住在哪都不知道吗?”
崔珏果断摇头。
二人说话间,那对情侣中的男人站起身来,将背后的玫瑰花取出来,正欲递给女人时,脚下一滑。
扑通…
男子落进水里,砸碎了薄薄的冰面,溅起冰冷的水花
女子先是一愣,接着尖叫声猛然炸响,不知道为何吓得如此狠,白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冥琏当时就想跳下去救人,但另一个路过的青年比她动作更快。
那青年扑通一声跳了进去,接着冒了几个泡便再无声息。
看样子,是救人不成,反被牵累。
崔珏拍拍冥琏:“下去救人啊!”
冥琏身上本有冥玄下的咒,让她成年前和寻常凡人一般,现如今那咒早被解开了,她即使不呼吸也出不了事,更何况仅仅是下去救个人。
冥琏这才反应过来,也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半晌,她拖着一个人游上岸来。
崔珏拉了她一把,但一使劲,心口又疼起来。
崔珏瞥一眼地上湿漉漉的青年,道:“我已经打了120,救护车应该一会就到。”
冥琏又扑通一声跳下去救另一个人。
半晌,她自己游了上来:“我找不到他。”
崔珏瞥一眼清潭,道:“你别再下去了,下面没有活人,那人已经死了,下面有些阴气,我再报个警吧,这附近有新安的监控。”
说着,她咳嗽了两声。
今晚在外面待太长时间了,身体有点受不住。
冥琏了然的点点头,也不顾那青年身上脏,便去给他做急救了。
崔珏走过去看她给青年做人工呼吸,突然觉得这青年有些眼熟。
她掐指一算,当即懵逼了。
“阿琏,他好像…也是我徒弟。”
冥琏百忙之中抬起头问道:“啊?”
接着她又继续做人工呼吸去了。
崔珏道:“你有个师兄,姓李名胤,曾经因犯错被罚轮回,这人是他的转世。”
“真是缘分啊,妙不可言的缘分,你说救护车什么时候来,我们应不应该把他搬到外面去?”
做完人工呼吸的冥琏抬起头:“师父你别念叨了,我耳朵嗡嗡的。”
崔珏弹她额头一下,道:“不敬尊长,快把他搬到外面去,救护车开不进这里来。”
倒不是她想支使冥琏,主要是她自己身体虚弱,别说搬人了,自己能走路就不错。
冥琏乖巧点头,本着医者仁心扛起李胤来,给崔珏带路往南门走。
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远超凡人,别说扛一个李胤了,单手举他这么沉的沙袋都行。
二人也没放着晕倒的那个女子不管,冥琏又折回去把人扛过来了一遭。
救护车和警车来得很快,崔珏向警察解释清其中情况后,又带冥琏跟着李胤上了救护车往医院去。
……
清晨的阳光照进病房,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子坐在床边,着一件烟灰色风衣,清冷冷的五官在阳光下被眼尾微挑的桃花眼衬得添了些生机。
崔珏啃着与周身气质半点也不相符的煎饼果子,身旁的冥琏时不时给她递过来豆浆让她喝一口。
崔珏忽然觉得徒弟这种生物还挺不错的。
这么想着,她目光落在了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的李胤身上。
顿时又觉得坑师父的那种除外。
因为李胤是她徒弟转世,因而她帮他垫付了医药费,并留下来陪床等他醒。
正当崔珏吃煎饼果子吃的正香时,病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个青年冲了进来。
那青年一身警服,眉宇清正,隐约还有些眼熟,似乎正是处理文清案的警察之一。
文清案后,她去找了特殊部门一趟,认了认特殊部门和重案组的人,以后遇上什么事业方便互通有无。
这个人叫李城,当时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印象,得知她是走阴的判官后,追在她身后问了老久他死后能不能进阴间的公安部门。
“李法医!你没事吧?泺大清潭中捞出了两具尸体,局里法医都被调走了查另一个大案子了,你要没事快跟我走!“
话未说完,他便看见了昏迷不醒的李胤。
“完球了!”
他一拍大腿,道。
崔珏说着给他递上杯水:“你冷静冷静,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李城惊讶道:“崔判?您怎么在这里?能帮我叫醒他吗?”
崔珏没想到李胤居然就是重案组那个据说出身玄门世家有个天师哥哥但自身致力于搞科学的法医。
怪不得救他上来时他身上有张沾着水都能自燃的护身符呢。
“我昨晚散步和徒弟路过那边,看见他见义勇为跳下水救人,结果他溺水了,我徒弟下去把他救了上来,打了120,跟到医院陪床的。”
李城奉承道:“崔判真是热心肠,不愧是能走阴的女人。”
崔珏脸黑了。
半晌,她道:“罢了,我帮你救醒他吧,昨晚大夫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醒了就能出院了。”
说着,她取出一颗丹药塞进李胤嘴里。
半晌,李胤悠悠转醒。
“这…我被救了。”
他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来,昨夜在水中窒息的痛楚记忆犹新。
他游泳其实不好,但看见了有人落水,他第一时间依然是跳下去救人。
即使冰冷的潭水灌入口鼻,肺部火辣辣的疼,眼睁睁的看着潭面离自己越来越远,仿佛跌入深渊一般,没有办法呼救,被绝望和死亡紧紧包围。
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救人。
冥琏笑得格外灿烂:“是的呢,师兄。”
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他这才发觉自己没死。
李胤揉揉太阳穴,问道:“你为什么喊我师兄…?”
冥琏道:“听我师父说,你生前…啊呸,你曾经是她徒弟,因为错给唐太宗减寿元的事被贬入轮回,这世后就能回地府了。”
“什么?那你师父是谁?”
冥琏可可爱爱的那么一笑:“阴律司崔府君。”
李胤捂着心口又躺下了。
也被巨额信息量惊讶到的李城冲过去摇晃李胤:“李法医你醒醒!”
李胤睁开眼:“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好端端怎么和地府判官扯上联系了?”
崔珏淡定道:“如果你不认我的话,那现在就没有联系,但等你死后会恢复记忆,到时候你还是我徒弟。”
李胤作为玄门世家出来的人,对此接受良好并且认为自己有了根金大腿。
从此以后,他也是下面有人的人了。
“姑爷爷,你先别纠结师父不师父徒弟不徒弟的事了,你可快跟我去案发现场看看吧,王组都急眼了,那清潭一个小地方捞出两具尸体来。”
李胤坐起身下床穿鞋:“我记得当时掉下去的只有一个人啊。”
李城道:“还有一个之前淹死的无名尸体。那个崔判您要有空跟过去看看也行,您也帮得上忙。”
李胤穿上鞋就跟着李城急匆匆地往外跑,崔珏带着冥琏也跟了过去。
第十章 两具溺尸
四人一路匆忙,打车赶往清潭。
清潭边拉起了警戒线,摆着两具白布盖着的尸体,昨夜那个男朋友掉进水里也不知道呼救的美女趴在一具尸体上呜呜的哭着,姿态拿捏的恰到好处,显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要是崔珏之前看到这么个美女,那肯定是想泡的,可惜现在,有心无力。
两具尸体都盖着白布,看不清楚样子,旁边两位警察欲言又止,但是每次准备说话都被美女的别劝我堵了回去。
等那美女哭够了,一位警察终于开口说话道:“女士,你很伤心我们能理解,但是这两具尸体我们还不确定是他杀还是自杀还是掉湖里死的,还要回去请法医验证。
而且,你哭错人了……你身下的是一具无名尸体,捞你男朋友时发现的,疑似他杀……”
张婷燕掀开白布一看,一张烂肉挂在森森白骨上的脸双眼空洞的注视着杨妍,骨架上还缠着水草。
她尖叫一声,跑到一旁疯狂呕吐。
李胤套上防护服,先看了眼昨晚淹死男人的尸体,说道:”昨晚十一点左右死的。我昨晚来学校找人,路过这里见他掉水里,跳下去救没救出来,自己学艺不精,差点淹死在里面。”
他情绪有些低沉,张婷燕吐完了,回来就听见他的话,便开始指责他。
李胤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反驳,重案组里的成员想要安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似乎想要解释,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她,结果张婷燕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掏出纸巾擦了擦手。
“不要用你摸尸体的手碰我。”
李胤僵住了,半晌,转过身去查看女尸。
“李法医同死者没关系,都知道见义勇为,你自己都不下去救,有什么资格指责下去救的人?他为还死者公道做法医,本是为人民服务的事,轮不着你来嫌弃他。”
崔珏最见不惯什么职业歧视,即使张婷燕再好看,她也不吃这口儿。
前世他昼理阳间事,夜断阴间冤,有人知道会对他报以敬意,但也有人会害怕他嫌他身上有鬼气。
李胤感谢地看崔珏一眼,接着转而看向两具尸体。
“据昨晚的死者女朋友说,他擅长游泳,按理说不该游不上来,但却淹死其中,是不是有蹊跷?”
