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真为假时假亦真（一）
这原本用来反驳黎渊推测的话，却是成了他的佐证：“那我这莫名其妙受伤的手，会不会是本体受损，所以才……”
黎渊点了点头：“不无可能。”
月书托腮思考了起来，结合最近发生的一切，虽然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可黎渊的猜测，似乎已经很接近谜底了。
“这时间流速和正常无异，别是有人怕无穷巷动乱的真正原因太早被人知晓，所以才对我们下手的吧。可问题是，我一点被人暗算的感觉都没有。要真是做梦或是其他，那总该有个开始的契机才对啊？”
黎渊展颜道：“所以，这就是我现在还没睡的原因了。”
“是该好好想想，这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然而，又是两天过去了，被困在暗明珠幻境之中的两人依旧是一头雾水。要破除这暗明珠经营起来与现实几乎无异的幻境，说起来，其实并不难。只要有精通此道之人，解除暗明珠上的灵力，或是被困之人，自己寻到入幻境来路，迷障自然可解。
暗明珠乍一看不会对幻境之中的人产生任何影响，可实际上，在幻境之中的人，生气灵力会被暗明珠以一种难以察觉的缓慢速度吸收，等到了某一个时间点的时候，困在幻境中的人，便会在这美梦之中，含笑逝去。
……委羽山远离世俗凡尘，不受红尘侵扰，日复一日的在时间的缓慢流逝之中，享受着宁静，享受着追逐本心理想的过程。
自从沁阳卸任之后，督查弟子们的责任，只能落在紫微长老的头上。紫微才想了个十分完美的理由出来偷闲，就瞧见今日应该看守山门的弟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好像是要往大殿的方向去。
守门弟子远远的瞧见紫微长老，加快了脚步迎上前去：“长老。”
紫微长老微笑着点了点头后，问道：“急急忙忙的是要往哪儿去？”
守门弟子一五一十的答道：“山门外有客来访，弟子前去禀告掌门。”
平日里要是来人了，只要表明身份，基本上就是让弟子领着进来，该做什么做什么，怎么今天还要去请示鹤心焕了？紫微也偷得半日的空闲，与其在山上闲逛，还不如去瞧瞧来者何人。
“什么客人那么尊贵，你不必跑这一趟了，我去瞧瞧。”
“紫微长老请。”
紫微长老远远的瞧见山门外那遗世而独立的背影有些熟悉，上前一瞧，没想到居然还是旧相识：“诶，你不是谢家那个二小子吗？”
谢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便是瞧见了被委羽山弟子毕恭毕敬领着出来的紫微：“前，前辈？！”
紫微和谢申之间的缘分，要说起来也是一个略微漫长且普通的故事了。先前紫微下山游历的时候，想见见世面就往京都的朱雀大街去了，谢家的人倒是极其会看人，那段时间在谢家受礼遇不说，还收了半个小徒弟。
只不过没想到一别十载，从前那个愣头青，倒是长成这般的英俊模样了。他的事情，紫微也留心让人打探过，只是瞧不出来，竟是比传闻中的，还要有些许多。
紫微欣喜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住的点着头：“你先去忙吧，这人是我的旧相识。对了，去通知掌门一声，告诉他谢家要找的人来了，让他自己掂量着就是。”
“是。”
谢申心中咯噔一下，他知道紫微爱开玩笑，却不知道她居然是委羽山上的长老，更不知这一番交代背后的含义，赶忙拦住守卫山门的弟子，求饶道：“前辈，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紫微示意守门弟子离开后，宽慰道：“放心好了，我家心焕是个明白人。我们和谢家也没什么交集，不过先前你逃婚的事情，也派了人来请委羽山帮忙找找罢了。不说这些了，来来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掏出谢家的重重包围的，还有，这次来委羽山，应该不是专门来看我这个老太婆的吧。”
松了口气的谢申，说话也变得俏皮了起来，才是有些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前辈这是什么话，您若是老太婆，世上可就再无年轻貌美女子了。”
“平日里在别人面前屁都放不出一个，你啊，随我来吧，咱们也好好叙叙旧。”
谢申倒也想问问紫微那年离开京都之后遇到了些什么奇闻异事，只是话到嘴边，不得不咽了回去。
仔细听谢申说话的紫微，脸上的笑容渐渐被疑惑不解的沉思所取代：“你说的事有些蹊跷……童儿，童儿。”
站在门外真和草虫玩耍的小同志听到屋里人传唤后，赶忙迈着小短腿推门进来：“师尊，怎么了，是不是要给客人换茶了？”
紫微拿了个桃子递给童儿后，吩咐道：“你去瞧瞧沁阳在做什么，若是无事，请他立马过来一趟。”
童儿咬了口桃子，哇，好甜：“现在吗，很要紧？”
“嗯，顺便再去告诉心焕，就说谢申来是有要是向委羽山商谈，与谢家无关。”
“是！”
沁阳来时听童儿说紫微和个俊俏男子聊得极为投机，还是旧相识，原以为是她在山下惹来的孽缘，脸子都已经摆出来了，等听了这所谓的要紧事后，心中也不由得觉得奇怪了。
从谢申的描述来看，月书和黎渊的情况，和被暗明珠控制十分相似。只是天下珍宝千万，也不是只有暗明珠有完美制造幻境梦魇的能力。
紫微看沁阳若有所思，轻笑了一声，问道：“师弟可都听清了？谢二说形容的事情，是不是很有意思？”
暗明珠是可能性之一，沁阳只能先在外人面前表个态撇清关系才是：“……先前为了琅轩和清霁的事情，用完了暗明珠之后，我便交还给了师兄。桃源这几天倒是没有人在，只是月书是委羽山的弟子，我相信师兄不会对自己的徒儿下狠手。”
那位隐居在桃源的大师兄，紫微也是知道的，不过是百八十岁的年纪就卸任享清福了，断断不是那种喜欢胡乱捉弄小辈玩乐的人。
第377章：真为假时假亦真（二）
紫微看沁阳着急了，慢悠悠的解释道：“我也没说是师兄，只是你是除了他和心焕之外，委羽山上唯一一个懂得如何使用的人；反正你现在也是一身轻，不如跟着他去看看好了。这问题她解决不了才来找咱们帮忙的，月儿和黎渊也都是咱们自己人不是？”
沁阳表示，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我都明白，这样的事情，还是自己去比较妥帖。不管是暗明珠亦或是其他与之能力相近的，沁阳解起来也要方便快速些。
“师姐说得事，再过两天清霁就要带着琅轩回来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多谢前辈相助！”
沁阳瞥了眼紫微后，却是突然露出了一抹怪异的微笑：“该我谢谢你才是，一路上你也好好跟我说说，是怎么和这游手好闲的师姐结了缘的。”
紫微轻轻拍桌，反问道：“游手好闲？这也是你这个做师弟的，形容师姐的话吗？”
沁阳胡子一大把头发也花白了，向着一个眼瞧着年轻貌美的女子施礼，在谢申看来，实在是有意思的很：“师姐海量，自然不会和师弟这个小老头子计较。”
听了这话，紫微却是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从莫琅轩罹难之后，沁阳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泡在藏书阁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把全身心都沉浸在了典籍之中，好像试图在书中找到些什么寄托似的，人也一下子老了不止一点点。如今都能和自己开玩笑了，可不是叫人宽慰吗？
“……她要回来了，你的心情也比平日里好多了，也算是了了心愿。之后，也别天天做司马牛之叹了。”
沁阳点了点头：“师姐，我先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若是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与此同时，在佳偶天成里心神不安等待消息的人，眼下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风的闷热天气给逼疯了。
月书懒懒的趴在凉亭里的石桌上，试图把自己身上的燥热传导到这冷冰冰的石头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闷热的缘故，我总感觉最近身上懒懒的不想动弹。”
别说月书了，黎渊今日也是觉得身上越发不对劲起来了，“我也，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慢慢抽走了似的……”，话还没说完，黎渊的身体就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解开了化形，一大条横空出世人首蛇身的烛龙便是把佳偶天成的大半个宅院给打踏了。
“卧槽！”
黎渊现出本体之后，双眼一闭，不再言语。月书戳了戳他，不见动弹，一下子着急了起来：“你你你，你可千万控制住别打喷嚏也别大喘气啊！要死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要不是听到一阵有规律的巨大鼾声在耳边响起，月书表示自己可能真的会担心到心脏报废。
黎渊突然睡去，那必然是他的身体受到了损伤需要休养。月书帮不上忙，索性离开了佳偶天成，把他一个人放在了家里，打算到朱雀大街上的谢家看看，到底他们是不是像谢飞燕所说的那样，正在打探消息，辨别他们话中的真伪。
朱雀大街和往常一样，若是无事基本上瞧不见有什么行人商贩。到了谢家门前，月书见
门口没有守卫，便是穿墙而入。
没有受到第一次来谢家的时候受到的待遇也就罢了，这偌大的谢家大宅里，竟是空无一人，寂静非常，甚至连草虫鸟鸣声都未曾听见，就好像是从来都没生命在这儿停留过的空房子一样。
此情此景，月书心中已然有了结论，只不过她还是想再试试：“果然，果然是被人算计了，再等我试试！”
月书晃身离开了朱雀大街后，一扭头就出现在了摊贩上，买了一尾鱼后，便是寻了个清净的地方，升起了炉子，将腌制好的鱼放上去后，赶忙把锦铃给叫了过来。
在锦铃面前吃烤鱼，这无非是在作死，可假如眼前不过的锦铃只是从前她昏迷那日的锦铃，那她必然不会生气，换言之，若是她呼风唤雨的收拾了自己一顿，那，那就再说吧。
锦铃来的时候，炉子上的鱼已经散发出了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气味：“你不是最喜欢吃烤鱼了吗，今天刚好得了空，又钓了一尾好鱼，所以啊，撇开了黎渊，咱们两个慢慢享受！”
锦铃看着那美味的烤鱼，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啊好啊，哇，好香啊！”
“是吧，那你，慢慢吃吧！”
尾音加重的瞬间，不等烤鱼入口，月书的五火七禽扇已然是带着烈焰重重的打在了锦铃的身上。浑身是活的锦铃就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只是看着月书愣了一下，随即便是在赤炎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幻境被识破的瞬间，月书眼前所见一切都在瞬间崩塌了，天旋地转之间，月书隐隐约约的好似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后，便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沁阳收功后，谢申赶忙上前翻起月书和黎渊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两人的瞳孔情况：“前辈，瞳孔恢复正常了。”
沁阳在破除两人身上的迷障之时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这件事，和暗明珠，和委羽山，实在脱不了干系。若是不赶在谣言扩散开前处理妥当，只怕会影响委羽山在外的风评。
“替我照顾好他们，事发突然，我得马上回委羽山。”
月书又睡足了一天一夜后，才是睁开眼睛，彻底清醒过来。一起身就瞧见正在和黎渊一起品茶论道的谢申。
“你，谢二哥哥？不是吧，你怎么也会在我的梦里？”
黎渊无奈的笑了笑，端了杯茶递了过去：“醒醒吧，睡了那么多天，也该睡够了。”
黎渊醒得比月书要快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大致清楚了，等月书回过味来之后，也依旧保持沉默。
“所以，是你把我们捡回来的？所以，在我发泄了心中放愤怒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被人暗害了？”
第378章：真为假时假亦真（三）
谢申这次如今尽心尽力的帮忙，已然是大义了。沁阳长老走了之后，还是十分贴心的照顾这两个昏睡的人。现如今，解释起时期来，也是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一点也不怕被人麻烦似的。
