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以静制动（四）
高人不愧是游历各方见过世面的人，没一会就想到了解毒的法子：“这好办，把你的那些随军大夫都叫来，我教他们调配解药。给那些中毒的人服下后，断一晚上的水粮，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了。接下来，就只能看那‘恶作剧’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高人且宽坐片刻，我马上去办！”
没一会，军医们便是按照高人所开的药方准备好的药材，全部研成粉末后，几人合计了一下，为保万全，还是先让几个症状比较严重的人先试药。
清霁看时间也不早了，自己在外也玩得差不多了。看北州的人已经开始研制解药，也不想再多做些什么。毕竟，他也只是想让这些人知难而退，暂时还没有要取人性命的打算。
焦急的等待了许久之后，江思明可算是等来了自己期待的消息。
“大人，中毒的士兵服下药后，已经停止呕吐了。”
江思明心中大喜：“那就好，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在喝水之前，都要把水煮开，还要把高人调配的那些药粉都撒进去！”
“是！”
看到江思明这般担心军中士兵的生死，不知道他的还以为他是个好领导；然而，实际上他只是知道这些人要是出事的话，自己要掏多少钱才能堵住北州的悠悠众口，明王又会从他这里拿走多少东西。
处理好最紧急的事情之后，江思明再次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委羽山上来：“高人，我觉得先前你说的话虽然有道理，可我看那丫头身边有那么多人在，要她松口，答应跟我们离开，只怕有些困难。再者，要是有人把从前的事情都抖出来了，别说跟我走了，只怕她还要提剑杀了我呢。”
高人想到自己身上的伤，不由得沉思了片刻：“……倒也是，若是强抢，咱们虽然人多，可未必能占到上风。”
江思明摇头晃脑的在营帐中踱步：“我的意思是，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的好。北州现在正在和南楚商讨和亲的事情，我可不能当这个罪人。”
“没看出来，江大居然还有这种觉悟？”
江思明可不敢戴这种大帽子：“害，这还不是没办法的吗，要是惹得南楚不快了，势必免不了一场战火，赢也倒还好说，要是输了，我可不就亏大发了吗？”
江思明表面上看着虽然担心，可实际上，似乎方才发生的投毒事件都要比莫琅轩的事情更让他着急。高人总觉得，明王会把这种关乎北州未来的事情交给他来办，想来一早就已经有了其他的准备，江思明的出马，很有可能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早就听说江大人是北州第一商人，果然不同凡响。”
这高人言行举止中，都透露出了对江思明的尊重，可时不时还会摆出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样子。江思明自认自己见过的牛鬼神蛇不少，就是看不透这隐藏在铁面之下的人，到底是何来历。
“高人别夸了，还是商量正事吧”，说罢，几只彩蝶从窗口飞了进来，江思明扫了扫这些围在自己头顶的蝴蝶，赶忙用帕子捂住口鼻，生怕这些东西翅膀上的粉末落在了自己身上：“这哪里来的蛾子，真是可恶！”
彩蝶们看这人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又飘到了高人身边，转悠了起来。高人伸出手去，彩蝶便是缓缓停在了他的指尖上。
“这些是我放出去打听消息的，要是没它们，今天，江大人还不一定能见到那个莫琅轩。”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江大人，不知道可否把先王妃的事情……”
江思明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大人放心，我不过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法子，需要大人帮助一二。”
高人把自己心中的设想告诉江思明之后，听完计划的江思明，细细的在心中打了打算盘后，不由得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倒是个极好的法子。只是，她的画像也现在也没有，宫中也未必能找到。”
高人表示，他既然敢叫高人这个名字，敢提出这样的方法，就说明他自己心中有谱：“不妨事，只要把你记忆里的那个影像告诉我就可以了。”
这下倒是吧江思明给难住了，他姐姐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当时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虽说她和莫琅轩长得十分相像，可给人的感觉，已经很难形容出来了：“这要怎么展示啊，我也说不清楚。”
“山人自有妙计，只是江大人，要吃些苦头了。”
江思明再三确认他这法子顶多就是让自己头疼，不会伤及性命，也不会在身上留下疤痕，更不会有后遗症后，便是答应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只剩下江思明和高人两人的营帐中，传出一阵痛苦的嚎叫声。在外守卫的侍卫听到动静后，带着一队人就冲了进来：“大人！”
但见营帐中，高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身边被几只彩蝶环绕抱着头满身冷汗的江思明：“出去，都出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打扰！”
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在江思明的催促下，无奈领命离开：“……是！”
清霁先前一直在这营地之中活动，后来再想起，若是当时他能再多留一会，也许，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清霁回到委羽山后，第一时间自然就是去找莫琅轩。可等他到了门外的时候，心中却是咯噔一下，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这，这结界怎么被破开了？”
清霁推门进去，却是不见莫琅轩的身影：“琅轩，琅轩！”
在隔壁午睡的月书被他找人的动静给吵了起来，揉着眼睛，脚步漂移的走了过来：“别嚎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清霁狠狠的按住月书的双肩，随即开始疯狂的摇晃了起来：“杜月书，我让你看的人呢，怎么不见了！”
月书不仅没有被摇醒，脑子反而越发混乱了起来：“不见了？哦，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你！”
看着清霁那已经扬起来的手，月书轻笑了一声后，把脸给送了过去：“放弃吧，就算我让你打，你也是打不赢我的。”
清霁身上有钟山之力，黎渊的意念控制着钟山的一切，钟山的人除了他以外，不管你是不是有通天之能，轻易都伤不了月书。
第287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
清霁咬牙切齿的放下手后，一字一顿的道：“杜，月，书！”
月书也不想再逗清霁，看他真的着急上火了，赶忙道：“行了行了，怕了你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哪个把北州的事情告诉了她，结界被她打坏了，沁阳长老又没时间布置一个好的。我就只能先把人打晕，转移了。”
听她这么一说，清霁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有放了下来：“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安不安全？”
月书保证道：“绝对安全，就在紫微长老藏宝贝的密室里。紫微长老平日里躲懒什么的都在那里面，什么都齐全，装修好着呢，不会苦了她。”
原本清霁已经放心了，可听到照顾莫琅轩的是紫微长老，又着急了起来：“琅轩擅长破阵之术，那紫微长老又和你一个德行，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住。”
月书冷哼了一声，也是她人好啊，要是被紫微长老听见了，清霁想娶莫琅轩，可以，再等个三年五载吧。
“什么叫做和我一个德行，我就算了，紫微长老那可是沁阳的师姐；就连琅轩的师父，沁阳长老都还要对她恭恭敬敬的，她再怎么特立独行也轮不到你说这种话吧。这儿可是委羽山地界，谨言慎行，否则连媳妇都给你没收掉。”
清霁也知道自己在背后这样说一个长辈，的确十分不礼貌，随即解释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还请杜姑娘原谅我关心则乱吧。”
“这还差不多，跟我来吧。”
去找紫微长老的路上，清霁的脑子里，全是：不知道莫琅轩一个人在密室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孤单，睡不睡得着，能不能好好吃饭？要是冷着了该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
在心中纠葛了许久之后，清霁决定，等去看了莫琅轩之后，还是去求沁阳，要是能让他陪着莫琅轩一起待在那密室里好了。
才到门口，童子见月书来了，就直接把她带到了密室前。紫微长老弯着腰看着密室的大门，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月书也弯下腰和紫微长老同步了一会，却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后，开口道：“诶，长老，你先前不是和你师弟一起在卜卦吗，结束了？”
紫微长老依旧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密室的大门，淡淡的道：“嗯，结束了。”
月书好奇的蹭过去，小声问道：“那，卦象如何？”
紫微长老展颜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想从我这儿打听消息，你还是省省吧。”
月书挠了挠头，看了看站在一旁已经急得跳脚的清霁，又慢悠悠的问道：“那你站在门口做什么，难道不是要告诉琅轩占卜的结果？”
紫微长老满脸疑惑的道：“不是，只是刚才一晃神好像瞧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没发现，这门上，好像有点怪怪的吗？”
月书摇了摇头，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那小童子也说莫琅轩好好的待在密室里，没有外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脚印。”
“怪不得沁阳说你粗心大意呢，我说的不是脚印”，说罢，便是往旁边走了走，示意清霁也过来后，指着门道：“你们两个瞧瞧，这儿是不是有些奇怪。”
清霁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果然在紫微长老所指的地方，发现了些闪着细小亮光的粉末，不仔细看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好像是什么东西的鳞片似的，应该不是生活在水里的东西。”
紫微长老颇为赞赏的看着清霁，道：“你眼神倒是不错，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扑棱蛾子的鳞粉，但看这色彩斑斓的，应该是有剧毒的才对。你不上手，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好巧不巧，忍不住好奇已经摸了摸那些鳞粉的月书，愣了一下后，赶忙把手伸了回来，有些委屈的问道：“要不，你们先进去，我回去吃点药？”
紫微长老噗呲一笑：“吃什么，你不是百毒不侵吗，小傻子。”
人家都叫自己小傻子了，月书也懒得自己动脑子：“长老，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紫微长老伸着懒腰解释道：“我平日里虽然不喜欢管事，闲着不是在睡觉就是躺在床上；可我这眼睛啊，比谁的都亮堂。”
清霁实在是不想再听这两个人优哉游哉的聊天了，他只担心莫琅轩的状况。他们三个人都已经在外面说了一会话了，可密室里面的人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十分不符合常理。
“那个，长老，密室里面好像没什么动静，会不会是琅轩出事了？”
“应该不会吧，可能是还没醒吧”，说罢，紫微倒是突然想起来，莫琅轩被送到她这儿的时候，还是昏迷不醒，沁阳有些担心就让她瞧了瞧。这一看，倒也没什么，就是月书先前往她后脑勺上来的那一下，实在时候重了些：“说到这儿我就要好好说说你了……”
月书知道她要说什么，有些慌张的看了眼清霁后，赶忙道：“长老，我听说这密室只有您能打开，能不能让我们见见她！”