警官王妍问道。
李胤道:“确实有可能有蹊跷,但昨晚我是看着他自己掉下去的…”
崔珏插嘴道:“鬼还在湖里,成了地缚灵,李胤,你不能因为你看着他死,所以就推断他的死法。”
说着,白布掀开了一块,露出死者的脚腕来。
男人的脚腕上有被东西勒出来的痕迹,李胤一眼看出这是生前被勒的。
“但是……这不是致命伤,他是溺死的,且昨夜我还想救他,只不过险些将自己的命赔进去罢了。昨天我是看见他脚上没有被绳子绑住而且勒的这么紧。”
崔珏耸耸肩,叹息一声道:“他掉入水中后,有水鬼拽着他脚腕。“
李胤脸色一白,正准备给他哥打电话,后来忽然想到眼前就有个玄学口的人,连忙问道:“那这案子不得归进特殊部门?”
崔珏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杀他的鬼就在下面。或者说,杀他的人是她。”
她说着指向那具时间久远的女尸。
“卧槽…”
……
李胤听到崔珏的话之后就懵逼了,因为此事已经立案了,所以他还是回了公安局的法医中心验尸。
即使他知道这男尸咋死的了,但他为了写报告还是要验他的尸。
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验那男尸的报告怎么写,对于他身上的伤他都知道怎么写,但手脚的痕迹怎么解释?这些报告都要入案的,你能想象到一个法医报告上写着疑似被鬼害死吗?
就算局长信,他也不敢写!
当他几乎要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歌换好衣服踏入解刨室时,王组拍拍他的肩膀。
“宋稼的死因你自己看着填吧,你哥就是特殊部门的,你应该也知道要怎么写。”
他冷不防被拍了一下,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听到王组的声音后才放下心来。
法医这个职业虽然很可怕,但是至少死人不会说谎,还可以为死者伸冤。被人歧视多了,他有时候觉得死人比活人都要可爱,所以每一次解刨完他都会缝合好并且鞠躬。
更衣室,冷冻室,解刨室是连在一起的,只不过有门隔开而已。冷冻室中至少有十几具尸体,平时他并不觉得寒冷,但今天他却觉得后背有一股寒气。
他调整好心态,验过那具男尸,填完报告,接着开始了更艰巨的任务——验那具女尸。
女尸的身份并没有确定,所以她现在身上的衣服,身高,体重等都是查出她身份的重要资料。
她在水里泡了太久,已经快白骨化了,要不是这水在地下,常年寒冷,早成骨头了,捞上来的时候手脚紧紧的绑着石头,因为尸体腐烂,绳子已经勒到了那森森白骨。
她一米六五左右,骨龄在20到21之间,李胤大概可以判断出体重在50公斤上下。
李胤的助手冯春雷已经取了DNA样本去化验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尽量在这具快白骨化了的尸体上寻找凶手的线索。
当他取了不少样,将女尸细致的翻了个遍后,感觉头上悬着什么东西。
恍惚间耳边隐约响起了一道女声。
“找到你了,原来你一直藏在他的影子里。”
崔珏看着躲在李胤影子里的女鬼,声音冷然。
潭中的女鬼本来是地缚灵,但机缘巧合躲在了李胤的影子里,跟着自己的尸体一路进了法医室。
崔珏本来也心中觉得奇怪,当即离魂追了过去,倘不是她追了过去,这女鬼指不定会对李胤下手。
李胤心里一阵阵发毛,分别取了一部分仅存的肌肉组织叫助手拿去化验。
“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的身体而已。”
卫紫笑,也就是女鬼,如此说道。
他听着二人隐约的对话声,强撑着验完尸,缝合好尸体,深深的对尸体鞠了个躬,盖上白布,放回冰柜。
他处理好尸体,准备去换衣服,没想到,刚一转过身,一张脸直直的对着他。
第十二章 查案2
“它看起来像是庙里的供奉,你吃了不好。”
李胤插嘴道,劈手夺下她的食物,不知道为什么,习惯性的想抄铲子去炒菜。
他当年格外擅长厨艺,转世了也没忘。
崔珏无奈,拿回她山楂馅的糕点,吃的香气四溢。
众人忽然想念起家里的菜来了。为了案子,他们大多数好几天没回家吃饭了。
“你们要是嫌外卖不卫生的话,要不我做几道菜,我来时看见食堂有食材的。我会做饭的。“这个时候,资料室一台电脑前响起一道男声,对饿惨的众人无异于天籁。
三人纷纷向他看过去,当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后,仿佛听到了晚饭泡汤的声音。
不为别的,因为说话者是李胤,而他是个法医。
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一个解刨尸体的人来做菜,尤其是他们看到过解刨的照片后。
只有崔珏一个人,眼登时亮了起来。
果真自家徒弟就是转世了也不忘做菜。吃了千年食堂,她十分怀念徒弟的菜。
“莫要再说了,加班这事我擅长,赶紧做菜去,大家都累了就等着你的菜。”
崔珏拍拍他肩膀,伸手递给他一枚穿着黑色珠子的链子。”这是空间法器,里面有各种灵兽,灵草,延年益寿。还有你的厨具,厨房,直接进去就可以。别废话,快去做菜。“
“但是一共有五台电脑,他走了进度会慢。”王组皱了皱眉头,说道。他们真的不敢吃法医做的饭菜,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说出来,不被打死算我输。
李胤虽然不情愿,但是依旧很明事理,失落的准备回去。
“不用,我叫一个人过来,不仅能缩小查询范围到某一天,也填了那空。”她唇角微勾了勾,示意李胤做饭去。
谈笑间,眼前多了一位威严的老者。
只见他面庞瘦削干枯,好像被病痛夺去了精神,白发见证了他历经的岁月。憔悴的面庞上双目依旧有神威严,透露出一股身处高位的气势,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此时此刻,这位一见便能使人生起敬意的老者,正强忍着骂娘的心思。
“崔子玉!你是闲的吗……”当那位老者准备骂娘的时候,崔珏冲法器里喊了一声。“来道醋芹。”
魏征顿时没脾气了,拉开旁边的空椅子坐下。
他是鬼身入凡,之前装老人碰瓷钟馗,被钟馗下了咒,近几日都要维持老人形态。
“有啥事?有话快说!找我干甚,这几位警官是干啥的?你犯事儿了?”
“就是过来帮个忙,我生死簿刚不是借你了吗,用那玩意查查卫紫笑死时,告诉日期就是。然后你要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下来帮忙,有醋芹吃。”崔珏默默的打开调监控的那个页面,准备等魏征念日期。
之前魏征几人允诺帮她加几天班,所以她把生死簿实体化借给了魏征使,方便他干活。
魏征一听,这事儿简单,可就乐了。摸出生死簿一查就念出了当日的日期。
“星球戊位面公元2013年9月12日晚上8点12分5秒·。”
正发愣的王妍忙搜索出当天的监控录像,众人都凑过去看,只有王组搓着手问。
“大人,这位老先生是?”身为领导,他肯定要和大佬打好关系,至少要知道大佬的名字。
“羊鼻公,被太宗推墓碑的那个。“崔珏没好气的答道,和众人一起去看监控录像。
王孝安一看就是上学时候历史没学好的,愣了半晌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魏征气的胡子都歪了,正想一拳给崔珏怼过去,看着自己瘦骨嶙峋满是老年斑的手一口老血没喷出去。他只能无奈的回答道。“老夫魏征,字玄成。太宗时期光禄大夫。”他忍着怒火回答道。
问他是谁就问,加一个老是几个意思!
