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被人盯上了
队伍再次往前行进,鹤云清和鹤云扬又偷偷摸摸的说起话来了:“他刚才,是不是在琅轩身上放了些什么东西?”
鹤云扬摇了摇头,这话说得不是很准确:“不是东西,应该是活物,类似虫子一样的东西。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能察觉得到。要是能仔细查找一下,应该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鹤云清道:“就我们这身份,贸然靠近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鹤云扬嘴角一扬,他能用虫子,我们也可以:“喂,小时候编草虫的手法,你还急得吧?”
鹤云清一拍脑袋:“……该死该死,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草虫还没编完,痴道人便是传讯给了众人:“停,高人说了,今夜不适合赶路,前面有驿馆,明天晚上再继续行动。之后要日夜兼程的赶到南楚边界,尽快赶回北州。现在要再检查一下大公主身上的银针,与此事无关的,可以原地休息一会了。”
“是,大人。”
两人正愁找不到个好时机呢,他们虽然不能直接接触莫琅轩,可要是不故意的往周围转一圈,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才准备动手,痴道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关系莫琅轩的状况,倒是一个个的和他们这些术士聊起天来了。好像十分关心他们离开北州后的各种情况似的,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们要动手的时候才想起来,别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吧。
正所谓先发制人,不等痴道人走过来,鹤云扬就一副谄媚的样子率先迎了上去,好巧不巧的将鹤云清所假扮的人给挡在了身后。
“对了大人,属下有件小事想问问大人,等到了北州后,我们的报酬……”
听到这声音,痴道人倒是想起来了,这一路上除了铃声和锣声之外,一直安安静静的,要不是这两个人天天谈些有意思的东西,还指不定要有多闷人呢。
只是,这两人的话,也实在太多了,白天休息的时候不见他们说得那么热闹,只等莫琅轩在的时候,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很好,你们两个人也上了我的嫌疑人名单了。
“放心,虽然你们什么事情都没做,可明王说了,护送公主回北州也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自然给你们的好处自然不会少。”
鹤云清趁着机会把草虫处理掉后,也赶忙走了过来和鹤云扬并肩道:“太好了,多谢大人!”
痴道人轻笑了一声,这里的术士,大都是他身边的人,这两个人,应该是明王后面招进来的:“看你们的样子,很缺钱吗?”
一说到从前,鹤云扬就忍不住抱怨道:“唉,从前不是给东家送亡,就是给西家看房的,哪里有什么钱财。好不容易遇到那么好的生意,当然不能错过了。”
幸好幸好,这两个人可是他们千挑万选的,易容完毕之后,还把人弄醒,将家底问了个底朝天,要不然,今天可就要露馅了。
痴道人打量了一下两人后,拍着鹤云扬的肩膀道:“你们两个的根基倒也不算差,既然那么有志气,以后就跟着我吧。北州每年祭祀可都有不少油水,只要好好做事,少不了你们的。”
鹤云清假扮的人,是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人,虽然和她的性子完全不像,可此刻倒也是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可,可大人,万一我们做不来怎么办?”
鹤云扬狠狠的往他头上拍了一下,呵斥道:“废话,不懂就学啊,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噢,多谢大人!”
看着痴道人离去的背影,两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是这机会来得太突然了,难道上天就如此眷顾,让他们这样轻松就混进了北州祭祀的队伍里了吗?
队伍再次行进的时候,鹤云扬他们在队伍的最后面,又开始嘀咕了起来。别人听着,不过是两个俗人在商量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要如何如何的生活。可实际上,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可和脸上那轻松的表情截然不同。
“这人眼光毒得很”,痴道人乍一看好像真的只是过来跟他们闲谈聊天,可实际上,那眼神却是一直在他们身上的查来查去。鹤云清手中那已经灌入些许灵气的草虫,要不是她丢得及时,只怕差点就被他看出端倪了。
“东西扔了?”
鹤云清表示,从今晚开始,他们要再想做些什么,只怕是有些危险了:“嗯。我们已经被盯上了,以后见机行事吧。有机会就查,没机会,就只能到北州再说了。”
而在队伍最前面,引路的铁面人和痴道人在说话的时候,也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这一群看不清神色的术士们。
“高人,这队伍里的人,可能有问题。”
“我先前也发现了,只是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准”,其实远的不说,铁面人自己本身就是那个问题最大的人。只不过,明王现在很相信他就是了。
痴道人别的不管,他只要不久后的祭祀能够圆满的举行。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有可疑的术士也不过就是几个人,少了他们,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怕在半路上暗中使绊子坏了北州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为保万全,痴道人无奈之下,只能着手准备第二套方案,以应对突发状况:“日月兼程,也还要再走半个月;高人,你这阵法,只能凭借地气吗?”
铁面人也没办法,这种燃命法阵若是一个控制不好走得太快的话,不等到北州,莫琅轩只怕就要一命呜呼了:“除非能再找个高手帮忙,不然,只有在场的这些人,就只能如此。”
目前的阵法,痴道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心中有诸多疑问,也只能放在肚子里:“……那,这段路还请高人多费心了。江大人的队伍现在还在驿馆停留,准备和梁玉公主的队伍一起回北州。”
听了这话,铁面人倒是有些好奇了。听说梁玉公主和他们身后的这个大公主有七八分想象,模样自然不会差。明王又十分疼爱,还是北州皇室中少数能修习道法之人,根基才情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又是个公主,按理说,南楚没有拒绝的理由才对。
“怎么,难不成南楚连梁玉公主这样的人物都瞧不上眼?”
第302章:上天弃吾,吾宁成“魔”
铁面人虽然擅长阵法之术,可到底是术业有专攻,他对世俗朝堂上的事情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
痴道人也不愿意透露太多,只道:“毕竟有谢家珠玉在前,不过,听说南楚派了女史过来,联姻之事,还有希望。”
旁的也就罢了,铁面人抬头看着天上那轮被乌云遮盖了光华的明月,有些伤感的说道:“北州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啊。”
痴道人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兴叹:“唉,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另一边,月仲离开委羽山后,将遗失的石珠找了个妥帖的地方安置好了之后也没再去其他地方,直接启程回到月氏一族,石珠失而复得,只怕禁地之中,会有变故。
可没曾想,月仲才走到门口,便有一队人叽叽喳喳的跑了出来迎接。瞧他们脸上那兴奋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好事着急告诉自己呢。
“族长,夫人居然出来了,说要见你呢!”
月仲闻言,神色却是陡然一边,竟是一点瞧不出欣喜之意:“你说什么?”
阿南忍不住笑了几声,只以为月仲是兴奋过度了才会如此反常,赶忙道:“夫人现在就在家呢,你快去吧,那么多年了,她一定是想通了。”
月书急忙追问道:“是她自己离开禁地的,还是有人去见过她带她出来的?”
阿南被他问得有些懵了:“当然是夫人自己出来的了,族长别磨磨唧唧的了,快去呀!”
众人目光灼灼的只等着他们夫妻二人复合,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他,他倒是慢悠悠的反应了一会后,才叮嘱道:“……阿南,告诉大家,别来看热闹,所有人都离开我的屋子最少十丈,明白吗?”
阿南和在场众人表示,你的话我们都懂:“放心,我懂的,包在我身上好了。你们好好谈啊,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你们。族长,你也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月仲到了门前,的确是有些害怕,没敢果断的推开门进去。这个房间,便是他和皓月之间恩怨的开始,新婚之夜,他取走了她的眼睛后,就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当初的确是因为他年少太过冲动,其实要是能多思考一阵,多去找几个前辈询问,多看看几本古籍,也许,能找到更好的法子解开那时的困局,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皓月既然主动离开了禁地,为了大家的安全,虽不过是见她一面,可也要小心翼翼的布置一番,以防不测。
“……”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后,便又缓缓的关上了。在远处观望的人看月仲可算是迈出了这重要的一步,才是纷纷按照他的要求,远远的走开,索性去广场上载歌载舞的庆祝去了。
月仲进屋后,就一直没敢说话。皓月坐在那熟悉的妆镜台前,慢条斯理的打理着那三千烦恼丝。
“怎么,看到我觉得心虚,连话都不敢说了吗?我的夫君,我的族长大人?”
月仲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必要牵连无辜的人。”
皓月把长长的头发全都绾起来后,看着铜镜中那自从失去了瞳孔后,就再没重见天日的右眼,朝着镜中的月仲展颜道:“好啊,把东西还给我,这事就还有得商量。”
月仲轻叹了一声,道:“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唯独那个,不行。”
皓月放下梳子的瞬间,眼前的铜镜应声破裂开来。眼珠是她的,被他夺取也就罢了,还扔在了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如今重建天日,她怎么就不能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呵,你还想骗我多久,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在等你亲口告诉我,哪怕是跟我说句抱歉也就罢了,可你呢,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就连娶我,都不是你心甘情愿的!”
