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重新部署01
五月就要结束了，凤岩市提早进入了夏天，气温直奔三十七八度去了。马佳会打开车窗，就连涌入的风都是温热的，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夏天是他一年到头最不喜欢的季节，只要出了门就是汗津津的，浑身不舒服。哪怕现在室内装了空调，总是待在房间里，他也觉得闷。
马佳会加快了车速，往陈新知问出来的地址赶去。
车子停在一幢老公寓房前，房子至少已经三十年了，只有四层，从窗户延伸出来的晾衣架上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就知道这里住了不少人。
马佳会简单部署了一下，就带着人往楼上走去。门前的树荫下坐着几个打牌的大爷，他们好奇地看了看这些陌生人，然后便凑到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马佳会带着人来到了三楼，从良天家常菜订外卖的人就住在最后一间。他放轻脚步声，慢慢朝着那扇木门走去。门上的春联有些年头了，红纸已经褪了色，上面的福字也缺了一角。
马佳会附耳倾听，屋内没有声音，他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倒是隔壁屋的门开了一条缝儿，一个穿着短裤的男人探出头来，想看看发生什么。
马佳会立马上前问道：“你好，你知道住在这里的女人去哪儿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这谁知道？”
“你认识她吗？”
“在走廊上碰见过几回，不算认识。”
“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啊？你们不是来找她的吗？为什么问我？”男子突然戒备起来。
马佳会出示了证件，男子立马说道：“我知道的不多，我也是租房子住在这里的。我可以给你房东的联系方式，这两间房子都是他的。章远，这是他的手机号码，他就在隔壁小区。”
马佳会立马给房东章远打了电话，他一听是警察，立马小跑着赶了过来。
章远个子不高，体态偏瘦，穿着一双拖鞋就跑来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说道：“我来了，我来了，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章远什么都没问，就打开了房间的门，他站在门口，说道：“还有什么需要我提供的吗？”
“你先在这儿等着。”马佳会说完，率先走进了这间出租屋。
屋子里空无一人，房间不算小，里面的东西收拾得很整齐。可见住在这里的人还是个爱干净的人，整个屋子纤尘不染。马佳会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他想看的正是最下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这种不太常见的叠法他在祁福生房间里见过，这里就是朱霜艳的藏身之处。
“你们几个，检查一下屋子。”说完，马佳会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章远的面前，“小章，住在这里的房客叫什么名字？”
“吴小娟。她怎么了？”
“你都不知道她怎么了，就给我们开门了？”
“嗐！我这也租了几十年房子了，什么样的房客没碰见过啊？要不是出了事儿，你们怎么会找上门呢？”章远笑呵呵地说道。
“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哦！对！在这！”章远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这就是我和她签的住房合同，你看，最后面有手机号，还有身份证复印件。”
马佳会接过这沓皱巴巴的纸，直接翻到了签字页，署名确实是吴小娟，再往后翻就是身份证复印件了。吴小娟的照片更加让他确定，这个人就是失踪已久的朱霜艳。马佳会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薛春春，让她赶紧查查这个吴小娟。
“小章，这个吴小娟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嗯？快三个月了。”
“她一直住在这里？”
“哎呦！这我可不知道。小葛，你知道吗？”
隔壁的男人此时也靠近他们，摇了摇头，“我是看到她好几次，都是在晚上十点多。哦，前两天她都在家，她做饭那叫一个香啊，味儿全顺着门缝飘到我家来了。”
“今天看到她了吗？”
“今天？今天好像没有。应该是前天，我上一次看到她，是前天晚上。”
“她一个人？”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啊！当时提了个大袋子，里面装的好像是衣服。”
“她和你们说过为什么要单独出来租房子吗？”
