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一切，才刚刚开始
紫烟低头瞧了瞧自己那正在消失的下半身后，展颜道：“不妨事，不过是时间到了，这傀儡支撑不住，我得回去罢了。”
这紫烟姑娘今夜帮了大忙，又是鹤心焕的朋友，这要走了，总得和他说一声才行，月书随即追问道：“师兄还在帮忙收拾，要不要去见见？”
“不必了”，说罢，紫烟缓缓闭上双眼。浮世镜前，孔雀刚想撤回放在纸人身上的灵气，闻风却是强行给这傀儡渡了口仙气。
闻风那锐利的眼神之中，带着无尽的困惑，企图透过眼前的傀儡看出些什么。
“你……”，孔雀心脏猛然跳动，难不成他已经发现自己了吗？
“……”，月书安静如鸡的站在一边，内心却是在呼啸着嘶吼着：啊，这人什么情况，公然调戏良家妇女吗喂！
闻风注视着那双深紫色的瞳孔，轻声问道：“你，是我所想的那个人吗？”
“呵呵，先生想的是谁，我可不知道”。说完，傀儡背后的孔雀便是不留一丝机会的撤走的灵气，同时也关闭了浮世镜。
如此一来，孔雀也就没来及瞧见闻风用含情脉脉的眼神，说的那句，“我会去见你，等我”。
孔雀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脑海却是被人界今夜发生的一切添得满满当当。无论如何，这次，真的是她越界了，先前看那血月下的情况，显然是有魔界的人插手到了人界的恩怨之中。
再加上先前风铃打听道的那些消息，她不敢想象若是被人得知洗沙州在人界居然还留有混血血脉，会引发多大的动荡
。洗沙州不比他处，乃是神魔之境的阵眼所在，这也就是她不能离开这儿的原因。一旦阵眼出现问题，魔界便会大举入侵人界，人界中修行之人虽多；可魔界觊觎已久，在动手前必然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把绊脚石统统清理干净的。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首要的攻击目标，就是十大洞天了，近年来听说委羽山经营得不错，唉，不管怎么看，她家的心奴，好像都要被推上风口浪尖……
月书表示，闻风这种样子，不像是想收人家当徒弟，瞧那看着个破纸人含情脉脉的眼神，这是看上人家了啊！铁树开花，可以啊！只是，紫烟姑娘离开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他估计只能单相思了。
眼瞧着九霄之上已是电闪雷鸣，月书赶忙扯了扯闻风：“喂，人家都走了，别看了，你这皇城好像还差些功夫，要不要先搬出去？一会还要去处理宫人们的口供什么，要和他们通好气，今天晚上事情还很多呢。”
闻风把纸人收好后，掏出一个和玉净瓶差不多大的瓷瓶出来，也不知道那么大的东西他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不管是谁，今夜铁定都是又累又饿又困。所以，一会我打算请大家吃些好的。到时候，趁着他们不注意，你顺手把这个混入他们的饭菜中就行了。”
“什么东西？”
闻风解释道：“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粉末，明天一早他们起来就会发现自己居然安然无恙的躺在榻上，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要说是做梦，总不能说是做了噩梦一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真有伤口，那可就有些太吓人了：“下药倒是好办，可他们身上的那些抓伤啊什么的，又该怎么处理啊？”
闻风衣袖一扫，将地上那还未完工的“皇城”搬到安全的地方继续完善后，看着正在蓄力打算硬抗雷劫的锦玲后，已然准备撒手不管了。
“这种问题你还来问我，自己动动脑子吧孩子，太依赖我，以后可是要吃苦头的。”
与此同时，在鹤心焕的帮助下，直接把国库搬空了的谷琰和禁卫军们，正在帮忙宫人们收拾东西，被一道落下的雷电，晃得眼花心慌。
谷琰看不能再拖了，赶忙吩咐禁卫军和术士们有秩序的将所有活人转移到皇城外，鹤心焕已经布置好结界的地方。
许是上天也觉得谷氏王朝气数未尽，许是开国时术士们留下的“祝福”起了作用，一切，都按照原定计划，几乎是分毫不差的进行着。
在东方的第一缕晨光照射在大地上之前，闻风站在云端，借着澄净的月光俯瞰着整个京都，将暂时用来掩人耳目的画中皇城还原为画卷的瞬间，和从前几无二致的禁宫，便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一片废墟之上。
而那些正在鹤心焕的结界中沉入梦乡的众人，也在宫殿恢复的瞬间，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床榻之上。闻风折扇一敲，一道惊雷稳稳的落在了几处偏殿的位置，一场大火，瞬间惊醒了宫中众人。
第二天一早，鸟雀赶早的声音唤醒了睡梦中的人。京都早市的街道上，住在皇城附近的小巷子的婆子们，也都挎着自己的小竹篮，出门买菜去了。
在这小巷里最大的一家贩菜摊前，几个妇人一边买菜，一边闲聊了起来。
“你们昨儿个听见什么声音没有，轰隆隆的，不像是雷声，吓死人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瞬间就掌握了话题的主导权。
此话一出，便是有人抢着接话道：“哟，可不是吗！我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呢，没想到今个一上街就听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这些婆子们在太阳底下一唠起旁人的家常来，这声音就没来由的低沉了下去，几个脑袋也是越凑越近，一副深怕被人听去又忍不住要说出来人尽皆知的纠结神态。
“我听说啊，昨夜是打了一阵打雷，刚好落在了皇城的一个宫室里，好巧不巧夜深了都在睡觉，这一起火啊还死了人呢。”
“怪倒是了，我就说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呢”，这婆子很明显是在吹牛，皇城里的喊叫声她压根没听见，这只不过是她惯用的社交手段罢了。
“怎么我听到的声音和你们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是地龙在皇城翻身了呢，那声音，啧啧啧。可你们猜怎么着，我起来一看啊，那皇城还好好的在那儿，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第212章：牢狱之灾（一）
在一旁默默听着阿婆大妈们谈话，且忍不住在心中吐槽的莫琅轩表示：不奇怪不奇怪，婶子你才是这些吹牛吃瓜的人里，唯一看透真相的人。
然而，众人表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嘛，都不约而同的调侃道：“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是你睡着了做梦呗！”
“哈哈哈哈”，众人在摊前笑得是花枝乱颤人仰马翻，还真引来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站在一旁明目张胆的偷听了许久的清霁，往这几个婆子身边挪了一步后，低声道：“这高墙里的事情，还是少议论的好，别让有心人听见了，可是要遭牢狱之灾的。”
众人寻声一瞧，这不是每天都回来买菜的那个小潘安嘛，没想到今天也来得挺早的嘛！
几个婶子和清霁寒暄了几句后，转念一想，之前听说宫里面出了人命案子，指不定哪天京都就戒严了呢。
还是小哥说的对，皇城里住的可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以后还是得仔细些，别让人举报了，那牢狱之灾她们可受不住。
“你说的对，反正菜也买得差不多了，咱们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莫琅轩一边掏钱结账，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那么厉害，好像跟那些买菜的人很熟似的。”
清霁解释道：“我常来这儿买东西，时间长了，虽不认识，可脸都混熟了。”
莫琅轩虽是了解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在心中还是没个准。今天上街来，听人人都在议论，才知道昨夜到底有多凶险；不得不说，闻风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日后若是能有机会的话，得好好和他打好关系才行，说不定还能学到些什么呢。
“唉，瞧他们回来时那样子，要不是我逼着月儿和我说，真的想象不到昨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咱们两个看家的，倒是什么忙都没帮上，唉。”
清霁手上都拿满了东西，只能用言语来安抚她那有些受伤的热心了：“别长吁短叹的了，给他们做一桌子好菜补补，不也是帮忙吗？”
“有道理，那，这个也买了吧”，清霁看着莫琅轩兴冲冲的指着的那笼螃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姐姐，我只有两只手拿不下那么多，这螃蟹明天再给你做行吗？”
莫琅轩吐了吐舌头，道：“咱不是还有条尾巴吗？”
清霁无奈的苦笑道：“罢了，你想买就买吧。不过，你得帮我拿些，否则我可是要生气的。”
“那时候当然的了，给我吧，你提螃蟹就行了。其实，我还想吃猪肝。”
“行行行，买买买，都买都买。”
等两人满载而归，准备给这一大家子人做些好吃的，可还没等他们到家，佳偶天成门前不知怎的，居然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
“诶，那不是咱们家门口吗，怎么围了那么多人，是不是出事了？”
不等二人穿过人群，就听见月书高声喊冤的声音：“官差大哥，我冤枉啊，你们倒是讲讲理啊！”
这四五个官差把枷往月书的脖子上一戴，那历经世事、饱经风霜的脸上，压根看不出什么怜香惜玉的神色，对他们来说，世上只有两种人，要关的和不用关的。
“你冤不冤我们不知道，上头也说了，暂时只是把你关起来而已；等事情查清楚了，自然就放人了。你也别喊了，上头说了，你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再说了，一个小姑娘，就不怕把嗓子喊坏了，以后嫁不出去吗？”
“我也不想喊，可我真的是冤枉的，大哥，你能不能放过我？”
“不能。”
莫琅轩见状，把手里的菜往前一扔，直直甩出一条路来，冲上去就要和这些不明是非真相的人理论：“你们做什么呢，放手！”
要不是清霁飞奔上前一把抱住她，只怕眼前这些个衙役身上就要挂红了。这些衙役们被这莫名其妙的疯婆子一下，纷纷拔刀，警告道：“你是何人，别动手动脚的；否则，我可不管你是男是女，就连你一起抓了。”
清霁腾出手来在莫琅轩的后背上轻轻一点，让她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处后，赶忙拱手问道：“敢问官爷，我是这家的厨子，不知她犯了什么罪，这是要押往何处？”
衙役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自称厨子的人后，啧啧了两声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便是把刀收了回去，道：“什么罪还没定呢，你们要是想见她，去刑部大牢就是了。带走！”
围观的人群看没戏可看了，没一会也就做鸟兽散了。清霁解开莫琅轩后，这人都傻了：
“刑部大牢？人命官司？怎么可能？我是不是听错了？”
清霁一边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口粮，一边道：“先回去问问你们掌门再说，官差拿人那么大的事情，我瞧他和闻先生都没出来阻拦；你们掌门不还是个王爷吗，他也没说什么，只怕事情和那些人说的有不小出入。”
莫琅轩恍然大悟：“对对对，我就说总觉得没那么心慌。月儿一定会没事的，就算有事，大不了我去劫狱！”
听到这话的瞬间清霁就后悔那么快给莫琅轩解开束缚了，“我的小姑奶奶，这种话可不能在外乱说，先拿好东西进去吧”。
……月书一路嚎一路叫的被人关进了刑部大牢里，看着遍地都是用来垫床的干草，还有那只有几根棒子又高有小基本上透不出什么的窗子时，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时候，猛然嗅到的那股从四面八方飘来，仿佛弥漫在整个刑部大牢中的不知名的臭味，让她彻底疑惑了，震惊了。
原本以为入狱是谷琰想出来的权宜之计，先把自己转移到牢房里先让那些意见满满的大臣们暂时闭嘴。
可要是一早知道所谓的豪华单人套房是这样的话，打死她也不要在街上那样“招摇”，真是丢死个人了啊！谷琰那家伙，怪不得让鹤心焕传话；这只狐狸，下次他在和玉泉吵架，她月书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帮忙！
月书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满腔的委屈化为力量，抱着牢房的栏杆一嚎就是一个时辰，直接把牢房里其他的犯人都给惹毛了。
