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清明2
石碑前,望民安僵硬的弯下腰,深深拜了一拜。
老人消瘦而憔悴,仿佛从棺材中倒出来的般,穿一件洗的发白,却依旧干净的军装。一双眼睛有些浑浊,深陷在眼眶中。
他白发有些稀疏,双手颤抖着将袋子里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在坟前。
饭菜炒的都是些下酒的家常小菜,老人颤抖着干枯的手,倒了两杯白酒,放在酒菜旁。
“排长…你还记得我吗?”他老泪纵横,目光投向了远方,投向了过往。
“六十年啊…你还这么年轻…”
“排长,你还记得当初咋把我背下来的吗……当初肚子都破了个洞,你转头就又去了战场……”
“你贪嘴,当初艰苦吃不到啥好东西…现在我给你带来了…”
“当初我们排成了先锋…一排人都说要好好干,建功立业……”
“……”
老人喃喃道,仿佛与老友对话般,含泪吃完饭菜,推杯换盏,仿佛老友就在面前一般。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仿佛回到了那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不再是行将就木的老者,而是参军意气风发要报家仇国恨的少年。
一道道身影在炮火中鲜活又模糊,灰暗的天空上太阳隐藏,冲锋号角就在耳边炸响,红旗飘扬……
老者说着说着,饭菜已经见了底,对面的树荫下,一个虚影泪流满面。
半晌,他缓缓站起身来,用粗糙的手抚摸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照片很模糊,模糊的就像他短暂的人生。
“咳咳咳……”老者忽而剧烈的咳嗽起来,早年受的战伤发作,人险些栽倒在地上,还好有一个路过的妹子眼疾手快冲上来扶住了他。
“大爷,您没事吧?”崔珏见老者咳的快要背过气去,连忙扶住了老者。
尊重,帮助每一个值得尊重,帮助的人,这句话现在还写在阴司守则上。望民安如何不值得人尊重?他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到老还捐出自己所有积蓄给贫困山区。
“我没事…”他被崔珏扶到一旁靠在树下,泪流满面的虚影就站着树荫下,手里还拿着没熄灭的烟,仔细瞅瞅,地府高端品牌,没几千冥界统一发行的冥币拿不下来。
要知道,地府的钱都不靠烧下去,烧下去的东西带着念力,顶多供鬼魂修炼,真正的冥币跟软妹币没啥两样,只是上面印的鬼都是地府元老级的人物。从先烈在地府拿的烟都是好烟可以看出,地府对军人到底多么优待。
恍惚间,战友抽着烟,大大咧咧的蹲在地上,恍若隔世。
“排长?”他失声道。
清明时节的雨凄凄惨惨的织成灰色的纱帘,模糊了老人的记忆,方才的一切一切,仿佛都只是幻觉。
雨,淅淅沥沥的,穿过遮天蔽日的松柏,如同天地为烈士而哭泣一般,应景的随泪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到了伤心处,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屁话。
“老人家,您怎么了?刚才听您一直喊排长。”崔珏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抢了某红领巾的剧本。
“我看见我曾经的排长了……抗倭寇时,我父母被倭寇杀了,老家被占了,我从老家那旮旯逃出来参军。当时我年纪小啊,被分到排长手下的一个班,排长罩着我,不让我被人欺负了去,那是把俺当弟弟看呐……”
老年人吗,通常一说到往事就停不下嘴来,崔珏曾经被魏征这么唠叨过N遍,早就习惯了一边听八卦,一边分析了。
不过那望民安大概是那些陈年旧事给子孙讲太多,把子孙都讲烦了,说了没两句话,看见崔珏脸上并没有反感,反而一副认真脸才继续讲下去。
“听班里的黄哥说,排长不是普通人,是什么世家的后代,文能做的了宣传写的了文章,和鬼子实打实的干时也能舞刀弄枪。那一次次仗打的,漂亮呀
最开始的时候,我害怕见血,是排长拿着我的手杀了第一个鬼子,救了一家子人。
那些鬼子真踏马的可恶,好好的姑娘,不满周岁的娃娃都踏马的不放过!
排长说,我们不是杀人,杀的是侵略者,是侵犯我国土,烧杀抢掠的禽兽,权当杀猪……说的真特么好。
想当年我们也一起冲锋陷阵,现在一个班的兄弟死的死,活下来的也大多苟且偷生……小姑娘,你说排长咋不回来呢。说好了要我们等他回去的。与其让我们苟且偷生老的失去尊严,还不如让我们跟他战死!
排长死后,每一秒我们都像是偷生啊……
你不知道,我们那个时候的战争可不是现在电视上的。你冲上战场,说不定什么时候破烂的碎肉,内脏碎片,粪便,甚至战友敌人的断肢都往你脸上招呼。血流漂杵。
我当初在大岭山战役时,被敌人一刀刨开肚子,险些就没命了。是班长一枪结果了那鬼子,冒着炮火把我背了下来,转头,他就又上了战场……
我命硬,活了下来,是他救了我的命啊……我还没来得及报答
他二十九岁那一年,不知道发那门子的风,那天晚上杀红眼似的冲进倭寇群里,混战中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我当初可劲儿劝他,他却说他活到二十九值了……一转眼,人就没了啊……”
老人忍不住落泪,浑浊的老泪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
听着望民安的叙述,当年所有的热血仿佛就在眼前,当初的人却都老的老,死的死,战死的更是一大片。
风雨仿佛排长战死的那一晚一般,撕扯着天地间的一切,卷起尘沙,卷起过往。远处,一道惊雷劈下,劈完后,一个人影似乎站在那里,还冒着烟。
“这不是天打雷劈,不是五雷轰顶,这是天打五雷轰啊……”崔珏目瞪口呆,钟馗与魏征更加目瞪口呆。
“子玉,你快看看,被雷劈的是谁。”老眼昏花的魏征看不真切,忙问崔珏。
“珏看着眼熟,擦,我过去看看。”崔珏瞅着那人眼熟,忙奔过去,身后的鬼魂也紧跟着过去。
那人被劈的黢扒拉黑,手中还捧着一束疑似花的黑色不明物体,头发触电一般的根根竖立,蛋白质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烤肉味。”崔珏道。
“没错。”那排长点头。“还挺香。”
“同道中人啊。”崔珏激动的握住排长的手,这么多年好歹碰上个吃货,怎么着也得聊聊。
“诶,我说你为何这么眼熟啊,刚才去我院子里休息的行人是你不?你和我孙子啥关系。”排长道。
崔珏话头止住了,默默的走开望天,半晌才说道。
“你猜?”
“大妹子啊,你是人是鬼啊…我念着战友没去地府住,老久没人陪我唠嗑了…”
“大兄弟,话说你那时候牺牲了想没想过老婆孩子啊。”崔珏也是话唠,好不容易来个陪聊的这么能轻易放过,问道。
“想过啊,但至少战死比猝死好。二十九岁那年,身体越来越差,就算不战死也得猝死。我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鬼子!妹子啊,你不知道,我家一直就没有人能活过三十岁,祖辈大多数都是猝死,我死也要死的特立独行。”
崔珏默默汗了,她当初杀人时还真没有想过那么多,要是能重来,她一定采取保守的杀人方式勾魂。要是能重来,她宁愿自杀也不要猝死,猝死招你惹你了?窝囊你个球球。
“…对了,话说被雷劈的到底是谁?”崔珏忙转移话题道,凑上前一看,还冒着烤肉味的人依稀能看出崔生的轮廓。
“我死的不算特立独行,我孙子死的才特立独行……”崔峰立马改口,口上开着玩笑,心里事实上还是不好受。
纵然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阳间的事情,妻子子孙,战友上司。
半晌,倒在地上的崔生醒转,缓慢的爬起来,心有余悸的说。
“还好这次没差点被解刨……”
“是啊,但你被雷劈了。你知道在我的时代,什么人会被雷劈吗?不孝子孙。”崔珏幽幽的补刀。
“妹子你哪个时代的啊?”崔峰问。
“唐朝。不过,先不说这些事,崔生你要是死不了就麻溜儿去洗个澡,活不下去,就跟我回地府。先前你坑我的那些,我还没给你好好算算呢。”
崔珏随手捏了个诀,把被劈糊的崔生变回原样。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挣扎着说道。
“那就好,好不容易放个假我还想在外面浪,要去地府自己去,我怕被拉回去加班。”崔珏一脸庆幸的扶起崔生,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
“唐,唐,唐朝人……”崔峰有些结巴,当年上战场杀敌一时脑热就凉了,再醒来就是自己变成鬼与战友阴阳两隔,年少时读的书却还没忘。
“咋的,歧视唐朝的?魏玄成,钟正南,这有人歧视唐朝人。”崔珏作势喊了一声,那边聊天的二人无动于衷,她只能尴尬的笑笑。
“不歧视,不歧视……”崔峰讪笑着说。“话说你和我孙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们崔家虽说那什么了点,但也不想搞什么人鬼情未了啊。”
“哦…最近他跑长安把自己我坟挖了。”崔珏面无表情。“我生前曾官拜长子县,滏阳县县令…一世爱民如子,昼判阳,夜断阴…死后竟遭其挖坟掘墓……”
“我儿子儿媳妇当时生你时别把胎儿扔了胎盘养大了吧?不肖子孙!挖别人坟要下地狱的!”崔峰上去就一个大嘴巴子,抽的崔生极其委屈。
“以后还挖不挖?”崔峰两手上阵,抽的崔生脸高高肿起。
“峰子!”大概是听见打脸的声音,看见熟悉的鬼,老媪迎着雨停刚出的太阳跑过去,这一喊,本该催人泪下的情景顿时逗比起来。
先不管旁观者看起来如何,对当事人来说,确是极其感人的。
不知何时,他魂体凝实了太多,凝实的足以和老媪紧紧相拥。
崔生他奶奶曾经也是某隐世世家的大小姐,练武练到现在,怕是还能单手揍晕崔生,更别提跑这几步路了。抗战时期,她没怀孕时也跟着杀过不少敌,后来怀孕了才退回去把握着势力保护自己。
花湘跑的是快,腿脚不灵便行将就木的望民安还真跑不了这么快。他伤了右腿,走路都跛脚,浑身上下都是暗伤。
“排长……是你吗?你当初说好了要我们等你,你为什么不守信!”望民安一见故人,也不管是人是鬼,也不煽情,上来就质问道。
当初,他们排受命去狙击敌人,给大部队留下撤退的时间,排长说要先去探路,一走,就再没回来。
他用奇门机巧模拟出了军队,吸引了火力,排里除他没有一个牺牲的人,任务倒是完成了,军功也都是他们背了,笑着说要去探路,让他们等他回来偷偷炒花生米解馋的排长,却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他们排的人渐渐战死,活到新中国的只有几个,大多躺在高干病房里,生活不能自理,享受当初排长让他们背锅的一切军功带来的后果。
活下来的人拼命的寄希望于排长当初完成任务后是被家族偷偷救走,且家中有密术能救活这种微妙的可能,甚至唯物主义者为他诵经祈福,现在手脚还能动弹的望民安却在崔氏墓园里找到了排长的墓。
望民安是受崔峰恩惠最多的,当初被开膛破腹,据说就是排长偷偷给他吃了家族的秘药给治好的,本来指望崔峰能靠这玩意续命,众人还有一线希望,还希望打退鬼子后能看见他,结果那药就一颗。
直到望民安找来,对上对他颇有怨言的花湘才知道,那药是历代崔家人保命的东西,一代只能炼一颗。当初一直效忠崔家的孟家子孟莱拼死抗回了他遗体,葬在了祖坟,现在孟莱也挂了,这一任孟家家主是孟腾,至今还对他有怨言。
要是见不着人,他怀念怀念往事没什么,见着了人,当初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一肚子的话能不爆发。
崔峰讪笑,讪笑,讪笑……
“我就算守信也活不过一年,还不如趁能打拉几个鬼子垫背!”他举起望民安放在他墓碑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反正我家的人历来活不过三十岁,与其窝窝囊囊的猝死,还不如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又如何?”
……
第五十章 意外
崔珏承认华国目前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却是越发展越好。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华国不可能一点缺陷都没有,正是因为她还有不完美的地方,身为华国子民才更应该努力去弥补这些不完美。
华国确实有一些国民素质低,有种种缺陷,但这都不是不爱国的理由。要是他们真觉得在华国是受苦,那更应该去努力改变现状,让祖国更加强大完美,先把自己做好后再来通过自己影响别人,而不是盲目相信外国影视动漫带来的宣传,盲目精倭。
他们算哪根葱?山东大葱都比他们高!
诋毁革命先烈的功绩,抹杀倭寇侵华的罪行?要是想移民麻溜儿滚,华国都嫌弃有老鼠屎会坏了华国这碗佳肴。
“说自己祖国的时候先想想自己,你为自己祖国做过什么贡献?你们之所以思想如此是受了什么人影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说白了就是一群败类。”崔珏睥睨的看着三人,言语间隐隐有挑衅的意味在。
主要生活在唐朝那个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时代,对民族的自豪与骄傲是常人所不及的。她并不持孔子的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的观点,毕竟地府是高度开放自由的地方,而且李世民还说过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唯待之如一。
当初,她看着大唐如何万国来朝,对倭国几乎倾囊相授,教当时还未开化的野蛮倭寇礼仪,制度,科技。
而后来的倭国却在自己强大起来后不仅对华夏不感恩,反而成为可恶的侵略者,犯下滔天罪行还振振有词。更令她心痛的是,现在倭寇传承华夏文化比华夏传承的都好。但就算这样,现在的倭国确实有需要华夏学习的地方,但学习只是为了让祖国更加强大,合众家之长,涵涵而相融,这才是泱泱大国。而不是一味的仇视或者舔狗。
她无权要求别人和她思想一样,但却绝对忍受不了精倭分子的存在。因为这种人,相当于卖国贼,汉奸!崔珏本质上还是忠于地府的,但你不看看这么多个世界共同的地府大多数鬼还穿着什么时候的衣服,唐装汉服!
没错,哪怕是星际位面的人都是有说汉语的。
可以这么说,女尊位面看起来和男尊的该位面完全相反,事实上历史的发展轨迹,文化甚至都很像。譬如说这些位面都有化身其他人的“孔子”等历史人物,几乎相同的历史。修真位面看起来玄幻了点是吧,但那里面的人都是宽袍大袖,说话文绉绉的纯正华夏族。星际位面科幻了点吧,但星际位面的人类联邦甚至虫族之类的异族都被汉化过,相当于大型华国。
说白了地府其实就是个结合古今未来加玄幻元素的华国,里面虽然也有奇奇怪怪的种族,但每个位面都不相同,只有华夏民族才是相同的。
譬如说,这个位面有说英语特恩语法语坦语的,那个世界的外国却没有对应的国度,而是其他奇奇怪怪的国。要是哪一天不同位面能共通,他们唯一的翻译就是华语。
由上可见,崔珏得多爱国。
“****”口上说着国民素质低的人事实上自己素质才是最低,君不见开口说的话动不动就问候人的祖宗十八代还达到只要打出来就会被封书的难听程度。
“竖子无礼!”崔珏低声喝道。她本欲大声喝骂,却想到这里是在烈士陵园,只得低声说。
她是擅长骂人,但和她对骂的人通常都是骂人不带脏字的那种,与眼前这种人对骂,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譬如说你说个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人家在问候你的父母,你说竖子无礼与豕犬为谋,人家还在问候你的父母……
他们多问候几句,崔让夫妇得从地底下爬出来骂崔珏这个不孝儿子。
崔珏再白皮黑心推崇法家也是个君子,污言秽语说不大出口,正当她准备回嘴的时候,一根拐杖捅向那人腹部。
王继日一时不察,被拐杖打了个正着,生疼生疼的。
“我当初是这么捅倭寇鬼子的,今天也给你一样的待遇!”望老爷子霸气侧漏的一拐杖上去,那人捂着肚子坐倒在地上。
这一变故出来,众人也只能赞一声望老爷子霸气了。
“淡定淡定……”崔生生怕老人家年迈一生气再出什么事情,只得拍着老人后背安抚。
这一出下,天空登时被阴云所笼罩,宅墓里安安稳稳享福的先烈或者刚上班回来的先烈鬼魂忿然飘上去对几人拳打脚踢亮刀亮枪。
大多数军人都因为功德多修炼快,甚至有的鬼修炼出了半实体,阴风肆虐中谁知道他们真真切切的挨了几拳几脚。
因为刚才的动静不小,有不少围观群众都在一旁吃瓜,导致崔珏也施展不开手脚,只得冷笑着盯着“莫名其妙”倒地尖叫的三人看了一会后扶着老人离开。
鬼修厉害是厉害,但他们死的年头不是太长,况且大多数都是受红色思想浸染并没有真正修炼,阴气也不足以引起天地异变,鬼魂昼出,只是暂借崔珏身上的阴气来揍人解气。
崔珏深知他们仨犯众怒了,但还真不能让这群老前辈们弄死他仨,不然他们也会被天道惩罚减少功德。所以,她选择了两全的方法,直接走人。这样,她留下的阴气顶多撑到三人被揍的生活不能自理,而不是凉凉后再去打扰先烈。
话说那崔珏扶着老人去后风雨大作,半个钟头方才平息。等众人从躲雨的亭子出来,只见得那三人狼狈不堪被揍的及狠。生怕出人命的围观群众忙叫了救护车,结果三人几乎都内脏出血,肋骨骨折,胳膊腿断的惨,还有锐器砍伤,监控硬是查不出是什么回事。
要不是诸位革命先烈顾及着地府规矩没下狠手,这几个人早就该提前见阎王了。走之前崔珏还瞅着一鬼腰间还有地府出品的军刀呢。凭他们当时打鬼子的力度,这仨人分分钟被秒。
她才不管身后洪水滔天,扶人出了墓园就匆匆与望民安告别回了地府,还暂时把玉放在了望民安手里。
地府向来有三节,清明节是修炼,休假,见亲人的好时机,中元节是举国同庆的圣上忌日,寒衣节是免费拿衣服,家人团聚狂欢开派对的美好节日。所以,清明节就类似于过年,中元节就类似于国庆,寒衣节就类似于购物节。
大清明的,就是崔珏心情再不好也得去参加地府高层的宴会。
不要以为地府阴司有钱有权能弄出什么好宴会来,冥玄顶多在饮食上下下功夫抓住崔珏的味觉。别看这大殿多金碧辉煌,地府的建筑根本耗费不了多少人力财力,除了设计时费了点能工巧匠的脑细胞,剩下的是冥玄当时登基时一甩袖子拔地而起的。别看这饮食味道多好,一大殿人外加外围中等官员用到的大厨小工只需要二十位,就连食材都不是种的。
什么?你说凡间贵族宴会中有唱歌跳舞的小姐姐小哥哥?地府也有,君不见魏征此刻正在厅堂之中一柄长剑舞的开怀吗?