然后,王队十分敬业的在警局档案里查询魏征这两个关键字……
Mmp,这是把他当罪犯了是吧,结果王队还真查出一个由骂人到打架进拘留所的老爷子。
正当魏征准备发飙的时候,王妍那边传来了一急切欣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找到了!慢速,往后退一分钟!”李城在屏幕上看见一对男女在下午三点半走进竹林,但是倍速播放很快就过去了。
他忙喊停下来,王妍听见,把视频调了慢速退了一分钟。
只见当时一对情侣似的学生走走停停的走进竹林小道,不过一直是背对着监控,看不见正脸。正当众人失望的时候,二人身后突然走来一名男子,看起来也是大学生的模样。只见他叫住了二人,二人回头,其中一个人接过了他手中的一本书,随后走入竹林。
王妍眼疾手快,在二人回头时按下暂停并且放大。
那两个人男俊女美,男子阳刚,女子柔柔弱弱。当看见他们正脸的时候,众人皆惊讶至极。
男子是李胤没救上来,刚解刨完的那具溺水男尸,女子是骂李胤嫌弃他是法医的那个柔弱小白花。
崔珏早就知道是谁了,叫他们截下视频后继续观看。
只见大概是在四点半左右时,这条路上又出现一名脚步匆匆的女子,确认过眼神,是卫紫笑无疑。
她抱着一本用塑封袋装起的线装书与本子,拿着一只黑色圆珠笔向竹林走去。很快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监控里。
快八点到时候,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只脚上还绑着石头,索幸还没把双脚绑在一起,她忙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什么。只是她还没跑出这条路,就被男人抓住头发拖了回去。
之间她还在不断反抗,只是她一个妹子杠不过人家一身体强壮的男人。
她被拖回去后,九点左右二人从另一条路离开。
王妍截下视频后关闭了电脑。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谁也没有想到,那么一个花季的少女会被这么残忍的方式杀死,杀她的还是她的男朋友与好姐妹。毕竟,没有人,哪怕是警察也不愿看到这个事实。
终于,一道年轻的男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单凭这个视频暂时无法定罪,但是如果从给犯罪嫌疑人送书的那个男子角度去查,也许会有收获。卫紫笑说她是去社团,既然被杀那就肯定没法去了,就去查当年她社团里的人。现在我们的主要工作,应该是找证人吧。”
众人听见陌生的声音,纷纷向那陌生的年轻男子看去。
他看起来大约二三十岁,模样平庸但双目有神。
“你是什么人!”王队下意识喝道。“姓名,年龄,籍贯,学历!”
“魏征,字玄成,死时六十三岁…”他刚才才发现三天时间到了,于是自然变了回去。
还我千古良相魏玄成!
虽然魏征不再把死相挂在外面给人看了,但是大家都十分不习惯他的这张脸,甚至可以说是别扭。
等大多数调查小组的警察都去找当年的人录口供后,李胤看着魏征的脸,忍无可忍。
“大人,您保持死相不好吗?我跳戏了…”
“唐朝时大人是父亲的意思。”
魏征黑着一张脸转过头去,把椅子拉向门口,面对门上挂的镜子正衣冠知兴替。
只听“砰”的一声,门突然开了,刚好拍上他的脸,给拍的惨不忍睹。
正当他站起来准备开怼的时候,风风火火冲进来一名女警,看都没看他,顺手带上门就冲向王队崔珏等人。
只见屋子里的三人都直直凝视着她,惊骇的目光让她不知所措。
“妍姐…你转头看看。”李胤提示道。
只见魏征鼻青脸肿,脑袋夹在门缝中。整个人慢慢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几乎听不到的救命声。
崔珏的眼前似乎刷屏了:恭喜魏征达到地府首个脸被门板拍成就。恭喜魏征达到地府首个脑袋被门挤了成就。
以后,她骂魏征脑袋被门挤了时,他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一声“没错,我就是被门挤了脑袋怎么滴?”了。
当众人发愣时,一道贴了隐息符的鬼影嗖的捧着相机飘回了地府。
因为事情过去了很久,当年的人很难找,就是找到了,也难保她们还记得多少。王妍费了大力气才搞到一部分证据,此时此刻正心虚的背对魏征对王队陈述。
“当时下午死者与犯罪嫌疑人上了同一堂大课,死者要去拿古文化社团要用的东西,所以比两者晚入竹林。死者迟迟没到社团,她社团的人习以为常,认为是教授找她有事,直到她被证实失踪才知道她是出事了的。而学校三年前在清潭那是有一条出学校的小路没有监控的,而这条路有一条岔路是去图书馆的。当年学校压下了这件事,以为她是回家了之类的,几天后她不去上课,深谙她学霸属性的室友才给她父母打了电话。后来她父母也是认为她肯定是离开了学校,没有在学校里找过。毕竟当时校图书馆周围是有监控而没拍到她的。因为惯性思维,所以她就成了永久的失踪人口。”
“根据送书者陈某的话,他说他早知道他朋友宋某出轨张某。当天宋某下大课后和张某一样没有课,说要去还书,结果走后忘记带书,他去送书。晚上很晚宋某才赶着宿舍落锁回宿舍,衣衫不整,他问及原因时,他还说是和张某那什么去了。因为当时陈某特看不惯他的这幅德行,所以印象很深刻。”
众人稍微休息了一会,吃了午饭,开起专案会来。只是因为犯罪嫌疑人死了一个,口供不足,而张婷燕又咬死说都是男人干的,问到不想说的地方,就装死大哭,案件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就是李胤等法医也帮不上忙,毕竟尸体烂的快只剩下骨头了,而且颅骨处外伤不致死。
就是这种情况还是有俩阴司帮忙的前提才得到的,要是没崔珏他俩,估计他们还在看监控的过程中呢。
第十三章 难忘的相亲
顶着黑眼圈的众人用过晚餐方便面后,李胤回到解刨室对着尸体各种猜测各种推翻,李城决定带上崔珏去审问张婷燕,毕竟蹭蹭人家的福气,也许真能申出来什么呢。
警察讨厌的不是那种心理素质强大狡辩的犯罪嫌疑人,而是像她这样耍无赖死活不说的,尤其是在证据不全的情况下。他们一没孽镜二不能逼供,还能怎么办?靠心理学人家根本不理你。
“张女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也明白,你也承认当时你在作案现场了,主犯已经死亡,你为什么还不交代!“李城没啥经验,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
张婷燕看出他们证据不足,到了时间就只能乖乖放人,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帮凶。
华国法律的基本原则是无罪推定,公安机关需要举证证明嫌疑人有罪,而嫌疑人不需要举证证明自己无罪,因此,很多时候就算是犯罪嫌疑人做的,只要死不承认就能被释放。
王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眼见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们去现场搜查也没有找到任何当年的线索。估计她的那支笔已经早不知道被扔哪里去了。
李城无助的看了眼审讯室的一个角落,崔珏隐身站在那里,而他们两个涂牛眼泪了,能看得见崔珏的魂体。
可是,那里空空荡荡,别说鬼了,连人都没有。
这个时候,一名女警官推开门,走进屋子。
“王组。”她先是向王组微微点头,随后面无表情的将资料放在桌子上。