“沁阳长老，在你们的天灵盖上发现了一根极细的针，那针好像和委羽山有关，你们陷入幻境之中，不得起门而出也是因为那根针。不过，说来也奇怪，那针从你们身上取出来后，就化成一道流光朝着同一个去处消失不见了。”
月书就说能困住他们两个人那么长时间不发现怪异之处的，一定是宝贝：“不是我吹牛，其实在长老救我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那里不过是个幻境了，还以为是我自己破除的，没想到只是凑巧而已。那长老呢，怎么没见他？”
谢申答道：“他已经回委羽山去了。另外，紫微长老让我告诉你们，你的朋友要带着一只青鸟回山了，让你抽空回去一趟。”
月书闻言，心中大喜，先前清霁传书回来，说幽都的人极好相处不说，帮他寻到莫琅轩的转世轮回之地也就罢了，居然还从忘川中找到了那被剔除的前世记忆。按照幽都的规矩，这已然是十分越界的举动了，可当初要不是因为有清霁仗义相助，天下生灵涂炭，幽都名存实亡只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为报此恩，就算是违规操作一次，也是在情理之中。
“啊，琅轩，琅轩终于是要回家了……”，月书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委羽山上等着清霁他们回来，可转念却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赶忙改口问道：“不对不对，我们出事的那天是初十，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谢申答道：“十六，怎么了？”
一转眼居然在幻境之中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也不知道梅安南是不是又有所举动，无穷巷中到底有没有其他消息传出来。
“六天？！无穷巷怎么样了！”
谢申皱着眉，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我最近一直都在为你们两个奔波，逃婚之后一直藏在这儿，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月书一下抱着头神情紧张，忍不住拔高了声量：“要出大事了，谢二哥哥，你愿意放弃自己一时的幸福，拯救全人界吗！”
谢申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看向了黎渊：“她这症状，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黎渊道：“无事，只是太激动了，所以一时间在表述出了些问题。”
谢申不知道月书说的大事是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要是现在离开了这地方，这辈子只怕是真的要完了：“那我就先回答你，不，我不愿意。”
月书打了好一会的磕巴，才是把舌头给捋直了：“不是，不用那么快给我答案，你先听我说说啊！”
月书有个十分奇怪的生理反应，一旦紧张到某种地步的时候，眼角就会忍不住的流泪；谢申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得太直白了，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赶忙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可以了。你们这些姑娘家，动不动就用流泪来吓唬人，怕了你了，说罢，我勉为其难的听一听。”
月书咽了咽口水，刚准备整理语言，就被黎渊递来的一杯茶给打断了。以她现在的状态，不管表述什么事情都容易带上极其浓烈的个人感情，不太能有可信度，所以，这种苦活累活，就交给他吧……
听了黎渊的话，谢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们所言之事倘若为真，不必细说，他也知晓后果的严重性。
“我现在出面的话，的确是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可正如你们在幻境中所看到的那样，谢家需要一段时间调查过后才会给你们回复。而在这期间，我是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得到自由的机会了。”
月书这辈子都忘不了谢飞燕出嫁时的情形，她曾经说的那些妥协的话，还是脸上那认命的表情……
强人所难的事情，月书不能做：“……你要是实在为难的话，也不用面前自己，我们去找飞燕就是了。”
谢申表示，不用那么悲观：“我也没说不帮你们，只是，我有个条件。”
黎渊知道谢申是个识大体知轻重的人，好像是一早就料到他最后必然会帮忙：“好说好说。”
谢申为什么逃婚，其实明白人都知道。他这一生从谢家所获颇多，平生唯一一次的反抗，也只是想真真正正为自己一个人争取一次。
“咳咳，我与素问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位了。时间不多，我回去后用不了几天只怕就要被强迫继续先前未完成的婚礼。”
说服强势的谢家接受一个来自异族的儿媳妇，其中的艰辛，不用想就知道。月书不敢随便应下来，只能插科打诨的说道：“那个，我插个嘴，其实这样做，那姑娘好像挺没面子的。”
谢申轻笑了一声，道：“她若真的想嫁给我，我也走不了那么干脆。我们，不过都是被家族世俗所束缚的提线木偶罢了。”
月书不由得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些像是华丽的木偶，看似尊贵，被众人捧在手心之中，可却处处是束缚：“这一届的‘木偶’，都很优秀呢。”
谢申表示，方才说的不论是哪件都是要紧的，就不要浪费时间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上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只说你们能不能完成我的要求就是了。”
黎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好了契约，递给谢申后，道：“虽然有些难度，不过，成交。以后若是谢家追究起来，有这东西在，再如何你也是为了三界，他们看到你的决心，对素问的态度，也许能缓和一些。”
谢申仔仔细细的把契约上的条款看清后，随即爽快的在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我会第一时间把无穷巷的消息带到谢家，至于禁宫那边，就只能你们自己来了。”
……至于匆匆离开的沁阳，带着心中难以解答的疑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委羽山。
第379章：真为假时假亦真（四）
委羽山山门前的弟子见他回来了，有些意外：“长老，您那么快就回来了吗？”
“……”，沁阳长老只当这些弟子不存在似的，面色凝重的就往后山疾行而去。那神色倒是和从前莫琅轩在时，有弟子惹他生气时一模一样。
“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先和紫微长老说一声”，守门弟子刚准备去找紫微长老，一扭头就瞧见了正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大摞书经过的小童，连忙把人叫住：“童儿，童儿。”
童儿愣了一下，把手里的书放在地上后，伸长了脖子四处观察，看有师兄从山门处往自己的方向跑了过来：“师兄，你是在叫我吗？”
守门弟子道：“沁阳长老匆匆忙忙的回来，好像是出什么大事了。我瞧着长老去的方向好像是后山桃源、”
童儿表示，我就喜欢师兄你这样不把我当成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孩子的样子：“噢，我明白了，我把师尊的书送到藏书阁就回去告诉她，谢谢师兄！”
守门弟子看着地上那都有童儿一半高的书籍，蹲下身来，问道：“东西那么多，要我帮忙吗？”
童儿赶忙挥手拒绝，自己慢慢的把地上的书籍给抱了起来：“不用不用，要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师尊会嫌弃我的！”
沁阳到桃源的时候，时间好似突然停住了一般，原本纷纷扬扬落下的翩翩芳菲，都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此情此景，沁阳心中忍不住抽疼了一下，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一直寻找的潜伏在委羽山中的魔界之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沁阳脚步沉沉的走向了茅屋，这熟悉的茅屋草舍之中，住了鹤心焕师尊，前任委羽山掌门，他们一众师兄弟们最尊敬佩服的大师兄，曾经红尘中的一代传奇人物，吴昊。
就在沁阳破解暗明珠幻境的同时，无穷巷中主持大局的梅安南也已有所察觉，再次回到委羽山的时候，在桃源的范围内，已经不再隐藏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属于魔界的阴暗气息。
沁阳知道这一次自己只怕是没法全身而退了，也许，再也见不到琅轩徒儿了，可，有些事，他一定要现在弄清楚。就算要死，也不能当个糊涂鬼。
茅屋附近的氛围诡谲非常，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桃源，此刻好像藏了无数双一样。
不等沁阳动手，茅屋的大门便是自己打开了，“许久不见师弟了，进来吧”。
“……”，沁阳的脚步微微一顿，大师兄的声音变了，很奇怪，很陌生，可语气中的习惯，却还和从前一样。沁阳面色一沉，看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在他们敬爱的大师兄身上发生了许多未知的故事。
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年轻且陌生的男子，看着屋中那些已经空了的桃花酿的酒罐子，还有他身上传出来的似有若无的酒香，沁阳鬼使神差的就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你，究竟是何人。”
梅安南起身一边在那些歪歪倒倒的酒瓶里寻找还没被动过的幸运儿，一边答道：“师弟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沁阳心知吴昊很有可能已经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殒命，可到底还是抱着一丝可怜的期望：“吴昊呢。”
梅安南寻到两瓶还没开封的桃花酿后，拿着酒瓶展颜道：“我与他在许久之前曾在无穷巷有过一面之缘，实在是个人才，不过，可惜了。为了成就我的大道，他心甘情愿献身了。”
“你！”
梅安南手中酒壶在沁阳面前放下的瞬间，沁阳只觉得浑身好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动弹不能，只能半跪着在他面前。
一番豪饮过后，梅安南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在委羽山上隐居的这些年，算得上是他记忆中最动人的一笔了，他想拉拢委羽山的势力，只是看沁阳这样子……影响他计划的人，只能彻彻底底的带着所有消失在人世间了。
“你也别恼，上了委羽山同你们一起修炼的，一直以来就是我，只不过声色表象有所不同罢了。”
沁阳一边挣脱，一边问道：“把杜月书困在暗明珠幻境之中的，到底是不是你？”
梅安南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师弟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定论，还来问我不是浪费唇舌吗？”
“……”
沁阳不是那种不识时务之人，不过他的固执，那么些年了，梅安南还是知道的。这些师弟师妹里，他最欣赏的，除了紫微，就是他了：“我有一言，希望师弟，听完之后，能给我个建议。”
沁阳没有说话，好像真的在等着梅安南给自己一个说法似的。
就在沁阳处于水深火热之时，尚不知情的紫微才想去桃源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便是有人急急忙忙的来说，清霁提前回来了。紫微怎么也想不到沁阳会在桃源出事，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山门前迎接清霁和琅轩的归来。
清霁走在通往委羽山山门那长长的石阶之上，手臂上站着的那只从上天的手中借了一抹最澄净的天空之蓝的青鸟，却是像受到什么惊扰似的，在短短的手臂上反复横跳没个安静。