“当然可以，她又不是在坐牢”，说罢，紫微长老在那平整的石门上轻点了一下后，不等几人反应，一阵阴风却是从密室里狂吹了出来。
紫微也愣了一下，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方才那是什么啊，吓我一跳！”
清霁往里面一看，第一时间顺着那冷风吹去的方向追了过。月书也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看到紫微长老这样，突然有些后悔拜托她帮忙看人了。
“还能是什么啊，我的长老大人，莫琅轩啊那是！”
紫微长老颇为意外的感叹道：“这么短的时间，琅轩就进益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事情肯定和那扑棱蛾子有关，长老，你……”，试图从那些鳞粉之上发现些线索的月书，只听身后扑通一声，一回头就看见紫微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长老，长老！”
童子听到动静后，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查看了一下紫微的状况后，赶忙安抚到：“……没事没事，长老睡着了而已。”
第288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
月书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愧是长老，说做什么就做什么。算了，琅轩比较重要，先去找人，她要睡的话，就先睡一会好了。
“那她就交给你了，我去找人来帮忙。”
“嗯。”
月书一路跟着清霁留下来的水灵气息，没一会便是在桃源发现了莫琅轩的踪迹。可不等她赶到，只见满天桃花之下，清霁背对着月书好像是在和莫琅轩说话的样子；可下一秒，清霁却是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莫琅轩甩了甩琅轩剑上的血迹后，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提剑就是要给他最后一击。
月书心中暗道不好，直接将五火七禽扇给扔了出去，替清霁挡开了那致命一击：“琅轩，你在做什么啊你！”
月书一手提起地上重伤的清霁将他使劲的甩到一旁后，地上的桃花卷起，小心翼翼的包裹住他全身，将他藏在了绯色的花丛之中。
与此同时，莫琅轩瞳孔无神，冷眼的看着月书。一挥剑，只见剑气划开虚空，月书往后疾退，居然没来得及躲过。只能紧紧的闭着眼，可到底是没有等到痛疼的传来。
再睁眼，只瞧见方才一秒睡着的紫微长老，现在居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硬生生的接下了那道剑气后，居然毫发无伤：“长老？！你不是睡着了吗！”
紫微长老轻轻一笑：“灵魂出窍没听过吗？”
“小心！”
莫琅轩的剑气再次袭来，紫微却也不闪躲，甚至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跟等死似的。可谁知不管莫琅轩发动几次技能，那些剑气，就好像当紫微不存在一样，根本伤不到她。长老不愧是长老，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紫微看莫琅轩的体力已经被这些不知从何处领略到的强悍招式给抽干了之后，一记手刀便是将发疯的人给控制住了。
紫微仔细检查了一下莫琅轩的情况后，道：“她的眼神很不对劲，我把人带回去用阵法暂时困住她，你去找钟山之主，他那里有东西能压制邪气，要快。还有，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其他人那边，我会告知。”
“明白！”
紫微长老带着莫琅轩消失之后，月书一边往委羽山主峰赶，一边掏出怀中的纸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重要的东西。
一时间没想起来，月书也就不再理会那奇怪的感觉了，朝着纸鹤那头的黎渊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啊啊啊，你人在哪里啊，出大事了！”
纸鹤那头的黎渊，此刻正在太虚境中，先前和谢申一起私奔的素问终于是传了消息回来，正和素问说着话呢，月书着急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素问也十分识相的暂时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怎么了？”
月书焦急的道：“琅轩出事了，急需你帮助，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我们在掌门师兄的书房碰面！”
“等我。”
月书收好纸鹤之后，便是稳稳的落在了主峰之上，这里有规矩，不管你是在这里跳还是跑都随便，就是不能飞。无奈之下，月书只能快步的往书房的方向走。可走着走着，月书就被迫放缓了脚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走得太快了，还是今天的自己太迷人了，月书总觉得好像大家都盯着她看似的。倒不是她自恋，从她身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月书一心只想着莫琅轩的事情，一时间也没想着要往自己腰上、地上瞧瞧：“……什么情况这是？”
偶然路过的银屏看到月书身后的东西后，眼睛瞪得像铜铃，赶忙扔下手中的东西冲了过来：“月，月儿！”
被熟人叫住的月书，不由得松了口气，太好了，估计是来给我送答案的啊：“师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银屏看着她这好像没事人的样子，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番：“你，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怎么了？”
“你，你好像流血了”，银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才没注意，便是示意她回头看看方才自己走过的路，真真是一步一个血脚印啊。
“卧槽卧槽卧槽”，看着那延伸了好长一段距离的血脚印，月书只觉得自己突然有些头晕乏力，很有可能是因为贫血吧。难不成是被琅轩的剑气伤到了，可为什么她除了心理反应之外，她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
银屏不知道她到底伤到哪里了，只能叮嘱道：“你站在这儿不要乱动，我再叫几个人来抬你！”
银屏才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月书赶忙掏出了纸鹤：“黎渊，你在哪里啊！”
“我马上到，怎么了？”
月书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哽咽道：“我，我好像流血了，我不敢动啊，快来捞我！”
“什么！”
才放下手中的纸鹤，黎渊便是赶了过来，在看到月书身上那些血迹的时候，双眼顿时变得通红，委羽山的上空也好像受到他内心愤怒的敢惹，一下子红了起来。
月书见状赶忙道：“你先别生气啊你，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感觉好像腰上湿了一片！”
黎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赶忙给月书检查了一下，确定她脉象正常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才是仔细打量起她身上的那些红色液体来。没一会，便是被他发现了“源头”所在。
“……不是你，是这神草结上流出来的。”
“神草结！天哪，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月书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在黎渊确定这红色液体的确是血后，拿着那已经被血浸得黏黏糊糊的神草结，就朝着那边叫道：“小蛇，小蛇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怎么了啊，小蛇！”
“……”
神草结的那一方没有任何回应，月书越发担心了起来：“没有回应，肯定是出事了。”
莫琅轩这边再急也有委羽山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小蛇那边就不同了，他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个朋友，除了她，再没人能在这个时候去救他了。
随即，月书便是拉着黎渊的手嘱托道：“黎渊，事情是这样的，琅轩莫名其妙被一股奇怪的邪气控制，不过已经被紫微长老暂时控制住了。长老说，你有法子能压制邪气，你先去帮忙，我得去石桥村看看小蛇！”
第289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
黎渊一把将月书拉了回来，神色凝重的对她的安排表示不满。那么些年过去了，怎么这个人还是那么莽撞，真觉得自己是神人了不成，什么事情都想往身上揽，都想管一管：“我不同意！”
然而，黎渊的不同意并没有有什么用。这是月书自己的事情，她要去，没人能拦得住。小蛇对她有恩，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弃他于不顾。
“小蛇现在一定是遇到危险了，我不能放着不管。我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
黎渊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月书发生争执，可能是他刚才的表述有些问题，那他就再说一遍。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去了，也未必能管得了他的事？若是不仅没帮上忙，反倒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小蛇会乐意吗？我也不是真的不让你去，只是要去，那也得我陪你去。”
月书知道小蛇不是普通的妖族，能伤到他的必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可现在只有黎渊有办法能够压制她身上感染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邪气：“你跟我去了，那琅轩怎么办？两边我都不能放，两个人我都要管！”
黎渊扶额，索性，他把东西交给鹤心焕让他们动手不就行了吗。此时此刻，一个来听说了传闻赶来看热闹的鹤发童颜老顽童，隐匿了气息在他们附近明目张胆的偷听了一会后，一副见不得小辈吵闹的表情出声道：“你们吵什么呢，都把我给忘了？”
月书看婴宁这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露出了警觉的神色。你作为小蛇的仇人帮我去救人，不太合适吧。
“这，这不好吧……”
婴宁看月书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血染成了嫁衣，神色微微一变：“有什么不好的，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下手的，还有，闻风同我讲了，你一直以为这神草结的主人和我是仇人，其实不然。我们之间的关系，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说到底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月书咬牙思考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也罢，我现在也是分身乏术，闻风既然能相信你，当你是长辈；而且，你也算是个守诺的人……那，前辈，小蛇，就拜托你了。”
婴宁虚扶了月书一把后，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放心交给我好了，他现在何处？”
“京都城外石桥村，石桥村中有神农结界，进入结界之后，跳入一个枯井，一直走就能看到一个广场，广场中间有一座年代悠久的神农神像，他就在里面。他在里面出生，有些像是地缚灵，没办法出去，我估计是石像出了问题。”
说罢，月书便是把自己特制的传信纸鹤拿出一只交给了婴宁：“前辈，这是我的纸鹤，能随时和我联系。不管结果如何，请务必保住他的性命，不用着急联系我。”
“嗯，放心吧。”
说完，一阵风吹过后，手拿着纸鹤的婴宁就好像是一堆细沙一样，消散在了空中。黎渊瞧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把外衣脱下来给月书披好后，柔声道：“好了，小蛇的事情有高手去处理了，我先带你回太虚境换件衣服，别等莫琅轩清醒过来了，又被你吓晕了过去。”