“死者被杀时带有一本清朝时期手抄本的玉历宝钞,保存完好,是她刚买下不久的。社团活动需要,她就带来了一次。当时是用密封袋包装的,打斗中损毁不了。当时你与宋某受死者资助,是贫困生,虽然那书不是很值钱,也有五六千左右,你们定然是拿了。若你未出力,当年又如何拿着那书在网上卖出,买了个五千多的包呢?想必,以你时常干农活的力气来对付她,肯定会像当年你把她打晕且杀死她轻松吧?“
女警冰冷具有压迫性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慌了。
“我没杀她,杀她的是宋稼!我也是鬼迷心窍才打晕她的!谁知道她当时还活着啊!”她跳起来尖叫道,随后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样,继续缄口不言。
她离开审讯室后,女警登时变做崔珏的样貌服饰,无奈的安慰着李城。
就算这样,口供也是不足的。法庭上她的律师以证据不全,警方以非正当手段为由让她从轻处罚判的时间很短,她榜上的一个大老板还为她争取到了缓刑假释的机会。
等回了会议厅,一众警官都咬牙切齿的,谁都没看见,崔珏悄摸悄的在口袋里的小本子上改了几笔。
后来,据说回家的张婷燕晚上天天见鬼来索命,拿着判官手令去报仇的卫紫笑顺带吓到了那个大老板,彻底让她和大老板掰了。
再后来,因为鬼太吓人,她吓的去自首了。成功给自己换了六年刑期,噩梦与恐惧依然伴随着她。
搞定此事后崔珏就全心的窝在家里写年终总结,收尾手头上的工作,顺带在寒假放了后发了几篇论文。
此时此刻,年终总结刚摞在冥玄办公桌上的崔珏哼着小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边看,一边大笑不止。
不要问她为什么笑,请看报纸标题。赏善司魏征惊现人间警察局,脑袋被门夹惨不忍睹。这是道德的败坏还是人性的泯灭。
魏征暗搓搓夺过报纸,刚看到标题就气的火冒三丈,正准备和崔珏辩驳起来时,一道电话铃声打破了二人的对峙僵局。
崔珏拿起手机,点了接通,清亮的声音从中传来。
“师父,今天中午有空吗?“冥琏用清亮的声音问道,尾音微微上扬,颇有些讨好。
问人中午有空吗一般是想约你出去吃饭,崔珏肯定回答有空。
“有空啊,那就好。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您去送总结时手机响了,我替师父您接了后发现是您之前约的相亲公司问您今天中午有空吗,有合适对象,请您去相亲,我替您答应了。时间在今天中午十一点半,去悠时餐厅。”
说罢,她心虚的挂了电话……
“老子以后再收一个徒弟就下十八层地狱!再分一个法身就辞职不干!“
崔珏狠狠一拍桌子,怒道。
“怎么了,殿下坑你了?”魏征幸灾乐祸的问道。
“我法身之前去找人介绍对象,现在要我去他家相亲,我徒弟答应了!我要是不去就得背上因果。无信之人怎可修地府之法……”崔珏蔫了,端起茶几上的香茗抿了一口。
“噗!“魏征把嘴里的茶全喷了出去,想笑又不敢笑。
“所以,我决定,我还是去吧。”崔珏一脸的悲壮,腾的站起来道。
魏征又一下子把茶全喷了。“崔子玉,你闹啥嘞!你真要去啊?万一成了怎么办?你这张脸是个男人都想娶回家。你对得起画仙小莺潋茶云梦她们吗!”
崔珏这个渣男先前泡过的妹子,单魏征都可以举出十几个来…更别提他忘掉的和不知道的…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教不严师之惰,我徒弟的锅,我得背。不然要是让我徒弟去相亲,帝君回来得灭了我。”
魏征举起茶杯。“子玉,在下敬你是条汉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她瞥了魏征一眼,说道。“我又不是去弄死我相亲对象去,我这叫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不知为何,她这次居然没有迷路,大概是老天爷都感念她前世太渣想要她遭报应吧。
提前五分钟到了餐厅坐下,崔珏便想着如何见一面就溜。
正寻思着,对面便坐下一个男人。
“你好,我叫李勇,三十岁。你是来相亲的吗?“只见他五官端正,虽然称不上帅,但是至少看着顺眼。但崔珏只觉得他印堂发黑,父母宫青黑尖凸,迁移宫塌陷。
看这面相,父母有大难,本人还是个不讲情义的小人。
“呃,鄙人姓崔,二十有七。”她险些将你印堂发黑脱口而出,顿了顿随口回答道。她若是说真实年龄,怕是会被送入精神病院。
李勇看来也是以貌取人之辈,先是一痴,后略愣了愣。“你学历是什么啊,我目前是某企业的经理,月薪一万左右,学士学历……”
她微微偏头,用余光看了眼别桌看她笑话的魏征几人,冷淡道。
“我是学考古的博士,现在在泺省大学任考古系副教授。”她话音未落,正准备说出逃相亲宝典然后溜人,没想到旁边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来一个熟人。
她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十分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姑娘,我给你说。我儿子可好了。现在是某企业的经理,光月薪就上万。上过大学的好男人不多了……”
“……”崔珏一直想开口,但是她没给她机会。
“你会洗衣服做饭就行,我们家养的起你。你以后和我儿子谈恋爱工资一定要给我们,女孩子手里不能有太多钱。”
崔珏打断了她的话,道:“恕我失礼,我觉得我们没有发展的可能性。”
说罢她站起身就想走。
“美女别走啊,我觉得你如果可以做全职主妇的话我们可以谈谈……”这是李勇的声音。
“喂,我儿子跟你说话呢!”王春花也腾的站起来不满的说道。
坐在一旁的陆之道猜拳输了,被推出来救场。他只能满不情愿走到崔珏桌边,说道。
“子玉,玄成寻你。要我来救场。”
他在桌边站了站,待到看清这两人的容貌时,登时惊讶至极。
“王春花!你气运不是被削没了吗?说好的子孙不肖这特么是个妈宝男吧!”他脱口而出。
陆之道是察查司的鬼,察查司的鬼都是能上的了屋顶,躲的进缸底,说的了十国语言,写的了新闻报道的鬼。正所谓十佳好特工,十佳好狗仔,无论是关于人善恶,还是关于某些机密,只要交给察查司,就能查他个底朝天。他也不例外,对于人脸,那可是过目不忘。
原来她就是那个抛弃亲女,死后要入石压地狱还被阳世人告进阴律司的那个老妇啊。虽然因为装束的变化,光线的变化崔珏没认出来,但是陆之道可是给认出来了。
即使当初她审案时他不在,只在之后看了关于其案情的一沓子资料和上面一张极其失真的照片。
只见那王春花脚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哦,原来你就是当日在庭下狡辩的那个妇人啊。李招弟死的可是真惨,对了,她没给你们托梦吗?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要是对人态度再不好,人家一不小心弄死你们,我们也回天无力。正好直接送你们下地狱。”
崔珏在桌上轻敲三下,淡笑着说道,
“走罢,子玉,这真是孽缘啊。”陆之道叹息一声拍拍她肩膀。
崔珏瞥王春花一眼,意味深长。
她走向三人的座位,坐下,点菜,一气呵成。“我的笑话看完了,轮到你了,玄成。今天玄成请客,以贺上报之喜。”
刚才笑崔珏笑的最欢的就是魏征,她自然是要报复回去的。
陆之道微微摆手,说道。“玄成要请也要请道喝酒,毕竟这可是我动用精锐鬼差照下你来登报的,撰写者都是一位连中三元的才子,我还特地送了他一颗七窍玲珑心。”
还不等魏征发火,钟馗便爽朗的大笑开来。“你到底有几颗七窍玲珑心啊?到处乱送。喝酒是可以的,是汉子便要一醉方休,不若晚上我们去尝尝这凡间的酒楼?”