月仲心中一紧,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可唯有一点,他是对皓月是真爱:“皓月,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皓月猛然回头看向月仲,那因为常年待在洞穴中不见阳光而变得苍白如纸的面容,此刻,却是因为愤怒染上了一层红光:“不,我不想听,这些年,你的谎话我听得够多了!我现在只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没有错。”
“为了月氏一族,我,我不能……”
月仲那苍白无力的解释,根本就可能平息她心中的怒火,面对皓月接下来的声声质问,一时间,月仲竟是无言以对。
“那我呢,我也是月氏族人!你曾几何时考虑过我,这双眼睛,是我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我什么都坏事都没做过,不过为了一句谶言,你就这样无情的算计了我的一生;月氏不把我当族人,那它的未来,与我何干。”
当初,皓月暗中替尹零露还有瞳牵线搭桥,就是因为尹零露的经历,和自己实在太过相似。她的一生,都葬送在了那个自认为美梦的噩梦之中,没想到尹零露到了最后也不能善终。
明明,她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错的人就是她们呢,凭什么一切的苦难都要由她们来扛呢,她就不相信这天底下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上天既然不开眼,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来了结了这一切。
月仲脑中灵光一闪,只见一股带着浓烈凶煞之气的红光从皓月身上蹿了出来:“皓月,你冷静些,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皓月被一道从地下窜起的红色光柱笼罩,月仲不仅没办法触碰结界,此刻甚至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来,只能半跪在原地。
皓月在感应到瞳孔回来的时候,还对月仲抱持着一点点希望,可没想到,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无情无义。他这辈子,最在意的,最放不下的,不就是月氏族人吗。
很好,看在月氏养育她成年的份上,以后,只要月氏能好好的待在祖宅,她也不会下杀手。可若是在外,那抱歉,以后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这辈子,最傻的事情,就是相信了你的花言巧语。”
话音方落,皓月脚下的红光猛然撤回地底的瞬间,月氏一族的祖宅,就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好在阿南趁着众人高兴,提出要去魂归之地祭拜祖先,感谢先祖庇佑;否则,此刻月氏一族的血脉,只怕也要随着皓月坠入魔道而化为黄泉路上的游魂了。
第303章:一语成谶
说罢,皓月手中抬起一把漆黑的匕首,没有一丝犹豫的将那黑刃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黑刃带着血落在地上的瞬间,红光越盛,皓月那三千黑发也在一瞬间染上了一层鬼魅的紫色。
皓月那原本就比旁人要脆弱不少的心脏,虽然在瞬间停止了跳动,可这个人却好像得到了新生一般,在一阵噼里啪啦好似关节活动的声音过后,皓月整个人缓缓漂浮在空中,原本空洞的右眼,再次重见光明。
“皓月,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皓月这话,不过是让月仲对自己产生误解而已。她只不过激活了身体中原本就存在的一般幽都血脉罢了。不过,除了入魔之外,其他的,都是她心底的真话。月氏一族,皓月,要开始复仇了。
说罢,皓月最后在看了眼月仲之后,便是义无反顾的冲出了房顶,看着脚下的一片灰烬,只留下一声长笑后,便是消失不见了。
月仲生怕她真的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急忙顺着屋顶的空洞飞了出去,万幸的是,房屋虽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可他却没有闻到一丝死亡的气味。
月仲在祖宅里仔细搜寻了一圈后,不由得松了口气,等在禁地之中找到刚做完祭祀活动折返回来的族人,看到那一张张迎面走来的笑脸时,月仲从没有如此清晰且深刻的感受到,自己身为族长的责任。
月仲一时间看着族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过了许久后,才道:“你们,都没事吧?”
阿南和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为了等他一句话,差点憋得晕死过去。阿南作为下一任族长的候选人,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感觉,先前在禁地里听到的那一声声巨响,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房子倒塌了。
“没事没事,族长,你不是和夫人在聊天吗,怎么会打成这样啊,连房子都轰没了?”
月仲摇了摇头,双目之中虽然满是忧思之色,却也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正常,甚至在脸上强行扯出了一抹微笑:“……行了,别贫嘴了。一会让大家都别忙着修整,我有事情要宣布。”
“好嘞,我马上去!”
皓月的离开,还有她离开时的那一番,倘若为真,那对原本就已经人丁凋零的月氏一族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为了众人的安全,月仲决定了,召回所有在外的族人,无论他们此刻在做些什么。若离开祖宅,在皓月的眼中就意味着宣布死刑的话,那,所有的一切,就让他来承受好了。
时到今日,月仲才明白,预言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在知道预言后,有意无意的在下意识中将它推向那个结局的人。
假如一开始他就没有在意过那谶言,他也就不会趁着皓月全然放下戒备接受自己的时候,夺走她重要的右眼,也就不会和皓月闹翻,更不会弄丢了它,也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如今着完全无法控制的局面……
皓月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告一段落了;有了黎渊时常在一旁提点的月书,也没有在看到北州队伍时一时冲动或是真的在附近游荡,只为了看莫琅轩一眼。
两人只当自己是来去匆匆的旅客一般,背着行囊,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和动作,直接忽略驿站中这队奇怪的人后,直奔北州。
月书和黎渊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北州后,便是用谷琰给她的书牍在北州都城的驿馆之中,得到最高规格的待遇。
才把住处安排妥当,驿馆的小二哥才打了盆干净的水来,不等月书洗把脸冷静一下,一张熟悉且巨大的脸瞬间从盆里蹿了出来,这要不是是在白天,从盆里出来的锦铃非得被月书打成咸鱼干不可。
锦铃的突然到访,似乎打乱了黎渊的全部计划。不等她这个闻名钟山的大嘴巴开口说一个字,就被黎渊十分友好的赶到了门外。
黎渊再三确定锦铃不会乱说后,才叮嘱道:“我一会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多加小心,别随便乱跑。遇到事情也别逞强,谷琰给你的东西,得善用才是,知道吗?”
月书表示,这话她可就不喜欢听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放心去办你的事情好了,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不是一个人”。
黎渊知道有人悄悄的跟他们一路了,不然他也不可能把月书独自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离开的:“就怕你仗着有后台,就不想动脑子。”
月书轻笑了一声后,用眼神向黎渊示意了一下那个在门口急得跳脚探头探脑的人:“行了,锦铃都已经等不急了,你们最近要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就先去做好了。琅轩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过来,这段空窗期,我只打算在北州收集些消息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话倒还能听,那我先走了,惊蛰留给你。”
惊蛰这把剑,月书是真的很喜欢,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黎渊也比自己更需要它:“不用,你好好带着吧,我这扇子,如今也是非比寻常了。”
黎渊略微沉重的点了点头,才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样月书:“那,我可真走了?”
“走吧走吧!”
黎渊走后,月书的小屋里出现了一个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男子,慢悠悠的坐了下来,打量了一下黎渊留下来的一整套茶具后,忍不住动起手来。
月书纠正了一下婴宁的使用顺序后,道:“前辈,你是专门来看小蛇的吧?它最近还是睡着,没见醒过来,其他的情况倒是还好,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我也许久没见他了,想着那日救他回来的样子,我就恨不得把那个红毛碎尸万段”,说话间,婴宁虽然很好的对自己的表情进行了管理,可到底还是忍不住把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
看到桌上粉碎性骨折的杯子,月书倒是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先前从南楚官道旁的小土堆离开的时候,她顺手用个琉璃瓶把那灰烬装了一些。虽然黎渊说那灰没什么可疑,可她还是觉得要再找个仔细人看看才能完全放心。
“对了,我有个东西,您帮我看看。”
第304章:敬畏之地(一)
“这,好像就是寻常的灰烬,只是,这个……”,婴宁近距离的观察了一下琉璃瓶,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用手轻轻的在灰烬上方扇了扇,好像是闻到了些什么特殊的气味似的。
月书表示,前辈不愧是前辈,婴宁这动作,还真有些标准,就是把东西倒出来闻有些不对劲:“这个是覆盖那灰烬的泥巴,是不是有问题?”
婴宁点了点头后,解释道:“上面沾染了一股我独门秘药的气味,怎么说呢,最近一次使用,就是用在那红毛身上,算起来,他应该化为飞灰神魂俱灭了。”
“……”,居然和他们先前推算的差不多,那红毛和押送莫琅轩的铁面人还真是一伙的,那,他们的最终目的,到底是莫琅轩,还是北州传闻中的凶兽呢。
月书让桌上的那些灰烬和泥巴彻底消失在人世间后,便是打开了太虚境的入口,带着婴宁进去了。
太虚境的小院里,巨大的摇篮之中,那条白色的小蛇身形比一开始来的时候大了一圈不止,此刻正安安静静的温暖的阳光下睡觉,鳞片之上时不时的还会滑过一道道金色的光芒。
婴宁蹑手蹑脚的走在摇篮边,安安静静的看了小蛇一会后,看月书端了点心过来,才轻声道:“要不是亲眼见到他平安,我这心啊,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素问一直在丹室看医书,要不是看累了想出来走走,还不知道月书居然带了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来了太虚境:“月书,这位是?”
“哦,小蛇的父亲,我带他来看看情况的”,说完,月书也赶忙替婴宁介绍道:“婴宁前辈,她是素问,小蛇的主治大夫。”
婴宁闻言,两步并作一步走了过去,朝着素问行了个大礼:“多谢先生施为相救小儿。”
素问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突然的一拜,感觉自己好像瞬间减寿了好多年似的。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年轻人可能远比她看到的那样还要复杂后,为了能多活几年,赶忙把人扶了起来:“前辈实在是客气了,我也只不过是帮他调理一下身子,治疗皮外伤罢了,前辈言重了。”
“这个,还请先生收下”
婴宁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所以,对待恩人,他从来都是最大方的。只是,这大方到直接把自己的玲珑袋解下来送人,实在是有些,太少见了。素问表示,你这礼物,我不敢收啊!
“……”
月书掩面轻笑了一声后,顺手吧婴宁手中的玲珑袋接了过来,转交给了素问:“前辈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好了;他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前辈,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正是。”
“那,素问愧领了。”
素问收下玲珑袋后,又跟两人说了几句话,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又回到了丹室之中,准备小蛇明天要用的药材。
婴宁看了眼丹室那紧闭的房门后,不由得发出了赞赏的声音:“果然还是我闭关的时间太久了,这世间当真的人才辈出,这姑娘年纪轻轻的,竟能有这般医术修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月书噗呲一笑:“这话,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
婴宁解释道:“我可不似闻风,但凡看到个合眼缘的小姑娘就要收徒弟,我可没这种癖好。不过,这素问小姑娘,倒还和我的意,就是不知道小蛇……”
这话可了不得,要是谢二哥哥知道自己为了素问在家里受罚的这段时间,还有人不忘了给素问介绍对象的话,只怕是要哭成个泪人了。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个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
“诶,前辈这红线和不能乱牵哦,素问心已经有人了,这主意可要不得。”
婴宁轻叹了一声,道,“实在是可惜了”,怎么每次他看上的人都已经名花有主了呢?果然说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都瞧不出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了。
月书在太虚境里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看现在天还大亮着,便是打算先去大街上逛逛,看看能不能先简单搜集到些可用的消息:“那,前辈,你在这儿和小蛇再待一会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婴宁看了眼小蛇后,起身理了理衣袖:“方才黎渊拜托了我,让我看在小蛇的份上护你周全,你既然要走,我也随你一并离开吧。只要跟着你,我想见孩子也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而已。”
月书愣了一下,黎渊走的时候不是很干脆吗,自己一直盯着的啊:“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婴宁笑了笑,答道:“自然,是离开的时候。”
“好吧,前辈见多识广,也许还能解我心中疑惑呢。”
两人离开太虚境后,便是在街上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了起来。婴宁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懒散的人,不太喜欢逛街什么的。跟着月书走了这一圈已经十分给面子了,刚好,他瞧见了一条几乎没什么人走的岔道后,便是停下了脚步。
两人就这样并排的在岔路口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听着络绎不绝的叫卖声,感受着北州的繁华景象。
“北州虽不似南楚那么大,可人口众多,城郭也是一个连着一个,皇室一脉,也还算得上是有些历史。我知道的虽然不多,可你想查的,恰好了解一下。”
月书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前辈知道我想查什么?”