月书这才是想起来，一开始要不是银屏把自己叫住，她满脑子里都是莫琅轩的事情，衣服穿的件数又多，只怕还要浪费好些时间才会发现小蛇的事情。
“对了，说到这个，银屏师姐刚刚说要找人来抬我，要是我不见了她一定会担心的，去太虚境前你得先让人通知她我没事。”
“我会让明秋去和她说。”
与此同时，在山门之上密切关注委羽山下北州营地情况的鹤云清，却是发现北州的人刚刚安置好一切，现在又放倒北州的旗帜，好像是要准备撤退了。目的都还没有达到就要离开，实在是有些奇怪。
“奇怪，这江思明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北州营地之中，军士们正在忙着收拾东西，江思明神清气爽的在树下赏着夕阳：“高人果然好计谋，王上方才已经传来消息给术士；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咱们可以慢悠悠的启程回去了。”
高人表示，他们制定的计划只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初见成效就着急离开，只怕不妥吧：
“眼下不过是用先王妃的影像扰乱了她的魂识而已，现在离开，为时尚早吧。”
江思明看周围没什么人偷听，才小心翼翼的低声解释道：“高人有所不知，我们王上手中有一个宝珠，那宝珠与传闻中的琅轩玉都是一个世外高人，用秘法所得，和那深渊里的凶兽联结在一起。眼下，只不过是让大公主，能早点和凶兽的力量通过北州王室的纹章产生共鸣而已。”
这件事高人先前倒是有所听闻，他来北州主要还是为了凶兽的事情，若是那人在的话，只怕会影响到他的全盘大计：“原来如此，不知江大人所说的那个高人，眼下是否还在北州？”
江思明道：“据说那人是在二十多年前偶然见和明王结识的，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内廷里也没多什么不能进入的宫殿，估计早就离开了吧。那些人啊，嘴上都说着什么视金钱如粪土，在舒服安逸的地方自然是待不久的。”
高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还是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说来也奇怪，既然一早有这样方便的法子，怎么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
江思明来的时候，明王倒是也和他说过这件事：“先前明王也曾尝试过，只是那丫头意志坚定，实在无法了，才千里迢迢了让我来接人的。这次能顺利，还得多亏了高人的法子啊。”
“眼下邪气入体，相隔万里，只怕是不太好控制啊。”
虽说是让莫琅轩和凶兽有了联系，可明王到底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又有了年纪，要是一个不小先，莫琅轩凶性大发，岂不是要给北州添麻烦了？
这个问题他们也考虑过了，所以，明王在传信的同时，为保万全，也给出了指示。
“所以，还得请高人和其他的术士们，暂且留在委羽山附近，只要看到大公主出来，不拘什么法子，悄悄带来，跟上我们的队伍即可。”
第290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
高人表示，既然明王都有安排了，他们也不过是当个打手而已：“此事不难。”
江思明拱手道：“那委羽山就拜托高人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另一边，婴宁带着神草结往京都方向飞去的路上，神草结的异动并没有停止，红色血液落下的地方，就好像是一阵春雨在干旱之时滋养大地万物一般。
婴宁见状，索性在途中换了身黑衣服，这样别人也就瞧不出那奇怪的红色液体是从他身上滴落的了。
只要异动没有停止，就意味着小蛇依旧还有生机，只要能及时赶到，就算是最后一口气断了，婴宁也有法子把他给拉回来。
……就在莫琅轩发疯似的离开紫微密室惹得众人一通追逐之时，好巧不巧，先前来石桥村的那个红发怪人，又闯了进石桥村的结界中。因为上次会面小蛇第一次全然借住了结界的力量，为了养足精神，小蛇再次陷入了沉睡。
而在红毛进入的瞬间，草垛之上的小蛇，猛然睁开了双眼。
小蛇那高昂的幻象出现在广场上，轻蔑的看着那小小的人儿，道：“上次还没有吃过苦头吗，居然还敢来。”
红毛却是赔笑着施了一礼，道：“放心，阁下的神能我也是见识过了，这次，不过是来看热闹罢了”
“……”，小蛇正疑惑的时候，与广场联结的密道之中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却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今天又不是村中什么要紧的日子，更不是逢年过节的，按道理来说村民不会过来供奉的才对。小蛇看那红毛这次好像真的不是要来和他打斗，便是分神查看了一下村中的情况。
这一探查才发现，石桥村村民的脸上的表情很是愤怒，手中更是拿着各色农具，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那眼神，不像上次那样是被人控制的样子。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都说了，我只是想和阁下交个朋友而已，我可没对他们做什么，这都是他们自己要做的，跟我可没关系，您可别白白冤枉了好人。”
上次饮败而回之后，红毛一通合计，便是用钱收买了一些过路人。也不让他们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是在这村里散布一些谣言，又卖了些“好”东西给村民罢了。
不久后，村里一开始只是有些鸡鸭鹅等牲畜，莫名其妙的死掉。可时间一长，事态却是越演越烈，村民们对传言始终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直到村中，有人无缘无故的死去。死者离世前痛苦万分，神情惊恐不说，更是一直瞪大了眼睛嘴里说的喊的都是和神农石像有关的事情。
村民们联系起先前听到的那些传闻，怒起拍桌，原本给神农神像里的那个怪物供奉就以为能平息，没想到现在他居然还要害人，这就不能忍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被红毛收买了的道士模样的人“偶然”路过，“正巧”见到此事后，便是开坛做法，给他们寻了个法子，只要能打碎那石像，石桥村就能恢复平静。
村民们一开始呢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毕竟那怪物的厉害他们都是见过的，也没人赶上手。可那道士也不知道是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竟是让村民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胆子都大了起来，拿起各色农具，下定了决心，要拆了那怪物栖身的石像。
眼睁睁的看着神农神像被村民们糟蹋，小蛇却是无能为力。他的血脉之中存在制约，他不能对普通人下手。
而神像每少一块，他那庞大的身体，就多受一份伤害。原本还在一旁看戏的红毛已经没了踪影，只怕此刻正躲在什么地方看他的笑话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蛇的朋友不多，只能像月书求救，可等他听到月书声音的时候，神农神像已经被毁去了大半，他连说话和化形的力气都没有了。巨蟒那原本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瞳，此刻光芒正在渐渐消散离去。
红毛躲在一边，兴奋的搓着手。他果然是个天才，这法子实在是太妙了啊。不过是煽动几个村民，就能把他伤到这样的地步。只要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蛇胆取到手了，到时候，主人一定会开心的啊！
然而，动手的村民们，突然都停下来不动了。就好像小蛇曾经所做的那样，微弱的结界之中，风也停了，时间也停住了。
及时赶到的婴宁看着村民脸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只觉得恶心。刚想收拾了他们，还此地一个清净，却发现到了此时此刻，这些人的身上居然还隐隐的，能感受到与这薄弱结界相呼应的气息。就算是死，小蛇终究还是不想伤害他们。
“原本，你们合该去死的，不过，他既然想保你们，我就给你们个机会。”
在结界外窥探的红毛见这奇怪的人不仅将村民都带到了其他的地方，还收拾起了石像来，拿出毒匕首，就打算给这个搅局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可恶，这人是谁，居然敢来坏我的好事！”
红毛刚想从躲藏的地方出来，背后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威压，强大的威压让他连路都走不动。
婴宁冷眼看着这来自魔界的魔物，一只手罩在了他的头顶之上：“看来，你就是那个幕后凶手了？”
红毛虽然动弹不得，却也不想轻易认输：“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我是你祖宗！”
说话间，这老狐狸的手掌之中，一朵奇怪的小话顺着辖制住红毛行动的灵力，唰的一下，偷偷的钻进了他的皮肉之中。
红毛只觉那神秘人好像有些分神，抓住这个空档顺利脱逃。婴宁拍了拍手，惹到他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别以为他是真的逃出去了，那朵可爱娇小的花，会让那红毛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死，等他自己忍受不住折磨自己动手好了。
……婴宁虽然勉强让神农神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可到底失去了村民的信仰，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石像恢复了，里面的灵气，却依旧呈现出外泄之势：“都成了这样，也不知道那孩子……”
婴宁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先进去看看情况。结界因为石像被破坏，已经几乎没什么力量了，婴宁没费多少功夫就走了进去。
第291章：去留（一）
石像之中，虽然已经被粘稠的血液铺满，倒也还能看到原本存在的道理。沿着石像中那笔直的道路，没一会婴宁就发现了一条巨大的蟒蛇，此刻正千疮百孔气息奄奄的卧在血泊之中。
婴宁缓缓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小蛇，看他的身躯微微动了动了，才是放下心来：“都说你们蛇足冷血，我看，未必。都成这幅模样了，居然还想着那些伤害你的人。也不知道你母亲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大无畏’的话。”
婴宁先给小蛇止血之后，便是在石像中搜寻了起来；没一会，便是在小蛇的头顶之上，找到了那株仙草。用秘法将那与神农神上几乎是同一时代的延龄草取了下来后，婴宁掰开那血腥的大嘴，直接把那红珠子给扔了进去。
“这结界虽然困住了你，可到底你母亲也只是不想我轻易找到你罢了。你这傻孩子，我都听月书说了，还真是实诚，你母亲说什么你都信。吃下了这延龄草，以后，这四方天地，就再也困不住你了。”
原本身处在一片寒冷黑暗环境中的小蛇，再次感受到了温暖的太阳，还有身体中灵力的流动。为了养伤，便是第一时间陷入了沉睡之中。
“……”
婴宁轻柔的抚摸着他那巨大的脑袋，慈爱的说道：“我知道你暂时还不愿意认我，也不愿见我。你放心，一会我就把你交给杜月书。她应该有地方安置你，暂时，你就先和我这个糟老头子在一块吧。”
说罢，婴宁手中窜起一颗宝珠，那宝珠之上充盈的大地之气，一边修补着小蛇的身体，一边依着婴宁的意志，将小蛇这庞大的身躯缩小成了两个手掌那么大的一团。
婴宁小心翼翼的把小蛇用天蚕丝帕包了起来，这是从前小蛇的母亲送给他的，小蛇虽然在昏睡中，可闻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后，身体倒是渐渐放松了下来。
“好孩子，真乖。”
……月书在太虚境中光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又在丹药房里捣鼓了一会后，才急匆匆的往鹤心焕书房赶。
紫微长老等了许久，见人来了，赶忙把人叫了进来，又让月奴把暗室的门给锁上了。
“怎么现在才过来？”
小蛇的事情，月书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上古血脉还是有很多人想据为己有的，嘴紧些也是好的：“发生了些紧急的情况，耽误了些时间。”
紫微长老也没多问，只接着说道：“贵客，月儿都把事情跟你说了吧？”
黎渊看了眼月书后，才老实的点了点头，“嗯，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我已经派人回钟山去取了，先带我去看看琅轩的情况吧”。先前不说，是看月书那着急的样子，想先让人定定精神罢了。