清霁也是奇了怪了：“你这小家伙，这一路上都好好的，怎么一到委羽山就跟发疯似的不听招呼了？”
“唧唧唧！”
清霁有些为难的和琅轩商量道：“我暂时还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慢点，别着急。”
“……”，青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是瞬间安静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清霁一眼后，一嘴咬断了爪子上的绳索急速的朝着桃源的方向飞去。
青鸟飞进山门的时候，紫微才想和它打招呼，却是直接被略过了。看着追上来的清霁，紫微忍不住调侃道：“哟，这着急忙慌的，居然还把你给撇下了。别是知道她师父在桃源，所以着急去请安吧？”
清霁无奈的苦笑道：“谁知道呢？”
紫微搓着手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了：“这种感人的场面我最喜欢看了，走，跟上去看看，可别错过了！”
第380章：风波四起（一）
还没走进桃源，就被一阵凄凉的鸟鸣声给吓得暂时停下了脚步。等清霁和紫微赶到的时候，沁阳雪白的华发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落花。
沁阳双手结阵在胸前，躺在芳菲林下，已然没了生机。好不容易从清霁那儿寻回前世记忆的青鸟琅轩，在心中描画了不知多少次的重逢，却从没想到，再见之时，竟会是天人两隔。
清霁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前两日联系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紫微长老眼神之中的悲伤和震惊神色难掩，只是比起清霁，还有从来没见过这种世面的童儿来说，可以说是十分镇定了。
紫微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从那还微热的体温，确定沁阳长老应该是在他们来前不久出的事。可起身一看，桃源之中，除了他们几人，好像再没有外人的踪迹。按道理来说，但凡是做过的事情，必然是会留下痕迹的。
清霁缓过神来之后，也管不得琅轩在那儿哭天抢地的：“长老，可是瞧出些什么端倪了吗？”
紫微微微摇了摇头后，目光锁定在了沁阳胸前的手印之上。这道结阵，是从前师父在仙逝之前教给他们几个弟子的。为的，就是能在结印之后将罹难前一个时辰的所见所闻彻彻底底的保留在身体之中。幸好他的身体没有损伤，害他的人，估计走得急，也没想太多。
“也许，他走的时候，给我们留了话。桃源的地气不对，先带着沁阳离开这儿。”
紫微刚上上前，伏在沁阳尸体旁边悲鸣的青鸟却是一下展开的双翅，露出了自己那尖尖的爪子，像是在威胁紫微，你要是敢上来的话，就别怪我爪下无情了。
“叽叽叽叽！”
紫微也懒得和一只不懂事的小鸟解释太多，只是垂眼冷冷的道：“你若是想他曝尸荒野魂不得安，就把他留在这地方受风吹雨淋吧。”
“……”，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小鸟儿，听了这话，一下子就呆住了。清霁赶忙将琅轩暂时锁进了鸟笼之中。
紫微长老蹲下身来，帮沁阳把头上的落花和杂草清理干净后，衣袖一扫，躺在地上陷入了永恒安眠之中的人便是化为轻烟消失不见了。
“带着你的鸟随我来”，说罢，紫微用手轻轻敲了敲瞪大了眼睛发呆的小童子：“童儿，童儿。”
童儿猛然回神，看地上的尸体不见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到的场面到底是真是假：“师，师尊？！”
紫微随即吩咐道：“马上去通知掌门和其他长老，我在冰室等着。你就说是我的意思，我不管他们在做些什么，都给我停下手来，一刻钟的时间，我要见到所有人。”
“……噢！”
为了保证能在紫微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童儿只顾着传话，也没来得及说原因。大家还以为紫微又发现了些什么不重要的趣事，可到底是二师姐，她都发话了，还是要去的，不然，后果就不是简简单单浪费几个时辰的时间那么简单了。
然而，等众人带着满满的疑惑，不约而同的踩着紫微规定的时间线来到冰室，看到她那凝重的表情，还有那身素服时，他们就知道，是发生大事了。
等看到她身后已经没了气息的沁阳，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众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原本紫微是想让清霁来说的，可那只小青鸟好像是伤心过度昏过去了，死的已经顾不上了，只能好好顾全还活着的了。
紫微将自己在桃源的所见所闻告知一种师弟师妹还有姗姗来迟的鹤心焕后，众人便是将沁阳围在了当中，仔细的观察着他手中的结印。
鹤心焕虽不知此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也从师尊那里听说过：“解开此印应该能知道沁阳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尸身，怕是难以保全了。”
紫微表示，叫他们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既留了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沁阳的仇是要报的，可也得先好好把他送走才是：“此事是瞒不住，还是先把丧仪办了吧。”
紫微点了点头，拍了拍鹤心焕的肩膀：“……讣告的事情，心焕去办吧。”
九曜长老对这个师姐的事情向来是十分上心的，童儿也有些怕他，所以到冰室也是最后通知他的，在这人的威逼利诱之下，童儿之前事先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先告诉了九曜。
沁阳的死绝对不可能是意外，出事之后，到过桃源的，只有他们三人并莫琅轩转世的青鸟：“听童儿说，后山地气有异？”
紫微点了点头，她许久不曾下山去了，一时间竟也分辨不出那残留在沁阳身上还有桃源之中的怪异气息到底来自何处。
“是有些奇怪，你师父近日不是出去了吗，有和你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桃源在委羽山上的地位与其他地方不同，常在那儿走动的，就只剩下吴昊了。虽然吴昊是大师兄，虽然紫微也十分尊重他，可人命关天，该怀疑的还是要怀疑一下，在没有找到证据证明他没有嫌疑之前，紫微可不管谁是谁的。沁阳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到了终于能享享福的时候，一朝殒命，万事空啊。
鹤心焕摇了摇头：“未曾。按理说，委羽山门人未得长老允许是不能擅入的，且有禁制在，若非与我委羽山亲厚之人，是断不能入内的。”
九曜却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谁又说得准是不是被人偶然发现不妥之处呢。”
要说擅长找到结界弱点的人，月奴在委羽山可算是头号人物：“月奴呢，怎么没来？”
“它带着童儿去发现长老的地方查看了。”
鹤心焕表示，月奴虽然不是名义上的长老，可也自认自己在委羽山的地位和长老们差不多，便是跟着鹤心焕一起来了。才到冰室门前就瞧见童儿印堂发黑，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第381章：风波四起（二）
了解到情况之后，月奴更是觉得为山上的孩子们排忧解难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紫微突然提起月奴，也是想着让它去事发地看看的：“是了，我也是想叫它去瞧瞧的。若真是魔界之人捣鬼，它便是去查找蛛丝马迹的最佳人选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想起来，沁阳好像不日前才下山去了，就在他出事之前，守山门弟子还瞧见他风风火火面色凝重的往后山的方向奔去。
“沁阳先前不是下山去了吗，所为何事？”
紫微答道，“月书被人困在了幻境之中不得其门而出，他去帮忙了……”，说完这话，紫微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十分重要的线索，这个线索很有可能能直接的告诉她凶手到底是谁。
九曜看紫微那沉思的表情，恐怕一时半会儿的没人能打扰得了她，便是向众人提议道：“急急忙忙的回来，是不是要彻查一下？”
众人异口同声的皱着眉头反问道：“你说呢？”
九曜点了点头，查案找线索什么的，果然还是要交给他这个众人一致推选，且公认的聪明人去办：“我现在就去。”
紫微突然的一句话，却是在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万事小心。我方才算了一卦，这委羽山安宁太久了，只怕是要大乱一场。能不能安然渡过，就看委羽山上下能不能团结一心了。”
“师姐放心好了，我有分寸。要是我能平安回来，你愿意……”
众人屏息凝神，虽然在这个时机和场景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可都已经快百年了，万万没想到，九曜居然还对紫微抱着这样的心思，如此长情，也该善始善终才是。
然而，期待归期待，紫微的回答，还和多年前一模一样，那三个字就好像是一座寸草不生的庞大山脉一样，重重的压在九曜的心上：“不愿意。”
“好吧”，说罢，九曜朝众人施了一礼后，带着失望的表情逃离了冰室。
“……”，大家表示，结局果然还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一点味道都没有改变。只不过九曜长老还真的很长情啊，也很有恒心和耐心，就是眼神不太好。
紫微每一次都明确的表明自己拒绝的态度，可九曜就算气馁去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放弃，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说实话，这样的态度在旁人看起来，大概只有长情之类的赞美词汇，可对紫微来说，却是实打实的困扰。
她现在对九曜的态度若即若离的，就是因为他这死缠烂打的，才导致先前她在山下游历时，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让自己心动，且完全算得上是两心相悦的男子，就在那层窗户纸马上就要戳破，有情人即将终成眷属的时候；九曜的不依不饶，还有年少轻狂时的从中作梗，生生拆散了一段有情人。也直接导致了紫微从那次回到委羽山后，就再没有离开过山门半步。
冰室里的人渐渐散去，该通知事情的通知事情，该准备东西布置灵堂的，就先去仓库找东西，一众长老们在领到自己的任务之后，便是在紫微面前展现出了他们那没有随着年纪增加而有丝毫消减的执行力。
紫微四处看了看情况后，一到书房就瞧见鹤心焕面露难色：“奇怪……”
“怎么了，是有什么人通知不到吗？”
鹤心焕皱着眉道：“剩下一个，怎么也联系不上，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谁？”
“月书。”
紫微才想说月书先前被困在幻境中，联系不上是正常，现在再联系不上，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也是脑海中这个一闪而过的调侃的话语，却是勾起了紫微的回忆，让她想起了先前被她忘记的细节。
当时谢申来委羽山求援的时候，听他言语中的描述，他们都觉得困住月书的幻境迷障和暗明珠有些相似，所以才会让沁阳出面。而沁阳着急忙慌不管不顾的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怒气冲冲的往后山去，也就说明，真的是有人在暗中使用暗明珠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
目前在委羽山上，能使用暗明珠的，只有三个人而已，鹤心焕自然不可能，沁阳已死，那就只剩下那个不在山上，所以自然而然最没有嫌疑的人了。
“……！”
“长老？！”
紫微脑海之中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的事先放在一边，你陪我去桃源一趟”。
就在二人再次回到桃源茅屋的前的时候，就听见茅屋之中传出了一阵怪异的响动声。推开门一看，只见童儿此刻正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而不知为何，双眼通红已经失去理智，变得癫狂的月奴咆哮着作势就要吃掉眼前的小肉棒子。
“月奴！”