“随我来吧。”
在黎渊的带领下,月书抱着散步的心情慢悠悠的竟是来到了这都城中可以说是最安静的一处所在。
来时的路上几乎瞧不见也就罢了,如今到的这一处,满地堆满了落叶,祭台上的祭祀用品也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周围鸟雀之声几不可闻,和先前那吵闹的街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月书只觉得身上冷阴阴的,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后,便是四处走了起来:“这里,好像荒废了一段时间似的,看地上的这些东西,还有这些装饰品,这儿是祭坛吗?”
黎渊点了点头,嗯,这里就是北州最重要的祭坛,也是传说中,离那凶兽最近的地方”说完,便是熟门熟路的低头钻进了一个被藤蔓覆盖住,不仔细压根就找不到的洞穴里。
第305章:敬畏之地(二)
月书紧紧的跟在婴宁身后,没一会便是走出了洞穴。洞穴之外突然出现的眼前,好像是一片完全脱离于北州的原始丛林一般;目光所及之处的草木都近乎疯狂的野蛮生长,这些高大的树木和渺小的自己,就像是先前月书在青丘被变小时瞧见的那个另一个角度的世界一般。
要说这地方是北州都城中的一个秘密场所,月书自然不会有疑问。可硬要说此地是祭坛,实在还是太过牵强了些。
“前辈,你说这里是祭坛,该不会是在唬我吧?那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而且你瞧瞧这一路走来那满地的落叶,还有这怪异的地方,远的不说,这里最起码也有一年半载没什么人来过了。”
婴宁没有回头,依旧往前走着带路:“北州祭坛众多,每年举行的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动,少说也有十几个,唯独此地,每十年才会举行一次,并且有专门的祭司负责;这些祭司有些像是幽都中侍奉娲皇殿的那些祭司,都是专职且职务都是世代相承的。”
说到祭祀,通常情况下它的对象对象分为三类:天神、地只、人神。天神称祀,地只称祭,宗庙称享。在月书的认知里,简单来说,就是对天地人三者的敬畏之心。再说小些,便是生养人族的天地尊神,以及祖先神。
可北州所祭的凶兽,虽是改变了北州原本的莽荒地气,可到底不是出自正统,也就是说,“非其所祭而祭之”;这种淫祀,常日里没什么人打理,倒也能理解。
“听起来倒还有那么点意思,可为什么那么重要的地方,平日里没有活动的时候,怎么都不找人来打理一下呢,就算是扫扫落叶什么的也好。”
面对月书的疑问,婴宁只一句:“在漫长的岁月迁徙之下,并不是所有举行祭祀活动的地方,都是受到人们尊敬的。”
婴宁微微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前方,确定马上就要达到目的地后,继续说道:“方才来的路上我也说了,这里是最接近凶兽的地方,而北州的人都知道你我都听说过的那段历史。众人惜命,没事自然不会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那要是有人,像是我们这样的‘误入’了,却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
北州的人知道这里的重要性,也都惜命,要不是必须,肯定不会来;可那些想一睹传闻真假的人要是到了这里捣乱该怎么办?而且,这儿,好像连个禁止入内的牌子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月书重复性的问题游戏问得有些多了,婴宁已经开始有些敷衍的答道:“命大的,自然能逃出生天,运气不好的,就只能成为给凶兽的祭品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既然凶兽诅咒了北州皇族,那为什么不干脆早早的就用个法子,寻个妥当的人继承凶兽的力量呢?”
婴宁表示,此代的明王费尽心机的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可不是别人在他耳边随便吹吹风就能做出来的事情:“你以为,明王的先祖没有试过吗?”
“……”
“所以说,你那朋友,实在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还是不好了……我们到了。”
说罢,婴宁便是停下了脚步,等月书走过去的时候才是发现,这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黑森林,眼前,一条幽暗深邃的大裂缝突然出现在面前,那震撼之感,是前所未有的。
满目接天翠绿之下,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仿佛是一片巨大森林胸口上一道无法愈合的疤痕。仔细一看,那错杂盘根的古藤之下,隐隐可见一条条延伸到黑暗之中的漆黑锁链。从里到外几乎听不到虫鸣声的森林中,就连一只飞鸟都没有。诡异的寂静氛围之中,时不时能听到一阵阵好似鬼神哭喊的风声从深渊涌上地面。
月书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后,转过身来,摸着满脸的头发,不由得思考了起来:这下面的风,真的好大。
“前辈啊,你说来都来了,我听说这凶兽似乎大限将至……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下去见见世面。”
“那你去吧,早知道你一定抑制不住好奇心,所以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说罢,婴宁顺手从衣袖中依次拿出了香炉,元宝蜡烛,没有刻字的神主牌位,刻刀,还有盘子,顺手摘的野果等等。
虽然很好奇婴宁的衣袖里是怎么装下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可让一个前辈为自己准备这些,好像不太妥当吧?再说了,她可是天选之人,下面的那个凶兽不说是奄奄一息了吗,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吧?
这个高度,只要小心,跳下去应该是没事的,最多崴个脚;毕竟,她是练过的。至于大部分的普通人,还是不要随随便便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好了,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就只能下辈子再见。
“……这不合适吧,前辈不和我一起吗?”
婴宁一边淡定的拿起刻刀思考着要给月书一个什么样的名分,一边态度十分坚决的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呢。”
话音方落,一阵邪风从深渊之中裹挟着一阵奇怪的声响飘到了悬崖之上。月书有些疑惑的回过头看了看那漆黑不见地的深渊,方才,难不成是她听错了?
“前辈,好像有人在叫你诶?”
婴宁把手中的刻刀随手一扔,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道:“有吗,你幻听了吧。好了,你也见过世面了,也查到了些消息,咱们这就回去吧。”
说罢,一阵邪风紧接着又刮了起来,这次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晰,月书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你听,真的是有人在叫你。”
“我聋了”,说着话,婴宁捂着耳朵转身就是大步的往外走去,月书见状赶忙跟了过去。
然而,这地方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靠近,好不容易有人来凑热闹了,岂是这样轻易就能离开的?
一条在暗处潜伏,默默观察了许久的玄铁锁链,见两人马上就要离开可活动的范围,便是突然发作。不等人反应,便是将月书严严实实的给捆了起来,直接拖入了深渊之中。
月书挣扎不能不说,待发现自己越动弹胸口越喘不上气,只好安静了下来,只等落地之后,再见机行事了。
第306章:敬畏之地(三)
婴宁是一早便瞧出带走月书的铁链不是普通的铁块,无奈之下,再不想涉足深渊,也只能紧追着月书也跳了下去。
月书只知道自己被身上的锁链拉着一直急速的往下坠,可不等落地,锁链突然撤手,任由她做自由落体运动。
看着身下那一片漆黑不见底深渊,月书实在是算不出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会落地,可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在落地之后成为一滩肉泥,只能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等月书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瘫坐在一片漆黑之中的时候,月书赶忙唤出了几团火焰,不求能帮她看清多少东西,只想这一点光华,能安了她的心神。
可此地实在奇怪,不管月书尝试多少次,唤出来的火光还没等跳起来就被吹灭了不说,就连夜明珠什么自己会发光的东西,到了这儿,也跟寻常的珠宝没了什么区别,压根一点用都派不上。要不是月书的感觉还算敏锐,她差点以为自己这个人都已经不在了呢。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月书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也不敢大喘气,生怕自己的动作大了,惊扰到了这深渊之中的住客;而四周,此刻仿佛只能听到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月书想着自己出了事,婴宁现在肯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或者是在想法子了。此地古怪,她也不敢随意走动,只能满身大汗的呆坐在原地。
原本就神经高度紧张的留意着周围的所有动静的月书,没一会,双耳一动,整个人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原本寂静非常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东西正从四面八方赶来一样。
月书死死的握住五火七禽扇,不管接下来过来的是什么,只要敢动她,她就和“他”拼命,大不了同归于尽!
突然,那些从各处传来越来越近的声音,突然在一瞬间齐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人说话的声音。
“哎呀呀,拉错人了啊,这不是咱家的啊!”
“对啊对啊,不是咱家的!”
“你别说,这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要不把她留下来好了?”
“留什么,赶紧打晕了送走!”
“就是就是!”
这些正在议论自己去留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语气和说话的方式和音色来看,应该是属于不同的人。再仔细感受一下自己耳边这3D立体音效,此刻自己身边的人应该不少才是。
先前月书只听说深渊之中,只有凶兽,还有那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当做祭品扔下来的北州皇族……所以,现在在她身边说话的这些人,应该,不是人,吧?
月书咽了咽口水后,壮着胆子高声到:“谁,谁在说话!”
就在她说话的瞬间,那些议论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过了好一会,月书耳边传来了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瘆人笑声。
“啊哈哈哈哈,我们是谁?我们,我们都是被迫成为这世间的无主孤魂的人!”
月书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好了,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说话,这黑漆漆的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周围还都是些这种可怕的东西,好嘛,不等人家动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吓死了。
就在月书思考对策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宛如一颗心脏病发作时突然塞到舌头之下的速效救心丸一样,药效快得,简直让人想不到,虽然苦得很。
“她胆子小,可不似我,被你们吓傻了,后果自负啊,我可管不了”。说话间,婴宁带着身周围那几团跳动的幽蓝色火焰,缓缓的从上方飘了下来;落地的瞬间,他身上的狐火,点亮了这原本只剩下漆黑的深渊一角。
婴宁出现的瞬间,那些可怕的鬼哭狼嚎之声,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丽的女声。
“刚刚我叫你,你怎么不理我?还骗人家小姑娘说没听见,这会子又下来做什么。”
婴宁一把将蹲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瑟瑟发抖的月书给拉了起来后,朝着她身后的石壁,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谁,我们认识吧,姑娘认错人了吧。”
好不容易从惊吓中走出来的月书,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抓住了婴宁的手臂,生怕他一下子抛下自己跑掉了。
方才松了一口气,月书就感觉身后有人朝着她腰的地方吹了好大一口气,瞬间躲到了婴宁身后:“前,前辈?!”