“死的人千千万万,转世后才华不变,心却留在了地府,你说我有几颗?说起吃,还是子玉厉害,诶,今日你为何不说话了?”陆之道谈笑间发觉不对,低头一看,这一桌子菜全被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净。
崔珏笑着接下话。“因为有吃的谁还说话啊。”
众人:……
“吃就吃!反正我们仨都没带钱。本来就打算叫你付账来着。”陆之道哼了一声,准备叫人来结账。
都什么时代了还现金支付?崔珏不信他们没带手机。
她摊了摊手。“本身我就没打算在外面吃,反正相亲我是打算见个面就溜,卡和手机都没带。要不玄成这次你请客,晚上我请大家吃,新开了一家长安酒楼是不错的,顺带捎上其他几个人,熟络下感情,对我们在凡间活动比较方便。”
魏征无奈,当即摸出手机微信支付。
第十四章 设宴意外
李胤最近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首先,他验尸验完转头差点被女鬼吓死。
其次,他因为某些原因拜了某大学考古系著名教授为师,但是他是个法医,而那教授据说是个判官。
当然,他做法医历练出的强大心理使他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成为了崔珏的徒弟(厨子)
毕竟崔珏为了提早吃到徒弟做的饭菜,从孟婆汤勺下扣来块污垢当孟婆汤解药给他喂了下去…自那以后,他便想起了自己千年之前跟师父互坑的事。
想起此事后,他对崔珏的脾气彻底放心了。他作死作那么大都没有打死他,一定是个好师父。
今天晚上,他被崔珏邀请去本市新开张的酒楼吃饭,还是价钱十分高昂上班族绝对支付不起的酒楼。本来以为就是一次简单的饭局,没想到,来的全都是大神。
他本以为一共就崔珏一个或者连带专案组所有人,没想到连带着他哥跟四五个不认识的男女都在。
“hi,是师兄吗?师父,我再去开几坛酒。”坐在靠近门口的豪华沙发上,一可爱妹子冲他挥了挥手,站起来去拿地上的灵酒。
“我说妹子,你是鬼吗?”他斗胆戳戳那妹子,不是虚的,应该大概或许不是吧。
只见那妹子愣了愣,然后呆萌的说道。“我之前以为自己是人来着,但是后来我那便宜妈找上门了,我才知道我是鬼。”
他向崔珏问声好,又给包厢里的诸人打了个招呼后问道。“敢问令堂是?”
“虽说帝君浪了点,那也是你爹妈闹矛盾。不想回家被家暴的话我奉劝你还是小心点,要是搁古代你都能被废了,瞎说什么大实话!”魏征不满的起身敲了她一个栗子。
这个时候,和钟馗玩射覆的崔珏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过来,说道。“你师妹是地府未来的继承人,古称储君。”
李胤瑟瑟发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等会你熟人恐怕就来了,几个有些道行的天师,我想你应该认识。今天我请客,大家先点上菜吧,一会有人来了不够在添。”她随手在菜单上勾画了几下,接着递给身侧的魏征。
魏征看看上头的菜都是鲁菜,没有他爱吃的,索性把菜单随手一递,等众人点过菜后拿给侍者,接着向侍者嘱咐待会除了上菜不要随便打扰。
钟馗见崔珏没关注这边,本身也不很擅长四柱五行阴阳八卦,干脆悄悄把覆碗一掀,里头却空无一物。
正当他想大叫崔贼坑他时,包厢关闭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崔珏把碗放好,瞪钟馗一眼,抬腿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人,神情恭敬,样貌堂堂。
为首的老者双手抱拳,虎口相交,掐子午诀,躬身作揖。
“在下道号寻云,不知道友道号。”
跟在老人身后的青年女子也作揖道:“道友多多指教,在下宗易。”
崔珏微微一笑,示意二人进门落座。
“滏阳县崔珏…抱歉,口误。这些年我已经很少做自我介绍了。我是阴律司崔珏,字子玉。”
她无奈笑笑,扶起闻声后口称不敬欲行礼的二人。
“这几位都是阴司,这二位是劣徒。珏今后行游阳间,承蒙二位照顾了。”
李胤听哥哥李瑞檩说过寻云道长,心知他是得道的高人,连忙上前请教。
有他的请教,气氛倒是融合了不少。
众人谈笑风生间,菜就上全了,也便纷纷落座,还未等动筷,门便被有礼貌的叩响了三声。
李瑞檩想着反正在座的所有人他都惹不起,这次来的估计也是个前辈,忙屁颠屁颠的跑去开门。
拉开门,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青年站在门外,穿一件干净的白衬衣,显得整个人纯良极了。
但见此人面如冠玉,长眉入鬓,宛若宋玉潘安投生,又比姑射神人玉骨。
自然,这哥们没姑射神人那开阔的气质,看他这一脸愁绪,跟千辛万苦把女神追到床上时,发现女神是个男的似的。
“这位是?”李瑞檩忍不住抽口气,问道。
身为男的,他都觉得这人好看。
“……你猜?”只见那男人双目无神,心如死灰的说道。
当然,这个心如死灰不是南郭子綦的心如死灰,人家是神游,他……
李瑞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将他让进来。那男子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微微敛目,暗自看着一心在菜品上的冥琏。
崔珏在他进来的那瞬就感知到了他身上的仙气,只以为来了个感情受挫的神仙跑地府的聚会来找打,正准备发动魏征去给人讲枉死地狱的刑法别让他自杀。转头一看,筷子嘎嘣一下被捏折了。
“师父?咋了?”冥琏回过头去看她,一下子撞上男子的目光。
嘎嘣!
筷子又坏了一双。
幸好这是一次性筷子。
“爸?”她惊叫一声。
她自小跟父亲生活在一起,她爹算命算得挺准,因此家里贼有钱…
小时候她还没觉得怎么不对,越大她越奇怪,亲爹咋不见老,年纪越大,身上啥毛病都没有,脾气一日好过一日,除了喜欢在她考砸后抄起拖鞋抽她外,气急了也不带动手的。
父亲原先叫做墨晟,后来莫名其妙改了名姓为历容,连累她也得改姓。
她本来以为自己人生中顶多改这么一次姓,没想到十八岁高考完那暑假作死半夜去墓园验证没有鬼,结果转头看见自己亡故的亲妈…
经历了这么一回真香现场后,她又改了个姓,随她妈…
未等那男人说什么,崔珏当即摸了手机跑到厕所关上门坐在马桶上偷偷摸摸给人打电话。
李胤被崔珏的举动整的一头雾水,看眼这人终于忍不住追问他身份。
那男人道:“在下历容,算命测字,周易取……”
话未说完,寻云便一脸惊讶的握住了他的手:“久闻历大师大名,听说您算命百算百灵,没想到真人这么年轻,不知道修的是哪一派……”
魏征赶紧打断:”都是陌生人,萍水相逢知道名字就是。以后你们又见不着了。”
历容带着冥琏艰难在现代社会求生,算了二十多年命,现在一开口就带着股天桥下算命老大爷的味…
作为前仙人现冥后,他比珀耳塞福涅还惨。至少珀耳塞福涅没有过在天桥下算命被城管玩命追的经历。
历容叹息一声,垂着头坐在一侧,从包里摸出仨铜钱合在手里上上下下的摇卦。
崔珏眉头一皱,心下多出几分不耐,示意冥琏多跟他说两句话,转身进了包厢里的卫生间,锁上门,坐在马桶盖上给冥玄打电话。
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她直接换光脑通讯,这次好歹接通了,眼前浮现出一位身穿黑袍,正在满世界找玉玺的背影。
”诶,子玉啊,找我干嘛?我可没带手纸,就算带了也不可能现在给你送。”
冥玄面不改色的从床底下掏出玉玺与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一卷玉简,拍拍灰半靠在床上。
“帝君!”崔珏额头青筋跳了跳,压低声音问道。“你对象现在跑我这来算命了,我今晚请客来着,有凡人在…万一给服务员看见了举报他搞封建迷信进局子了怎么办?你就说,咋整?”
