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谁是凶手（四）
月书哭丧着个脸，继续诉说道：“作为一个正直且热情的人，我自认不是那种胡作非为的大魔王。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是不是有人冒充我做了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清霁点了点头，今天看到月书，他才能完完全全的肯定，当日来委羽山坏事的，应该就是那个在尹零露死后跟着一个神秘人踏月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镰影。
“前天山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连说话的语气，姿态都寻不出什么破绽。大家瞧是你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的，就赶忙打开了结界。可谁知道，你回来的当天，就出了怪事。”
假扮月书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必要多说，月书好奇的是，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顺便了解一下，自己身后的这口黑锅，到底有多大，有多重：“什么怪事？”
清霁解释道：“有人偷偷摸摸的趁着冰室没人的一小段空档，居然想盗取仙身，若非长老们仔细，只怕，今天连设衣冠冢的心情都没有了。接着，原本遭人暗算受了伤好好不容易醒过来的月奴，小鱼干里居然被人下了毒。”
偷尸体不说，还对可爱的小猫咪下毒手：“卧槽，没人性啊，可只是这样应该不至于让我最后成为众矢之的吧？”
假如只是这两件事的话，基本上不会有人会怀疑月书，可问题是：“你，准确来说，是假扮你的那个人，当着众人的面，在师尊的丧仪上，明目张胆的刺伤了鹤心焕。要不是几位长老合力施为，只怕，这委羽山上又要多办一场丧事了。”
月书不由得有些头疼了，在其他同门眼中，她，杜月书，一个在鹤心焕的庇护下风风火火快乐成长的小师妹，居然反过来恩将仇报，在委羽山即将面对未知危机的时候，丝毫不顾念同门情谊，对掌门师兄痛下下手，简直就是个不忠不义不仁之人；换做是她自己，看到这样的人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在委羽山上走来走去，肯定是要黑着脸喊打喊杀的。
“……心焕的伤，有没有伤到要害？”
清霁反问道：“两人面对面，刺杀又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你说呢？”
月书心中咯噔一下，颤抖着手疯狂的摇晃着清霁的双肩：“没事吧，告诉我他没事对不对？”
“你的掌门师兄毕竟不是普通人，镰影的那一剑正中他的胸口，可被一本书给挡了一下”，清霁也不是有意要吓月书这一遭，只不过是为了保证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各个重要细节说清楚罢了。
月书也知道关键是鹤心焕的安危，可瞧清霁这不慌不忙的样子就知道鹤心焕一定是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所以下意识的就把话题给跑偏了：“什么书？”
清霁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名字有些奇怪，长老们看到那书的时候，眼神都变了，听说，好像是他打算送给琅轩的礼物”。
“是吗？”
这个问题琅轩真的不想他们两个人在继续下去了，那其实不是鹤心焕要送给她的礼物，是她悄悄拜托他，让他务必从藏书阁里找出来的曾经被沁阳没收的黑历史。若不是因为回到委羽山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那本书早就被她要回来了。万万没想到，那禁书居然在危急时刻，帮了鹤心焕一把。
“别说了，都是上辈子的黑历史，我怎么知道师兄一直记着我的喜好。你也别担心，他现在伤势稳定，只要再静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幸好先前你在委羽山上修道的时候，黎渊时不时的常送些珍贵药材当做礼物，不然，一时间还真凑不奇那药方上的药来给师兄祛除毒素。”
别看着青鸟的个头小，可说得话来跟唱歌似的，肺活量惊人不说，还很好听：“他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呢，我还有救吗？”
清霁表示，要是先前，他还真的不是很能肯定。不过，幸好她来得不算晚，现在去和鹤心焕解释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自然。虽然一开始除了琅轩和鹤心焕之外，几乎是没人相信凶手不是你。”
月书哭丧着个脸，果然，你这个该死的长工一开始也是不相信我的，难不成是因为我从来不给你工钱的缘故吗：“事情发生之后，我想你也猜到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清霁点了点头：“要不是在佳偶天成当过一段时间的长工，你以为我今日见到你能这样淡定吗。现在委羽山上谣言四起，说沁阳和紫微两位长老，甚至是失踪的前任掌门，都是被你暗害了。”
不用他多说，这些谣言只怕就是隐匿了身份藏在委羽山上的镰影的同党散播出来的：“这黑锅可真大，背不起背不起。我想见见心焕，能帮忙吗？”
清霁看了看小蛇，展颜道：“有小蛇在，应该不需要我帮忙了。别告诉我，才离开几天，你连他住在哪儿都不知道了吧。”
说罢，清霁微微长大了嘴巴，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充满了大海纯净气息的宝珠便是从清霁的口中飞了出来：“这个东西暂时借你用用。”
月书赶忙掏出手帕接过那发光的珍珠后，疑惑的问道：“这，难不成是你的鲛珠？”
清霁笑了笑，只道：“只要把它戴在身上，能在短时间内隔绝你的气息。原理很简单，用我的气息，盖过你的，就不容易被鼻子灵敏的长老给发现了。”
月书万分感激的收下清霁这重要之物后，道：“最后一个问题，暗明珠，可还在委羽山？”
琅轩抢先一步答道：“还在，还在，我去瞧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月书有些不敢相信的追问道：“你去瞧的？”
“是啊是啊！”
清霁也表示，琅轩去查看暗明珠后，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再者，她现在有种族优势，察觉邪祟的能力要比寻常人强些。她都没看出不对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怎么了？”
第392章：眼神（一）
月书才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可在小蛇的提醒下，听到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后，急忙道：“没什么，好像有人来了，我们先去找心焕。子时没有人打扰的时候，我们在过来。”
“路上小心。”
“这声叮咛嘱咐，今天也不知道是听到第几次了。”
这四个字现在听来，就好像是一句什么奇怪的魔咒一般，对她说出这话的人所在的地方，最近好像都会突然出现些不好的事情？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自己上辈子确实是月老，不是衰神吧？
趁着他们两个人说话的空档，琅轩飞出去看了一眼后，赶忙扑腾着翅膀飞了回来：“快走快走，是个麻烦人，再不走可就真的要走不掉了！”
就在月书和小蛇消失在冰室的瞬间，目前在一众长老中威望最高的九曜负手走了进来。清霁在听到脚步声在身后停下后，才赶忙转过身来：“见过九曜长老。”
九曜长老虚扶了清霁一把后，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冰室。先前听弟子说，有贼人闯了进来，这儿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异常，可总觉得有股陌生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中：“方才听这儿好像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赶在了我前头。”
清霁不慌不忙的指着正耷拉着个小脑袋蹲在蒲团上面朝灵位的小青鸟，解释道：“长老说笑了，琅轩的心情一直不好，最近两天更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我方才不过是在开导她罢了。”
九曜长老轻叹了一声后，在沁阳的灵位前上了炷香后，心思已经全部放在了那神色黯然颇通人性的小鸟身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一时间还真不敢相信，这难得一见几乎在人界绝迹的青鸟，居然会是从前常喜欢跟在我身后的琅轩丫头。”
“……”，琅轩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开心了，什么叫做喜欢跟在他身后，明明是他每次都威胁自己，让自己去打探和紫微长老有关的消息罢了。
再说了，他们从前关系可没那么好，沁阳长老还在的时候，就时常警告琅轩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琅轩每次想多问些什么，要么沁阳不说话，要么就是转移话题。
琅轩是被沁阳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从前在他身边的那么些年，从来没有听他在背地里说过一个人的坏话，除了这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九曜长老。
九曜才抬起手来想摸摸琅轩那圆润的小脑袋，手还没伸过去，低着头的琅轩不动声色的迈开了小短腿往旁边挪了挪。
九曜愣了一下后，双目中那意味不明的目光越发炽热了：“怎么，都不想理我了？”
“唧唧唧……”
要不是清霁突然反应过来九曜听不懂鸟语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冲上去捂住了那骂人跟唱歌一样顺溜的小鸟嘴了。
九曜很少听到它说话，只能好奇的看向了唯一能听懂它说话的清霁：“它这是在说什么呢？”
清霁实在是没办法把琅轩方才那些粗鄙之语转述出来：“这，其实我也才刚刚开始学，有些不太清楚，大约，还是觉得心中伤心吧。”“对了长老，我师尊身上的封印，可解开了？”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说罢，方才还对九曜长老爱答不理的琅轩，现在一下子变得活跃了起来，一时间连自己会飞都忘记了，像只走地鸡一样在地上蹦来跳去的。九曜蹲下身来，柔声安抚道：“你不要着急，且等等，一会众人都到了，我们再细说。”
“……”，他这温柔的语气，怜惜的眼神，让琅轩心中不由得疑惑了起来。要是说这个人平日里都是假装成这幅模样的，演技再怎么高超，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为什么她师父当年会对这个人有那么多的微词呢，在她不知道的从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就在琅轩出神的时候，九曜已经成功的撸到了这只天下奇鸟，清霁一边密切注意九曜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好了只要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马山就能把琅轩“救走”。
“清霁和琅轩一直在冰室守灵，不知鹤掌门的伤，可好些了？”
九曜道：“无碍，原本心焕的体质就与众不同，那刀上虽然带毒，可到底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方才我去瞧了瞧，伤口愈合得极好，你们无须担心。”
没有等太久，长老们便是陆陆续续的到了冰室之中，不一会原本还有些空落落冷冰冰的灵堂便是乌央乌央的来了好些人。无奈之下，月书只能凭借着小蛇独特的身体构造，扒在了墙上。先前他们虽然消失了，可比起有人贴心照料的和鹤心焕，她还是更关心沁阳的事情，尤其是在听九曜长老说已经有了线索之后，更是走不动道了。
九曜看人也到得差不多了，便是向三长老提议道：“人应该都到齐了，师兄，你把咱们在沁阳身上瞧见的事情，告诉清霁和琅轩吧。”
三长老往前站了一步，站在众人中央，言简意赅的说道：“……和我们一开始所料想的一下，杀死沁阳的凶手，不是杜月书。”
在暗处焦急等待结果的月书心里咯噔一下，要不是小蛇拦着，她现在就已经现出真身要和这些污蔑她的人理论了。就因为出事的时候她不在委羽山，所以就顺势把山上出的事情都让她一个人背着吗，这不公平！