鹤心焕从来没见过月奴这种样子，担心非常，也顾不上其他，越过紫微刚想进屋的时候，就被她一把拉了出来：“你就在此不用走动，不要让其他人再进来。”
屋门关上的瞬间，里面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鹤心焕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等再开门的时候，童儿面色苍白的抱着虚弱不堪的猫儿像是提线木偶似的走了出来。而紫微，却是消失在了屋中，不知去了何处。
“童儿，你师尊呢，去什么地方了？”
童儿战战兢兢的捧着月奴不敢动弹：“我，我太紧张，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鹤心焕揉了揉童儿的脑袋，安慰了他一下后，见他是被吓坏了，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不太能冷静下来：“唉，你先带着月奴回去休息吧。”
“哦”，月奴才刚走，鬼使神差的回过头来，眼看鹤心焕就要踏进茅屋之中，一手拖着猫，一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啊啊啊，掌门，师尊说了，不准你进去，还有，让你下令不能再让任何人来这个地方；她好像是发现了凶手的下落！”
“……走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屋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第382章：风波四起（三）
惊魂未定的童儿抱着还在昏睡中的月奴被委羽山的一众长老，也就是他那一大圈的师叔还有掌门给围在了中间。
面对众人的追问，童儿很想说能不能让他先休息一下再问。可这些师叔们，紫微在的时候各个都慈眉善目，紫微一走，全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只是一个小孩子，真的不是他有意看着自己亲爱的师父陷入危险的境地袖手旁观的，希望他们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要再为难他了！
“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尊才把门关上，月奴一下子就恢复正常了。我刚想跑出来，可怎么也打不开门。”
众人几乎同时的追问道：“然后呢？”
童儿吸了吸鼻子，道：“然后，师尊说这是一个陷阱，很有可能是杀害沁阳长老的凶手设下的，这次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她……”
不等童儿一边把思路在脑海中捋清楚，一边叙述完自己的所见所闻，九曜就已经坐不住了，要不是看童儿是紫微的徒弟，只怕是真的会下重手。
“你能不能挑重点的说，你师父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有没有危险！”
现在众人里辈分最大的三师兄，按住九曜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且注意一下仪态，他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而是个刚刚脱险的孩子。
“九曜，童儿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又才受了惊吓，你这样催促，他一着急反倒是会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耐心点，听他说完。”
瑟瑟发抖的童儿长吸了一口气后，连气都不带换的说道：“师尊说她想将计就计把凶手给揪出来，后来那屋子里一直游荡的黑气好像一下去就把师尊给围了起来，师尊消失之前让我告诉你们，不要担心她，先把沁阳长老的后事处理好。她要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也能从沁阳长老身上找到消息救她的！”
说罢，童儿狂吸了几口气之后，才感觉自己的脑子再次获得了氧气供给。
九曜听完这话之后彻底坐不住了，要是紫微出事了，他这深情人设要在维持，岂不是很困难？要是紫微死的时候也用了结印的话，从前他做的那些事情要是被人知道……
“师姐这简直就是在胡闹，谁知道这背后操纵的到底是人是鬼，她万一出了什么事！”
鹤心焕表示，现在不是说这种丧气话的时候，他们要是自乱阵脚，想救紫微，就更是天方夜谭了：“没有万一，我相信紫微长老。她平日里虽然不太管事，可长老的决定，却几乎没有错的时候。”
“你现在是掌门，说什么都行了”，把这话撂下后，九曜便是满脸愤怒的拂袖而去了。
三师兄和其他人赶忙解释道：“掌门，九曜也是太担心紫微长老的安危，言语有些激动，你别在意。”
鹤心焕点了点头，他不是不讲理的人，在场之人虽然都是修道之人，可到底都是肉体凡胎，不是仙家神明，被七情六欲所困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大家的担心我能理解。可正如紫微长老所言，要紧的，是眼下。先将沁阳长老的后事处理妥当，紫微长老能否脱困，还得仰仗各位长老解印。”
“这是自然。”
紫微的三师弟和五师弟，都是当年和她、吴昊还有九曜一同下山历练的队友，从书房离开后，两人一道去委羽山各处查看了一下情况，确定沁阳的丧仪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后，便是在竹林处停下了脚步，议论起方才的事情来。
说实话，三师弟看到九曜今天的反应，不仅没有觉得有一丝一毫的感动，甚至在心中还感到了一丝丝的恶心，虽然他是带头在鹤心焕面前给他辩白的人。
“九曜平日也还好，怎么今天说话如此的不知轻重。”
五师弟长叹了一声，紫微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她出了事，没人能安心：“出事的要是其他人倒还好，可毕竟是师姐啊。”
三师弟却是冷哼了一声，道：“其他人不知道其中内情也就罢了，你我再说这样的，可就有些虚伪了。”
五师弟闻言身形一抖，随即赶忙查看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三师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提起也没什么意思。”
三师兄本来就对九曜的为人颇有微词，今天紫微又出事，他甚至觉得很有可能是九曜担心从前的事情暴露所以才把紫微给悄悄囚禁了起来：“九曜那样子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他真正担心不过是自己罢了。”
五师弟苦口婆心的劝导道：“才说别人不知轻重，怎的你也有样学样了？山上的事情够乱了，从前那些旧事实在没必要再说出来，惹得众人猜疑不快了。”
……另一边，紫微将计就计想要看看这胆敢在委羽山上行凶作乱的到底是何方妖孽，便是自己跳进了陷阱之中。
待环绕在眼前的黑气散去后，紫微拂袖间，那些缠绕在她四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的黑烟便是消散而去了。
紫微在这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的小院之中走了一圈后表示，这地方的选址倒是不错，就是这泥土应该换换，不然不管风水再好，受这与人界的地气格格不入的泥土影响，这儿的花花草草，用不了几天就都得死。
“这地方，景致倒是不错，只是这花香之下，藏着一股令人不悦的气息，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紫微话音方落，一直在背后密切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主谋，发出了认同的声音：“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打算把这地方的泥土全都换一遍，你觉得呢？”
紫微在小院子里的草亭中坐下后，瞥了眼桌上那些凭空出现的茶点后，冷笑道：“治标不治本罢了。别畏首畏尾的了，你我都知晓彼此来意，再藏头藏尾的，也没什么意思。”
“只怕，你瞧见我的样子，会……”
紫微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自恋的男人她见多了，就从来没见过这种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用想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第383章：风波四起（四）
“我紫微真人见过的男子不说上千也有上百，阁下也莫往脸上贴金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再说。”
梅安南拎着一壶所剩无几的桃花酿，坦胸半卧在桃源的茅屋之中，看着正在他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牢笼”中的紫微，忍不住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噗，你对待敌人的态度，还和从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改换门庭和我结交呢”
梅安南支开身边的那些人，就是想单独和她好好聊聊。从前一直戴着吴昊的面具，想着她敬重大师兄，以后见面的机会还会很多，可谁知道，她除了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偶尔出来散散步逗逗委羽山的弟子们，连山门都没有出去过。
紫微对过往好似满不在乎的轻描淡写一句：“哟，高人莫不是还听过我紫微的大名，还有曾经那些风流往事不成？”
这个被结界框出来的一方天地之中，突然扬起一阵微风，微风拂面的瞬间，紫微面前的花都在瞬间凋零，花瓣随风舞动之后，看着面前那被被小心安放在记忆盒子中的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紫微是真的愣住了。
她的反应倒是让梅安南十分满意：“如何，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你的声音……”，这张脸虽然勾起了紫微不少的回忆，可要伪装就该伪装得好一些，这声音可和她记忆里的，毫无相似之处。
紫微手中的发簪在一瞬间变成了长长的针形长剑，剑锋直指梅安南的咽喉：“呵，差点就被你骗了。说，你是不是也用这样的法子欺骗了沁阳，趁他分神的时候，就下手杀了他！”
梅安南轻轻的把剑锋撇到了一边，道：“你可别误会，他可不是我杀的。只不过，我们在谈论些和委羽山有关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一下子就自裁在我面前了。事发突然，我也只能暂时把他留在桃源里，不然，岂不是要背黑锅了？”
紫微看着眼前之人脖颈之上在阳光之下若隐若现的火焰胎记，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你编，接着编”，我就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梅安南知道紫微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果然还是记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心中欣喜的同时，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宠溺了起来。
“你啊，还和从前一样，一点情趣都没有，还是那么爱拆台。”
“别再和我说什么以前以前，有胆就露出真容来，别躲在面具底下当个缩头乌龟。”
紫微嘴上虽然还说眼前之人和自己从前心仪之人不是同一个，可在她放下长剑的时候，她的心事，早就暴露在人前了。
“你心中其实早知道我是谁，只是不敢承认罢了。这些年你为了我伤神难过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当初你要向我解释，我却以为你是另有所图，故意欺骗，所以才负气离开。可等我查明真相的时候，却已经没有再见你的勇气。”
紫微知道他不愿意老老实实的回答沁阳的问题，索性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也算是顺便解答一下自己那么多年来一直埋在心中的一个疑问吧。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肯出现了？”
梅安南往紫微面前走近了一步：“因为时机已经成熟，我也有了能与你长相厮守的机会。”
