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归故里（三）
鹤心焕本来就心事重重，再加上一段时间的头脑风暴，就算身体上有百般不适需要休息，也没法安下心来了：“这件事，谁都帮不了我；也许，我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月书打了个哈欠之后，突然觉得鹤心焕的床软软的，要是扑通一下倒下去，应该很爽吧。当然，作为一个有尺度有规矩的成年人，月书强打着精神吧屁股挪到了有些冰凉的凳子上：
“能不能在说清楚一点，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说月书不明白了，鹤心焕自己也还无法下个准确的定论，到底如何，只能等闻风回来之后才能见分晓了：“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你我都能明白吧。闻先生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月书表示，她一直不睡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月奴出去巡夜的时候特地交代了，鹤心焕在午夜的时候还要再服一次药才行。
看时间差不多了，月书把丸药拿出来，又倒了被温水递给鹤心焕后，宽慰道：“你也是太爱操心了，闻风是谁，那可不是一般人。与其操心他，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最近看你们两个，说话做事，很是默契，关系不错嘛，要继续保持哦。”
月书认识闻风的时间比鹤心焕自然要长很多，其实，鹤心焕也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闻风的事迹除了坊间的传闻外，再多的，就是被人刻意隐藏，也查不到什么详实的：“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月书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这么说吧，说多不说说少不少，关键是看你想知道些什么。而且，时间点上也要注意，太久远的事情，就算是黎渊也不一定清楚。”
话音方落，屋外却是突然传来一声浅笑：“若是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来问问我呢？”
“呀，回来了”，月书赶忙把门打开，见闻风那么快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查不到呢，还是这事太简单了：“怎么样，找到心焕身体异常的缘由了吗？”
闻风点了点头，“你当我是谁，顺便找到了解决之法。我这一路马不停蹄的，你给我做点宵夜去，清淡一点”。
月书愣了一下，反手指着自己：“我做？”
闻风反问道：“不然呢，难不成让我这个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老头子做，还是让躺在床上的心焕做，亦或者是想让你袖子里睡着的蛇宝宝上手？”
月书一拍手，把袖子里的小蛇吓得抖了抖：“既然你如此信任我的手艺，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些年苦练的结果。”
“很是期待，快去吧，我现在真的是又累又饿啊。”
“放心，我很快的，最多一个时辰，我想你是能等的，毕竟不吃，也是可以的”，说罢，月书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便是关门离开了。
到了鹤心焕院里的小厨房时，里面黑漆漆的，伙夫早就已经回去休息了。月书才把灯点起来，衣袖里小蛇便是哧溜一下蹿了出来，抱手道：“他是故意支开你的。”
月书一边打量着厨房里的原材料，顺便整理衣袖，挽起了头发：“我知道，只是不想做这个梁上君子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等他们愿意说的时候，我在洗耳恭听也不迟。”
小蛇看着架势还像那么回事，有些好奇的问道：“没看出来，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做饭呢，我都没见过？”
“我这样的人？我哪样的人啊，今天就让你见见本姑娘的手艺！给你好好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小蛇站在一边，看月书一直眯着眼睛跟个有老花眼的老奶奶似的，顺手又多添置了两盏灯后，安安静静的打量着月书的一举一动。别说，这和起面来从容不迫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可以啊，这面团团倒是和外面摊贩上卖的有些相似。”
月书用纱布把揉好的面团盖上后，才拿起菜刀环顾了四周后，有放了下去：“没瞧出来我也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吧？那什么，鹤心焕嘴刁，不喜欢吃肉，我估计口味随爹，闻风应该也不太喜欢，帮我找两个鸡蛋再弄些小白菜什么的来呗。趁着醒面的时候，先把馅料给弄好。”
鸡鸭什么的，小蛇倒是没在委羽山上看见，倒是白天时看到的那些鸽子不错：“鸽子蛋可以吗？”
“有想法，我觉得可以。”
……月书走了之后，闻风便是把孔雀给他的奇怪丸药拿了出来。说实话，就这颜色，乍一看可真不像什么好东西。
鹤心焕接过那散发着怪异绿光的丹药后，有些犹豫：“这，是何物？”
闻风表示，我可是你爹，不会害你的：“你先吃下去，能改善你身体的异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罢，鹤心焕微微仰起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把药给吃了下来。没想到这药材下肚，鹤心焕就感觉到一股丸药经过身体的地方，升起一股暖流。原本因为紫雾的缘故浑身发冷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往日该有的温度，就连一直皱起的眉头也舒展渐渐舒展开来了。
闻风见此，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这话也会从你的嘴里说出。”
“我也万万没想到。你先别说，我想知道，你找到的消息，和我心中的推测，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鹤心焕把自己这些天的推测和盘托出之后，闻风脸上仅剩的最后一点笑意，也渐渐消失不见了。他没想到，在自己为了无穷巷的事情四处奔波的时候，自己的孩子居然在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事情。
鹤心焕的推测，其实和闻风接下来要说的许多事情，都不谋而合：“……你母亲的事情，从前你小，也没那么多的心思，现如今，却是由不得你了。她也是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自由自在的过完这一生。若不是出了这件事，我们宁愿瞒你一辈子。”
第407章：归故里（四）
闻风的考量，鹤心焕自然能够理解。先前从洗沙州脱困回到委羽山之后，他也是翻遍了典籍，又从他师尊那里打听到了不少与之有关的事情：“我知道，其实，上次在洗沙州一个奇怪的女子送我离开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罢了。”
闻风拍了拍鹤心焕的手，叮嘱道：“时间紧迫，只有一个月。明天一早我会先回云川把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咱们一家，也终于是能团圆了。”
“……”，鹤心焕没有说话，没有给闻风一个肯定的答案。闻风知道短短一个月，让他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要和这些朋友们做最后的告别，实在是有些为难，可眼下真的是到了紧要关头。他只想鹤心焕能好好的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就算是失去了在人界的一切，等他到了洗沙州后，孔雀自己能想法子让他和自己想见的人取得联系。
为了坚定鹤心焕的态度，闻风只能用他最在乎的事情来劝他了：“孩子，方才我就说了，这事由不得你。你已经被栖梧大殿列为候选人，若是不能按时回去，你不为自己不为我们想想，也该为委羽山这数不胜数的生灵想一想。你若是出事，体内的紫烟不受控制，在和人界地气撞击方圆百里，会在一瞬间成为一片死地。”
鹤心焕缓缓闭上双眼，有些无力的靠在高高的枕头上，道：“我会尽快安排好委羽山上的事情，只是无穷巷兹事体大，父亲不必为了我而因小失大。”
闻风才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话到嘴边，却因为太过惊讶一时忘记了：“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咚咚咚”，月书和小蛇一人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托盘，一点也不客气的踹了踹门：“外卖来啦，有没有来帮把手的啊？”
看着桌上那四碗洒了青葱冒着热气的馄饨，闻风好奇的问道：“……你去山下买的？”
“嘿嘿嘿，你猜！”
闻风看她这自信满满的样子，尝了一口，虽然这味道比不上他常吃的那些，可也还算是不错的了：“这馄饨皮虽然稍稍有些厚重，面也有些硬，不过，这馅料实在一绝。没想到你还能有这样的手艺，是我小看你了。”
“没想到吧”，月书献宝似的端了碗给鹤心焕：“快快快，你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馄饨。”
鹤心焕十分给面子的连连称赞：“味道甚好，只是，这是鸡蛋吗？”
月书摇了摇头，答道：“不是啊，这是小蛇找到的鸽子蛋。”
闻风仔细回味了一下：“这，鸽子蛋平常也没少吃，不太像？”
小蛇干咳了两声，他去鸽舍的时候，的确没有发现鸽子蛋……反正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东西吃不死人，都是蛋，什么物种下的都一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东西好吃就行了。赶紧吃，吃完我还要睡觉呢。”
第二天一早，月书来找鹤心焕的时候，闻风早就已经离开了，眼下鹤心焕正抱着月奴，好像正等着她来似的。
鹤心焕见月书来了，轻轻拍了拍怀中的月奴：“月奴，去把云扬还有云清找来，就说我有要紧事找他们商量；再去告诉三长老和五长老，让他们准备一下，午间阳气最胜之时，我便可施法唤醒那些沉睡的长老们。”
“好的喵！”
月书心中啧啧了两声，自己来的时机好像不是很对的样子啊：“有事情要谈，那我先去灵台找琅轩他们，一会再来找你。”
“……”，月书才转身，一只温暖的手，便是拉住了她的手。月书瞳孔震荡间，再扭头已经恢复了正常：“怎么了？”
鹤心焕愣了一下后，知道自己有些放肆了，嘴角颤抖着，缓缓的收回了手：“抱歉，是我太失礼了，你去吧，等得空了，我再让月奴去找你。”
月书点了点头后，就一路小跑到了冰室。她不是傻子，鹤心焕那眼神明明就是有什么话要说，欲语还休的，搞得她心里有些难受怎么办。
琅轩看月书来了，扑腾着从清霁的身上离开，跳到了月书的脑袋上，等她给沁阳长老上完香后，才跳到她的手上，用小脑袋蹭了蹭她：“喂，你怎么了？”
月书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她总觉得鹤心焕有什么要紧事要和她说，可好像开不了口一样：“那什么，清霁你先出去一下，我和琅轩有些私房话要讲。”
清霁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们说话，我就不用出去了吧？她说得快的时候，我的脑子跟不上速度翻译不了的。”
月书轻咳了一声后，道：“那你现在不妨去听听外面那些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试图骚扰你媳妇的鸟们都在鬼叫些什么
清霁若有所思的托腮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最近总觉得外面格外的吵闹。而且先前来委羽山的路上，这些鸟就跟了一路了，我的心思一直放在琅轩的身上，也没注意。现在你提起了，还真该去仔细调查一番。”
看着清霁离开时那意气风发的背影，琅轩忍不住用脑袋撞了撞月书的小脸蛋：“……他一会一定会崩溃的，你这是在害他。”
月书却道：“不，我这是在帮他，一会他回来还得谢谢我。”
“行吧，那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心事重重的。”