没错,冥玄抠的令鬼发指。嫌弃养舞姬之类的人浪费钱浪费时间,每次宴会都是自己出节目。
“玄成,别舞了,上菜了,先吃东西,不然一会凉了。你身旁可坐着位老饕,谁知道会不会吃你东西。”冥玄生怕他再扭腰怪她身上,忙让魏征停了下来。
只见他干脆利落一插剑,虎虎生风的坐回座位。
“看不出魏大人平时文文雅雅,剑术造诣却比末将都好。”一个刚升迁上来的银袍小将满是孺慕之情的给魏征敬酒。
“废话,你当我们这些鬼都是宋朝以后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魏玄成君子六艺除了开车都精通。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些文人没傍身的武艺就敢到处怼人,尤其是在乱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崔珏坐在一旁,忍不住调笑道。
“过分了啊,上次不是你硬给我讲变法的事,听的我得分心去思考,这才撞车了的好吧。”魏征假装生气的反驳道。
“你撞了车还是我赔的钱呢,还钱再说别的。”崔珏一句话怼的魏征没词。
二人互怼的功夫,堂中又有人开始表演节目了。这次的是钟馗,此时此刻,钟馗正在堂中吊嗓子跳海草舞。
按这个顺序,没过多久就要轮到崔珏上场了。要是上场让她吟诗作对泼墨挥毫或者讲学都没问题,弹琴舞剑也不是不可以,就怕十殿阎王怀恨在心请崔珏扭腰跳舞。
本身表演节目就图个乐子,不然要看专业的舞蹈,在场的人都有钱请歌舞团,崔珏要是拒绝那就是打人脸。
所以,她风卷残云的吃干净桌上的菜,寻了带家眷来见鬼的由头遁走去食堂偷吃。
逢年过节,就是地府官员的食堂伙食都升到大酒楼才有的档次,崔珏本来打算回府把崔君抱来当挡箭牌顺便在外围食堂吃点东西垫肚子耗时间,耗过该她上场表演再回去。
本来她一手抱娃,一手端菜准备找个地方吃了,结果半路上一妹子撞上来,手一抖没护住食,手中的汤洒了崔珏一身。
她还不是最惨的,崔君正好在她怀里,这么一弄,现在碗从他脑门上扣着,汤汤水水顺着脸,头发淌下。
衣冠不整,这对君子来说是种羞辱,君不见古人云,君子死冠不免。
人可以死,发型不能乱。
要不是刚在冥玄那拿了不菲的工资,崔珏真觉得自己是命犯太岁。
“你干什么啊?”女子语气很冲的问,她身上也泼了不少汤汤水水。
那女子浑身珠围翠绕,一派大家贵妇气度。
崔珏对服饰一向不在意,只要这汤没泼她书作上,笑笑就过去了,根本没想到肇事者倒责怪起她来了。
“我今日要参加宴会的,衣服脏了怎么办?”女子姣好的容颜上颇有怒气,从面相上看起来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不是,我说妹子这不是我的锅啊。珏好好走在路上,妹子你走的急怪珏做甚?衣服脏了施清洁咒或者换一件不好吗?”
崔珏无语的给自己身上施扫尘咒。她话罢也没心情在这里吃什么了,只得无奈的掉头回去。
但愿这个点回去已经轮不到她上场才好。
等崔珏无奈的回去,钟馗居然还在唱歌!只不过海草海草换成了沙漠骆驼。
而且,她刚到时bgm就停了,钟馗刚好唱完。
“子玉回来了?这是你家儿子?长得倒有些像你。”冥玄见崔珏出去一会抱个小娃娃回来,心中了然的问道。
“是犬子。”崔珏咬牙道。
看在崔珏终于后续有人的份上,死抠的冥玄出乎意料的送了对贵重的小饰品,更出乎意料的请崔珏上台表演。
本来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崔珏内心是mmp的,当看到十殿阎王异口同声选的曲目她心里更是mmp的。
倒不是曲目多下九流,只是那是过于婉转的舞蹈,让崔珏一自持清高的士子上去跳,这是要鬼命啊。
崔珏曾经这么撩跳舞的妹子: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一寸光。舞胜柳枝腰更软,歌嫌珠贯曲犹长。
然后,她现在就在跳舞……
本身她就是舞文弄墨的文人,让她干这个纯属为难她,一曲舞跳的满堂笑声,穿着舞姬衣服即将退场时她都觉得臊的慌。
“见笑见笑。下一个是子文,在下恳请蒋殿下也跳华尽词。”崔珏僵着脸对冥玄说道。
华尽词凄婉柔美,是另个位面的一个亡国妖妃编写的。
崔珏这男女通杀的脸跳哪怕舞姿不尽人意也不会难看,秦广王那一脸胡子的阳刚男子跳,怕是才惹人笑话。
方要求了崔珏跳舞,蒋子文也不好拒绝,只能黑着脸点头。
第五十一章 意外中的战斗外
未等崔珏回去换衣服,门外便进来一位美妇人落座,气质柔和,估计是谁的家眷。
云雅本因被泼了一身汤而对崔珏心怀怨恨,如今见崔珏身着舞姬服饰站在高堂之上,明显是刚跳完舞的场景,当即出言道。
“这位舞姬生的如此貌美,想来舞姿绝佳。可惜小妇人来迟了,未能见那番景象,不如为大家再舞一曲,说不定能得了权贵青眼,纳入家中做个小妾。”
她一落座就发觉自己丈夫死死盯着那舞姬看,眼神火热,殊不知人家那是粉丝见偶像的崇拜。云雅生前是个男尊位面的贵妇,丈夫死后在地府做官,而她则是节烈后一直呆在宅子里混日子,混的不问外事,怕是连冥玄名字都说不上来。
身为贵妇,她自持身份对舞姬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感,先前与崔珏发生冲突,自然不会放过刀不见血讽刺崔珏的机会。
这句话要是当作正常环境下的调侃,那很正常,放在地府,这还真是作死。
这要都是地府元老级的人物或者内部官员,崔珏跳支舞权当放下领导架子过节开个玩笑,要是地位不如她且不认识她的人要她跳舞,这绝对是羞辱。
崔珏拥有文人的全部特点,私下放荡不羁,潇洒自由的同时追求理想化的法,傲骨铮铮,骨子里清高至极,脾气暴,性子狂,对于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又极其豁达,有时候涉及风骨尊严又极其记仇,在朝堂岗位上又宁折不弯,能力卓越,擅长谋略怼人,被她怼过的,没气死就是手下留情。
云雅话音未落,崔珏身后便掀起一股阴风。一八尺炯目大汉飞身跃起,抽出腰间雪亮的长刀,刀背砸在云雅面前的食案上,将食案震的四分五裂。
这英雄好汉正是孟宪是也。
孟宪是何许人呢,是崔珏生前手下的衙役,忠心耿耿,崔珏死后殉主,成了崔珏座下最牛逼的一鬼差。俗话说主辱臣死,崔珏被骂成这样,他再不暴起,还以为阴律司没人了呢。
“你这无知妇人!胆敢对府君出言不逊!”
孟宪怒喝道,一刀横在吓懵了的云雅脖子上。
“士法,切莫冲动!”崔珏生气归生气,但也生怕孟宪再搞事情,登时飞身跃出,拦了孟宪的长刀道。
“非俊疑杰兮,固庸态也。”
她笑眯眯的拉回来孟宪,走前不忘黑一把云雅是屈原诗里的庸人。
“好的府君没问题府君,府君您有才说什么都对。”孟宪连忙点头,小跑回座位,一屁股坐下左右开弓啃鸡腿。
“蒋子文,快跳吧。是男人就别磨磨唧唧的。先前还成天说子玉貌若美妇,自己却墨迹的像个娘们。”钟馗见蒋子文想趁这机会逃过一劫,连忙出声道。
“不是朕说,子玉报复心居然这么强啊,说实话,你要是觉得秦广王跳舞能看尽管让他跳,反正辣的是大家眼睛。”冥玄插嘴。
“珏风光霁月,岂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倒是子文做的不大厚道,珏只是上奏十殿过失却被如此报复羞辱,莫非还不许子文逗个趣?”崔珏温和无害的笑着,举起玉杯一饮而尽。
秦广王气得跳脚时,身旁的一个门客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不敢不敢,只是方才子玉这容貌都能被鬼羞辱,本王还是不献丑为妙。”他讪讪的笑着道。
他的门客是纵横家中人,简单一句话便将火力引回羞辱崔珏的那鬼身上,还自嘲不如崔珏所以免了献丑。
云雅嘟嘟囔囔地小声辱骂,隐约听得到以色侍人等字眼。
要是单得罪崔珏,崔珏可能会背后阴人,秋后算账,甚至大度的一笑而过,权当狗在狺狺狂吠,但她骂以色侍人时,却让坐在冥玄身后的历容脸色黑了。
他也算得上靠脸吃饭的,虽然他吃起饭来敢拿拖鞋板子扔金主。
靠脸吃饭怎么滴了?招谁惹谁了?靠脸吃饭还有业务能力呢,他这么些年下来要不是碍着身份都能去考公务员了,他业务能力比冥玄都强。
枕边风是最好吹的,尤其是颜色好到可以以色侍人的人吹的枕边风,就是冥玄靠谱不听从,那也得考虑考虑崔珏内心是什么想法。
历容可是拿着拖鞋板子以一己之力能追着文史哲曾经不及格的冥琏愣是发奋图强考上重点医科大学的仙,更是被生他养他的仙界坑了一把后能偷摸跑回去搞男权运动人权运动开暗市搞得仙界鸡犬不宁的仙,这么多年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脾气多大,心多黑不言而喻。
就算冥玄不动手,历容也有的是法子整人。
总而言之,她得罪了一大片一根手指就能辗死她的人。
估摸着这两天那妇人不是被阴律司一人一句话怼死,就是给历容的拖鞋板子抽死了。
现在冥琏提起亲爹气势汹汹的拖鞋板子,还老是打寒颤呢。
一考不好拖鞋板子就追你飞个几里路,你说你怕不怕?
单历容这一手,办个衡水啥的都富余。
“本判送你一句话,书读的少,就莫要出来狺狺狂吠。罢了,我可没与你对吠的心思,本判先走了,本判还要回去教育孩子,切莫学了你。”
崔珏脸黑若锅底,当即起身抱着孩子拂袖而去,孟宪紧随其后。
“表酱紫啊!”冥玄脸更黑,清明前后是最忙的时候,少了崔珏帮忙,她迟早得累死。“子玉,表酱紫!走了明天一定要记得回来加班啊!”
她向崔珏伸出了尔康手,却换来崔珏无情冷漠无理取闹的背影。
话说崔珏出去后觉得自己没吃饱,早知道该吃饱了再拂袖而去的。所以,她带着孟宪欢欣鼓舞的跑到了凡间,本来想吃点东西,却只能看着一溜儿闭门的小店伤感。
清明节半夜里要是有开门迎客的饭店,崔珏就敢脱了官袍下忘川河游两圈。
“这里有没关门的店诶,士法,不如陪珏吃一顿?”
二人在街上转了几圈,好不容易看见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店,崔珏激动的拉着孟宪就想进去。
“府君,你带钱了吗?属下没带。”孟宪打击崔珏。
“……”
崔珏无语凝噎,随后用泫然欲泣的桃花眼盯着孟宪看了好久。
“好好好,属下去拿,您先进去等等。”他秒怂道,向马路对面飘去。
孟宪走后,崔珏等的无聊,干脆走进露天的烧烤铺里坐着等。惨白的灯光照的她肤色煞白,双唇淡淡,眉目倦懒,跟个病秧子似的。
张骁是开烧烤店的,敬业的他连清明节都不放过,在清明节摆摊摆的欢快。午夜时分,今天晚上一个客人都没来,好不容易进来个妹子,好像还不是人。
为什么说她不是人呢,这还得从她身上分析。
那妹子面色煞白,一进来周围空气都冷了几度,身穿红色古装,墨发被玉冠高高束起,你家清明节半夜穿汉服?汉服爱好者都不这么干。况且,你家汉服爱好者半夜出门还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娃娃?
先不说这路段挺偏没有监控,他还是个单身身强力壮的男子,妹子晚上出门安全意识这么薄弱?
以上观点,在张骁眼中汇聚成四个大字,她不是人!
“美女,你坐在这里干啥子呀?”他忍着内心的恐惧,心一横,上前问道。
崔珏以为是店主嫌弃她在这坐着不吃东西,忙解释道。“我在等人送钱。”意思就是出门吃东西没带钱,先送来钱再点菜。
这句话平时听着没毛病,要是放到清明节的半夜听,这让人想不想歪都难。
清明节,女鬼,等人送钱(烧纸)
店主内心登时被恐惧刷屏了,尖叫了一声向远处奔去,匆匆冲上不远处诡异开来停在站台旁的公交车,与公交车内十几个人呆在一起才有了安全感。
刚来这附近开店的他根本没记清楚周围有没有公交站牌。况且,你家公交车半夜十二点人还很多!
崔珏莫名其妙,见那店主冲上不远处的公交车时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那人撞鬼后身有阴气,暂时开通了阴阳眼,上了地府的k-144路公交车。
这通车可是直达地府的,k-144路是直达十八层地狱,坐车的通常十八层地狱里的职工。
再白的萝卜到十八层地狱里打工那也得变成黑心的,这些鬼差通常都有恶趣味,为了地府与人间的和平,更因为老板走了没人上菜,崔珏见义勇为的在公交车即将关门时上了车。
看着鬼迹罕至的站台一次上来了两个“鬼”,售票员不忘把落后的感应付费系统举起来给二人。这种系统用绑定的光脑身份证过一下自动付费。事实上,现在地府大多数都是扫描魂魄直接扣账户上的钱了。
崔珏的虚拟通讯器种在了腰间一块不起眼的玉佩上,随意一过,她就被售票员放了进去。可怜的是,张骁被拦住不让上,因为他掏出了两张一元的人民币。
崔珏身后有个鬼心地善良帮他付了钱。当张骁把感恩的目光投向那人的时候,后背骤然凉了个彻底。
他本来以为自己逃出了虎口,没想到转眼又入了狼窝。
帮付钱的鬼抠着眼珠子玩呢。
“兄弟,珏负责任的提醒你一句,这公交车从分地府直达主地府十八层地狱。中途只有这一个停靠。司机不会为你停一次,还有,现在我们估计已经进了地府。”崔珏走到窗外,指指高速行驶下一片漆黑的窗外道。
“你是人是鬼?”被验证猜想的张骁颤颤的问。
“我暂且还算得是人,所以说我建议你在十八层地狱下,我带你出地府。”崔珏冷漠脸。
她的躯壳现在还在她家里躺着呢。
“且慢!”
车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仿佛彭的一下撞上了什么东西,险些翻车。
崔君情急之下叫道,随后立马抱紧了崔珏脖子但还是被单手抱娃的崔珏失手甩出去。
“我擦!”崔珏大惊,单手拎住崔君脖领把他拎了回来。
“君子不可以骂人。”
经历了极限运动的崔君尽管感到生无可恋但仍然纠正自己家长的口快。
张骁惊骇的望着崔珏怀中蔫了的崔君,忍不住问。“神童?”
“不,是二货。”崔珏不顾怀中娃娃的愤怒挣扎道。
“……”
刚才有一辆横冲直撞的车开过来,直直冲向车子。幸好司机技术好没翻车。
那车是一辆黑色的,除了车牌外都很平凡的车,车内是一个带着墨镜的黑衣女子,见此忙道歉赔钱修车安抚乘客,直到……她在乘客中看见了崔珏。
“子玉…表酱紫啊…”
“我发誓以后不看笑话了……”
“我再也不浪了求回来干活……”
冥玄登时上前抱大腿。
“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君臣不臣…”
一时间崔君嘴贱道。
“子玉家儿子都这么有文化,来,给我抱抱。”冥玄没生气,反而伸出双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鬼,崔珏无奈,把孩子递过去。
“直接说嘴欠就行。我什么时候上班迟到过,况且这次不是你的锅。当时我若不走,留着被人耻笑?还是与无知妇人计较?”