紫微没有退缩，从她坚定的眼神可以看出，她还记得自己主动自投罗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最后问你一句，沁阳，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梅安南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口答道：“不是我梅安南，是你的大师兄，吴昊。”
“呵呵，哈哈哈哈”，紫微的笑声就好像当初青鸟在桃源之中发出的悲鸣一般，让人肝肠寸断。
紫微这笑，不是在笑眼前的梅安南，而是在笑话她自己：“我啊，还以为你真的是明白了些什么，所以故意设计想找我解释清楚。没想到，你还是用了假话来糊弄我。”
紫微一开始的不接受是在梅安南的料想之中的，可是，她因为沁阳和吴昊的缘故，对久别重逢的自己是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他有些接受不能。
“……沁阳对你，当真如此重要？那吴昊在你心里，真的就是那样的高高在上？”
紫微毫不犹豫的答道：“是，没错，就是这样，你说得很对，没有毛病。”
梅安南随即却是意外的展颜一笑：“如此看到，我当真是没杀错人啊。不管沁阳还是吴昊，都不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当然，还有那个一直对你死缠烂打的九曜，他最在乎的不就是什么名声吗。我一会，就让他颜面扫地，在众人面前用最卑微且肮脏的方式离开，也算是还了他亏欠你我的。”
从前在山下历练发生的事情，就是永远横在紫微心里的一根刺，稍稍触碰，对她来说就是钻心之痛：“够了，这样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到！”
见她如此抗拒提起过去的事情，梅安南就已经确定好了下一个要受到惩罚的对象。委羽山既然不能被拉拢，那也不能让他成为自己大业上的绊脚石。
“不想听我们就不说了，还是说回方才的话题，我打算完成手里的事情之后，就到这儿来定居，只是你也知道，魔界的花在这儿扎不了根，你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草，我马上亲自去找来。”
这种话，如果是对那个年轻稚嫩，未经世事的紫微，也许效果显著。为了告诉眼前之人，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紫微开口的瞬间，满头青丝在一瞬间，便是被岁月染成了一片纯白。
“你让我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件事，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阴谋诡计，知道你戴了张什么面具，知道你面具下的真实身份，所以想要杀人灭口了吧。”
梅安南轻柔的挑起一抹华发，怜惜的说道：“我知道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没有能瞒得住的，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委羽山马上就要变天了，我只不过不想它的动荡波及到你罢了。我只想，好好的保护你。”
第384章：水中捞月（一）
紫微打掉了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保护我？你当初喜欢的不是现在的安南侯吗，怎么又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放心，我会赶紧把事情处理完。就几天的功夫，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就接你出来，你要乖乖的，这儿什么都有，绝对不会比你在委羽山上的院子差。”
话音未落，梅安南便是化为一阵四散的花瓣，消失不见了。紫微狠狠朝着地上凋零的花瓣踩了几脚后，朝着天空高声道：“连和我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竟叫一个傀儡传话。还想困我几天，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在茅屋中通过傀儡和紫微对话的梅安南，微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柔情的笑：“时辰未到，不过，我说了，一定会去接你。在那里，你才能是最安全的；我才可以，毫无后顾之忧。”
……谢申和月书兵分两路，不过他的脚程还要快些，等月书和黎渊见到谢飞燕和谷琰的时候，谢家已经有了消息传来。
月书才从窗台爬进来，就看见谷琰和谢飞燕捧着几张信纸面色凝重：“怎么样，是不是有消息了？”
月书没办法联系谢飞燕，只能拜托谢申了。虽然看到两人出现的时候，谢飞燕没有太过意外，只不过还是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下他们来的时机是在是太巧合了。
“嗯，无穷巷的事情，早在三天前谢家就有所觉察，不过，调查的结果，和你所说的，有些出入。”
“怎么回事，给我瞧瞧！”
月书接过信纸一看，原本还欣喜的表情，瞬间就被几个字摧残得一点都不剩：“……平定了？暴动怎么可能平定！那些商贩不可能就这样把自己的所有都白白拱手送人，一定是梅安南把消息给压下去了！”
谢飞燕轻叹了一声，捡起地上被月书无情摔下的信笺，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就算是我，也没法子在拿不出证据的前提下说服谢家插手这件事。”
月书也知道，这样的大事，没有证据的话，很容易就被人说是谣言，想红想疯了之类的。可事情真的就是这样，她就算再想红也不能拿天下人的利益来开玩笑啊，更何况她就想老老实实的当个长命百岁的普通人，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后，就完完整整的回去见她爷爷的。
“那怎么办，等出事的时候，总不能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任人宰割吧？”
“这点你且放心，无穷巷的事情，这次闹得满城风雨，谢家之后必然会有相应的应对手段。咱们就几张嘴，说服不了天下那么多的人”，谷琰再怎么说也是南楚的皇帝，他都这样说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可，月书就是不服气，她大老远的跑来通知消息，希望谢家能出手，希望谷琰能出面，到头来所有人都告诉她，做的是无用功，在心大的人听了这话，也会有些脾气的。
“那是不是就只能等出事的时候，才能验证我们不是听风就是雨的瞎说话？”
面对月书的声声追问，谢飞燕也只能十分抱歉的实话实说：“目前来看，是这样。而且，眼下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委羽山已经尝试联系你许久了，可怎么也找不到了，便是给和你们二人要好的所有人都发了消息。”
月书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好吧，现在无穷巷的事情管不了了，委羽山总可以了吧。正好，她停手清霁要带着琅轩回去了，也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平安到家了。
“我的纸鹤出问题了，而且，我估计我们是被人盯上了，所以好像联系不到人，别的人除了面对面之外，也没办法和我们联系。山上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清霁他们回来了，再催我们？”
谢飞燕看了眼谷琰后，谷琰用眼神告诉她，这件事情还是你来说比较合适，我和委羽山不熟，一点交集都没有。
“清霁带着一只和你那朋友同名的青鸟已经到了委羽山，只是……”
月书现在听别人说话，最怕的就是面色凝重的突然停顿一下，总觉得这停顿之后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什么？”
谢飞燕再三强调道：“在我说这件之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月书挥了挥衣袖，霸气的喝下一口茶先压压惊后，道：“早就做好了，你说吧。”
“沁阳长老，在帮你们解开迷障的当天，在委羽山，殁了。”
此话一出，黎渊站在一旁沉默的观察着不敢放过月书身上一丝丝微笑的举动和表情。月书咳嗽了好几声之后，强扯出一张笑脸，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谢飞燕也不想绕弯子，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不知是沁阳长老，紫微长老为了调查此事，也中了埋伏，目前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还是你师尊，也在同一时间和委羽山失去了联系。”
谢飞燕话还没有说完，月书已经是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要走了。幸好黎渊早有准备一把拽住了她，不然这人现在肯定已经没影了：“你要去哪儿。”
月书下意识的狠狠甩开黎渊的手后，言语之中的悲伤和愤怒，只话为了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回山。”
谷琰也赶忙出声拦人：“等等，飞燕还有话没说完。”
月书捂着脸，抱着头，变化了不知道多少个姿势之后，才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真正的做好了准备：“……好了，你继续说吧，我尽量保持冷静。”
谢飞燕接着说道：“鹤心焕在信中还说，让你暂时不要回去。不仅仅是你，目前在外的委羽山弟子，都不能返回。”
月书表示，我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刚刚做好的心理准备，再次被谢飞燕的话给击垮了：“天哪天哪天哪，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他有说清楚吗！”
谢飞燕紧紧的握住月书的手，只等这双手一直在颤抖的人，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才敢把话继续往下说。
第385章：水中捞月（二）
“未曾，说是不方便透露。我在收到消息之后，联系了我师尊，师尊返回的消息称，委羽山拒绝了其他九大洞天的协助，目前已经处在封山，闭门谢客的状态。所以说，就算你想回去，也未必能进得去。”
握住谢飞燕手的月书，就像是正在水中挣扎的人突然抓到了浮木，有了支撑一般，冷静下来之后，头脑也越发的清楚了。
委羽山既然下了这样的死令，那也就意味这鹤心焕有法子能让山门外的人谁都进不去。可他却忘了，自己的身边，还有小蛇这样一个开了挂的上古血脉存在：“不，只要我想，就有法子进去。”
说完，黎渊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递给月书，说是吃下去能定惊安神。月书二话没说，吃完之后，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自己心神安定，当然了，能在一瞬间见效的，一般都只有强力毒药，这不过是心理暗示罢了。
“飞燕，谢谢你，若是之后再有消息传来，麻烦你用信鸽联系我，我每到一处驿站都会查一次，就算时间上有出入，都应该是赶得及的。”
谷琰和谢飞燕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月书既然暂时回不去委羽山又担心无穷巷的事情，不如就待在宫里，等等看再说。只是没想到，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你还是要走？”
月书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沁阳和紫微两位长老待我不薄，且现在委羽山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就算是我什么帮都帮不上，也该和他们站在一起，共进退。”
听了这话，谢飞燕和谷琰没再言语，只是看了看黎渊；可黎渊也只是摇了摇头。钟山上的人无论是谁他都管得了，可对月书，实在是束手无策。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盯紧了她，别让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然而，月书似乎并不像让他参与到委羽山的突发事件中来。