婴宁右手剑指一动,周身的狐火猛的往上一飞,原本那身形巨大的凶兽,就像个好面子的小姑娘似的,瞬间改头换面,换了一副面容。
在狐火光芒的照射下,月书才是发现,一个身上全是被锁链束缚的的女子,此刻就站在方才她站的石壁前面的半空之中。她身后的石壁上,整整齐齐有条不紊的码放着一层层的年代各不相同,形态大同小异的棺木。
而每一个棺木之上,都坐着一个人,这些人此刻都眼神放光的看着站在深渊最底层的月书,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诡异的笑声。他们就是刚才那些吵着要送她走,还吓她的人,看这样子,这些人应该都是北州皇室里那些可怜人了。
想到这些,月书看着这些诡异的人影,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微微定了定心神之后,目光缓缓的落在了锁链交汇之处。
那半空之中的女子,穿着一身华丽非常的明黄色广袖裙,其他的也就罢了,她衣服上的花纹,月书在谷琰给她的文牒上见过,是北州皇室使用的用来表明身份地位的花纹。在看她头上的十二金钗凤冠,这女人在北州的地位不一般啊。
可不等月书在仔细的观察这女子的面容,她额头之上那四处查看的眼睛,瞬间和月书的眼神有了交汇:“三,三只眼……”
婴宁抬手便是用一条黑纱蒙住了月书的眼睛,随即警告她想要这条小命的话,就不要睁开眼睛,再试图看任何东西。
“……”,月书表示,不能看是不是意味着要是有过多的交流建立了联系,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那还是憋着安静点好了。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等安全离开这里再问婴宁好了,现在就当自己不存在,乖巧看戏,别乱惹麻烦。
第307章:第三只眼(一)
女子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虽是在半空中,却始终保持着一个最优雅的姿态。
女子双眼闭着,唯独额头上的眼睛在那张平静的面容上四处乱动,朱唇轻启:“那么紧张做什么,她和我无冤无仇,我不会平白无故的留她在身边的。”
“……”,月书听了这话,脑海之中的素材小册子忍不住飞快的翻动了起来。一般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婴宁和这个高贵冷艳的女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再者,说到上古凶兽,小蛇不也是上古血脉吗,难不成,这个人,是小蛇母亲之类的吗?就在月书满怀期待的看向婴宁的表情时,她发现,自己很有可能猜错了。
女子看婴宁面无表情不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微微摆了摆手:“行了,好久没见了,不过是想让你来叙叙旧罢了。”
“……”,婴宁太久没见过这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其实倒也不是他真的想和她聊天,只是觉得,来都来了,要是一句话都不和主人家说,好像显得自己很不礼貌的样子。婴宁自认为是一个有涵养的人,这种无礼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女人没等到婴宁开口,自己也难得找个老朋友聊天,又主动道:“你莫不是听说我寿命将尽,所以才来瞧瞧,看看我到底死没死吧?”
婴宁摇了摇头,道:“我倒没那么重的心思,也没那么无聊。只不过不久后要送下来的人,恰好与我相识罢了。”
女人掩面轻笑了一声后,追问道:“是吗,那你是想来杀我,还是准备等着那人来,杀她?”
婴宁气息一沉,“整天打打杀杀的,戾气别那么重”。
女人听了这话,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微微抬着头,额头上的眼睛,痴痴的看着那一团团的狐火,好像沉浸在了那遥远的回忆中一般。
“想当年我也想当个好人,要不是那个渣男骗了我,我会变成这样?不过也好,你看看,他的血脉,世世代代都要找最优秀的人来陪我做伴,倒是极好的。再者,我用这一身的修为替他滋养了北州,只要我离开了这里,成佛成圣也不过在我一念之间罢了。说来说去,我甚至还有点想谢谢他,虽然那人早就被我挫骨扬灰了,呵呵。”
月书听了这话,再结合先前月仲和她说过的那些传闻,忍不住同情起这个凶兽来。有时候,坏人之所以成为坏人,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完全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影响。
可婴宁却好像有不同的看法,不仅没对她产生任何一点同情,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道:“呵呵,你这话骗骗别人还好;和我说,不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吗。”
女子微微一怔后,发出了一声毫无感情的冷笑:“哈哈哈,还是你了解我。你知道吗,这次的人,是我千挑万选的,前几天我还偷偷潜入了她的梦里,篡改了她的记忆,扰乱了她的神识,还扭曲了她的性格。若是有人想救她,不仅北州现在所有的地气都会被消耗殆尽,她也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计划是不是很不错?”
“……!”
月书听了这话,可就不淡定了。她就说,莫琅轩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受到邪气的感染就一点自我意识,整个人的行为举止都好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月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婴宁一袖子拍了回去。婴宁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再次警告道,若是想活着离开这儿,就不要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任何的接触,包括言语。
婴宁已经看穿了这女人的意图,好不容易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物,若是不折磨人家一番,这事只怕是难了了。
婴宁挡在月书的面前,道:“我说了,跟我说那么多这些是没用的。”
女人看他那一副这个人我保了的样子,不觉得有些好笑。面对别的人也就罢了,在她面前,他明确表示要保护的人,到目前为止可没护下一个呢。
“呵,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这小姑娘,好像不是你的孩子吧,那么紧张做什么。”
婴宁看了眼月书后,理直气壮,一本正经的答道:“儿媳妇,自然要紧张。”
女人听了这话,一下来了兴致,满脸写满了好奇和不可思议。要不是被铁链限制的行动,现在只怕是要直接跳到婴宁的面前了。
“诶,天华难不成已经原谅你了?”
婴宁脸色一沉:“……天华在千年前就已经故去了,不过,我找到了我们的孩子。”
天华就是小蛇的母亲,当年婴宁和天华之间的误会,便是这个女人在暗中一手促成,为了能让他们这对幸福的人儿能一直在她的掌控中,她甚至还篡改了自己好姐妹的记忆,让它顺着血脉传承了下去,没想到,婴宁居然能和儿子和解,更没想到:“原来,她已经走了吗……”
“……”
月书整理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后,得出了以下结论:首先,这两人应该差不多是一个时代的人,而且曾经还有过某种纠葛.
按道理来说,婴宁也一点都不弱,而且又又不像这女人一样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被迫用一身修为滋养北州也就罢了,更是到了命数将尽之时,可他好像一直很紧张的样子,这个女子,难不成真的很厉害?
也许是因为天华的离世给凶兽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女子微微一摆手,随即有些心灰意冷的说道:“罢了,我今天也没什么心情了,你们都走吧。”
婴宁一把拉住月书,道:“告辞。”
然而,话音方落,一条巨大的锁链唰的一下从地底蹿了出来,挡住了婴宁和月书的去路:“慢,我说的是他们,可不是你。”
“……”
那些碍事的北州魂魄消失之后,凶兽便是开始了自己的计划。额头上的第三只眼闭上的瞬间,带着金色瞳孔的双眼缓缓睁开,柔和的目光看向月书的瞬间,月书甚至好像感觉到了母亲就在身边似的安心和温暖。
“其实,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小姑娘,你是想救你朋友吧?”
在那双眼的蛊惑之下,月书忘记了先前婴宁的忠告,忍不住开口了:“你难不成愿意放琅轩一马!”
第308章:第三只眼(二)
在那双眼的蛊惑之下,月书忘记了先前婴宁的忠告,忍不住开口了:“你难不成愿意放琅轩一马!”
婴宁一愣,心中暗道不好,下意识的吼出了一句:“杜月书!”
女人眯了眯眼,既然开口了,要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建立起来的联系,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割断的。
女子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看向月书,挑眉一笑:“哦,原来,你叫杜月书啊?”
月书猛然一愣,等她怔怔的回过头的时候,四周却不见婴宁的踪迹:“……诶,前辈呢?”
女子站在月书的面前,就好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一般,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听了月书的疑问后,竟也忍不住四处看了看,除了她们两个,现在这里,可不会再出现第三个人了。
“什么前辈,这儿一开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月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子有些混乱,记忆也好像被一片迷雾给笼罩,她越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迷雾就是越浓,最后,竟是被一片黑暗给吞噬,就好似有一段记忆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没,没有吧?”
女子轻笑了一声后,满脸期待的想了解一下方才月书所说的那个好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了,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哦,你说你有个朋友,叫莫琅轩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对对对,你听我给你慢慢道来……”,月书才准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眼前之人说说,可话都到嘴边了,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不对不对,好像什么地方错了。可,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看着眼前这个双眼迷离呆站在原地的人婴宁已然是有些束手无策了。他的术法解不开杜月书眼前的迷障,眼看着她双目之中的光辉正在慢慢消退,婴宁也是着急了,既然术法没有用,那就只能用用物理的法子了。随即,二话不胡搜的使劲在月书的脸上甩了两巴掌:“杜月书,杜月书你醒醒!”
在半空中看热闹的女子半卧在那粗大的铁链之上,打了个哈欠后,便是好意提醒道:“别叫了,她醒不过来的。你方才不是说想走了吗,请便。”
若是旁人,婴宁在听了这话,大可转身就走,可月书毕竟是救了他儿子一命的人,做人绝对不可以忘恩负义,只能拖延时间,看看月书能不能自己清醒过来了;小蛇看重的人,要是连这点迷雾都破不开的话,也就白白浪费被人的期待和指望了。
“你如今大限将至,还想再害多少人,有意义吗?”