崔珏无奈的摇摇头,顺手捏了把崔君气鼓鼓的脸。
“就知道子玉不会抛下我一个人,改天给你放假啊。”冥玄登时笑的灿烂。
“二位认识?话说能先送我一小透明回阳间吗?我很慌的……”
半晌,被遗忘的张骁道。
“行啊,帝君,帮我抱着点孩子,珏去去就回。”崔珏拎起烧烤店老板上了冥玄的车,开了最大速度飙回人间放下人再回来,前后过程不过五分钟,回来时她却看见了生无可恋表情的冥玄。
“子玉,快把你家变态儿砸带走,朕请你去孟婆汤馆吃饭。”冥玄一想到她被一个小娃娃叨叨了五分钟不间断的为君之道就头疼。
这崔君太能念叨了,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崔珏一听请吃饭,双眸立马就亮了,不计前嫌的抱着孩子上了冥玄的车
第五十二章 验男女1
奈何桥旁,投胎的众鬼,来吃午夜饭的鬼差熙熙攘攘,孟婆孤独的守在奈何桥畔,清冷凄凉的等待着似乎永远不会发的奖金。
二人落座在孟婆汤馆靠窗的位置上,玄衣的那人挥手叫小二点菜,朱衫的抱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穿着打扮像个文人
众鬼饮下孟婆汤,跳入六道轮回中,却陆续有几人被拦下。
本身来地府投胎的鬼魂应该先喝孟婆汤,再带着药效没发作的记忆去接受审判,能投胎再投胎。这种情况下,鬼魂不能出地府,一出地府记忆就全没了,无论他是不是投胎。所以,自从地府投胎系统完善后,都是受完审判在地府暂住时从摇号系统里摇号,该投胎时再去排队喝孟婆汤。
但因为地府轮回路拥挤了几百年,投胎至少得一百五十年才能轮到新鬼,这就导致了每个鬼都巴不得去阳间攒福报功德回地府花但又下不去,一号难求的惨剧。
崔珏闲的蛋疼望窗外,只见孟婆陆陆续续拦下了十几个鬼,一旁汤馆的屋檐下还蹲着几十个。奇怪的是,这些鬼几乎都是女鬼。
虽说现在投胎量大的惊人,但在轮回系统完善后的地府,该投胎的一百多个人不能投胎也是大事情。
孟姜脸色不怎么好看,吩咐助手先递汤,见了崔珏二人忙奔过来。
“崔府君~~”她用甜的发腻的声音道,吓的崔珏汤勺都掉了。
“你别告诉我你汤没熟怕投诉。”崔珏看眼汤勺道。
“不是的啦~,有不少鬼有号但是阳间肉身毁了,伦家不知道怎么决断的啦~”
听一个当初不是地府众鬼拦着差点拿汤勺敲死秦始皇的暴力女撒娇,崔珏表示心理压力很大。
“好好说话,孟姜!”冥玄大概还有秦朝时拽着孟姜不让她打人改朝换代的不美好回忆,忍不住说道。
“好吧,事实上老娘经常遇见不少肉身被毁的鬼,投不了胎,今天都蹲那呢,过往的成千上万,有的投胎了有的还得重新排队。我也不好玩忽职守去找人处理,不说了,你俩自己问吧,我熬汤去先。”
孟婆干脆利落的说道,话罢扛着汤勺走人。
她倒是走的轻快,崔珏还得爬起来加班。
于是,地府一二把手现在蹲在孟婆汤馆门外的彼岸花丛中,询问倒霉催的众鬼事情的来龙去脉。
肉身被毁其实说大白话就是要投胎的胎儿被打了,流产了之类的。要说这种情况也不少,但问题是大多数出现这种情况,都是生死簿上根本就没记载流产的胎儿能出生这一可能性,自然也不会有鬼魂摇到这种号。
虽说确实有命中注定有孩子的人临时打胎这种事情,但也不至于最近出了这么多,况且,还都是同一个世界的。
“我上辈子是一个女尊世界的商人,散财救济穷人,本来投胎名额上写的命运是十八岁之前活的平淡,十八岁之后运气爆表经商成为成为坐拥上亿的企业家。结果我等了一百五十年好不容易能入凡间时被告知肉身毁了不能下去。这不是坑爹吗?”
一个面貌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无奈摊手。
“没错,我上辈子是个悬壶济世的医生,也算得上救人无数,受累世福报,好不容易借功德插队投胎,结果还碰上这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子道。
“停,一会再说你们生前是干啥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你们肉身会被毁,但从生死簿上记载来看,源头在香江,你们父母则在华国各地。这样,你们的损失地府会赔偿,我也会给你们一个公道,投胎这事情也没法让你们插,但是只要有空名额一定给你们,而且好的先紧你们挑。”
崔珏沉思了半晌,给出了一个还算让她们满意的答复。众鬼满意的散去后,崔珏十分郁闷的踏上了前往香江的路。
香江与华国大陆是一国两制,所以崔珏还得走阳间通道去香江,目前正刚过了海关。
她后面还接受检查的是个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左右,生的娇俏可爱,双目清澈,想来内心是十分善良的。
小姑娘背着一个与体型不符合的大包,鼓鼓囊囊的,身旁还没有家长跟着。
检查人员大概是起了疑心病,一查小姑娘的包,里面非但不是猜想的大堆作业,反而是一堆装着血液的管子,所有血样上都附带着母血y染色体基因检测申请表,上面详细标示了主人姓名与身份证号。
崔珏没看懂,想到可能跟医学有关,用光脑的无实体摄像头照下详细资料来发给了陆之道。
陆之道回复说可能是验胎儿性别的。
就这么简单的事,事情明朗了。因为大陆内重男轻女大陆内还不让验证胎儿性别,所以导致有人带孕妇血去香江验。至于验到了女儿,估计就是打胎。
寄血验子,就是指将孕妇提供的血样(怀孕满7周以上),转运到香港进行检验,提前查出胎儿的性别是男是女。通过这种方式测出胎儿性别的准确率,高达98%。
很显然,这是非法的服务项目,因为华国是明文禁止老百姓做胎儿性别鉴定的。
她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拿成年女性的血让未成年女性运输去验证胎儿性别再来扼杀未出生女性?女的招你惹你了?
她更搞不明白的是这小姑娘分明看起来不像唯利是图的人,却在做这种事情。
先不说她们的举动扰乱地府轮回,单违法这一件事情,崔珏就忍不了。
“叔叔,可不可以让我过去啊。阿姨说这些血都是病人的,要是不去香江化验确定病情会死的。”
小姑娘睁着明亮的双眼道。
得,原来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啊。
崔珏本身都是借学校春假连清明放出来的,现在的身份根本不适合插手这种事情。她本想静观其变,一直悬浮在空中,人类探测不到其磁场的生死簿却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来。
生死簿早八百年被崔珏玩坏了,现在是兼个人终端,数据分析器,PDA等多功能产品,还能随时随地查各种东西。当初她来的时候,专门拷贝了该世界的生死簿,这信息便是告诉她事情有变的。
不知为啥,那小姑娘被查的时候,生死簿上原先都被打红的投胎名额恢复成了黄色,黄色是投胎虽然有早夭危险,命格不稳,但对鬼魂没有伤害。
众所周知,鬼魂投胎时魂魄得按月份慢慢入,最怕的就是入到一半被打,不仅威胁到鬼身安全,本来属于你的命格还会崩溃。
本来小姑娘运送东西的时候,就有不少鬼魂强制性被从忘川河畔拦下来,这么一看,估计是要送去验证胎儿性别打胎的血被扣下,胎儿没有被打的危险了。
由上崔珏所想可以看出,打个胎对地府公务员来说是多么恶心讨厌麻烦。
她迟早有一天要让这群人收到阴律司的传票!
“先生,我们快走吧,这里是海关,不宜发愣。”
正当崔珏思考的同时,跟在她身旁的孟宪催促道。
她回过神来,微微点头道。“知道了,帮忙去拿一下箱子,书都在里面。”
孟宪一想到崔珏带的一大箱子书就心累,你是去查案的啊!上次遇见这种情况,还是他跟着崔珏入长安城见魏征,当时崔珏带了一车书路上看,当时查进出的士兵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崔珏以及用怜悯的目光看他。
“不管怎么样,下次先生能少带点书吗?说实话,要不是您长得好看,还带着孩子,海关真会开箱检查的……”他抽搐了一下嘴角,无奈的拎起传送带上的箱子。
“再说吧,下次还不知道走不走海关这条线呢。要不是现在什么东西都要实名,我还真不想走阳间通道,崔君他到现在还怕太阳。要不是把他放地府或者泺市没人照看,我闲的蛋疼带个人出来怼我。”
崔珏没好气的说道。
这次出来崔珏本来想要一个鬼搞定,没想到孟宪手上没活非要跟出来,再加上她一直是个单身贵族,身边根本没有能照看小孩的鬼,这次只能带上崔君。不然她出门一趟回去后不知道崔君能作出什么来。
半晌,崔君忍不住嘴贱道。
“你忘了自己现在是妹子了吗?”
“那又如何?别忘了如今你我可还有因果,画仙她…算了,不说了要不是你脑残去泡忘川河泡的都出来抗药性孟婆汤都不管事,你以为现在还会和你现在一样,只能靠我阴气吊命?”崔珏忍不住怼道。
“若不是你是画仙生的,我绝对不与你牵扯因果,我断掉因果的法子多了去。毕竟我本身都没浪够,哪里有空养孩子。我可不是帝君那种鬼,自己开辟轮回干累了,干脆生个闺女培养起来接班。”
崔珏捏了把他白嫩嫩的脸,附耳轻声道。
崔君气得小脸通红,愤愤然半天才道了一声渣男。
二人一直怼到头等舱年轻貌美的服务小姐来引她登机,这才跟着她往绿色通道去。
本身崔珏不想买头等舱来着,只可惜商务舱,经济舱都满了,加上她想到自己还带着个孩子不方便,只能肉疼的买了头等舱的机票。
真不是她没钱,而是她不习惯把钱花到这个地方。譬如说,拿钱买孤本的书,买文物,收藏书画古董之类的还行。
第五十三章
享受头等舱顶级服务的同时,崔珏没有忘记顺藤摸瓜查报告单的来历。那些血液检验的报告单,都指向了香江偏僻地方的一家小机构。
先前说过,被拦下的鬼不止女鬼,还有几个男鬼。这就说明这种机构不是很准,就算有他们所声称的准确率,血液在运输过程中也难免不出问题导致检验错误。
况且,这检验胎儿性别本身就是不负责的一种表现。这种机构为了盈利,毫不管赚钱的背后,会有多少胎儿因此葬送性命。
因为重男轻女,华国男女比例严重失衡,有无数人因此会成为光棍,更别提还有不少女人因此恐婚或者搞姬。要崔珏来说,真该把他们都弄到女尊位面,教他们好好做人。
任何地方都不是完全平等,都会有歧视。又会有无数人因所谓身不由己,家庭压力,身为女人还要迫害自己的女儿。他们毫不思考后果,他们只是为了家里的香火得以传递或者男孩有面子。
当她真正将这些机构查了个底朝天后,崔珏十分不理解这些人的做法。
她大概是面对吃不上饭的百姓说,为什么不吃肉粥的那个皇帝。她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因为性别罔顾生命,因为多方面的压力看着骨肉死去,更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追逐利益放弃道德。
夜色浓稠的仿若一碗浓墨,远离灯红酒绿的小巷里,机构门前,与现代化的设备格格不入的古装女子道。
“孟宪,你找当地鬼差,再问问那些急着投胎的鬼起不起诉。不起诉就由阴律司都察司进行公诉。
你暂且把这些人的鬼魂勾去地府。再去勾验血查性别其中的任何一家魂来看看他们何至于此。”
崔珏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这些机构上面所有的记录加起来成千上万了,到底有多少地府的鬼在投胎上受了委屈她不知道,给他们增加了多少工作量崔珏也不知道。
体谅体谅孩子吧!!!
七十二司干不完这些活儿
根本干不完!
孟宪应声后离去,崔珏随意翻了翻资料,随便找了家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给孟宪,孕妇名字叫赵婉,也是泺市人。
赵婉,二十六岁,女。丈夫刘勇,泺市本地人,与赵婉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赵婉嫁给了他,留在了泺市。生有一女,先前怀孕两个月时,查出是女孩后打胎。
崔珏翻看了一下生死簿总结的短小资料,确定无误后跑到一殿去借地方审案。
唉,四司到现在还没修好。
“堂下之人,可知被拘于此,所犯何错?”崔珏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道。
此时,堂下的十几人全是办查胎儿性别机构的,赵婉一家孟宪还没来得及找。
说实话,地府审案时的开场白确实有些鸡肋。都能被判官按公堂上的人,怎么可能认识自己的错误或者不狡辩。
“……”
众人没见过这阵仗,加上崔珏怒极,单威压就压的人抬不起头来,战战栗栗的不敢说话。
鬼差拘来时就已经告诉他们所犯的罪状,所到的地方了,虽说没受什么苦,也够这些凡人吃一壶了。
“为利不顾道义,弃他人生命为不顾,害死成千上万的人。”崔珏眸光冷冷,用平淡,严苛的语调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这么做了……请大人明察啊…我们都是良民…”穿着富贵,看起来像是老板的人吓的满身肥肉都在震颤,赶忙辩解。
“那因你们机构非法验胎儿性别,害死的那些胎儿算什么?你们的举动本就违反阳间法律,如此造孽的勾当,你们还胆敢声称自己是良民?”
她微微倾身,如同伺机捕猎的猛兽一般,冰冷的目光扫遍几人全身。
“那那些打胎的医院的害死的人不是更多,也没见他们见鬼!”另一年轻人辩驳道。
摁着他的鬼差本来想揍人,见崔珏制止的眼神后才放下棍子。
“小作坊自然会有本地鬼差,日游夜游来判断,大医院也不是纯属盈利,大多时候都是站在患者,生命的角度考虑。有人是因为身体原因,宫外孕之类的打胎,还有的是因为未婚怀孕之类。这样的锅都不在医院,因为医院只是尽到义务责任,并没有违反法律。而你们这才是变相杀人。
打胎的医院就好像一把刀,打胎者就是一个人,你们机构就是告诉人要拿刀杀人的人,于是,打胎者杀了人,你说我们怪刀还是怪人?”
未等崔珏发话,坐在一旁当看客的秦广王道。
“虽说殿下智商有时候需要充值,但这话说的还是很对的。”崔珏赞许道。“总而言之,你们非法经营这种机构,害死无数人是事实。”
“难道来查胎儿性别的人就不能是想要提前知道宝宝性别好购置用品的吗?我们又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国家法律这里本身就有缺陷,父母有知道孩子性别的权利。”
一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忿忿然问。
“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想知道,不想承认。这只是你们所谓的遮羞布罢了,你们为你们谋利的行为所罩。父母当然有知道胎儿性别的权利,但也没有决定孩子生死的权利。
如果知道胎儿性别,就要杀死无辜的生命。那你说他们的权利应不应该剥夺?
每个人都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前提是不伤害他人。他们因为自己的欲望,所谓的面子,害死了无数人。你们就是帮凶。”
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用平淡至极的语调深入骨髓,字字仿佛有千斤重般,击碎了心中还不愿承认自己已经失去自我的人的所有心底防线。
“就是生下来,这一辈子不还是活不好,甚至还有的被亲人扼杀!”一人辩驳。
“所以,你们让她们免于受苦,地府应当褒扬你们。”崔珏反问道。
是,这个世界对女儿拥有太多恶意。还在娘胎中就要人为筛选下一部分,没钱筛选的生下来,有卖掉,抛弃,杀死的,有养大却一辈子被父母所毁的。
她们不敢反抗,不能反抗,在大环境下,她们必须孝顺曾经想要夺走她们生命的父母,听她们的话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养育有恩,但她们在毫无自主能力的情况下被带来世界,第一责任人不应该就是父母吗?父母在宪法规定上有义务抚养子女,生而不养,还是明知故犯,何谈恩?不少父母生下女儿后,都是被国家政策逼着养孩子,莫非还真当成是自己的恩德了?
崔珏先前坑了崔君,就算是无意,她在因果上还欠着他,必须尽力帮忙并且抚养至能在地府独立生活,而且,她估计自己这千把年来的倒霉催都是因为她欠了因果,生而不养才导致的。
生下来长大了都是这样,更别提让女儿胎死腹中了。真以为自己的肚子是金窝银窝,鬼都争着进啊。
所以,心情十分不妙的她义正词严的怼人怼到下属看不下去申请处理这个案件,并且给她桌子上堆了一堆文件请她批示,一殿内这才安静下来。
等她停止嘴炮时,这才想起那先前所看的赵婉二字多么眼熟。
擦!这不就是她以前的一个学生吗?上次在医院迷路时还碰见过。
此时此刻,她终于理解孔子为什么会骂宰予了。
不成器!朽木不可雕!
愤怒归愤怒,但她也没办法去以老师的身份再去指责什么,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她们自己选择的。
她被婆婆逼的打胎,老公的不作为其实还是有一部分她不思进取的男权思想作祟,若是她有工作,有底气,至少不至于软弱到这个份上。
怒火中烧的她就算是生气也没有再去审判现场,毕竟她要避嫌。
心里百转千回,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不一会就将桌子上的一堆公文处理完毕。此后,她便要去阳间上课了。
第五十四章 准备出差
正当她第二天自信满满的站上讲台侃侃而谈时,门,突然开了,进来两个人。
“迟到了,以后早来,赶紧坐下。”
崔珏眉头一皱,看都没看,板着脸道。
她教的课是必修,无故迟到挺严重的,得扣平时成绩,奖学金什么的也别想了。
那进来的二人非但没有道歉到后面找座位,反而上前了几步,高胖青年一脚抬起来冲崔珏踢去。
崔珏侧身踹他另条腿的关节,踢的他吃痛摔倒。
她肉身的身体实在不好,她干脆魂魄出体凝出人形来讲课了。
她这才发现,二人穿的似乎是倭寇军装。
另人还想动作,靠近讲台的一个女生生怕崔珏吃亏,当即拿起桌子上灌满水,暖瓶似的巨大不锈钢保温杯,冲着其中一人面门砸去。
这要是砸准了,得分分钟破相,甚至还有脑震荡之类的风险。
只是女子准头不好,杯子落在他面前。
“八嘎呀路!”男子骂了一句躲过去,捡起地上的杯子用尽全力砸向崔珏。
她侧身接住杯子,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座位上就下来几个学生,摁住他就揍。
崔珏见状,驾轻就熟的掏出电话报警。“x大有二倭寇军装男子冲入教室打人,我在搏斗中擒获他们,没有人受伤……”
等警察来了,这才知道。这哪里是搏斗啊,分明是单方面的殴打……
因为那两个人举动过激,但被打的太惨,警察还只是说教了说教,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没想到晚上崔珏又往警察局送了个持刀砍死三人的男子。
事情,是这样的……
下午五点,她一堂课马上讲完,一个持刀大汉便从教室前门冲进来,身上有不少暗红色的血迹,举刀向最前面的一个学生劈去。
崔生只觉的劲风吹过,一把菜刀从他头顶直直劈下,一股凉气似乎震悚了他的全身,吓的他在生死一刻出了满身冷汗。
雪亮的刀锋上还滴着鲜血,不知道是谁的,壮硕的男子与刀从他头顶投射下死亡的阴影。
“竖子无礼!”且听一声厉喝,崔珏健步上前,单手接住男子的刀,气劲一使,震的男子胳膊发麻,刀锋尽碎。
那菜刀可不是某多多上拼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菜刀,质量保障,假一赔十。
稍后,反应过来的崔生泪目了。“教授,我是真倒霉啊……”
自从得知自己是自己导师的第n代后辈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对自己不够友好的崔生泪了,没过几天就险些被人拿刀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砍回地府见列祖列宗的他更泪了。
“列祖列宗保佑,别再来这种事情了,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住。”他吓得瘫软在椅子上,没想到椅子散架了,摔的他觉得自己后背肯定要青了。
续他们寝室死的死,伤的伤后幸存者之一章赫忙扶起好兄弟来,诸生津津有味的看文弱教授暴揍壮实匪徒的现场。
崔珏接刀的一瞬其实就到点该下课了,只是诸生还因为看戏鲜少离开。
正当崔珏圈子里的一位颇有名气的考古学家找崔珏没找到来教室找时,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柳屿现在十分后悔半年前因学术意见不合与崔珏争辩了一下午,同时也十分庆幸当时崔珏没动粗。
“小崔…”他看见地上扔着的菜刀渣渣与被崔珏卸了胳膊腿的匪徒,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好的心脏病呢?说好的体弱多病呢?