清霁不知道月书还没走，琅轩也飞在了他的脑袋上，眼神尖锐的看着众人：“我从一开始就相信凶手不是她，还有其他什么有用的讯息吗？”
沁阳留下来的影像受到怪异力量的影响，并不是十分完善，不过，画面虽然是断断续续的，可好在失去的那些并不会影响他们找到凶手就是了。
“这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看着冰室半空中出现的那个半卧在茅屋中正在喝酒的年轻男子，清霁的眉头皱得都快要能夹死蚊子了：“……没见过，他就是凶手吗？”
第393章：眼神（二）
五长老点了点头，道：“从沁阳留下来的线索看，应该是他没错。”
有了清楚的容貌，只要再多给委羽山一些时间，大仇得抱之日指日可待了：“那月书的嫌疑，是不是可以排除了？”
“……”，此话一出，冰室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大家亲眼所见月书对鹤心焕动了手，除非有十分准确的证据证明月书的清白，就算他们想相信，也难以服众。
清霁以自己和琅轩下半辈子的幸福保证：“我相信她的清白，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证据来证明我的坚持。”
三长老拍了拍清霁的肩膀，他、琅轩还有月书之间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愿吧。”
看着清霁和琅轩那坚定的神情，月书心中一暖，差点没放声痛哭出来，万万没想到，他们真不愧是自己的好朋友啊！
琅轩叫唤了几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话锋一转，用大家听不懂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道：“紫微长老的下落，会不会和杀死师尊的凶手是同一个？”
清霁还没把琅轩的话翻译给大家听，熟悉的声音便是从冰室外传了进来：“小丫头还是和从前一样，傻人有傻福啊。”
“这声音是？！”
紫微长老出现的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出现的时候，几乎只能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了。
“师姐！”“师妹！”
紫微虽然有些狼狈，可双目有神，虽然不知道在她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可看样子，那些事情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各位，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
不明真相单纯关系紫微连带着关心九曜的长老们快步冲到紫微的面前：“这两天你都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也不想着传些消息回来；尤其是九曜，为了你的事情，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合过眼。”
突然被cue的九曜今天的反应有些奇怪，好像没有平日里那样的热情。紫微出现了，他居然还站在人堆里：“我，还好还好。”
紫微微微皱起的眉头在一瞬间舒展开来，就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走向九曜，满目柔情的看着他：“你……我答应过你，就算是死也要留一口气见你最后一面的。”
“……！”众人闻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虽然心里很激动，很兴奋，可还是努力的保持安静：不得不说，紫微这话，算是九曜那么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有结果了吗！
“……”，知道内情的紫微的三师兄和五师弟听了这话后背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赶忙仔细观察了一下九曜脸上的表情，他那一直保持微笑的样子，可和他们所知的九曜不同。
这句话，是当年紫微对她的心上人的承诺，也是当年九曜做的那些卑鄙事的证据。他太淡定了，淡定得有些不像他。
就在这俩师兄弟面面相觑之时，紫微的声音却是突然在脑海之中响起。随即，两人便是不动声色的消失在了真沉寂在喜悦和吃瓜表情交汇下的众人中。
紫微突然捧腹大笑起来，让围观群众一时间有些摸不准手里这瓜，到底能不能吃，到底坏没坏。
紫微笑得前仰后翻的满眼泪水，等她缓过来之后，一边擦着眼角似有若无的泪水，一边笑问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在什么地方吗？”
九曜一反常态，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知道。”
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紫微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那你应该晓得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知道。”
“……”，紫微表示，我说什么你都说知道，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而且，对我想要拖延时间的目的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
九曜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主动问道：“你还想问什么，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紫微愣了一下，随即带着嘲讽的神色道：“呵，算你厉害。藏了那么长的时间，居然都没人发现你有问题。”
“九曜”表示，他认为自己的伪装没有任何破绽，虽然紫微一眼就瞧出他的真实身份让他心里挺开心的就是了。从前要是自己不常常躲着她，也许，在许久之前，在桃源之中，他们早就能向从前那样，甚至可能已经生活在一起了吧。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族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和眼前这灰头土脸的女子，能生生世世的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
“那你来说说看，是怎么发现我的？”
“眼神。”
紫微表示，他和九曜唯一的不同，就是在看她的眼神。九曜看她的时候，眼神里藏着贪婪还有一丝羞愧和不安；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坦荡得让人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错觉，认为自己好像是在和一个圣人对视一般。
梅安南展颜道：“果然还是你了解我，你是怎么回来的，要不是你出现，我还一点都没有察觉？”
原本大家期待的是委羽山在发生种种动荡之后，能有一件圆满的事情出现。可这两人的话仔细听下来，好像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九曜平日里虽然也很有礼貌，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给人一种很装十三的样子，认识的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难不成，这是紫微的专属吗？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别说你，我也是一头雾水，天知道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这些知道些内情的长老们都是一脸茫然的，更别说是月书他们几个人了。紫微两人倒是完全不理会其他人，自顾自的“聊着天”。
先前紫微悄悄做的事情，梅安南早就察觉了。只不过，当时紫微应该还没有发现九曜已经被人掉了包，在知道假扮九曜的人是自己之后，她应该知道，方才让人去准备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你方才让你的师兄师弟下去准备，可你该知道，委羽山困不住我。”
第394章：眼神（三）
“……我和你走，你放过他们”，紫微知道，在梅安南的心中，自己永远不是第一位，可就算是只能争取到一天的时间，自己的付出也都是值得的。他将自己挪走，又在这个空档出现在了委羽山，很明显，此前无穷巷中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如今，只怕是想把委羽山拉入他的麾下。委羽山百年清誉，断不能在他们手里没了。
梅安南从她那眼波流转之间，也明白她此言不是真心。两人之间的情谊虽不似从前那般纯粹，可他的心却从来没有变过。此刻她心中既然有诸多疑虑，自己应下就是了：“还有呢？”
紫微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要你答应我，从此之后，不能再骚扰委羽山。”
梅安南狡黠一下，上前一步，缓缓的拉起紫微的手，点头微笑：“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看到眼前两人这般亲密的模样，在场众人心中激动难忍，恨不得现在就拍手叫好，可总觉得这画面说不出来的怪异。
紫微反握住梅安南的手，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稳住他，就凭眼前这贴近的脸，她没当场吐出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还有，把伤了心焕的真凶交出来，我知道杜月书那孩子是个什么性子，就算借她一百个黑心肝，她也做不出这种大逆不道不忠不义的事情来。”
月书在委羽山上的那两年，虽然和紫微的交集不多，可下山之后，紫微明里暗里的给了她许多帮助。先前要不是看着杜月书的头上戴着她最喜欢的的珠钗，他也用不着手下留情放她一条生路。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紫微微微一愣，这吃飞醋的口吻倒是和从前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家，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吃味些什么：“你的挂名弟子，你倒是说说，她与我是何种关系？”
梅安南无奈的笑了笑：“该死该死，倒是我多此一问了。好了，你看看，这些师弟师妹们可都一头雾水的等着我们解释呢。”
就在“九曜”准备把他和紫微之间的关系昭告天下的时候，紫微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悄声警告道：“你最好不要乱来，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与你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梅安南的身体确实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脚下直冲天灵盖，低头一看，一把造型怪异从中间折断的木剑，此刻被紫微拿在手中，正抵在他的腰上。只要她轻轻用力，不必多费工夫，今日就算他侥幸不死，也得重伤。
紫微突然逃离梅安南事先安排好的安全屋离开也就罢了，那么短的时间，她是怎么寻到这个“宝贝”：“……你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紫微提醒道：“你忘了，还是你亲手交到我手上的。这些年，我最想也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人界再次遇见你，所以，这东西，就没有一刻是离开过我的。”
“能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其实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你比从前，成熟了不少。”
从前，这个人把断剑交到自己手中，是为了证明他想和自己突破人魔两界的界限在一起的决心，紫微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东西真的会派上用场。