历容是仙界仙帝历承业的亲弟,多年前和亲到地府嫁给冥玄,俩人意外的关系还不差,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着吵着就急眼,一急眼这哥们就满世界转悠,转悠够了再回来认错。
说来也好玩,仙界因为坤道柔弱能抵消他们好勇斗狠的债,成大能者多妹子,再加上仙界经历过一段动荡的时期,机缘巧合下历家当了权,历家主飞升前来自女尊位面…总之就有些封建残余,残余的还比较多,差不多跟着阳间那封建社会一样。
总而言之这环境长出来的男人有勇气跟冥玄吵嘴还离家出走那么些回,也是个彪悍的狼仙。
“我啥都没做,就是他莫名其妙给我打电话,我问他怎么了,他说难受,我让他多喝热水,难受去看大夫,况且他一神仙难受个鬼…最近他也没搞事情不至于伤着吧…
然后他直直在视频电话里瞪了我十分钟,然后就挂了,我还以为他被厉鬼附身怨气侵染了呢,吓得我跑忘川潜水了一趟。
我说的没毛病呐…我难得干完活寻思休息休息打会游戏,一局没打完他一个电话过来我挂机了…现我给举报封号都没怪他…”
崔珏气从心来道:“玩物丧志!你居然还有打游戏的时间?打什么游戏?你不知道要以身作则吗?你难道没有正经…”
“你麻溜过来给人带走,上次府君庙里的道士在外出任务时都被举报聚众搞封建迷信了,现在查的严!”崔珏黑着一张脸,死死的瞪着屏幕中不想挪窝的冥玄。
只见她皱了皱眉,终于怂了下来。“行,我现在去。”
搞定了自家上司与上司家事,崔珏神清气爽的出了厕所门。
登时,屋里剑拔弩张的氛围使她吃了一惊。
屋里站着个女子,一身金光,金光中隐隐看得到她穿着一身白衣,宛如一个电灯泡。
诡异的是,金光把她裹成这样,崔珏还能看清楚她长啥样。
这人她熟,老仇家呐。
女子手持一个灯棍似的长剑,剑端亮着一大团比例诡异的紫雾,像极了楼下小卖部买的黄棍蓝莓味棒棒糖。
魏征陆之道裴明霖挡在历容身前,钟馗估摸着是出去放水了,其他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她一时没在线,魏征他们就杠上神仙了?
她想事情的时候,凤灵一剑向魏征脸上劈砍下去。魏征仰面躲过,长剑出鞘。泛着寒光的长剑直指她咽喉。
裴明霖不忘在她格挡魏征攻击的时候一刀砍向她后方,但闻一声清脆的嘎嘣声,魏征的老腰折了。
魏征被秒k后,他想找钟馗求助,没想到钟馗不在包厢里。
刚才崔珏威逼利诱冥玄时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估计是前些日子吃坏肚子如今还顶着肉体凡胎的钟馗敲的,敲不开可能去走廊找厕所了。
当然,也有概率是拉裤里换裤子去了。
凡人该躲的都躲了,魏征扶着墙站起来,看见站在厕所门口懵逼的崔珏,扯了嗓子喊。
“崔子玉,你丫帮忙啊!凤灵要带走咱老板娘!”眼见她就要绑走那历容,魏征再也忍不住了。
第十五章 敢动不
这时候崔珏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了,连忙抄起旁边的一盘菜扣在这凤灵脑门上。
汤汁沿着她头发往下落,灯泡跟碎了似的露出女子清晰的五官来。
说来此人也是好玩,身为仙界最强的神仙没有之一,试图干涉轮回羞辱鬼差,被崔珏拿生死簿没把脸拍平。
后来她挑唆那个好男色的仙帝见了崔珏,当场问崔珏能不能辞职陪她睡,崔珏又给人抽了顿连同冥玄一起逼迫她退位。
后来为了仙鬼两界和平,历容被和亲过去当了个摆设正房,两界关系确定后,大多数神仙都安分了,就她凤灵不满意,三天两头到地府闹事。被打了几次后发现自己打不过,就想把”仙界的耻辱“历容带回仙界教训。
话说他是不是耻辱和凤灵有毛线关系啊,人家现在在地府过的也不差。就算过的差也轮不到她出头。
经过崔珏的多次验证,凤灵系深井冰患者。
众人本来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但是他们只看到了……
续千古名相魏征闪了腰后,那个据说是神仙的妹子头上盖下了一盘九转大肠……
当她狼狈不堪的想要挥剑的时候,崔珏眼疾手快抢过她身侧的海鲜疙瘩汤扣她脸上…
疙瘩汤还没从她头发流到地面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历容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一反之前咸鱼一样摇卦的姿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充满科技感的枪来…
魏征有个在军部任职的老婆,眼尖,一打眼看出这似乎是最新制式的甲—益德式阴能武器…
没经过训练拿都拿不动用也用不了,经过训练的一用能扫一片上仙…
喵的这玩意他咋会用!
历容一脸老大爷式严肃表情,问道:“感动不?”
凤灵:不敢动不敢动…
凤灵给历容一溜子弹过去打没声了,老半天才冒出来个残缺不全的魂儿…
崔珏高山仰止的看着历容,突然想到了隔壁希腊神话传说中一己之力把老公小情人干成渣渣的冥后…
一时间有点可怜冥玄了咋整?
她正想着,沙发底下突然拉伸出一缕阴气…
阴气逐渐凝做一个人形,那是个身材高挑颀长穿睡衣的女子,只是头发乱糟糟的,活像是精神病…
当然,相比精神病,冥玄更像精神病院院长,因为她手底下的正常鬼是珍稀物种。
冥玄跟被打成梭子的凤灵眼对眼:“我来晚了?”
她一转头,对上历容那泛着狠劲儿的眼神,顿时后背一凉,开始回想自己最近给他戴了几顶绿帽。
历容脸上挂着标准的营业微笑:“是的,帝君…算命不?我给寻常人两百一卦,你比较有钱,所以两万一卦…”
“老夫瞧你有血光之灾,疑是家宅有祸…”
“我错了哥手下留情!”
冥玄脸色秒变,正准备讨饶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靠门的寻云道长上前开了门,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为首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老板,身旁跟着一名西装革履相貌平平的男子。他脸色之所以难看,这是因为这位老板不积阴德被鬼缠上硬要找他驱鬼,堵在他道观老长时间了,隔壁的道士来帮忙都赶不走。
“寻云道长?不知道寻云道长在这里,是我冒昧了。这屋子里也是您天师界的同僚吧?今日既然能遇见,不如一起来聚聚吧。这一顿我付钱。”他可能是看见屋子里还有穿道袍的,陪笑着说道。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进来,身后跟着的男人也跟着进来了。
堵在饭桌旁准备开鬼门的冥玄忙收了手里的幽光,魏征也挣扎着收了凤灵的尸体。
崔珏摸过茶几上的小点心撕开包装袋,一边吃着一边问。“寻云你不打算介绍下这位吗?”
魏征擦拭着沾上汤汤水水的宝剑,道。“来者是客,先进来吧。”
王老板:总感觉我要是进去你剑就会砍过来。
李胤发挥了自己的巧言令色技能,摸出一把小刀切了旁边放着的几个橙子,拿过去几瓣说道。
“那谁,先吃瓣橙子再说话。寻云道长,您也吃点。”
寻云表示自己辟谷了,登时收获王老板的敬畏眼神。王老板很少见这种有眼色的年轻人了,道谢后吃起来。“跟寻云道长同桌吃饭,想必小伙子你也有所不凡吧,不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未等他回答,沙发上传过来一道女声。“法医,最近X大学捞出的两具尸体就是他解刨的。
诶,对了,李胤你用的是解剖刀吧?什么时候你顺手把它塞包里的,这是管制刀具!”
话音未落,那橙子梗在富商喉咙里,不知道该吐还是怎么着。身后的男人忙上前给他拍后背,半晌,王总抬起头道谢。“谢谢李经理了。”
陆之道正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抬起头来,顿时愣住了。
“李勇!你就是那个有一个妹妹但是惨遭抛弃且被虐待致死的李勇!你虐待过小动物欺凌过同学在公司用不正当手段上位还在长安府君庙对着子玉吐痰被道士逮住的那个李勇!”