“意义?人族这些年来施加在我身上的痛,就算再死千万人都不足万分之一。我被明王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时就说过,我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些束缚着女人行动的玄铁锁链,因为女人的愤怒而颤抖的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同样被困在深渊之中不能安宁的荒魂,此刻亦是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直教人头皮发麻。
女人虽然不能离开这里,可在北州地界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从这个杜月书踏入祭台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在弄清楚这感觉所指之前,她是不可能放人的。婴宁说那么多,不过就是想带人走吧了。他会顾左右而言他,自己同样也会转移话题。
“看在咱们两个交情的份上,我也不妨告诉你。那个所谓的继承的衣钵的说法,不过是我一早就编织好的谎言罢了。只要莫琅轩到了祭台,我就能有一副完美的身躯,到时候,北州,就等着生灵涂炭吧。”
这个女人向来就是锱铢必较有仇必报之人,婴宁现在才是后悔,原本以为在这地方闭关那么长的时间,她的凶性戾气再如何也该被磨掉一些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因为懒得闲逛就带杜月书到这个地方来。
“你与明王的恩怨,为何要把那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听到这话,女子额头上的眼睛就好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疯狂的在眼眶之中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乱动了起来。
“无辜?要是这样想,你就太天真的。明王当时既然有法子把我困在此地滋养北州地气,他就料到了有得必有失,所以用秘法一直转世留存在北州皇室之中。
世世代代血脉传承的同时,我的诅咒也越发浓重,那莫琅轩不仅是他的转世,更是带着我最恶毒诅咒出生的人,要不是这些年一直被人藏起来,她早就该来与我团聚了。”
这样一番话让婴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为什么天华那样外表凶狠却有着柔软内心的人,会和这样一个从里到外都黑得彻彻底底的疯子成为好姐妹:“……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对这个女人来说,疯子、变态、无情这一类的词,从她懂事起就好像是魔咒一样围绕在她的身边挥之不去,若不是天华,她才不愿意和婴宁这些伪君子结交。最可恨的就是,婴宁还抢走了她唯一的挚爱,不过,看着他们两个最后落得个一刀两断分道扬镳,至死不复相见的结局,做梦都能笑醒就是了。
除了天华,其他人的言论,对她而言,就跟在耳边嗡嗡吵个不停的蚊虫一个德行就是了:“随便你怎么说吧,马上我就要迎来新生;告诉你,不过是想请你这个老朋友来做个见证罢了。虽然我只想让天华一个人看到,可既然她已经不在了,那就勉为其难的让你和那孩子参加就是了。”
婴宁和她之间到底有些什么恩怨,他已经记不清了,可月书是无辜的,她甚至只是一时好奇才来到这个地方:“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可以不插手,可杜月书,与你和北州的事情无关,我一定要带她走。”
女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人就好好的站在他旁边,她又没拿锁链把她捆起来:“我又没拦住你,她就站在这儿,是去是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意思吗。”
婴宁神色凝重的再次表明自己的意图:“尚付,这个人,我必须要完完整整的带走。”
第309章:第三只眼(三)
在听到“尚付”两个字的时候,女子脸上的神情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好久,好久都没听到别人叫这个名字了,真是怀念呢。
“哦,我还以为时间长了,你连我的名字都给忘了呢。不过,北州的那些祭司只知道我是凶兽,没人知晓我的名姓就罢了,居然连我的本体都不清楚,虽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能传来他们呼唤我的声音,可时间长了,我都快要忘记‘尚付’是谁了。”
.(《山海经》云:有鸟焉,其状如鸡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其名尚鸟(cháng)付鸟(fū),食之无卧。”)
如今这个被锁链困在此地,在漫长岁月中渐渐与北州融为一体的女子,虽在出生之时有三首、六目,可没办法,其他两个脑袋,一遇到事情总是要和她对着干。
时间长了,尚付发现,单纯的争吵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而且,在她身边的人都只有一个脑袋,大家不接受自己,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过于与众不同了。
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年幼的妖兽,亲手处理掉了身体上多出来的,让她瞧不顺眼的器官。
尚付打小便是一个有些偏执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新鲜人出现了,三言两语就要她放手,婴宁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是怎么办,我实在是太喜欢这小姑娘了,要是我偏不放手,你能耐我何?”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在深渊之中的几团狐火,在跳动之时,缓缓变大,这与柔和一词毫无关系的光芒,对于久居黑暗之中的人,就像是充满了致命诱惑的毒药一般。
尚付下意识的闭上了所有的眼睛后,眯着眼轻蔑的朝着地上的人,道:“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当初要不是天华看重你,我早就把你吃了。就算我现在元气大伤,你敢真的对我下手吗?只怕到时候地气乱了,北州瘴气横行,你婴宁就是最大的罪人。”
尚付这前半句话倒是狂得很,的确是她一直以来惯有的癫狂桀骜姿态,只不过多余出来的后半句,倒是让婴宁想到了个帮助月书脱困的法子。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她真的已经虚弱到了甚至是有些忌惮自己的地步,如此,要是全力与她一斗的话,月书要是争点气,应该能找到一个让神识回归的突破口。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眼下针锋相对的两人,可不止三天没见了:“手下败将也不过是陈年旧事,你认为,现在我还会怕你吗?”
“哦,是吗?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倒让我看看,你又长了多少本事。”
原本静默非常的北州祭坛深渊之中,与北州大陆相连接的巨大铁链,发出阵阵轰鸣声。明王收到消息后,随即派出了内廷中几乎所有的术士前去,查看凶兽情况,以防在莫琅轩回来之前,发生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
……月书蹲在地上一边画圈圈,一边喃喃自语,对旁边这个满眼好奇神仙般似的女子,几乎视而不见。她在思考,思考这里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思考自己到底忘记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尚付”托腮蹲在地上,等到腿都麻了,才慢悠悠的站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戳了戳月书:“你倒是说话呀,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是当我不存在吗?刚刚不是还和我聊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月书扭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衣着华丽,行为举止却充满了少女姿态,还隐隐给她一丝丝熟悉感的女子后,仰头道:“现在才说这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姑娘,您贵姓?”
“尚付”噗呲一笑,这种问题不是应该一见面的时候就问吗,现在才说,果然是有些唐突呢:“噗,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了?两心若能相交,与姓名身份年龄不都没什么关系吗?”
月书一边有些滑稽的半蹲着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腿脚,一边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朋友的事情事关重大,我虽然有时候有些大嘴巴,可这种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会逢人就说的。你该不会是这地方的妖精,想用美貌来迷惑我,然而再把我吃掉吧?”
“尚付”捧着双颊,有些不好意思的扭着身躯道:“真是的,这话可是越说越没边了,你要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
月书也不知道这个小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同是女子,她朝着自己展示着躯体的美妙,好像有些白费功夫啊:“啧啧啧,姐姐,咱们要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做这样的动作,对我真的一点诱惑力都没有,我说的是真的。”
“尚付”愣了一下后,赶忙收起了动作,端庄稳重且优雅的站在月书的面前,嘟着嘴埋怨道:“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理我。”
月书走近观察了一下这女子的脸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这不是在思考问题吗,对了,我记得,你这里,好像还应该有只眼睛对不对?”
“尚付”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狐疑的神色后,掩面笑道:“哎呀呀,你说什么呢,可别吓唬我,要真是那样,我岂不是成妖怪了?”
月书噗呲一笑,随口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妖怪吗?”
“尚付”用肩膀轻轻撞了撞月书后,居然朝着她撒起娇来:“讨厌啦,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怪不好意思的!”
“额……”,姐姐,你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啊,该不会是太久没和人说话,所以有点不知所措?或者,你在有意无意的试图掩饰着什么。
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格外热情的小姐姐,突然身处的陌生环境,月书看着小姐姐虽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可好像十分懂得装傻。要是直接问的话,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既然如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她嘻嘻哈哈的,自己也跟她一起打打闹闹,玩开心了,说不定就露馅了!
然而,月书还是太年轻了,“尚付”难得有人愿意陪她聊天玩耍,心情自然是极好,可不管月书怎么套话,她要么就是装傻充愣,要么就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第310章:第三只眼(四)
月书整个人都累趴了,这小姐姐还是一点都不愿意配合,趁着休息的空档,月书刚准备研究一套新的活动方案,最起码先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要怎么离开才行。
“尚付”看她坐在地上休息,也哼哧哼哧的蹭了过来,月书一扭头就瞧见了那突然靠近的大脸的额头之上,突然冒出了好多的血珠。
“哇啊,你好像流血了!”
“尚付”表示,她又没感觉到什么不舒服,想趁机转移她的注意力嘛,她都懂的啦:“你这人,怎么又和人家家开玩笑呀!”
“……不是,你真的在流血”,说话间,月书赶出掏出自己的手帕,又用无影手在上面洒了些素问帮她准备的特制粉末,便是准备先帮这个小姐姐擦擦她额头上的血,要真的有什么伤的话,这粉末里面可都是好药材,有伤治伤,没伤还能护肤,顺便还能驱邪避晦。
月书的任何动作,都没有躲过“尚付”的双眼,虽然不知道她洒到手帕上的粉末到底是什么,不过,倒是很好奇她为了脱困又想出些什么法子来。于是乎,便是十分配合的闭着眼主动把额头送了上去。
谁曾想,月书的手才刚落在“尚付”的额头上,她却是一下子大叫着捂着脸跳了起来,直接把月书给吓傻了:“啊啊啊啊啊!”
月书看了看手帕上的血迹,又看了看捂着脸疼得大喊大叫,人仰马翻,四处乱窜的小姐姐后,赶忙把手帕藏在了身后:“卧槽卧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
被深深伤害的“尚付”哪里会这样轻易的饶过月书,原本是想着先好好玩弄一番,打发些时间后再慢慢享用她的,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你,可恶,居然被你看穿了!既然如此,那你就永远陪我们姐妹待在这个鬼地方好了!”
话音未落,方才还漂漂亮亮的小姐姐,瞬间成了一只布满了红血丝的大眼球;月书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后,又眼睁睁的看着这只大眼睛在她的面前,变成了两个没有身体的巨大鸡头。
月书也不知道这种时候为什么自己会咽口水,明明这场景,很血腥很暴力来着:“我,我不喜欢吃鸡头啊;那什么,我爷爷叫我回家吃饭了,我先走了啊!”
无论月书怎么跑,从什么地方跑,那两个鸡头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提前挡住她的去路。
没一会,月书的身上便是沾满了浓稠的红色液体,那液体就好像是活的一样,被它们碰到的肌肤就好像是被千万只水蛭啃食一般,而且,月书能明显的感受到,她的灵力,正在以一个十分可怕的速度被夺走。
这两个鸡头,便是当年被尚付无情砍掉的“自己”,尚付原本想把他们葬在自己的腹中,可没想到,她们居然用最后一丝力气,和剩下来的器官一起,融合成了一只怎么也甩不掉的多余眼睛,出现在了她的额头。刚开始的时候,尚付的确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它,可时间长了,倒是让她发现了一个极好的用处。比如,用来蛊惑人心;用来囚禁魂识;用来抢夺灵力,等等等等。
两个留着血飘在半空中的鸡头,分立在月书的左右两边,开启了环绕嘲讽模式:“想走,你知道路在什么地方吗?就算出口就在你面前,你现在还有力气离开吗?一个什么地方也去不了的废物,与其到了外面被人嫌弃,还不如乖乖的和我们待在一起。你说,对不对呀?”