“黎渊，你就不用陪我了，我预备先回月氏去找小蛇，然后回委羽山，中途不会有任何的逗留或者是绕弯，我知道你手头还有堆积如山的事情要处理。你放心，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黎渊身形一怔，脸上委屈得跟什么似的：“说好生死在一起，你这是打算要背弃誓言，离我而去了？”
他这表情，再加上这个语气，倒是让月书这个头脑简单四肢不太发达的人，心情稍稍好了点：“这么奇怪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实在是个人才。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还得留着命给沁阳长老报仇雪恨呢。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送我到月氏吧。”
黎渊表示，只要她不单独行动，就已经算是很配合了：“……罢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谢飞燕看月书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了，倒是突然想起件和闻风有关的事情来，差点被她给忘了。
“无穷巷那边，我会让我的人帮你留意着。另外，有时间的话，去月老庙看看。先前闻先生去找过我母亲，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外面就只传进话来说，他给你留了信，让你得空去取。”
话音方落，凤仪殿紧闭的殿门外，传来尖细的男声：“启禀陛下，杨铭杨大人有要是禀报，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谷琰下意识的看了眼谢飞燕后，才道：“让他去御书房，孤即刻就到。”
“是。”
月书看谷琰也是个大忙人，就不打扰了，大家各忙各的，就此分道扬镳吧：“你也先忙你的去了，本来是想着去给美人师父请安，顺便当面感谢她对我父亲姐夫的庇护，如今，只能把这个重任托付给你了。”
“……我尽力吧。”
这一点底气都没有的话，月书听了就有些不舒服，玉泉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平日里说话间就能杀伐决断的人，遇到感情的事情，怎么就能怂到这种地步呢。
“你啊，都两年多了，连人家的门都没进过，要不是她感受到你的气息，还真以为你把她给忘了。”
谷琰也知道每次他去玉泉都察觉到了她，可是她假装不知道，总觉得自己就这样上门，实在是太失礼太唐突了，断不是君子所为啊。
“我也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只是，总觉得好像时机没到。能在门外静静的看她一眼，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月书现在也是揽了一堆有的没的事情在身上，别的也就不多说了：“我还是一句话，千万别怂，再怂下去，你家小殿下可都要能上街打酱油了。到时候连女儿都不住宫里，你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月书心中咯噔一下，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怎么说起话来一点分寸都没有，赶忙向谢飞燕解释道：“飞燕，你别在意，我无心的！”
谢飞燕却是反问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小气的人吗，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听她怎么说，月书心中的负罪感才减轻了不少。既然接下来的行程已定，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那，你们好好的，我们就先离开了，有事及时联系。我相信你自己手下的那些暗卫，虽然用来传信可能有些浪费，但遇到急事，也只能靠他们了。”
作为月书的挚友，谢飞燕明白她担心着什么：“你就放心去吧，安陵和安南侯府，我会一并帮你瞧着的。”
“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等我回来，带你去青丘逛街。”
和月书一起逛街可是谢飞燕从进宫了之后就一直期待的事情，可毕竟身份不同了，许多事情也不是她们两个说了算的，只能看向谷琰，问道“陛下，可允得？”
“自然。”
谢飞燕朝着他笑了笑后，扭头道：“其实你也不必向我道谢，这是我母亲的意思。她说，谢谢你把那个固执的孩子劝回家，先前你和她说的那些话，她会认真考虑的。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又去谢家了？”
第386章：水中捞月（三）
月书能听到谢家这样的回应，也算是给这一趟看似毫无所获的旅途画上了个句号，总算不是所有的功夫都白费就是了。
“唉，天机不可泄露啊。我就说谢夫人既然能操持妥帖那么大的一个家族，就必然是通情达理之人，接下来就只能看谢二哥哥的表现了。”
谢飞燕也希望谢申这一次，不是逃跑，而是鼓起勇气来和她母亲抗争一次，其他的兄弟姊妹们，包括她，没有他这大到能在婚礼单挑吗半路逃掉的勇气，自然也办法跳出这早就被框定好了一生。
“谢家的孩子，没有几个的婚姻大事是能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二哥若是能找到自己的归宿，也算是完了我们长久以来的心愿吧。”
木已成舟，谷琰也知道谢飞燕身不由己，他也一样，可现在这状态，其实也算不错了。无力回天，就只能努力适应了：“思虑太多，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我先去御书房了，扬大人还等着。”
“晚膳在凤仪殿还是？”
谷琰表示，再忙还是得过来的，旁的也就罢了，一天不见他家那小宝贝，就能觉得办什么也不是：“自然是过来陪你和女儿的。”
“……”，月书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这对帝后，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尽职尽责的了，倘若能在对的时间遇到，也许，能成就一段真正的佳话。只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要有的话，她也许也不会来这儿了。
可，其实现在谢飞燕和谷琰这样似朋友似亲人的相处状态，就算是少了男女之情，对他们来说也未必难过。
黎渊看出了月书眼中的意思，提醒道：“别看了，你不是还着急回去吗，这就出发吧。”
月书回过神来，目送谷琰离开后，给了谢飞燕一个大大的拥抱。自从无穷巷出了那档子事之后，各地波涛暗涌，也不知道今日一别，还有没有来日：“飞燕，我走了，有事及时联系我。你，不能出事。”
谢飞燕也道：“别担心我了，我在京都安全这呢，倒是你路上小心，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不能冲动中了别人的圈套。”
别了禁宫里的人后，月书马不停蹄的就跑去找了一趟兆离。许是因为兆离从前在鄢都当差，和无穷巷打过些交道的缘故，听了她的话，他倒是一点疑问都没有，甚至表示自己在出事的当天就得了消息。
月书原本是想请兆离帮忙留意一下京都的情况，可看着他那端庄贤淑的妻子，还有聪明伶俐的儿子，一家和和美美的样子，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略作了一会后，才是匆匆离去。
兆离的夫人王氏看月书走得那么匆忙，兆离也不留留，先前他们成亲还有孩子出生、满月、百天、周岁的时候，人家姑娘虽然没能到场，可问候的书信，礼物一点都没落下。他们搬到京都后，得空了还常来看望，认识也好一段时间了，人家竟是连一口饭都没吃过，实在是太失礼了。
“走得那么急，你怎么不留她吃个午饭？”
兆离揽着自己的妻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要变天了，别人家我也顾不上了，只能瞧着咱们家的屋顶，希望别漏雨吧。”
说罢，兆离便是松开手转身进屋了，王氏抬头看了看天后，也跟着过去了：“还没喝上，怎么就在说醉话了，这天朗气清的，可不像是会下雨的。”
“放心吧，这顿饭，以后有的是机会请。”
黎渊带着月书在路上狂奔，到了离月氏隐居之地不远的小树林时，月书只觉得胸口一通，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黎渊见状，赶忙拿出了一颗保心丹先给她服下后，一边帮她顺气，一边询问情况：“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身上不痛快，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月书在树荫下歇了一会后，渐渐缓了回来：“没，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就是心里不痛快，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被块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气似的。”
“月氏？”黎渊这两个字不是问她觉得是不是月氏出了事情，而是在问都难受成这样了，怎么还在担心月氏的情况。不管她和月氏一族再怎么亲厚，到底不是一族人，实在没必要。
月书现在满脑袋都是她爷爷的事情，可顾不得细想黎渊这询问的语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嗯，总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似的。不说了不说了，等到了不就知道了。”
月书刚想起身，就被黎渊一把按了回去：“你确定没事了？”
月书保证道：“我已经没事了，快走，等摸清楚的情况，我心里就能松泛些了。”
这一路上，月书的心总是慌慌的，生怕是在预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等两人着急忙慌的赶到月氏村口的时候，曾经那拦下了一切与月氏无关人事物的结界，不仅像是消失了一般，村里更是传出一股尸体腐败的味道。
月书和黎渊才想冲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谁能想到，才走进村口，远远的就瞧见月仲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耷拉着，好像没有任何支撑似的用一种扭曲的姿势胡乱的摆放在地上。
看到那头顶上束发的玉簪时，月书心里的石头，此刻就好像突然有了千斤重一般，把她那颗脆弱的心脏击得粉碎。
月书嘶吼着用全身的力气喊出了月仲的名字，作势就要冲上去一探究竟：“月仲，月仲你没事吧！”
黎渊双瞳一变，看那尸体虽然和月仲长得一模一样，可内里却是和寻常人体不太相同，少了五脏不说，腹部好似还多出了些什么奇怪的活物在其中，只怕事情远不像他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黎渊看月书这样着急，也顾不上解释，死死的抱住了月书不让她上前：“……别去！”
月书在黎渊的怀里挣扎着，见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撒手，更是狠狠的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两排牙印。
第387章：水中捞月（四）
“你拉我干嘛，放手！我说了放手你听见没有！月仲，我回来了，你倒是起来看看我啊，你睁眼看看我啊！”
“人死不能复生……”，黎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没过脑子的说了这句话，果不其然，月书真的恼了。
“不，他还没死，我刚刚明明看见他动了一下！”
“你清醒一点，他真的已经走了！”（我这是在说什么，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月仲，是被月书的情绪感染了，还是看她如此难受，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所以吃醋了？）
月书回过头来，心中一时接受不了事实，下意识的一巴掌落在了黎渊的脸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可能有事，他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这一巴掌虽然把黎渊的半边脸打红了，可脸上的疼比不得心里突然而来的打击：“你，你说什么？”