“年少时，总觉得鲜衣怒马两情缱绻才是毕生追求，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才渐渐明白过来，世上总有许多比一己私欲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月书趁着现在自己身上有隐身咒，悄悄的朝着沁阳的灵位磕了个头之后，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的端走了一叠贡品。她这肉体凡胎的还没有正式进入辟谷的阶段，这几天东奔西跑的，实在没时间好好补充一下能量，相信沁阳的在天之灵，也会原谅她的无奈之举。
可不等月书一边“看热闹”，一边等着充电，小蛇却是突然警觉了起来，猛然把蹲在地上的人给拉了起来：“……走。”
月书三两口把手里的水果吃完后，道：“再等等，我还没弄清楚他们到底在所什么呢。”
小蛇警惕的看着九曜，解释道：“再不走咱们就要被发现了，那个九曜长老，好似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已经往咱们这儿看了不下三次。而且，在他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什么气息？”
小蛇眼下虽是一头雾水，可本能告诉他，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暂时还没想明白，总之，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不是要见鹤心焕吗，这边结束以后，自会有人事无巨细的向他禀告，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听你的。”
月书离开之后，紫微和九曜的话题，又变了。原本看起来情意绵绵的两个人，如今眼神之中竟是多了些剑拔弩张咄咄逼人的神色：“九曜呢，你把他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梅安南摸了摸自己这张让人觉得恶心的脸后，冷哼了一声：“自然是他该去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要受到惩罚。这些天，我一见到他，就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戴着这样的一张面具，做出那等龌龊的事情来，不让他现在死在你我面前谢罪，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紫微不喜欢九曜，可不代表就能眼睁睁的瞧着他死在梅安南的手里。到底是自家的师兄弟，别的不说，同门轻易要是顾一顾的。
与此同时，生怕打扰了这两人说话的众人，不远不近的站着，神色各异。五长老和三长老站在一起，眉头紧锁：“师兄，他们的话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九曜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那个人，我好像还在什么地方见过？”
三长老不住的点了点头：“……我也有同感，姑且安静听下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紫微几乎是快要脸贴着脸的揪着“九曜”的衣领警告道：“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不应该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第395章：眼神（四）
梅安南示意让她先把断剑收起来后，施加在身体上的威压和强大恐惧消失之后，才是松了口气，道：“我知道，原本是想和他们讨论一下委羽山今后的去向，再去见你的。既然你来了，那我现在就问问他们好了。”
话音未落，紫微脸色一变，她，动不了了：“你想做什么！”
“不用紧张，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我不会对他们下手的，至少，现在如此。”
眼尖的三长老在紫微表情变化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常，才想上前去看看九曜是不是又像从前一样对紫微做了些过分的事情，可不等上前，却是发现，他们这些人的身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困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结界之中。
“九曜，你在做什么！”
梅安南微笑着转过身来，看向了三长老，脸上的皮肤在瞬间就好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猛然惊起的涟漪一遍，一番扭曲之后，却是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九曜？师弟是再叫我？”
“师，大师兄？！”
九曜变成吴昊的瞬间，原本还算平静的众人，都绷不住了：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变成九曜的样子，还和紫微的举止如此亲密。紫微也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些什么似的，你们两个有私情，那么多同门，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知道的？
紫微就知道梅安南会利用吴昊的身份做些什么，可才想开口让大家注意，不要相信他的任何一句好，才是发现，她不仅不能动了，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干巴巴的站在原地。
化身为众人尊敬的大师兄的梅安南，向紫微投去“安心”的目光后，对着众人，用着一种奇怪的语调，道：“师弟师妹们今日难得那么齐全，沁阳虽然不在了，可既然灵位在这儿，就当做他在这儿。”
“师兄，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桃源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五师弟还想问些什么，却是突然被三长老拦了下来。而且，在他拦住五长老的瞬间，还连带着把两团奇怪的小东西塞进了他的耳朵里。
“三师兄，你拦我作甚？！还有，你往我耳朵里放什么呢！”
“闭嘴。”
“……”，五长老虽然听不太清楚三长老在说些什么，可从他的口型和严肃的表情上推断，他在叫自己闭嘴，而且在警告自己不准把耳朵里的东西给弄出来。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其他人，因为吴昊一句话，此刻瞳孔涣散，意识也正在消失，没过多久，除了三长老和五长老外，都已经脑袋昏昏的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潜意识身处最美好的梦境迷障之中。
吴昊不由得点了点头，他看人的眼光向来不错，除了紫微和沁阳，众多的师弟师妹中，就要数老三的实力最强了。九曜的威望能越过他，不过都是因为其他人不能透过表象看清他的本质罢了。
“还是三师弟的眼神毒辣，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些年，我在桃源的茅屋草舍之中，为咱们委羽山的将来，思量出了一条新的出路。”
三长老表示，这种“不堪入目”的话，还有耳边的怪异波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都给我把耳朵堵上，凝神定气，不要被他蛊惑了！”
“什么？”五长老看他张大嘴巴也不知道是在宣布些什么事情，索性把堵着耳朵的碍事东西一摘，扑通一声，瞬间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梅安南有些惋惜的说道：“哎呀呀，你这话说得太晚了，现在能保持清醒的，就只有老三你一个人了。”
三长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五长老一脚后，宝剑在手，剑锋直指眼前这个陌生的吴昊：“你用委羽山的镇山之宝来对付自己人，你到底是怎么了？不过短短几天，你怎么好像全然变了个人似的。还有，九曜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梅安南明白老三和紫微一样，只是出于同门之谊不得不顺带问一句九曜：“不过去他该去的地方罢了，那种人渣，不用担心他的生死。当年发生在紫微身上的事情，你我都再清楚不过……”
三长老脸色一变，从这句话中，发现了一个极大的漏洞。当年的事情，除了紫微、九曜、他和地上这个不省人事的五师弟之外，天上地下，有且就只有另一个当事人知晓，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吴昊。
“等等，那日，你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怎么会……你到底是谁。”
梅安南还是戴着吴昊的假面，负手而立：“我此番来此，目的只有两个，其一，就是带紫微离开这儿；其二，这人界马上就要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委羽山若是想要在新时代能安然立足于世，千百年的基业想要延续，可得尽快有个选择了。”
三长老手中宝剑哐当落地：“你是，梅安南？！”
“是我，不愧是三长老。”
三长老已经要捋不清到底发生些什么了，偏偏紫微现在没法开口说话，连个眼神都递不过来：“你，你喜欢的不是安陵的安南候吗，怎么会……”
梅安南扶额一叹，转身看向了紫微：“小调皮，这一路上我可是听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传闻，是不是你气我不相信你，所以造了我的谣？”
“……”，你管劳资，劳资乐意。再说了，谁让你自己“做贼心虚”啊，对林琮也好得太过分了点吧。等等等等，跑偏了跑偏了！
三长老表示，要是在刚才，我一定不会打断你们情意绵绵，可现在，“你别岔开话题，你根本就不能长时间待在人界，更不能用这种形态存在于委羽山”。就算带跑话题的人是他，可依旧要用最理直气壮的语气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师弟说的没错，所以，我把委羽山交给了我最看好的弟子，自己独自一人在桃源隐居。在你们看来，我不过是逍遥快活了几年，可实际上，从百年前，我就已经开始了一切的盘算。”
第396章：自顾不暇（一）
三长老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可眼前之人毕竟是曾经他最为敬重的大师兄，就算想到了些什么，也不敢深究就是了。可万万没想到，当初和紫微有那样一段剪不断理还断姻缘的魔界之人，居然会是吴昊。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混乱不说，理智和感性更是在耳边吵得不可开交。三长老心一横，无论如何，现在的掌门是鹤心焕，就算吴昊是大师兄，可权衡下来，到底是委羽山的名声基业更为重要。
“我不管你在盘算什么，我能很明确的告诉你，委羽山不会成为你的爪牙，师姐也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正午的阳光太刺眼，还是眼前的人突然让人生厌，吴昊双眼微微一眯，脸上带着没有一丝温度的微笑，问道：“我这样的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师弟不妨清楚明白的告诉我，也免得师兄我在这儿猜来猜去的想不明白。”
三长老冷哼了一声，右手手掌向下，地上的宝剑唰的一下，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只敢躲在面具之下的懦夫。”
“……”，话也不能说，动也不能动的紫微，心里暗道，这下可真的是踩雷了：老三啊，不要激怒他，他真的很有可能会做出些可怕的事情来！
不过，今日吴昊得到了紫微的允诺，这些小插曲倒也扰不了他心里的喜悦，可要是老三继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就抱歉了，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希望他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自己的底线。
“今日我心情好，就不和师弟计较了。紫微一会就会随我一道离开委羽山，至于先前伤了心焕的人，虽不是杜月书，可和她也有莫大的关联。至于这些人，能冲破迷障自己清醒过来，也是对自身的突破，若是醒不过来，也不过是在最美好的梦境中沉沦罢了。身为人族，能活到这岁数，已经不愧了。”
“你！”
“废话我就不再多说了，转告心焕，暗明珠，我带着了”，话音未落，吴昊转身的瞬间，突然升起一阵黑雾，黑雾过处寸草不生，待雾气消散之时，两人便是消失在了委羽山上。