他跟崔珏是同行,五十二岁,成熟而不失风度的长相,文质彬彬的气质给他加了不少分。但是,再强大的心理也不能面对你知根知底手无缚鸡之力的熟人单手擒获彪形大汉。
“柳教授怎么来了?”崔珏微笑着确保男子动都动不了后问道。
“呃,我们私谈吧,警察来了。”他迟疑了一下,与崔珏并肩离开。留给姗姗来迟的警察的,只有一个x大教授手撕杀人犯的美好传说。
没错,那彪形大汉是个没文化仇大学的练家子,手上有三条人命,刚从监狱逃出来报复社会闯进大学,寻常警察都对付不了,结果被一文弱女子生擒。自那以后,崔珏每次遇见当初来抓人的警察,都会被当事人用各种高山仰止的目光死亡凝视。自那以后,校园杀人案远离了泺大。
其实柳屿找崔珏还真没有什么大事情,主要就是最近在偏远地区发现了个古墓。
古墓就古墓不稀奇,但是这是商朝的,里面每一件东西都是无价之宝。
本来这样的古墓国家不会允许挖掘的,但是该墓内的文物好像对国家至关重要,据说是商初的,可以证明夏朝存在,对如今华国科学发展也有不少影响。
而当地过于偏远,甚至十分危险,上一波参与挖掘的死了好几个,剩下的几个还躺在医院,甚至有搬家到停尸间的趋势。
所以,国家生怕这群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人再凉凉,打算派一支规模非常小的考古队去探探,要是能挖就挖,不能挖也要保护好了等能挖时挖。
本来柳屿想带着自己的学生,跟考古队一起下去,但后来想起最近空闲的好友崔珏,准备拉上她。毕竟,崔珏这种分量也不低,毕竟人家家学渊源。
其实崔珏原先身体不好,他不敢贸然请她再下墓,这次也只是心怀侥幸的问问,没想到崔珏还真表示可以去,并且还准备带上俩学生刷副本。
该墓应该是商朝王室的墓,上一波去的人都丧失了跟活人对话的能力,他们现在对古墓毫不了解,只能凭借历史来推测墓的规格,危险程度。
本身现在挖墓都应该是知道具体方位的,毕竟大多数都是抢救性挖掘。但这次可不一样了,是他们主动去探墓,肯定不可能单凭历史与附近的遗址推断位置,还要靠从周围发现陪葬墓的村民。
说实话,这事怎么着柳屿心中也没底,领队何历国心中也没底,要不是前一个名为考古队事实上是探险队的一群人以生命确认了有大墓,有大价值,估计这些都是不可能得知的。
对于这么不靠谱的忘年交老友,崔珏只能表示呵呵。
等他把这事情讲完,确保崔珏同意后送她出了办公室,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学考古的妹子都是汉子啊……”
还未走远的崔珏:我本来就是汉子。
她今天没有课了,也没啥心思再在学校呆着,只是开了车往家里赶。
考古队不是说出发就出发的,临走前崔珏还得给学校打个报告,带上各种用具以及她的学生。
有过参加重要挖掘,探测的经历在学生简历上会是非常亮丽的一笔。这种情况下,正常的教授都会因为僧多粥少发愁,而她,却只能面对刚好卡在名额上的两个学生郁闷。
她之前因为研究只带了五个学生,然后文清上吊了,有俩学生住同一个宿舍,另一个舍友违规使用电器炸了,那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病床上,剩下两个能带出去的就是最近一直倒霉催的章赫崔生。
这简直是杯具啊!她项目不少资源不少风评很好能力很强,学生上进的却死的死伤的伤倒霉的倒霉……
“唉,有颜回者好学,今也则亡。”崔珏到家,进洗手间洗漱时忍不住叹道。
“李师兄没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水声中响起。
“滚犊子,我打小养大的徒弟是那么容易没的吗?”
崔珏没好气的说道。
“等下?崔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何不敲门?”
崔珏话罢,忽然回想起自己进屋时似乎没有看见鬼影,便忙问道。
她低头看了看四周,没有鬼影,直到,她把目光转向浴池里。
此时此刻,他正万般无奈的抱着一本论语坐在浴缸里,顶着张脏兮兮的小脸望着缸壁叹息。“我想起你上次把论语搁浴室的架子上了,在家闲的没事过来拿,结果放的太高够不着,搬了一个凳子踩在洗手池上才够到。没想到脚一滑,连同书一起摔这里面来了。这浴缸太滑太高,我爬不上去,只能在这里坐着等你来捡。”
“我又不是司马先生,还能砸缸救你。”崔珏满不在乎的捧水洗脸。
“关键是缸里也没水啊,而且他还比我晚个朝代……”他万般无奈。
“咳咳咳,身为有鸿鹄之志的鬼,连个浴缸都爬不出去?不会飘?”崔珏道,她刚一时忘记自己还埋头水中,呛的咳嗽了几声。
半晌,她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在忘川河里泡太久又投错短命的胎了,修为被折腾成这样,飘都飘不起来。
啧啧啧,话说你生前以文入道没?唉,虎父犬子。”
短短几句话,说的他面红耳赤,忿忿然站起来拽崔珏衣角。未曾想到,他刚站起来就又一次滑倒,摔的鼻子发酸,泪水盈盈。
刚擦干脸上水的崔珏一看他泪这就出来了,登时就慌了。“我去,你怎么了?别哭啊……”
要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人在她面前掉眼泪。要是判案时还好说,要是那人掉眼泪时她的锅,她怕是得郁卒。
想当年包拯被人掉眼泪掉的可怜样迷惑,一时脑残放人还阳,结果被大怒的阴天子一巴掌从一殿拍到五殿,至今还被地府众阴司引以为戒,也给他们留下了不能看人掉泪的心理阴影。
“你…以为…我想哭……嗝”崔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打了个哭嗝。
崔珏扔开毛巾,连忙把他抱出来拍后背。
“但,但我泪腺控制不住……”
“淡定淡定,男儿有泪不轻弹。”崔珏轻拍着他后背安慰道。
“只是未到伤心处。”崔君忍不住接话道。
“摔一跤就能到伤心处?当年你师兄跟你这么大…哦不对,你师兄前世小时候都没你这么好哭。
话说你不是唐朝的吗,怎么还知道陆游的诗?”
崔珏无奈的抱着他从浴室里出去,路上还不忘怼人。
“你……”
正当崔君无语凝噎时,他惊愕的发现,自己又一次被她抱回了浴室。
“你要干甚!”
“你的书还扔在浴缸里,你说我干甚?这两天你都干什么去了?我之前出去考古回来身上都没你脏。”
崔珏万般无奈的捞起论语来放好,用鄙视的目光打量了一圈崔君。本来挺白白嫩嫩的一娃子,现在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
“你出差时下雨,阴天适合修炼,我就想出去走一圈,结果不小心,不小心掉泥坑里了。我想洗澡,但够不着……换衣服但又没别的衣服…你还不回来…”
“你怎么老往泥坑里掉啊…”
崔珏笑得肚子疼,笑过之后给他施过扫尘咒,道:“我要外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和你师姐要生活在一起,饿了就去帝君家员工食堂蹭饭,反正你师姐是她闺女,她应该会让打饭大娘免费打饭,如果不免费你就暂时让你师姐掏钱,回来我还给她。”
说着,她就开始收拾行李。
第五十五章 殷商古坟1
“小崔啊,你虽说专心研究,但那边人手少咱又不是不知道。能不能尽可能的再带一个人,我现在没法再带人,你倒是可以啊。这样对学生有锻炼意义啊。
上面暂时派不下人,级别够能带人研究方向符合的要么在上次挖掘死伤,要么没有空闲,这队伍刚在村里住下,一个人半夜出去上厕所,结果一脚踩井里送医院了,还差一个人呐
现在大多数人对我们都有很深偏见,报这个的人越来越少,就算读出去了也不大可能从事。就带两个人,前面那么多人踩雷,我们有前人荫蔽,至少安全系数不低。”
在得知崔珏只带了两人时,柳屿几乎是丧着一张脸把崔珏引进考古队临时在挖掘点附近村庄的住所。
“这事不提也罢,我最近学生不知道倒了那门子霉,两个住院一个自杀的,剩下的我都带来了。”崔珏无奈的摊摊手,把沉重的背包,器具小心翼翼的放下。
“唉,先前挖掘的队员就有两个是我的得意门生,现在一死一伤。有人说我们考古是挖坟掘墓,会遭天谴,说我们活该,但是我们也是为了不让文化流失,验证历史,以史为鉴。盗墓和考古能一样吗!现在的人还一味认为盗墓酷,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也忒不知好歹!”
屋里很宽敞,是崔珏一周前为此买下的空地带房屋,原先就是进山发现古墓的人的屋子,装饰没有变动,甚至原先进山的人也还暂时住着。
考古队要在这里修整,等他们请来辩识地形的一名“先生”来并且整理好物品,再由原先进山的人引路找墓。此时,柳屿正义愤填膺的吐槽着。
“柳教授,在下年少,今年二十八岁。”崔珏无奈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一想眼前人的年纪,忙尴尬的笑着道歉。
“没事,我也明白。有颜回者好学,今也则亡。成事不说,让历史文化重见天日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对不起前面牺牲的人。”
崔珏话罢,从窗户外看见远处人影憧憧,似乎有人在外争执,起身道。“我出去看看。”考古队领队何历国,一名中年男子也跟出去了。
打谷场内,两名队员被围在不少人之中,那些人手拿锅铲,扫帚,锄头,一齐往队员身上招呼,嘴里骂的都是方言,崔珏听不大懂。
一个队员已经捂着小腹蹲下了,另一个男人在挥舞着手中的一把铲子格挡攻击。
“你们在干甚!”
未等崔珏出头,通往村庄外的路上便走进来一青年一老者,老者向青年吩咐了几句,青年登时冲上前拉架。
跟崔珏出来的考古队领队见状也上前拉架,好不容易救下两名被围攻的队员。
此时,章赫左半边脸高高肿起,刚才被锄头挥中腹部,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另一个壮实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打的鼻青脸肿,放下顺手拿来自卫的铲子才发现,自己左臂肿了,根本动不了,疼的他面色煞白。
“发生了什么?”慢了一拍的崔珏上前问。
“教授,刚才一个男人侮辱我们,说我们和盗墓没区别,我生气,就上前质问他,结果他辩论不过我们,叫了一帮人打我,章老弟是怕我受伤过来拉架,结果被殃及池鱼了。”
王川捂着胳膊说道。
一旁奔来见义勇为的男青年忙报了警,举报故意伤人。二人与众村民被因路途遥远而来迟的警察带走调查致伤后,何历国才发现,这就是个杯具!
这下好了,考古队连续走了仨人,虽说还能继续开展,但这未免也太坑爹了。
直到伤者与肇事者被送走,何历国这才想起来叫赶过来的老者与青年进屋坐下。
这二人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据说是上面推荐的大师,绝对能保障在场人在古墓里的安全,何历国可不敢怠慢。
待崔珏看清楚那老者与青年的相貌,当即险些呛着。
若是回到千年前太宗脚下,说不定还真能看见这位谏臣名相与惨遭皇室退婚的儿子。
没错,老者是魏征,青年是魏叔玉。
领队向众人介绍了下这两位,着重点了点能力。
“魏征?”她惊得脱口而出。
“怎么了?崔教授认识魏大师?”何历国刚向在座的人介绍完二人,便听见崔珏惊愕的声音。
“没事,只是想起唐朝名相魏征罢了,不过这位宰相是被后人神化,研究起来颇有好大喜功的毛病。”崔珏笑着倒了杯水。
魏征神色一滞,接过她的水道谢说。“老夫曾经读到过唐崔珏徇私枉法送太宗还阳的故事,今日能撞上同名的人,也是有缘。”
她干笑一声,气氛忽而尴尬起来。
“快吃饭吧,吃完快去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了。”
何历国见二人气氛古怪,忙打圆场道,众人闻言,吃罢饭便回房休息了。
等众人睡着了,夜幕低垂下站了两人,此时,二人正在唇枪舌战。
“不是,你莫名其妙怼我干甚?先前我儿子做论文时考究崔府君形象,确实在记载上为家里老小之类的送杀人多的太宗还阳了,滥用权力啊。”魏征拄着拐杖理直气壮的问。
“我有没有老小,你最清楚。当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想你也清楚。
这些东西都是瞎编的,你去某江看看,我记得上面还有人写魏征李世民cp!这也是真的?万一流传下去,多年以后给后人看见,是不是也要以为你真跟李陛下有一腿?”
“我哪儿有老小啊。近些日子我查到过一本神怪记事,里头讲崔府君的妻子在丈夫死后节烈,为他阴间仕途铺路,感动阎王什么的…
妈蛋我是那种懦夫!站不出来要女人给我出头?但我也对这方面很清楚,我清楚空穴来风不大可能,大多来自于民间故事和真实世间。我当年做那么多好事,哪儿有百姓会这么编排我…
所以她现在怎么样我都不敢想你知道吗?我查来查去查不出来,我也不敢查出来。我怕我查出来接受不了。
我写东西犯了上面忌讳,这个我知道。但太宗有没有在这件事里吩咐人插手,我也不知道。”
崔珏本来想怼几句完事,结果怼着怼着就歪楼了,扯到她心底白月光上去了,越说越气,气的浑身发颤。
“停,别激动,你有什么困难告诉兄弟,我也能帮你。当年陛下真的什么都没做,身为一个统治者他也是有苦衷……”
魏征也不知道崔珏这些年暗中查了这么多,生怕久远的革命友谊因此断掉,连忙道。
“魏征,你最好记清楚,现在掌管你的是阴天子!你现在是赏善司判官,不是郑国公。先前李密,李建成倒台,也没见你这么念念不忘旧主。”崔珏冷笑。
“李密与李建成是世事所逼,岂能与明主相比?”他赶忙辩解道。
“赏善司莫非以为帝君非明主?”她早看不惯魏征在转世后还心心念念李二的德行了,借此机会讽刺道。他成天想着李世民,这是置阴天子为何地?虽说冥玄浪归浪,心大归心大,能力,谋略,心性却是漫长岁月中历练出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该这么说。
“不是,我真没这心思……”正当魏征百口莫辩之际,他身后传来一声女子幽幽的叹息。
“未曾想到,玄成还心心念念着唐太宗,真是太让朕伤心了。”
一个拎着精美蛋糕盒的黑衣女子此时正站在他身后,女子身后,一左一右侍立着一男一女。
魏征一阵毛骨悚然,讪笑着转过头,这才看见面色不虞的冥玄与黑脸的裴明霖,怒目而视的钟馗。
只见裴明霖一巴掌呼上魏征的脸,一脚踹向他小腹。“长本事了你!是闲的蛋疼吗你?魏征你还闲的没事怼帝君,工资要不要?奖金要不要?你不管钱你知道咱家一个月花多少不?安安静静挨怼不好吗?李妹子多好的一人,结局居然那么惨!魏玄成你忍心?”
“别啊,这关乎你的终身幸福……”魏征拔腿就跑。
“我发誓!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心……”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等等,玄成那厮往屋子里冲干甚!不知道裴娘子打人起来拆家吗?”半晌,钟馗捂脸道。
“没事,习惯就好……”崔珏深沉的叹息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擦!等等,你考古队的人好像还在屋子里!”半晌,钟馗仿佛想起了什么,飞身冲向即将逃入屋子的魏征,夫妻一手一个扯回来。
“呜呜呜呜呜呜…….”
半晌,脸被地府制式军鞋抽肿的魏征含糊不清的说道。
“说人话。”冥玄无语。
“臣不知陛下因来,可来亡臣者乎?”魏征道。
“说鬼话。”冥玄再次无语。
“你是来坑我的吗?看人夫妻打情骂俏很好玩?”魏征怒道。
“呃,忌日快乐!”冥玄沉思半晌,递上蛋糕去。
魏征脸色登时变的有些古怪。“我是在二月十一日死的,现在三月份。”
“二月十一日时我们不是加班呢嘛?后来我又忙,钟馗出差,陆之道手术没完没了,裴将军还带兵在忘川河源头驻扎。
清明节地府太忙,所以就趁今天给你庆祝庆祝,结果你非来掺和我们考古队的这些事,我就只能把你引出来。叫出来后没想到冥玄不小心一屁股坐蛋糕上了,又在路边买了个,赶过来还差点时间,我就只能和你吵架。但是我吵出了火气…就……”崔珏摸出蛋糕刀来,熟练的切开了蛋糕。
第五十六章 殷商古坟2
荒僻的农家小院在夜晚也没有灯火,月光朦胧,隐约照出几道昏沉的影子。
靠近厕所的厢房的门被轻手轻脚的推开,两个青年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其中一人手中还攥着一条从卷纸上撕下来卫生纸,在夜来的大风中吹得上下飘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尚老弟,你是考古的怎么还怕鬼?半夜上个厕所至于吗?我好好睡一觉容易吗?还非要把我叫起来。”攥着纸的俊俏小生忍不住说道。
“我…之前又没下过墓…刚被导师带出来…”尚诩春道。
魏叔玉无奈,正准备把纸递给男子自己抱着剑在外面守着。
未曾想到,尚诩春正准备接过纸时,阴风骤起。
那条白色的纸登时被大风吹脱了手,他一时没攥住,纸就飘飘忽忽的围着树转了两圈,向前院去了。
狂风怒号,飞沙走石中还夹带着一张卫生纸。
“啊!不要走!”尚诩春忍不住一声尖叫,冲上前去追纸。魏叔玉无奈,只能紧跟着上去。
月光的朦胧下,他似乎看见前院站着几个长发飘飘,衣袂飘飘的人,大风一来,长发登时呼在脸上,衣服被吹的惨不忍睹。他以为是看错了,一心追着卫生纸,连同伴什么时候不见都没看见。
半晌,风停了。
“苍天,你们是什么妖魔鬼怪!”尚诩春下意识尖叫到,手里还不忘攥着白色的卫生纸。
“什么美女画皮~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诡计~”
魏征脑海中隐隐响起bgm,忍不住唱道。
“闭嘴!再提西游记我跟你急!”崔珏黑脸。
“又不是只有西游记黑你,当初你做的事从唐朝就开始传,还有李淳风版本的。”魏征道。
“问题是就西游记知名度最广!”崔珏怒。
“我又不是没客串。还不是你自己徒弟坑,怪我干什么?你就是嫉妒唐僧能被徒弟救,你只能去救二师兄口中的大师兄。”魏征掐腰,理直气壮的说。
“你的意思是我家冥琏是二师兄喽?那你说老娘是干啥的?”冥玄怒。
“我没这个意思。您要非带入就带入吧。我记得猪刚鬣刚出生就咬死了亲妈。”魏征淡然道。
“你tm什么意思?”冥玄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准备动粗。
“别生气别生气别杠精。惠子庄子杠知鱼之乐还能成典故,你俩这么杠,万一被生死簿记下那可是毁一世英名。”崔珏情急之下抓住了冥玄的手,连带着她倒退了几步。
“魏征!你特么鬼身攻击啊…我告你信不信?”冥玄破口大骂。
“牛鼻子,别杠了。”钟馗一手拽魏征,一手把吹散的头发拢到一起。
“当过道士怎么了?崔珏她侄女崔练君不也是坤道?”魏征继续嘴贱。
正当魏征嘴贱的快把在场的人得罪一个遍后,树上,响起了弱弱的一声。
“爹,你们说话时能先放我下来吗?”衬衫倒挂在树上的俊美小哥道。
尚诩春尖叫。“我去!魏叔玉你什么时候上去的!”