月书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觉得要是直接说觉得鹤心焕可能对自己有意思的同时，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想和自己说实在是有些突兀，所以决定，还是要循序渐进才行。
“你觉不觉得心焕从受伤了之后，整个人变得奇奇怪怪的，心里好像藏了好多事情一样。”
琅轩小脑袋上的呆毛晃悠了好一会：“这我还真没感觉，回委羽山后，我整个鸟生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心焕那边，我也不常去。所以说，你问错人了啊。”
月书疯狂挠头：“是问错人了，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啊啊啊，算了，还是等着之后他自己告诉我吧！”
第408章：“女主人”（一）
云里雾里的月书在琅轩的面前抓狂，听懂了外面这些叽叽喳喳的鸟儿们原来是想趁机给自己带绿帽子抢鸟的清霁，拿着琅轩剑对着一群叫个不停的鸟那叫一个左劈右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最近事情太多压力太大，路过的人都会上前去给她说些宽慰的话。
被突然叫道鹤心焕屋里的鹤云清和鹤云扬，也听了鹤心焕的决定之后，也是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掌门，你这是？！”
鹤心焕也知道事出突然，可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鹤云扬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我打算过两日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鹤云扬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赶忙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过的掌门令鉴给放在了桌上。说句不太好听的话，鹤云清虽然觉得意外，可心中更多的是欣喜：“这实在是太突然的，可好端端的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
鹤云扬也道：“还有，云扬资历尚且，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必须卸任，还有三长老他们……”
话音未落，三长老和五长老带着满脸的倦意从内室走了出来：“我倒是认为心焕的决定不错。”
鹤云扬、鹤云清赶忙施礼：“三长老，五长老。”
三长老虚扶了两人一把后，道：“我们一个个的都是糟老头子了，说难听得，都是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罢了，委羽山要发扬光大，自然是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你瞧瞧，短短几年，委羽山在心焕的带领下发展得极好，你的为人和实力我们都是清楚的。”
“可，可我毕竟，毕竟是……”，鹤云扬再怎么有能力，说到底只是个女子。她也常常告诉自己，众人平等，可到底还是不能避免受到世俗观念的影响。也只有在这个问题上，她才会表现出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
五长老轻笑了一声，虽然委羽山没有女子做掌门的先例，可也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能开这个例子。只要有能力，人品贵重，无论男女，都能有机会成为掌门人选。
“紫微长老不也是女子，照样能做长老，能做长老就说明离掌门之位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已。”
紫微长老那样的仙人之姿，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鹤云扬还是推脱道：“我，还是算了，我觉得自己还不够格。”
鹤心焕笑着把桌上的令鉴交到鹤云扬的手中：“凡事都有第一次，还有时间，不妨你认真考虑一下。”
鹤云扬想鹤云清投去求救的目光，看他也是点了点头，才是鼓起勇气把令鉴收下：“好吧……可师兄，话说回来，为什么会那么突然，你的伤不是已经无碍了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鹤心焕长叹了一声，示意大家坐下后，有气无力的说道：“昨夜闻先生四处走动的事情，想来你们也有所听闻了？”
倒是知道夜间有些听起来忙乱的动静，可当时想着闻风和月书都在，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听他说话这语气，众人没办法不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
“……半夜你小厨房开火，难道不是是为了煎药吗？”
鹤心焕摇了摇头，几人才送了一口气，却听得：“若不是先前受了重伤，再加上闻先生心细，我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身患隐疾，已经药石不灵了。”
“……！”
三长老和五长老来得稍稍早些，好像已经知道了，在鹤云扬两人惊恐万分的时候，也是露出了惋惜怜爱的神色。
鹤云扬可顾不得什么礼法，听完之后，瞬间上手搭脉，一番望闻问切后，眉头微微一皱，疑惑非常：“你的脉象虽然有些虚弱，可却是正常，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你是不是在骗我？”
鹤心焕从容的把手收了回去：“师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鹤云扬索性单刀直入的问道：“……那师兄老实告诉我，你还有多久。”
“最多一个月”，说这话的时候，鹤心焕那看破红尘的样子，就好像是个超脱凡事的圣人一样，让人心疼不已。
“天呐，怎么会这样？！沁阳长老才被人暗害，紫微长老也还音讯全无……”
鹤云扬一直端庄自持，很少有这样紧张的时候；鹤心焕像是小时候那样，起身将她抱在了怀里，安慰道：“有些事，不是我们能预测的，就像紫微长老，就算是她也没办法未卜先知知道不久的将来自己居然会遭此劫难。”
鹤云扬死死的拽着鹤心焕的衣服，好像担心下一秒他就会羽化登仙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师兄，我，我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合适，可我还是想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
鹤心焕低头看了看鹤云扬，又瞧了瞧一旁的鹤云清，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愿吗？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看到委羽山能一如往常安宁的立于天地之间，俯仰之间，无愧于心。除此之外，就是希望看见委羽山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能像你们两个这个，永远幸福快乐。”
鹤云扬双耳微微一红，下意识的瞥了眼鹤云清后，追问道：“这也是我们的心愿……就没什么是关于师兄自己的吗？”
这个事情倒是不需要他们帮忙，只要有一个愿意就行了：“谢谢你们，等把委羽山的事情整理妥当之后，我会自己去实现，虽然时间不是很多，可也足够了。”
鹤心焕的打算已经和三长老他们说过了，几人合计了一下，宣布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一个月之后，等心焕……再把这件事情公布，在此之前，云扬暂代掌门之职，也算是提前熟悉一下新的身份和日后的权责。”
“……”，鹤云扬和鹤云清可没有这两个长老那样快的接受速度，这样突然的事情，就算嘴上接受了，心里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鹤心焕拉着师弟师妹的手，道：“好了，别苦着张脸了，是时候去接其他几位长老了。”
“是。”
第409：“女主人”（二）
几人离开房门的瞬间，窗下的灌木丛里猛然滑过一道几乎察觉不到的身影。还因为今天鹤心焕怪异举动十分在意的月书，在听到小蛇偷听回来的内容后，一人一鸟，直接呆滞了。
“……这，这不可能啊，昨天闻风也没说这些，难不成其中有诈？”
小蛇啧啧了两声，他以为自己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怎么月书好像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你这脑子怎么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的，这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事情，你都看不明白吗”
“哈？”
小蛇深吸了一口气，也是他脾气好时间多比较有空，不然哪有时间再来和她解释一遍。
“昨天我不是告诉过你，他身上的雾气和洗沙州有关吗。要是我猜得不错，他身上最起码有一半魔族血统，这种表现很像是我母亲从前遇到过的洗沙州栖梧大殿挑选候选人的样子。要真是如此，从现在算起，若是一个月之内他不能回到栖梧大殿，就会爆体而亡，以他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声息都会在一瞬间消失。”
“他的身世我倒是知道一些，可他和闻风都遮遮掩掩的……”，首先，闻风的母亲不是先前就已经去世了？虽然按道理来说，闻风这样的人，能让他倾心的人，一般的女子那是肯定不行的。可说鹤心焕是混血，这，这没道理啊；可洗沙州地位特殊，小蛇的推论听起来也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鹤心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里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像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了冰室之中：“猜来猜去不也是没个清楚，不如直接问问我。”
月书松开了手里那差点被她掐死的琅轩，“你和你爹真的是一家子，吓死人不偿命的”。
鹤心焕展颜道：“琅轩，来的时候，我看清霁好像有些冷静不下来，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琅轩回过神来，像个走地鸡似的蹦蹦跳跳，“差点把他给忘了，那你们慢慢说”。琅轩离开之后，鹤心焕在沁阳的灵气上了柱香叩了头后。难得让自己放肆了一回：“我知道你手里事情很多，介意借半个月给我吗？”
月书抱着手趾高气昂的说道：“介意。”
“那十五日后，我在山门等你”，说完，鹤心焕就一脸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月书还是第一次看见鹤心焕这种模样，忍不住看向了一边方才在装死现在已经现身的小蛇吐槽道：“哇，口气那么大，都不带请字的吗，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吧？”
然而，小蛇看着鹤心焕离去背影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想起鸡皮疙瘩：“你这是什么眼神，喂，很奇怪诶你！”
小蛇就好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鹤心焕都已经不见人影了也还舍不得把目光收回来：“很少在浑浊的人世，能看见那样透彻的双眼，他不是变了个人，是想明白了。对他来说，抛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和死一次，没什么区别；生死之间，大彻大悟了。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纯粹美丽的事物了，就好像我送给你的血珠一样，没有丝毫杂质。”
月书不由得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这也算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社会性死亡吧，不过，这也是唯一能让其他人接受的原因了。”
“那我们也该去钟山了，委羽山这边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做些什么了。”