“他是我爷爷，我爷爷！”
黎渊原本还以为月书和月仲之间莫不是有些他不知道的“奸情”，可听了她这话，才明白过来，这人是伤心太过，已经在说胡话了：“……你先冷静一点，我细看看，或许不是他呢。”
“对对对，查查，查查！”
可不等这两个人靠近月仲的身体，突然出现的小蛇，赶忙出声阻止：“别动！”
就在这个瞬间，说时迟那时快，婴宁一脚就把月仲的身体给踢到了天边不知道什么的地方去了。月书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之后，双眼一红，拿着五火七禽扇，上前就是要和婴宁这个“杀人凶手”拼命。
婴宁也要和月书打，小蛇自然是拦不住了。看着左脸上带着个鲜红巴掌印的黎渊，小蛇不由得好奇了起来。比起下手有轻重的婴宁，他肯定是更关心黎渊和月书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你怎么不拦着？还有，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黎渊只当命听到后半句话，解释道：“让她发泄一会，一会就好，婴宁前辈手下有数的。月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变成了这样死寂之地？”
小蛇看月书那疯狂的样子，只怕是还要再打一会，索性先把事情和黎渊交代清楚：“说来话长了……”
月书挑眉离开后没多久，小蛇才把屋子洞给打出来，婴宁就跑来了。小蛇开始只当他不存在，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可就在几天前，一个叫皓月的女人突然出现杂了月氏祖地的上空，身后还跟着一团团乌漆嘛黑的黑气。
因为先前月仲对外说了，他已经和皓月达成了共识，不会再对月氏的其他人下手，只把帐算在月仲的头上。
所以，不等月氏地界里的众人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皓月身后的黑气瞬间从天上落了下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守护了月氏上百年的结界，竟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等小蛇赶到月氏族人聚集的地方时，月氏族人都已经被黑气侵染，一个个目露凶光像要吃人似的，婴宁一把就从那些癫狂的人群里把月仲给拎了出来。
月仲是有些大修为在身上的，虽然也被黑气侵扰，意识却还十分清醒。他们只有两个人，只能先把月仲和其他看起来还有的救的人带到了月氏禁地里，让他们自己对抗黑气。可等再回来的时候，其他的月氏族人，却都已经自相残杀，死在了同族的手中。
而方才他们面前那个毫无生机可言的月仲，其实是皓月走了之后突然出现在村口的。根据小蛇和婴宁的观察，这傀儡的身体里被人埋了蛊虫，若是不小心，只怕就要和那些发狂的月氏族人一样了。
两人不敢随意处置，和真正的月仲商量了一会后，才决定用荔枝木在正午的时候把傀儡给烧了，谁知道一直失联的月书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小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之后，和婴宁打斗的月书，在和婴宁边打边骂的过程中，也彻彻底底的的将这些天压在心里的压力全都释放了出来。
虽然月书没有听到小蛇先前和黎渊说的话，可等冷静下来后，还是听到了最重要的那几句。
婴宁看月书的招式已经没了先前的杀气，索性自己先停下手来：“心里舒服了？”
月书十分羞愧的低下了头，“……嗯”。
婴宁扶额无奈的笑了笑：“那还不把兵器收起来，用我狐族的神物来对付我，说实话，你是真的挺有个性的。”
月书后知后觉的赶忙把五火七禽扇给收了回去：“前辈恕罪，我无心的！”
婴宁轻描淡写的说道：“要我真的怪你，还能陪你在这儿玩闹？月仲现在就在月氏一族的禁地里，把你这一身收拾一下，这种样子见人，小心被人打。”
“嗯！”
等月书和黎渊他们跟着婴宁到了禁地，看到那些仅存下来不过十几人的月氏族人，还有活的好好气色还好的月仲时，月书表示，自己今天真的很像是在做过山车啊，真的贼刺激。
月书的出现，让安静了许久的禁地，终于有了些人气：“你怎么来了！”
月书看着这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月仲，差点没忍住哭出声来，带着些许哭腔努力让自己看似高冷的说道：“来给你收尸。”
月仲噗呲一下笑出声来：“我好端端的，还用不到你。人还没死呢，别哭丧着个脸了，很晦气诶，小心好运被你脸上可怕的表情给吓跑了。”
月书虽然已经暂时冷静了下来，却不意味着已经有心情和月仲开玩笑了：“你不是说和皓月都已经说清楚了吗，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月仲苦笑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呢。”
“罢了，见你没事我就心安了，委羽山上也出了事情，本想着借小蛇去帮我忙的，如今……”
“咳咳”，婴宁突然的咳嗽却是打断了月书的话。月书收到讯号之后，赶忙改口道：“那什么，如今有婴宁前辈在这儿也是一样的。”
第388章：谁是凶手（一）
小蛇和月仲异口同声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月氏如今已经成了这幅模样，月书也不想再雪上加霜让月仲劳心费神：“路上再和你细说吧。至于你，赶紧恢复正常我就谢天谢地了。”
外面是个什么天气，月仲眼下就算好奇也是顾不得了，只是方才月书那伤心着急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虽说她和月氏之间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可这模样，却好像就是在他月氏庇护下土生土长的孩子似的。
“唉，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能为我伤心成那样，倒是让我有些难为情了。”
月书想起方才自己的失态，悄悄瞥了眼黎渊后，干咳了一声，狡辩道：“我那是在关心我自己，你毕竟还允了我一套房，要是出事了，我的房子岂不是要落空了？”
月仲轻笑了一声后，在一众微笑着的月氏族人的见证下，居然说了一个让人十分羞耻的问题来：“听说，你说我是你爷爷？我怎么不记得有你那么大的孙女呢？”
现在想来，月书先前说了那句话没有遭天谴已经算是运气了。而且，就算她把实情说出来，月仲也不一定会相信。
“你听错了，我那是尊重你，年纪上，你不仅能当我爷爷，当老祖宗都绰绰有余。”
可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月书的心一直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月仲出事了，爷爷出事了，出大事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看到“月仲”那样的跪在村里，才会那样的不管不顾。
月仲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听这话的意思，我还得谢谢你了？”
月书展颜一笑，厚颜的收下了这声谢：“不客气。”
原本月仲还想和她说些什么，可脑子里嗡的一下闹哄哄的，额头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皓月带来的那些黑气，就像是顽固的瘟疫一下，就算身体再好，大夫再高明，想要完全痊愈，也不是件容易事。
“好了，人也见着了，有前辈在用不了几天我们就能离开禁地了。你有急事，就赶紧去办吧。”
虽然闻风背地里说婴宁从前的风评不好，也不是大众意义中的好人，可他手底下的本事，月书还是清楚的。这人纵使有再多的不是，却是有个慈父之心。只要她在小蛇心中还有些地位，那婴宁明里暗里就不会给她使袢子。
“前辈，月氏就拜托了你。”
婴宁也不是白帮月氏的，月仲答应了他，只要护佑他们到这件事情平息，传说中的月氏宝藏，便是他的了。
“不用道谢，我是拿了好处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委羽山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节哀顺变。”
月书赶忙向婴宁施了一个大礼：“多谢前辈！”
婴宁看了眼小蛇后，补充道：“要是遇到些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让小蛇通知我，我会找适合的人去帮你。”
听了这好话，月书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下可怎么好，她可没什么能“还礼”的：“这怎么好意思？！”
婴宁“慈爱”一笑，倘若月书还是个聪明人，就应该能记起来他所说为何：“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记得我们两个的约定就是了。再者，你这小辈和我狐族也实在有缘，现在你遇上麻烦了，我不过是顺势拉你一把罢了。”
趁着小蛇和月仲说话的功夫，月书赶忙把黎渊拉到了外面来，直到四下无人了，才道：“把你手伸出来。”
“怎么？”
月书撩起黎渊的衣袖，看着上面那红艳艳的牙印，有点心疼，很是抱歉：“……对不起，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不过是被小女子的一口银牙咬了一嘴，又不是什么毒蛇虫蚁的：“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说什么正经的事情呢，只要你开心，想怎么咬都行。不过，下次可以考虑换个位置。”
说罢，月书就看黎渊用手指拍了拍自己的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怎么突然不正经起来了：“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你，臭流氓！”
黎渊目的达到了，先前月书和月仲之间发生的亲密事故，就全当是没发生过吧：“噗，好了，我先回钟山，明秋会在惊蛰里跟着你。如今谢家二公子已经回来了，若是素问归山了，我就让她过来帮你。”
月书赶忙推辞，也不是她把自己当外人，关键是她不知道钟山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要紧事：“我这有小蛇帮忙就够了，等你事情处理好了，再慢慢告诉我，钟山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要紧事吧。”
“嗯，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黎渊才走出两步去，便是回过头来追问道：“我真走了？”
月书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还是要保持微笑：“……嗯。”
谁知道黎渊三步一回头的就要宣布一下自己走了的消息，月书实在是没法了，她还要赶着回委羽山上去呢，这次是真的没有时间陪他玩了，所以，在黎渊最后一次发问的时候，直接一句话送他上了路。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滚啊(ノ｀Д)ノ！”
……月书和小蛇赶到委羽山下的时候，山下的村镇倒是没听说过什么奇怪的传闻，只是山门前被一阵迷障围住，不管是从什么方向走，都会走回到山脚下的台阶前。
月书十分耐心的带着小蛇围着委羽山走了一圈后，才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问道：“怎么样，能找得到突破口吗？”
小蛇托腮思考了片刻后，蹲下身来，在地上的草石之中扒拉了一下后，找到了一撮白色的绒毛：“这结界，比南楚皇宫的还要精妙不少，不愧是十大洞天之一。虽然我暂时还没有发现薄弱处，不过，要进去却是不难。”
月书虽然没接触过太多的动物，可到底从小是在山野间长大的，小蛇手里的，倒是有些像哺乳动物的毛发；可，一时间她还没想明白这上面到底有什么玄机：“什么意思？”
第389章：谁是凶手（二）
小蛇提醒道：“你没发现吗，这结界和外界的交汇之处，有猫的气味。”
“你不是蛇吗，按理说，嗅觉应该没有那么灵敏的才对……”，月书皱着眉仔细的看了眼小蛇的脸后，恍然道：“噢，狐狸是犬科动物！”
“……”，小蛇表示，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件事的吗，你这隔三差五的就有意无意的提起，让我很难做啊。