紫微长老闻言，倒也十分镇静，钟山的宝贝那么多，也不是件件都要带在身上的：“贵客，还请随我来。”
说罢，紫微微微抬手，便是拦住了月书：“月儿，你留在外面。”
“为什么？”
紫微长老轻叹了一声，反问道：“你是修为大成呢，还是有一身仙骨灵根？”
月书这才反应过来，琅轩身上那股邪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若连她也被影响了，委羽山的麻烦可就更多了：“我明白了，我在外候命，一会沁阳长老来了，要怎么说？”
紫微长老暂时还没有把在莫琅轩身上的事情告诉沁阳，眼下他们去了桃源想请大师兄出山：“他暂时不会过来，心焕随他去桃源找你师尊了。你在外面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的，你的师兄师姐们都分散在各处守卫，你和心奴，务必看好无梁殿。”
“放心吧，有月奴在，我没问题！”
暗室之中，莫琅轩提着琅轩剑面无表情的站在五行阵法中央，一条条巨大的锁链依五行相生相克之势，将她牢牢的捆了起来。她的发间，还有紫微长老先前从月书那里取回来的法器。
眼下莫琅轩的状态倒也还算稳定，可她的手却依旧紧握着琅轩剑不放，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黑气。
虽是面无表情，可那嗜血的眼神好像在告诉众人，一旦让她脱离束缚，十里之内，生机不存。
“你怎么看？”
黎渊微微摇了摇头，就算是从莫琅轩被月书带走的时间算起，也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而已：“……那么短的时间，实在是难以想象，居然会发展成这幅模样。”
紫微长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这种情况。”
先前黎渊倒是还信心满满能够帮月书解决眼前的麻烦，可现在：“按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等东西取来，莫琅轩只怕就要入魔了。”
紫微长老提议道：“不如，还是请闻先生来看看吧？”
“就算是他来了，也是白搭。我看，要想让她恢复正常，还是得先查清楚，让她疯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话音未落，黎渊的怀中便是传来了月书的声音：“黎渊黎渊，听得到吗？”
黎渊看了眼紫微长老后，把传信纸鹤拿了出来：“怎么了？”
月书蹲下身看着月奴嘴里叼的那封书信，道：“北州的人送了一封信进来，我觉得你们应该看看。”
“……我去吧，这里就有劳贵客了。”
暗室的门才打开，紫微便像一阵风飘了出来：“什么信，给我看看。”
月奴把信交给靠谱的人后，就歪在一旁打起瞌睡来了。紫微长老垂眼看着手中的书信，脸上的神色，却是出奇的怪异。
月书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写的什么，是不是挑战书一类的？”
“要是那种倒好了。”
“不是吧，给我瞧瞧。”
这书信来自北州，信中，北州的人说他们已经知道委羽山上发生的事情，莫琅轩现在的症状，是和凶兽产生共鸣的最直观表象。要是他们不愿意杀了莫琅轩以阻止她接下来煞性大发的话，就把人交给他们。
月书皱着眉头，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北州的人，真的有办法让琅轩冷静下来：“……他们该不会是诓咱们的吧，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的话。”
第292章：去留（二）
莫琅轩毕竟是委羽山的弟子，是沁阳的徒弟；到底如何处置，不是紫微一个人说了算的。
“可这源头实在是难寻，若真是北州做的，起码在琅轩人回到北州前，他们应该有法子能不让她乱来。”
“那长老的意思，就这样让他们带走琅轩？”
月书也知道莫琅轩的事情难办，可总不至于到这种地步。黎渊做不到，闻风婴宁之流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有办法。
紫微长老沉思了片刻后，将目光投到了月奴的身上：“……月奴，去把他们都叫回来吧。”
月奴理了理那一身有价无市的皮草后，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他们？”
“包括清霁。”
众人在听说莫琅轩身上的变故之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紫微长老可能是因为先前用了离魂咒所以懒懒的不想说话。至于月书，她和莫琅轩实在太熟。再描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难免掺杂了太多个人感情在里面；情感一朵，总有些细节说不清楚。最后，这叙述的工作，只能落在了黎渊的身上。没办法，清霁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昏迷着呢。
黎渊将先前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话说完后，有些抱歉的说道：“……情况就是这样，眼下我也是没了办法，倒是北州那边，若他们所言不虚，许还能寻到些生机。”
月书率先发表看法：“北州就是想带琅轩走，他们的话，不可信！”
鹤心焕和其他人，在心中衡量再三，却也只想出了两条路。沁阳也知道，莫琅轩已经是在劫难逃了，与其一死，不如再搏一把：“……我倒觉得，这是个办法。”
鹤云清个人倒是比较倾向于月书的看法，北州来者不善，他们既然能不顾一切让莫琅轩变成这个样子，谁知道把人交给他们之后，会不会做出些什么更罔顾人伦的事情来：“长老，云清是琅轩的师姐，也希望她能好好的。可眼下，弟子说句不中听的，琅轩若是离开委羽山，只怕，不好。还请，长老三思而后行。”
闻风去看过莫琅轩的情况后，也点了点头，道：“将琅轩交给北州的人也不是不可以。若是能混进北州队伍中，随他们一起回到北州，等琅轩身上的邪气得到控制，再趁机把她带走。”
紫微长老眯着眼，神色萎靡的扶额道：“且不说其他，就从踏出委羽山山门那一刻起的变数，就不会你我能全然掌控的。师弟，你可要想清楚啊。”
沁阳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若是到了最后，莫琅轩只有一死，那现在就算是他存了私心想让她再这人世间多待一会吧。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徒儿成为杀人机器，实在不行，再她被迫接受苦难命运之前，我会亲手了结了她。”
听了这话，在场众人，就算还有什么不同意见，也只能憋了回去。毕竟，事到如今，是真的无路可走了。而且，按照黎渊和闻风的推算，留给他们讨论的时间本就不多，有些废话，多说无益。
“……”
沁阳将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便是敲板道：“若大家没有其他意见，我是她师父，就由我决定了吧。”
月书长叹了一声后，猛然间想起来被自己遗忘的事情。桃源的落花丛中，好像还埋着一个清霁，一会得赶紧去把他抛出来才行。鲛人什么的，受伤了还是要待在水里好一点。
“那个，清霁现在还重伤昏迷，要不要等他醒过来，听听他的意见？”
沁阳道：“他的意见不重要，到时候让他陪着琅轩一起去就是了。掌门，您觉得呢？”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不过，长老，我得提醒你一句，倘若事情真的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还希望，快刀斩乱麻。”
鹤心焕此话虽然绝情，可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要是莫琅轩现在还有自己的意识，她也一定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嗜血的杀人狂魔。
而就在他们商量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不等月书准备好插一腿的时候，就被赶出了书房。黎渊和闻风作为外人，也不便过多的参与委羽山的家事，也就跟着出来了。
月书一屁股坐在书房门前的台阶上嘟着嘴生了会闷气后，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了路过了闻风：“闻风哥，婴宁前辈回来了没有？”
闻风摇了摇头，反问道：“还没有。方才我就想问了，他不是说要在山上找热闹看吗，怎么也不见他？”
小蛇的事情，也算是她自己的事情了，要是现在告诉了闻风，总觉得好像有些不相信婴宁能力的样子：“我，我有些事情拜托他出去了，还以为和你说了呢。”
“前辈毕竟是前辈，出门做什么要报备，那也是我这做小辈的。话说，你让他帮你做什么了？能使得动她，你也算有本事的了。”
“一半一半吧”，说到底，其实婴宁也是因为小蛇，才主动帮忙的吧。
闻风看她不想多谈，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不说这个了，之后送莫琅轩去北州那儿的人选，只怕是没有你的份了，你有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谁都不让我去，只能去先去北州等着了……”，说话间，月书表情一变，猛的站了起来：“糟了糟了，你跟我说话我又把那件事给忘了！”
“什么事那么着急？”
月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有些着急的就准备赶往桃源捞人，不对，是捞鱼：“清霁啊清霁，追到琅轩的时候，他被打伤了，我就顺手把他藏在了桃源，再不刨出来，不等混进北州的队伍，只怕就要成鱼干了！”
闻风轻笑了一声后，悠悠的说话声，缓缓的飘进了正在飞奔的月书耳中：“不用麻烦了，先前去找你师尊的时候，就发现桃源里藏着人，被沁阳翻出来了，已经让你的师兄们带回去了。”
月书一个急刹车，回头看着远处正朝着自己微笑招手的闻风，还在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黎渊，有些委屈的轻哼了一声，“……这就好，这就好”。
搞没搞错，那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害她跑了那么远，他们想苦中作乐，也不能选她啊！再说了，苦的是委羽山，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第293章：去留（三）
婴宁的速度实在是快，从鹤心焕的书房离开后没过太长时间，月书他们便是在客房中等到了他回来。
人才进门，闻风就闻到了婴宁身上那浓重的血腥气，忍不住用扇子挡了挡气味后，实在是有些憋不住，索性默默的退了出去。
月书只知道小蛇没办法离开结界，见婴宁独自回来了，赶忙询问道：“前辈，小蛇情况如何？石桥村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
一旁的黎渊提醒道：“你不要着急，前辈出手，自然是马到成功。前辈赶了那么久的路，还不倒茶？”
月书闻言，才是恍然，婴宁进来也没说什么话，那事情肯定就是完美解决的了。瞧自己这关心则乱，实在是失礼失礼啊。
“哎呀，你瞧我，一着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还请前辈见谅。”
月书有条不紊的一边给婴宁倒茶，一边忍不住在心中埋怨了道：为什么我要那么操心，为什么？为什么是紧张的事情总喜欢扎堆发生呢，敢不敢分开慢慢来？
一杯清茶下肚，婴宁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小蛇的情况，不是很好。你知不知道他和魔界的人，有什么恩怨？”
月书小小的脑袋上，顿时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恩怨？还是和魔界的人？他破壳也没几年，又走不出石像，能得罪谁去。”
“要替他报仇讨说法，看来，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了”，说罢，婴宁便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不知道包着什么东西的手帕交给了月书。
月书看了黎渊一样后，看他没什么异议，便是毕恭毕敬的双手把东西接了过来。把帕子一打开，才是发现里面是一条正在沉睡中，遍体鳞伤的白色小蛇。
小蛇的本体月书是见过的，可这缩小版让人对他的疼惜之感，直接上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月书赶忙让黎渊掏出了一床软绵绵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了里面后，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压低了许多。
“这，他，前辈，你这样带他出来，会不会……”