小葛摇了摇头，章远说道：“好像当时签合同的时候提了一句，她是来凤岩打工的。具体我也没问，凤岩这两年发展起来了，打工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们也不好问，人家就是来租房子的。”
“你们就没见她和什么人有过来往？”
两人齐刷刷地摇头。
马佳会叹了口气，回到了房间里，同事立马上前说道：“马队长，你看！”
马佳会定睛一看，同事的手里拿了6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及个人信息都不同，但照片却都是一样的。而这6张里面，就包含吴小娟的身份证。他看着这六张相同的证件照，朱霜艳老了不少，在外漂泊的日子过得也很不好。
“不止身份证，她还有好几张手机卡。”同事拉开抽屉，说道。
“哼！这一点倒是和梅之弦如出一辙。所有的身份证都拍给薛春春，让她去查一下。”
马佳会走到窗边，他心里已经清楚了，这个朱霜艳早已经离开了，她留下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就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几张假身份证，就让她在众人眼中消失了一年多。现在好了，找到她的藏身之处了，却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马佳会原本希望在这里得到梅之弦的消息，他失踪已经超过两天了，再拖下去，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出什么意外。
“马队长！你过来看！”
“什么事？”马佳会走了过去，看见打开的柜子里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里面装着一双男士运动鞋。这双鞋他再眼熟不过了，因为赵坚韧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
除了运动鞋，包里还有备用的绳索和手套，LED头灯，以及几条皱巴巴的毛巾。终于找到了，陷害赵坚韧的人就是朱霜艳，她和梅之弦是同伙，只怕这时候两人已经开始四处躲藏了。
第二十一章、重新部署02
这几天薛春春忙得焦头烂额，同事们都在外面四处奔波，她留守在单位为他们提供后勤保障。今天，韩嘉禾也回来了，还带回了席金盏的大姨孙佳燕。
孙佳燕的脸色很不好，走路也需要人搀扶，仿佛一阵微风就能让她不小心摔倒在地。薛春春暗自叹了口气，她已经听说了孙佳燕和吴迢的事，心里难免有些唏嘘。
还有真正的席金盏，他的尸骨已经被法医带走了，这对他来说，也算是迟到的昭雪吧。当年昔阳岛上发生的事情渐渐明晰起来，薛春春觉得，终于能看见希望了。就像是在漆黑的隧道里走了很久，远处亮起的一星光芒告诉她，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了。
苗秋千带着人赶去了那间城南超市，店主是个本地的老爷子，超市里的监控就是个摆设，连电源都没插。老爷子描述了当时打电话的女人的容貌与身形，都与朱霜艳出入不大。
苗秋千在附近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家带监控的店，监控里匆匆而过的身影，看着也很像朱霜艳。调查也就到此为止了，朱霜艳去了哪里，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就在调查陷入困境的时候，尤可追带着陈新知来到了马佳会的办公室，他们想说服马佳会，采取一项“特殊”的行动。
薛春春看着两人你推我搡地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甚至传来了马佳会发火的声音，三个人聊了两个多小时，不论他们在讨论什么，薛春春知道，这场谈话直接影响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薛春春把杂念清了出去，继续研究手上的资料。很快，她就有了新的发现。朱霜艳的几张身份证都不能算是假的，她不知道朱霜艳是如何办到的，但将这些身份证号码输入系统里，还真查到了她过去的一些行踪。由于这期间使用的身份不同，薛春春还花了些时间，将朱霜艳的行踪整理了出来。
朱霜艳失踪的一年多，去了不少地方。但她在安城附近的巧县待得最长。因为巧县离安城市区也就40公里，所以她一直都在安城附近。
除了安城，她还去过包梵声所在的江渚，还有现在的凤岩。她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在江渚待了半个月，然后返回巧县。至于凤岩，她竟然来了四次。最近一次就是三个月前，化名吴小娟来到这里。
她在一年之内如此频繁地来凤岩，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薛春春对比了下几位嫌疑人和受害者的时间线，却发现朱霜艳来凤岩的时候，没有人在这里。这样看来，朱霜艳要么是见某个他们不知道的人，要么就是搭船去凤崖岛见吴迢。
假设朱霜艳是去凤崖岛见吴迢的，她一定认出了吴迢的真实身份。可从朱霜艳出租屋里搜出来的鞋子却显示，朱霜艳才是杀害吴迢的人。而她要实行这一步，就需要有人提前帮她订好酒店房间，这个人就是梅之弦。而现在吴迢死了，梅之弦和朱霜艳失踪了。