三长老将剑收起来之后，赶忙把方才直接被自己打晕的五师弟给叫了起来；两人仔细检查了地上的其他人，试图找到几个很五师弟一样还能用物理法子唤醒的人，可，到底时候不能如意。
而先前和众人一起看热闹的清霁和琅轩，此刻却不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说不定是沁阳的在天之灵庇佑，在梅安南动手之前，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来，带着沁阳印记的纸鹤突然飞到了灵堂不说，在琅轩的面前转了几圈后，好像是想带着她去什么地方似的，哧溜一下往外飞去了。
琅轩见状，也不管不顾的跟了上去，清霁见此，自然也是坐不住的。因为这只纸鹤，一人一鸟便是侥幸逃过了此劫。
所以，在等之后月奴根据鹤心焕的指示寻到琅轩，告知他们冰室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琅轩和清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先跟着月奴去找鹤心焕，商量应对之策……
鹤心焕和衣躺在床上，从月奴的口中接过想看的书籍后，才翻开几页，就被突然扒拉下书籍的毛茸茸的爪子给打断了。
“她来了。”
“谁来了？”
月奴一边洗脸，一边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杜月书呀。这个味道，先前那个在我小鱼干里下毒的凶手，果然不是她；我就说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本大爷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鹤心焕就算是在重伤的时候，也没想过怀疑月书，虽然对他下手的那个人言行举止容貌都和月书十分相似，可有些下意识的小动作，只怕是连月书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这个时候，月书上山只怕是终于听说了沁阳长老的事情。可谁知道一回来却发现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门前现在还有看守的弟子，她若已经到了这附近，只怕是不太方便。
“如此，就去把门口的守卫引开吧。”
月奴从床沿上跳下去后，没走几步就回过头来，有些担忧的望着鹤心焕：“你一个人没事吧？”
鹤心焕展颜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伤早就好了，不过是长老们太着急了。”
月奴表示，它出去逛逛倒也没什么，只是时间若是长了，只怕那些长老们会起疑心。毕竟，它现在还不知道绝大部分的长老，现在都已经被困在了美梦之中，不愿醒来。
“小心为上，我先去看看，大约半个时辰后我会回来，到时候，希望这里还是只有你一个人，不然我可不好交差。”
“放心好了，我相信你的鼻子”
月书和小蛇到鹤心焕房间附近的时候，眼瞧着月奴把守卫支开，便是悄悄的潜了进去。鹤心焕也已经换上了一身能够见人的衣裳，月书现身的时候，他正在叠被子收拾房间。要不是隐隐的还能闻到屋中那似有所悟的药香气，实在是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气色红润生活完全能够自理的人，在不久前才受到过险些威胁生命的重伤。
“……我现在甚至怀疑，你受伤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鹤心焕叠好被子后，笑问道：“哦，是吗？”
小蛇却表示，这次来委羽山上，除了那个吴昊之外，就只在鹤心焕这儿能感应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他应该是受伤了，而且很严重，只不过，这残留的气息，好像不是人界该有的。”
鹤心焕不是很想听小蛇“多嘴”下去，主动上前问好：“许久不见，月儿这一路多谢蛇兄照顾了。”
小蛇赶忙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者，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她想做什么，我自然要陪同才是。”
然而，鹤心焕的运气很好，还没等简单的寒暄两句走个过场，才离开没一会的月奴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小蛇从他身上发现怪异气息的事情，也因为这样，不了了之了。
第397章：自顾不暇（二）
“不好了，出大事了！”
月奴突然骂骂咧咧的进来，月书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冰室那边？”
月奴表示，我还没说呢，“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是幕后黑手，或者是帮凶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才从那边过来。不过我来的时候，九曜长老好像正在和紫微长老表白，没等我再多看一会，小蛇说我们好像被人发现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就离开了。”
月奴原地一蹦，跳到了鹤心焕的怀中，道，“长老们除了三长老和五长老外，其余的都昏睡不醒，三长老说你师父有线索了；他现在要带着人安置长老们，等过一会就来找你”。说完，月奴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月书，补充道：“还有你。”
月书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出门的时候的确是没有翻老黄历，难不成今天写的是诸事不宜吗：“这事跟我真的没关系，你看到我背后的锅了吗，它已经很大很重了，我是真的扛不动了。”
月奴表示，又不是说你怎么了，不用那么紧张：“扛不动就别扛了，三长老刚刚传令了委羽山上些，说是要解除了对你的禁令。”
“什么？”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月书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怀疑这是个圈套。
月奴喵喵叫了两声，让月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你的嫌疑去除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三长老说之后也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有一件事”，月奴看着鹤心焕，一爪子拍在了鹤心焕的额头上：“暗明珠离开委羽山的范围了，你别太激动，伤身体。”
就如月奴担心的那样，鹤心焕虽然面色无常，可那股让小蛇有些在意的味道，确实因为他心境的变化，变得越发浓烈了起来。小蛇虽然没有踏足过魔界之地，可凭借着传承来的记忆，已经下意识的在分析这股熟悉的气息，真正的来源到底是何处。
暗明珠是委羽山至宝，若是使用不当，对人界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所以除了每一任经过各方面挑选的掌门还有极个别天选之人能控制之外，委羽山明文规定，绝对不能把暗明珠带下山。
“山上能使用，且能毫无阻碍带走暗明珠的，除了我和沁阳长老外，就只剩我师父了。”
月奴补充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反正吴昊是肯定脱不了干系的。”
鹤心焕轻笑了一声后，抱着月奴顺势坐在了躺椅上：“那就等着吧，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现在着急也不是于事无补。”
月书轻咳了两声，道：“看你精神不错，我可要说我的事情了？”
“说罢，我听着呢。”
在说那一长串的事情之前，月书需要先给鹤心焕一个心理准备：“无穷巷先前暴乱的事情，你有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
“知道些就好，这样我说起来也要方便一些，事情是这样的……”
正如月书所料，等她费尽口舌努力的把事情说清楚了之后，就算是鹤心焕，也不得不说出了和谢飞燕大同小异的话来：“无穷巷现在不是已经恢复正常运营了吗，你现在说的这些事，应该已经用不到其他势力插手了吧。”
月书表示，事情要真的像现在所看到的那样简单就好了：“事情没那么简单，梅安南这个名字，你们听说过吗？”
鹤心焕脸上难以察觉的异样神色一闪而过，“……未曾”。
“额……”，月奴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只是说了一个语气词而已，那张可爱的脸蛋却是突然扭曲成了一个难以形容的模样。
月书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月奴你，你这眼睛还有脸是怎么了？”
月奴从鹤心焕的怀中挣扎出来后，蹲在地上一边用爪子拍着脸，一边道：“没什么，一说谎话就这样抽抽，还不是怪他师父，小时候我遇见心焕的时候，他师父担心我耍这个看起来傻兮兮的小屁孩，就在我身上下了咒。不用在意我，我出去走一圈，一会就好了，你们继续。”
月奴才扭着圆润的小屁股跳出窗台，月书有些尴尬的说道：“……它刚刚，好像出卖你了。”
“大约。”
月书有些好奇的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梅安南的？”
“……”，鹤心焕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很迷醉的眼神看着月书，还努力的露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说实话，鹤心焕平日脸上的表情本来就不多，虽然说人要多笑笑才好，可有些人，天生是不适合大笑以及假装微笑的，真的，好好的一个人，一装模作样起来，跟个鬼似的。
“行行行，我不问，不问行了吧！”
鹤心焕不由得松了口气：“多谢月儿饶我一命。”
月书表示，你谢得好像太早了点：“你只说，帮不帮忙就是了。”
这个问题鹤心焕心中倒是早有了答案：“正如你所言，我个人是极其乐意帮这个忙的，可若是要将整个委羽山牵扯进来，我与谢家一样，需要时间和其他长老商议，顺便探探虚实才可以下决定。”
若是之前，月书说不定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和鹤心焕闹一闹，可如今，沁阳都还没有过头七，鹤心焕被人袭击，气色虽然还好，可估计也没那么快好全，再加上暗明珠丢失……
“我也知道最近山上发生了许多事情，若是你们不愿意掺和进来，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毕竟，委羽山千百年的基业，还是需要继续传承下去的。”
听月书的意思，她应该是打算把无穷巷的“真相”告诉各方势力，“那接下来，你打算去找谁商议此事呢”。
月书摊了摊手，无奈的答道：“没了。我认识的人不多，闻风也说了，需要的力量他会去联系，他认识的人比我多，我只是闲着没事干想帮帮忙罢了。而且，这件事其实也和我的切身利益相关，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第398章：自顾不暇（三）
无穷巷的事若是为真，就算是赌上委羽山的千秋基业也要出手，此事太过重大，只能从长计议了：“今天若是没有其他事了，不妨在我这儿略坐坐，等三长老来再议。”
“也好。”
“我这就让月奴把琅轩也带过来，你们也好好聚聚”，说罢，书桌上的一直纸鹤抖了抖有些僵硬的翅膀后，边吃悠悠的从窗外飞了出去。
月书的纸鹤就是在委羽山上学的术法，看到这只属于鹤心焕的纸鹤，月书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先前那些和自己联系的人，基本上都是用这纸鹤，纸鹤的秘法来源于委羽山，若是有熟知此法的人，对自己的纸鹤动了什么手脚，会不会就造成了现如今自己无法主动和别人取得联系，别人也没办法得知自己下落，只能看着纸鹤在眼前打转？
“师兄，刚刚我的脑子里跟个闪过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月书不敢瞎说，可鹤心焕接下来的话，却是完完全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也许，你我此刻的想法是一致的。”
鹤心焕平日里就是一副风轻云淡的仙人模样，若说平日里看他，更多的是平和神色，那今天，这平和里，竟是带了许多直白的冷漠。好像此刻他们在讨论的问题，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你在想什么，今天我怎么有些看不明白了？”
鹤心焕有些冷淡的说道：“等三长老来了，你就明白了。”
月书轻叹了一声，估摸着可能是先前鹤心焕受伤的事情，还对自己有些心理阴影，也就没有太在意：“我现在担心的是，要是真和我想的一样，那委羽山日后的处境，岂不是会很尴尬？”