……钟山禁地之中，黎渊离开了月书后，便是一头扎了进来，在一个冰柱之前坐了许久，没有离开过半步。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意捉弄，就在他和月书互相表明心迹，也就是从青丘回来之后，冰柱之人原本奄奄一息，就连闻风也说这辈子不可能再醒过来的人，居然有了轻有力的心跳声。黎渊不知道她醒来之后，自己要怎么向月书解释，可他知道，月书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直截了当的和她说清楚，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就在黎渊和往常一样，用自己的灵力修为滋养冰柱之中的女子的时候，锦铃却是不管不顾的跑了进来：“不好了主上，月儿离开委羽山，已经往钟山的方向来了！”
黎渊心中咯噔一下，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他不能离开这儿：“拦是拦不住的，她要是问起，你就说我不在就是。”
“可是，可是，她……”，问题是她已经在洞口了，有那条蛇在，根本就没有人能拦得住她，也不知道她只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黎渊不想再被人打扰，催促道：“照我的话做就是，你下去吧，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若是她误会了什么也不要紧，之后我会给她解释清楚。”
“……好吧。”
月书原本是想冲进去闹一场的，可看到冰柱里那张倾世容颜，在女子天性的驱使下，她害怕了。她没有这个不知名的女子漂亮，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大度的女人，她只知道黎渊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她，就知道她在黎渊的心中有多大的地位了。她害怕了，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好像再说，要是自己“无理取闹”，黎渊真的会翻脸不认人。
锦铃看月书如此的冷静，看了看洞口之后，赶忙上前拉着她往澄境去。月书坐在秋千架上，看着有些心虚浑身不自在的锦铃，问道：“他每次回钟山，就是，就是为了冰柱里的那个人吗？”
锦铃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开始的时候就告诉黎渊叫他别瞒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这种严肃的问题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月儿，你听我解释，她……哎呀，算了，你还是问我吧，我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
月书噗呲笑了一声后，深吸了一口气，把锦铃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就一个问题，那女人是他什么人？”
“那什么，主上看起来年轻，可是也有好几百年的寿数了，总有年少情况的时候……”，锦铃这遮遮掩掩的说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第410章：“女主人”（三）
要是月书所料不错的话：“我第一次住进澄境的时候就发现里面的布置不像是出自他手，院子，是为了那个女子所建？”
锦铃指天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我发誓，他现在心里真的就你一个人！”
月书面色平和的俯身轻轻捏了捏锦铃的小脸蛋，就算她真的生气了，也不能把气朝着撒，锦铃可是无辜的，听黎渊的口气，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打扰，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那被冰封的女子是谁，眼下她都不会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打扰。
“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谁没个过去啊，对了，无穷巷的事情，他跟你们说了没有？”
锦铃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可为什么还是觉得月书这笑有些勉强呢：“说了，这段时间钟山在全力协助闻先生。”
“那就好，没什么事，我就先……先去看看月仲了，月氏最近也出了不少事情。”
锦铃赶忙绕到月书面前拦下了她：“好不容易来，不住几天再走吗？”
月书展颜道：“不了，免得打扰他们。”
看着月书离开时那坚决的背影，锦铃感觉自己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难做：“……不是，月儿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月书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我没有想象，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那女子还有呼吸和心跳，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一样。看样子，应该快要醒过来了吧？”
对外人锦铃肯定是三缄其口，可月书又不是外人：“在钟山护山大阵阵眼安养了几十年，身上灵力充沛，生机盎然，最多七天，应该就能苏醒过来。”
月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把头上的珠钗簪到锦铃的头上后，提醒道：“你自己说的话，你肯定听到了？黎渊要是问起来，就这样告诉他好了；放心，到时候他绝对不会怪你，还会谢谢你。好了，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不打扰。”
锦铃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现在真的是鱼困浅滩了：“……不是，我，我只是条可怜的鲤鱼精，倒是说清楚要我怎么解释啊？我小小年纪的，为什么要管这样复杂的事情？”
月书这个人，话虽然放出去了，可不一定会造作。端着架子离开了锦铃的视线之后，便是拉着小蛇猫腰躲进了密林之中，对着无辜的树木拳打脚踢，恶语相向。一度吓跑了路过的花栗鼠三兄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这个女人是疯子了，没想到真的是疯子，主上果然还是被她那不太具有欺骗性的表象所迷惑了吗！
小蛇难得看她为了自己的事情生这样大的气：“都和你说了，那个黎渊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信吧。”
“哼！”月书表示，你在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企图挑拨离间，也不是什么君子所为；还有，既然早就发现他对自己不坦诚，身为朋友为什么不一早提醒？
小蛇看她有把火气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架势，赶忙解释道：“诶诶诶，我可不是想趁机说他坏话。你不妨仔细问问，自己到底了解他多少？纵使是两心相知，一方隐瞒太多，是否要三思而后行呢？”
月书停下手来，不得不说，手真的很痛：“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相信黎渊，他不是那种三心二意朝秦慕李脚踏两条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
“随便你好了，婴宁好像找我，你自己先在这儿冷静一下好了。”
月书表示，冷静有什么用，冷静也解答不了她心中的万千疑惑。这三小兄弟，从刚刚开始就站在树上偷偷摸摸的议论个不停，不是很能说吗，那就挑选你们成为场外求助的幸运观众吧。
“喂，站住！”
花栗鼠老大察觉到月书的目光后，带着两个小弟，扭头准备逃跑。鼠小弟却是一步三回头的：“诶，大哥，她是不是叫我们站住诶？”
花栗鼠老大一把把小老弟往前拍了拍：“不是啦，这里那么多人，她叫的不一定是我们啊，快走快走，要是被她知道我们在说她的坏话，这个疯女人肯定会把我们烤了吃的！”
“对对对！”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吃老鼠肉。”
月书那张对于花栗鼠来说实在是太大的脸，突然凭空出现挡住去路的时候，差点没把三只花栗鼠给吓死。
“啊啊啊，救命啊！”
月书也不想为难他们，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后，把一筐鲜美多汁的水果推了过去：“没毒的，吃吧。”
小老弟这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哥哥还犹犹豫豫的时候，他已经蹲在果篮里准备开吃了：“……大哥，她给我们果子诶，好像也没那么坏。”
“不要被她给迷惑了，要坚定”，说话间，大牢十分坚定的爬进了果篮，悄悄藏起了月书的水果还有隔壁的零食。
月书坐在粗壮的杉树枝上，一边啃桃子，一边看着满嘴塞满了食物的花栗鼠们：“你们三兄弟虽然没其他人那么厉害，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可就凭黎渊能让你们去佳偶天成接我，想来，他身边的事情，应该知道不少吧？”
花栗鼠老大往嘴巴里又塞了一个核桃后，竖起了可爱的小食指：“一口价！”
月书表示，别说是一了，一百一千一万都没问题，她有的是钱：“成交！”
花栗鼠老大愣了一下，那么干脆的吗：“我还没说要什么呢？”
买卖东西，自然是用具有一般等价物功能的贵重金属了，月书明白的：“你要多少我给多少，这些是订金。”
看着面前那在太阳上闪着黄澄澄光芒的石头，满头黑线，抱起那重重的石头往树下嫌弃的一丢：“咦，我要这破玩意做什么。”
“……”凸(艹皿艹)，不要钱你要什么，真的要我现去买果子给你吗？
为了避免月书听不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鼠老大把嘴巴里藏的东西吐出来之后，指着月书腰间，高声道：“我要的是你的玲珑袋！”
第411章：“女主人”（四）
看着腰上那比花栗鼠要大许多玲珑袋，月书一时还想不出来他们先要这个做什么呢：
“你要这个做什么，那么大，不合你用啊？”
“玲珑袋里空间那么大，我要用来放栗子啊。仓库太多了，好不容易收集来的栗子每次不等找到吃就发芽了”，说完，两个鼠老弟不得不佩服自家老大的智慧，老大不愧是老大啊！
“没问题，等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立马把它腾空了双手奉上”，说完，月书带着三只花栗鼠和果篮就跳到了地上，月书取下玲珑袋，一边腾着里面的东西，一边问道：“听说几十年前，这钟山上，黎渊身边，好像有一个女子？”
三只老鼠唧唧唧的商量了一圈后，反问道：“主上身边的女子就没断过，你说的哪一个？”
月书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努力保持微笑，我不生气，不生气，人之常情，能理解能理解：“就，冰封里的那个，你知道吗？”
鼠老大还以为他想问谁呢：“你说羲和姐姐啊，认识认识！”
月书赶忙追问道：“那这个羲和姐姐和你们主上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她为什么会被冰封啊？”
鼠兄弟们又围成一圈低头讨论了一会，老大才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只记得当年主上才宣布羲和姐姐要成为钟山的另一位主上的时候，谁知道事与愿违，羲和姐姐在历劫的时候出了纰漏，紫雷一下，奄奄一息，要不是用护山大阵养护，早就没了。”
“……”，月书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在她之前，黎渊居然还有过这样一段姻缘。而且，那个女子一直都在钟山，黎渊和其他人对自己也是连半个字都没有。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在欺骗自己一样。也许，黎渊现在对那个羲和已经没有从前的感觉了，也许，是自己误会了同门之间的关系？可问题是，另一个主人，月书先前就悄悄找过月仲，钟山烛龙一族，现在就只剩下黎渊一人，兄弟姐妹什么的，不可能有的……
为了表示感谢，鼠小弟补充道：“对了，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吧？主上为了羲和姐姐，甚至把自己的龙骨给了她；原本主上只要不离开钟山范围就没什么大碍，可偏偏天道不允许烛龙血脉再存续人间，要让主上和其他大神一样化为天地灵气，不然，才不会找到你呢。”