狱卒们受不了她，上头有下了死命令在最终定案全绝对不能动刑，他们身不由己纷纷跑了到了牢房门口找清静去了。
“大人，我真是冤枉的啊，放我出去啊！”
月书摸了摸有些干的脖子后，刚想看看这里有没有能喝的水，不等回头，一只白净嫩滑的小手便是用干净的白玉杯子递了杯茶过来：“唉，别叫了，他们不会理你的，你瞧瞧，能跑的都跑了，谁管你。”
第213章：牢狱之灾（二）
月书喝水润了润嗓子后，指着莫琅轩的鼻子尖刚准备发声，愣是憋了下来，、。把她拉到牢房的一角，才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琅轩却是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传说中的牢房，一边兴致勃勃的说道：“怕你孤单啊，我是来跟你作伴的呀。”
月书一边警惕周围的动静，一边有些着急的说道：“拜托啊姐姐，这里是牢房，不是客房啊，不是你玩的地方。赶紧给我回去，别在这儿给我惹麻烦！”
莫琅轩跟个二愣子似的说道：“不是啊，我瞧着你这儿环境其实还挺不错呀。你看，有床，有桌椅板凳，还有水桶，客房也差不多就这些东西呀！”
她能跟个观光客似的没心没肺的对月书的居住环境做出这样一番评价，是因为鹤心焕传话的时候莫琅轩也在场，她还以为这里的布置是人家特地为月书准备的。而且，更关键的是，她长那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牢房是什么样的呢，这次来，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和心情来的。
月书表示，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被莫琅轩这一番无厘头的说辞“说服”了。虽然，这个法子有些不人道，但她也是为了给琅轩多一次体验到这社会险恶的机会啊。
“你要是真喜欢这儿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让你留下来。只不过，这里是单人间，你要是住这儿，我就只能回去了。”
莫琅轩一下子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展颜道：“被人发现逃狱，那可是要罪加一等的哦。”
月书干脆直接提议道，“那你假扮成我的样子不就行了，这样你就能仔仔细细不受打扰的仔细研究这个地方的构造了，说不定还能发现些新鲜好玩的东西哦”，比如说新鲜的老鼠屎和鲜活的蟑螂以及各色小虫子什么的。
“好主意！”
“……”，月书没想到莫琅轩居然那么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虽然让她代替自己待在这种地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还是算了，她既然真的想玩，那自己就勉为其难的，配合她一下好了。毕竟，她和莫琅轩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塑料姐妹花呢，她们之间的友情，永不凋谢！
……偷偷摸摸的回到佳偶天成之后，月书第一时间就把莫琅轩的事情给清霁交代了个一清二楚，这人也没说话，估计她走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于是乎，昨夜压根就没时间休息，一大早还要配合着衙役“游街”兼大吵大闹的，心理层面虽然完全承受得住，可这才新得了没几年的肉体凡胎是真的扛不住了。
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后，往她那软绵绵香喷喷的酸枝木雕花大床一躺，没一会月书便是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把塑料姐妹忘得一干二净。直睡到晚饭的时候，才被清霁的敲门声给叫醒。
众人正安安静静吃完饭的时候，莫琅轩的传音差点没把大家的耳朵给炸了：“啊啊啊，我受不了了，让我走！”
清霁一听莫琅轩那受了委屈的哭腔，拍桌怒起：“怎么了，他们对你动刑了！”
“冷静，别冲动，问清楚再说，我觉得应该不是”，月书表示，很有可能是被蟑螂吓到了。琅轩毕竟也只是个人，人类什么的，惧怕蟑螂可能是天性吧。
莫琅轩怨念冲天的解释道：“今天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什么大人；喋喋不休的在我耳朵边说了好几个时辰了，连气都不带多喘一口的。他不用吃晚饭的吗，居然还不走，我受不了了，他太啰嗦了！你赶紧回来，我要回家，我不玩了！”
众人闻言，瞬间淡定的拿起筷子，该吃吃该喝喝：“嗯嗯嗯，那什么大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你放心，等我吃完饭就去替你，顺便帮你教训一下那个人。”
莫琅轩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大人，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随即补充道：“……可我还没吃呢！”
清霁安抚道：“一会我跟着她一起去，给你带些好吃的，咱们吃饱了再慢慢回来。”
“嗯！”
此时轮到一位骂骂咧咧的“主角”发言：“我吃柠檬！”
等清霁光速解决战斗又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后，月书才是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才准备把嘴上的油擦干净，清霁哐当的一声，就把一只巨大的食盒，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鹤心焕没说话，看了一眼后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喝茶，就像是对这种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了似的。
月书打开食盒一瞧，哦豁，金色光芒啊，满汉全席了吧，那么多的食盒，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她不知道；话说，这数量别说一个琅轩，就算是给五个琅轩吃都够了吧：“这些，都是要带去给琅轩的？”
“嗯！”
月书不信邪，追问道：“你确定？”
“不然呢？”
月书秉持着能奢侈但绝对不能浪费的心理，建议道：“这么多，你确定她一个人吃得完？会不会太浪费了，要不，多带着花样，种类少带些？”
闻风却道：“放心好了，吃不完我打包带回来当宵夜，不会浪费的。快走吧，可别饿着她。”
“……”，月书表示，你别笑了，你再笑我的小心脏就要受不了了。够了，这狗粮真的是够了；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滚回龙霄宫成亲去吧！
你看看，连鹤心焕都懒得说话了，明显是默认了啊。沁阳长老那边有他去说，完全没有问题。现在只想请你们早点离开我的视线，我一个单身狗受不了这委屈，嘤嘤嘤，人家家也想要甜甜的恋爱的感觉啊！
等月书和清霁扛着大食盒赶到刑部大牢准备“换班”的时候，那个传说中的什么大人已经离开了，莫琅轩看见食盒就飞扑了过去。
清霁飞快的把吃食拿出来后，不等人开口，自己就已经把她想吃的东西都夹到了碗里。月书不由得感叹，这长工真好用，是个打扫狂魔不说，手艺还那么好，居然还会布菜，厉害了！
不过话说回来，一开始这个人好像是被他请回来的吧。当初那个喜欢深夜蹦迪的杀马特贵族，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帅哥大厨的？
为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这中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失忆了吗，恋爱的魔力就那么强大吗！
第214章：牢狱之灾（三）
莫琅轩一边吃东西，一边跟他们吐槽自己今天受到的“委屈”。然而说着说着，又觉得那个什么大人，好像是个好人的样子。
“月儿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刚刚那个大人虽然说嘴碎了点，可说的话倒是有些道理。”
月书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嗯，所以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莫琅轩发动抬眼技能回忆了一会后，道：“他说，现在刑部只有人证，可是一直找不到物证，你还是有时间替自己翻案的。”
听了这话月书心里不由得犯嘀咕起来了，看这样子，这大人估计是主管自己案子的。他倒是个明事理的，居然没被其他大臣撺掇着先在牢狱里就把自己解决了，还说了这些开导的话，怕就怕他这话只是在走流程而已。
“有道理，继续。”
莫琅轩看了看清霁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表情都在说，除了这个你还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吗：“没了。”
“没了？他不是嘚吧嘚吧的跟你说了好一会的话吗，就这个？”
莫琅轩挠了挠头，关键是那人一来也没说正事，絮絮叨叨的开场就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跟早上上街瞧见的那些闲话家常的街坊邻里似的。
可她和那人又不熟，他又不说些正经事，自己也就没怎么在意，就点头敷衍了一会后，看着牢房的栏杆就一直发起呆来。要不是她偶然回神了一下，连刚刚的那句话都不会有。
“我就只记得这个了。你不知道，那大人一身正气，不仅是国之栋梁；而且，还长得很是英俊”，说完，那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在脑海中回忆起帅哥的模样，简直是幸福得要飞上天去了。
“……”，清霁，我就笑笑，不说话。说是月书的牢狱之灾，难不成实际上要受罪的是他吗？只是来了一下午，琅轩心里说好的以自己为标准，超过才能被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类词形容的，就是这样一个执行态度吗？
听莫琅轩这么一形容，月书感觉自己大概是猜到那传说中的“什么大人”到底是谁了：“既然你连他长什么样都还记得，那应该还能想起他给你的感觉，是不是有点像是咱们掌门？”
莫琅轩有些意外的答道：“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要不是清霁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月书真想狠狠的捏捏莫琅轩的小脸蛋：“你的记忆难道只有七秒吗，那就是咱们掌门他亲弟弟，你之前进宫给我当随从的时候不是见过的吗？这就给忘了？还跟我说是什么‘什么大人’，下山太久，人都要傻掉了。”
莫琅轩把筷子一拍，义正言辞、神情严肃的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人给我的感觉和那个皇帝一点都不像，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傻的是你吧，万一人家单纯的只是长得像呢！”
月书现在连自己都顾不太上呢，自然没那个心情讲故事：“这一时半会我也和你解释不清楚，不过，他既然专程来了，只怕是有人要对我下手了。”
“什么意思？”
月书提醒道：“他不是一直在提醒你物证的事情，也就是说，不久之后说不定有人要弄出些伪证来坐实我的罪行，来平息前朝官员的怒火。”
清霁不由得点了点头，她的分析还是有些道理的。问题难就难在，死的那些不是普通宫人，就算是普通宫人，那也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就能熄灭朝臣们心中怒火的。
再者，那幸存者都赌咒发誓自己没看错，指认凶手绝对是月书不说，那容貌细节也描述得有根有据的，怪就怪尹零露的身边有个和她九分相像的人。
“若是换了寻常案件，肯定不会如此草率，这次你是摊上大事了。”
莫琅轩表示，师父教导得好，到了山下，自己不能仗着学了几年功夫就平白无故的欺负人，但是也不能吃亏被人占了便宜无端欺辱。
“我有个想法，要不你索性把罪认了，咱们也学学尹零露，弄个纸人替身什么的来替你不就行了。”
这个法子先前月书就已经想过了，不合适，真的是不合适：“不可。若我认罪，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是必然要有详细记档的，到时候不仅会给我杜家门楣摸黑，还会连累委羽山的名声，再者，杜月书要是死了，我就得换个身份活着，后续实在是太麻烦了。”
清霁道：“我倒觉得，琅轩这个提议不错。眼下幕后黑手已经死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红口白牙的，别人只会在说咱们是狡辩。再则，眼下又找不到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你这牢狱之灾已然让众人担心不已，你家人关心爱护你，想来，不会计较那么多，委羽山更不会在意这世俗的名声。”