陆之道一查,当即脱口而出。
“今天中午我们确实有一点误会,但是崔女士,我觉得我们挺合拍的,我们可以尝试着谈谈恋爱。”
话音未落,众人大惊。貌似这男人和崔府君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关系啊。
崔珏面色瞬间黑了下去,她攥着手中的杯子,在心中劝慰着自己。
不能发火不能拿酒杯扣人脑袋上,酒很贵很好喝魏征酿得不能浪费
“非常抱歉,在你往我身上吐口水时我们就结仇了。你可以不信鬼神,但是你不应该冲鬼神吐口水。我祝你死后下地狱。”
崔珏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十几年前他身上的那口痰是他吐的,当初恶心的他啊。
想她当年为唐长子县令,为民造福,谁敢这么做,就是其他几辈子也是受人尊敬的好官,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魏征看着他的脸仔细想了想,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难看到好像身为家长在陪孩子写作业一般的脸色与语气,恍然大悟的说。“你还在判官庙门口撒过尿!”
朱尔旦身为这一省城隍,也想了想。“你是不是还偷过城隍庙的香火钱!”
寻云道长脸顿时黑如锅底,也想了想。
“没错,你在崔府君庙往人身上吐痰来着,我就是打你的那个道士,当时我们道门交流。”
Md,这货有毒吧。在场为数不多的人得罪了一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小李,你和他们有仇吗?”王总面子上挂不住了,低声问。
“我们也想知道!”朱尔旦与四大判官抱起团来齐齐质问。
陆之道黑着一张脸问崔珏。“我能弄死他吗?”
“不能,如果他犯了阴律有人告到阴律司,那你可以提前见见。当然你也可以以侮辱阴司罪起诉他,他将收到阴律司传票。”崔珏脸一板,公平的说道。
“崔子玉,别纠结这些鸡毛蒜皮,给老娘回去加班。”存在感很低的黑袍妹子毫不客气的拆台道。
“还有冥琏!给老子回去学习!小孩子家家插手大人的事情。课题搞定没?论文写完没?君主论读完没?”她用及其嫌弃的语气说道
王总懵逼,这俩人看起来年纪差不了几岁啊……“小姑娘,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吧?”
“诶,王喜财,开车撞死人还想找人把鬼收了,之前拆迁也逼死人了?挺厉害的啊,罚恶司记得带回去审审。”他的话不知道戳着冥玄的哪点了,她冷笑了一声说。
说罢,挥手间整开鬼门,骤然间地府的众人消失在了原地,顺带了方才进来的那两人。
一脸懵逼的众人:等等,崔府君你还没付钱!!!
崔珏回地府后第一个敲定了地府团建方案,然后又忙着去审卫紫笑的案子。至于晚餐没付钱还得一群人在那里凑钱买单的事情早忘脑后去了。
这事情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冥玄的独裁,嗯,没错。
此时此刻,她正理所当然正气浩然的坐在公堂上,斥责着堂下跪着的两个人。
“大人……我和她是真心相爱啊,害死她也是不得已,要是她当初说出去,害的是三个人啊。”男人跪着辩驳道。
“再美好的爱情也不能踏着别人的鲜血。况且你出轨不说你和小三还都是受她大恩的人,忘恩负义还通奸杀人,亏你们还有脸给我在这里辩论。
你们两个都是她资助的贫困学生,就算真心相爱与那妹子分手后再在一起不行吗?你们不过是害怕拿不到钱还身败名裂罢了。怕名声不好就不要做这种事情。”
崔珏冷冷的挑了一挑眉,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给人的压迫感十分强烈。
那人被崔珏喋喋不休的洗脑了两个时辰,其中崔珏吃了一顿饭,喝了三壶茶,吃了一袋干果,舒舒服服的唠叨着。等她再一看的时候,二人都已经口吐白沫的昏死在地上了。
这绝对不是崔珏太唠叨的缘故,绝对是她气势太强的缘故。
成功把俩鬼拖去地狱后,卫紫笑从一旁的席子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府君,我死时听到了哭声,一个凄惨的女人哭声,并且看到了一些画面。我之前搞不清楚,现在我马上要投胎了,就想问问。”她轻声问道。
崔珏沉思了半晌,认真的问:“是不是濒死幻觉?我们要相信科学。”
听着地府判官说要相信科学,这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就好像灰社会在你面前说我是个好人,和尚跟你宣扬要唯物主义一样。
“但是濒死幻觉往往是生前留恋的景象之类吧,我生前从未在清朝生活过。甚至可以说从未见过那么真实的场景,每一个细节很细致,像照片或视频。”卫紫笑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
“那要不,我们去团建旅游前先去看看那池子下是不是还有女鬼吧。你安心投胎,反正你知道的我们也都知道。”
崔珏想了想,决定拉人一起刷这个池下女鬼的副本,先把地府众人都约出来再说。这个副本拉上黑白无常分分钟把魂勾上来,管你是几年的鬼,而且……她还不用动手。
好吧,她事实上也被冥玄带懒了,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十六章 爬山意外
风贼大,景色贼荒凉,四五个人坐在水潭前,在寒风下被吹成风干的咸鱼。
不要问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等这次团建的提议这兼金主。
“谢必安,帝君还在调和家庭矛盾。这湖里貌似有个女鬼,先勾出来安置回酆都吧,回来时我还要审案。”
崔珏背着个灰色电脑包,穿一件黑色的风衣,从林中走出来,漫不经心的说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她还不止大了白无常一级。
“好的!”坐在石凳上的白衣笑面人立马的站起来,甩出勾魂链勾出湖下的冤魂,接着打开一条通往阴间的通道消失不见。
这一次团建,来的人确实不多,十殿那边的人和崔珏不和,崔珏组织的活动他们肯定不参加,但魏征等人肯定要来,再加上勾魂司来凑热闹的二人以及冥玄,这么想想,七个鬼也花不了多少钱。崔珏暗暗算着旅游费用,不由得慨叹真省钱。
虽然她挺有钱的,但钱都是省出来的。
半晌,鬼终于全了,这次行程据冥玄安排是去一处人迹罕至的高山,据说那里很原生态没污染,就是穷了点。
虽然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虽然所谓贫困地方交通不便条件不好,但是最主要的就是便宜二字。
荒无人烟好啊,原生态青山绿水,还不用买票。
交通不便好啊,一群鬼聚会团建不怕被打扰。
凡事换一个角度思考,管他是蝴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蝴蝶呢。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冥玄举了举手中的黑伞,向崔珏示意。“回神了,车赶不上了。”
崔珏忙跟上众人的脚步,顺便顺了冥玄的伞收起来,指指天空。
“这几天都阴天,山里有雾。打什么遮阳伞?”