“刚被吹上去的……”
子不语中记载,鬼怕凡间的风,尤其是像魏叔玉这样法力不行的二代。
“啊!”
只听一声尖叫,冥玄信手拈来一块石头似的东西,不偏不倚的击碎了挂魏叔玉的枝子,魏叔玉飘飘忽忽的落地。
“等等,你拿的是什么砸的!”半晌,反应过来的魏征问道。
“我刚顺手摸的口袋,应该是……玉玺!”冥玄声音忽的拔高一个八度,匆匆捡起落在草坪里的玉玺。
“上次我还看见您拿来砸核桃,砸奸臣,垫桌角…你这玉玺还真是多功能…”钟馗忍不住调侃道。
“我去!谁都别拦我!我的职责是上谏天子下怼百官…我要回去写奏折…”魏征嚷嚷道。
“魏百谏,你现在是赏善司判官。”冥玄无奈的说。“你不能发疯啊。”
“我哪里发疯啊!您怕是才疯了!摔玉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说实话,哪有天子像您这样坑?汉朝时传国玉玺摔过,所以西汉亡了啊。”魏征道
“古往今来哪个王朝没亡?”冥玄怼。“这是自然的规律。自然而然的生自然而然的死,顺应自然才可以长久,但长久的道也是变化的。”
“不是,你俩别怼了。那小伙子,你是干啥的?”钟馗挑了挑粗黑的眉问尚诩春。
“我,我找我的卫生巾……”尚诩春很紧张,结结巴巴的说。说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呸,卫生纸……”
“说话别大喘气。”崔珏刚准备喝口水就险些被呛着。
她话音未落,男子便红了脸,莫名其妙的飞一般跑开。
“怎么了?”崔珏懵圈。
“崔叔大概是憋的……”魏叔玉飞快的道,话罢忙冲过去,站在茅厕门口举着纸。“小老弟你没带纸!”
“说话好好断句,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我。”崔珏道。
几人吵吵闹闹了一晚上,直到快破晓时,冥玄几人才匆匆遁去。
但是,尚诩春还没有在厕所中出来。
“叔玉啊,你朋友是掉坑里了吗?”崔珏见考古队的人都陆陆续续起来了,三个小时前去厕所的尚诩春还没有出来。
“我不知道啊。要不,您看看去?”魏叔玉不确定。
“你脑子瓦特了?”崔珏挑眉。“你去看吧。反正我不好龙阳。”
“呃,其实有一句话叫做每一个直男的十二指肠都是温暖的。”魏叔玉说道。
“不肖子孙!你对的起你媳妇吗?”魏征黑脸,气势汹汹的把魏叔玉拽了回来,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了厕所的门。
刚起床的考古队众人:魏大师这是要上厕所憋急了和儿子抢吗?
不愧是大师。
厕所里,空空如也,只有旱厕内的秽物臭味扑鼻。
传说,鬼怪最怕秽物,这不止是因为属性相克,还有就是鬼也是人变得。
想想,如果你把一坨翔之类的东西往洁癖的正常人身上扔,人家不躲,不跑才怪。
魏征捂着鼻子出来,面色不虞。
正当他准备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知考古队众人时,众人却置若罔闻的准备出发。
半晌,从后院扛着不少器械走过来的尚诩春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去,魏征一度看他看的十分惊悚。
“你怎么上着厕所突然没了?”魏征问。
“厕所有后门,我当时以为你们是鬼……”尚诩春羞耻的低下头。
“小老弟,恭喜你猜对了。”魏叔玉凑过来。
“什么鬼?”尚诩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不…不,抱歉。我是想问你们是什么朝代的,商?”
“没那么久远。我们是唐朝的。”崔珏帮尚诩春拿了一部分东西,满不在乎的道。
“啥?教授您也是?”他失声尖叫,引来了一旁帮忙的崔生侧目。
“废话,你寻思下唐朝同名的人不行吗?”
尚诩春惊讶的捂住了嘴,还忍不住瞥了瞥崔生。
“那么,这位老爷子是太宗的明镜,教授您是唐末诗人,写和友人鸳鸯之什,美人尝茶行,有赠的那个崔鸳鸯?”
崔珏忍不住呵呵。“话说我身为诗人时并不有名,你怎么这么如数家珍?”
“主要是我当时泡妞,背了句有赠中赞美美人的。结果妹子搜了搜诗,看出了里面那么点隐晦的色·情,把我揍的险些下不了床。回去一搜才知道您唐朝时靠泡妞写美人诗得名。”
崔珏:呵呵
“我们家一直都很忠贞,没想到您却是个浪子…歹竹出好笋…”崔生也凑过来,失望的看着崔珏。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喂……”崔珏百口莫辩。“…有赠是给我媳妇的…我对其他人都纯属欣赏”
“当初崔君是崔珏庶子,你们家祖宗是妾生子哦。不止这个,崔子玉这个渣男大猪蹄子还在人家怀孕的时候回了地府,要不是碰见你都还不知道自己有子嗣这一码事。”魏征插嘴。
崔生的目光一瞬间变的怀疑人生了。
“不是,当时法律规定良贱不婚,我必须以身作则……”崔珏委屈。
正当崔珏万般无奈万般委屈时,柳屿见后面的人围成了一堆,连忙过来询问。“小崔,你们这是?”
“我们在向魏先生请教法术呢,方才小尚看见魏先生的剑,一时好奇就问了句。”崔珏道。
“那行,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古墓在山里,还有的走呢。带路的老方刚来了,古墓就是人家上山打柴发现的。来,老方。这位是x大考古教授,这个是劣徒,这两位是保护大家安全的先生。”柳屿向身边的一名黝黑老者说道。
那老者约莫六十岁上下,看起来身子骨很硬朗,跟魏征死时一副病怏怏干瘦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你好。”几人纷纷打招呼,打完招呼后,尚诩春非要缠着他问古墓的事。
老方迟疑了一会,背着洗的发白的背包一边健步如飞,一边向众人讲述。
“俺们这里落后啊,当初俺家没柴了俺上山打柴,结果时间太晚了没走下来,本寻思着从山上住一晚得了,结果半夜被鬼哭一样的风给刮醒了。当时俺害怕啊,活了老久,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树枝子,石头全刮起来了,山里有野兽也在乱叫。俺一慌,不小心走真深山里了。
这山啊可不一般勒,不知道啥时候就有说山里有冤魂的老人了。平时我们进去都是不敢深入,当时俺一不小心进了山谷。听老人讲那山谷进了就出不来,吓的俺一时间都不知道咋办的好。”
“转了老久,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个大洞,一不小心踩空下去,俺上不去,只能往前走。那洞漆黑黑的,走了老久还看见白骨,吓的俺拔腿就跑,不知道跑进哪个洞里,听见水声才顺着河道上来。后来寻思那不像是现代的东西,就报告了国家。”
“后来国家给俺说,那是老久前的东西,让俺带人进去一趟,没想到那群人却栽了。当初我没跟下去,只是四个人都没上来,尸体不知道去了那。剩下的考古队员吓的不轻,送下山后不知道咋了。”
听老方的讲述,柳屿忍不住落泪,崔珏安慰。“斯人已逝,我们揭开这一段历史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悼念。”
“谢谢。”柳屿沉默了半晌道。
“无事,柳老快走吧。”崔珏加快了脚步。
第五十七章 殷商古坟3
常绿的树林将连绵不绝的山覆盖上阴森的绿色。大风吹折了不少树枝,发出沙沙令人后背发凉的声音,仿佛有无数个鬼怪在痴语一般瘆人。
月色朦朦胧胧,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山谷的河边,一个大概十几人的队伍三三两两的在一起,一旁还有未扎好的帐篷。
他们走了两天,现在已经深入深山老林之中
崔珏不由得深深怀疑商朝那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怎么在非商朝城市附近建出规模不小的建筑的。
要知道,就是崔珏生活的隋唐年间走野路都有可能遇见各种动物各种牛鬼蛇神,更别提商朝时。
要不是证据确凿还有照片为证,柳屿都不敢相信。
听老方说,当初他迷路时就是沿着河岸走结果河水流入地下,他从陆地上绕过去的。为求稳妥,考古队员绕了一整天才绕到对岸去。
“小杨,饭好没有?”众人搭建好帐篷后,崔珏向正烧饭的高瘦马尾辫女队员问道。
“马上就好。请问崔教授今天晚上开始挖掘还是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很干练,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左右。
这次来的考古队员技术经验都不错,经何历国带来的王川,崔珏带来的章赫受伤住院后,便只剩下汪实,杨霜,元纯旭三人了。
“明天下墓,我们不会都下去,这次挖出来了我们也带不走,保护不了。我们所能做的是探测清楚古墓虚实,封闭保护好古墓,暂且先取到国家强烈要求拿到的东西。”
“好的教授没问题教授。您先吃了罐头,我去帮柳教授了。”她轻快的说道,取出一罐头加热好递给崔珏。
柳屿正在研究古墓的照片,眉头皱的死紧。“柳教授,先吃点东西吧,明天就下墓了,天色晚了,要不进帐篷里看,晚上冷。”杨霜把罐头递给柳屿,柳屿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
他们只带了压缩饼干巧克力与肉罐头,柳屿年纪大了胃不好,这两天吃的胃不舒服。
“当初队员只带回来这个照片与他们当晚的日记,小杨,你看这个像不像殷商时期的祭祀图腾,商朝时人牲的异体字。这个是用火烧,砍头……后面就看不清楚了,当时他们的人牲应该都来自战俘,这难道是祭祀墓吗?”柳屿皱着眉问。
崔珏凑过来点头。“看起来像,商朝时期的龙骨失落太多,不过当时国家最重要的活动就是祭祀,要是有什么卦象占卜上说要在深山中祭神才能庇护国运,也不是不可能出现这祭祀墓。
老柳呐,国家到底要求寻找什么东西,资料上说的是一块古玉,没有具体的特征。要晓得,商周时期礼器中大多是玉器或青铜器,总不能让我们都带回去。况且,都带回去必然会有损毁。商朝时的文物每一样都是无价珍宝。”
“我只知道那样东西象征着君王,上面的人专门给我们配备了天师联盟的人帮忙,说我们看见就知道了。不管怎样,这次下去生命最重要,明天留两个人看营地,其他人下墓。”
柳屿继续皱着眉头思考人生,崔珏索性也不打扰,在帐篷里看书看到第二天早上,何历国来找她。
“崔教授,您看见小尚了吗?”他问道。
“没,他不见了?”崔珏疑惑道。
“他刚进帐篷睡觉了,崔生进去时却没看见他。”何历国脸色不是很好看,手里还拎着要用的器具。
“是不是出去了?”杨霜插嘴道。
何历国面色很焦急无奈。“傻姑娘啊,要是他出去了我问你们干什么?我一直在他帐篷附近,没见他出去。”
刚路过的魏叔玉停下脚步道。“或许,帐篷有后门?上次他就这样,上厕所从后门溜了。”
“你家帐篷有后门!我昨晚看见了有黑影在树影里动,然后就不知道了。”崔生被魏征扶过来喝了几口符水,哇哇吐完才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魏叔玉把保温杯从崔生手中抽回来,义正词严的说道。
“魏叔玉!”魏征黑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去跟子玉家娃子唠嗑了?咋给带成这德行。”
崔君虽然离经叛道,但读的书很多,曾经是笃定的唯物主义者…后来,他死了,就没然后了。
“别闹了,说正事呢!确定尚诩春失踪了?”何历国面有怒色的问。
崔生面色惨白的说道。“确定,我们全找了一遍。”
“会不会,他掉到洞里去了?这附近可是有天然溶洞,晚上摸黑看不见,可能是你们看错了。”柳屿一听自己学生找不着了,登时急的浑身冒汗。“当初的考古队员是靠上面的人送绳子爬上去的,自己上不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众人对尚诩春这个阳光活泼的大男孩观感很不错,自然不会抛下他不管。再加上本身就该下墓,只是留了崔生看营地,其他人轻装简行向老方所说的窟窿去了。
说实话,如果说玛雅等文明的人祭是恐怖片,商朝时期的人牲人殉可以称得上是灾难片。更何况,这可能是大型祭祀遗址,到时候下去能见着什么,开始挖掘后能挖掘出什么还真不确定。
洞是个好洞,单从上面往下看,便是深不见底,只见黑洞洞的一个大窟窿阴森非常。寒气从洞中不断冒出,惹的仲春时节都没了暖意,四周放眼望去,寸草不生。
几人经过尚诩春的失踪后,怂的也差不多了,围着窟窿瞧了半晌,汪实才一咬牙说道,颇有荆柯去送死的觉悟。
“我下去,元哥你拽好绳子。”他一咬牙,放下背包,掏出结实的绳子熟练的在腰上打结。
“算了,你们这群文弱书生啊。”魏叔玉摇头叹道。“我下去罢。”
话罢,他连绳子都不绑,纵身跳下去,惹的杨霜惊叫一声。
“啊啊啊有蛇!”魏叔玉方下去,下面便响起了他高了几个八度的尖叫声。听声音,他应该是被蛇吓的攀上石壁不敢动了。
“当初隋末太乱,他年纪小被抱着为躲乱兵走野路,我们一没看见,他惹了条蛇妖差点被吃……再加上当初我斩龙王后,那老龙的下属,几条水蛇跑府里作乱,趁我生病。最后还是我儿媳拿刀追着蛇跑了八百米,回来时那货已经吓晕了。”
“所以说,这心理阴影可能有点大…全怪那蛇光天化日之下放黄,片…”魏征讪讪的笑着给崔珏解释。
二人未说罢,那心急的望忠实就已经拽着绳子速降下去了。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吓的袁淳手一抖,脚一滑,连带绳子掉了下去。
又是一声闷响,随后,世界都安静了。
身为一名严肃的老学者,柳屿还是没憋住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魏,你们没事吧?下面怎么样?”