莫琅轩点头如捣蒜的说道：“嗯，清霁说的也很有道理。你就听我们两个的吧，省得遭罪，也省得我们整天整夜的替你担惊受怕。”
说实话，就算像清霁说的，她所担心的那些外在因素都没了，可她自己心里的这道坎要怎么迈过去呢？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月书虽然不求自己能当个留名青史之人，也没想要轰动天下成为传说，唯求清白立于天地之间。
“可我不想一辈子都背着那么大的一口锅过日子……”
清霁看莫琅轩吃得差不多了，月书这儿的环境他也不是很能习惯，索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也罢，那你现在这儿待着吧，我们先出去，再替你想别的法子。”
这两个游客离开了之后，看着渐渐暗下来的牢房，月书的心情，也随着周围光线的变化，变得沉重了起来。
月书蜷缩在牢房的一角，把头往身体里一埋，真想时间嗖嗖嗖的就这样过去，等她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救出去了，身上的锅也没了。然而，这样的事情并不可能发生。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见过些大风大浪的人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
递215章：故友重逢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柯某人，现在也没有能用来发誓的爷爷。”
话说，她今晚真的要在这里睡觉吗，感觉有些心理障碍怎么办？要是睡着之后有蟑螂爬进她的耳朵，老鼠啃她脚指头怎么办？会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就被搬进蚂蚁窝成了蚁后的储备粮？
月书赶紧阻止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拍了拍脸冷静了一会后，还是勉强的接受了现实。
“……算了，把那么多人连累进来，也算是给我的警告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了。”
于是乎，月书努力的说服了自己之后，缓缓的躺在了那用干草和一块看起来还勉强算是干净的破布上，已经准备好了真的在里面住上几天，而不是逃跑。
在适应环境之后的第二天，等莫琅轩和清霁在偷偷摸摸的给她送吃食来的时候，便是被她撵了回去。还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坐牢，也要有坐牢的样子，绝对不能被别人看扁了。
虽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想被谁看扁，但既然她都如此严肃的拒绝了；之后，这两人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于是乎，这寻常时候一没事可就喜欢高声喊冤的人，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平日里也不吵不闹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前后左右的牢房好像都是空的，除了平日里能在派饭的时候和狱卒说上两句话外，大多时候她在数蚂蚁或者发呆，或者思考人生。
然而，当墙壁上用来记录光阴流逝的正字，还差最后一笔的时候，不等派饭，那些平常完全不会理会她的狱卒，居然主动叫了她的名字，叫了她的名字诶！
“杜月书，杜月书！”
月书一时间有些没办法接受这突然而来的惊喜，反应了好一会才赶忙从墙根站起来，欢呼雀跃着哼哧哼哧的跑过来扒在栏杆上，满眼都是期待：“啊，你是在叫我吗？我没有听错吧！”
狱卒看了看她的牢房后，反问道：“你这儿难不成还有第二个人吗？”
月书咧着嘴傻笑道：“没，当然没有！官爷，这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
“你想得太多了，有人来探监”，说罢，狱卒往后看了看，又比了个手势之后，一位出乎意料的访客出现在了月书的面前：“月儿，真的是你？！”
阔别已久，虽还有书信或是传音相通，能得知对方近况，可当谢飞燕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月书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月书赶忙把手伸了出去，紧紧的与谢飞燕的双手相握，试图给这个“梦”再增加一些真实感”：“飞燕？你你你，你真的是飞燕，我别是在做梦吧！”
狱卒轻咳了一声后，有些吊儿郎当的说道：“得了，你们自己聊吧；快点，别浪费时间。我们这儿不比外面的茶楼饭馆，那可是有规矩的。”
谢飞燕明白他的意思后，赶忙送来月书的手，把腰间那鼓鼓的荷包双手递了过去：“多谢官爷帮忙，这些还请官爷收下。这大暑天的，大人们还要看守犯人也是辛苦，这算是民女请大家喝茶的。”
衙役掂量了一下那荷包的分量后，脸色都变了，赶忙把东西藏在了怀里：“嗯，我们就在外面，有事招呼一声。”
等他们说完，月书才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洗头，没换衣服了，这蓬头垢面的，啊啊啊，为什么谢飞燕会在这个时候来啊，好不容易见面却是给她见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很丢人的啊！
然而，等谢飞燕面带着感激的笑容目送衙役离开回头的瞬间，月书还是第一时间用她最正常的姿态穿墙而过后，把客人带进了自己的临时居住地；顺便，尽所能的和她保持距离，以免谢飞燕看到自己那油的发亮的“秀发”。
“飞燕，你怎么会来这儿？许久不见了，你可还好？”
谢飞燕看着月书这样子，不由得难过了起来。一直以来，她都说自己很好，可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通知自己一身。看看她的样子，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我自是大安，倒是你，都好几个月没给个口信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谁知道这次来京都办事情，却是听人说起宫中的案子……我还以为是我弄错了，可心里又没个安定，索性来看看，没想到，没想到……”
在谢飞燕的眼泪即将掉下来的时候，月书上前一把抓住了谢飞燕的手，道：“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翻案了，马上就能出去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
“嗯，我相信你，我知道你的为人，你不是那种嗜杀之人。”
月书刚想说些什么，谢飞燕却是紧接着说道：“就你这记性，皇城的宫殿都多少叫什么名字只怕你都记不住，怎么可能一夜不到就连跑那么多宫殿犯这种滔天大罪！再说了，以你的智商，你怎么可能会在犯案之后，还会让你瞧见你的样子，肯定是诬陷啊！”
暂且不说谢飞燕才到京都就把自己的情况查得一清二楚，眼下估计是来确定是本人还是同名同姓之人；为什么月书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些莫名心酸呢。
“不说这些了，你说是来京都办事，事情可办妥了？预备什么时候离开，我好去送送你啊。”
谢飞燕哽咽着说道：“你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你还担心别人，你心里可有数目了，想到洗脱冤屈的法子了吗？”
月书轻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这不，正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才到这个清净的地方，想瞧瞧能不能多些思路吗。”
谢飞燕轻拍着月书的手保证道：“这样可不成。你放心，一会我就去想办法，一定救你出来！”
月书心中暗道不好，赶忙拒绝道：“不不不，这件事牵扯的人已经够了，你别插手，我能解决的，相信我。”
谢飞燕只当月书是不好意思的推辞之语，道：“放心交给我，就算是伪证，我也能做得跟真的一样。”
月书表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啊：“诶诶诶，打住打住，这要真有伪证岂不是说明我做贼心虚了吗。其实，我已经查到真凶是谁了！”
第216章：殿上飞燕（一）
“真的吗！”
虽然谢飞燕满脸都写满了我虽然不相信你，但还是要敷衍你的表情，月书还是摸着自己的良心道：“嗯，只可惜，她被人偷袭了。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在我面前自裁了，连尸首都没留下。所以，我连证据都没找到，你就说冤不冤吧。”
“……听上去是挺怨的，可如此一来，这跟没有凶手有区别吗？”
月书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有，至少我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好人！”
然而，狱卒才不管月书是不是好人，要不是谢飞燕给的茶钱多，他早就往外撵人了，还能让她们说那么多话。
“喂，时间差不多了啊，再不走我可就不好交差了啊”，说罢，狱卒便是有些不耐烦的走了出去。
“知道了，我马上走”，谢飞燕用力的握了握月书的手后，向她保证道：“月儿，你放心。我先回去了，一会就让人给你送些换洗衣物还是吃的来。我不会让你在这种地方待太久的，有我这样的姐妹，算你运气好了。”
“不用不用，我是懒得换，要不然自己早回家了。你别麻烦了，你瞧瞧这小破地方，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我明白”，说完，也是怕那些狱卒闹事，赶忙离开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月书不得已还是回到了那间牢房里，扒在栏杆上欲语还休。
“……”，不，你不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在安慰你啊！你倒是听我说完再走啊，别的不要，你经常来陪我说话就行了啊，我真的要憋死了啊！
在大牢外望穿秋水的谢心儿见谢飞燕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把纱笠递了上去：“小姐，怎么现在才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也没什么事，一会你让人准备些干净的衣裙还是好存放的点心送进去，让狱卒转交给一个叫杜月书的女囚。然后，再去给我准备一份宫中的妃嫔名单。”
谢心儿刚想说现在宫里已经没什么妃嫔的时候，才是明白谢飞燕话中所指：“小姐，你该不会是想？”
谢飞燕回头看着大牢，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左右这些关系都是要疏通的，你且去办就是，记住，此事断不可对他人提起。”
谢心儿追问道：“要是老爷或者公子问起来呢？”
谢飞燕回到京都的消息已经早就传回去了，来看月书的路上，她也是一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躲过了自家的眼线。旁的事情也就罢了，若是被她爹知道她一直悄悄和一个外族女子过从甚密，只怕是要给杜家惹麻烦的。
“要是他们两个人问起的话，你直说就是，只是别提她的事情。”
谢心儿点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那小姐现在是打算回驿馆还是？”
谢飞燕轻笑了一声，“到了京都我就往这儿赶了，再不回去请安，只怕是要被人记恨上了，回家吧。明天再叫人去驿馆，把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妥当”。
“是。”
……又是一个清爽明亮的清晨，趁着天气好，莫琅轩挎着清霁刚给她买的菜篮子，愉快的出门了。
还是在同一个摊位前，还是那几个有些嘴碎的大婶们。不过，今日的话题倒是有了些新花样，不是她们亲眼所见，也是从旁人那儿道听途说来的了。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谢家的大小姐到京都了。”
几个买菜的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天底下姓谢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家的：“你说的是哪个谢家？”
那看似知情人的大婶看了看周围后，凑在其他几人的耳边低声道：“还能是哪个，朱雀大街上那家啊。”