婴宁想，月书和小蛇之间关系不错，小蛇的事情，她应该知道不少，也就没隐瞒：“放心，限制他行动的红珠，不过是他母亲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诓他的罢了。他现在已经不用再被困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了。只是，我和他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就怕他一醒来发现在我的手里，一时激动要与我动手起来，实在是对他养伤无益。”
“无妨，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月书已经想好了吧小蛇安置在何处，只是，还得人主人家答应才是：“黎渊，你说对不对？”
黎渊倒是也想好好认识认识月书这个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让他留在太虚境养伤吧，里面地方大。而且，素问马上也要回来了，也能帮忙照看一二。”
月书愣了一下，赶忙追问道：“素问要回来？她不是和谢家二哥哥私奔了吗，分手了？”
“……”，黎渊没说话，可那表情好像在说：你能不能盼着别人点好？
婴宁对他们谈论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小蛇虽然已经安全，不过还有几句话要白嘱咐他们：“还有一件事，神农结界已毁，先前我去寻他的路上，他的血透过神草结落在了路途中，上古血脉现身，你们以后要面对的麻烦，不会太少。”
月书倒是拍着胸脯道：“无事，大不了躲在钟山不出来了呗。再说了，他们也不知道小蛇和我们认识啊。”
婴宁浅笑了一声后，接着说道：“今日找他麻烦的人，应该是冲着蛇胆去的。之后，他多半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若是发现身边出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尽快联系我，我会暗中保护你们。”
“那，月书就现在这儿多谢前辈了。”
婴宁将恢复原样的神草结交还给月书后，那神草结上却是多了一块玉坠。都说君子以玉自比，好像很多人都喜欢拿这类东西当做是信物似的。
“这神草结天上地下，就只有两个，你且收好。这，是我在狐族中的信物，也一并交给你吧。把五火七禽扇借吾一观。”
月书有些疑惑的把五火七禽扇奉上后，但见婴宁朝羽扇之中灌注了一股磅礴灵力之后，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羽扇，此刻就算不适用，也有一股浅淡的仙气围绕，倒还真的有了几分神器该有的样子。不止这样，原本已经把月书的右手练出肌肉来宛如大杠铃般沉重的扇子，如今拿在手中，倒是轻巧灵便了起来。
“前辈！”
月书刚想道谢，婴宁却是虚扶了一把，道：“你与狐族有缘，又与吾有恩，如今，我也只不过是助你将这神器开封罢了。五火七禽扇既已认主，还望你善待于它。”
就在月书欣喜于五火七禽扇的改变之时，被子里原本睡得还算安稳舒适的小蛇，却是突然打了个寒颤，吓得月书赶忙加了床被子
“前辈，你快看看小蛇这是怎么了？”
婴宁解释道：“他身上有吾之血脉，方才动用了些血脉之力，故而有些感应罢了，不必着急。”
月书还以为先前闻风和月仲偷偷摸摸告诉她的那个所谓的大秘密只是他们胡诌出来的，万万没想到：“你，你真是他的……”
婴宁没说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将小蛇交给明秋之后，鹤心焕便是传了消息，说是北州的术士们已经被紫微长老悄悄的请了进来。等月书赶到的时候，正在暗室中拼命挣扎满脸杀气的莫琅轩，已经被以铁面人为首的术士团团围住。
只知道他们嘀嘀咕咕的念叨了些什么，手上有结了几个看不懂的结后，莫琅轩脚下的五行阵法便是被一个奇怪的法阵所替代，她也突然的冷静了下来。莫琅轩身上的邪气萦绕不去，她也始终睁着一双眼，好像是本能的警惕着周围。
月书站在山门之上，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人，眼神之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知道要是被黎渊瞧见自己这样子，肯定会说些什么，这大庭广众下的，怪不好意思的，一早就把人支开了。现在，她就想自由自在的抒发一下自己现在心中的所有情感罢了。
第294章：意外的友人
谁知道黎渊不在了，月书倒是忘了还有一个闻风：“别看了，再看也没办法回头了。”
月书收了收情绪后，一副探究的神色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在研究。你说那些术士用的到底是什么阵法，为什么琅轩能一直那么冷静，就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闻风手中，折扇轻敲：“那阵法，除了前辈，只怕没人知道吧。”
一旁看热闹的婴宁，随即接话，表示拒绝解释这种答案十分复杂的问题：“我可不擅长解说，只能告诉你们，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月书看婴宁接话了，赶忙追问道：“那阵法，会不会对琅轩产生些什么不好的影响？”
婴宁道：“邪气虽然掌控了莫琅轩的意志，可莫琅轩到底只是个凡人，若是她死了，邪气虽然还能再借着尸身为非作歹，可到底嚣张不了多久。那阵法会燃烧阵眼的寿命，邪气也只是本能的要保住自己的利益罢了。”
此话一出，背后的含义便是不言而喻了。月书不是傻子，听完话也明白了过来。
知道莫琅轩事情的人本来都十分担心她在离开委羽山后的情况，可眼下听了婴宁这话，岂不是在说，他们亲手把莫琅轩的命白送出去了吗？
“天哪，怎么可以这样！”
月仲示意她不要太过担忧后，瞪了眼闻风。闻风一脸茫然的愣了一下后，赶忙补充道：“前辈的话，你别放大了听。虽是燃命，却也没那么快。再说了，我帮那孩子看过，生命线长着呢。要是没什么大变故，享福的日子多着呢。”
“……我只希望她能平安躲过这一劫了。”
北州的术士们带着莫琅轩离开之后，清霁便是被鹤心焕直接一口奶满，又强行用一盆冰水唤醒的。在得知情况后，清霁便是和山门之中最擅长易容的鹤云清、鹤云扬两人一起，悄悄的跟在了队伍之后。
趁着这些人休整的空档，几人悄悄的打晕了三个不起眼的术士后，把人往树丛里一藏，换上了他们的衣袍，便是混进了队伍中去。
北州的人在铁面人的带领下，行事十分谨慎。为了避免队伍太奇怪而引人注目，他们大多都是白天休息，晚上才赶路。
赶夜路的时候，所有人的身上都挂着一个奇怪的铜铃，那铃声能安抚莫琅轩的情绪，让她始终保持安静外。
队伍最前面的铁面人，手中的锣声一响，知道点传闻的人，半夜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什么都没看见也听不见，生怕沾染了晦气。不知道的就算好奇的问上一句，铁面人只要说他们是湘西的人，身边瞬间就能清净下来。去往北州的路上，倒也算是十分顺利。
按照这个脚程，只要到了南楚的边界线上，他们就能用事先不知好的法阵直接回到北州都城。最多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这笔报酬不菲的单子了。
和往常一样，北州的队伍在晚上沿着官道赶路，除了响动的铃声和颇有节奏感的锣声外，再无其他声响。就算有人聊天说话，声音也压得十分低，几不可闻。
没一会，队伍中就有眼尖的术士瞧见路旁有些奇怪的东西，赶忙向铁面人汇报情况：“高人，路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动。”
铁面人抬手示意众人原地休息后，为保万全，便是准备独自一人过去查看情况：“检查一下公主的情况，我去前面看看。”
高人在黑暗中远远的看着路边草丛里那蠕动的不明物体，总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等他走近一看，才发现草丛里的不仅是个人，还是个还长了一张熟面孔的人。
“……啧，怎么是你？”
高人蹲下身来查看了一下红毛的情况，这一身的皮肉基本上没一处是好的，瞧他指甲的样子，只怕那些伤口都是他自己挠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还真下得去手。
红毛被婴宁下了毒之后，不仅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奇痒难忍奇痛难忍外，就连浑身的法力修为都莫名其妙的外泄，怎么都留不住。离开石桥村不过一夜，他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红毛无法感应高人现在的位置，只能按照先前的计划，拖着这条命爬到了官道附近。好在，他没来错地方。
“我，我已经等你好久了，可算是让我等到了。”
高人看了看不远处的队伍后，也不敢贸贸然治疗红毛，只能先掏出一枚丹药喂他服下，给他缓解一下身上的疼痛：“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你不是去找蛇胆了吗，这也不想是被蛇调戏了的样子。”
说罢，眼瞧着那药力直接顺着红毛的伤口流失，高人斗篷一扫，抬手正准备给他治疗，就被红毛一把抓住了手，打断了：“不要浪费体力了，我，我活不了多久了。”
高人闻言，才是问道：“是身份暴露，被人下毒了？”
红毛苦笑了一声，艰难的摇着头道：“是我自己倒霉，招惹了不该惹的人罢了。趁着还有一口气，你听我说，那东西已经离开了原先的结界，只怕现在已经有其他人感应到了它的存在。计划有变，一定要尽快下手。不然，不然恐生变故，你我怕是成为阻碍主人大计的罪人了。”
上古血脉若是重现世间，想要趁机分一杯羹的人必然少不了。若是那巨蟒被人抢先一步，到时候主上怪罪下来，用他这条命都不一定够抵。
“你放心，等我把手里的事情结束了，马上进行下一步。”
“这就好，还有一件事……”，说罢，红毛仰面躺在草丛中，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死死的拽着周围的草木，缓缓的闭上了眼：“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铁面人看他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只是等着把消息传递给自己，共事一场，既然他如此请求了……
“啊啊啊啊哈哈哈！”惨烈的叫声伴随着似乎得到永恒解脱的笑意，响彻荒野，有些骇人。
北州的术士们在听到铁面人这边的动静后，赶忙冲了过来，看他满手是血，有些奇怪的问道：“高人，这……”
铁面人擦着手，冷冷的吩咐道：“不过是个找死的罢了，一会让人找个地方随便埋了就是。”
“是。”
第295章：预则立,不预则废（一）
鹤云清和鹤云扬所假扮的术士跟在队伍末尾，悄声议论起刚刚的事情来。方才虽是远远的看着，但他们有意无意的还是偷听了一下。
鹤云清掐诀施咒后，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屏障。此刻他们谈论的话就算是被有心人偷听去了，在别人耳中都会自然转变为他们最感兴趣的话题，却和实际所说没有半毛钱关系。
准备妥当之后，鹤云清才开口道：“刚刚他们之间的对话，你可都听清了？”
鹤云扬点了点头：“自然，那红毛说的什么计划有变，还有离开结界，被其他人知道……虽是没头没尾的，可到底和咱们家这位的情况实在太过相似了。”
鹤云清微微抬起头来，越过人群看向了最前方只能瞧见一小部分的铁面人，道：“这铁面人的来历，背景，目的，咱们都不清楚；现在要是传讯出去，只怕容易被人发现。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鹤云扬时不时的也会注意一下清霁的情况，只要他有任何想要劫人的举动，在他被人发现之前，他们就会先动手把他强行带走。
“走一步看一步吧，瞧着那对苦命鸳鸯，我觉得我当初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鹤云清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一脸了然的问道：“哟，师弟说的什么决定呀？”
鹤云扬握了握她那躲藏在斗篷下的手，反问道：“师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等干完了这一票回山，咱们就申请成亲。”
鹤云清作为委羽山目前弟子中辈分最高的几个人之一，遇到大事，向来很会调节自己的神经。去北州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要是一直担心来担心去的，等到了地方，不等把莫琅轩救出来，只怕自己都要被自己吓死了。
“噗，你这话说得，怎么跟山贼下山打家劫舍拐了个压寨夫人似的？”
“话粗理不粗。”
走在他们两人前面的人也知道大家都会时不时的低声聊天缓解一下心中的紧张气氛，可听这两人谈话的内容如此正经；可这行为举止，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来。
大家都是七尺男儿，怎么两个人偷偷摸摸的拉拉扯扯。大半夜的本来脑子就有些混乱，不由得越想越多后，前面的人都下意识的拉紧了自己的衣袍，不自觉的拉开了和那两个有断袖之癖的人的距离，一副生怕自己被“糟蹋”的样子。