鹤心焕就好像是个在云端上冷眼看着云层之下所有故事发生的局外人一样，好像什么都知道，可却不太想参与：“等了解清楚情况再说吧，现在你的危机已经解除，想来，三长老也有话想和你说。”
说罢，鹤心焕不在言语，专心看自己的书，月奴回来后在屋里待了一会，或许是觉得有些无聊，就跑出去闲逛了。月书和小蛇开始还能聊聊天，可鹤心焕翻书的声音越来越响，也就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在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后，月书一下来了精神，赶忙上去不等人叫门就给开开了：“长老。”
看到月书的时候，三长老表示自己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你来得倒是时候，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可都知晓了？”
月书侧身让开了路，答道：“方才听师兄说了一些。”
三长老示意她把门关上后，神色凝重的说道：“九曜已经被人调包了，方才在灵堂与我们商议事情的，是吴昊。”
鹤心焕翻书的手微微一抖：“……”
三长老看了眼小蛇后，终究还是想着他和月书是外人，有些事情实在是不方便透露：“你向来聪慧，不用我多说，也应该能猜到了。”
鹤心焕点了点头，眼波流转间，谁也猜不透他那平静的面容之下，到底在想些什么：“一时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月书原本就对自己那个挂名师父不了解，只知道他叫吴昊。听他们说了这些，还是一头雾水：“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他原来会是这样的人。还有一件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师尊，委羽山曾经的大师兄，就是魔界尊主之一的，梅安南。”
听到梅安南三个字的时候，月书几乎是下意识的从椅凳上跳了下来，瞧那举动，就差掀桌而起了：“你方才说的是谁？！”
三长老眉头一皱，看了眼鹤心焕：“怎么，你认识？”
月书表示，现在正是让委羽山出手的机会，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委羽山就算是再想置身事外也是不能的了，赶忙解释道：“他是无穷巷的幕后掌柜之一，也是先前无穷巷动乱的始作俑者，我来委羽山就是想告诉诸位长老，他企图让魔界之人把无穷巷当做通道大举入侵人界。”
委羽山地处钟灵云秀之地，向来也是与世无争，所以和无穷巷也没有太多的交集。而且，无穷巷毕竟不是什么寻常的地方，它背后几个掌柜的底细，别说是外界了，就连许多内部的商贩都不一定能知晓。月书觉得在寻常不过的讯息，对他们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情报。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月书也是无奈啊，要不是因为双发都知道梅安南，得到的结果只怕和在京都都是一样的：“我说了，可没人相信我啊！”
鹤心焕最近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动之后，就不太管委羽山上的事情了，他潜意识中那个一直在召唤自己的声音正告诉他，他能留在人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原本是想着，越少参与委羽山上的事情，等自己离开的时候影响就会越小，可如今看来，上天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了。
“……委羽山若要加入战局，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还得请长老将其他几位长老请来，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月奴就从窗外跳了进来，在三长老的脚边转了一圈，道：“他们暂时来不了了，全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就算我挠他们也挠不醒。”
三长老长叹了一声，“暗明珠的迷障，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破除的”。
月书也不太清楚她不在的时候委羽山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觉得面对这件事，他们的态度真的很正常时候不太一样：“师兄，你不是能使用暗明珠吗，先把其他长老救出来吧。先前沁阳长老能救我和黎渊出来，你一定也没问题。”
不等鹤心焕开口，三长老便是自作主张的替他给出了答案：“不，他暂时不能动手。”
月书抱起月奴，问道：“师兄的伤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说，是不是你没照顾好他？”
月奴没说话，只是一巴掌拍在了月书的脸上，留下了一朵小梅花后就跳到了鹤心焕那熟悉的怀抱中。
第399章：自顾不暇（四）
“有些难言之隐罢了。月奴，帮我联系一下闻先生，就说委羽山有要是求援，请他务必明日午前赶到，若问起我来，就把实情相告，想必他也能来得快些。”
“放心交给我吧”，说罢，月奴一蹦又蹦到了月书的怀里，呦呵，还懂得雨露均沾，小猫咪不简单呀。
“小师妹~”
月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儿又没什么外人，月奴神神秘秘的用传音做什么：“啊？”
别的话倒是没什么，只有一件事，月奴要好好给月书嘱咐一下：“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心焕可就交给你了，千万留心他晚上的情况，若是梦游或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什么都别管，直接往后脑勺来一下，放倒就成。”
月书愣了一下：“这，这样不太好吧，他才刚受过重伤诶。”
月奴表示，不该问的别多问，交代给你的你就好好完成：“相信我，这都是为了他好；就算是一个不小心的添点小伤，他也不会怪你的，记住了啊！”
“记住了记住了，你赶紧去吧，找人帮忙要紧。”
鹤心焕起身熟练的揉了揉月奴的小脑袋：“说完了？”
“说完了。”
“那早点回来，窗户给你留着。”
为了确定吴昊，也就是梅安南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三长老还是决定要先去确定一下情况才行。带着几人就往委羽山众山峦之中一处最不起眼，也几乎没什么人去的只剩下一堆干石，好像一阵大雨就能让这小山头消失。
然而，这通常不会有人的荒山之上，在他们到之前，已经迎来了两位陌生的客人。看着正在禁地洞口徘徊不止的一人一鸟，三长老一个箭步冲上去扯着清霁的衣领，就把人从洞口前拉了回来。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清霁赶忙解释道：“启禀长老，我们追着沁阳长老生前留下的纸鹤到了这儿，琅轩说她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这里究竟是？”
要不是看清霁是沁阳的徒婿，要不是他对清霁的印象还不错，现在就不是循例问问话那么简单了。
“这儿是委羽山的最高机密，也是暗明珠所在之地，琅轩从前也只是个小弟子，自然是不能知道这个地方的。就算是掌门，也是在接任掌门之位半年之后才第一次涉足此地。”
琅轩才不管这些，看月书平安的跟在三长老身后，便是扑腾着飞了过去：“你没事吧，跟长老解释清楚了？”
月书思考了一下，道：“应该，算是吧？你们不是一直在冰室吗，我还以为情况你比我清楚呢。”
琅轩有些失落的答道：“才看九曜长老和紫微长老情意绵绵的呢，这小纸鹤就跑出来了，想着是师父遗物不能弄丢我就追出来了。”
听三长老先前的话，要是琅轩和清霁再多看一会热闹的话，此刻应该和其他人一样陷入迷障之中，不得生门而出了吧；想到这儿，月书不得不感叹道：“看来冥冥之中，那么多的弟子里，沁阳长老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啊。”
冰雪聪颖的琅轩表示，不要跟我说这些摆在眼前的事情，我这双明亮的豆豆眼，已经看穿了一切：“不说这些，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莫名其妙的，你们来找暗明珠干嘛？话说，我都不知道原来镇山之宝就放在这种简陋的地方，让人一点想进去探险寻宝的兴趣都没有。”
月书轻轻挑了挑琅轩头顶上那一撮可爱的小呆毛后，轻轻弹了弹她的小脑袋：“你这小小的年纪，小小的脑袋，想那么多可不好。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情不要管，懂否？”
清霁也道：“月书说得是，你今天也累了，人也见着了，掌门和长老还有要是要处理，我们呢，就别跟这儿添乱了，来的路上我瞧见了些覆盆子，你不是喜欢吃那个吗，等吃饱喝足了，再来找他们也不迟。”
三长老点了点头，也道：“你去吧，若是有事，作为委羽山的一员，会让你知道的。”
大家都这样说了，考虑到现在自己真的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鸟，帮不上也就算了，不给大家添麻烦就已经很好了：“那，好吧。”
几人站在那平平无奇的洞穴之外，三长老却是不敢上前，只是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鹤心焕的身后：“这里设置了禁制，心焕，你自己小心点。”
“在自己家里，还用不着如此。”
鹤心焕进去没一会，便是在预定的时间出来了，众人期待的看着他，等来的，却只是一个无奈的摇头。事情已成定局，接下来，只能等闻风来帮鹤心焕彻底治好身上的伤，再一个个的把那些沉睡的人唤醒，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了。很显然，梅安南已经占据了上风，留给他们思考和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行人面色沉重，沉默的回到鹤心焕的书房时，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一个突然冲向鹤心焕的身影，差点没把三长老的心脏吓得爆停。
闻风上来先给了一脸懵圈的鹤心焕来了一个拥抱，随即上上下下的摸了一圈，月奴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伤哪里了，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我的天爷，你没事吧，到底是伤哪儿了？！”
月书看鹤心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作为师妹，赶忙上前去：“你怎么学我说话？”
闻风道，小姑娘站一边去，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月奴也没和我说啊：“没问你呢，我在关心我儿，不是我儿胜似我儿的掌门。”
月书明白，这人那么快就过来了，段时间内，除了鹤心焕之外，其他的人在他眼里应该是算不得人，做不得数的：“行吧，空间留给你，慢慢关心，我先送只信鸽出去，告辞。”
三长老也道：“闻先生，山上还有要是处理，您自便。”
“有劳三长老了，请。”
“……”，就在小蛇觉得终于有人注意自己的时候，他被威胁了：“我，我去看看月书。”
第400章：片刻闲暇（一）
“去吧，多看一会”，闻风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是没事，就算有大事，也暂时别进来打扰我们，否则后果自负。
小蛇看着月书放飞的信鸽消失在了天边，也没有把眼神收回来，好像能透过那些重重叠嶂的山峦，瞧见它们此刻正在穿梭于云间的样子。
“闻风也来了，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了。要不要我送你回钟山？”
月书闻言，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居然是去清点鸽笼里面的鸽子数量。一边点数，一边好奇的反问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转性的，之前两个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怎么突然那么关心他？”
小蛇咽了咽口水后，纠正道：“我觉得我是在关心你。”
月书见状不由得感叹本能的强大后，道：“一般来说，你不是应该是我的追求者吗，为什么会有成为姐妹的趋势？”