薛春春又查了在朱霜艳家里发现的几张电话卡，电话卡实名认证的身份和她这几张身份证一一对上了。朱霜艳的通讯记录很少，她几乎不与外界交往，找了半天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薛春春发现，朱霜艳留下的电话卡里，有一张卡很特殊。这张卡是一个叫闫红的女人名下的，闫红的身份证却消失了。她犯了一个大错，忘记将以闫红身份办理的电话卡一起带走了。
薛春春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有了精神。朱霜艳逃走了，带着闫红的身份证。只要闫红出现了，朱霜艳也就无处可逃了。
薛春春正飞快地敲着键盘，根本没注意尤可追和陈新知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两人行色匆匆，低着头往询问室走去。几乎没有任何障碍，他们从询问室里带走了包梵声，钱几重已经开着车子在门口等他们，四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马佳会也信步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敲了敲桌子，说道：“春春，苗秋千人呢？”
“回来的路上了。”
“交给你的工作怎么样呢？”
薛春春简单汇报了下调查的进度。
“等他回来，你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他，然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马佳会就离开了。
薛春春满头雾水，很显然，马佳会有新的任务布置给她，但要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苗秋千，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她和苗秋千合作了好几年，彼此之间很了解。苗秋千擅长跑外勤，如果把手上的工作交给他，他很有可能会有疏忽，这不是他主观上的问题，而是他对一些细节问题并不敏感。
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马队长发话了，她也只能照做。她打开了电子表格，将现在手上跟进的信息和任务一条一条记录下来，方便苗秋千查询。
交接工作半小时就完成了，薛春春迫不及待地往马佳会办公室走去。
“马队。”
“坐。春春，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里有个任务想要交给你。”
“您说。”
“就在刚刚，尤可追他们把包梵声带走了。”
“啊？”薛春春刚想问要不要把他们找回来，却看见马佳会的表情还算平静。
“嗯。他们提出了一个计划，需要我们配合。我认为计划可以一试，但我不放心他们，尤其是那个包梵声。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盯着他们。我会让小周和小齐跟着你，你再带几个人，好好安排，主要盯着包梵声，别让她给跑了。记住，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打电话给我，计划能否成功还是次要，你要确保包梵声一直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马佳会认真地说道。
薛春春吸了口气，“没问题。只是他们具体的计划内容能告诉我吗？这样也方便我判断包梵声的状况。”
“他们准备带包梵声去祁福生所在的酒店。只要朱霜艳还盯着那个酒店，她就会知道，包梵声已经自由了，尤可追他们会在酒店内盯着包梵声，我们的人也会在附近。包梵声就是那个饵，能不能钓上鱼可就不一定了。”
第二十一章、重新部署03
钱几重的心情格外好，一边哼着歌，一边开着车。其他三个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包梵声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陈新知也还是那副眉头紧锁、一本正经的样子，尤可追面色凝重，她不停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阴郁的氛围是会传染的，更何况，钱几重也不是个迟钝的人，见三人都很沉默，他只能故作轻松地说道：“真难得啊！我们四个又聚在一起了！这都多久了！嘿嘿！别一个两个都丧着脸，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战斗！这个气势首先就不对，感觉你们都没什么精气神！”
包梵声慢慢吸了口气，说道：“老钱说得没错！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丧。我本来就丧，没什么问题，你们俩怎么回事？不是应该怼天怼地，谁都怀疑的吗？”
“哈哈！小笼包，我告诉你，他们俩啊，可难得保持一致的情绪。平时都是一个冷漠无趣，一个大大咧咧！能看到他们同时一脸忧郁的样子，还真是难得！”