在崔珏的强烈要求下,黑白无常把棍子别在了腰间,冥玄放弃了打伞。等一行人终于坐上大巴车的时候,崔珏泪目了。
带这么一群人出来岂止是麻烦,受累的永远是她,而致力于给她添麻烦的众人已经陷入了梦乡。
等天色稍微暗下来时,夕阳的残晖被云雾所掩盖,只留下山间浮云轻烟,遮掩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司机停下车,提醒他们到了。
崔珏按住被吵醒即将暴走的冥玄,生拉硬拽把她拉下车。
大巴车停留在山脚下,远远望去,草木萧瑟干枯,一条幽暗的小路绵亘蜿蜒。山顶上奇石劲松挺立,云雾渺茫,倒真有几分韵味在里面。
对于登山者而言,这座山确实不是太高,也肯定不会在傍晚登山。拉惯登山者的司机虽然疑惑,但还是留下电话后离开了。
“昔日登山必有酒相伴,子玉带酒了没?”冥玄问道,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有酒我爬没酒我就回去喝酒。
“带了。这山群众多,虽然冬日景象枯败,但就着高云山岳喝酒,想必别有趣味。大唐风味,当初玄成酿的醹渌,保证质量,现在玄成被管的严,不敢喝酒,可是便宜了我们。”
魏征善治酒,在龙城录中有记载。众鬼有了此等激励,在崔珏掏酒准备停下歇会时全都在眼前消失不见。估计全上山顶去了。
她失笑,无奈的仰头喝下酒壶中的美酒,闲庭散步似的向山中走去。她身体不好,不能走太快。
由此可见,魏征现在混的多惨。喝自己酿的酒,都得跟人争抢。
虽说这山看起来不高,她爬上去也着实耗费了些功夫,没爬几步遇上个迷阵般的东西,她也只当作山野精怪的所做,只是暗暗叹了声自然环境好后便绕路上了山。
山顶,众鬼大多随意找块石头坐下,崔珏上来后环视了他们一圈,才发现他们无一例外的穿着宽袍大袖的常服。
“你们是嫌事不够多吗?现在是在阳间阳间!!不是地府!”崔珏抓狂道,手中的酒壶没好气的往石头上一放,玉壶发出清脆的颤吟。
身着墨色常服半依断石的美人眉一挑,举袖挥散开雾气。“子玉,且莫着急,这半夜三更谁会上来。”
崔珏想来也是,干脆不跟这群鬼计较衣服的事,抬手化出案席来。
“酒。”她抬手将酒壶抛给冥玄。
远眺,月破云而出,秋风惹松枝起舞,群山在夜中颇有韵味。正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她举杯对月饮下美酒,浑身舒爽的靠在几案上。
“我马上就要远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们不知道给我送送别吗?”冥玄满是怨念的说道。
她有事要外出处理,一时半会回不了地府,因而借着团建的机会,和众人告别。
“不打算,你自己愿意甩下政事推我顶杠跑人的。还不给我发奖金,我不说个我们老板不是人就不错了,虽然你的确不是人。”崔珏更加怨念,险些指着她鼻子怼起来。
魏征先前怼唐太宗虽然彪悍,但是也不敢指着人鼻子骂,毕竟君臣有别,他能力没到那个地步。所以,魏征只能忙着调和两人的关系。
半晌,崔珏腾的站起身,扯着嗓子道:“地府皮革厂倒闭了,我们老板不是人,带着大…还是小来着姨子跑路了…”
“唉等下你大姨子不那仙帝吗?”
“…能好好给我送个别不?靠不靠谱?”
“上梁不正下梁歪。”崔珏学着阮籍的独特技能翻白眼看着冥玄道。
眼见她要发怒,崔珏连忙补救。
“行行行…别生气…好好给你送别,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崔珏给不省心的上司顺过毛,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中化出一古琴来。
铮!清越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绽开,清如溅玉,颤若龙吟的乐声恍若隔世。
水映山亦山共水,由一而起,生生不息。犹见高山之巅,云雾飘渺。清幽低回在山间空谷清泉,皎皎兮若明月,天籁不过于此,自然而已。
广袖一扬,眉眼微垂,琴声转为激烈。恍然,山岳起伏间,沉重暗迭,难以以语言述之。群山奔赴,万壑争流。
“挥弦一曲几曾终,历山边,犹起薰风。门外客携琴,依稀太古重逢。髙低处,落雁惊鸿。怕弹指,唤醒美人卯睡,客子春浓。
任闲愁千缕,也不解踈慵。焦桐,非中郞靑眼,徒沉埋爨下残红。
休虑却,调高和寡,换徵移宫。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盼何时,锺期再遇野航中。”
崔珏低声吟着,迎合着琴调,分外清楚
曲罢,余音绕梁。女子出尘于世俗间,举手投足,潇洒自如。
“帝君,可知我为何弹高山流水?”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冥玄的思绪。
“因为我们是知己好友?子玉的心朕领了。”冥玄十分感动。
“不,是因为我曲高和寡,最后还得绝弦。找不到知己,和你不是一个层次的。”崔珏面无表情。
Kow!要不要这么对待你上司!嘴毒了不起啊!
冥玄被气活起来弄死崔珏前,崔珏指着山路说道。“看,好像有人!”顺利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回神发现自己被骗了后准备找崔珏算账,没想到拿着手机到处拍照的谢必安指着来路艰难的咬字清晰说道。“不,那里真有人……”
只见那林间跌跌撞撞的爬上来一个黑影,看身形像是女子,衣衫不整,浑身是伤。
未等他们作出什么反应来,那女子便已经上了山顶。
现在是大半夜,月亮刚才都隐了,她一肉体凡胎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看她走路的姿态,左腿应该有伤。
那女子一边慌张的四处看着,当见到崔珏等人,不辨善恶,畏惧的又向后退了退。
他们上来的路十分陡峭,连修都没有修过。她一慌神,一脚踩中了滚石,身子向后仰去,眼见就要滚下去。
众人这才醒觉,崔珏清喝一声。“小谢,拉住她!”
这人命不该绝,要是挂在这里,崔珏又得加班。
谢必安勾魂链从手中射出,眼见她魂魄就要被拘出来,范无救飞身跃起拉上了她的肉身。
“七爷,府君的意思是让你救她而不是勾魂!”他无奈的说道。
“不要……”被范无救拽回来的美女惊慌失措的尖叫道,眼中闪过慌乱,想往悬崖那跑,被崔珏堵住去路。
“姑娘,你往那跑我们才救不了你,那边悬崖,跳下去你就见上帝了。”
可能是看他们真没恶意,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对方又几个人,姑娘只能放弃抵抗坐在一块石头上。
“姑娘,你没事吧?是被人追了还是怎么的,需要帮忙报警吗?这里手机居然有信号诶,我还以为没有的。”谢必安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惊讶道。
那妹子脸色一滞,忙说:“快报警!我是被拐过来的,我看你们是游客,报警后快离开这!这些村民太可怕了!这是个人贩子村!”
她说罢,刚想站起来向谢必安借手机,结果因为腿上的伤又跌坐了回去。
她顾不得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急促的说道
“快!他们快追上来了!报警,你们打不过他们的,他们全村出动了。”
谢必安把手机递给她,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辣你快打,不过估计已经晚了,他们已经来了。”他指指山下的手电筒光以及火光,正在向他们移动。
那妹子顿时急了。“那你们快躲……”她正准备舍己为人,结果发现周围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不必。”崔珏抚琴,这一次,弹出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珏不喜人渣。”
妹子懵逼了,“什么意思?”
“大概是她负责弄死弄你的人渣,你负责坐在这里貌美如花的意思吧。话说你不准备治治伤吗?会凉的哦。”
魏征一本正经的摸出一堆药品递给她,她愣了一下往身上抹药。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皇帝不急太监急!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弹琴。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村民比恶鬼都可怕。
等等,这妹子那来的琴?
这山虽说不高,但要搬着古琴,扛着案席还穿着拖沓汉服上来的可能性对于正常人来说约等于零。
妹子泪奔,自己不会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了吧。
火把,灯光很快就移动上来。一个村民骂骂咧咧的爬上石头,手电筒直直照射上一张惨白的脸。那张脸毫无血色,一条至少三尺长的舌头垂落下来。只见那人头戴白色高帽,上写一见生财。
“啊!有鬼……”“无常来索命了啊!”
杂乱的脚步声,惊慌的尖叫渐渐褪去,不要问为什么,因为众人已经被吓的往山下逃窜了。
山顶重归平静后。
“非要吓吗?干脆让我搞死他们得了,反正我身上不背因果。”冥玄一脸满不在乎。
“帝君。杀人犯法,他们做的事暴露出来足够让他们在监狱呆到阳寿尽了,我会尽量拉出贩卖人口这一条线,联系公安局处理。保证他们服完刑就挂。”崔珏温润的笑着,冥玄一恍惚,眼前看到的好像是千年前的温润书生一般。
“哦,那你处理吧,朕还有事。”她闷闷的说了一句话,转身欲走,忽然回首道:“对了,谢谢你的高山流水。”
完事儿人家就没影儿了,崔珏淡定的转向那妹子。
但是……那妹子吓晕了……
“带走,下山。”她无奈的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