朱雀大街可不是她们这种普通人家能住的地方，不过，那条街上的新闻，却是众人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
“哟，我听说他们家小姐不是出门去了，都好久没回家了吗？这突然回来了，该不会是要议亲了吧！”
听着句尾那被有意加重音量的“议亲”两个字，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一下来了兴致。这种级别的大户人家，高墙里要是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是弄得人尽皆知的，接下来的半年，只怕是都不用担心聊天的时候找不到话题了。谢家那小姐好几年没回来，突然跑回来说要成亲了，那肯定是在外面那啥了呗！
大婶表示，这话题可是她扯起来的，赶忙道：“啧啧啧，瞧瞧你们那龌龊的小心思，我最看不上了。也不瞒着你们，让你们出去乱说还说是我撺掇的，我可吃罪不起！”
“那你倒是赶紧说啊，别吊人胃口！”
“就是就是！”
大婶神神秘秘的说道：“我邻居家的三舅母的小姑子的表姨，就在谢家帮厨；听说啊，人家心气高着呢，那回来就是是为了当皇后来的。”
几个大妈脸上神色各异，无不对这话的真实性产生了疑问：“宫里不是才出了事吗，这个时候选皇后，只怕是皇帝不答应吧？”
大婶一拍手，往后轻轻一仰头，道：“嗨，能有什么不答应的，这男的总归都是要娶，女的也终归是要嫁的。谢家是什么人家，我看啊，这事有谱。”
这次，清霁和莫琅轩站在一边，无心买菜，更是没敢上去插嘴，伸长的耳朵细细听着。眼看着她们买好了东西离开后，才随便从摊上捡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菜扔进了菜篮子里。
这些婶婶们说的是有鼻子有脸的，也不知道她们的消息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感觉每次不仅及时，而且似乎就没错的是，顶多就是有些添油加醋的话罢了。
莫琅轩把菜钱给了后，已经有些待不住了：“那个，我看菜买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好些天，没去看月儿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快臭。”
是快臭了，所以今天牢房里的月书就跟个没有感情不会动的石头一样，缩在角落里，连狱卒派饭的时候都不积极了。甚至是连人家送进来的东西都不看一眼，好像是在这里关傻了一样。
等莫琅轩火急火燎的把在街上的事情告诉鹤心焕和闻风的时候，才知道月书居然回来了，甚至现在正在房里哼着小曲泡着澡，过得好不惬意。
第217章：殿上飞燕（二）
月书把自己身上的污秽都收拾干净之后，慢慢的走进了飘满花瓣的大浴桶里，感受带着丝丝香气的温热包围自己的全身。
缓缓的闭上双眼，享受着似乎充满了世界的水雾气，浑身那好像因为缺水太久而干瘪的细胞，瞬间焕然更新，充满活力。此情此景，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月书身心的感受：“舒服！”
月书泡着泡着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虽然努力的在牢房里待了那么几天，可到底还是睡不踏实，回家了那就是不一样啊。就在她准备眯一会的时候，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却是猛然把人给吓醒了。
月书赶忙把毛巾往脖子上一盖，泡在水里吼道：“谁啊，我忙着呢，没空！”
莫琅轩站在门外，问道：“是我啊，来问问你水够不够。”
月书松了口气，赶忙道：“够了够了，是要吃饭了吗？我马上洗好了，你们先吃着啊不用等我！”
门外的人沉默了片刻后，道：“不是，我有事想和你说。”
“那进来呗，记得锁门啊！”
莫琅轩进去后，直切正题，把自己在市集听了那些流言全都告诉了月书。就在她洗澡的时候，他们也把这话告诉了鹤心焕。
作为谷琰兄长的鹤心焕还没发表意见呢，闻风倒是积极，扭头就让人打探消息去了。没一会就有确定的讯息传回来了，瞧他那淡定的样子，好像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旁的也就算了，月书听到那么劲爆的消息，赶忙从浴桶里跳了出来，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不，不是吧？你说，谢家小姐是昨天才回来的？那小姐真的叫谢飞燕，别是听错了吧？”
莫琅轩保证道：“我骗你作甚，我记着你有个盆友不是也叫这个名字吗，就想着和你说说，万一是同一个人呢。没想到闻先生一打听，还真是这样。”
换好衣服后，月书手忙脚乱的准备弄干这一头长发，莫琅轩看不下去了，拿起毛巾也来帮忙了。
“了不得了，这要真进宫了，我的美人师父和我的好闺蜜之一，那可就是要打起来了啊，不行不行！”
话还没说完呢，这人披头散发就要出去，被莫琅轩一把拽了回来。她不要面子可以，可不能让别人说，委羽山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都是不修边幅的人：“头发还没干你呢，你是要干嘛去啊！”
月书道：“我得去找飞燕，禁宫是什么地方，她那样的人，就不该被困在一个金丝笼里，整天梳着手指算着那什么所谓的恩宠。在和其他的妃嫔们，整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找事情过日子，要不得要不得！”
莫琅轩有些不明白了，这对朋友认真负责的态度固然好，可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实际上都还没搞清楚，月书这样着急可就有些不好了。
能入宫的都是些什么人家，那些深闺小姐的想法，很多时候都和她们这些在山野里长大的人不太一样的。
只是莫琅轩却有不一样的看法，禁宫里要是真活不下去，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宫人女官愿意留在里面，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同的，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框定别人的态度：“万一她自己也愿意呢？”
月书愣了一下，很显然，那样有主意的人，还真说不准：“……反正我得去找她！”
莫琅轩也懒得管她，把手一送，问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真不吃饭了？”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吃什么饭呢，给我留点就行！”
……从闻风那儿拿到谢家在京都的具体地址后，月书边找边问可算是到了地方。看着那就比宫墙稍稍短些的高墙，还有那庄重非常的大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谢飞燕先前会说她们不是两个世界的人。杜家在安陵的祖宅的确大，但跟这个比起来，倒是有点像是别院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不好，急匆匆的跑来忘记带拜帖就算了，谢家这门前也没个仆人什么的，去敲门吧，敲了半天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府里面就好像是没人一样，安安静静的。
月书又蹲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后，依旧无人应答；眼看四下无人，月书大腿一拍，索性直接穿墙进去了。
然而，她才进到这一直无人应答的宅院，一支箭羽就稳稳的落在了脚边。一看就是射箭的人有意放她一条生路。不然，就着在地上炸出个小坑的箭法，就她刚才那毫无防备的，必然是要重伤的。
月书唤出羽扇，顺着箭羽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个蓝衣男子站在屋顶上，手握弯弓，迎风而立。
“阁下不请自来，所求为何。”
月书一听，赶忙道：“误会，我是来找人的！”
那人打量了一下这突然闯入的女子后，目光缓缓的定格在了她手中的五火七禽扇之上。有此神器，想来还有些来历，姑且信她一次：“……府内今日有要是处理，若要寻人，明日再来，送客。”
话音才落，月书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她的世界再开灯的时候，才是发现自己已经被打到了墙外，怎么进来的，就被怎么撵了出去。
“好厉害，看门的都那么强吗！那气质，看门可惜了啊。”
离开谢府后，月书扭头就去了月老庙，软磨硬泡后可算是让月仲把他知道有关谢家的事情给掏了出来。
这个谢家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看，都断然没有将唯一的嫡女嫁入后宫来获取权力的需要。谢家有权有势有钱，虽没有直接入仕，可在前朝的关系错综复杂；可以说，要是没有谷氏皇族，能在综合实力上与他们相争的大家族，几乎是不存在的。
月书表示，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胆子放大一些来假设了，会不会是飞燕看上谷琰了，为了追求真爱才想入宫的？可这也不太可能啊，谷琰登基后，一直到不久前的一段日子，那都都是傀儡在位。
这外貌虽然一模一样，可气质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再者，先前那个骄奢淫逸性子古怪，对外的话，风评算不得好。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道理说得通了，谢家是想靠着谢飞燕入宫，从中得到些什么吗？
第218章：殿上飞燕（三）
第二天吃过午饭之后，月书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端庄大方的再次出现在了谢府的大门前。这次她让鹤心焕帮忙准备好了拜帖，又想好了一套说辞，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到门前，昨日那没有任何人看守的大门，今天倒还真的有几个仆人在了。
“这位小爷，我叫杜月书，是贵府飞燕小姐的朋友，我是来找她的。”
看门的仆人上下打量了一圈后，才开口道：“可有拜帖？”
“劳驾”，说话间，月书便是将帖子递了过去。
“你在这儿等一会。”
不一会，谢府的偏门便是打开了，但见飞燕从里面唰的一下就跑了出去，也没有叫她进去，见人就拉着撒欢似的跑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张口就是：“你该不会是越狱了吧，这样光明正大的来找我，是想好不容易可以出去了，又被抓回去关几天吗？”
月书让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后，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是不是你家里人逼你的？”
谢飞燕这次明白过来这人今日突然到访究竟是为了些什么，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暖意：“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月书表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她不愿意的话，没人能拦得住她：“你应该比我更明白，那个地方看似尊贵，可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
谢飞燕笑了笑，反问道：“我若不去，你觉得眼下还有谁更合适？”
“这……”，我怎么知道，我连前朝的官员有多少都不知道，甚至连职位都还搞不清楚；啊，为什么我那么失败！
谢飞燕知道月书是一片好心，是在担心自己。可这件事，已经有了定数，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意义：“我说过，会救你出去的。明天，最晚后天，旨意应该就会下来了。”
“什么？”
月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她该不会是在说，自己这个被人冤枉了的杀人噩梦，马上就能无罪释放了？她别是真的去弄了个什么伪证吧，这不行的啊，违法犯罪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做！
谢家的人，同那些在朝堂上的人，在某些方面，其实没什么差别。所以，要解决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就要看是谁去做了。
“朝堂之上对后妃惨案叫嚣声最大的那些，无非就是想借家人去世的事情，从皇帝那儿图谋些什么。谢家开出的条件绝对诱人，要求也简单；只要他们不追究你的责任，此后也保证不再有族中女子入宫为妃为嫔就够了。”
再者，谷琰并未立皇后不说，就算是妃位上的，也只有两人，其中一个还是罪臣之女，这皇帝行事也算是颇有风格了。