陈新知也打破了沉默，“马上就要到酒店了。梵声，你到时候住在4楼的走廊尽头，你左右两边的房间我们也会包下。你放心，肯定会安排人守着的。”
“我不担心。”
“我知道。但我们会部署好一切。你只要每天在酒店里面，还有酒店门口晃悠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老陈，你说他们会出现吗？”钱几重有些没底气。
“谁知道呢？会不会出现、谁出现，都是个未知数。这个酒店里既有祁福生，也有包梵声，如果还没有人来，只能说明他们放弃了，现在只想逃走。”
“别想那么多了，好吗？”包梵声说道，“来都来了，能帮你们做点什么，我还是很开心的，总比每天坐在询问室里发呆好。你们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我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任何结果我都接受。让我们看看命运怎么安排吧！”
尤可追叹了口气，“可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就和老钱说的一样，我们四个又在一起了，最开始的团队！我有信心！”
尤可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很快，他们来到了酒店，按照原定的计划，包梵声住到了四楼走廊尽头的413房间。陈新知陪着她往房间走去，路过407的时候，他打了个手势，暗示包梵声，这一间住的就是小杨和祁福生。
检查过房间后，陈新知从包里掏出了监控摄像头，安在了房间里的几个角落，“你记住这些摄像头的位置，浴室和床都是看不见的，你放心。我们会安排人盯着的，如果遇到了突然情况，大声尖叫就行了，旁边房间一定是有人的。”
“行！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对了，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叫停这个行动，不需要顾虑太多。”陈新知一脸认真地说道。
“放心，我不会勉强我自己的。”
陈新知欲言又止，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因为接到了马佳会的电话，酒店这边也极其配合他们的行动，比如尤可追，就已经换上了前台的衣服，正在熟悉前台的工作流程。这是她主动提出的，她对这次行动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有亲自守住进出酒店的通道，她才能稍稍安心。
身体素质最好的钱几重被安排在了包梵声隔壁的房间，这样一旦出现什么情况，他都能及时处理，无论是梅之弦还是朱霜艳，都不是钱几重的对手。钱几重也很满意这个安排，只要不是脑力活儿，他都愿意做。
陈新知则是守在酒店的监控室里，盯着酒店里的一举一动。当然，仅仅靠着他们三个是不可能的，酒店外面还有马佳会安排的人，韩嘉禾也在赶过来的路上。现在，调查组的重点都在这里了，陈新知心里也有些没底，这种孤注一掷的选择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包梵声将行李整理好以后，就开始执行她最重要的任务了，那就是四处瞎溜达，尽可能让更多的人看见她。
包梵声路过407的时候停了一下，她还记得那个在昔阳岛上玩耍的小男孩，他也不容易，家庭原本就不幸福，后来母亲失踪、父亲遇害，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吧。谁能想到，一次旅行能给一个家庭带来这么大的变故呢？
包梵声想见见他，毕竟当年岛上的人，幸存下来的也没几个了。可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说她亲眼看见朱霜艳埋尸，还是说她参与杀害祁家强的行动呢？怎么看这个孩子都会恨她的！还是不要让事情变得那么复杂吧！
包梵声还是离开了，也许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她可以向这个命途多舛的男孩道歉，即便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原谅。
包梵声面无表情地在酒店里蹓跶，就像是个行尸走肉，她根本没有目的地，最后，她干脆坐在池子旁边喂鱼。水池里各色的鲤鱼游来游去，看起来无忧无虑的，饿了还有人来喂，哪像人啊！既复杂又痛苦。包梵声叹了口气，做人太难了。
薛春春也带着人赶到了，他们部署在酒店的各个出入口。薛春春的心里也很没有底，这是她第一次带队行动，以往都是有马队长的。这次，这个任务分配给了她，让她既感激有害怕。感激马佳会对她的重视，愿意放手让她历练，害怕行动部署不力，导致出现差池。因此，她再三检查了自己的部署和排班，保证每个出入口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包梵声叹了口气，鲤鱼们还游得欢呢，她却觉得困了。路过前台的时候，看见尤可追冲着她点头致意，她快步走回了房间。她是可以休息了，但这个酒店里还有那么多的人还在为了她的安全而工作。包梵声只希望这个人早点出现，守在这里的人也可以早点休息。