半晌,魏叔玉发闷的声音传上来。
“没事,我被望哥撞下去了,那大蛇被砸晕了,下面没别的威胁,你们下来吧。”
众人应允,本来准备挨个下去来着,未曾想到,绳子还在下面!总不能叫一个腰不好的老学者跳吧,跳下去不死也得没半条命。
柳屿说让他们看看能不能把绳子扔上去,没想到一会上来的是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蛇。
崔珏拨弄了拨弄那条蛇,未曾想到蛇登时化做一位颜值能打的俊俏男子,看的魏征脸色发黑。
“怎么老是你!”魏征怒喝一声,长剑刷的一下拔了出来。
当初这妖怪险些要了魏叔玉的命,据说是因为魏叔玉在草丛中时看见它和另一条蛇交尾,这妖怪就追了魏征一家两个山头,跑的魏征上气不接下气,还得拦着裴明霖别一生气剁了人家炖汤送给崔珏。
“魏征小儿,你儿子当初毁我姻缘!我要你子债父偿!”那条蛇挥着拳头冲上来,直到,崔珏打了个stop的手势。
“美女,有什么吩咐吗?”蛇妖笑眯眯的过来。
崔珏瞥了眼捂着双眼的杨霜与吓的快晕厥过去的柳教授,忍不住说道。
“我说,你知不知道你没穿衣服。”
蛇妖羞的蛇皮通红,化作原型窜进山野里不见了。
待到这没羞没躁的蛇跑走,魏叔玉才把绳子扔上来让上面的人下去。气冲冲的魏征大概是又想起当初跑岔气的难受,揪着魏叔玉耳朵哐哐哐的训。
在魏征骂儿子时,颇有专业素养的考古队虽说摔的七荤八素,吓的魂不附体还是专业的考究着石壁。
“其实…这是天然形成的溶洞…老方说他下去时走了很长时间才看见建筑。会不会是商人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借自然之力来造祭祀之所,我们应该在往前走走。”柳教授看着对石壁好奇又有研究欲的几人,虽说不愿意阻止后辈的兴趣,但还是忍不住打断。
考古队众人默了又默,袁淳递给柳屿冷光照明的灯管,几人在暗淡的冷光下向石窟深处行去。
溶洞上还有些人工修凿的痕迹,很粗糙。灰白色被水冲刷的光滑的溶洞泛着幽光,地上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积水,摔下来的几人身上湿透了也只是简单一擦。
冷风灌入溶洞,发出野兽嘶吼,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令人在浑身发冷的同时毛骨悚然。
“待会做好心理准备,殷商时期的人牲人殉何止是残忍,在那个劳动力低下的时代,杀戮如此多的奴隶用作祭祀,简直是部灾难片。先前我参与挖掘毫都遗址时,大型祭祀遗址能达到上百人,而当时祭祀文书上记载,在商王戊辛(为不篡改历史,随口胡诌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时,曾举行过一次大型祭祀,向上天祈求长生与神力,在卜筮后寻得天然溶洞,耗费巨大人力物力修建成祭祀。我估计遗址就在这里,供奉的东西,是史书所载,突然降落在商朝国都附近的一块神玉,我们要找的也是这个。”
众人正小心翼翼的举着灯前行,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起,吓的几人打了个寒颤。
崔珏轻咳一声,看着眼前出现的巨大石室忍不住讲道。
他们方才走了半个小时左右,一路上没看见任何尸体,直到这才看见真正意义上人工修造过的一个巨大石室与其中的森森白骨。那石室四周尽是鲜活的壁画。期间是一个祭祀台样的东西,四周则是规则的殉葬坑。
只是,他们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第五十八章 殷商古坟4
这石窟年代久远,壁画的颜色却仿佛是昨天染上的般,鲜活至极。
柳屿惊讶于壁画保存的完好,甚至来不及观瞻研究殉人人牲坑以及祭祀台,急不可耐双眼放光的盯着一幅幅壁画瞧。
壁画上讲的与古籍中对这祭祀的记载无二,只是画上更详细,鲜明一些。仿佛那王朝的历史,罪恶的祭祀就在眼前一般。
说实话,当初商人对俘虏奴隶的处置如同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一般,不过十八层地狱非恶人想进去还得买票,想体验人牲待遇只需要穿越商朝做羌人就有大半机会体验。
全牲(俎)、击杀(弹)、砍头(伐)、烧死(尞)、投水(沈)、剖开身体(卯)、取出内脏(副)……几乎每一个崔珏都能想出对应的地狱来,这些刑罚对死人,对作恶的死人没什么太大伤害,毕竟只要生死簿在,想魂飞魄散都不行。就是真凉了,挂个失踪鬼口,过不了多久就能重凝聚出来。当然,像画仙这种级别的失踪纯属意外。
人牲最令崔珏厌恶的一点就是,他们不放过小孩。在骸骨里,壁画中,有被刨开肚腹的婴儿,滚落的幼儿头颅。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最无辜的,这些奴隶也大多数很无辜。
当时商朝四处征战,这无可厚非,但因为当时观念原因,俘虏奴隶简直是惨的能引崔珏这种鬼泪下沾襟。因为时代原因,那是个****的朝代,部落,导致他们不把羌族人当人,还把王室当神。
羌,就是类似羊的人的意思。从诸多异体字可见,商朝时期的羌族到底有多悲催。
正当众人沉浸在对历史的追溯中时,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打碎了宁静。
“爱的魔力转圈圈……”
魏征的手机铃声魔性响起,他摸出来,一看备注是冥玄,接起来就问。“喂,要镜子不。上能斩龙,下能怼人的那种。”
平时冥玄往往会回答不缺然后秒挂,但是,对面却响起了耍宝的女声。
“要要,柴可闹,煎饼果子来一套!赏善司来了个大灯泡。那哥们功德贼多,你麻溜儿去接啊…”
魏征一听,拽上魏叔玉消失在原地,独独留柳教授伸出尔康手。
“我去!你们走了我们的安全……”任柳屿修养再好,在古墓里还是有一句粗口爆了。
二人方走,室内登时狂风呼啸。壁画仿佛会动,重现着商朝奴隶的各种凄惨死相。
妖风刮起,白骨,干尸,蜡油,旋在一起,森森的白骨从脚到头慢慢重组出来。
天师刚走,鬼怪就出来了。要是再给柳屿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放下架子抱魏征大腿。
白骨支棱起来,迈开腿骨,及其缓慢的向众人包围过来。
“怎,怎么办?”杨霜紧紧抓着袁淳,面色煞白的问。
“别废话,跑啊!”汪实大喝一声,扶起吓的腿软的柳屿就跑。
元纯旭拉着杨霜,何历过拽上崔珏,众人一路狂奔,奔向一个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的溶洞。
溶洞里黑漆漆的,方才他们逃跑时跑的急,灯摔碎了一个,只剩下一盏灯放着微弱的冷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将身后的白骨映照的分外可怖。
骷髅的速度不快,动作僵硬,几人没过几分钟便甩掉了身后追击的白骨,干尸,累瘫在通道之中。
虽说这群考古队员也都是常常锻炼挖掘下墓的,但也没有碰见过如此,如此惊悚的场景。此时此刻,众人正靠在通道里喘着粗气。
“…苍天,毕业后我就没跑的这么快过…教授,快看!这里好像还有尸体。”靠在石壁上的原纯拍着胸脯道,手中的灯光映着光滑石壁与靠在石壁上的一具尸体。
那尸体除却皮肉松弛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一点腐化。虽说保存的并不如崔珏的尸身,但也极为难得。尸体干枯的头发用象牙笄盘在头顶,身上散落着不少腐化的装饰,像是商朝装点在衣服上的。只不过,衣服大概或许可能已经腐化了。
这是个什么概念?这具尸体是裸奔的意思。
要是尸体跟衣服一样该坏的坏了,那没啥,不就是恶心点吗,要是完全不腐,衣服还在,那也是瑰宝。但是,为什么会有尸体光坏衣服啊!
举报,这里有商朝古尸恶意裸奔!
看尸体身上的装饰,大多是象牙或者玉制成的,生前非富即贵。身体上并没有伤痕,绝不会是奴隶。
“这尸体,像是同时期的。尸体完好至此,简直是……”柳屿眼珠子都快吸在尸体身上了,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后如获至宝。
袁淳上前搭把手,看见尸体手中紧攥的,地上散落的粗拙玉石十分不解。“教授,这些玉石不像装饰,是干什么的?”
玉石约莫十几粒,在灯光下泛着柔光。柳屿拾起来凝视了半分钟有余,略不确定的说。“有很大可能是用于占卜,祭祀。古代有很多秘方都失传了,或许他是商朝的巫师,尸身不腐也是修炼,或者服药所致?”
崔珏赞同的点头,整理好占卜的器具。“应该是的,这具尸体应当就是主持这祭祀的祭司,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死在这里。用行话来讲,他这叫经脉尽断而亡。”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便没有再提。由柳屿做好对古物的暂时保护后便继续向远处前行。
回是不可能走原路的,毕竟那群骷髅不是吃素的。他们只能往前找出口。
一路上倒是没再出现没穿衣服耍流氓的古尸,只是路逐渐平整,还是一句老话,人工修凿过。
没过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沉重的石头堵住去路,一句老话,还是被人修造雕刻后放在这里的。
“这…怎么办?”面对厚重的石板,何领队面色惨白。
他们不可能暴力毁坏文物,就算要暴力毁坏,这几个人也得能把这严严实实的巨大石头毁坏再说。
正当众人被堵入死胡同而愁眉苦脸的时候,崔珏默默上前,手中阴气绽开,白雾弥漫过后,石头缓缓旋转上去。
这是很低劣的一个阵法,只要感应到阴气,便会从外打开。
崔珏不知道为什么商人会弄出一个这样的阵法来,更不清楚为何会用阴气才能打开。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好神游去查生死簿。
石门之内,巨鼎摆放在祭坛之中,和已经发掘出来的后母戊鼎大小差不多,只是鼎中似乎还装着满满的,不知道是多少的油膏,至今还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香气。
这油膏,极有可能是以人为原材料所炼制的。
除却祭品,礼器外空荡荡的屋子里有几缕肉眼不可见的黑气静悄悄钻入考古队众人的身体里。除却崔珏的众人悄无声息的倒下了。
巨鼎之中,尽是怨气。忽的,一声龙吟。一条周身被怨气沾染的蛟龙从鼎中飞出,似乎有一过身着商朝服饰的男子身影一闪而过,涣散不见。
崔珏匆匆翻开生死簿,一切,真相大白。
因为冥玄乱扔玉器的缘故,约莫商朝时期,她的印章遗落到当时的祭司手上。那祭司是个有本事有头脑的,想要借助阴界的力量长生不死。
拘于时代,他认为要长生就要祭祀,于是布了个局。
这个局大到把他套死里面,所有参与的人都被折腾的魂飞魄散只能在天地之间慢慢等着重聚。
他告诉商王有祥瑞出世,必须举行祭祀,祭祀成功可以借鬼神之力攻打周围各族。商王那二货信了,举行了祭祀。因为祭祀的人都是奴隶俘虏,怨气过重。当时还是相信商王君权神授,祭司脑抽把商王暗杀,熬制成这鼎里的玩意,借帝王之气,神力来压怨气。
但是因为冥玄想起东西丢了随手一取的缘故,祭司被反噬祭祀失败,玉玺忽隐忽现,气急败坏的祭司一口吞了玉玺。结局就是祭司被撑的魂飞魄散,商王被炼的魂飞魄散,奴隶魂归地府,怨气还留在尸体身上没有理智的乱杀人。
这灾难片的导演,居然就是乱扔东西的冥玄。
这简直是要让人吐血有木有!
崔珏恨不得回地府把冥玄抽一顿,奈何她抽不过冥玄。
这真是个悲剧。
要不是冥玄当年开辟地府轮回功德贼多,早给她败光了。
崔珏无奈,只能聚了商王,祭司的魂扔回地府交由罚恶司,又把众人身上的怨气去了后叫醒众人。
事情是真相大白了,但尚诩春还没有找到,甚至连出口都没有看见。
众人只得打道回府,一路上被骷髅追的不是一般的惨。
第五十九章 泥马渡康王
很快,几人重见天日了。
不过,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太阳下魑魅魍魉还能追他们!
狂奔了一个多小时的众人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更别提身体本来就不好的崔珏。
见那白骨大军在身后越追越快,望着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一条大河,众人心累不爱。
崔珏抠了块泥巴,捏了几匹马扔在地上。
接着,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泥马变成了真马。
众人又是骑着马一阵跑,直到跑到河边,这马居然还能一跳跳过十米宽的河……
“泥马渡康王!你是崔珏!”杨霜染研究过古代神话,此时此刻后知后觉。
“废话,我不是崔珏谁是崔珏。”
崔珏跑得心慌,捂着心口没好气道。
说着,她捏吧捏吧变回来的泥马,顺手扔进水里,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望着河对岸的白骨们,崔珏忽然心生一计。
“对面的羌人听着,商朝已经凉了,商朝已经凉了。”
只见崔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一个大喇叭,赶在上面放出收旧家电前用商时的语言喊道。
她有生死簿在手,沟通万物阴阳,因而能说得出商话来。
话罢,白骨果然化作飞灰,飞扬在日光下。
“这些羌人,死前怨气太足,魂魄入了地府,怨气还在尸体上,积年累月,只有死后的怨气撑着不腐化。这仇一没,自然也成灰了。”崔珏放下喇叭,故作深沉的说道。
“装逼可以,请不要拿喇叭好吗?”元纯嘴贱,忍不住道。
崔珏把喇叭扔向元纯,但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喇叭响起收旧家电的声音来。
元纯手忙脚乱的关掉喇叭,生无可恋。
说实话,要不是崔珏个人形象太逗比,这件事情摆出去,直接拉去搜神记,列仙全传都够格。可惜,没有哪个文学家会写:
府君与士寻殷迹,中有群尸,群尸暴起,追百里不得,至河间。人见其河洋洋,方无措时,府君使泥马渡之。过而府君曰:“对面的羌人听着,商朝凉了!”羌人遂亡,元生恶言向之,见府君以喇叭投之,乃出神音。
“收旧家电,旧冰箱,换铁盆…收头发,收长头发,收长头发辫子…”
杨霜染想起诸多神话中性情各异的崔府君(其中都没有逗比的妹子),登时觉得自己几年研究生白读了。
半晌,瘫倒在草地上不想动的崔珏才反应过来。“等等,分地府基层应该能处理这事啊,那老子为什么要去多管闲事!”
话罢,崔珏一翻身弹起来,双目发光的盯着几人。“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吧?”
“教授您想多了,这荒山野岭的,咱还是先出去再说,说不定我们刚出去就能遇见崔生他们。”杨霜染毫不客气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赞同,众人担心一会再有野兽,急忙慌的向山下赶去。
说实话,这些深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影响的根正苗红青年大概是看多网络小说的缘故,对崔珏的身份接受度十分高,真不知道马哲课都上那里去了。
当天晚上,考古队好不容易绕回原来的营地准备碰运气拿上东西走人,却看见浓浓的夜色之中,三道黑影缓缓而来。
崔生与老方扛着一个挺尸般的男子而来,看见灯火与回来的众人登时泪目。
“祖宗,您老可快看看尚诩春这是咋了?”崔生看见饕餮般喝着泡面的崔珏,忙冲上前来习惯性的抱大腿。
“凡事都要淡定。你看不出他是低血糖晕倒了吗?”崔珏十分淡定的放下面,肉疼的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酒心巧克力。
“您出来还带糖的啊?”崔生惊讶。
“万一被困,糖可以保持我们基本的体力。”崔珏一脸淡定。
“你就是馋。”
崔生简短道。
崔珏弹他一个脑瓜崩。
崔生委屈巴巴的揉了揉头,道。“你们下去后,我看见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美女过来找我,我以为是山野精怪聂小倩,没想到是个男的。那家伙说我同伴在他那,我就跟他走了。到了一个黑洞中,我看见了晕倒的尚哥,那蛇还看上了我的脸。得亏老方赶来,把魏大师留下的桃木剑扔过去,蛇跑了,我们就回来了。”
“我守住菊花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他觊觎我菊花!祖宗,揍他!”
他家的人因为遗传原因,生的俊美至极,人间罕有。放在言情小说里,不是男主也是男二标配。所以,凭着这颜值,他能在那色蛇手中保住菊花捞回尚诩春已经很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崔生以为崔珏会义愤填膺的替他出头,没想到,崔珏已经笑倒在地。“你要是强点,我们已经喝上蛇羹了。还好意思说…不行不行让我笑会。”
自从崔珏对崔生毫不留情的嘲笑之后,这回去的一路上他一直是一副自尊心受伤的模样,回去之后,写好的论文都顾不得交,匆匆离去。
虽然他交了答辩也过不了。
来往路程很长,几乎跨越大半个华国,崔珏叫崔生帮忙把行李放回家,她匆匆赶往学校办事。
事后,崔珏嘴馋,为了做实老饕之名,掐准周末李胤,冥琏有空之时借请客来下馆子。
身为师父,徒弟答应了便不该放鸽子。就是搁在皇权至上的古代,太子啥的要敢放老师的鸽子,那分分钟也得被魏喷子这样的人骂死。
没想到,电话里说的好好的,饭都快吃完了,冥琏还没来。
“师妹为啥还不来啊……算了,我打个电话问问吧。师父您先吃着,不够再点,反正您付钱。”李胤等来等去不见冥琏帮他分担火力,独留他一个人面对崔珏,被教考那可怕又难懂的学问。
要知道,他之前的记忆恢复是恢复了,活学活用以前的知识却难。
虽然他脑子跟照相机似的,这点从他学法医能看出来,但记下东西和活学活用还是有距离的。
李胤出去打电话后崔珏才停下唠叨,拈起桂花糕品味。
半晌,他脸色不甚好看的回来,欲言又止的看着崔珏。
“怎么了”崔珏微微挑眉,吃罢了糕点,轻抿一口茗茶问道。
“她说在医院,有点事情,不来了。”李胤想了又想才说。“但是,我听见对面的声音,像是那种妇女医院里的…还有,她语气听来有些紧张…我隐约听电话那头有人说什么打胎。”
“什么!”崔珏砰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哪个忘八端之辈干的!”
冥玄闺女落崔珏手上,崔珏不仅没看好,貌似还去打胎了。这都是些什么鬼啊!