从前小蛇也有过这样的打算，毕竟第一眼见过的女子，就是如此的阳光，与那不见天日放洞穴的对比实在太过强烈，在脑海中留下的印象实在不是其他人能随随便便超越的。当初在他化形的时候，选择了雄性，也是因为月书的缘故。
可到底，这一路的相处还有在月氏那段时间的冷静思考下来，他不得不承认，黎渊是个不错的人，他自然不差，只是时机不对罢了。既然如此，索性就把那些美好的感觉留在心底，别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岂不是更好？
“具体来说，应该是兄妹。虽然我对性别什么的不在意，可次序很重要。”
看小蛇脸上这认真的表情，要不是他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她可能真的就相信了：“噗，行了，等闻风出来再说吧。还有别再看我的信鸽了，那个真的不能吃啊；还有，隔壁的兔子什么的，是课业的时候会用到的，师兄师姐们费了好些功夫养大的，也不能下嘴啊！”
小蛇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后道：“本能而已，不用在意。”
“算了，我记得你好像还没在委羽山好好吃过饭对吧，我带你去尝尝，传说中的山珍，虽然都是些普通的食材，可在大厨的手里，啧啧啧。”
……看着面前那些花花绿绿的花草蔬菜，小蛇方才还真的以为会有什么山珍海味可以开开荤，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不过是看月书心情不错，不想扫兴而已。
而且，这种时候来饭堂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也不知道该说月书心大，还是说她勇敢。
拿好了饭菜后，小蛇一扭头就瞧见了不远处正朝着他们的防线点头微笑的黎渊，暗暗呸了一声表示嫌弃之后，猛然转过身准备打包这些蔬菜去喂兔子。
“哎呀，看来，我只能自己吃了。”
正在狐疑的月书看到黎渊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变得容光焕发起来：“不好意思啊，我先过去了！一会我们在心焕的门口碰面啊！”
另一边，婴宁看着小蛇在月书转身跑向黎渊的时候，眼神之中的落寞，不由得心疼了起来。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随了谁的性子，当年要不是他主动出击的话，天华现在还不知道和谁在一起，小蛇也很有可能就不会存在了。
“傻小子，喜欢就上啊，不去争取就算了，还主动把人送出去，唉。”
月仲衣袖一扫，铜镜之上只剩下了婴宁和他的身影：“我倒是觉得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的，有时候，很讲究先来后到，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婴宁长吁短叹的说道：“你们月氏自然是比其他人更清楚了，先前说约定好的事情，可别忘记了。”
月仲表示，他承诺过的事情，就算是死也会努力做到。更何况，婴宁保住月氏的血脉，还担负了保护他们的责任，如此大恩，也不过是让自己帮忙查两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而已。
“前辈于月氏有大恩，就算是要遭受天谴，我也一定帮你找到。”
婴宁却道：“不用把话说得那么严重，虽然我闭关了许久，可这种事情，老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样说会更能表明我的诚意”，说罢，月仲的神色又变得凝重了起来。婴宁这段时间，就没怎么见这个“病人”的眉头舒展过。
“其实，现在月氏已经是这样的情况，我比较担心的是，在外的月书，还有皓月。”
婴宁拍着他的肩膀，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宽慰道：“杜月书，人家姓杜，跟你月氏没什么直接联系，至于皓月，青丘已经在调查了。只知道她在鄢都附近失踪，等你好了，自己亲眼去看看就成。”
提起鄢都，就不得不提另一个地方了。先前月仲就怀疑，皓月虽然恨月氏，可骨子里却是个十分厌恶背信弃义的人，绝对不可能在和他约定好了之后，突然反悔。而且，那天她的眼神，很不对劲。思来想去，月仲始终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是不是和无穷巷有关？”
婴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谁知道呢？”
……月书哼哧哼哧跑到黎渊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可一时间喜悦越过了一切，没顾得上思考就是了。
“你什么时候到了，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黎渊握着月书的手，展颜道：“我们俩心有灵犀一点通，所以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月书脸上的笑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肚子瞬间吃饱了一样：“……过分了啊，玩笑不是这样开的，连小蛇都没看出来，果然高手。”
但见黎渊笑着打了个响指之后，一阵沉香的气味突然变得浓重了起来，鹤云扬带着沉香还有丝丝花果香甜的气味坐在了原本属于黎渊的位置上。
“功夫虽然没什么长进，可脑子比从前好使多了。”
说实话，月书真的以为是黎渊来了，毕竟突然出现这一套是他最喜欢玩的把戏了：“师姐怎么有空来和我开玩笑啊？”
第401章：片刻闲暇（二）
鹤云扬看了看月书的菜后，道：“最近事情虽多，可相较于从前，也还算能应付，听说你回来了，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被不知情的师兄弟们抓起来毒打，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大家在讨论禁令解除的事情。”
“……谢谢师姐”，其实不用她说，月书现在就能听到耳边那些络绎不绝议论自己的声音，虽然假装开怀不在意，可有时候脸上的神情是不能完全受脑袋控制的。
鹤云扬没说话，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飞快的把面前的吃食一扫而空之后，优雅的擦了擦嘴后，才开始正式和月书谈论起眼下的事情来。
“虽然一开始心奴受伤的时候我和云清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当时那眼神十足的杀手做派，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那种杀人放火之事的人该有的冷漠。先前在长老们的课业上，学习画符的时候，你连杀鸡都不敢；伤人应该没问题，那样给自己的师兄来一刀，我可不相信。”
镰影有月书的心头血，有她的一小节影子，在尹零露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她失踪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只怕是彻底的把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融合得差不多了。
要是任由她戴着那张脸招摇过市的话，月书真的担心有一天自己在这个世上的位置会被她取代，到时候不复存在，可就亏大发了啊！
“这事说来话长了，要是不把那个人找出来，只怕我身上的黑锅只会越来越大，再发生这次的事情，也只会越来越难解释。”
虽然月书觉得说来话长，可鹤云扬却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细节。最近发生在委羽山上的事情都太魔幻了，“我倒是很有兴趣听一听，你应该也想知道最近委羽山上发生的事情，这儿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聊”。
“嗯。”
鹤云扬才起身准备整理一下衣衫后，就带月书去个旁人不知道的秘密之地放松一下，可，好像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那个，师姐……”
鹤云扬在知道月书来饭堂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被人围追堵截的情况了，行的端做得正，有什么问题，尽管来就是：“有事说事，别吞吞吐吐的，都不是外人。”
月书刚想说什么却是被鹤云扬不动声色的给拦了下来，方才叫住她的师妹听了她的话，也壮着胆子道：“师姐，虽然禁令解除了，可是你也太偏袒杜月书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大家都亲眼看到了，我们知道掌门对杜月书青眼有加，可也不能这样饶恕了她，我们可不答应。”
“就是就是，从前她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山上作威作福的，就算课业不来参加也不会被门规处罚！”
“还有，凭什么我们想见见山下的朋友和家人都要提前申请，她就可以带朋友任意进出，修为不到就能在山下游历那么久！”
“我听说她家在山下是个富庶人家，还和朝廷有瓜葛，可咱们委羽山向来和世俗皇权没关系的！”
“还有还有……”
周围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像是一群聒噪的小鸭子因为一条小虫子的所有权争吵起来一样。鹤云扬忍不住大笑了两声后，看这些小师弟小师妹们被自己吓得突然没了声音，有些不晓不得的说道：“好了好了，我又不会吃人，别露出这种表情；说了那么多，你们话，说完了没有？”
众人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搡了一会，这次却再没人敢上前了：“……”
鹤云扬伸了个懒腰后，拉着月书就准备离开了：“要是说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要是没说完，就跟我到大殿上去说。”
“……”
要是他们能鼓起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也许鹤云扬的心情还要好些。可，除了愤怒，她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些人。
“怎么，一个个的刚才不是很能说吗，现在都成哑巴了？”
“……”
鹤云扬示意月书先在一旁坐下后，便是对先前众人的质疑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愤怒的原因，无外乎是羡慕嫉妒恨。首先，杜月书不是凶手，三长老在发布手令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三天之内会拿出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再者，你们说她平日里的做派，我也知道，可一开始你们就都知道的，她虽然在我委羽山修行，却只是外门弟子。”
身为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在修道的途中掺杂太多的个人感情。鹤心焕原先那样无欲无求的境界的确很难达到，可不被外界的声音影响，遵循自己的本心，有自己的判断是最基本的事情。
今天能站出来说出自己想法的人，暂且不说别的，他们敢于面对自己的本心就值得表扬；而这些心中有着和他们差不多想法，却只敢趁着人多站在一边低声议论看热闹的人，最让她瞧不。
暂且先把这些人记在她的小本本上，等眼前的事情结束了，紫微长老回来了，再好好调教调教他们。
“还有后面越说越离谱的，她是南楚的郡主，本来就是与你们不同的；再者，她天资聪颖，入门虽晚，可在山上不过三年，修为就已经远超许多人了，她有下山历练的机会，你们达标了，自然也能。”
鹤云扬话音未落，便是听到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起来：“还不是她有人靠山，有神器，我们有我们也行。”
说话的人可能是想着自己声音小，也没什么人注意，现在人又多，鹤云扬不可能知道是自己。
可作为委羽山长老候补人选的三师姐，平日里虽然忙得团团转，可这山上的所有人，最少的她都和人家打过招呼，声音、姓名还有容貌，都清清楚楚的记在她的脑海里。
“莫闲师妹说的话，那可是大实话啊。人脉就是资本，神器是她自己的，想要，你可以自己去找。”
说完，鹤云扬收起脸上那严肃的表情，朝着众人展颜一笑：“好了，我吃饱了，诸位慢用。”
第402章：片刻闲暇（三）
围做一圈的人，被鹤云扬一瞪，赶忙让开了一条路，鹤云扬冷笑了一声后，道：“月儿”
“师，师姐！”
“走着。”
“是！”
两人才走，饭堂里大部分人也觉得无趣，便是各做各的事情去了，除了先前那几个被她收拾了一通的几个人，等看不见鹤云扬之后有扯着嗓子骂骂咧咧了一会。等心里痛快了之后，才想离开，一转身便是齐齐对上了鹤云清。