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敲门了。
包梵声警觉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见两个陌生的男人。
第二十一章、重新部署04
包梵声的心怦怦直跳，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但人已经在门外。她突然觉得这种紧张很可笑，自己犯下的错误可不是紧张就能糊弄过去的。该面对的总得面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站了两个人，一个身材瘦削，笑起来眼角都是皱纹，黑眼圈很严重，掩饰不了的疲惫。另一个体型要壮一些，虽然很久没见了，但他那张脸还有着当年的轮廓。
“嗨，你好。祁福生说你们认识，想找你聊一聊。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杨瑾，之前负责朱霜艳失踪案的，现在陪小祁来这里配合调查。”瘦高个说道。
“你还记得我吗？”祁福生忍不住问道。
“当然！”包梵声说道，“你们要不介意的话，进来说吧。”
包梵声将两人请进房间，小杨很识趣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不打算打扰他们之间的谈话。
包梵声不自觉地搓着手，她不仅心虚，也很害怕，她很感激小杨也陪着过来了，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包梵声就更手足无措了。
“听说，他死的时候，你也在岛上？”祁福生先开了口。
“你父亲吗？”
“哼。”
“我在。我当时在。”
“你知道我住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搬过来？我听说你们住在另一个酒店！”
包梵声松了口气，祁福生竟然没有追问祁家强的事情，转而问起了别的。她赶紧点了点头，“是。他们安排我换到这里。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那个酒店又死了个人。”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我。”祁福生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小杨。
小杨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才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跟着你的原因。危险总是潜伏在四周，你既然知道了，以后还是配合一点吧。”
“小祁，他们没有说，也是怕你多想。”
“我不会多想的。但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死得不明不白，那我也死不瞑目啊！”
小杨和包梵声都没有说话。
“怎么？你们觉得我不会有什么危险，是吗？你们是在怀疑我那失踪一年的妈，做了这一切吗？”祁福生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没有、没有！”包梵声赶紧说道，“我现在自己都是嫌疑人呢，哪有资格怀疑别人。”
“你和那个姓陈的认识？”
包梵声一愣，点了点头，“你看到我们一起上来的？”
“嗯。那个姓陈的人呢？”
“回去了。他还有别的工作，只是把我送过来而已。怎么？你要找他？”
祁福生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两秒钟，“他说要和我妈见面，我想问问现在什么情况，他到底见到了没有。”
包梵声长吁了口气，原来祁福生来找她，是为了打探朱霜艳的事情。可陈新知并没有和她提过这件事，他已经和朱霜艳联系上了吗？不，应该没有。如果真的联系上了，有何必煞费苦心在酒店布这个局呢？难道陈新知骗了祁福生？
“你和那个姓陈的，很熟吗？”
“还行吧！不过你的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我现在也是嫌疑人之一，他们怎么会把调查的进度告诉我呢？”包梵声认真地说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他会不会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
祁福生点了点头，“你后悔吗？当年去了昔阳岛旅游。”
“啊？后悔？”包梵声被问懵了，她感觉这一辈子都在后悔，之后做的每一件错事，都在弥补之前的错误，结果又产生了新的后悔。就像在和后悔赛跑，你追我赶，终点却是生命的尽头。她已经无所谓了，可祁福生年纪还小，不适合这种消极的观点。