清霁倒是没有察觉到周围人十分有默契的转变，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莫琅轩一人身上。虽说是混进了队伍中，能时时看到她，了解她的情况，保护她的安全，可到底还是因为种种原因，不敢太靠近她。
清霁担心被人看出什么破绽来，只能远远的瞧着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趁着众人白天休息，才敢稍稍靠近一些。
……自从莫琅轩出事后，沁阳长老和鹤心焕，特地给月书开了后门；此后能凭借她的心意出入自由不说，直接让她从入门走到了“毕业”。
月书从和银屏合宿的宿舍里搬了出来后，按理说是要直接住到了桃源里新建的茅屋里；然而，大多数时间，桃源的茅屋中都是空无一人，她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待在太虚境里。
月书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拜托小师兄编织的大篮子旁边，看着里面那睡得正香，或者说从来就没有醒过的小白蛇，时而发呆，时而叹气，时而喃喃自语。
没办法，黎渊有事不在，素问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丹室里炼丹配药，偌大的太虚境，乍一看，好像就只有她一个活人似的。
素问过来给小蛇喂药的时候，才赶忙抓住机会，趁机找人聊了会天，生怕长时间不和人沟通交流自言自语的，容易精神失常患上心理疾病。
“素问啊，你说说，琅轩出事的同时，那梁玉又被送来说要和亲。我总觉得月仲先前和我说的故事，有些奇怪的地方，不太合常理。”
素问每次在喂药前都要仔细检查一下小蛇全身的情况，毕竟她大部分时候接触到的病患都是人形的，当兽医的机会还是很少，经验不足，就只能用细心和耐心来填补了。所以，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略为敷衍的接话道：“什么地方，你说说。”
月书托腮道：“你想想，琅轩和梁玉，按照现有的版本，她们两个应该是同父异母的一对姐妹花，血缘再怎么近，也不可能有八九层相似吧？”
素问点了点头，答道：“从一个医者的态度来看，的确是这样。她们两个的年纪，你知道吗？毕竟，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还是有许多的，得结合实际情况来看才能下结论。”
说到年纪，莫琅轩虽说是月书的师姐，可年纪还要比她稍微小那么两三岁：“琅轩的我倒是知道，那梁玉和我不过点头之交，甚至可以说有些小仇小怨的，不太清楚。但看样子，应该差不了多少。”
素问随口道：“可能她们原本就是双胞胎姐妹，明王把一个留在了身边，另一个让人带走了也说不定。”
她是无心一说，月书可不能淡定了：“……要真是这样，这明王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在算计这两个女儿了，梁玉很有可能也只是一个被牺牲的对象而已。”
素问愣了一下，她刚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自己好像失忆了一样：“……大概吧。”
这话题，似乎就到此告一段落了。月书一直盯着素问，只等她把药顺利的给小蛇喂下后，才以病人家属的身份再次开口：“小蛇还要过多久才会醒啊，他都已经睡了好几天了，不会在睡梦中被饿死吧？”
“你也太小看他了，这是什么，有着上古血脉的灵兽，看他肌肉的状态，只怕平常也不怎么爱动弹吧，估计也是个爱睡觉的，又受了那么重的伤，等痊愈了之后说不定都还得多休息一段时间养足血气呢”，说罢，素问还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声简简单单的笑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但她想，月书应该不会太想明白。
有了金牌大夫的保证，月书也不再多问：“对了，黎渊呢？这段时间锦铃好像一直都有事情找他，是不是钟山出事了？还有你，无缘无故的，不和谢家二哥哥过你们的小日子，怎么突然想着回来了？”
第296章：预则立,不预则废（二）
黎渊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他现在所办的事情，万万不能让月书知道。还说什么，她现在要担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再加上他，只怕是真的要被压垮了。
月书既然问了，素问随便想了句话，也面前算是应付过去了：“钟山那么大的地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需要有人打理，更别说偶尔发生些大事件了。都是正常情况，你别多心。”
“我倒也没想管着他什么，就是想在去北州前，回一趟京都。要是我去的时候他还没回来，你就帮我转告他一声吧。要是我直接跟他说，只怕他又要慌慌张张的把事情弄完跑来陪我了。”
素问表示，你这解释的话语，怎么好像装满了奇怪的狗粮？为什么她不是单身狗，却要一个人默默在这里吃这种东西？
“哦，你是想去看看小公主吧？”
“这只是一方面，我想去看看那个梁玉，还有谷琰对这门亲事的态度。虽然鹤心焕说他自己不太赞成，可毕竟是淡出朝堂的王爷，他的想法也影响不了什么”。月书愣了一下，素问是不是好像直接跳过了某个问题？
素问完全不给月书开口问八卦的问题，抢先一步道：“那你预备带谁一起去？”
月书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板：“不用带谁，我一个铁骨铮铮的女侠，这点小事还是做得了的。我已经提前跟飞燕说过了，一到京都马上就能有消息。小蛇就交给你了，他要是醒了，或是怎样，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是他第一次出门，要是看到有陌生人在，我怕会因为应急反应暴走。要是伤了你，可就是大罪过了。”
“明白，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月书借着太虚境和佳偶天成之间的联系，把出口的位置直接放在了宅邸的中庭之中。如此一来，一出门就到了京都。
月书连夜把帖子写好了之后，第二天一早等谷琰退朝之后，把请安折子递了上去后，才在女官的指引下，慢悠悠的到了东宫。
“郡主，皇后娘娘正在陪小殿下午睡，还请郡主先在此宽坐片刻。”
“有劳。”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郡主请便。”
自从月书把玉泉生下来的小宝贝给带到了谷琰身边后，为了方便月书能当一个合格的信使，能顺利的替他和玉泉传话捎信什么的。
谷琰对外，就以月书是鹤心焕义妹，皇后义妹为由，给她封了一个郡主。虽然没什么实权，也不能参与朝政，也不能干涉后宫事务，但好歹是能随意进出禁宫，她要见小公主或是见谢飞燕，倒也方便了不少。
再加上有了这一层关系在身，月书这个喜欢在外闲逛的人，也得到了南楚所有官办驿馆免费住宿，以及在不奢侈不浪费的基础上吃白食的权利。郡主什么的，她还是很乐意当的。
谢飞燕姗姗来迟之时，月书已经吃完了两盘精致点心。见人来了，也不行礼问安，就好像是到朋友家拜访似的，把手边一盘还未动过的点心递了过去。
“小公主睡着了？”
“睡了。那孩子，不过是一两岁，实在是活泼得厉害，说话又早，好些同岁的孩子还在牙牙学语呢，她倒是已经能和御花园里的丹顶鹤吵架了。性子又外向，唉，可爱倒是可爱，有时候还真觉得有些累，也不知道那小人儿到底是什么做的，一天到晚的玩，竟也不觉得累。”
虽然没有爱情的滋润，可月书看得出来，有小公主在身边，谢飞燕在宫中的日子有趣了不少。她刚入宫的那段时间，月书虽然也时常进来陪陪，可从来都没有听她说过那么长的一句话。
月书心中安慰，也不着急谈论严肃的事情：“孩子嘛，除了玩之外就是吃和睡，又不知道烦恼为何物，自然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了。我也许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谢飞燕展颜道：“别看她年纪小，再大些只怕要成小人精了，记性好着呢。哪天吃了些什么好吃的，听了别人说起什么，或是那个嬷嬷又凶她了，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学起人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听了她这话，月书的脑袋中竟是浮现出了一个粉团芋圆似的小人儿学着大人的样子说话做事的模样，实在有趣啊；倒是让她突然想起来先前那个答应带她上段，还和她一起被毛茸茸大军们追得满巷子跑的小萝卜头来了。
“哎呀呀，听你这样说，我巴不得现在就去瞧瞧她呢，偏偏才刚睡着，要是吵醒了，只怕晚上又要闹腾了。”
谢飞燕才眉飞色舞的准备开口，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后，微微一顿，转而改口道：“不说她了，我让母家的人着意留心了一下，梁玉公主，应该不是现在这个王妃的女儿才对。不过是养在身边，时间长了有感情了。”
月书心中的推测正在慢慢被证实，可到底没拿到实证。就算有，似乎，她也没有身份立场去管。索性，再问些其他的吧。
“那，谷琰对这和亲，是什么态度？”
谢飞燕微微摇了摇头，道：“两国联姻是大事，从梁玉公主入宫之后，前朝的争论声就没有消停过。”
月书追问道：“那谢家传达给你的，是什么意思？”
谢飞燕如今在宫中，有谷琰的表面情分，和暗中的协议在，所展现出来的正是谢家人所希望看到了。若是有人想进来分一份恩宠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最起码，不能对他们谢家的小公主产生任何不好的影响。
“谢家不喜北州此任明王的作风人品，想着梁玉公主耳濡目染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自然是不同意的。再者，谢家一直以为小公主是我的亲生女儿，生怕这样的人入宫会教坏孩子。”
谢家的人让谢飞燕入宫，也是出于对家族利益的考虑。可到底谢飞燕在宫中，谢家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来支持。莫琅轩就不一样了，这两人一对比起来，月书的脸色就更黑了。
“别的就罢了，帝王牺牲子女的幸福倒也是常态，只是明王的做法，我也是真的瞧不上。养在身边的女儿，就好吃好喝好待的养大，没养在身边的，没事的时候就当不存在，有事了就把人往火坑里推，唉。”
第297章：预则立，不预则废（三）
谢飞燕轻拍着月书的手背，安慰道：“琅轩的事情，你也别太着急了；你身边不是还有那么多的高人朋友吗，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的。”
“但愿吧”，说罢，月书突然想起来先前问素问的事情没得个答案，说不定谢飞燕能解答她心中这个小疑问。
“对了，我听说，你二哥哥回家了；这事，你可知道了？”
谢飞燕表示，这么重要的事情，连她都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月书怎么抢在前头了：“你说什么，二哥回来了？”
月书看她好像还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顺便也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会提前知道这件事。
“嗯，和他私奔的那个女子，叫做素问。是黎渊手下的人，他们私奔那天，我刚好在钟山，看见你二哥的时候我还纳闷呢，怎么谢家居然和钟山都有联系。要是素问没有隐瞒的话，谢二哥哥回家，应该就是前天的事情。”
谢飞燕虽贵为皇后，可到底是住在禁宫之中，谢家要传递消息进来，也是需要时间和流程的。而且，谢申的事情，先前她就已经说过，若是那女子的确是个好姑娘，她必然是站在谢申这一边的。介于种种考虑，只怕家里会暂时瞒下一段时间。
“怪不得呢，我说那么重要的事情，家里人还没通知我，怎么你倒是先知道。可，这事情，怎么好像你一句话都没跟我提起过？”
月书的手微微一抖，随即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点心。仔细想想，先前知道他们私奔的时候，她还在钟山过着逍遥自在纸醉金迷的日子，忙着享受生活，好像就忘记跟谢飞燕联系了。
“额，我忘记了……皇后殿下息怒，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我这次吧！”
失踪保持优雅端坐的谢飞燕，轻咳了一声后，接过月书双手奉上来的茶水，道：“看在这茶的面子上，就勉为其难不追究你过失了。那女子，现在是不是在钟山？”
月书答道：“嗯，眼下就在太虚境中，正帮着我照顾病人呢。你要是想见的话，倒是随时能叫她过来。虽然先前她说谢申已经回家了，可具体到底怎样她也不太清楚，还想让我和你打听打听呢。”