“……!”
话音方落,月书心中暗道不好,这下子只怕是真的要栽在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了。
而原本那些让月书勉强能看见自己和别人,自动跟随着自己的一丝光亮消失了;此刻,就连她的身体都瞧不见了。
啊啊啊,现在怎么办,没有大佬来捞的话,我就只能自救了。可是我现在好慌,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想办法想办法,快点想办法啊!
此时此刻,婴宁和尚付打得火热,站在原地眼神无光的月书猛的闭上了双眼,扑通一声,直挺挺的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婴宁现在正忙,可没功夫管她,见她的躯体已经有了动作,想必是已经察觉到魂识被困在了其他地方,一甩手便是将一撮紫蓝色的奇异狐火,扔向了她。狐火围着月书跳跃了一圈后,缓缓的在她心脏的上方停了下来。
婴宁正在和一个强劲的对手以命相搏,月书正处在水深火热生死一线,可除了正在经历的他们之外,还有谁知道呢?
还真有一个人,在遥远的三界交汇地带,著名的洗沙州,栖梧大殿之中,孔雀圣母正抱着果篮津津有味聚精会神的旁观着浮世镜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风铃敲了敲门,见殿中没有人回应,索性直接推门而入,放缓了脚步在孔雀身后站了一会后,默默的拿走了她一直拿在手中忘记吃的水果。
“圣母,您这是在看什么呢,瞧得那么入迷,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孔雀给风铃腾了个位置出来后,道:“风铃,你快来瞧瞧,这是不是很有趣?”
风铃还以为又是鹤心焕或者闻风那边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了,没想到仔细一看,这次的主角,怎么好像在从前都是配角呢。
月书魂识和身体分离所处的两个世界,在浮世镜中显现得一清二楚。风铃的注意力却是全然被那正在和一只九尾狐缠斗的女子给吸引了过去:“……这女子的来历可了不得,只是,怎么杜家那个姑娘也在?”
孔雀笑了笑:“我不过是想随便看看罢了,谁知道倒是让我看到些了不得的东西。”
风铃瞧着孔雀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不禁摇了摇头;想到杜月书和闻风之间的友好关系,便是提议道:“那,要不要通知闻先生?”
孔雀摇了摇头,“就算通知了,外人也救不了她,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话是如此,可要是孔雀有心帮忙的话,要助杜月书脱困,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旁的人自然没有办法,可圣母就不同了。”
第311章:一个人的战场(一)
孔雀也知道,那杜家姑娘虽然和鹤心焕的关系极好;可不妥的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北州祭坛。
那祭坛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圣洁之地,可到底已经有了些年头,若是孔雀强行越过边界插手此事的话,祭台之上必然会留下洗沙州的魔气。要是被有心人察觉了,那到时候就会演变成,自己这个圣母,为了救一个人赌上整个洗沙州来之不易的百年和平。
这一次,说不定是杜月书命中注定的劫数,是死是活,只能看个人的造化和运气了。
“我没有出手救她的理由,洗沙州也没有。”
风铃点了点头:“这,倒是句大实话。”
孔雀拂袖扬去浮世镜中的幻象后,镜中便只剩下自己和风铃的倒影:“这个时候来寻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说到这个风铃赶忙把一张清单递给了孔雀,她着急过来要说的就是这单子的事情:“闻先生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说想寄存在洗沙州。”
孔雀手一档,就连单子也懒得看:“这种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不必来问我”
洗沙州的大部分事情孔雀现在都是撒手不管了,除非是些重要且必须要她来办的事情,否则能推的就推开了。反正实际上孔雀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好好的活着,为维持洗沙州的独特地气活着。
风铃虽说是栖梧大殿的大管家,可这有新人要加入的事情,得孔雀点头才行:“要是旁的人也就罢了,关键我看闻先生不是想在咱们这儿存东西,只怕是想搬过来住。”
孔雀怒起拍桌,这洗沙州又不是金窝银窝,他在人间过自己那人人羡慕的逍遥日子不好吗,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胡闹,洗沙州是他能来的地方吗!”
风铃微微一愣,她本意倒是希望闻风能来,这样孔雀也不用一直这样孤孤单单的只能通过浮世镜来偷窥闻风父子俩了;所以,才是有意无意的给他透露些讯息,告诉他外人也可以来洗沙州生活。
只是万万没想到,孔雀的反应居然会那么大。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在背后说的那些话,到时候一旦闹起来,两个人脸上都不会好看啊;还是瞒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风铃一本正经的附和道:“风铃也是这样同他说的,可闻先生支支吾吾的,一个不留神就让他搪塞过去了。”
孔雀刚想呵斥闻风这不负责任的举动,可不等发作,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洗沙州外的人,压根不知道他们这儿的规矩,怎么好像闻风很了解情况似的,还知道先把东西送过来占个位?
一定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不然闻风不可能在自己看浮世镜的时候一点多余的动作和表情都没有透露。
想到这些,孔雀转移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管家”:“……丫头,你是不是背着我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风铃有些委屈的解释道:“我先前偷偷摸摸的时候,不已经被你抓个现行了吗?我发誓,那之后我真的没那么多嘴了。就算要多嘴,还不得经过您同意才敢开口吗?”
风铃句句恳切,态度也没有什么异常,孔雀也不再追究了,现在的关键在,鹤心焕。要是那孩子跟着闻风来了洗沙州,这辈子,可就再也没机会拜托命运的控制了:“那心焕知道他动了这个心思吗?”
风铃有些犯难的摇了摇头:“人界的事情,实在不太清楚,不过委羽山没什么动作,平日看浮世镜里他好像也忙着处理山门的事情,应该是不知道的。”
闻风的性子孔雀再了解不过,眼下除了鹤心焕,就算是天皇老子,上古上神来了,也动不了他的心。
“你想法子把这件事告诉心焕,让他好好劝劝闻风,别的不要提,只告诉他要是来了这儿闻风就一个字,死。另外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能让和咱们有关联的人接触到他。”
“圣母放心,风铃有分寸的。那,风铃就先告退了。”
等殿中只剩下孔雀一人后,看着浮世镜中那经年不改的容颜,孔雀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唉,我真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女人啊。”
虽然先前她和风铃说了,自己不会帮助月书,可这事到底是让自己给瞧见了;若是只当没看见,总觉得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自己好像成了帮凶似的。
既然不能直接帮助,那索性,就给在黑暗中迷茫挣扎的人,指一条出路好了。通过浮世镜的特殊异能,孔雀从自己的双目之中取出了一点光亮,暂时借给了月书。
……有了婴宁的心火护住心脉,再有孔雀的暗中相助,原本还在红色“泥潭”中,无力挣扎的月书,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看清些东西了,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好像多出了些异样的光彩。虽然整个世界的颜色有些奇怪,不过也总比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任由他人摆布强。
重见光明的月书暂时停止了挣扎,定了定心神后,便开始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了:我的月老爷爷,难不成是你显灵了吗?只要能看得见东西,就一定能想到办法离开,只要不倒下,我就一定还能站起来!
我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还不是我归位的时候,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绝对不能把那些遗憾带进坟墓里!
“尚付”的两个头正看着同一方向,密切观察着尚付与婴宁之间的战斗,在感受到血泥之中有异动传来后,便是齐刷刷的回过头看,看着艰难站起来的月书发出了打鸣般的笑声。
“哟,看不出来,你倒是还有两把刷子嘛。灵力都被蚕食殆尽了,居然还能起来。”
月书一边和血泥的强大吸力对抗,一边就算自己已经满身伤口几乎气力全无,却依旧还要咬牙发出朝着这两个奇怪的鸡头发出嘲讽的声音。
“就算我这一身修为都没了,可不代表你姑奶奶我就是任人宰割的弱鸡。我虽然懒些,可到底没有荒废了对肉体的锻炼,要不是因为这骨骼和先前的那幅不一样,你们两只鸡,早就成了姑奶奶的下酒菜了。不过只剩下一个头而已,我实在是不清楚你们到底实在嚣张些什么。”
第312章:一个人的战场(二)
很明显,月书的嘲讽技能产生了作用,两个鸡头异口同声的说道:“哼,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就在两双漆黑的眼中染上红光的瞬间,脚下已经摆脱了些的血泥就像是会动一样,忽的蹿到了月书的身上,试图先从物理上把人给压垮。在向蜘蛛捕获猎物一般,先用蛛丝彻底把猎物打包好之后,再慢慢享用美食。
月书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办法跟他们打持久战,与其被慢慢折磨而死,不如,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再发动突然袭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来也奇怪,月书这双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眼下重见光明,竟能一眼瞧出这两个鸡头的耳部居然隐隐能瞧见一下细小的网状丝线。要是她猜得没错,这与众不同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脱困的关键所在。
“喂,你们应该不知道鸡冠子是什么滋味的吧。我和你们说啊,那一口咬下去,软软糯糯的,有肥肉爽滑的口感,却一点都不腻人;虽然有着肉质的鲜美,却是入口即化,当真的美味啊!”
别说是眼前这两个鸡头了,月书这话说得,连她这个从来不吃鸡头的人都突然想尝尝鸡冠子的美味了。旁的也就罢了,等她脱困了,她要一口气吃叫花鸡、荷叶糯米鸡、白斩鸡、黄焖鸡、红烧鸡、清汤鸡、药膳鸡等等来抚慰自己这颗受伤的心灵和受损的身躯。
两个鸡头听了这话,都下意识的看向的对方头上的玫瑰冠。其中一个头实在忍不住了,率先发话了:“老大,听她说这话,我有点想……”
老大一下子怒了,猛的撞了过去只把老二撞倒在地的呵斥道:“你想什么想,要想也是我这个做老大的先想,你个做老二的要知道尊重我!”
老二却是理直气壮,甚至还引经据典的反驳道:“凡人那个孔融让梨的故事老大你也听过的啊,不如,就让我来尝尝这鸡冠子是什么滋味好了!反正以后还会长出来的!”