月书闻言，心瞬间就冷了半截。如此一来，他们为什么会相遇，为什么会发生易骨的事情，就已经很明了了：“……这些事情，钟山上上下下都知道？”
三兄弟异口同声的说道：“知道啊！”
“明秋，素问，锦铃，他们都知道……”
鼠老大看月书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玲珑袋里的东西也清理得差不多，就怕她突然反悔，赶忙让梁国小弟叠罗汉，站在那颤颤巍巍毛茸茸的脑袋上问道：“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多谢”，说话的同事，月书便是呆滞的把玲珑袋交了出去。得了宝贝的花栗鼠们，着急装东西，一溜烟的带着果篮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小蛇回来的时候，看月书靠在“金山银山”上，面色萎靡，好像是知道大限将近似的正在清点遗物一样，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表情十分不好，很影响人的气场和气运：“怎么了这是？是清点财物呢，还是什么东西不见了，亦或是突然被打劫了？”
月书一点生气都没有的站起身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双目无神的走过小蛇：“没什么，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我把玲珑袋送人了。”
小蛇正疑惑的时候，猛然回过头看向了月书的那些财物，三只小老鼠拿着她的玲珑袋偷偷摸摸的好像再偷东西：“大哥，她为什么知道答案了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小蛇默默的走了过去，还以为鼠小弟是在和自己说话，接话道：“刚刚我不在场，怎么能知道呢？”
鼠老大背上的毛刷的一下竖了起来，猛然回头，看到那高大的冷血动物时，赶忙把方才偷的财物丢了过去：“……啊啊啊，二弟小弟，有蛇啊，快跑！”
“诶！”（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们，不用跑那么快，我对这样小的老鼠没有兴趣的！）
小蛇也不知道这些小老鼠到底和月书说了什么，可任由她痴痴呆呆的在这密林里闲逛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火速把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小蛇再回头，已经看不见了她的身影。
焦急寻找了一圈后，小蛇还是找不到人，这儿毕竟不是石桥村，他不太熟悉，无奈之下，只能随手抓了两个路过的幸运观众，一路打听消息寻到了一条小溪边。
听声音就知道，这小溪流水虽急，可水流不大，也不深之后，才松了口气。来的路上就听说那三只花栗鼠在和别人炫耀自己是怎么用消息换来玲珑袋的了，事情他也大致了解了。
“吓我一跳，你在水面做什么，别告诉是想在这小溪里投河自尽啊。”
月书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把手里够得到的小石子一个个丢进小溪里：“要是有个人对你很好很好，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他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你，一直都有一件与你有关的，很重要的事情瞒着你，还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他？”
小蛇十分正经的答道：“我选朋友一直都很慎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月书欲哭无泪的补充道：“我说的是假如，假如你遇到这样的是呢？”
“要是我，我肯定和那个人割袍断义，分道扬镳”，说罢，小蛇在月书身旁坐下后，道：“可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才行。不管你怎么决定，只要到时候你不会因为今日放决定感到后悔，就行了。”
道理月书都懂，“可现在的问题是，无论我往左往右，好像都是死路一条，都会让我觉得后悔，怎么办”。
第412章：星垂于野（一）
小蛇抢过她手里的小石头果断的扔进了溪流之中：“为什么一定要走左右，直走不行吗？”
月书眉头一皱，抱着双腿缩成一团：“也就是说要一条路走到黑了？可我没那个勇气怎么办。”
“唉，还是我这样无欲无求的好，起码没那么多烦心事。”
两人就在吵嚷的小溪边从日头高照坐到日薄西山，又从夕阳西下等到月上柳梢。小蛇昏昏欲睡的正在打瞌睡，突然被月书的一声惊呼给吓得跳了起来：“啊！”
“怎么了怎么了？”起身的瞬间，小蛇明显的感受到一边的衣袖比另一边的袖子明显重了一些，再看月书脸上的泪痕，就全明白了。
他明白了，月书也通了：“小蛇，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
月书一拍大腿：“我他喵的是不是被骗了啊！”
小蛇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血溅当场：“……你思考了那么久，从白天到黑夜，就悟出这么个可有可无的道理吗？”
月书吸了吸鼻子，天都黑了，要是只想出了这些，岂不是白白坐在水边喂蚊子了：“当然不是，仔细想想，也没人规定我这辈子一定就要嫁人成家什么的，而且，有爱情的生活的确能有很大的不同，可，感情不能拿来当饭吃，顶多能算是餐桌上多出来的一盘硬菜。”
断情绝爱倒是听说过，只是没见过才想了几个时辰就能达到这种境界的：“道理倒也还算是道理，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奇不奇怪的不要紧，关键是月书现在已经从被人戴绿帽子的情景之中走了出来，也许，真的是因为她的头型比较好，所以适合戴帽子吧。
再说了，追根溯源，她本来就是被投诉了所以来历劫的，要是一路上都顺风顺水的，没经历过些波折起伏，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所以说，被绿，是早就命中注定的事情。与其被困在这种既定的剧情之中，还不如主动推动剧情的发展，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我和心焕约好了半月后陪他去做想做的事情，这段时间，哪边的事情都不需要我管，我打算你月氏看看月仲的情况，你觉得呢？”
“你决定就行”，说完，小蛇嫌弃的看着自己那沾满了鼻涕眼泪的袖子后，翘着兰花指仍了条汗巾给月书：“还有一件事，你要是真的想明白了，能不能别在哭了？大庭广众的，不是很好看。”
月书捧起水来快速的洗了把脸后，挂着水指着脸上的小水滴道：“没啊，你才哭了，听错了，那是水流的声音。还有，看见没，我脸上的是水，是水。不信的话，你可以取点样本去做测试。”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月书看时间也不早了，现在离开钟山，难保不会迷路，与其到时候丢人，不如老老实实的等天亮再说：“天也黑了，赶夜路伤眼睛。我知道一个地方，看星星看日出什么，都是极好的。也匆匆忙忙的赶了那么几天路了，休息一晚就当养精蓄锐了。”
“带路吧。”
月书站起身来，才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裙角，一抬头，小蛇已经换了一声绘着片片墨竹的白色衣衫：“换衣服那么快的吗？”
小蛇展颜道：“不然呢，要是一会你再伤春悲秋的，岂不是雪上加霜？”
“呵呵哒！”
……小蛇找出一块宽布扑在地上后，两人便是躺在落星野带着阵阵苜蓿草气味的草地上，仰面看着天上那一颗颗眨眼正在等着听故事的星星。
月书看着满天的繁星，看起来倒是挺热闹的，可实际上，它们之间的距离远没有肉眼看到的那么短；实际上，一个个孤独得不行：“小蛇，你说，我们两个的寿元差距那么大，要是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小蛇轻笑了一声，别的不说，他的记性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就像他母亲一样：“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时间长了，我就把你给忘了。”
月书偏过头去看着小蛇那秀色可餐的侧脸，问道：“你就不能说点好话骗骗我吗？”
小蛇反问道：“那敷衍的假话你喜欢听吗？”
“不喜欢。”
“这不就结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月书总觉得今天好像有很多的话想和小蛇说一样，甚至有些想跟他交代后事，哈哈哈哈：“从前可能没机会，可现在，说不定等我死了之后，在千百年以后，我们来能有再见的时候呢。”
若说一世两世的，小蛇倒是有些把握能寻到月书，可千百年，人族代代更迭，届时他又在何处做着什么呢：“那么肯定的吗，就好像你已经知道百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月书从前没有听说过小蛇的名讳，也没有在记档上见过类似的名字，想来，他要是一直这样不喜欢管闲事的话，一定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的，说不定只是换了个名字，改头换面罢了。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那，等我死了之后，你要是还记得我这么个人的话，每年的元宵，你就带上些好吃好喝的，到安陵城郊的桃林里等我，说不定哪天我就真的出现了呢？”
月书的语气就像是开玩笑一样，小蛇也没太在意，只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要是元宵，还有，要是每年都去，又见不到人，岂不是很伤人心嘛？”
月书解释道：“你就当出去郊游缅怀故友不就得了。至于为什么是元宵嘛，都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肯定要是元宵啦。”
小蛇砸吧了一下嘴后，摇了摇头：“听起来不是很靠谱。”
“反正你要记得就行了。”
既然她都这样恳请了，那小蛇就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她一小下下了：“我对自己的记性一向很有把握，倒是你，百年之后，你可不会记得我这个人，说这种话，感觉伤的是我的心。”
月书闻言，赶忙站起身来，跪在地上指天起誓：“放心好了，我现在就敢用自己的性命对着头顶的天还有脚踩的地起誓，时机一到，你我必然能有再见之时！”
第413章：星垂于野（二）
虽然小蛇很高兴自己在月书原来有这样的地位，可这话到底不太吉利，赶忙把她的手掰下来：“好了好了，说得好像你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似的，聊些别的吧。”
月书想了想，好像平日里聊天，大多都是在说自己的事情，还没仔细问过小蛇等天下太平了之后有些什么打算呢：“那说说你吧，等百年之后没了我这样的大累赘，你想做些什么呢？”
小蛇托腮仰头看着天上的星子，道：“可能寻着记忆去我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瞧瞧吧，也可能，会去青丘走走，说不定会成一个隐士高人，也可能会成为一代魔君。”
“看不出来，志存高远啊！”
就在两人坐在落星野上，畅想未来之时；看着月书离开之后，锦铃就满怀心事的在钟山大阵阵眼的洞口外来回踱步，有话想和黎渊说，却又不敢进去打扰。
正是心里为难的时候，只见洞口突然传出一阵耀眼的光芒，随即一道身影从里面飞了出来，等眼睛适应过来之后，却是遍寻不见。
锦铃鼻尖一动，仔细分辨了一下方才闻到的那股清冷的味道：“方才那气味，带着寒冰之气，难不成是羲和姐姐破冰而出了吗？”
话音才落，黎渊就喘着粗气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锦铃，看到羲和了吗？”
锦铃回头一瞧，妈耶，先前进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看这脚步虚浮的样子，黎渊好像是受了什么内伤一样：“天呐，主上，你受伤了？！”
“无碍，羲和呢？”
锦铃一边搀着黎渊，一边答道：“刚刚看到一个人影唰的一下飞了过去，好像是往落星野的方向去了。”
黎渊示意锦铃自己无碍后，吩咐道：“羲和的状态很不稳定，醒过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传令下去，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一定要将她留在钟山范围内”
“是，锦铃即刻去办！”
……平日里只有虫鸣声的落星野上，今夜笑声阵阵，可没等这欢愉的声音存在太久，便是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了。