眼见崔珏气的怒发冲冠,似乎马上就要冲去医院找冥琏的模样,李胤忙拦住了崔珏。
“师父你冷静,先给帝君说一声再说。毕竟师妹也是人家闺女。至于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追过去看看就是,我刚从杂音中听出医院名字了。”李胤是修道者,五感灵敏,清晰听见医院名字才告诉的崔珏。
那医院叫做泺城阳光女子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得知医院名字后,崔珏连忙给冥玄发了信息,自己也拽上李胤买个果篮奔进医院。
你问她为什么要买果篮,因为这样显得她不是病人啊。本身她一绝世才子变成了佳人就够蛋疼的了,再被人误会是来打胎的,那简直不要太酸爽。
崔珏寻着气息找到了冥琏所在的位置,此时此刻,她正与一位白裙姑娘站在一起,手中拿着一张化验单。
她目力卓绝,能明察秋毫,当即看见上面检验结果——怀孕三个月。
这一下子可把她吓得够呛,三步并作两步,君子之姿都抛一边儿的上前去,抓住冥琏的肩膀问道。
“祁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冥琏回地府后被取字为祁瑚,琏的意思本身就是国之重器,更有继承的意思,此时此刻,崔珏也不管凡间兴不兴取字了,当即问道。
先不说冥琏这人性子特讨人喜欢,单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谈个恋爱都是大事情。
她要还是单亲家庭励志向上的女大学生,那顶多是被人说说私生活混乱,换了现在这个身份,估计就得掀起巨浪。
“没有啊,我是陪闺蜜,怀孕的不是我,师父您别误会。”冥琏意识到崔珏误会之大,忙连连摆手说道。
话罢,崔珏才看见冥琏身边小腹微凸的白裙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也。等等,我刚给令慈说了,怎么应对看你了。”
“师父你坑我啊!”冥琏忽然腿有点软。
“谁知道你是陪人啊,吓死我了。我要是不告诉她,她扣我工资你发?”崔珏无奈摊手。
“那…你有告诉我爹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崔珏摇头,道:“我没他联系方式。”
“那就好那就好…小时候他老拿拖鞋板子威胁我,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崔珏正撇嘴时,一人从远方风一样的奔来。
只见那人穿着宽松的黑色衬衫长裤,显得身材颀长,脚踏一双街边十块钱一双的拖鞋,容貌英气中性化,剑眉疯狂抖动,看起来很是焦急。
如果不看她脑后扎得歪歪斜斜的长发,寻常人当真会以为这是个帅哥。
无他,唯胸平耳。
“你怎么了?”冥玄上来就问道。
“要是真有了就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就是有渣男老娘也能帮你揍下地府。”冥玄扶着墙气喘吁吁的说道,话罢才发现她没怀孕,当即转过头用质问的目光看着崔珏。
“我也误会了,别看我,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崔珏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行,没事了是吧。我回去了,以后别一惊一乍的。对了,子玉,那边有一大群人告到希仁那去了,事情挺棘手,赶紧回去,和魏玄成经手的案子有关系,他现在等着你呢。”
她拍拍胸脯,顺嘴给崔珏带来了个需要加班的任务后便事了拂衣去了。
“以后别说那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顺便提醒一句,小姑娘最好不要打胎,对身心都不好,保护好自己。我也走了先。”崔珏一想到周末还要回去加班心情就越发灰暗,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冥琏这个始作俑者。
冥琏敷衍了几句,送走了这两尊大神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真羡慕你,能有这么多人关心你。”墨善柔幽幽叹了一口气,越发楚楚可怜。
历容当年跟冥玄闹矛盾跑阳间来,见一个叫墨晟,跟他长贼像的青年回老家爬山路摔悬崖下头没了,干脆顶替他的身份,了了一部分因果。
因为他当时带着个孩子回去,只能看了那墨晟记忆后说冥琏是在外面上大学时与女友的,女友一年前怀孕没告诉他,分手很长时间突然告诉他有了孩子,俩人和好还没来得及领证。
家里自然是不乐意的,那边重男轻女的很。他干脆又跟家里人吵了一架,带着孩子走了。
后来因为和那边关系稍微好了些,那边说让他不要孩子,找别人结婚。结果又吵了一架,历容直接把身份证名字改了。
再到后来冥琏长大,上大学时发现室友是她便宜堂妹,俩人本来是室友关系也不差,如此一来更进了一步。
历容自然也没多管这事,上一辈的事情不该延续到后辈上。
“没事,师父他们很好相处的。下次我给你介绍介绍。”冥琏安慰道。“我们先去复诊吧。”
第六十章 功德
魏征先前被叫去加班,抛下考古队一众人实属迫不得已。
赏善司来报道了一个满身功德金光,把地府灰暗的天空都照亮了半边的老僧,身为赏善寺主簿,人曹官魏征,他不得不马上,立刻,麻溜儿的去接待。
那金光估计救世的人都没有那么多,还是生生世世累积的,就是到了地府,身上的功德还在不断增加。
老僧法号净空,俗名陈舍,是一个修仙界的佛修,十世大善,俱入空门。十世善人是十辈子不做坏事,而且做过不少好事的,就这样功德都是很大,甚至也很罕见。像他这样十世大善的,几万年都没有一个。
要知道,在严苛的地府律条下,能做到大善是多么不容易。
此时此刻,慈眉善目的老僧正坐在魏征的对面,一言不发的品着茶水。
方才他们在聊佛教的一些理念,老僧在问能不能看看泥犁狱,见见发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
“佛在心中,漫天神佛多是臆想,地藏王菩萨在地府查无此人,征倒是可以与法师介绍介绍阴律司崔判,十八层地狱的刑法便是由子玉所创。在这世间,何处不是地狱,何处又是地狱。只要内心澄净,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大善。”
老僧太和蔼,就是佛道不相容魏征也怼不出口什么,只得为老僧再倒一杯茶,无奈的解释道。
说实话,凡间对地府的传说经过统治阶级为巩固统治的改编,说书先生为吸引眼球的改编,各大宗教为吸引信徒的改编之后,已经完全不能看了。每一个鬼到地府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疑问,对此,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净空大师笑了笑道谢,不知为何,魏征总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二人聊天的时候,茶室内的门被轻叩了三声,魏征上前开门,门前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身高马大,肤色黝黑,身着蟒袍,额前月牙,正是第五殿阎王包拯,女的长身玉立,恍若庄子逍遥游中的神人一般,身着工装(官服),腰束玉带,正是刚从人间赶回来的崔珏。
“玄成,净空大师。”二人略略打了个招呼,便落座了。
净空大师身上的功德金光比救世功德都多,但今天还来了一群各种死相的鬼来状告他。
说实话,孽镜上显示的这些人都不是身上有冤孽气的恶人,再加上包拯没空看这群人的生平,只能匆匆叫来崔珏处理这棘手的事情。
“净空大师,您是十世大善之人,今日却有众鬼来五殿阎王处状告您,他们曾经告去多殿,唯有包拯受理。敢问此事如何?”崔珏淡笑道。
“阿弥陀佛,贫僧从未做过恶事,一生以来,救人无数。”净空念了句佛号,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那便将人叫上来对质罢。毕竟诬陷者是要入拔舌地狱的。”崔珏不等大师说话,当即拍板决定。
地府向来眼里不容沙子,因为犯错的代价高,所以更不容忍诬陷好人的鬼。
大门忽而打开,一群死相各种凄惨的鬼进来。
“见过府君,大人。”众鬼行罢礼,看见坐在魏征对面的净空大师,登时眼就红了,群情激愤之下,得亏鬼差给力拽住,不然这大师一顿揍是免不了的。
“诸位施主为何状告净空?净空行事向来对的起佛祖。”净空大师面色不改,起身双手合十道。
“你这秃驴,仗着功德逼死我等,休要在说对的起佛祖。佛祖莫非为瞽者?如此伪善小人尚得满身功德?”一位文士打扮的男子情绪越发激动,一边捂住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一边歪着头大骂。
有一些鬼因为死的太惨,怨气不消,只能保持着死前骇人的模样。
净空没有回嘴,低声念佛号超度众鬼,险些超度了自己。
“满口仁义道德之小人,你若没有害我们,我们是怎么死的?”一个浑身上下全是拼凑起来的烂肉的鬼怒骂道。
“净空尚是肉体凡胎,有时并顾不得所有人。轮回十世,以身饲虎也难免会有他人伤亡。”净空继续念佛号。
众鬼吵吵嚷嚷的也说不清楚,净空也不愿意多解释什么,崔珏只得慢慢翻生死簿。
半晌,云淡风轻的女声响起。“净空,你佛法大成,却终不知何为是非。”
“渡罪孽深重的魔修,抹去他们的恶行,逼人牺牲。你心中的佛,到底是何种模样?”
净空身上功德都是救人,渡人而得。因他功德多,特许带记忆投胎转世,世世行善。他生在修仙世界,常渡魔修回头修佛,魔修回头之后,身上的罪孽他不管,只管渡人功德。譬如说那书生,就是被魔修挟持要挟他,他要替换魔修不准,书生于是被魔修杀害。事后,魔修说可以回头,他便不追究魔修之前的所有杀孽,渡他成佛。
那稀巴烂的鬼是被净空拉去救世的,因为不是心甘情愿,没有功德在身。净空快成佛了,他背后的冤魂在何处?
那成群的冤魂,大多是因为净空说所谓的众生平等,他要原谅魔修,恶人而死。之前因为这些鬼规模不大,大多数鬼都认为自己的仇人是在地府受到惩罚的魔修,尤其是那些因为净空放纵恶人屠城而死的,到死都不知道还有人在操控这个局面。而净空正好借魔修屠到一半来救人来获得信仰力与功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看透了天道的bug,钻在阴律的漏洞之中,所以才没有得到惩罚。
如果地府的衙门换做法庭,他钻法律漏洞的行为是可行的。可惜地府是衙门,判案靠的是阴律和法官的主观。在衙门县太爷式制度下,除非地府重重筛选的公务员考核都是辣鸡,那就没人能在受审时钻空子。
“贫僧是为了大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是救世。这世上众生平等,回头是岸,为何不可给魔修一个悔过的机会。”他依旧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慈祥表情,看得崔珏有些慎得慌。
“那你为何放纵魔修杀人?放过恶人你觉得对的起被恶人所害的人?回头是岸,要是他们真有悔过之心便应为所作所为去赎罪,而你只是让他们修佛,并不是赎罪。被他们伤害过的人如何办?无辜者就如此白死了?说到底,你的慈悲是用他们的命换来的。”崔珏轻摇头,无奈的说道。
“你所放过的恶人,他们之后所做的恶都有你为帮凶。因为你有能力阻止却不去做,从你为功德放过他们时,他们再杀的人都与你有关。你身后如此多的冤魂,你可曾想过?”
“你错了,只是你不知道。”
“贫僧所修的是功德,不可杀戮。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他们悔改,便能立地成佛。我佛慈悲。贫僧无错,错的是施主。贫僧愿以身饲虎,劝人回头。”
“立地成佛,成佛前的杀孽如何?无辜者如何?这样以后的人犯了错,一句话我要改,然后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为错误付出代价了?”魏征忍不住插嘴道。
本身佛家道家关系就不怎么样,净空和尚又因为前后印象差距过大,导致魏征对他的观感直线下降,所以才发挥了喷子属性撸袖子开撕。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伟大?做了这么多,你感动的只有你自己与愚昧之人。你从魔修手下救人,那是因为他们会信仰你,你有功德。你渡魔修,也是为了功德。佛祖有心行善,虽善不赏,你所害死的人也不少了,下地狱吧。天道惩戒不了你,地狱能。”崔珏轻笑一声,重重放下茶杯。
“为了世界,小小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贫僧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他说。
“那是因为你不用洗去记忆,所以你才会一次次牺牲性命。这是地府的过失,放任你积累这种功德。”崔珏毫不留情的点出他的私心。
“你们可真是很伟大的牺牲。牺牲最初是指古代祭祀之中,不得已被杀的畜生,人牲。你可真是刻苦钻研古代典籍啊,用词都如此古典。”
“我不学无术,一直以为的牺牲是后来演变成个人自愿的自我奉献,而不是像商王武丁那样,绑着人牲祭祀不行,就把自己也架上火堆说烧完你就该烧我了,我们为的是大义。”
崔珏话罢,众鬼响起了应景的鼓掌声,净空被说的满脸怒容,再也伪装不出平静的表象。
“孩子,不要放弃治疗啊。鬼傻,还是要多读书的。”最后,崔珏真切的扶着净空的肩膀,诚恳的说道。
话罢,净空吐血,被鬼差带下去清清功德罪孽再判定刑期。
得,这下净空去不了赏善司了,还是去罚恶司吧。
据说,钟馗罚他在地府受刑万年,事后投生小龙虾百世,只能祝愿他投胎到好的饭店做小龙虾吧。
毕竟,大饭店里的干净,不会让别人吃坏肚子再添业障。
第六十一章 医院风波
“我要累死了,成天见鬼成天解刨尸体,现在我职业病犯起来都没人愿意跟我吃饭。”李胤一边炒菜一边对在他身后眼巴巴等上菜的崔珏抱怨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当医生?救人性命,受人敬仰不香嘛?”蒜爆羊肉刚出锅,香味便引的崔珏忍不住偷偷夹菜。
“师父,烫。”李胤一本正经的端走了盘子放在桌子上。
少顷,回来继续炒菜的他想想说道。“呃,大概是医患关系比较稳定?
原先我带着兄长赠我的护身符,鬼魅不近身,解剖时贼安心,没出过一次医闹事故。
后来师父您来了,我虽然见鬼多,鬼也不怕我了…但毕竟我还算阴司的范畴里,没被革职,他们也不敢闹。”
崔珏默默为医患关系不稳定还没空聚餐的陆之道点香。
“师侄啊,有醋芹吗?”魏征摸出一坛自己酿的酒来,想就着醋芹吃一波,却发现桌子上几乎全是肉菜与糕点,水果。
“没,我没买着,我徒弟不会做。陆贤弟不接电话,估计在做手术,我们先吃吧。”崔珏招呼李胤摘了手套落座吃菜,刚动了没几筷子,魏征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诚惶诚恐的拿起电话,本以为是自家媳妇,没想到却是放三人鸽子的陆之道打来的。
电话对面是嘈杂的声响,略有模糊。
“怎么了?老陆你不来没你菜了啊。”钟馗凑过那张大脸去道。
电话里响起陆之道的声音,在风声里显的格外单薄。
“玄成,我累了。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是不是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声音隐约有些飘忽,不比平时的清朗。
“我只是想救人……也有错吗?”
手机从手中滑落,男子脱下白大褂纵身一跃,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
对面传来沉闷的落地声,门诊楼下的人群迅速聚集,他曾经的同事们抬着担架将血肉模糊的他送去抢救。
被陆之道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出搞得,崔珏等人吓的饭也顾不上吃,从地府直接开了鬼门联通医院停尸间,又从停尸间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急救室。
陆之道绝对不能出事,他一出事,身上的工作都要均摊到三人头上。如果他因为抑郁症自杀而死,在生死簿上记到是病死,但由于他身份特殊,精神状态绝对不可以出大问题,肯定会观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他的工作……
陆之道自杀的很突兀,崔珏只知道他是中度抑郁没吃药就跳楼了。
但他好好的一个乐天派怎么就抑郁了呢?
遥想当年,朱尔旦跟人打赌,扛着陆之道神像就上了酒席,他还乐呵呵的跟人喝酒划拳坑人钱,就这脾气…崔珏抑郁都比他抑郁的可能性大。
崔珏想不清楚,干脆查生死簿。
清明节后的某天下午,心脏外科的专家诊室内,陆之道正好看完上午的最后一个号,准备吃饭的时候,门口忽然又进来一名男子。
王帆波坐在椅子上说:“大夫,我是从外地赶来看病的。我家乡的医院拍彩超说那边治不了我的病。”
陆之道上午已经没号了,劳累至极的他一上午连水都没喝上,肉体凡胎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但人家千里迢迢赶来,不给人看也不好,本着尽职尽责的心思,他仔细询问了对方的病史,病状与之前医院开的诊断。
但是,这些东西王帆波都没带来,为了不出现误诊的情况,陆之道只能让他先回去,下午把东西带来再来看。
专家号,一般比较难挂,人也比较多,时间到了还诊不上是常有的事情,身为天天加班,月月加班,年年加班的医生,陆之道表示也很绝望。
这种情况大多数患者都能理解并且等待,未曾想到,他给一位重症病人还没有看完,王帆波便又一次闯进来,还险些撞到病人。
脾气一向很好的他非常有礼貌的请人排队,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听,蛮横无理的要求陆之道先给他看,连续几次闯入诊室干扰问诊。
本身晚上他还有一台手术,时间不容耽搁,再加上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陆之道忍不住和王帆波争吵起来。
拉扯中,王帆波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身体倍棒。
陆之道害怕他再伤到病人,生拉硬拽的将他送出了病房,回来继续看病,没想到他一头撞向泛黄的墙壁,吓的陆之道险些建议他去精神科看病。
事后没几天,他刚连做完几台手术,累的快虚脱时,两名警察以故意伤人罪在众目睽睽下铐走了他,毫无尊严。
他被告上法庭,受舆论攻击,医院让他停职反思一个月,好不容易翻案后他却对自己热爱的职业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
现在的他也是人,曾经的一腔热血被人心弄寒,他再也不敢盲目帮助患者了,他并不想做农夫。
但是,乐于助人【圣父】的本性是地府公职人员避免不了的,不久后,他还是傻呵呵的向患者推荐了一种低价高效药,患者签字同意。没想到,因为患者不遵医嘱乱吃药,患者海涛涌凉了。患者家属乱搞幺蛾子,提着砍刀跑医院来险些砍死他。
虽说家属进了局子,但对自己职业,对自己本人越发怀疑的陆之道反而钻了牛角尖。
医生也不是神,医生也不一定能治好所有病人,他们只能尽力而为。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认为交钱治病就必须要给治好,治不好就是大夫的错。
殊不知,大夫有时候也无能为力。
他又不是手里有生死簿的阴律司!
医院里本身令人无奈的事情就特别多,再加上他接二连三的受打击,没人理解,网上舆论压力太大,他失去了这份工作,被确诊为中度抑郁症。
再加上当时他和地府联系不多,导致了他越来越想不开。患上抑郁症之后晒出证明,本希望网友能停止咒骂,结果又被一大堆人骂矫情。
单网上的人骂还好,偏偏亲朋好友没一个理解他的,地府的同事还成天忙的要死。
这个时候,魏征还在一边讲课一边变成老爷爷的样子捉鬼赚零花,钟馗还在别的世界出差,崔珏还在商朝祭祀原址里被骷髅追。
于是,在得不到人理解情况下,他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偏偏他赶的时间特别准,刚好赶在三人都在聚餐的情况下,幸好救回了一条命,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住着。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质疑善心的医者,反而让无礼撒泼的患者得意忘形。
为什么每一次大发善心换来的都是一次次农夫与蛇的故事,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身为治病救人的医生却总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辱骂,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认为医生就有义务去救每一个人,他们也是人啊,谁来拯救他们?
“这人也忒欺人太甚!我不弄死他丫的就改名魁钟。”钟馗拍案而起,气愤的说。
“他要是现在从生死簿被除名,那陆贤弟会被骂的更惨。因为他还活着,而王帆涛死了,人们总是会倾向弱者。”魏征理智的分析道。“目前他魂魄还在身体里晕着,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他倒是想死回地府停职审查,我们得拦住了,不然帝君非得扣我们工资。”
崔珏合上手中的生死簿,瞥了眼表。分针缓慢的走着,生死簿上的寿命也呈现倒计时,却被一种强硬的力量定住。
陆之道如今命数没到,却因为身体原因强行进入死亡倒计时。这纯属生死簿出bug,是bug,她就得改……
“晚上了,我先去买饭,玄成,一定保住他生命体征。”她虚无缥缈的身影穿过医院被灯光照的白惨惨的墙壁,直到一处没有监控的地方,她才变做实体抱着书急匆匆的走到医院附近一家小店里买饭。
大概是过于匆忙的缘故,糁汤买完,她竟把生死簿遗漏在桌子上,被下一位顾客所捡到。
不过,此时此刻的她没心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将汤往重症监护室门口的长椅上一放,已经变做实体的钟馗忙拿来吃。
崔珏瞧着不见魏征,放下汤碗问。“玄成呢?”
“子玉,老陆情况好转了,拣回命来后去普通病房里,玄成去陪护。玄成怕你回来找不找我们,留我等你。”钟馗三下五除二干了一碗滚烫喷香的糁后捻着胡子说。
“活着就好,至少不用被停职,还能帮忙干活。”崔珏拎起剩下的汤跟着钟馗走去。
“那我们还得多谢谢上次绑架他的绑匪,自那以后,他练了外家功夫,六楼掉下去还有老魏吊命,死不了。”钟馗咧嘴笑道,推开病房的门,侧身坐在陆之道床前的塑料椅子上。
病房是极为普通的四人间,空气浑浊,苍白的屋子里是满面愁容的家属与面色蜡黄的重病患者。
此时此刻,陆之道正满身纱布的躺在病床上挂着水,双目紧闭。据说因为大脑里有淤血,所以暂时醒不过来。就是醒了,说不定还会有各种并发症。
“有事情不找咱兄弟,非得一个人憋着,到了最后打电话算个什么劲儿,不知道子玉那的地狱人满为患了吗?”