要说别的事情还好，这件事谢飞燕只怕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了：“此事我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二哥哥私自离家，已是大过；如今回来，只怕是要去暴室受一通家法了。估计家里人也是担心我用身份施压，让他们放过二哥哥，才故意不说的吧。”
月书打了个寒颤后，不知道为什么，这大晴天的，总觉得身上凉凉的：“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家的家法，疼吗？”
“你说呢？二哥身体倒好，出来之后，大约只用休养个把月，就能下地了吧”。谢飞燕承认，她承认自己的话里有些夸大的成分，不过，和事实也相差不了多少。
一想到那帅气的二哥哥要被打成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月书临时决定：“那我今天还是不回去了，要是素问问起我来，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宫里现在虽然有不少妃嫔，不过还闲置的宫殿不少，别的不说，她这儿到处都有空房，月书想住在哪儿都行了。关键是，谢飞燕也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那个素问姑娘的情况。
“你说的那个素问，是个怎样的女子？家事如何，品貌如何？”
“家事嘛，钟山的人，和红尘闺秀不太一样，样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先前还追求过黎渊，不过都是过去式了；对了，她是个悬壶济世的好大夫，很厉害的，心肠也很好……”
月书越说越兴奋，可不经意的看到谢飞燕那严肃的神情，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渐渐低了下来，怎么好像她的表情不是很对劲，难不成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仔细想想素问这个人，除了有时候脾气不是很好，不太好说话，又有点毒蛇外，也算得上是个上乘的结婚对象了。这红线，她觉得拉得没毛病啊。如此，那就只有收拾一下心情，再帮一把了。
月书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接着说道：“还有还有，素问呢，很会关心人，对人也十分热情，为人处世也十分……啊，我说不下去了，你从一开始就眉头紧锁的，我很在意诶。我个人觉得素问很不错，你要是有什么疑问，就凭咱们两个的关系，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尽管发问就是。”
谢飞燕道：“别的都好，我在意的，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谢飞燕压低了声音，问道：“她，她既然是钟山的人，也就是说，和黎渊、锦玲他们，是一样的了？”
钟山上，目前为止，应该就只有月书还有钟山集上偶然回来买卖东西的人是纯正的凡人了吧：“嗯，本体是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没见过。”
谢飞燕长叹了一声后，有些唏嘘的说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二哥钟意的女子如此优秀，可他却不敢大大方方的带回家，反倒是偷偷摸摸的学人家私奔了。”
“……”，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月书，在听了这话之后，突然明白了过来。谢家这样的人家，除了和皇家结亲外，大部分的世家，其实对他们并不会有太大的帮助。
所以在选择姻亲对象的时候，家世其实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了，甚至可以说，他们完全不在乎，可唯有一样，是大部分的凡人都会在意的：人妖殊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谢飞燕看月书那沉思的表情，就知道不需要自己浪费什么口水解释了：“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知道我为什么不太同意这门亲事了。”
“谢家终究是噶大家族，不似琅轩和清霁那般”，其实，就算是莫琅轩和清霁，他们为了能在一起，同样放弃了许多东西。
委羽山再如何开明，也不能允许一个鲛人成为门中之人，所以，只能让在他们成亲后把莫琅轩逐出师门。至于鲛人一族，因为有太多失败且沾满了血泪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不能接受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修道者和他们长时间的生活在一起。说起来简单，可到底还是他们两个人目标坚定。
第298章：预则立，不预则废（四）
谢飞燕在心中算了算时间，午睡的小丫头应该快醒了，便提议道：“唉，不说这些了，扯着现在没人找谷琰谈论公司，一会你先过去看看吧。虽是时常和委羽山暗中有联系，不过，想来他也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月书展颜道：“反正今天我是要赖在这里不走的，你随便安排吧。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挺想和小殿下一起睡的。”
谢飞燕噗呲一笑，眉眼微微一弯：“别吧，她睡相可不太好。我担心你都累一天了，晚上还要被折腾的无法安睡，所以，还是算了吧。”
来都来了，月书还是很想见见那个可爱的小丫头，便是跟着谢飞燕去了，可巧那人刚好醒了，见母妃不在正在和嬷嬷们闹别扭呢。见谢飞燕来了，才是舍得给了个笑脸。
奶声奶气的叫了声母妃后，又有些害怕的躲在谢飞燕身后警惕的看了看月书后，好一会才是缓回来，这不是她姑姑吗！她记得这个姑姑诶！
终于抱到孩子一脸幸福的月书，没过太久，就忙着逃离了东宫。没办法，她感觉自己已经累得不行了，可那小公主还要自己追着她玩，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陪着这好似有用不完精力的小孩子打闹，实在是太考验人了。很显然，一早没料到会是这样结果的月书，临阵脱逃了。
月书等谷琰把女官侍者都支开后，转身扭头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一副终于得救了的样子。
这样子虽然有些不太符合宫中礼仪，可没人看到，也就无所谓了。月书来此的目的，谢飞燕先前已经跟他通过气了，瞧这人累成这样，就跟去搬砖似的，不等月书开口，谷琰便是直接进入主题。
“北州和南楚的联姻，目前来看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吩咐下去，三天后备上礼物，让人送北州的队伍离开。我已经让人，给你留了个位置。”
要是能跟着北州的队伍，明王一定不会怀疑有委羽山的人混在里面，一路上必然也是畅通无阻，可，这和月书计划中的，还是有些差距。
“哎呀呀，不愧是皇帝陛下，实在是太周到了。只是，我担心跟着队伍走，等琅轩到北州的时候，我还在南楚境内，所以，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谷琰就好像是一早预料到了所有可能的结果一样，从桌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一本和户籍差不多大的小册子递了过去：“没事，你不去的话，我再让别的人顶上空缺好了。这个东西，你先拿着吧。”
月书把小册子打开一瞧双眼瞪得老大，“卧槽，不太好吧这东西，好像有点仗势欺人的样子”。
谷琰慢悠悠的喝着茶，问道：“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
“要要要，谢陛下隆恩。”
有了这小册子，月书就等于是暂时代表了南楚，以使者的身份前往北州。对外则是称她是为了入内廷当个评估员，看看北州和南楚联姻的诚意，顺便观察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当然，若是月书在北州遇到麻烦或是不故意的招惹了些祸端，有这东西在，就算是明王，明面上也不敢太为难了她去。
听谷琰简单说明了一下册子中明面上和暗中包含的意思，以及使用时的注意事项后，月书点头如捣蒜的赶忙把东西收了起来，生怕他突然反悔。
“这种好东西，应该不是白给的吧？”
“自然，随我来。”
月书跟着谷琰往内室走去，一开门，就看到了满地的箱笼。这些箱子里面，有从各处收集来的小玩意，还有衣物首饰，金银珠宝，古董摆件等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提前为小公主准备嫁妆呢。
“这，这些难不成都是要送给美人师父的？”
谷琰微展双臂，大方的炫耀展示着自己的礼物：“对啊，都是别国进贡来难得一见的珍品，虽然大部分都是和飞燕的一样，不过，还有些是我悄悄留下来的。眼看这就要入秋了，她肯定没什么衣服换了，你就帮我送给她就是。最关键的是，再帮我看看，她周围有没有什么不要命的人。”
玉泉自从搬到现在住的小院后，还真的时常有邻居来串门，大部分的婶婶基本上都是抱着看看能不能给这漂亮姑娘拉拉红线，顺便去唠嗑打发时间的目的去的。
谷琰得空了，也时常会偷跑出去，想看看她过得如何；可每次到了门外都不敢进去，只能恨得牙根痒痒的站在角落里画圈圈。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想见谁就去见了，偷偷摸摸的月书最瞧不上了：“你啊，那么想她，自己去看不行吗？”
谷琰轻叹了一声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想，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说话间，便是小心翼翼的箱笼锁上，把东西搬进了月书的玲珑袋里。
等堆满东西的内室被腾空之后，两人便是坐下来继续谈论一开始的话题：“北州之行，说起来倒很简单，可要做的准备工作可不少。你，可都准备齐全了？”
要说准备，月书现在知道的事情很少，能帮上莫琅轩的更少，想先她一步到北州也是为了实地调查些讯息扒开。
“说实话，我很没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做事的时候，好像胆子很大，什么都没在怕的。现在，唉，不说了”。总之一句话，月书现在心里烦躁得很就是了。
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毕竟，谁能想象委羽山上从来没有人寻找过的孤儿，居然会成为一国公主；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原来明王居然还有一个女儿。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会有这种反应也实属正常，不用太过在意，你就把它当成是算是路上的一次转折吧。”
“噗，还成长呢，我都几岁了？有我这个年纪的，不是嫁人了，就是为人母了，不合适不合适”，月书表示，你这话算是在夸我年轻呢，还是在说我幼稚？
谷琰反问道：“你们修道的人，还会在意这些？我看兄长就从没在意过自己几岁，所以现在正值而立之年，有时候说话做事呢，倒像个莽撞的年轻人，有时候呢，又像个历经世事沧桑看破红尘的长者似的。”
第299章：预则立，不预则废（五）
“……”，月书安安静静的听完后，忍不住思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思绪突然飘到了好多年前。那时候，她和还是秦无衣的黎渊一起，第一次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去参加云台剑会的事情。
记得当时，鹤心焕还只是小辈里面的师兄；为了报恩，甚至能向不过有几面之缘的自己，说出了要以身相许的话；当时，秦无衣为了帮她断了这朵桃花，好像还说了一些现在回想起来，让人有些脸红心跳的话。
谷琰说完话后，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喝着茶，看月书好像正在思考自己话中深意，也就没多打扰。只等听到她下意识的笑出声后，才放下手中的书，道：“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在傻笑什么呢。”
月书傻笑着看了眼谷琰后才是回过神来，瞬间对自己的表情进行了紧急管理：“不，你刚才看错了，我在沉思。”
谷琰无奈的笑了笑，随即也下逐客令了：“行了，我约了人，没事的话你跪安吧。”
“月书告退。”
当晚，月书洗漱完毕之后，就悄咪咪的跑去找了谢飞燕，两个人陪着小公主玩了好一会，只等小盆友睡着后，才是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原本已经是困意满满，可等熄了灯，躺上床，被一盖，月书感觉自己瞬间清醒了过来：“啊，这大半夜的，睡不着啊，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话音才落，一阵清风从窗口吹来后，月书吧唧着嘴慢悠悠的起来套了件外衫后，朝着桌子的方向道：“我要是有心脏病，迟早要被你给吓死。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干嘛，专程来喝茶啊？喝茶就喝茶，你怎么去哪儿都要带一套茶具，你还嫌弃这宫里的茶不好喝吗？”