老大表示,这故事它也听过:“哼,让梨的恐龙可不是老大,我先来!”
于是乎,原本还一致对外的两个鸡头,却是因为想吃对方的鸡冠子,而打了起来。
两只鸡分神之时,月书身上那些原本会吸食灵气体力还有强大压力的血泥,却是突然变成了软绵绵的普通的稀泥。
这两个鸡头扭打在一起的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月书赶忙从血泥中跳出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一边恢复体力试图找机会进攻,一边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起来:这两只鸡,莫不是傻子吧?算了,鸡脑子本来就小,就算鸡头再大,脑容量也就那么多。
眼看着两个鸡头已经玩起叠叠乐,月书定睛一看,那散发怪异光芒的耳朵不就在自己的正对面吗!
月书赶忙抓住机会,掏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猛的冲了过去。就在她感受到自己的匕首捅到了东西正欣喜若狂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却是突然抓住了她。猛然抬眼,被捅的人,居然是黎渊。
“月,月儿……”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明明……”,月书不知所措的颤抖着松开了匕首,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紧张的连话都忘记该怎么说了。为什么,眼前的一切真实得不像话,她到底是不是在做梦,要是噩梦,一定会醒来的,对吧?
这两只正在为了些奇怪的理由打起来的鸡看起来的确是傻,但是实际上还是稍稍有些小聪明的;虽然瞧出了月书是砸试图转移注意力,且她成功了,但还好,在这突发事件发生之前,他们早早的就做了二手准备。
尚付的第三只眼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蛊惑人心,可若是想要成功的蛊惑人心,那前提就是要有能感知到对方此刻最强烈想法的能力。月书既然那么强烈的想要脑海中的那个人出现,他们不过是好心成全她罢了。
只要月书的精神力在这里耗尽,那就不用管现在倒在地上的肉体如何了;一旦她的意志力被彻底击溃,到时候,就是他们开饭享受她灵魂的时候了。
北州先前送来的人,要不在被丢下来之前就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要么就是在去报道的路上,就算有被尚付强行留下来作伴的,那也轮不到它们。好不容易等到有人被关进了第三只眼里,可不能放弃这个改善伙食的大好机会。
反正没有他们两个,月书想要离开这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两个鸡头该打打,完全不理会现在真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满脸惶恐的杜月书。
倒在血泊中的黎渊,双目流过两行清泪,颤抖着抬起了手:“月儿,你为什么要,要如此待我……”
闻声回神的月书赶忙跑了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死死的捂住黎渊腰上那正在往外疯狂冒血的伤口:“我不是有意的,我马上帮你治疗,你等着啊!”
“我,我不会原谅你的……”,说完,那微微抬起的手便是毫无预兆的落在了血泊之中
“黎渊?黎渊!”
“……”
月书颤抖着双手探了探鼻息,黎渊,已经没有气息了。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得手足无措,瘫坐在地上的月书,哽咽着问自己:“我,我都做了些……”
两只正在打架的鸡头敏锐的察觉到了有好戏可看,赶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是期待的等着月书“自我了断”。
然而,上一秒还要死要活,哭得喘不上气的月书,下一秒,擦干眼泪,指着两个鸡头就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想要说我都做了些什么吗,你这演技也太烂了!”
话音未落,月书捡起地上的匕首狠狠朝着地上黎渊的尸体捅了进去,这一捅,却是让鸡头老大的猛然的抖了一下,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怎么会!”
月书冷笑了一下,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你们选择的对象太烂了,要是别人,我可就真的中招了。黎渊的血,和岩浆一样滚烫,而且,不管我了什么,他都不会对我说出原不原谅的话。因为从来,只有他欠我的!”
“原来如此,那,换成这个人,如何。”
第313章:一个人的战场(三)
说罢,偏体鳞伤紧闭双眼,奄奄一息的婴宁,挡在了两个鸡头面前。月书轻叹了一声后,举着匕首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动攻击的准备:“……这招已经过时了,好不好换点新的。”
老二表示,刚刚你不是很狂吗,有本事再继续嘲讽他们啊:“噢,是吗?你当真以为,凭这只小狐狸,就能和老三对抗吗?”
老大补充道:“当年她可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活生生吃掉自己姐妹的人;不过是个不重要的朋友,从前就是她的手下败将,现在同样是。”
“……”,说实话,月书真的疑惑了,自己只不过是和那奇怪的女人说了一句话就到了这种地方,实在是有些搞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你不用纠结是不是真的,反正一会,你们两个就要一起成为我们的大餐了!”
“你……”
就在月书迟疑的瞬间,挡在鸡头面前的婴宁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她的面前,瞬间夺走了她手中的匕首不说,就在刀刃入腹的瞬间,月书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那正涌出鲜血的伤口。
没有痛觉,可是她知道,这一刀是真实存在的。
滚烫的鲜血从月书体内流出的瞬间,两个鸡头瞬间炸毛了,先前她一直在血泥中,身上虽然也有流血的伤口,可到底是被他们的血气所盖住了,如今,这美妙的奇怪,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兴奋起来了啊!
老大老二闭上眼陶醉的狂吸了几口夹杂着诱人香气的空气后,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感叹声:“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血,有一股诱人的美妙气味呢。”
月书感觉不到痛苦,可肚子上哗哗的流血,是个人看到都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不敢随便乱动。不过,也幸亏了这伤,月书想到了一个,更好更刺激的法子。
“你们这两个丑八怪,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说了,嘴馋了,想吃顿好的,仅此而已。”
“可恶!”
原本安安静静在太虚境休养的小蛇,感应到了月书的生命正在飞快的流逝,也许是两人有誓约在,也许是因为月书的身体里有着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红宝珠,小蛇猛然睁开了双眼,身躯也急速膨胀了起来。要不是太虚境能自动放大,只怕现在黎渊的小房子,已经被小蛇给压垮了。
“啊啊啊啊!”
听到动静的素问赶忙冲出丹室了,看见眼前这庞然大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瞧这样子应该是清醒过来了,可和她原本推算的时间完全不一样,难道是什么地方算错了吗?
“月儿,月儿!”
小蛇扭动着身躯在这陌生的地方寻找这月书的踪迹,这里有她残留下来的气息,可人呢,为什么哪里都瞧不见她,先前昏迷的时候,他不是听月书说,等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人,一定会是她吗?
找不到月书,小蛇心中更加烦躁了,血珠告诉他,月书出事了。突然出现在视线范围之中的陌生女人,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好在先前月书有和素问说起过,小蛇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出生的地方,醒来的时候一定会发飙,所以把两人作为信物神草结交给了她。
素问高高的将神草结举起后,道:“我是月儿的朋友,负责照顾你的大夫,你有印象吗?”
“……”,伴随着素问手中缓缓升高的神草结,小蛇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可还是十分警惕的看着她。
素问补充道:“月儿去了北州处理莫琅轩的事情,很快就会回来,你冷静,冷静。”
接下来,毫无预兆苏醒过来的小蛇,猛然闭上了眼,又缩小成了先前的可爱娇小的样子,盘成一团,陷入了沉睡之中。
素问重新找了个地方安置好小蛇后,又给他做了一个十分仔细的全身检查:“奇怪,没有好全,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素问怎么想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在丹室里捣了会药后,脑子里猛然浮现先前小蛇说的话。
要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应为真,那也就是说,月书在北州很有可能出事了。最近黎渊手里事情多,该不会是有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对月书做了些什么吧。
虽然只是些猜测,可素问心里没底,只能赶忙跑出去,有些事情,还是让黎渊自己下判断的好。
另一边,失血过多看起来已经十分虚弱的月书躺在地上,只能任由两个鸡头摆布了。
“我说了,没了修为,你就算肉体再强悍,也不可能逃出这里的,别挣扎的。”
“……”,月书恶狠狠的瞪着他们,那表情在说,你们要是敢靠近的话,我就咬死你们!
老二舔了一口地上的血后,已经忍不住兴奋得浑身颤抖了起来:“老大,刚刚是我打赢了,我要吃她的脑袋!”
老大啧啧了一声后,往后退了几步:“行了行了,随你随你!”
“哇哈哈哈哈!”
就在老二张开了巨大的嘴巴,准备给地上小脸煞白的人一个痛快的时候,耳朵上突然传来的剧痛,直接让尚付的第三只眼抽疼的闭上了。
月书松开手里的发簪,冷眼看着在地上打滚的鸡头,厌恶了吐了口带着血丝的口水:“难道没有人和告诉你,你长得真的,很恶心吗!”
“啊啊啊!”
站在一旁的老大还以为老二是在和他演戏,就十分配合的干看着,可看着看着,他才发现不对劲,插在老二耳朵上的发簪,并不是寻常的珠宝首饰,上面那颗圆润的珍珠,有问题!
“老二!”
等后知后觉的老大跑到老二身边的时候,老二已经开始吐舌头翻白眼了。
“嘿嘿,没想到吧,我身上别的不多,武器多得是,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月书喜欢首饰,喜欢打扮,这头上任何一件,都可以当做法器使用。方才“送”给那鸡头的,可是紫微长老最骄傲的作品。
紫微虽然收走了先前那个珠钗,可是因为占卜失误,所以特地在月书离开委羽山的时候,送了一个全新的给她。
这颗珍珠不仅漂亮,还是用秘法供奉过的,珍珠里更是藏了一张能祛除邪祟的强力符咒。看老二的样子,那毫不起眼的鸡耳朵,果然是命门所在。
第314章:一个人的战场(四)
月书在被这两个不管从什么地方来看都令人不快的鸡脑袋各种耍弄的时候,就发现了,想要自己靠近他们下手,就凭现在这幅臭皮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索性,直接顺水推舟,装作是精疲力竭无法再战的样子,反其道而行,让他们主动的靠近自己。
“你们两个是共生的吧,只要它出了问题,你压根就使不出力吧,等死吧你!”
看在在一旁因为命门被迫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二,老大有些忌惮的尽量与月书保持安全距离。
“你以为你现在就安全了吗,实话告诉你吧,被困在这里的是你的魂识,你是不是感觉不到疼啊,可你知道现在你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吗,要是你敢对我做什么,我保证叫你魂不附体,给我陪葬!”