小蛇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边，起身观察了一下周围后，赶忙低声道：“起身。”
月书有些不明所以的站起身来，一脸蒙圈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有杀气。”
才说完，一阵寒风在夏日的夜里，吹得人浑身打冷战。看着眼前这伴随着冰霜出现的倾世女子，回过神来的月书试探的问道：“你是，羲和？”
小蛇微微一愣，这女子到底是朋友还是仇人：“认识？”
月书摇了摇头，多半是来宣誓主权的：“不认识，听花栗鼠们说起过，应该就是先前在洞里看到的被冰封的那个人。”
羲和有些不太适应的拎起裙角，努力保持优雅高贵的往前走了两步：“严格来说，我不是她，她的身体在破冰的那一瞬间已经彻彻底底属于我了。”
“什么意思？”
小蛇表示，来者不善，多说无益：“无须多言，退到我身后，来者不善，看她的样子，今夜要是不见血的话，是不可能离开的。”
“虽然没见过你，不过，你说的不错”，说罢，羲和看着月书道：“月书，你爷爷出事了，婆婆让我来带你回去。”
听了这话，月书一下子愣住了，难不成是老朋友：“小蛇慢动手！你，你究竟是？”
羲和挺起了胸膛，“不记得先前那个带领数万大军追得你抱头鼠窜英俊威武的巨灵神了吗”。
月书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不不不，肯定是搞错了，追我头头是条丑得没人要的臭狗，可不是你！”
巨灵神也不想变成一个女子的模样，那么长的裙摆，走起路来简直就是折磨。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了。月书这一趟，本来是想着让她好好锻炼锻炼，以后不要再用那样随意的态度对待月老的职责。可谁知道，她这一来，所有的一切都渐渐的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走着走着，未来居然产生了诸多难以预计的变化。倘若这些变化是往好的方面也就罢了，关键是，已经跑偏了。众人也知道，此事的责任不在月书，可明显的是，他们现在唯一能找到了“定时炸弹”，就只有月书，作为关键人物，只能让她回去，掌握在手中的，总比只能看不能碰的要好得多。
“要不是因为情况紧急，他们一个个推来搡去的，谁让我最为英勇，职位最低，否则，我才不会来这种地方，从这儿回去之后，我的身心都要受好一段时间的痛苦，难啊。”
话虽如此，可她身上的杀气却是没有丝毫消减，反倒是越发凛冽了起来，小蛇看月书居然在这人莫名其妙的话语之中放下了防备，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说我爷爷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巨灵神美目瞥了瞥一旁的陌生魔物后，道：“时间被人打乱，出了些问题，等你回去孟家婆婆会给你详细解释。”
月书还想着和鹤心焕的约定，鹤心焕再过一段时间，就约等于要仙逝了，她不想做个无情无义的人：“……必须，现在回去吗？”
巨灵神点了点头，笑道：“不然呢？我们推算过了，今天回去，时间刚刚好。你放心，我下手干脆利落，毕竟赶时间，你不会感受到太多痛苦的。”
月书表示，生生死死是众生都必然会经历的事情，她也不害怕，可问题是：“可，可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能不能宽限半个月，就半个月。我和人约好了，绝对不能食言的！”
“那我就帮不了你了，除非今夜，你能有法子逃脱命运，从我的手里活下去了。”
月书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小蛇，我可能要抛下你，自己先走了。”
“放心去，我能找到你，这里交给……”，然而，小蛇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石化在了原地。
第414章：星垂于野（三）
月书见状，唤出五火七禽扇就冲了上去：“……你对他做了什么！”
羲和展颜一笑：“我说了，今天谁也帮不了你。”
……等黎渊赶到落星野的时候，五火七禽扇的扇骨断成了无数的碎片，羽毛散落一地，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就好像是天上的星辰落在了原野之上一般。浑身是血的小蛇，死死的抱着怀里的人，试图用自己身体的温度，让这已经冰凉的身躯能重新点燃温暖。
黎渊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看到的一切居然是真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要不是明秋在，只怕就要栽倒在地了：“月，月儿？！”
小蛇猛然抬起头来，在那金黄色的双瞳的注视下，黎渊也不敢轻易上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两行温热的血泪从小蛇的面颊滴在了月书冰冷的身体之上：“为什么会这样？你还来问我？要不是那个女人突然出现，月儿就不会死，她的死，是你造成的，要不是她临走之前交代过绝对不能向钟山寻仇，你以为现在眼前能看到的一切还会存在吗？”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黎渊却不敢承认，他只希望月书只是在和他置气开玩笑，他只希望，小蛇说的这些都是编出来的瞎话：“不，不可能！羲和不是那样的人！”
也许，就连月书也想不到，刚刚才说出来的一句玩笑话，竟能一语成谶。小蛇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帮月书清理着脸上的血污。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小蛇那时候浑身动弹不得，听月书和那女子说话的语气，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在聊天。
月书明明还和那人有说有笑的，不等话说完，那女人就像是疯了一样，面无表情的冲了过来，要不是从月书脖颈里喷涌而出的温热鲜血洒到了小蛇的脸上，被诡异术法束缚不能动弹的小蛇，甚至都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月书方才还和自己说了以后想做的事情，她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被黎渊这种人沦落到这样的下场：“月儿说的没错，她被骗了，要不是被你骗到了这里，要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她就不会回来。她死了，你居然还在为那个女人开脱。我知道她眼光不好，可没想到！”
黎渊甩开了明秋的手，踉踉跄跄的冲过去想查看月书的情况，可手来没落下，就被小蛇重重的打开：“别碰她！”
黎渊手上吃痛，知道小蛇已经动了杀心，可他也不是吃素的：“……把她交给我。”
“我说了，别碰她。”
黎渊虽然是上古烛龙血脉，可小蛇也不差，更何况，他的血脉更为纯粹没有任何杂质，就在小蛇恶狠狠的瞪着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居高临下的强势威压，让他动弹不得。
小蛇抱着人离开的时候，黎渊还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瘫坐在地上。片刻后，等地上五火七禽扇的碎片在月光下散发出最后一点刺眼光芒的时候，黎渊才是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那一大滩已经死去了温度的血液，要是他在锦铃来报的时候就出去追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多的血，她是最怕疼的……
黎渊颤抖的双手，一边一点一点的把地上沾染了月书血液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收集起来，一边回想着羲和和月书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小蛇所说的一样，他的的确确是个骗子，要不是他一直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今夜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明秋。”
“……属下在。”
“找到羲和了吗？”
“锦铃，已经赶过去了。”
黎渊蹲在地上把泥土收拢之后，看向小蛇离开的方向。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月书就这样被认带走：“你远远的跟在小蛇身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可轻举妄动，只需将他每日的行踪禀告。”
“……是。”
……就像巨灵神所说的那样，月书还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魂魄就在一瞬间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后事都还没完全交代妥当啊！而且，她这死法看着实在是太痛苦了，小蛇当时就被吓惨了好不好。
关键的关键是，她被巨灵神带着往上飞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黎渊飞奔了过来，这好不容易就要有结果的桃花，她怎么就那么恨呢！
月书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是死是活都不管了，揪着巨灵神的衣领就问道：“真的很突然啊，都说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还要做。你说，是不是公报私仇！”
巨灵神倒是想，可问题时间是真的不允许，要不是钟山那烛龙用异法强行留住了一个女子的半点魂识，他们还寻不到法子躲过天道的追踪把她带回去呢：“这次不是，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快走吧，婆婆还在等这你。”
“哼！”月书狠狠的松开手后表示，也罢，有缘无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她回去把爷爷的姻缘牍偷出来，就什么都清楚了。就是不知道小蛇会不会把先前她说的那些像是开玩笑的话当真了，只希望，他们都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也许，还能有再见之时。到时候，她在慢慢赔罪。
等月书来到冥界，从那垂垂老矣的面容之中看到皓月模样的时候，她知道，她的婆婆，果然是皓月没错，她记得这双眼睛。要不是这一遭，还不知道月老和孟婆之间居然还有不得不说的故事。问题是，先前走的时候，婆婆虽然也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可精神很好，如今，怎么会被困在床榻之上脱身不得呢。
“婆，婆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孟皓月拉过月书的手，摸着这张恍若隔世的脸，要不是因为记忆的屏障被打破，也许她这辈子都不敢相信，当年那个与她十分投缘的女子，居然，会和自己有这样的一段缘分；只是，月书当年所做的一切努力，终究还是白费了。
“傻孩子，你都叫我婆婆了，能不老吗？”
第415章：交点（一）
看到孟皓月这幅模样，月书才猛然醒悟过来，巨灵神说她所在的过去影响到了现在，开始她还没怎么在意，可婆婆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那月仲呢。
“不，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爷爷呢，巨灵神说爷爷出事了，他现在在哪儿，我去见他！”
“你爷爷，已经走了”，婆婆用尽了全力拉住月书的手，一滴清泪滴在手背上的时候，月书知道，在月氏越月仲分别之时，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情感，究竟为何。
月书红着眼，明明已经了然于心，却不敢承认：“走了？是不是哪里又有旅行团他知道我回来所以自己去潇洒了，还不带你？”
婆婆只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些什么：“……”
月书胡乱从擦了擦脸上那该死的“大汗珠”后，赶忙问道：“还有，还有，还有那谁……孟桑，对了，孟桑呢！”
“孟桑妄图篡改历史，已经……”，婆婆话还没说完，月书已经从她那没有任何力量的双手中挣脱了出来，转身冲了出去。
“你去哪儿！”
巨灵神闻声赶忙从外走了进来：“要追上去吗？”
孟皓月长叹了一声：“先让她冷静一下吧，她需要时间。”
“可……”，可她已经要没有时间了，有些事情，还没有告诉她。