“也后悔过。后悔也没用，都已经发生了。眼下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挽回，才是最重要的。小祁，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已经在这里了，要怎么做你心里也很清楚，不是吗？”
祁福生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窝在沙发里，眼睛盯着电视机的方向一动不动。和他聊过的每个人都在劝说他供出母亲的下落，这让他很为难。他相信陈新知和包梵声没有骗他，但他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他害怕自己稍稍一松口，就扰乱了母亲原本的计划。他谁都想相信，却又谁都不敢相信。
“你可以慢慢考虑，没有人逼你。”包梵声轻声细语地说道，“嗯，我听说了，那天晚上你也在山上。”
祁福生突然抬起头。
“我那天也在，是后半夜来的。我到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走了。我知道你目睹了些什么，也知道这些可能对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如果你需要沟通，可以来找我。”
“那不算什么。”祁福生轻描淡写地说道，“和我其他的人生经历比起来，那真的不算什么。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我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结束？如果你真的想结束，就告诉你的妈妈。”
祁福生一下子站了起来，俯视着包梵声，“什么都是我妈！你还说你没有怀疑她？你这话里话外可不都是在怀疑吗？她回来了，她自首了，就结束了，你不就这个意思吗？”
包梵声也赶紧起身，“我没有，你别激动啊！现在的情况，疑点很多，你不能否认，你妈回来了，很多问题都会有答案的！你想结束，我也想啊！这事已经多久了？牵扯了多少人了？我也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你们都是一伙的！”祁福生用右手的食指在空中指指点点，“我知道了，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住到这里，就是为了接近我吧！别否认！如果不是，你下午为什么在我房间门口站了那么久？”
“我！我是想和你聊一聊。”包梵声痛苦地说道，“福生，当年在昔阳岛上我们没怎么交流过，但现在，很多事情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我欠你一句道歉，甚至我觉得，连道歉都没有任何意义。哎！如果你不愿意听我的话，也没关系。剩下的日子，好好照顾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祁福生看了她一样，摇了摇头，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十一章、重新部署05
小杨一脸尴尬，他站起了身，轻声说道：“我去看看他。”
包梵声点点头，将小杨送出了房间。房门刚一关上，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包梵声快步走上前，拿起了听筒。
“喂？”
“祁福生去你房间干什么？”陈新知开门见山地问道。
包梵声瞥了眼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叹了口气，“没什么。他看到我们走在一起，所以过来问问。听他说，你和朱霜艳约好见面了？”
“我骗他的。”
“我就知道。那孩子跑到我这里来打探消息了。”包梵声在床边坐下，“但很抱歉，我没有说服他。”
“没事。”
“他可能再也不会理我了。他如果知道我也参与了杀害祁家强的计划，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嗯。”陈新知还是不擅长说谎，只能说道，“休息一会儿吧。”
“嗯。”
包梵声挂下电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的纹路一圈又一圈，像是走不出来的迷宫，也像她现在的境地。
而在另一边，刚刚接手了薛春春工作的苗秋千如坐针毡。他早已习惯了外勤工作，让他长时间坐在办公室里，简直是一种折磨。但他并没有太多抱怨，马佳会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薛春春很有条理，将工作内容整理好交接给他，这让他也松了口气，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到处乱窜。
稍早一点的时候，法医和检验室那边都传来了消息。首先是韩嘉禾从凤崖岛上带回来的尸骨，已经确认是席金盏的了。至此，三年前遇害的两具尸骨都已经找到了。和何小勇的死因不同，席金盏是被利器捅入胸腔，死于失血过多。冉庭秋在他的肋骨间发现了利刃划伤的痕迹，是由前胸刺入的。
至于陈新知带回来的外卖包装盒，上面确实检测出了几个人的指纹，其中几枚和朱霜艳出租屋内的指纹匹配上了。这个吴小娟正是朱霜艳本人。