黎渊一边煮茶，一边反问道：“不可以吗？谁规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说罢，黎渊又忍不住补充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吗？”
月书的手微微挥动，漆黑的房间中，又被柔和的光芒点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的，我能理解。要是你实在想说我也不介意，但我不能确定能当一个好的聆听者”，关键是，刚好她最近失眠，要是听了些睡前故事什么的睡着了，他可别那这事当笑话。
黎渊往给月书的茶杯里撒了些亮闪闪的粉末后，就把杯子推到了她面前：“行吧，那你好好休息，喝了这个，能让你做个好梦，过几天我再陪你一起去北州。”
月书表示，安眠药什么的实在不需要，她睡不着的原因自己知道，就是想得太多，大脑太兴奋了。正好，等她把憋了一肚子的话都说完了，可能倒头就睡得着了。
“其实，我打算明天就去，越快越好。先把地方摸清楚了，到时候捞了人逃跑也要方便些。”
黎渊知道月书担心莫琅轩的近况，刚好，他就是来送消息的：“莫琅轩一行人还在南楚境内，目前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清霁他们三个也没有暴露。只是，不久前锦铃从水中捞出来一颗珍珠。”
月书一下来了精神，忙追问道：“清霁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那铁面人，好像暗中与一个红色头发的男子在谋划着些什么。按照清霁的说法，那行踪可疑的人，应该是来自魔界。至于到底是谁麾下的，不过几句简简单单的描述，实在是想不出来。”
不得不说，先前闻风就告诉他她，尹零露的事情，便涉及魔界的高手，不是她能掺和的事情。又提醒过，要是南楚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发生了可疑的事情，就一定要转告他。若那红发男子来自魔界，铁面人的身份，就有些奇怪了。
“铁面人的身份，还是没有消息吗？”
虽然黎渊不是很想承认，只是：现实如此“钟山情报有限，无穷巷那边闻风现在还有其他要是待办，也是分身乏术；至于月仲，莫琅轩离开委羽山后不久，就带着你先前交给他的珠子回月氏一族了，初步估计最少也要五天后才能有近一步的消息。”
“红发男子……”，说起这红头发的，月书记忆里的几张面容模糊的人，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出现了那么几次，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
巧得是，黎渊刚好也和月书心中所想一样的想法：“那红发男子，和杀死尹零露的那个人，有些相似，可能是同族的人。”
月书补充道：“不仅如此，先前把小蛇送回太虚境后，婴宁前辈跟我说过，那个煽动村民们损毁神农神像的，也是个红发男子；不过被他下了剧毒，活不了几天就是了……”
说到这儿，月书突然想到了些几乎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随即询问道：“那个和铁面人联系的红毛，是个什么情况？”
黎渊答道：“他和铁面人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后，好像很痛苦，就求铁面人了结了他。鹤云清鹤云扬两人，再埋尸体的时候，才有机会让清霁传消息回来。”
“那尸体埋在什么地方”，要是现在能去检查一下尸体，取些毛发指甲什么的，就算是钟山，应该也能查到些有用的线索，起码能为推测铁面人的最终目的，保护莫琅轩安全提供进一步的参考条件。
具体的位置，黎渊倒是没想着问，不过，“锦铃能根据清霁送来的珍珠找到大概位置”。
月书闻言，二话不说，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已然是换好了衣服。别的不说，不管是从前还在当月老的时候，还是现在来看，对于她这样懒散的修道者来说，就属这一秒换衣最有用了。
黎渊看她夜行衣都换上了，只怕今天晚上就要忙着解答心中疑惑了：“不睡了？你别是想现在去吧？”
月书眯着眼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再说了，夜黑风高夜，不是很适合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吗？”
黎渊喝了最后一杯茶后，便是把茶具都收拾好了，站起身来，就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找你了，我也是好几天没合眼了，既然你要去，我陪你好了。”
“没事，让锦铃和我去，你在这儿歇会，明天见！”
说罢，月书把脖子上的黑色面巾一拉，刚才还趴在窗台上的人，说话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230章：目标北州
“……”，套路失败的黎渊，独自一人杵在窗台边，听着草虫们叫嚣的声音，长叹了一口气后，便是在那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中消失不见了。
南楚某处官道附近的一处新垒起来的土堆前，月书围着这小土包转悠了好几圈后，最终还是把眼神落在了姗姗来迟的黎渊身上。
黎渊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了一声后，道：“不是说想要来查消息吗，你盯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月书狡黠的点了点头，“还是你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对吧”。
“……唉，谁让我了解你呢。劳驾，往后站站”，说话间，黎渊挽起袖子，掏出了一把铲子。深更半夜的又是穿着一身夜行衣，倒还真有些土夫子的架势。
“多谢！”
黎渊将土堆挖开后，月书捂着自己那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远远的站在一边观望；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壮着胆子慢慢的捂着口鼻移了过去。只是这一看才发现，土坑之中除了一堆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灰烬之外，并没有任何她想象中，可能会引起生理不适的东西存在。
根据清霁的传信，官道旁那个被铁面人一击致命的人，应该是鹤云清和鹤云扬两人亲手埋的，没道理会这样。
“奇怪，怎么就剩下一堆灰了，会不会有人又偷偷回来处理过？”
黎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堆骨灰，魔若身死，死后一段时间便会化为一团黑气，随后消失不见，不可能会留下一堆这样的东西。不仅是有人着意处理过，只怕，就连这堆东西，都是为了隐藏身死之人的真正身份。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月书蹲在地上，摘了根草叼在嘴中后，好似有了主意似的抬起头来，看了看不远处的官道：“也不算晚，来都来了，索性，沿着路往前走好了。”
“你当真不打算休息了？”
黎渊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过度了，一直在问她要不要休息，或者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搞得月书也有些神经紧张。要不是她一口气跑到官道边都不带大喘气的，她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有什么问题了。
“琅轩的事情没个结果，我这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我已经想好了，先偷偷跟上他们的队伍，易容装作路过的看下情况后，就直接往北州去。谷琰都已经帮我打点好了，到了那儿什么都不用操心。”
黎渊也知道莫琅轩始终是月书的一块心病，可闻风也说过，不能太过操劳，身体的劳累和心神的劳累都是你同样伤人的：“……你的身体熬得住吗？”
月书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有什么熬不住的，倒是你，不是好久没休息了吗，要不要先回太虚境，等睡足了再来找我。”
“不必，睡不睡觉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先前说这话，不过是别有企图，不提也罢。
“那走吧”，说罢，月书猛然起身的瞬间，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要不是黎渊扶了一把，差点就摔倒了：“嘶！”
“怎么了？”
月书捂着头紧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后，脑子里的嗡嗡声渐渐消失，黎渊的声音也变得清晰了起来：“没事，可能是蹲久了，一下子站起来有点头晕。已经缓回来了，我们走吧。”
“……”黎渊开始害怕了，按照闻风的说法，自己身上这幅全新的仙骨让他吃尽了苦头，反噬虽然已经过去，可月书，在不知道多久的将来一定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她修为不足，又不似自己有钟山祖先庇护，反噬一旦开始，除非死亡，便再也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黎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闻风自信满满的保证过，决定不会伤害易骨之人的性命，可最后却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数，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难不成，真的是因为逆天改命所以注定要有人受到上天的惩罚吗。
当晚，在离月书他们有好一段距离的官道之上，一阵阵铜铃声响彻荒野。可没一会，队伍之中的几个铃铛就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叮铃哐当的乱动了起来，打乱了原本该有的节奏。
术士们十分有默契的放缓了脚步，辨别后，便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是谁身上的铃铛出了问题。在得知莫琅轩身上的铃铛发出奇怪的动静后，队伍前的铁面人随即停下了脚步，几个术士跟着他一起揭开了莫琅轩身上的厚重的斗篷。
斗篷下，莫琅轩的手依旧死死的握住琅轩剑不放，身上的几处大穴之上都有一根长长的银针，这些针不仅锁住她的穴道，也与她脚下所穿的那双特制的鞋一起与地气联结，一次控制住浑身的邪气。
一切看似正常，可她四肢上的金色铃铛却依旧吵个不停。仔细一看，莫琅轩的的双眼已经被一片鲜红覆盖，就连瞳孔和眼白都已经被红色连成了一片。
铁面人取出几根银针，又锁住了她身上的几处次要的穴位后，莫琅轩身上的铃铛便再次恢复了平静。这些金色铃铛唯一的用处，就是提醒众人她身上邪气的可控程度。若是无事，就算有人使劲的晃悠或者莫琅轩前后的人用竹竿架着走动的时候，也不会发出一丁点的响动。
铁面人有些唏嘘的看着这张脸，单从面相上来看，这个女子从前应该是个活泼开朗，生活得很幸福的人：“这人从前应该是个内心满是光明的人吧，纯粹的光亮只会转化为纯粹的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术士检查了一下莫琅轩的情况后，提议道：“高人，要不要把情况告诉明王。”
铁面人目前虽然是这些术士的领导者，可实际上在这一行人还在北州的时候，就全都统一由一个负责祭台祭祀工作的痴道人领导。眼下人家既然都发话了，要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的话，自己也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了。
“自然要说，和北州联络的事情就交给大人了。”
“我马上去办。”
铁面人朝着痴道人点了点头后，见他离开后，才道：“小姑娘，这一切都是你的命，不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
说完，铁面人看似和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就让人把袍子给她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