孟皓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是几天而已，何况人已经回来了，他们不会在意的。”
“好吧。”
……月书回到那熟悉的院落中，把犄角旮旯都翻了个遍，那个老头子，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偌大的房子里，从现在开始，注定就只剩下月书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月书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当杜月书的那些年里的点点滴滴，她虽然有心泄露天机，可根本就没有这种机会。说孟桑做了些什么有违天道的事情，还去找过自己，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就算记性不好，也不应该对孟桑的事情不上心啊！
月书实在是弄不清楚到底是哪里错了，可心中还是惦记着和鹤心焕还有小蛇之间的约定，她还有好些人没来得及告别，她还没看着小殿下长高长大，她还没看见谷琰和玉泉重归于好琴瑟和弦，她还约好了带飞燕去青丘，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做。
眼下月老正位人选未定，月仲没了，姻缘牍也不能再用。所有人的好像有事情瞒着她一样，平常看她的眼神都是那种恨得牙根痒痒，现在确实充满了怜悯爱惜之一。她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还得从过去的人事物下手。
月书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赶忙打开了电脑，想知道当年安陵城外的桃花林在那么多年的沧海变迁后，叫什么名字，在什么位置。
原本月书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没想到还真让她查到了，虽然是个小县城，可对她来说，距离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根据查找出来的讯息，桃花林现在还在，甚至成了一个在当地颇有名气的小景点。
找到具体位置之后，没用多少时间，月书就找到了地方，只是来得匆忙，一直没想着换换衣服什么的，一落地这身“奇装异服”瞬间就吸引了行人的注意力。
月书有些尴尬的找了个厕所，换个短袖体恤，把头上这繁琐的发髻拆下，绑了个高马尾后，才终于和现在的环境完美融合在一起。
桃花依旧在，只是腰围粗了不少。虽然桃树没有先前那么多，可存活下来的，都算是天选之人了，在夏日里，一个个生机焕发，甚至还能看到树上有一个个毛茸茸绿油油的小桃子。
倘若现在是春天的话，这里桃花纷纷的样子，想来和记忆中的不会差多少，想到这些，月书不由得捶胸顿足：“靠，为什么要约元宵，现在还是夏天啊！”
就在月书觉得这一趟多半是白跑一趟的时候，恍然间却是在一棵奇怪的桃树下看到了一块爬满了青苔的石头。这石头乍一看虽是平平无奇，可却能隐隐感受到有灵力在其上流窜的痕迹；看着桃树上挂的牌子，这石头好像是个桃树生在一起似的，倒也是个文物。
月书蹲下身来，看周围没人，想偷偷的把石头的青苔掰开一点好仔细研究，可没想到才碰到石头，就好像是被微弱电流击打到穴位一样：“这是？！”
月书顾不得其他，赶忙把青苔清理下来，要是她没看错的话，这块石头，应该是神农神像的一部分才对。等月书按照先前小蛇教过的方法走进石头的时候，入眼的洞穴之中，点缀满了夜明珠，仔细一瞧，这儿好像不是人住的地方，倒是像个很久没有人来打理的仓库一样。手轻轻一抹，从积灰上来看，最起码半个月没人来过了。
仔细一瞧，这里整整齐齐的堆放了好多东西，更让人意外的是，每样东西上都用千年墨标了时间，除了年份外，所有的时间，都出奇的统一在了元宵。
月书没敢打开盒子里的东西，她知道，这里一定是小蛇的地方：“你，你真的记住了我的话，没有食言，可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月书转念一想，上面不是标了年份吗，那只要找到最新的年份不就可以知道些其他线索了吗？再者，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也能根据东西来找出主人的线索。
找了一圈之后，月书还真的在堆积如山大大小小的盒子里找到了今年的日期，打开盒子一瞧，里面居然放着一只年初发布最新款的梨子手机。手机壳估计是某宝订做的，花里花哨的，不过她喜欢！
来都来了，不如，把这些礼物拆出来看看好了，神农结界里有人动了那么多东西，正主不回来看看，可说不过去！
……月书与世长辞之后，小蛇背负着月书的遗愿，端着骨灰盒在约定的地方等到了鹤心焕。鹤心焕看到小蛇那一身的素服还有手里端着的骨灰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第416章：交点（二）
小蛇几乎是面无表情的把在钟山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鹤心焕，若非传话的人是小蛇，只怕鹤心焕打死偶不愿意相信，前不久才和自己约定好的人，现在居然会在这小小的罐子之中。
鹤心焕伸出的手迟疑了许久之后，才敢接过小蛇手中的骨灰盒：“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蛇道：“她不愿意食言，所以，让我来代她。”
鹤心焕不过是想在去洗沙州之前，能任性一次，想和月书一起在这断断的几天里游览名山大川，将最美好的记忆带去洗沙州：“……她就是她，没人能代替得了。”
鹤心焕抱着骨灰盒就像捧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爱惜非常：“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说是想回家，想葬在安陵城外的桃花林里，说很喜欢哪儿的花。还说，自己怕虫咬，所以……可到底，还没说完，就走了”，小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几不可闻。两人面对面垂眼看着骨灰盒沉默了许久后，鹤心焕才哽咽道：“黎渊呢，他怎么说？”
“不要和我提这个人，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钟山好过！”
小蛇能这样生气，只怕黎渊这次处理事情的方法，太过出人意料了：“罢了，走吧，送她回家。我剩下的时间虽然不多，可，一定不会让她无辜枉死。”
没多久，月书离世的讣闻便从委羽山传到众人手中；收到消息的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琅轩伤心过度，在沁阳的灵堂中昏死了过去，等醒过来之后，就好像呆了一样。
禁宫之中，谢飞燕就好像失去了精神支柱一样，虽然没有一病不起，可什么事都不管不问，就连小公主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每天坐在殿中，看着手里一块做工粗糙绣着飞燕的手帕……
不多日，钟山就好像是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一般。衣冠冢设好了之后，澄境就好像是大变了个模样一般。若是月书还在，只怕要大吃一惊了。
原本四季如春风光无限的钟山，在一夜过后，从山顶到山脚，夏日一阵大雪后，被一片惨白覆盖。
黎渊意志消沉的坐在蒲团上，看着衣冠冢发呆，没一会，明秋快步走了进来：“主上，闻先生，月先生，还有婴宁前辈来了。”
“请。”
闻风一进屋，看了眼月书的衣冠冢后，一股怒火瞬间从胸中烧到了脑袋上来。月仲啪的一下把讣闻拍在桌上后，质问道：“说说吧，这都是怎么回事！”
黎渊瞥了眼桌上的讣告之后，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闻风示意月仲冷静后表示，他们来也不是存心要找钟山的麻烦，只是想给枉死之人一个公道而已。
羲和的事情，他们都是知晓的，这两人原本就一点交集都没有，不可能会有恩怨，羲和怎么会才醒过来就直冲冲的往月书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一个陌生人痛下杀手。
看黎渊的样子也知道这个结局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可杀人凶手，不能就这样放过。
“那个羲和现在何处？”
黎渊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羲和，已经仙逝了。”
“呵呵，仙逝？才解除冰封把小蛇打成重伤，你骗小孩吗”，月书虽然是个好孩子，可婴宁和她毕竟没有太多的牵扯，只是觉得这人死得有些冤枉，关键，他这次来是想为了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只是说了陪月书四处走走逛逛，要不是鹤心焕那孩子有些心思暗中通知了自己，他还不知道小蛇居然在钟山受了那么重的伤。
黎渊心如死灰，要不是顾着钟山上上下下那么多的生灵，他早就随她一道去了：“她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婴宁和他没什么情分在，阴阳怪气的回道：“我们可不敢对你下手，也没那个本事，可别再说这种话，受不起。”
看这样子，月书的冤屈，算是白受了。闻风示意同来的二人暂且冷静后，道：“心焕走之前联系了十大洞天，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自私任性的时候吧。谢飞燕受了打击虽然也是意志消沉，可也在其中当说客，钟山又多了一个强劲的敌人。”
黎渊苦笑道：“那你呢，你也要来‘讨伐’我吗？”
闻风摇了摇头，“抱歉，我还没那个功夫，无穷巷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没那个心情。再者，我相信你的为人”。
“多谢。”
此话一出，月仲心里可就不痛快了，刚想质问闻风这话怎么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闻风却是摇了摇头，让他听下去：“无论如何，起码得给月氏一个交代。”
黎渊看了眼月仲后，冷笑道：“月书和月氏没有关系，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闻风这个试图当说客的中间人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黎渊，你这是什么态度？”
黎渊转过身去，负手而立：“话不投机，送客。”
三个人骂骂咧咧的被护山大阵强行剔除出去后，对于钟山来说，一个极其陌生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灵台之中，梅安南，来了。
梅安南将手中的东西交给站在一旁可爱的小姑娘后，道：“听闻钟山最近在办丧事，特来吊丧。”
黎渊着急赶走闻风他们，就是感觉到了有不速之客来此，不想让几方在月书的面前闹起来。
黎渊动了动手，让锦铃把东西归还：“月儿与你素不相识，心意收到了，东西，就没那个必要了。”
梅安南却道：“可若不是为了我的事，杜姑娘想必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钟山吧？”
这话黎渊如何不知，这人现在来这儿说这些，不过是先把钟山牵扯进去罢了：“来者皆是客，可若阁下另有目的，还请别处去。”
梅安南从紫微那儿得了谶言，大事若是想成，拉拢黎渊是必然。就算拉拢不得，也不能让他和其他人联合起来成为路上的绊脚石。
第417章：交点（三）
对黎渊来说，眼下最能挑动他心弦的，就只有杜月书了。不过此女的命格实在奇怪，他暗中观察了许久才寻得机会，谁曾想这人才死魂魄却突然消失不见了，不像是幽都的手笔。要想寻转世，世上只怕就只有紫微一个能有法子了。“哎呀呀，我不过是借着机会，和钟山之主做一笔交易而已。”
一旁的明秋有些听不下去了：“主上，这人只怕是来搅局的，我‘送’他出去。”
“……”，黎渊看着月书的灵位没有说话，身后的事情，就随便明秋怎么处理了。
“阁下，钟山地小，只怕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恕我等招待不周，请。”
梅安南看现在似乎还不是说话的时机，只道：“我知道去幽都寻人转世轮回这种事情，对钟山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一趟，只怕钟山要白跑了。”
“……明秋，送客。”
“告辞。若钟山之主想好了，可往无穷巷寻我。”
梅安南走后，在院子里办事的素问引着谢申走了进来，一过来就听见锦铃道：“我看他就是来搅局的，要不是弄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素问虽然面带微笑，却遮掩不住脸上的疲倦神色：“你啊年纪虽小，可心眼却是明亮的。”
锦铃刚刚听闻风说谢家已然有要从中立者站在钟山对立面的意思，看着谢申，内心有些复杂：“素问姐，你和谢家的事情……”