鹤云清面带微笑，和善的看着这些可爱的师弟师妹们，果然都还是小孩子，说话没个分寸。不过俗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他有心调教他们，绝对没有半点私心。
月书跟着鹤云扬穿梭在委羽山大大小小的山峦之中，过了好一会，才是到了一处断崖边上，不等发问，鹤云扬一把就拽着她跳了下去。
这在悬崖之中凸起的平台之上，种满了从各处移植的兰花，颇有深谷幽兰独自芳菲的意境。
到了地方后，鹤云扬先给自己心爱的花花草草们浇了水后，颇为骄傲的问道：“小师妹觉得此地如何？”
月书一屁股坐在秋千上，女人啊，对这种爬满了牵牛花的秋千，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当然了，前提是荡秋千的时候，不会有虫顺着那些盛放的喇叭花趁机爬到手背上。
“好地方，鸟语花香云雾缭绕，还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委羽山的四季变化，尤其是这个秋千，还有这个石琴桌。虽然没有小亭子遮风挡雨，可用来谈情说爱，那就再好不过了！”
“咳咳”，鹤云扬轻咳了两声提醒道，既然都猜到了，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怪不好意思的。
月书指天保证道：“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位置泄露出去的，五师兄呢，怎么没见他？”
鹤云扬听说月书回来，无奈之下只好把刚回去休息的鹤云清给抓了起来：“我偷闲回来，空缺自然是要他来补上了。”
月书双脚腾空坐在秋千上，低着头看着脚尖，心中思绪万千：“师姐，你刚刚替我说了那些话，他们会不会有其他想法？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
委羽山虽然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可说到底也是世俗之人聚集之地，有人在地方，就免不了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争端和故事。
鹤云扬当年经历过的，可比月书现在的要难多的了。虽然她靠自己的意志力和实力撑了过来，可她一直在想，要是当初能有个人站出来拉自己一把也许她能走得更远。
“担心什么，我说的都是事情，虽然语气有点冲。可要是不严肃点，压不住人的；还有，你要记住一点，这世上，想看你笑话的人总比雪中送炭的多。”
那些人说的话虽然有些刻薄，场合和时机也选得看起来没什么情谊，可月书也知道，到底还是自己身上有些问题的。
“他们也是不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且，我刚刚也反思了一下，我平常的某些行为，也的确是太无法无天了；身边的人不在乎，我就自然而然的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
她能这样想，鹤云扬也挺欣慰的，起码没有在事后想着因为一两句口舌就记恨别人：“你其实真的是比委羽山上很多的笛子幸运不少。在这山上，除了心奴和你，大部分都是些普通了，还有些连是像琅轩和我这样都不知道家人是什么样子的人。”
月书有些好奇，山上所有的人事物好像都没有鹤云扬不知道的：“说起来，师姐和师兄的事情，我好像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鹤云扬并不是很愿意提起：“也没什么好说的，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两个的时间都不多，先把你知道的趣事和我说说吧。”
月书长叹了一声，这个故事很长，很费口水，关键每次说出来都要被别人否认一次，有些伤人，有些伤心：“说可以，就怕你不相信。”
“放心，我有分辨力的，别看我最近倚在在委羽山，可我知道的消息未必比你少。”
月书一边喝茶一边和鹤云扬说着无穷巷的事情，还有她这次回来的原因，顺带提了提自己在京都的时候碰到的钉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和鹤云扬的谈话，比先前的几次都要顺畅许多，鹤云扬搭话时的推断，大部分也都和事实不谋而合。
“师姐不愧是师姐，怎么好像长老们知道的事情都没你多似的？”
鹤云扬把委羽山当成家，家里出事了，自然是要发动所有的力量来帮忙的：“没办法，沁阳长老的事情几乎吸引走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长老的身后事也轮不到我来办，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所以稍稍留意了一下。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那你觉得，长老们会同意我的请求吗”，月书想着，要是能有鹤云扬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帮忙说一嘴的话，也许让委羽山入世的几率会大很多。
鹤云扬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眼下的决定权已经不在长老会了：“这得看他们能不能醒过来了。”
月书微微一愣，她怎么感觉自己有些不明白师姐的意识：“师姐怎么好像，话里有话似的。”
鹤云扬没有直言，有些像是故意转移话题的说道：“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再结合我对心奴的观察，他有事瞒着我们。”
月书摇了摇头，道：“就算有事也不可能不把长老们救出来，人都有秘密，我能理解。”
鹤云扬没再多说，有些事情，就算是查出来了，面对信任的人，也不能多说一句：“先前你不是和你那位朋友约好了在心奴屋前见面的吗，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一会，就只能去饭堂找他了。”
“差点把这个事情给忘了，那师姐我先走了啊！”
月书火急火燎的赶到约定的地点时，就看见小蛇趴在鹤心焕的窗台上，还在那薄薄的窗户纸上捅了个小洞。
第403章：片刻闲暇（三）
“喂，你看什么呢，偷窥这种事情可做不得。”
“噤声！”
“怎么了，神神秘……”，在月书惊扰到屋内的人之前，小蛇一把先捂住月书那叭叭叭的小嘴再说。
原本还在挣扎的月书，看到鹤心焕脱下衣服露出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胸肌后，瞬间清醒了过来。美色误人美色误人，更何况她已经是名花有主了，要不得要不得。
就在月书准备好好地小蛇科普一下，人类的礼义廉耻到底是些什么的时候，只见一阵奇怪的淡紫色的雾气从鹤心焕那才愈合了不久的伤口里飘了出来，鹤心焕紧闭着双眼，浑身都是汗珠，看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月书看花了眼，有一瞬间，她好像看到鹤心焕的皮肤上出现了些像是鳞片又像是孔雀毛的东西。
不等她和小蛇眯成豆豆眼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的时候，闻风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要不是知道偷看的人是他们，现在鹤心焕的窗前应该多了两具尸体了。
两人眼前突然一黑，闻风把这两个偷窥的小贼收进袖中后，查看了一圈，确定再无其他人后，大手一挥才扭头回到了屋里。当然，关键也是因为闻风也知道这点小把戏拦不住小蛇，才索性把他们带了进去。
等月书重见光明的时候，闻风已经帮鹤心焕穿好了衣服：“怎么样，好些了吗？”
鹤心焕苦笑着摇了摇头，长那么大，除了落入洗沙州的那次，他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样纠结的时候。
“胸口还是闷闷的，只要一运功，这些奇怪的雾气就会从我的身体里飘出来，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
这些紫烟虽然在闻风的帮忙下不再乱跑，可所到之处的草木生物有两种情况，要么枯死，要么就是茂盛得不正常。枯死的那些，清一色都是鹤心焕不太喜欢的。
月书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后，才开口道：“心焕啊，会不会是先前镰影的匕首里有毒？”
鹤心焕无奈的说道：“长老们在事发之后已经验过了，的确有毒，可按道理来说，毒素应该已经清除了才对。”
闻风知道鹤心焕身体的变化，和他被重伤脱不了关系，可关键还是在洗沙州那边。要能产生共鸣，一个比较可能的情况，就是在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出现了能联结洗沙州的地气。
“……我听说年前委羽山附近的山脉地动，你们有派人去调查吗？”
月书抢答道：“这件事我知道，是三师姐负责的，当时我还抽空去看了一眼，说是出现裂缝的地方有些奇怪，就让九曜长老用结界封印起来了，还不让附近的居民随便靠近，现在也还有人在看守。”
闻风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儿我设了个结界，明天一早会自己消失，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小蛇知道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点了点头：“只要她不乱跑，我不会乱动的。”
孔雀的事情，就算是知道颇多内情的月书也不知道。要是被人知道鹤心焕和洗沙州之间有着这样莫大的关联，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愿意走近洪流之中，浪花也会把他们卷进风波里。
“这件事情可能和心奴的生母有关，不可马虎大意，稍有不慎，委羽山只怕要遭受灭顶之灾。”
“……”
月书发誓保证道：“你放心，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
闻风走了之后，月书帮鹤心焕煎了药，就无所事事的坐在一边发呆。呆着呆着，她突然想起来，这屋子里除了一个不太喜欢聊天的鹤心焕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
月书往小蛇身边挪了挪：“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正背对着月书在书柜上找书打发时间的鹤心焕还以为她是在和自己说话，“我的事情，也许和年前的地动没有关系”。
“嗯？”（那闻风岂不是很有可能会白跑一趟，为什么他刚刚不说？）
鹤心焕没找到先前琅轩送的书，身体也不太舒服，就打算做晚上该做的事情：“罢了，和你说你也不明白，我累了。”
月书点了点头：“那你睡吧。”
鹤心焕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你在这儿看着我，我怎么睡？”
月书轻咳了两声，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的说道：“放心好了，我们两个很安静很守规矩的，不会趁你睡觉没有防备的时候对你动手动脚的。”
鹤心焕一时语塞，有些头疼：“罢了，还是看会书打发时间吧。”
“让我康康，你最近看的什么书……”，然而，月书表示，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应该凑过来，鹤心焕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又崩塌了一次。
月书一把把书抢了过来，藏在了怀中：“啊啊啊，不是告诉这些书不是什么好东西嘛，你怎么还看啊！”
鹤心焕道：“琅轩特地交代了说是极好的书籍，我也是有些好奇，还没来得及翻呢。”
月书就说，像鹤心焕这样在云端上的人呢，怎么可能会看月仲写的这些没有牌面的书呢：“真是狗改不了那啥，等明天一早我找她去，在沁阳长老面前，我看她好不好意思交代。”
要是往常，小蛇早就凑上来插话了，可今天，他很安静，安静得有些不太正常：“……你怎么了，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赶路太累了？他还不想睡，要不你先去榻上眯一会？”
小蛇皱着眉头，道：“我似乎，知道这紫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诶，快说快说！”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小蛇提议道：“你先把五火七禽扇拿出来给我瞧瞧。”
月书也不知道小蛇到底想证明些什么，可等她看着自己抬起的手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愣住了：“……卧槽，什么情况？”