后妃十数人，算不得多，也不能说少，虽也为自己拉拢了一些前朝势力，可他选人似乎是按照美色来看，所以，这件事在她看来，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谢飞燕抬抬手就解决的事情，月书却是难以理解：“我虽不是凶手，可那些无辜女子，终究，那些也都是他们的骨肉至亲啊。”
谢飞燕闻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但凡是主动将女儿送入宫中的，没有一个不是带着私心，带着求利的目的，谢家也一样”。
月书有些底气不足的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理由：“可，就算是谢家愿意，皇帝也未必愿意。”
“这就要等折子呈上去后的结果了”，谢家让她入宫，已经是商量了许久之后的决定了。谢家如今一家独大，若还想继续下去，或者是有所改变的话，就必须要有人到那个位置上去。与其让族里那些在高墙之中被保护得娇艳欲滴的姐妹们去，那还不如自己来。
眼看着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劝下去，月书只能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了：“……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谷琰的确是个极其优秀的男子；可他早已心有所属，且那女子也是我见过世间少有之人，你未必能取代得了她的位置。若是进宫，你的日子，未必好过。”
听了这话的谢飞燕非但没有危机感，这心情反倒是越发轻松了起来：“……听了你这话，我倒是不由得松了口气呢。”
“哈？”
谢飞燕展颜道：“原本就不是因为情爱之事入宫，我还担心自己会不得已和他产生瓜葛呢。如此，我和他在自己的位置上，相敬如宾，倒是省得我费心劳神了。”
月书扶额道：“怎么办，我已经开始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了。”
“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的选择。就好像你想逍遥天地自由自在，而我，便是选择站在帝王身侧，成为谢家最坚强的后盾。”
听了这话，月书才是发现，原来就像琅轩说的那样，自己其实真的没有立场能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你，若是以后遇到什么糟心事，或者开心的事情，尽管告诉我，我还想和从前一样，与你分享喜怒哀乐。”
“自然。”
说了那么多，月书才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为能即将出狱这件事道谢：“还有我的事，也要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背上那口巨大的黑锅。”
谢飞燕牵着她的手道：“也是你走运，要真是你做的，我可就真的帮不了你。你真以为谢家‘无法无天’啊，我们平日里行事，那也都是依照律法来的。行了，你再陪我走一段吧，是你把我叫出来的，也该你送我回去才行。”
快到门口的时候，月书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若是，皇帝答应了，你什么时候会入宫？”
谢飞燕想了想，道：“那得看术士们怎么说了，只不过，估计从明天开始，我就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了。事情虽然是我主动提出的，可他们还是有些担心我临时变卦。”
“若是时间订下来了，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咱们姐妹一场，你要成亲那么大的事情，我是一定要送上一份大礼的。”
“好啊，我最喜欢收礼了，那咱们可说好了，礼物不大，我可不收。”
第219章：殿上飞燕（四）
玩笑过后，月书一想到从前看到的听到的那些故事，虽是知道谢飞燕有自己的打算，可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按照她的说法，进宫的事情估计是十拿九稳了，接下来也就是时间的问题；她们能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联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之后，我还能来找你吗？”
谢飞燕摇了摇头，道：“估计是不行了，你放心，在我自己的家里，还没有谁敢给我脸子看。”
看着眼前女子自信骄傲的样子，月书也不由得感叹道：“一别数年，你们一个个都成长了许多。倒是我，好像是越活越回去了。也都到这个年岁了，还是没个正行，得亏我的家里人受得了我。”
谢飞燕柔声道：“我看你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人生短短数十载，自己真正能做成的事情又有多少。我也不过是终于找到了能穷尽一生去追寻的事情罢了。你这些年，最大的目标，不也是把哥哥找回来吗。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可，也算是在心里画上了一个句号。以后，大可尽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说到这儿，月书有些意外了，来京都之前虽和谢飞燕有过联系，可之后接二连三的发生许多事情，也就没顾得上。她才回来第三天，好像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似的。
“哇，怎么感觉你什么都知道似的，京都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谢飞燕有些抱歉的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去查你的；昨天你不是来找过我吗，恰好被我二哥瞧见了。那人就担心你是不是来带我走的，就调查了一下。听他的话，好像我的这个朋友，还是很看好的。”
不用回忆月书就知道她说的那个哥哥是谁，昨天月书来这儿的时候，就单单遇上个遗世而独立的“看守”：“昨天那个神箭手难不成就是你哥哥？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那么帅气的看守。”
“我这几个哥哥里，最优秀的就是大哥，其次，就是二哥了。大哥呢，要继承家业，从来都是比我们谁都刻苦，谁都劳累；二哥倒是天赋异禀，就是性子有些冷淡，也不知道将来什么的女子才能受得了他那冰山似的性子。”
所以，先前谢飞燕说想把自己的哥哥介绍给月书认识发展一下，其实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不说其他，就月书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要真能和她二哥在一起，再后的冰，也总有被捂化的时候。
月书眼珠子一转，道：“你那么担心他的终身大事，不如咱们去月老庙求一签怎么样？”
谢飞燕一愣，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呢：“你说的是，现在？”
“嗯，这说不定是你最后一次能上街瞎逛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飞燕的，二哥哥？”
说罢，月书便是笑着扭头看向了屋顶上的人。谢申眉眼一动，倒是对她的举动感到意外。昨日来的时候，连箭羽都躲不开的人，今天怎么反倒是敏锐了不少。
谢飞燕猛然回神，也被吓了一大跳：“二哥？真是他，他什么来的，我居然都没发现。”
月书挑眉道：“也没来多久，就刚刚你说他坏话的时候到的。”
“你个臭丫头，也不提醒我，这下可……”，没等谢飞燕把话说完，谢仲胜已经从屋顶上闪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后，便是直接从错身准备回去了。
谢申离开的时候见这妹妹担惊受怕的样子，有些不忍心的索性提了一句：“若只是今天，想去就去吧。”
不等谢飞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月书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拉着她就往那热闹非常的街市上去：“听到没，走走走，我想和你好好逛街很久了。我和你说啊，京都好玩的地方我还没好好逛过呢，就知道个月老庙，你这个东道主可得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嗯！”
月老庙里一如平常时候一般的香火鼎盛，谢飞燕在正殿求签，月书则是看准了月仲得空的时候想先和他通通气，看在他们俩的交情上，给点“福利”什么的。
月仲一直以为除了委羽山上的师姐师妹们，还有钟山上的那些熟人之外，月书就没什么朋友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还会带人过来，别是被她花言巧语哄骗出来的好人家的姑娘吧：“你朋友？”
“嗯”，说完，月书赶忙把自己手中姻缘牍的残页递了过去，道：“名姓和生辰八字都在上头了，你帮我看看，这姻缘线走向好不好？”
月仲结合谢飞燕的面相掐指一算，厉害了，来他这儿的人，就属此女命格最贵重了：“……富贵之极，说不好能当皇后哦。”
月书道：“这还用你说啊，你是想让你帮我看看，她要是入宫了，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月仲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月书，把东西给还了回去。
月书催促道：“你看我作甚，看签啊。”
姑且不论这以后的日子好不好全看谢飞燕怎样经营，关键是：“我这儿是月老庙，可不是算命摊。再说了。就算我瞧出什么来，也只有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呀。”
“小气”，说完，月书看人过来了，赶忙迎了上去把谢飞燕手里的签交给月仲，让他寻了签文出来后，看了眼是上上签之后，也就没多问什么，手牵着手这两个好朋友就准备出发去下一站了。
月仲有些意外，追问道：“不再坐会了？”
“我们今天的行程可都排满了，下次我再来找你吧。”
等离开月老庙的“势力范围”后，谢飞燕看刚才月书连签文都没让人解，心里也是有些犯嘀咕了：“方才那庙祝看起来很年轻样子，靠谱吗？”
月书微微摇了摇头，吐槽道：“平常时候还行，可感觉今天不是很在状态，说了一通，感觉都像是废话。”
谢飞燕表示：“我早就说了，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来。下次我让他自己来试试，指不定啊，月老还真能给他指条明路。”
月书看着街上五花八门的摊贩店面，随口说了一句：“不，我觉得你哥说不定心里有人了，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
“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呗。”
第220章：各司其事
……两个女子穿梭在街巷中不管旁人目光，放肆开怀的笑声，在那一天之后，好像还能在街头巷尾听到似的。
当时街上的那些人，看着这两人脸上的笑容，更多的不是议论，而是羡慕。这样美好的年纪，就该如花般欢愉才对。瞧她们那样子，好像是要把整个京都好玩的地方走遍，有趣的东西都买完似的。
直到日落西山，两人才挑好了首饰心满意足的从店中出来，正在研究接下来要去哪儿闲逛的时候，一群表情整齐划一的护卫拦住去路的时候。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不管心中还留有再多的遗憾，所以的一切，都只能在这儿划上休止符了。
没过几天，皇帝便是将即将迎娶皇后的消息，大召天下。经术士推算之后，婚期虽是被匆匆定在了九月末，可该有的礼数却是一点都不少。少有行人的朱雀大街，从那天起，也突然多了许多的人气。
皇帝娶亲，谢家嫁女，这场面，在京都，也许数十年就只能看到这一次。谢飞燕戴上重重的假发髻，穿好厚重华丽的礼服后，屏退众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许久。
整个谢府，除了她还有谢申外，没有人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到底还想做些什么。
谢飞燕在屋中，呆呆的看了那早早开了半扇的窗户许久，却是始终没能等到那个说好了要给自己送上贺礼的人。
看着房间里堆成了一座小山的礼物，却没有一个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谢飞燕深吸了一口气后，也就不再抱有幻想了。时间也快到了，再胡闹，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在外等候了许久的侍女们在听到传唤后，赶忙进屋将那沉甸甸的凤冠戴在了谢飞燕的头上。