素问长叹了一声，道：“原本是想回来谢谢月书给我们争取到这次机会，可谁知道，唉。”
谢申既然来了，黎渊免不得要替月书问他一句：“谢飞燕如何了？”
谢申就像是在和一根木头说话似的，没有任何感情：“收到委羽山消息之后，整个人就好像是没了魂魄一样，整天就干坐在寝宫里，一句话不说，就连小公主也没办法勾起她半分兴趣。太医一波波的来看了，都说是心病，只能靠她自己缓回来了。”
黎渊朝谢申施了一礼，道：“你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眼下想必谢家也对我钟山有了想法吧？”
谢申微微笑了笑：“谢家不过是世俗洪流里的一个小家族而已，顶多是观望。上古血脉，就算我们不动手，也有消亡之时。”
素问听他这话虽是淡淡的，可越说越没谱，赶忙出声提醒：“谢申。”
谢申表示自己也没再多的话想说后，道：“我也来凭吊过了，若是没其他什么话需要我转告飞燕，我便先告辞了。至于素问，她现在毕竟还是钟山的人，眼下钟山又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还请阁下替我照顾好他。”
“素问，你送谢二公子出去吧。”
“是。”
送走了谢申后，素问便是来回禀先前黎渊交到给自己的事情：“主上，羲和姐的棺椁，已经准备妥当，这之后……”
羲和已死，虽然不知道她是出于何种原因才对月书痛下杀手，可到底，心里的坎过不去，“人死如灯灭，过去的就过去吧，找个好地方安葬了就是”。好歹相识一场，黎渊终究还是下不去这个手。
在另一条时间线里，月书在小蛇的秘密仓库里从一开始拆礼物时的激动不已，到后面内心好不波动，甚至想一头倒在纸盒堆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在不知道打了第几个哈欠后，月书把手里的美工刀放好，拆礼物是不可能拆礼物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人来，难不成我这卦算错了，不应该啊？”
话音才落，月书就高兽决有人从外部开启了结界，瞬间来了精神，拔地而起：“说曹操曹操到啊！”
我觉得我准备好了，给小蛇一个大大的拥抱了！
进来的人，穿着一身十分休闲的服饰，看那满头大汗，还有肩上绑的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的高科技，这个人刚刚应该是在夜跑。除了身材更好更健康了之外，小蛇还是从前的那个小蛇，那双眼睛，和孟皓月的一样，一眼就能瞧出来。
小蛇看到自己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年的仓库被人弄得乱七八糟，这女人居然还动了他给杜月书准备的礼物后，石头里的温度瞬间就低了下去，跟个冰窖似的。
“我说是什么人敢在我的地盘撒野，上界的小仙，是谁派你来的。先前我就说了，事不过三”，说话间，小蛇身上衣着一边，如此正式，看来他是打算办大事了。
月书看到脚下升起的冰霜时，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这点温度对她来说，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
“那什么，要不你先猜猜我是谁？”
“可笑。”
出手不吱一声，太过分了，这下惨了惨了，早知道就应该先表明身份。可问题是音容相貌还有气味都变了，突然说自己是故人，他会不会下手更狠？
关键是，她的仙骨送给了黎渊，没想到回来之后，还是先前的样子，虽然腾云驾雾没问题，可总觉得这浑身上下好像是灌了铅似的，躲又躲不过，只能死死的闭上眼睛试图接下这一招，除了一句：你大爷。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月书双手交叉在面前，想着最起码护住胸前和脑袋，可没等到小蛇的大招打在身上，只感觉手臂上有些痒痒的。
睁眼一瞧，一片奇怪的羽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起来，挡在了她的身前，接下来小蛇这一击后，围着月书飘了一会后，好像是心愿已了似的。
小蛇双瞳之中金色悄然褪去：“五火七禽扇早已被毁，你到底是什么人。是青丘的，还是误入？”
月书知道自己和杜月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这地方如此隐秘，又是神农石像又是结界的，你说我是谁？”
小蛇脸色一沉，对着一个陌生男子都能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尊重，他可没功夫在这种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你不说我怎知道你是谁，你不想说也快要不用说，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第418章：交点（四）
月书眼角一抽，妈耶，这遇事找警察叔叔，她果然是回到现代社会了啊：“诶诶诶，你先别报警啊，那什么，你仔细看看我。月书啊，我是月书啊亲，真认不出来方才五火七禽扇的扇羽救我于危难，你也该猜到了吧！”
“杜月书”这个名字，是小蛇记忆里不允许任何人碰触的一块伤口，今天他才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不错，就不和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女子计较了。杜月书早就死在了千年以前，可月氏那个闻名天下的月书，他倒是听说过。
“月书……你就是上界那个喜欢折腾人的月氏女子？不忙着你爷爷的事情，来我这儿来作甚。”
月书捶胸顿足恨不得哭天抢地，世上最难的证明题之一，大概就是想别人证明自己是自己了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不是说了你不会忘记我的吗？”
小蛇眉头微微一皱，世上没有人能躲过这双眼的探查，这人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她生气着急时的言行举止，和那个已经在记忆深处的迷雾中快要模糊不清的人，渐渐重合在一起后，记忆好像突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你，真的是月儿？”
听了这话，月书双目里的小火苗就突然蹿了起来：“是我啊亲，虽然我现在手里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可是，我和你说，我知道你和杜月书之间所有的事情！”
小蛇思考了片刻后，十分郑重的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
月书感受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后，一个机灵，立马端端正正挺胸抬头的摆出了架势：“随你拷问。”
“你可知……”，小蛇还没发问，面前的女子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背过身去好像是在拉扯自己的衣服，这大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女人还有想脱自己衣服的动作，小蛇不由得嫌弃了自己一下：“我知道了，你原来是想碰瓷。”
“砰砰砰，碰个屁屁，我看看血珠在不在……”，月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要证据，原本自己是没有的，可突然想清楚了，只是想看看血珠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罢了。
然而，扒开了衣服往下一看，月书的脸扭曲得跟个没熟透的苦瓜一样：“完了完了，你那血珠没有追踪功能吗？还不如我五火七禽扇厉害，只留了个印子不方便给你看，要是胸口有印记的话，手上的那个刺青说不定也还……”
不等月书抱怨完，石头里的寒冷瞬间被一个温暖的胸膛所替代，月书一晃神，仿佛听见了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已经不需要回答任何问题，也不需要出示任何证据了，她身上血珠留下来的印记，便是最好的证明。只知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却没想到，庄周梦蝶，也有能美梦成真的时候。
“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想欺骗我感情的骗子。”
失而复得的激动心情，让小蛇几乎忘记了怀中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其他什么物件。月书开始也是和他一样的激动，可问题时，头上暴起的青筋还有渐渐变得困难的呼吸，虽然杀不识她，可是憋得慌，真的很难受。
月书使劲的拍了拍小蛇的后背，求饶道：“大哥，别激动，我，我要被你勒死了！”
……冷静下来的两个人，坐在乱糟糟的仓库里，一件一件乐此不疲的拆着礼物；月书则是安安静静的听小蛇说着这些年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看着这些十分具有年代特色的东西，还有些看似没什么价值的小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看不出来，你这些年过得还挺滋润的嘛，还做生意了，可以可以，以后能继续抱大腿了。”
小蛇展颜道：“我也没想到，原来闻名于世的那个月氏女子，居然会是我一直想见的人。从前我也见过你几次，怎么你没这反应？而且，当时你身上也没那么多能勾起人回忆的东西。”
以月书组织语言的能力，要一口气把事情说清楚，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要想细说，可就不太好说了，就，很复杂。你只要知道，从前不认识你的月书是我，现在这个月书还是我。我就是因为被投诉太多了，所以下届轮回去了，可我一姓孟的朋友一时行差踏错，调包了孟婆汤。”
要说到孟氏里的出格人物，从始至今，小蛇听说过的，就只有一个人：“你说的，可是孟桑？”
月书有些意外的答道：“对对对，就是他。先前我问了婆婆，可婆婆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他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处置孟桑的那一日，他作为代表也去了上界，说实话，挺好的一个小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只是，倘若有一日他也生出了心魔，只怕三言两语间，被蛊惑了也不一定能察觉得到。
“唉，已殁之人，多说无益。”
从小蛇的话里，月书大概了解到他这些年一直没忘记过自己，还有了自己的事业，反正生活一直都在正常且正经的轨道上缓缓行进，偶尔停下来看看周围的风景收拾一下心情。一句话，月书很欣慰就是了。
“对了，那之后，心焕和黎渊，还有飞燕啊兆离他们，是不是为了我的事情伤心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你快跟我说说。”
小蛇的记性虽好，可面对如此庞杂的回忆，一时半刻的他也想不出来太多，只能挑自己印象深刻的来说了：“我带着你的骨灰找到鹤心焕之后，他用最后的时间，聚齐了十大洞天还有闻风手下的其他势力，去钟山给你讨说法……”
听了这话，月书有些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就这个开头，大团圆结局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些，还不如她先交代一下情况。对小蛇来说，杜月书化为一堆白骨已经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可对她来说，一切都好像还在昨天。
第419章：大结局（一）
“等等等，还是我先说吧”，月书深吸了一口气后，道：“当时事发突然，带我回来的人又说事态紧急，不给我说明的机会，就留了一点点交代的时间交代后事，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都把我看得那么重。结果怎么样你别告诉我了，就说说后来大家都怎么样好了，除了你，还有故人在吗？”
小蛇的故人不少，可和月书重合的就那么几个：“鹤心焕去了洗沙州后，闻风处理完了手中的事情也跟着去了，现在如何，无人知晓。之后我因为伤势的缘故，在月氏的房子里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其他人不太相识，也就不太清楚之后的情况。”
“那婴宁呢？”
说到婴宁，小蛇的脸色微微一变;“回青丘了，本来就一把年纪了，没多日子就去见我母亲了。”
“是吗？”