有了检验结果，之前的推测都有了证据支撑。苗秋千紧紧盯着电脑，重新梳理一遍薛春春给他留下来的资料。他突然觉得，薛春春的工作也不轻松。之前跑外勤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就找她，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确保了外勤任务的顺利进行。
就在这个时候，电脑突然跳出了一条提醒，苗秋千赶紧坐正，这一看，可让他激动坏了。那个叫闫红的人在凤岩市汽车西站买了一张去鹤州的车票。鹤州是凤岩市西边的一个小地方，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半小时。
苗秋千赶紧起身跑去了马佳会的办公室报告了这一情况。马佳会当即决定带人前往汽车西站，将化名为闫红的朱霜艳抓回来。
苗秋千以为自己也要过去，谁知马佳会让他守在这里，联系汽车西站的工作人员，务必拦住闫红，不要让她离开，并让他盯着闫红进一步的举动。苗秋千虽然有些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回到了电脑前。
马佳会带着人赶到了汽车西站，找到了前往鹤州的客运检票口，此时已经开始检票了。他立马出示了证件，上了大巴，从第一排走到了最后一排也没有看到朱霜艳。他只得下车，安排人在候车大厅里来回寻找。而他则直奔售票处。
售票处的负责人接待了他，他来不及寒暄，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在追查一个叫闫红的嫌疑人。这是她的身份证号码，帮我们查一下，她除了预定去鹤州的车票外，还有没有别的订票记录了。”
工作人员赶紧接过手机，对着上面的身份证号码操作起来，“有。除了今天去鹤州的，还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半凤岩去江渚的，明天下午六点去南安的。一共三张。”
马佳会一拍桌子，吓得工作人员一哆嗦，“三张都是凤岩出发的？”
“对，都是西站。”工作人员又敲起了键盘，“啊！不止三张，北站还有两张，分别是明天下午两点半凤岩北站去莱东的，后天早上八点去良州的。”
“我看看！”马佳会俯身凑到电脑前，“也可以这样操作吗？这么频繁地买票，明显就赶不上啊，你看看，莱东离这里的距离，怎么可能往返还能赶上晚上的票呢？”
“这？我们这系统也没办法做这种可行性的判断，只要是凭身份证实名购买车票都是可以的。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到处扔啊！”
马佳会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怕这是朱霜艳给他们放的烟雾弹，想要掩盖自己的行踪。不过，她同时买了这么多的票，真的只是让他们搞不清楚她去了哪里吗？不，马佳会觉得没这么简单，如果这次行动有人在看呢？如果朱霜艳就在某个地方观察他们呢？就像是观察梅之弦一样！
没错！朱霜艳并不知道警方现在手里有多少线索，也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她多少信息。于是，她决定试探一下，用闫红的身份购买汽车票。如果警方真的出现在了汽车站，就说明闫红这个身份已经暴露了，只怕她接下来都不会再使用这个假身份了。
“你这能查到她是从哪里买的票吗？”马佳会问道。
“嗯。我看一下，都是在线上买的。”
“线上买票需要手机号注册的吧？”
“对，也需要预留手机号，喏，是这个。”工作人员指着电脑上的一串数字说道。
马佳会用桌子上的座机拨通了电话，很快就有人接了。
“您好，请问是闫红女士吗？”
“谁？”一个凤岩口音的男人问道。
“您好，我这里是汽车西站，请问您认识一个叫闫红的女人吗？她在我们这里买了汽车票，留的是您的手机号码。现在因为排班问题，当天的车次有所调整，想问一下能不能给她换成就近的车次。”马佳会淡定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没有买过票，也不认识什么闫红。”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男人才恍然大悟，“哦！哦！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但我确实不认识她！”
第二十一章、重新部署06
男人讲述了他遇上朱霜艳的前前后后。他经营了一家小面馆，一般到下午两点以后，店里就没什么客人了。可是今天下午，店里走进了一男一女，两人各要了一碗鸡丝挂面。快吃完的时候，女人上前找他借了手机，说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充电线也没有带。面馆老板原本也不想借，现在骗子太多了，越来越多的骗术都是线上操作的。女人再三保证，自己只是想卖两张车票，如果老板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
老板一听这话，也不好意思再拒绝，更不好意思在她身边守着手机，干脆就把手机交给了女人。女人也没有走远，在买完票以后，现金支付了老板帮她买票的钱，当然还有饭钱。