身上这一切在外人眼中的华美，都是那样的沉重。虽然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好接受，可到了现在，却是莫名有些想逃跑。对于她们这样的女子来说，婚姻大事，从来都不由得自己做主。
结婚，是为了家族而举行的事情，实际上与她的关系，并不是很大。谢飞燕自己提出要入主东宫，不过是想在心中留给体面而已。既然早就注定，逃也逃不掉，再哭闹也没什么意思。
朱雀大街之上，吉时已到，就在那长长的队伍奏起礼乐声出发的时候，凤辇之上的谢飞燕在听到丫鬟们的惊呼声时，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也顾不得礼数，急忙掀开帘子一瞧。却只见，满天的桃花，在这九月里，纷纷如雨下。
“这，好美……”
那一天，整个京都城下了许久的桃花雨，花瓣飘满了整座城池，生生将这十里红妆，扩充了不知多少倍。
谢飞燕伸出手去，一朵桃花却是缓缓的落在的手上，化作一个小木盒子。
谢飞燕心中大喜，赶忙拉下帘子，打开一瞧，这盒子里竟是一方绣了燕子的手帕，只是这绣工，一看就不咋滴，比起她所见的那些都差得太多了。
可那手帕的料子，触之如水光滑，如肌肤般细腻，必然不是凡品：“这礼物，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不过，这心意，我确实收到了。”
一通反锁的典礼过后，谢飞燕已经被头上身上这些繁琐的装饰给压得有些喘不上气了。等到了凤仪殿后，才是终于歇了口气。
夜已深，可还有礼仪尚未完成，等谷琰来走过场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一大箱子的见面里来。
只等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后，谢飞燕才开口道：“陛下，这是何意？”
谷琰看了看门外后，轻声解释道：“你别误会，这不是我要给你的。前些天月书就来我这儿打过招呼了，让我帮忙，把这礼物转交给你。夜还长，你就慢慢看吧，我得先去玉泉宫了。”
谢飞燕暗暗松了口气，将晃得人眼睛难受的蜡烛吹灭了几根后，提醒道：“嗯，明天天亮前回来即可。”
“多谢”，离开的时候，谷琰还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若是想见她了，随时把她叫来就是；她算不得外人，术士们也都认识她。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谢申和我说了；进宫的路上，你好像因为她的事情，伤心了好一会。感情我给不了你，可我向你保证，在合理范围内，我能许你我能承诺的一切。”
“……”
后宫之中，有了名正言顺的主子后，在谢飞燕的整肃之下，禁宫中的一切，次序井然。也许是她命该如此，也许是有谢家在暗中的施压，在这之后，朝堂之事也越来越顺。
当年腊月，孩提之声，响彻禁宫。谢飞燕没有说话，谢家也不敢有意见。母女平安，在公主满月的时候，谷琰便是和玉泉商量着，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位份，可她却以不想被世俗束缚而拒绝了。
那段时间，谷琰可以说是彻夜难眠，他知道玉泉的性子，生怕这人一句话不说抛下自己，带着孩子消失。可最后，他只猜中了一半。玉泉也舍不得她和谷琰唯一的骨肉，可，为了他们，自己必须做出决定。
在给谷琰过完生辰的那一晚，玉泉留下了谷琰从前送给他的同心结，还有襁褓之中的孩子，消失在了禁宫之中。其余的什么都没带走，也没留下，就好像自己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谷琰的生命中一般。
谷琰抑郁了，然后月书也跟着倒霉了。没别的，鹤心焕回了委羽山，他不好意思骚扰，其他的人，也不明白他和玉泉之间的感情。
起初月书倒还因为能进宫和谢飞燕聊聊天答应听他吐吐苦水，可时间一长，连她自己都麻木了。
一番打听之后，他们才玉泉其实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只是在谷琰不能放下身上“枷锁”之前，她除了女儿外的人一律不见就是了。
受不了谷琰的魔法攻击，月书收拾好了包袱，就快马加鞭日月兼程的赶回了安陵老家。离开京都之后，月书绕道还先去了一趟石桥镇。把先前和小蛇约定好了给他准备的东西带到后，见神农神像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想着他估计是在冬眠了，也就没敢打扰，悄悄离开了。
此间闻风也还有信息传来，可那“红毛”的主人，就好像突然带着镰影消失在了人界一般。各地太平安宁，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值得关注，倒是终于让月书找到了偷闲的时候。
第221章：咸鱼其实也挺好吃的（一）
安心的在家里待了一年半载之后，禁宫里的奶娃娃，在谢飞燕的教导下，也已经到了牙牙学语，知道闹人的时候了。
月书才回京都，谷琰就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急忙把她叫进宫来，让她带着孩子去玉泉隐居的地方住了几日后，不等他发出一连串的问句，月书把孩子放下后，拔腿就匆匆跑回了佳偶天成。
月明星稀，月书最喜欢的夏天又来了。月仲一边收拾着庙中的东西，一边用手中的鸡毛掸子扫了扫站在一旁偷吃水果的人：“你还要在我这里待多久，我可不养闲人。”
月书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也不想啊，佳偶天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懒得打扫。而且，人气不足，万一有鬼怎么办！”
月仲已经不想吐槽一个姑且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修士，居然会有怕鬼怪这种设定后，道：“你不是还有个长工吗？”
说到清霁她就来气，开始说好的，他老老实实待在佳偶天成负责后方工作，琅轩跟着鹤心焕回委羽山去。
可等月书从老家回来之后，看到那宛如一个世纪没人居住的房间和书信后才知道，琅轩那家伙，嘴上说自己还在委羽山；可实际上呢，学什么不好居然学人家私奔，跟着清霁说是要去龙霄宫见见世面，谁信啊。
“别说了，长工带着我姐妹跑了，去南海了，天晓得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等人回来了，我就能当姨娘了。”
月仲表示，你既然那么闲，那我给你支个招：“既然这样，那你索性回家一趟好了。”
月书一边扇蚊子一边道：“这不才从安陵回来吗，回去又要安排相亲，我也是真的太累了，实在跑不动了。再说了，每次找借口推掉，也是很伤脑子的。”
“那你索性回委羽山吧，那里没人逼你相亲。”
月书轻咳了一声，低声道：“……那什么，我，我不想每天起大早做早课，就想做个闲人。你可别说出去啊，我可是和沁阳长老告假说想休息一段时间的，他也说了，三年之内回去就行。”
月仲不由得扶额一叹：“敢不敢有点志气，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成为咸鱼的。”
月书狠狠的咬了口手里的苹果后，志气满满的说道：“当然有志气，就算做咸鱼，我也要做最‘咸’的那条！”
月仲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了，突然想起闻风的建议，随即提议道：“对了，闻风那边传了消息回来，说是黎渊已经大好，实在无事，不如去看看他吧。钟山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好好修炼为将来做准备也不错嘛。”
“其实我这次来呢，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虽然月书猛然正经的转移了话题，可实际，姑且也还算不上吧。
说罢，月仲只瞧着她几乎是要把玲珑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后，才是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根半新不旧的绳结递了过来。
“这是？”
月书把绿绳交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说不通而已：“这是我几年前偶然得到的‘红绳’，本来一直想着让你仔细瞧瞧。这不，事情一多，倒是全让我给抛在脑后了。”
“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很奇怪。”
这绿绳的结法和材料，都和月老用来牵线搭桥的红绳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每个人自出生之时便已经有一根属于自己的姻缘线；月书的红线只是一个引导作用，能完美的融合入原始的那根，且不会被察觉，也不会对命运产生任何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影响。
这东西就不同了，注入其中的灵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月书表示，你别意外，这种东西，我其实有两根，给你一根，我自己留一个：“那干脆就放你这儿好了，等你研究出个结果了，再告诉我好了。”
月仲把绿绳收好后，面无表情的拿起鸡毛掸子打扫起来：“你当我这儿是什么，保管杂物的地方吗？”
“放心，香油钱我早就准备好了”，说罢，功德箱中响起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让月仲全身上下，无比的舒爽。
“这还差不多，你可以走了。”
月书一愣：“大晚上的，还要去什么地方？”
月仲展颜一笑，道：“你只给了这绳子的，可没给你最近的住宿伙食费，所以……”
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月书心中的所有“国际通行用语”，最后都化成了一句咬牙切齿的“算你狠”。
这大半夜的，客栈什么的是不可能去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闻着香味在街巷里找了个馄饨摊吃了点宵夜后，月书哼着小曲慢悠悠的就走到了佳偶天成附近。
然而，不等走近，看着那不知道为什么会亮起的门前灯笼后，月书陷入了沉思：“卧槽，怎么有灯，难不成来小偷了！”
等这个主人家偷偷摸摸的翻墙观察的时候，却是没有发现院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然而，等她从墙上一跃而下，双脚落地的瞬间，才是发现，脚下居然是空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有公德心的，居然在这儿挖了个不知道有多深的大坑：“啊啊啊啊啊！”
……被层层树叶剪碎的阳光，稀稀疏疏的洒在开满了各色小花的草地上，微风吹过的时候，沉睡中的月书，好像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两只花栗鼠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地上这个睡美人的一举一动，等了好久，这人都还是闭着眼睛不动弹的时候，花栗鼠小甲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这人该不会是死了吧？小心翼翼的用小爪子沾了口水放在她鼻子上探了探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花栗鼠小乙也有些海派了：“她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怎么还没醒过来？”
小甲怂恿道：“不会吧，要不然，你拍拍她？”
小乙表示，他又不是傻子，可不会被他蛊惑呢：“我可不敢，要是她生气了怎么办。”
小甲继续忽悠道：“没事的，告诉她原因就行了；到时候我给你作证，这总行了吧。”
机智的小乙反问道：“那我给你作证，你拍她还不是一样的？”
第222章：旧地重游（一）
就在两只花栗鼠争执不休之际，还在做梦的月书，硬生生被耳边吵闹的声音给拽了起来。睁开眼看到眼前这两个小可爱的瞬间，月书本来是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它们抱在怀里蹂躏一番再说的。可瞧它们商量得那么起劲，还是有些忍不住想捉弄它们一下。
趁着两只没注意，月书唰的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气势汹汹的拿出火红羽的五火七禽扇，凶神恶煞的看着那才到自己脚腕位置的小生物，恶狠狠的模样像是要长大了嘴一口吞掉它们的魔鬼似的。
“……还想告诉我什么，你们这些小贼，居然还敢偷袭本大爷，吃我一扇！”
月书手中羽扇一扇，稳稳当当的在两只瑟瑟发抖的花栗鼠脚边，燃起一撮疯狂跳动的小火苗，吓得他俩抱头鼠窜，四处找能躲藏的地方。
“啊啊啊啊，误会啊，主上救命啊！”
月书忍笑憋出一身内伤后表示，谁让你们先前挖洞陷害我呢，还妄图用那可爱的小爪子偷拍她那细皮嫩肉的小脸蛋，她就想和他们玩个你追我赶，应该不过分吧？