月书一时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就安安静静的把玩起那些已经重见天日的礼物来。小蛇稍等了片刻后，追问道：“怎么，你就不想问问黎渊？”
月书摇了摇头，他们这些上古血脉的事迹，在典籍上都有记载，只要有心，多久远的都能查到只言片语：“这还用问吗，我在来这儿之前马不停蹄的去翻了典籍，原以为众人的结局都有所不同，却没想到，唯独他的，没有丝毫改变。”
小蛇摇了摇头，也许结局和典籍上的记载，是有着微妙不同的，和月书所说的，也不一定完全一致。只看，她是否愿意相信了。
“当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现在我清楚了。”
“说来听听。”
小蛇随即补充道：“他与梅安南联手，以整个钟山当媒介，意图扭转乾坤，颠倒阴阳，弄得三界生灵死伤无数，最后会飞灰湮灭，不过是想找你而已。”
小蛇说得越多，月书心里就越害怕。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像是她一手造成一样，她这辈子嬉笑怒骂间没想成什么大事，也不敢做什么大事，这样大的责，她真的担不起。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别说了，别说了。姻缘簿上，总归是没有完美两个的名字。”
小蛇看了看时间，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先前她带自己去落星野看星星的场景来历历在目，今天，他很希望能带她去看看自己眼中最美丽的景色。
“我家就在附近，过去坐坐？”
“……嗯。”
才从与世隔绝的神农神像残骸之中出来，月光之下，桃林里的一切，好像都在一瞬间停滞了一般。巨灵神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他进不去，也不知道月书在里面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叫我好找，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乱跑了吗。”
小蛇见来者不善，才刚想“送客”，却被月书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不算乱跑，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过是出来见了见以前的老朋友罢了。”
巨灵神也不想和眼前这个男人起冲突，忍不起惹不起，所以态度也还算是和善：“随我回去吧，婆婆正在找你，有事情要告诉你。”
月书看巨灵神对小蛇似乎十分忌惮，莞尔一笑后，往他身后一缩：“……不必了，我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结局，若是一切无恙，我回来之后不应该还带着那么多和杜月书有关的东西。如果我还继续存在，事情或许会走在难以控制的局面，对不对？”
巨灵神脸色一黑：“你要怨，就只能怨孟桑，一念之差，一步错，步步错，害了自己，也连累了旁人。”
“我谁都不怨，我很高兴”，说完，月书带着最诚挚的谢意看向了小蛇：“抱歉，这一次，可能又要让你‘送’我走了。”
小蛇不喜欢这个送字，“那么多年过去了，那样的打击，我觉得自己承受不了第二次”。
“没法，谁让你认识我了呢？只是很多事情真的都在我的意料之外，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许多事情都与我无关，可偏偏看起来，都好像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说说，我是不是有些冤枉”
“……”，完完全全被忽略的巨灵神，一句话也插不上。可听他们两人说话的意思，还有月书先前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已经知道未来如何，也愿意倘然接受了；那这一次，就不打扰你了，只是若最后月书不能按照原定计划彻底消失，只能他们亲自动手了。
巨灵神悄然消失在桃林公园的瞬间，鸟叫虫鸣声再次在耳边响起。月书长舒了一口气后，低声道：“监视我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帮我个忙。”
“嗯？”
“进里面再说。”
这神农神像不愧是上古大神留下来的遗迹，用来当做聊天的密室又不怕被人偷看，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偷听。
月书大腿一拍：“我脑子里有一套十分全面的计划，就差几个条件就能达成了，现在我需要你抛开一切杂念，把注意力放在回忆上。第一个问题，幽都是不是就是现在的冥界？”
小蛇有一说一的答道：“钟山被毁之后，产生的影响并没有消失，人间有意部分落入了幽都地界后，两地合二为一，变成了如今的幽冥界。”
说得那么清楚，那：“最后一个问题，你能不能找到当年幽都安放九轮盘的禁地？”
“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九轮盘的？”
月书看似着急忙慌杂乱无章的一天，不过只是障眼法而已，回到这边的世界后，先前被她莫名其妙忘记了的事情，全都一股脑的涌现在了脑海之中，并促使了她接下来的一切活动。
要不是有孟桑离开前的那一份信，只怕月书真的只能够无奈的接受这一切，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孟桑能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能凭一己之力发现九轮盘，还能用奇怪的汤饮大体孟婆汤，逃过轮回井的探查，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了。在知道自己铸成大错之后，他也相处了解决的法子，虽然，不是那么好实现，可总比坐以待毙要强得多。
第420章：大结局（二）
……月书不好直接说接下来的事情和孟桑的提示有关，只能藏一半露一半的说道：“一个在从前被我不小心遗忘了的故人那里，他离开的时候，给我留下了最后的一份礼物。是一封信，还有一对神奇的眼睛。那眼睛如今已经回到了原主人的手中。”
小蛇不管月书接下来想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陪着她：“冥界我不太熟悉，要找，恐怕只能开展地毯式的搜索才行了。”
月书点了点头，道：“我的时间不多，也不能耽误你太多赚钱的时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小蛇虽是义无反顾，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月书回了个安心的笑后，道：“总之一句话，相信我就行了。”
小蛇轻咳了两声，杜月书也就罢了，月家这小女子，可才被众人投诉过，“你的信誉风评一向不是很好，希望这次你是对的……不过，就算是错的，我也不惧舍命陪君子。”
“多谢！”
……月书在小蛇那开阔简约的栖身之所中试图找些能够乔装的衣物饰品什么的，可实在不巧，小蛇堂堂七尺男儿，还真没合适月书的。
小蛇上下打量了一圈月书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后，就神神秘秘的去阳台讲电话了，没一会，门铃一响，月书不由得叹了口气，万恶的现代科技，外卖就是让人发福的罪魁祸首啊。外卖倒是外卖，只不过，送的不是吃的。
月书一直反复强调不要浪费时间，小蛇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带着人就大摇大摆的往冥界去了。
从前月书踏上这黄泉不归路，都是为了采风，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需要偷偷摸摸的混进来。
才到冥界，不等改装后的月书和小蛇有任何交流，便是有个西装革履的冥界公务人员走了过来：“这不是秦先生吗，怎么有空来冥界了？”
小蛇瞥了眼身侧畏畏缩缩的年轻人，解释道：“最近新招了个小助理，想带她四处看看，见见世面。”
来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幅生面孔后，微微的点了点头，让开了路：“原来是这样，那小人不得不提醒一句，最近事情多，秦先生也不要逗留太久，容易招惹是非。”
“多谢提醒，那我就带着人随便看看，不会妨碍你们的。”
“哪里的话，随意，随意。”
月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拦住他们的人后，有些好奇的问道：“秦先生？你现在叫什么名啊？”
小蛇轻笑了一声，道：“不管叫什么，你叫我小蛇就行了。以前不懂事取的名字，现在听别人叫起来，总觉得怪怪的不舒服，等有机会了我再改改。”
作为一个起名废，已经脸盲，月书觉得要是经常换名字或者是昵称什么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混乱的感觉：“都习惯了改了也不方便，怪麻烦的。”
小蛇看月书的眼神，偶尔会有躲躲闪闪的感觉，很明显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而且，暂时似乎不是很想让月书知道他瞒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事。
俗话说得好，说得越多，错得越多，所以，还是尽早做正事得好：“闲话就不说了，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冥界最近事多，咱们只要往守卫多的地方去寻就是了。”
月书补充道：“还有那种从前没什么人看守，现在突然常常有人去看的那种地方也很值得怀疑，先前月氏的禁地就是这样的。”
说起月书，小蛇这些年来，其实有件一直很在意的事情，月书无条件的对月仲如此上心，此月仲和彼月仲，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你爷爷，真的是月仲？”
“千真万确。”
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小蛇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一直以为月仲和皓月走到最后那样水火不容的局面是因为月书的介入呢，果然是他脑补得太多了。
“从前我就奇怪，你又不是月氏的人，怎么会对月氏的事情那么上心，没想到还有这层渊源在其中。”
月书表示，这件事情可是她这个带着两段记忆的人才能知道的：“你要是一早知道，那就真的出鬼了。”
月书虽然神色如常，可小蛇知道，好不容易归位了，一回来就听到那样的消息，不管是谁都受不了。她这样四处奔波，漫无目的的做那么多的事情，只怕也是想转移注意力。
月氏从过去到现在，似乎一直都处在动荡之中，好不容易得了个月仲，可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节哀。”
月书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月氏的人本来就少，再者，我的承受能力没你想象的那么差。我已经准备好了，为了避免被人打扰，咱们动作得快些，分头找可能快些。”
分开行动这种事，小蛇是真的没有勇气去做。先前自己明明和月书在一起，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杀死，那段回忆就像是梦魇一样，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搅得人头昏脑涨，那种无力的感觉，他实在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不妥，还是一起得好，别到时候事情没办成，白白把自己搭了进去。”
然而，开局并没有月书想象中那样的顺利，偌大的冥界，可不是这双腿随便走几天就能走一圈的：“我去，以前也没发现这地方那么大的，都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找起了。”
小蛇的心态倒是极好，毕竟旧友重逢，当做散步也是极好的：“越急越找不到，先歇会吧，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月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落在手背上的汗珠却是悄悄的穿过手掌，落在了地上：“累是有些累，毕竟魂魄离题被巨灵神带回来之后我就没认真休息过。”
按照月书的脾气，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她是不会这样折腾自己的。小蛇不由得疑惑了起来，她该不会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吧：“……你找九轮盘，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