此时此刻,钟馗还是黑着一张脸不断碎碎念。
“…嘶…疼…”正当他碎碎念的当口,陆之道呻吟一声缓缓转醒。或许是他晕的不久,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缘故吧,那二货猛的一坐,牵拉到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各处伤,身子登时就是一斜。
只见他太阳穴恰好撞上桌脚,眼前一黑,心跳趋于一条直线。
刚过来的护士小姐姐小脸一白,稍后,高了两个八度的尖叫声便响了起来。“四床病人出事了!快抢救!”
话罢,刚准备来问问病人情况的医生脸色也一白,猛的冲上前来,一边臭骂着钟馗魏征怎么不看好病人,一边抢救。
崔珏生怕他跳楼没死,死于作死,刚准备摸出生死簿再把他名字描重几笔,没想到她正想摸本子时,本子没了。
我去,哪个忘八端动劳资生死簿!
她在生活上一向冒冒失失,要不是早年有助手,后来有画仙,再后来有徒弟提醒着,估计她的判官府要乱成猪窝。除却文件整理的一丝不苟,其他东西能乱扔就绝对不放好。
生死簿判官笔是她本命法器,要是找不着的话招招手就飞回来了,在地府没人会奇怪,在古代更能让他名气如日中天,问题是,她现在是在21世纪!
想象一下,一个绝色妹子站在病房里傻冒一般的对天招手,然后一卷古书或一台笔记本之类的东西从空中飞来,这怎么看都像是深井冰或者妖魔鬼怪。
周围一群人,她敢吗她?
好吧,她确实不敢。
所以,崔珏登时推开堵着门看热闹的一群人冲出病房,气喘吁吁的跑到糁馆之内,却遍寻不见她遗忘在这里的黑色电脑包。
苍天啊,这是玩她呢?
拾金昧掉的人她祝他们晚上天天见鬼
第六十二章 医院风波2
生死簿丢了当然能找回来,不过那得到晚上,不然大白天天上有书乱飞的话估计她得被人查水表。
所幸她本身的法则能力就是掌管生死,陆之道就算是脑子进水她也能给救回来。
一天之后,他的病情已经逐渐稳定,只是没有醒来,就是转了普通病房,生命体征完全稳定,只人还是晕的。
此时此刻,崔珏正执卷在床前没精打采的看着,生无可恋。
钟馗魏征两个不仗义的鬼把目前需要陪护的陆之道扔给她就走了,偏偏此时此刻陆之道身边不能没人吊命,她就只能呆在这个不分昼夜都有人不睡觉,查房的病房里,生死簿都没空找。
夜晚,苍白的灯光映照在雪白的被单上,显得被单下的儒雅男子脸色越发苍白,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嘶……”他方醒便感觉到自己一身伤的疼痛,忍不住低声呻吟。
“醒了?”崔珏放下书,淡淡问。
“你是谁?搬我神像的是你?我身上怎么这么疼?你把我怎么了?我的清白还在吗?带酒了吗我馋了……”
陆之道挣扎着问道。
小说套路一,昏迷的人醒来比必失忆。果然,他不仅失忆,脑子还瓦特了。
崔珏正欲开口怼他,没想到他像是觉醒了话唠的属性,继续问道。“等等,你不会是崔子玉那浪子的闺女吧?呦,那浪子从哪里得来个这么标志的闺女?”
崔珏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想掀桌。“你丫才是浪子!”
“哦,等等,子玉你怎么变人妖了!”他艰难的转动脖子,大惊失色的问。
崔珏脸黑了,当即出了病房给朱尔旦打电话。“小明,陆之道脑抽了,快赶来救场。”
话音未落,只见远处一人脚踏旧拖鞋,身披冲锋衣的奔来,正是朱尔旦朱小明是也。
未尝想到陆之道老铁来了,他却一副不认识的表情,惹的朱尔旦险些放声大哭。
事到如今,崔珏联想他刚醒来时说的话,这才发觉陆之道是真失忆了。
自朱尔旦负左廊判官走之后的所有记忆,离奇消失,就连忘川水都没这作用。
不过这倒是也好,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还是成天傻乐呵的察查司判官,至少不会体验凡人生活久了被生活暴击后跳楼自杀。
崔珏将他被扛走后的千百把年所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只见陆之道惊讶的又一次晕了过去。她这才知道,原来病人情绪不能过于激动。
因此,她又一次被护士小姐姐骂了一顿。
正当她被骂的生无可恋时,隔壁床的病人却恰好按铃叫护士救了崔珏。
隔壁五床的病人姓王,约莫七十岁左右,干瘦黝黑,因为在田里劳作摔倒在锄头上,受了很严重的伤,血流如注时才被送往村医院,当时险些没有吓死村医院的医生,赶忙给人送来省立医院抢救。他们的儿子王叔新不孝,去了大城市后就没有再回来,只是在十年前打了一笔钱,现在那钱早就花完了。
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住院费拖欠了好几天,老伴东拼西凑才凑出钱给他住院用。但是,最近二人手头越发拮据,实在看不起病,找了护士医生好几次希望出院,只是目前用钱的窟窿不大,好心的医护人员还能帮忙,以后要用上贵点的药,怕是医护人员也没有那个钱帮。
“大夫,俺们可以回家调养的,能不能给办了出院手续?俺们实在是没钱了。”身材矮小,穿着旧衣服的老妇搓着手问道。
“我不能做主,大爷的伤太重,最好还是住院,医药费的事情何医生已经在找渠道帮你们减了。你们这么出院,伤口感染了怎么办?”护士小姐姐急了,连忙拉住老妇可劲儿劝。
出不出院终究还是患者的事情,竭尽全力为患者申请医疗基金的何道望着二位老人搀扶走远的背影捂脸痛哭。
他知道,五床病人这样做就等于放弃治疗了,他们再也不会回到医院。
就是如此科技发达的现代,生活在红旗下的人民,也有看不起病的时刻。而穷人,面对疾病,面对高昂的医药费,只能选择等死。
王家夫妇不是个例。
痛苦过后,何道依旧奔上前去拦住了二人。
他决定付担王老的医药费。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炼丹卖掉还有些钱,卖掉难得一见的极品丹药,多救几个人,值得。
身为医生,大多数人本就生活在苦海之中,却依旧心想着去挽救别人。哪怕他们的力量是微弱的,他们可能会遭受太多不公平的事情,太多患者的责骂,但他们依旧坚持着。
哪怕他们救不了全部人,但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像小学某篇课文中的一小男孩,捡拾着沙滩上的鱼往海里扔。“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
见此,自己还被患者逼跳楼的陆之道那热忱心肠又让他说出了真香二字,绑着一身的绷带,他还是捐了不少的家当。毕竟,他虽然失了忆,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还是与他精湛的医术一起烙印在他魂魄上了。
每个社会都会有缺陷,都会有一部分人生活在黑暗之中不见光明,但面对这些问题,不应该逃避,人的眼中不应该只有诗与远方,还应该有面前的黑暗。她从不会吝惜力所能及的帮助,谁没有遇见事情的时候?毕竟能把苦海中的人拽上来一个是一个。
崔珏寻思了一会,默默的拿起陆之道床头的一盒药,和蔼可亲的说道。“兄弟,该吃药了,再不吃药,你吃枣药丸。”
这时候护士小姐姐才想起陆之道晚上该吃了药就去做手术的事来,忙监督着他吃完药和几个护士小姐姐将他推走。
直到这个时候,崔珏才有空去找她心心念念的生死簿。
但是…emm…她照旧的迷了路…
虽说已经确定了生死簿与拿走生死簿之人的具体地点,甚至她就和拿走生死簿的人在同一个空间,但是崔珏依旧还是为自己感到深深的忧伤。
她十分怀疑自己能否在陆之道做完手术需要家属帮忙之前找到生死簿并且赶回去。
不过,因为朱尔旦还在那等着,她倒是不急着回去,只是,谁能告诉她她现在在哪里?
哦,不用告诉了,眼前挂着泛着红光的两个大字:急诊。
医院的急诊里虽说不至于哭声震天,但嘈杂和乱是不可避免的,一老一少的男子坐在角落处,老者如果不是左脚肿的比寻常两倍大的话,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青年穿着一件廉价的休闲衫,打扮很随意。但身旁却放着一个黑色轻奢电脑包,与装束格格不入。
确认过眼神,是拿生死簿的人。
崔珏悄无声息的站在二人身后,只听二人浑然不觉的低声说。“你捡到的这东西来历不凡,若是没有失主上门来寻,或许是你的机缘。但是,如果真是生死簿,我必须将它交给酆都鬼差。宝物是好的,我们守不住。”
青年丁诗浩忍不住露出了失望之色,但依旧点头答应。
正当二人说话之时,崔珏轻轻一拍老者的后背。
感受到冰冷的触感,老者下意识的一张符就甩过来,直到看见崔珏是个年轻姑娘才忍不住尴尬。
崔珏揭下脸上的符,面不改色的拿来生死簿打开浏览了一圈,又面色难看的放下。
生死簿除却掌握天下生死之外还有很多功能,掌控着地府阴司任务发布,情况反馈之类的,兼顾崔珏个人的信息担当私人光脑,只有崔珏可以使用。但是,就算使用者不是崔珏,能拿到它的鬼权限也不会太低。
除却地府的公务外,生死簿其本身的功效让人在上面随便下个电影小说就能身临其境……
而丁诗浩在上面下了不少岛国*******与点爹的龙傲天小说,还不小心与魏征的赏善簿,钟馗的罚恶簿,察查司共享了资源……
“删掉!”崔珏揪着丁诗浩的衣领怒吼。“马上!现在!”
“姑娘,姑娘你冷静点。”古川眼见丁诗浩再被晃下去呆会该看医生的就不只是他了,连忙上前拉架。
“别叫我姑娘,我不想冷静。”崔珏说道。“你下岛国的******就下,龙傲天盗版书就下,你开资源共享是几个意思!”
她这辈子都不能想象,察查司,科技部的官员们守在电脑前,紧张的看几千年没有资源共享的生死簿发来的紧急信息时发现那是某片,龙傲天玛丽苏小说的表情。
俸禄是别想要了…业内崔府君的名声也是别要了
她清廉公正一辈子,到头被黄…片坑了,以后的神话传说中要是记上这个,她还要不要面子。
崔珏气急,拽着人背起包就往急诊室外靠近停尸房的无人地方走去,古川连号也不挂了就单脚跳着跟过去。
第六十三章 医院风波3
“不是,姑娘,咱有话好好说。”古川忙拉架。
“我不想好好说。”崔珏抱着生死簿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我见过拿玉玺砸核桃,垫桌脚的阴天子,但我并没有见过捡到生死簿这种宝物不珍惜还下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以及龙傲天小说的。而且,我最不能明白的就是你为什么还要资源共享!”
“这,您是生死簿的主人?”古川一听,称呼语都变了。
“废话,早知道我就该设n位数的密码才能开机,我的清廉的美誉啊,虽然世誉不足慕,那也不能不要脸啊……”崔珏捂脸。
她当初设的密码是她生日,六月六日,没想到丁诗浩上来乱点了四个六,于是——密码解锁。
“大佬,这不是我故意的。主要是这医院号挂上比人挂了都慢,我一时手痒,手机没电了……”丁诗浩低着头说。
“你丫在候诊室看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崔珏怒。
“我只是想先看小说,这片子…我打算以后再看…”
“你还想有以后!”崔珏怒目而视。
三人争执时,两男一女从阴影中笑嘻嘻的走出,女子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崔珏的肩膀。
“朕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崔府君。”
“子玉,你还看这种片子啊?那玩意看多了伤身体。”钟馗也是意味深长的眨眨眼,厚重的“熊掌”拍上崔珏肩膀。
“子玉,没想到你居然喜欢看龙傲天……啧啧啧,你说我怎么黑你好呢?”魏征笑的一脸猥琐。
“你们仨够了!”崔珏掀桌。
“子玉,奉劝你一句,就算没对象也别看这个啊,你该去岛国找个漂亮的小哥哥。”魏征继续猥琐的笑着。
“珏看玄成你对这些视频挺了解的啊,要不我告诉裴将军?”崔珏话音未落,魏征秒怂了。
“表酱紫啊!”
“兄弟我都帮你把阴司内部的流言控制住了,就是视频小说都帮你删了,赏善簿系统上现在干干净净,扫黄打非的警察来了都挑不出错来。”
崔珏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瞪着丁诗浩。
正当她准备揍一顿这个作风不良的年轻人时,丁诗浩手机响了,匆匆接完电话后回来脸都是白的,双眸含泪。
她还没干什么呢,这就盈盈泪眼了?
“你咋了?兄弟,相逢是缘。看在你坑了崔子玉的份上,遇见啥事了?哥罩着你。”钟馗拍着壮实的胸脯问他。
“我作风良好美丽聪慧冰雪聪明天真可爱的妹子好像怀孕了……就在这个医院。哪个王八羔子害得!劳资不往他家风水上添点料就改姓。”
他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蹲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
“梨花出嫁时我哭的比你还惨,她咋就跟杜平看对眼了捏?”钟馗与丁诗浩抱头痛哭。
钟阑,小名梨花,钟馗家妹子,看上了他好友杜平。但是,杜平在钟馗眼里是个好哥们,却配不上他家天上都没有的妹子——于是,他到现在还嫌弃着人家。
无论妹控属性的哥哥在外是猥琐,还是凶神恶煞,一提起妹子来,那是一言难尽啊。
无论气管炎属性的丈夫在外多么能杠,回到家里照样心甘情愿的跪榴莲。
无论烂好人属性的医生在地府多无情,在医院把自己哭出抑郁症来跳楼。
这么一想,崔珏忽然觉得好像鬼生到达了巅峰~
毕竟,地府的四大判官中就她最正常。
正当崔珏对钟馗一糙汉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不齿的时候,两个妹控结成联盟冲向丁诗浩妹子的病房,生怕他们惹事的崔珏等人也只得匆忙追去。
唉,不容易啊。
单人病房之中,身形娇小,除却一额头痘痘五官很好看的妹子捶胸顿足。“老子特么招了谁惹了谁?老子到现在特么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说我怀孕,搞笑呢?”
她对面身材高挑的女孩陈锦十分无奈,拿着检查单不由得掉了泪珠子。“雨雨~你是不是被渣男渣了,我现在就去…帮你报仇…你先养胎,我们养的起……”她哭的抽抽噎噎,说话都断断续续了。
站在病房门口的众人一脸懵逼,古川悄悄问丁诗浩。“哪个是你妹子?是中间这个身有阴煞邪气的吗?我倒是觉得像一旁那哭的很惨的。”
丁诗浩登时就急眼了。“古叔,我家小雨才没邪气!哭的惨的那个是小雨的闺蜜。”
钟馗看着捶着床骂娘,自称老子的娇小女孩,登时觉得自家妹子真是天仙。
“……”古川无语,你家意外怀孕的未婚少女这个反应。
正当众人乱作一团的时候崔珏飘进来,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说话,没想到被丁诗雨打断。
“hi,美女?芳龄几何啊?”丁诗雨登时变了副表情,笑的很是灿烂。
这妹子……不会取向有问题吧……
正当崔珏严重怀疑她取向的时候,丁诗雨小脸一白,登时捂着肚子满床打滚。丁诗浩见妹子疼成这样,也来不及追问,连忙按铃叫护士。
诊断结果是怀孕早期,胎像不稳才导致的疼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疼成这样。
而且,经过检查,她还是完璧之身。
这事情登时就从家庭伦理校园爱情片变成了恐怖灵异片,经过行内风水大师古川鉴定,这事情不简单。
此时此刻,护士小姐姐已经离开了病房,病房里摆上了驱邪的一切东西,古川神道的念着咒语,挥舞着铜钱剑。
忽然,室内狂风大作,铜钱剑七零八落,被狂风卷起往冥玄身上使劲抽。
“古先生,不要往我身上打,谢谢。”冥玄面不改色的说道。
在场阴气最盛的就是她,法术不往她身上招呼往谁身上招呼?
话罢,冥玄挥手拂开铜钱朱砂等物,纤长玉指猛的点向丁诗雨的小腹。
只见一道黑气缠绕上了她的指尖,发出凄惨刺耳恍若指甲抠铁板的声音。
“姑娘危险!”古川见这怨气太盛,唯恐眼前看起来二十余岁的小姑娘应付不了,连忙说道。
她一扬手,怨气烟消云散,腹痛不止的丁诗雨也好多了。
这个时候冥玄才转过头来,淡然问道。“你说啥?”
古川心塞的去收拾符咒,没有再理这群挂逼。
“我说小姐姐,你是开挂了吗?真的好厉害啊~要不咱加个微信?回头好好探讨下捉鬼的事儿?”丁诗浩凑上去问她。
他毕竟还是个正常的男人,看见美女总是克制不住搭讪的冲动。当然,一上来就险些揍死他的崔珏除外。
“兄弟,你别想泡我老板,人家有家有室的,闺女都上大一了”崔珏不等冥玄说话就拆台道。
她怕冥玄节操下限看上人家,更怕这小哥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傲天是路人。
自此以后,丁诗浩算是绝了泡妞的念头,甚至一见到美女,就想起大妈。
“…等等…?您老板?”
丁诗浩这才回想起崔珏疑似的身份来,忙惊道。
“…对呐,阴天子,鬼称冥扒皮,压榨的我加班猝死了好几回。”
崔珏乐呵呵的说道。
冥玄瞪她一眼,唇角微勾出一抹冷笑来:“工资还要不要?”
崔珏温和笑道:“要,劳动法考虑下,我辛勤加班,帝君若不给工资,法庭上见,改天我给你送传票去~”
冥玄黑脸,沉默半晌道:“不怕员工没文化,就怕员工懂劳法。”
“…您阴间的事儿…真先进呐…”
丁诗浩声音微颤的感叹道。
“鬼也是要进步的。好了,你要想学法,我回头把条文都送你家里去,不多,也就四五百斤。不过现在我们要谈谈…呃…这位娘子的事儿。”
崔珏笑道。
“你有没有打过胎?害死过小孩?或者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可能附着婴灵的东西。”崔珏毫不客气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顺了一颗葡萄来吃。
“美女,我是学医的,成天接触各种胎儿标本,还解刨过不少,我真说不完啊。”她无奈摊手。
“不过最近我跟着我们教授去地下室整理标本时不小心碰碎了一个装着九个月大死胎标本的罐子,后来赔钱了,死贵死贵的。”她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
崔珏猛的敲了她一下,问清楚她泺省医科大的后又问清楚装标本的地下室位置,扯上冥玄就飘了出去。
要问她为何扯阴天子,那主要是为了路上能讨讨工资还不用担心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