她这手底下是有分寸的，不会伤了它们两个小可爱，更不会连累了无辜的花花草草；不过是幻术而已，安全系数那可是点满了的。
“叫谁都没有用了，给我站住！”
树林之中，两只疯狂呼叫的花栗鼠身后一个拿着羽扇狂笑不止的疯女人紧追不舍，黎渊在一旁看着，也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只等见花栗鼠二人组被追到死路无处可逃的时候，才突然出现在焦灼的两方中间。
黎渊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的样子，看了看月书后，低头瞧着两只有些炸毛的花栗鼠柔声问道：“噗，不是叫你们去接人吗，怎么倒是打起来了？”
小甲看救星来了，拽着小乙就死死的扒着黎渊的鞋子，抢先一步告状道：“主上救命啊，杀鼠了！这，这个女人要吃了我们！”
看到黎渊出现的时候，说实话，月书有种想要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的冲动；但转念一想，这样好像显得很不矜持不说，搞得自己似乎很想见到他似的。不行不行，面子要紧。
月书轻咳的一声后，十分淡定的问道：“……这两只小花栗鼠是你家的？”
黎渊蹲下身来让小甲和小乙爬到自己肩上后，介绍道：“它们两兄弟嚷着要出去见见世面，我就让它们去接你去了。只是没想到，不等我介绍，你们倒已经打得火热不用我操心了。左边这个小甲是哥哥，右边是弟弟小乙。”
月书看黎渊把台阶都推到自己脚下了，赶忙顺势走了下去：“行，看在你们两个长得可爱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次。明秋他们呢，怎么一个眼熟的都没在？”
“他们都在家里给你准备好吃的呢”，说罢，黎渊本来是想带着月书直接回去的，可肩上这两只花栗鼠好像是被她吓得不轻，自己不发话，好像不敢走似的。
“好了，你们去玩吧，没事了。”
“谢，谢主上！”
月书深吸了一口树林中带着草木花香的清新空气后，抬头看着那些从层层树叶中撒下的点点阳光，又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钟山时，看到的除了怪石嶙峋就只有悬崖飞瀑，听到的除了阵阵雷鸣，就是风吹怪石。眼前这葱茏翠绿生机勃勃的景象，好像是换了个地界似的。
“这里，真的是钟山吗，怎么跟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很不一样的样子？”
钟山的灵气孕育了烛龙一脉，而烛龙一脉也深深的影响着此地地气。黎渊身体大安，现在也成功战胜了反噬，和月书的仙骨完美融合；内患已除，自然万物升平了。
黎渊弯腰摘了一朵紫蓝色的菖蒲别在月书发间后，展颜道：“也多亏了你，不然，钟山也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
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是爱花的，在收到花的时候，月书心中自然也是欢喜不已，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发间的菖蒲后，眼神不由得移到了黎渊的脖颈之上。
先前那布满了龙鳞的地方，今天看起来倒是与常人无异了：“听你说话也不大喘气了，这次确定是好全了？”
黎渊轻笑了一声，道：“大约，是吧。听闻风说，你最近京都安陵两头跑，倒是忙碌了不少。想着许久未见了，你也无事，就想请你这‘恩人’来舍下小筑两日，不知杜姑娘，意下如何？”
月书嘴角疯狂上扬后，打着响指道：“这地方，原本我是不想来的；只不过，既然你诚意邀请了，我也就给了几分薄面，前面带路。”
……沿着蜿蜒的小路山上后，没过多久，月书便是瞧见了先前自己围的篱笆墙上，已经爬满了蔷薇花。
等她兴冲冲的跑过去的时候，一进院子，便是看到了假山旁那块醒目的大石，石头上，还有她刻的那首词：
小绿间长红，露蕊烟丛。花开花落昔年同。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
山远水重重，一笑难逢。已拚长在别离中。霜鬓知他从此去，几度春风。
当时还想着，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见面，自己说不定也永远不会原谅秦无衣那厮对自己的欺骗。带着满腔由遗憾不满无奈等种种情感混杂在一起的心情离开的时候，是断断没有想到，竟还有能和黎渊嬉笑着走进这别苑的一天。
这院子在月书离开之后，变化极大，空空荡荡的屋檐下，也多了一块匾额，也不知道这“澄境”两字，是谁所提了。
园中大部分的花草，还是月书当年种下的那些。只不过看着样子，想来是在精心打理照料之后，还是有一部分被自然选择所淘汰，主人家便是重新寻了些，将空位补上了。
明明是七月天，这儿倒是生生有了一种春季百花争妍的奇特之感。蔷薇与桃花争奇斗艳，睡莲与芍药交相辉映，还有那或蓝或紫的紫阳花，园中可谓是百花争艳香满园了。
这澄境之中，月书最满意的，还要数那假山之上的涓涓细流和其下那方开着两三朵金黄色睡莲的小池子了。都说洲上百花如锦绣，水满池塘，更作溅溅溜，这地方虽不大，意境却也查不了几分。
第223章：旧地重游（二）
眼瞧着这别苑已然被黎渊布置成了自己梦中的样子，月书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这院子，居然比我走的时候，还要美艳几分；这小水池和睡莲是谁的手笔，设计得很不错嘛！”
黎渊看月书如此满意，自己这半年来的辛苦，也就没白费了：“这儿是素问弄的，她说看佳偶天成里那小池子的样式不错，便是借鉴了一番。”
听黎渊这话，素问和明秋自然不必问，这里面肯定是有他们的住处的，只是听从厨房中传出的声音，好像还有些自己没见过的人在呢。
“怪不得呢。对了，大家现在都住在这儿吗？”
黎渊解释道：“大家都各有各的住处，要说钟山之上除了这儿就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了。”
月书没接话，去查看了一下秋千架后，便是走到了水池边上，才蹲下身来仔细瞧瞧这睡莲是什么品种，却是被突然出现的锦铃给吓了一跳。
早早的就已经在水池里等候了许久，只等抓住了时机跳出来给月书一个大大的惊喜的锦铃，看月书走了过来，有些意外的从睡莲下游了出来：“月儿，你怎么找到我的！”
看着水里那正在优雅吐着泡泡的锦铃，在她历劫之后，月书就没见过她了。瞧着现在那浑身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的锦鲤，月书不由得感叹道：“呀，锦铃！变漂亮了好多啊，用不了多久好像就能一跃成龙的感觉啊！”
锦铃给月书表演了一个鲤鱼打挺后，兴奋的表示：“对啊对啊，而且，以后我能长时间待在没水的地方了呢！”
月书微微一愣，她以前不也能在陆地上待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说陆地上有属性克制不好发挥她全部的实力就是了：“那你现在这是？”
锦铃道：“嘿嘿，我还是感觉还是水里比较有安全感；对了明秋他们都在厨房呢，你不认识的刚刚也悄悄离开，你完全不用担心要花时间和陌生人打好关系啦，主人还说了，这几天带你四处走走呢。”
月书回头看了看正坐在秋千上的黎渊，憋着笑站了起来：“行吧，那我先过去瞅瞅，一会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啊！”
不得不说，今天这顿饭，味道的确不错，而且，真的是没有任何让人心理有任何负担的感觉；比起在佳偶天成和月老庙最多不过两人的饭局，比起安陵老家，一到吃饭，操心终身大事的父母兄弟姐妹们那苦口婆心的劝说和各种十分美好的想象，实在是轻松不止一点点。
帮忙收拾好碗筷后，月书回到熟悉的房间收拾整理了一会，拿起桌上那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人准备好的团扇后，悠悠的荡着秋千摇着扇子，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这美好的夜晚。
只不过，没等月书舒服太久，脑海之中一道灵光突然闪过，月书猛然睁开眼，一个晃身，手中的团扇犹如利刃一般，已经搭在了那徘徊在院门口的身影之上。
“谁！”
等月书回过神来看清楚眼前之人后，眼睛瞪得像铜铃，比黑猫警长的还要大：“……你你你，二哥哥？！别是我看错了吧，你怎么会在这儿！”
明秋听屋外有声音，赶忙放下茶盏快步走了出来，等瞧见来人，原来是先前就已经有过预约的谢申后，往一旁一站，让出了一条路来：“她在房间里，你自己去找吧，我们就不掺和进来了”
“有劳。”说罢，谢申连看都没多看月书一眼，便是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朝着廊下那正在品茶的黎渊施了一礼后，便是径直往素问的房间走去。
月书的八卦之魂此刻正在熊熊燃烧，抓着明秋就问道：“什么情况这是，为什么飞燕的二哥哥会来这里？钟山难不成已经成了旅游胜地，这里其实是个民宿吗！”
“他是来找素问的”，明秋这话只说出了眼前能看到的目的，可这来龙去脉一定都没说清楚，一想到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更有趣的故事，月书的心已经痒得不行了。
“找素问做什么？家里有人生病了吗，是不是飞燕病了！”
明秋表示，要是按照月书的这个说法，那还真是有人病了，要来找素问这个大夫医治：
“他生病了。”
月书追问道：“什么病，要紧吗？”
明秋意味深长的反问道：“你觉得相思病算得上不治之症吗？”
“……算！”
明秋把自己在廊下的位置让给月书后，就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太虚境中。月书端着茶杯却无心品茶，看着素问门上那两人好像在争吵的影子，不由得担忧了起来：“喂，他们好像吵起来了诶，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你真的不用管管？”
这幅情形，黎渊早已见怪不怪了，十分淡然的说道：“等他们说清楚了就好了，你要是无聊，我拿个好东西给你打发时间，如何？”
“好啊好啊！”
等黎渊再回来的时候，月书已经知道他要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了。看着手上这绣了一半的扇面，月书不得不吐槽道：“啊，当时觉得好漂亮啊，现在一瞧，真心好丑啊，还是重新绣吧！”
说罢，月书才拿起剪刀准备拆线，素问房中猛然传出花瓶砸在门框上的声音吓得她手下一个没注意，嘶的一声，扇面之上便是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这下可好了，也不用费心拆了。月书原本也想像黎渊一样淡然，可她修为不到家，万万是做不到了。
月书深吸了一口气后，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起身便是面无表情走到了素问门前，不出声也不敲门，哗的一下就把门给打开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屋中剑拔弩张的两人，还有那碎了一地的瓷器，月书微笑着询问道：“……二位，可是吵够了？”
素问只当月书是来劝架的，便道：“这事与你无关，你先出去，等他走了，我自会收拾。”
看着眼前如此不冷静的两个人，月书一脚踏入屋中后，嘭的一声，猛的关上了房门。她都想好了，接下来来别的事情也不多做，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给他们两个打打扇，吹吹风，让他们能在这炎炎夏日能得些清静就是了。
第224章：旧地重游（三）
屋中噼里啪啦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些什么之后，再开门，屋中原本争执不下的两人倒是都安静了下来。此刻乖巧的坐在凳子上，正听着月书训话呢。
“你说说你们，加起来都好几百岁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呢，对吧？”
“……嗯”，素问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居然不知道这小姑娘居然还有这般厉害的手段，当真是吓了她好大一跳。
月书摇着团扇，朝着素问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转而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谢申：“谢二哥哥，你呢？”
“……”，谢申表示，我无话可说，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月书表示，飞燕早就跟我说过了，你这人跟个冰山似的，只是没想到，自己当时的一句玩笑话，倒还真的说中了。如此想来，当时谢申没有拦下她和谢飞燕，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猜中了他的心事。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我爷爷说过，但凡重要的决定，都不要在晚上做。客房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了，要是不着急离开的话，有什么话，你们各自思考一夜，明天早上再说，行吗？”