接下来月书像是个大傻子一样尝试了好几次，直到确定自己的灵力还在只是用不出来了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第404章：归故里（一）
“妈耶，我的灵力呢，我的修为呢，怎么会使不出来啊卧槽！小蛇，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面对月书的声声质问，小蛇一时间也没办法能给她个准确的答案。这把戏，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弄的。
“……”，看到眼前月书和小蛇打闹的场景，鹤心焕脑海之中那段在洗沙州的记忆，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
小蛇被月书纠缠得紧了，只能把目光转向了鹤心焕。要是他猜得没错，这个委羽山的掌门，应该和洗沙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听月书说，掌门先前曾在无意中落入过洗沙州？随后，是在你那猫儿的帮助下，才得已全身而退的？”
鹤心焕心里咯噔一下，小蛇的话，一字一句，都正正好好的叩在了他的心上：“……是。”
“听说洗沙州地气奇绝，若非洗沙州之人，无论人神还是妖魔，都使不出半分修为”，小蛇也不是有意要如此咄咄逼人，可没办法，知道的事情太多，就总是想在人前炫耀一下，而且，正好月书好像很感兴趣一样。
洗沙州在三界之中地位特殊，小蛇虽然是月书的朋友，可到底不是鹤心焕信任之人，所以他也不过是客气的敷衍道：“略有耳闻。”
小蛇表示，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既然你是略有耳闻，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的给你科普一下了。
“洗沙州的独特地气，是因为特殊的燃命之法产生的，洗沙州的历任主人，此生都会被困在栖梧大殿之中，虽有通天只能，却处处受限。这紫色雾气便是他们对洗沙州的守护和责任，来源于他们的身体和寿元。在我的记忆里，若是主人受伤，紫色之气在黄昏之时，便是会不受控制。”
月书眉头一皱，听起来倒是和现在鹤心焕的情况很是相似，可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是黄昏呢？”
人界有昼夜更迭，四时交替，可魔界却因为地气不同，所处位置不同，不能感受到光阴这般明显的变化。
“因为洗沙洲中，没有白天黑夜，只有黄昏。只不过，因为种种限制，就算是有人能离开洗沙州，这紫烟的主人也不能离开。”
……就在小蛇喋喋不休的给月书答疑解惑的时候，夜渐渐沉了，闻风也已经赶到了鄢都城中。
闻风，人如其名，一阵风似的在委羽山的一处山坳中确定年前的地动，与鹤心焕身上突然发生的与洗沙州的独特感应没有任何关系之后，赶忙回到了无穷巷。
无穷巷里虽然还是乱糟糟的，可狡兔三窟，他有法子不让别人知道自己进入无穷巷就是了。
一直伪装成闻风的样子在无穷巷中应对杂事的赤羽，看到闻风的时候，乌青的双眼一下子又有了神采。就好像他的出现，让自己明确的感受到身后真的有个一个力量一直在支撑自己。
“掌柜的，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憔悴不堪的脸，闻风也是十分抱歉：“这几日辛苦你了，我要去联系洗沙州，你换回先前的样子替我望风。”
“是。”
闻风用自己的权限来到天机楼每时每刻随机变化位置的暗室之中，站在印不出倒影的铜镜前，将台上瓷瓶中的奇怪粉末洒在镜面上后，呼唤道：“风铃，风铃可在？”
焦急的等待了片刻之后，在看到那熟悉的蒙面女子时，闻风的心跳得越发快了：“闻掌柜那么着急，可是有事？”
闻风赶忙问道：“你家圣母最近一段时间可有何异常？”
风铃也被他这突然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仔细想想，刚刚她来的时候，孔雀正在吃葡萄，最近也是睡得好心情不错；而且，最近好像是想开了些，就连浮世镜都用得少了，也不太偷窥别人的生活了。
“没有，掌柜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听了这话闻风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我儿心奴近日受到重伤，伤口痊愈之后，原本受伤之处，在黄昏时刻会不受控制的散发出紫色烟雾，此雾与典籍之中所载洗沙州独特地气十分相似。”
在听到心奴两个字的时候，风铃瞬间绷紧了自己的神经：“闻掌柜稍等片刻。”
“有劳风铃姑娘了。”
听了风铃的转述之后，孔雀顿时拍桌而起：“你方才说什么？！”
风铃道：“闻风就是这样跟我说的，此事兹事体大。圣母虽然正值壮年，可，算算时间，也的确是到了栖梧大殿挑选候选人的时候了。”
按理来说，栖梧大殿挑选下一任的主人，一般都是择优而定的，而且鹤心焕还有一半仙族的血统在，血脉不存，按理说他只能是无可奈何的人选才对。
“其他地方有相似的案例报上来吗？”
风铃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纳闷，虽然先前鹤心焕到过洗沙州，可并没有接近过洗沙州的核心，也没有进入过栖梧大殿，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追踪到的呢？
她倒是无所谓，栖梧大殿的选择一向不会有错，只是孔雀一直希望自己这唯一的孩子能够拥有她最渴望的自由，能像一只真正的鸟儿一样翱翔天地，而不是被困在这个牢笼之中。
“暂时还没有；圣母，若是鹤心焕的身上真的已经出现异样，再留在人界，只怕会伤及性命。”
先前孔雀的一切设想，在这突然发生的事情面前，都化为了泡影。可自由和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不用想就知道了。
孔雀顾不得其他，衣袖一扫，便是打开了浮世镜：“闻风何在？”
看着镜中那坐在殿宇之中衣着华贵的陌生女子，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要不是因为眼前的不过是用来练习的镜子，只怕他当场就要冲上去了：“……！”
孔雀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未曾一见的合作伙伴而已：“吾乃洗沙州之主，孔雀。”
闻风也施了一礼，自报家门：“云川，闻风。”
第405章：归故里（二）
孔雀现在没心情和他叙旧什么的，反正他已经悄悄的弄了好些家私过来了，现在鹤心焕也只有回到栖梧大殿才能保住性命，就像风铃说的那样，谁知道哪一日就一家团聚了呢。
“多谢闻先生今日主动联系我洗沙州，此事兹事体大，为避免伤及性命，还望一月内，将闻先生所说之人带往南楚禁宫昭阳殿。洗沙州自会派人前来接应。”
闻风心中咯噔一下，险些有些站不住：“……多谢。”
“不必言谢，此物可暂时压制他体内的异变。切记，若是一月之内不能在我的指引下回到洗沙州，后果不堪设想”，说话间，一颗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丸药穿过铜镜出现在了闻风的面前。
闻风收好药丸之后，最后看了一样铜镜之中的人，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站在外面放哨的赤羽看闻风着急忙慌的出来，赶忙跟了上去：“掌柜的，发生什么事了？”
闻风被赤羽的声音一下子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无穷巷的事情已经让赤羽心力交瘁了，没必要再让他为自己的事情操劳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承担了太多的不属于他的责任了：“没事，无穷巷近况如何？”
赤羽长叹了一声，道：“看似恢复平静，实则波涛暗涌。梅老板明目张胆的联系了几位掌柜，看来是要联合他们一起做些大事了。”
闻风眉头一皱，随即提醒道：“你不要轻举妄动。”
有了这段时间假扮闻风的经历，赤羽才知道，有些事情原来真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闻风平日谈笑风生之间，居然都在处理这些事情，不得不让人敬佩。
“我是担心要是再不做些什么，无穷巷只怕就要改头换面，到时候只怕先前主上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一炬。”
赤羽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可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做了那么多，为的只有天下太平。放心，咱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的。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时机。”
闻风的话总是有特殊的魔力，好像他说过的事，就一定能办到，他希望发生的，也一定都会成真，一直都能让人有莫名的心安之感：“主上莫不是已经寻到了能襄助之人？”
闻风笑着拍了拍赤羽的肩膀：“安心做你的事，遇事记得，要先护好你自己。若是发生突发状况，吩咐下去，不可为了我而枉送性命。”
“是，属下谨遵主命。”
……小蛇叽叽喳喳的科普完了之后，房中三人一下子没了话题，月书也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修剪盆栽。鹤心焕房中几盆长势良好的盆栽，在她的努力下，变得“一蹶不振”。月书嫌弃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抽象作品后，放下剪刀，挪到了小蛇的旁边。
“喂喂，他好像有心事诶？”
小蛇好像有些不舒服，揉着脑袋懒懒的说道：“我和他不过点头之交，看不出来。那么在意的话，你去问问看好了。”
月书拉出小蛇的手把了把脉，好像没什么问题：“你怎么了，说话有气无力的，脸色……脸倒是一直那么白，可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小蛇气若游丝的趴在墙角，一边“展示”着自己身体那超乎常人的柔软度，一边道：“何止有气无力，这雾气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的，要不是月书脾气好，当他是个朋友，要不是现在黎渊不在跟前，否则铁定是要打起来的：“要死了，你个臭流氓，动手动脚的做什么啊！”
小蛇闭着眼解释道：“想看看你袖子里有没有藏东西罢了，借我用用。”
月书双手抱在胸前，警惕的问道：“你你你，你想借什么？”
小蛇眯着眼朝着月书的衣袖挑了挑眉：“这窄袖，装东西应该不容易掉的吧？”
“是不太容易掉，可我有玲珑袋，平常顶多放放手帕什么的”，莫名其妙的，盯着我的袖子做什么，是喜欢这个款式还是想送衣服给我？送礼什么的，怎么好意思啊。
“那就好！”
话音未落，小蛇一阵轻烟便是消失不见了，月书只觉得衣袖里多了些东西，把袖口拉开一瞧，一条白色的小蛇，盘成一圈，正在她的袖子里躺尸。
月书还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呢，原来是太困了，没休息好：“不是吧，借我袖子睡觉？”
“……”
月书看小蛇一点反应也没有，小心翼翼的抱着手低声道：“诶，算了，本来就是个懒虫，陪我这段时间也是为难你了，就借你这一次啊！”
确定小蛇真的睡着，就算是自己现在在晃悠手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之后，才移步到床榻前。轻轻拍了拍正在假寐的鹤心焕，没有一个真正睡着的人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还能一直睁着眼睛的。
“他睡着了，有什么心事，不妨和我说说？一个人闷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
鹤心焕躺在床上，背对着月书看着床帘上的卷云纹，从他第一天山上到现在，几乎每一分每一秒发生过的事情，都在他的眼前一幕幕重现：“……我只是在想，要是我离开了，长老和委羽山会不会想念我。”
月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伤感之语：“说什么呢，你可是委羽山的掌门。怎么，才当了几年就想要卸任了？”
鹤心焕轻叹了一声后，从踏上爬了起来：“若是能够，就算死，我也想葬在委羽山上。”
月书知道他最近压力大，可她也知道，鹤心焕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闻风走的时候表情也很不对。你告诉我，我运气向来很好，说不定能帮到你。”
先前听了小蛇的话之后，鹤心焕思考了很久，他的脑海之中一直浮现出一座宫殿的模样，在那宫殿之中，还有一个华贵的女子正坐在大殿之上，朝着她笑。殿中虽然空无一人，可却有许多人的声音在召唤他，让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