月书轻咳了一声后，赶忙道：“我不说了不说了，你闻到的味道应该是月奴的，它们天生有着跨越结界的能力，也就是说，味道浓重的地方，就是它常巡视的地方……”
在正昏睡养伤的场外观众月奴的“友情帮助”下，没一会两个人便是找到了委羽山护山结界的薄弱处所在。这门道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实在是有些不安全，月书表示，之后还是得跟鹤心焕提提这件事才行。
借住小蛇的特殊天赋，两人悄无声息的越过结界进入委羽山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满目飞舞的白色。
月书一路上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看到这凄风惨景的瞬间，都全然崩塌了。小蛇看她两个眼眶里眼泪都在打转转了，轻叹了一声后，道：“除了这些白绫和招魂幡，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月书吸了吸鼻子了，努力收拾好心情，迈出了脚步：“山上一定是出事了，不然掌门师兄不会径直山外的人回来的。”
虽然先前小蛇也在委羽山走动过几次，可到底不似月书这样在这儿扎扎实实的生活过：“这儿你比我熟，想先去哪儿，都随你的意。”
“先去冰室看看，长老的遗体应该还在那儿，也得告诉大家我回来了才行。”
然而，两人还没从隐蔽地走出来，就被巡逻的弟子发现了：“什么人在哪儿！”
月书听到声音，心中大喜，太好了，不用她四处找，抓个师兄问问不是更快吗，便是赶忙拉着小蛇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连忙向不远处的师兄们挥手示意：“师兄，是我，杜月书啊！”
然而，事情，好像没有月书想象的那样顺利。师兄们看到她的时候，没有惊喜，只有脸上难掩的惊吓和愤怒：“杜月书？！好啊，你居然还敢来！”
“把她抓起来，送去给九曜长老处置！”
莫名陷入混战的两人都是一头雾水，小蛇看这些委羽山弟子招招致命，不由得对月书先前的话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你不是说自己是山上的小师妹，大家都很喜欢你的吗，怎么上来就是喊打喊杀的？”
月书哭丧着脸，她也很是茫然啊：“我也不知道啊，你别下狠手，我们先撤！”
“……好吧。”
原本还在和自己打斗的入侵者就好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已经红了眼的一众师兄弟们，提着剑四下查看了一圈却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怎么突然不见了？”
“这妖女，肯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你们去通知掌门还是三师姐和五师兄，其余的人，跟着我搜！”
要不是月书一直死死的拽着小蛇的衣服，现在隐身就站在委羽山弟子身边的小蛇，只怕真的会趁着他们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一人一记手刀。
“居然敢说我的隐身术是旁门左道！”
月书表示，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时候：“冷静，冷静，他们人多势众，看他们年纪小，且放他们一马，秋后算账也不迟。”
小蛇点了点头，可问题是现在委羽山上的人因为某种缘故似乎已经把月书当成了反派角色：“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宽恕他们这一回。你现在都成众矢之的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唯一能证明我清白的，应该就只剩下清霁和心焕了。去找心焕前的路上肯定是布满了天罗地网不安全，那，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清霁的身上了。”
在冰室之中正给沁阳守灵的青鸟，在感受到了熟悉气息接近的青鸟，瞬间不受控制了起来。
清霁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实在是有些经不起折腾了：“琅轩，你，你这又是怎么了？”
“叽叽叽叽！”
清霁脸都要皱成个小老头了，仿佛他翻译青鸟的话，用的是脸皮不是脑子似的：“你，你的意思是，月书？月书来了？”
“唧唧唧叽叽！”（你他喵的终于能听懂一句我在说什么了！）
原本还十分警惕的小蛇在听到里面一阵阵的鸟叫声后，却是明白月书这次的决定，还真没做错。于是乎，连话也不说一声，直接撤掉了隐身术。
“……！”（哇啊啊，有没有管管这个男人，都不提前说一声的吗，你看看清霁都已经愣住了，这下惨了，下一秒肯定是要拉警报了啊！）
“唧唧唧！”（月书啊！）
月书被太过热情猛的扑到身上的鸟给吓了好大一跳，只能在冰室里惊慌失措的四处乱窜，生怕被这鸟给追到：“哇啊啊，你你你，你做什么啊，下去下去！”
小蛇本来就是动物，这种鸟语对他来说不过是入门而已。看她追着月书那样高兴的样子，还有嘴里的呼喊声：“你该不会就是从前的那个莫琅轩吧？真是神奇，幽都果然是个神秘的地方，居然真的能找到前世的记忆。”
听了小蛇这一句感叹之后，月书才是反应过来，让青鸟蹲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你还是太年轻了……”，幽都里多得是正常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还多得是呢。
不过，看着眼前这乍一看还挺可爱浑身毛乎乎的小家伙，月书还是有些不习惯：“你，真的是琅轩吗？”
琅轩扑腾着翅膀道：“不然呢，你以为我那么热情是为了谁啊！”
月书愣了一下，随即差点把下巴都给吓掉了：“……等等，为什么我突然听得懂鸟语了？”
小蛇表示，这个问题，还是让我来解释吧：“帮你激活了一下血珠。”
第390章：谁是凶手（三）
“……厉害了”，不得不说，交了这个朋友，还真是血赚啊！不行不行，一直都好像是她在单方面享受好处，这样可不行。一定得想办法还人情，不然欠的太多，这债就不好还了。
故友重逢，月书自然是喜不自胜，可看着眼前的一片纯白，月书将手中喊起来颇为兴奋的小青鸟递给清霁后，细细的站在一边整理着仪容仪表。
“不说这些了，琅轩你先在清霁那儿冷静一下，我先给长老上柱香再细谈。”
月书在沁阳长老的灵位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后，奉上清香的瞬间，沁阳长老平日里那虽然严肃非常却时不时会露出慈爱神情的面庞，在脑中挥之不去，曾经那些让人觉得啰嗦的教诲，此刻，就像是天边遥不可及的云彩，虚无缥缈却让人总忍不住想抬头望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忘记了。
小蛇也学着月书的样子在灵位前上了一炷香后，月书想着是在冰室里，就算自己来得晚了些，瞻仰一下遗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她把这想法提出来，清霁却是十分抱歉的表示，做不到。
“……你来的晚了些，这儿设的是衣冠冢。师尊的仙身，已经被其他长老带走了。”
月书知道沁阳死得蹊跷，可总不能那么着急吧：“带走了？怎么回事，仙身还在，好好的立什么衣冠冢？”
琅轩叽叽喳喳的解释道：“长老们说，师尊在仙逝前用秘法留了话，应该能找出凶手的线索，可要解除秘法，就只有，毁掉肉身。”
长老们都是沁阳的同门，他们对沁阳的感情与自己相比只多不少。如今出了那么多的事，众人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除了这个，估计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了。
“罢了罢了，心意到了就是，想来沁阳长老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我没能及时赶到。”
冰室再次沉寂了片刻之后，清霁也想从月书那儿多了解沁阳出事的当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听守山门的师兄说，师尊那日下山是为了帮你祛除迷障的？”
月书醒过来的时候，沁阳已经离开了，大部分的事情，还是从谢申那儿听来的：“嗯，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听谢二哥哥说，长老在离开之前，自言自语的好像提到过暗明珠。”
暗明珠是委羽山的镇山之宝，清霁也算半个山门中人，多少也是知道些什么的。当日沁阳为月书和离开解开迷障的时候，一定是发现了些什么，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后山，如此一来，这件事乍一看就和吴昊脱不了关系了。可问题是，在沁阳下山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吴昊就已经下山云游了。
“……看来，此事和桃源是脱不了干系的了。你师父呢，近日可有与你联系？”
月书摇了摇头，要想她那便宜师父主动联系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没有，说白了我其实只是个挂名徒弟，从前在山上时请安什么的，他连正眼都不一定瞧我。难不成，他也出事了？”
“暂时还不清楚，只不过听长老们说，他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似的。”
鹤心焕从前说过，吴昊是他这辈子最尊敬最崇拜的人。虽然自己没亲眼看到过吴昊出手，不过从鹤心焕说起这人时，双眼那星光璀璨的样子，想必，人品什么的应该是有保证的。再者，月书知道吴昊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能完美解决就是了。所以，她不怀疑便宜师父的嫌疑，也不太担心他的暗卫。
“那紫微长老呢，可有线索了？”
“……”，清霁和蹲在他手臂上的琅轩齐齐的摇了摇头。
讲道理，紫微长老虽然的行为举止虽然与普通人不太一样，可却是个老实人。因为不喜欢麻烦，所以，懒得招惹委羽山下的人。据说，她已经数十年没有离开委羽山了，而在这其间，除了一往情深的九曜长老时不时的来深情表白外，还真没有什么仇人来找过她。
这样一个没有仇家的人，居然会被人暗害，实在是有些奇怪。也不知道那人是有意为之，还是紫微无意掉进了别人的圈套。
“平日里无事倒好，怎么现在所有的要紧事都挤在一块发生了。委羽山上这样，月氏也几乎是遭受了免顶之灾，原本隐士之族人就不多，现在全族上下只剩下了十来个人不说，各个都被奇怪的黑气侵扰了神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无穷巷也是，唉，难不成真的是流年不利吗？”
“山下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清霁心中一惊，他这一路上都只关注着琅轩的长成；等确定她能够远行，自己也能听懂它六七层话之后就收拾好的行装往委羽山赶。这一路上途径之处基本上都是深山老林，他一时兴奋，也没想着问问这些朋友们的近况。
小蛇眉头微微一皱，旁的事情也就罢了，无穷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居然都不知道，还真的是一门心思扑在女子身上了。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男女情爱之事就那么重要吗：“你们难不成什么都没听说吗？”
清霁长叹了一声，道：“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其他人的生死呢。”
说罢，小蛇表示在灵堂叙旧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将其他两人拉到一边后，低声道：“对了，眼下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看着清霁和那只小鸟期待的目光，小蛇一下子居然紧张得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缓了一会后，赶忙把锅甩给了月书：“还是你自己说吧，”
在得到清霁的保证，这个时间段基本上不会有其他人来之后，月书清了清嗓子，道：“小蛇好不容易才带着我进了山门，才现身就像是过街老鼠似的，被师兄师姐们追着打，要不是小蛇机灵，我就算不死也得受重伤啊。”
清霁很能理解其他委羽山门人们的心情：“其实，若非琅轩方才对你那样热情，其实我也已经准备好了要通知长老们前来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