谢申思考了片刻后，起身道：“告辞。”
月书轻笑了一声后，赶忙朝外唤道：“锦铃，谢二公子要离开了，你给送送。”
锦玲从池塘里跳了出来，那水灵灵的小女孩看了看黎渊，还以为是听错了呢：“主人，月儿叫的是我？”
月书道：“对，没错，就是你。去吧，我相信你。”
“好，好吧”，锦铃表示，自己只认识水路，让她带人下山的意思，是要拖延时间吗？算了算了，要真的能把他和素问的事情给解决了，以后也少得糟蹋好东西。
目送着谢申离开后，月书才赶忙跑回了素问房中，悄声问道：“黎渊不好意思问你，就让我来了，咱们也是熟人了，你就开门见山的告诉我，这到底什么恩怨。我怎么听说，你们一见面钟山就要损失一笔财物？”
各种缘由黎渊早就知道，月书这样说，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八卦找个由头罢了。素问眼下正心烦，冷冷的道：“我不想谈论此事，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行吧，那我也不多问了”，说完，月书抬脚便是准备离开，倒是让素问有些意外：
“你这就，就不问了？”
月书一副我能理解，你有苦衷的表情，道：“你说了不想说啊，我问什么，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
把素问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该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想思考人生就思考人生，月书倒是从厨房挑了碟好像没吃过的点心后，就怡然自得的坐回了原处。
黎渊展颜问道：“怎么，这闲事不想管了？”
月书道：“她又不归我管，再说了，你这正主不是都没发话嘛，我就不这个操心了；只是有点可惜了，那么好的扇面，就这样没了，我恨啊。”
不得不说，月书这绣了一般的扇面的确是有些可惜，若她还有兴致，倒是能再买些回来：“这扇面在钟山脚下就有得卖，明日带去你逛逛市集。”
“这多不好意思啊，记得早点叫我，我得赶紧睡了，不然起不来！”
说罢，月书连点心也不吃了，火急火燎的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里，没一会就熄灯了，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在床上思考明日去赶集要买些什么好东西。
第二天一早，月书精神饱满起身收拾好一切，出门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桌上却只放了她和黎渊的两副碗筷。
“诶，素问呢，还没起吗？”
黎渊像是喝茶一样淡定的把自己那碗苦得倒胃的汤药喝完后，答道：“昨夜你才睡下不久，就下山去了，一句话没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老大一个人了，我也就没多问。”
“哦，锦铃呢？”
“昨夜迷路了，明秋去找了。”
说到锦铃，黎渊就有些哭笑不得了，那丫头也是个厉害的，让她给人带路，她只管挑自己熟悉的路走也就是了；这七拐八绕的，人倒是送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却不知钻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我还以为她说不认识路是哄我玩的”，月书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这要出点什么事，岂不是她的过失了。
黎渊宽慰道：“不用担心，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没事的。吃饱喝足了，咱们慢慢出门就是了，我已经吩咐了，让他们在市集和我们会和，去看看人找回来没有。”
月书一直想着，这钟山上的集市，一定和外面不同。等她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买买东西的大部分都是山精野怪不说，甚至还有些外来的修道者和其他些瞧不出确实身份的人。
人虽有异，可给人的感觉，却和先前逛过的那些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热闹有趣。至于先前黎渊给月书找来的那些素净的扇面，居然是蜘蛛精用蛛丝编出来的，怪不得总觉得摸起来有些像皮肤的触感。
这集市贩卖东西的，大多都是认识黎渊的；月书跟在他身边，不仅沾光不少，遇到什么喜欢的有趣东西，竟是像个打家劫舍的山大王似的，连银钱都不用给只管拿就算了，临走的时候，摊主还会多塞些小礼物什么的在她怀里。
……这钟山上的日子，比月书想象中的还要有趣，还要平和。今日的日头没那么毒辣，刚好黎渊说自己有事要出门一趟，她也懒得出去逛，就把先前从集市里买的扇面挑了个出来。
照着院中那好像永远不会凋零，一茬接着一茬的桃花描好花样后，选好了丝线就坐在秋千上一边绣东西，一边不由得哼起小曲来。
“哟，没看出来你还能有这种手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张人脸吓得曲也停了不说，要不是闻风及时拉住秋千，月书只怕是要摔个狗爬了。
月书把针线放下后，赶忙引着闻风往廊下去：“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黎渊出去办事了，你找他还是找我？”
闻风看着月书挑眉一笑，“看来我运气不错”。
既说这话，那就是来找她的了：“是不是事情有眉目了？”
第225章：旧地重游（四）
“你先看看这个吧”，说罢，闻风便是把一张十分详细的收据递给了月书。这收据是闻风从无穷巷的机关室中寻到的，近几年来买卖露草的所有资料。若是没有什么有心人着意动过的话，这里面的内容该已经详尽才是。
月书仔仔细细的把这东西看了两遍后，面露难色：“……除了第一笔是尹零露以瞳的名字购买露草之外，其他的都是不同身份不同名姓的人；好像，也看不出些什么相通之处，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
“我让赤羽逐个调查了一番，这些人从无穷巷离开后，都在止步居里停留过半日”，说罢，闻风的停顿很明显是想再听完月书发表看法后，再接着往下说的意思。
月书挠了挠头，有些为难了。她在鄢都统共也没待多久，在止步居也不过是住了几日，要让她从中看出些破绽，实在是有些为难人。若是眼下鄢都那个正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之中的捕快在，倒还能给她些提示。
“那什么，你还是别层层递进了，我比较关心结果，咱们快进一下，如何？”
闻风闻言有些失望的说道：“在背后支持尹零露，最后又捅了她一刀的人，应该是无穷巷中的某一个来自魔界的大掌柜。”
“你的意思是……”，看闻风这淡然表情，只怕是那缕红毛的主人的身份，已经有下落了。从前月书听他偶然提起过，无穷巷背后的掌柜众多，可也是根据势力和修为有高低之分的。眼下这个，只怕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去的。
闻风抬眼朝着月书微微一笑后，便没再多说什么，只等她自己去想就是了。
在无穷巷里，魔界的掌柜一共有五个，但由于所处地界不同，受各处地气的影响，他们的身体不管如何伪装，都还是留下了属于当地魔族特有的记号。先前月书捡到的那一缕暗红色的毛发，应该就是从梅老板的身上掉下来的。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若是换种说法将这些说明的话，就可以简单概括为，无穷巷的掌柜培植傀儡祸害人界，又怕被人发现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悄无声息的将傀儡抹杀。
再精简一些，就是无穷巷这个原本以三界和平贸易为准绳的组织，已经成为了魔族掌控其他三界的工具。
身为无穷巷的掌柜兼创始人之一，闻风绝对不会允许无穷巷因为某些人的私欲而背黑锅。可除了那一缕头发外，若不是参与尹零露之事太深，单单凭借手中那些零零碎碎的证据是没办法指认梅老板的。与其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如先按兵不动，看看他究竟是有何目的，再去思考应对之策。
所以片刻后，闻风便向月书提议道：“若你只是单纯想为杜黎平和尹零露讨个说法的话，瞳已经死了，此事便是到此为止吧。”
月书看闻风的神情十分认真，只怕此事再深究下去，后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安陵城中的祠堂里，杜黎平的牌位已经摆上了，家里人也正渐渐的从失去他的悲伤之中走出来。一切看起来都再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可不想让杜家才失去一个儿子，又没了一个女儿。
“……你说的对，真正的凶手，已然是得到了报应，此事，是该真正结束了。”
“你能这样想，无疑是最好的。月仲最近，可有联系过你？”
在谈话内容中突然出现的月仲，无疑勾起了月书的兴趣。按照亲疏远近来看，这两个人好得跟个什么似的，她不问闻风月仲去哪儿就算了，这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吗，该不会是失踪了吧？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暗示我说，月仲失踪了吧？”
闻风在心中掂量了一番后，道：“倒也没那么严重，这人性子野，可要换地方总是会和我言语一声。这次也不知怎么了，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月老庙里要不是我赶忙找人帮他看着，只怕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说到这个，月书突然想起来自己交给月仲的绿绳，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瞧出了什么：
“我前几天让他帮我调查些事情，会不会……”
毕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月书也不敢随便乱猜，索性把自己手中的绿绳拿了出来，看看闻风能不能从这上面看出些门道吧。
然而，看到一脸茫然以为自己是突然送礼物的闻风，月书知道，她想错了。
“这是？”
“这东西的来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等她把这绿绳之上发生的故事给闻风说完之后，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难不成是回去找月氏族人了？”
月书道：“这就难说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要和他说的事，也是要同你们讲的。虽说可以让你们传话，可若是不当面说，只怕他以后要埋怨我了。”
说话时，闻风脸上那忍都忍不住的笑让敏锐的月书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哟，是什么好事啊？难不成是上次禁宫里遇到的那个漂亮姐姐被你追到手了，还是你成功把人家收编当徒弟了？”
闻风猛然抬头，这小妮子什么时候练成天眼通了吗，怎么这样机密的事情都知道。这事除了他和赤羽外，就连归凰，也就是孔雀都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书愣了一下，跟个铁憨憨似的傻笑道：“就，瞎猜的……”
不等月书开口往下追问，出门去的黎渊就回来了。闻风见人来了，往旁边挪了挪给他在廊下腾出个位置后，顺手又给他倒了杯茶，如此面面俱到，一时间倒是有些不清楚谁才是澄境的主人了。
“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闻风看黎渊神清气爽脚下生风，想来最后的工作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不用再喝那些连自己都觉得贵得惊人的汤药了：“出去了那么久，事情可都办妥了？”
黎渊点了点头，道：“嗯，都处理好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那就好。”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而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的月书表示，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是他们经常这样，自己也习惯了，毕竟两个人有奸情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