月书擦了擦脸上的血后,冷笑了一声,这话,倒是说得很凶,但要是说话的时候声音别发抖,可能要更有气势一点。
“哟,刚才不是还很狂想要吃我吗,现在会说软话了?谁给谁陪葬,还不知道呢。”
“哼!”老大心一横,直接把老二踢得远远的,以为这样月书就拿不到那个对他会造成威胁的簪子了。
看到这一举动,月书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了:“果然是只鸡,脑容量就是小,方才我就说过了吧,我这满脑袋上的东西,可都是能杀死你的法器。你们的命门已经被我找到了,那个老二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要去阎王殿报道了。你猜猜,下一个,会是谁?”
“……”,老大看了看不远处的老二,又看了看正捂着伤口冷眼瞧着自己的月书,陷入了沉思。
月书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流逝,要是这老大再多思考一会,就会浪费她更多的时间,到时候只怕不等他下手,自己就要先因为失血过多休克了。与其等他用那鸡屎般大小的脑子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她把答案给框出来。
“你也说了,我不知道痛,只要让我抓到你,嘿嘿。”
月书运气不错,从一开始她就赌对了,没了老二的协助,老大在这里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要是有完整的躯体还好说,本来他就只剩下个脑袋了,要是眼前的女子真发起狠来一命相搏,只怕自己也要和老二一样躺在地上了。
“那,你,你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月书笑了笑,道:“很简单,送我离开这里。”
老大慌了,他可不想再被尚付吃一次:“不可能,尚付不会放过我的。”
“很好,那你可以选择,现在死,或者,多活几天。”
话音未落,但见月书一个闪现冲到了他的身后;这种动作,她已经不可能再做第二次了,虽然感觉不到疼,可流血太多,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力气了。要是这次再唬不住老大的话,可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
老大知道尚付已经有了逃离深渊的计划,到那时,他们一定会是被最先抛弃的对象。月书说得有些道理,反正早晚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多活几天;索性,趁着这段时间,把尚付强行困在这里的那些魂魄都抓了来,好好享受一场,倒也痛快!
“算你狠!”
于是乎,老大就在月书的面前,趁着老二还没死透,张开大嘴将硕大的鸡头整个吞了下去。只要老大吃了老二,那第三只眼的共生就还能维持;只要他们的存在还有用的话,尚付就不会对他下手。而且,尚付和婴宁之间,胜负已定,眼下也没功夫来管他的事情。
月书看他的事情似乎已经做完了,强忍着胃里传来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后,再次警告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不然,我要真的死了,就让你知道知道,修道者的魂识,到底有多无敌。”
月书表示,劳资编的,你有本事就别相信啊!当然,老大最后还是相信了月书,“放心,姑奶奶你放心好了”。
“……嗯”,月书真的很想感叹这人态度转变真快,可不等她再多说一句话,眼前一黑,只觉得身体一下子变得沉重且存在感似乎强烈了起来后,再睁眼,只瞧见一团紫色的火苗,正在自己的眼前跳动不休。
“卧槽卧槽,着火了啊救火啊!”
月书才刚轻轻动了一下,腹部便是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把人疼得是龇牙咧嘴的:“我去,还不如不醒的好,疼死我了!”
月书眼泪啊,止不住滴流。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婴宁见状,可算是松了口气,指尖微微一动,那团跳动的火焰,便是在他的指示下蹿进了月书的心口。
“啊啊啊,有鬼啊!”
婴宁有些烦躁的捂着耳朵道:“别嚎了,要不是我这团火,就你这个伤,早就死翘翘了。不过,还是要恭喜你,成功脱险了。”
先前婴宁忙着和尚付打架,不敢分神,不过担心月书在第三只眼里撑不住,就用心火护住了她的心脉。若非如此,现在的月书,就算顺利离开了尚付的第三只眼,此刻,也已经凉得透透的了。
月书可不管这些,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在流血,而且情况十分的不乐观:“那你倒是先替我止血啊!”
婴宁也想,可实在抱歉,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现在积蓄的力量,是要等着一会用来离开这深渊的。
“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你就忍忍吧,这团火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就算血流干了都我也能把你救回来。安安静静的躺着,我休息一会,等恢复了就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月书的注意力这才从自己身上慢慢移开,婴宁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脸色惨白,估计情况也不太好啊,真是屋漏偏缝连夜雨啊:“你的伤,好像也很严重……尚付呢,会不会趁着我们休息突然出手?”
婴宁轻笑了一声,看着此刻那毫无动静的崖壁道:“放心,她比我惨。幸好已经是一盏残灯了,不然,就算是拼尽全力,我也制服不了她。”
然而,就在婴宁以为世界即将安静,他马上就能养精蓄锐等待离开这里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月书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忍不住死死的闭着嘴巴哼了起来:“呜呜呜呜!”
第315章:逃出生天
婴宁顺手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扔在她身上后,满脸疲倦的倒在了地上:“能不能别嚎了,很吵。”
月书也不想,可问题是:“我真的很痛啊哥,你不知道女性的痛觉神经要比你们丰富很多吗!”
婴宁表示,了不得,居然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可是作为一个长年打架都只会碾压的人来说,他出门基本上是不会带伤药一类的东西的:“怕了你了,带伤药了吗?”
“在袋子里,可我动不了,拿不出来。”
婴宁从月书的玲珑袋里翻出了一瓶麻沸散还有补血气体力的药,一股脑全塞进她嘴里后,道:“现在安静点,我要闭目养神。”
药效还没上来,月书只能试图用说话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前辈,都这样了,就不能让人来捞我们吗?”
婴宁无奈的答道:“要是这儿那么容易就能离开,也不至于让尚付把一辈子的时间都搭上了。”
“……好吧,那我也睡一觉,记得叫醒我。”
月书只知道婴宁抱着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她的浑身都还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脑子也不是很清楚。只等落地后,金黄色的阳光覆盖全身,浑身渐渐有了些温度的时候,月书才是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现在真的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原来,刚刚经历的那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离开深渊之后,婴宁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了,也许是因为出来的时候用了太多的气力,也可能是在和尚付一战中,他受的伤,原本月书看到的还要严重。
“前辈,你还好吧?”
“尚可。”
月书关切的说道:“可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放下我原地休息一会。”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说话间,婴宁找了棵树就把月书给放了下来。
“我没和你开玩笑啊!”
婴宁可不管她有没有开玩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伤弄好,恢复灵力。说直白些,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完全是两个人。年少轻狂之时,树敌颇多,一旦被人察觉自己现在体力不济,要是被人寻仇的话,月书的情况就可以简单概括为:才脱虎口,又入狼窝了。
“这里已经离开了祭坛的结界,你还有力气打开太虚境入口吗?”
“差点忘了,可以”,月书才抬手准备发力,可谁料轻轻的动弹,就能让她浑身上下疼得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嘶!”
“别勉强。”
“我好歹也是新晋剑仙,没问题没问题!”
打开了太虚境的入口后,月书就开始各种嚎叫起来:“素问,素问,救命啊!”
婴宁先看了眼小蛇,确定他情况良好后,才随便找了个地方把月书放好:“好像没人在。”
“……黎渊说这里住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只是估计那些人和我不熟”,说罢,月书看着眼前的房子,突然想到了一个极损的法子。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黎渊,原谅我”后,举起五火七禽扇就朝着屋子挥了过去。
她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能挥得动五火七禽扇就已经很不错了,想要有威力什么的,还是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老天了。可负责守护太虚境的人,却不这样认为了。就在那看起来凶猛实际上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罡风”被一个光团拦下的时候,月书才是终于松了口气。
光团拦在屋前,道:“这屋子是夫人的遗物,吾奉劝你不要乱来。”
月书赶忙抓住机会,道:“我就说有人的,前辈,你知道素问去什么地方了吗?”
“……”,光团没有回应,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后,便是消失不见了。
“我去,好高冷”,月书捂着肚子坐下后,婴宁抬脚便是往丹室的方向去了:“前辈,你去哪里?”
“找药。”
月书真的是没力气了,看小蛇还睡着,耳边却是响起了黎渊的声音:“月儿,月儿!”
月书这下才明白过来,那个高冷的前辈,估计走的时候顺便帮她联系了黎渊回来。她现在这样子,别说是用纸鹤了,就算是多动一下也难受得不行,她收回刚才的话,人家前辈那不叫高冷,是面冷心热。
“诶,黎渊?你现在什么地方?”
“月儿,月儿!”
月书微微一愣,黎渊的声音依旧焦急,好像压根就没听到自己说话似的:“喂,你听不到我说话吗,我问你在什么地方!”
“月儿,月儿!”
这一声声呼唤就这样一直在月书的耳边绕来绕去,月书就像是被人叫回了三魂七魄似的,猛然睁眼,黎渊那凑得老近的一张脸差点吓到她。
月书躺在熟悉的房间里,看着素问和黎渊,一下子没搞清楚状况。她先前不是坐在院子里的吗,怎么突然跑到这里睡着了:“你,我这是?”
素问一边收拾月书换下来的那些带着血污的衣服还有桌上的瓶瓶罐罐,一边解释道:“你坐在院子里昏过去了,不过你运气很好,差点就回不来了。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伤口,之后好好养着就行了。”
“前辈呢,他怎么样?”
“婴宁前辈有事离开了”,说罢,黎渊看月书好像是想坐起来,便是小心翼翼的拿了个松软的枕头来垫在她的身后,把人扶了起来。
月书才动弹了两下,就疼得满头大汗:“嘶,是不是麻沸散的药效过了,怎么好像哪儿哪儿都是疼的。”
素问轻叹了一声,把一颗金光闪闪的丹药递给月书后,道:“不是药效过了,是你体内妖毒还没有清干净。你这伤在什么地方弄的,怎么会被邪祟感染得那么严重?”
月书把药一口吞了后,就开始克制不住的放起屁来,说得文雅一些就是,排毒:“这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那有空再说吧,你好好休息。”
素问刚想端着东西离开,就被月书叫住了:“刚刚我就想问了,盆里这团是什么?”
素问嘴巴微微一张,原本是想告诉她,她的伤口因为中毒太深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在腐烂了,所以只能把腐肉剔除再上药;这一团东西呢,其实就是从月书身上一点点刮下来的腐肉。
素问思来想去,生怕说出来吓到她,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嘱咐道:“……以后多吃点好的补补,总能补回来的。你的伤口比较深,记住不要碰水,要忌口不要吃辛辣的东西,也不能吃太甜的。主上,我先出去配药了。”
“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