“你刚刚说一男一女？”马佳会紧张地问道。
“是啊！一男一女。他们俩一起来的，不过好像没怎么说过话。”
“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什么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正常的样子啊！”
“你店里有监控吗？”
“哎呦，我这就是个小面馆，安什么监控啊！”
“这样，我拿手机给您发两张照片，您帮我看看，是不是这两个人。”
“哦，行！不对啊，你们不是汽车站的吗？怎么还要问这些？”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马佳会就挂了电话，他将朱霜艳和梅之弦的照片发了过去，又联系了苗秋千查看面馆附近的监控，确认朱霜艳他们最近的行踪。
面馆老板的电话很快就回过来了。
“是他们，没错。就是他们。”老板激动地说道。
“我问你，他们当时来吃饭的时候，看起来像是谁在强迫谁吗？”
“啊？吃个面而已，有什么强迫不强迫的？他们俩一起来的，就是交流的少一些，没有什么你说的强迫啊什么的。”
“他们之间没有争吵过？”
“没有。”
“那个女的找你借手机的时候，男的也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啊。他一直在吃面，还看了她好几眼。这也算奇怪吗？”老板问道。
“两个人手机都没电了，这不奇怪吗？”
“这我也没想那么多啊！”
“他们是几点离开的？”
“嗯，差不多四点四十吧。”
“他们今天穿的什么衣服你还记得吗？”
“嗯，女的穿的是深灰色的运动裤，白色的衬衣，男的我就记不清了，可能都是深色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
“那个，你们不是汽车站的吧？他们不会给我惹了什么麻烦吧？我就是借了个手机，他们操作了什么可别算在我身上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放心。你忙你的吧。”马佳会说完，挂下了电话。
现在已经确定当时在面馆的就是朱霜艳和梅之弦，两个人既然可以一起去吃面，行为举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么看来，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一方胁迫另一方，是不是就可以说明，这两个人至少在当下已经达成了一致。甚至有可能在之前就是一伙的。
麻烦的是，现在他们可能已经意识到闫红的身份暴露了，就怕他们接下来会通过别的渠道离开凤岩，换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马佳会转念一想，既然他们设下这个局，不就是为了检测一下闫红这个身份是否安全吗？这极有可能是朱霜艳手上最后一张身份证了，她只能用这一张。如果她想要确认警方是不是会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就一定会在附近蹲守。
“这里有监控室吗？带我过去看看吧。”马佳会说道。
“有、有，我带你去。”
从售票处走出来，马佳会就发现，候车室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同事都冲着他摇了摇头，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朱霜艳和梅之弦才不会那么傻，在这里等着被抓。
他打了个手势，叫了两个人过来，剩下的人去门口看看，然后便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了监控室。他将两人的着装及身材特征描述了一下，便让同事看起了监控。可是汽车站的监控摄像头太多，人流密集，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两个存心隐瞒自己行踪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马佳会没想到，他正在这里和监控作战的时候，另一边传来了消息。
此时已经是深夜，酒店那边传来了消息，一个行踪可疑的人出现在了酒店的大厅。最先发现她的是小周，这个时间点，一个女人单独来到酒店，手上也没有行李，他立马联系了薛春春。
薛春春等人看着女人快步走进酒店大厅，穿过大堂，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便往电梯间的方向走了过去。薛春春也赶紧跟了上去，却看见站在前台的尤可追冲着她摇了摇头。
薛春春见她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走了过去，“不跟吗？”
“先不跟。她上了楼梯，先看看她去哪一层。”
薛春春这才看见，尤可追面前的电脑上正是实时监控。刚刚的女人正一步两个台阶快速地往楼上走去。
“这？这是个男人吧！”薛春春说道。
“嗯。你看这身高，再看看这姿势。估计就是那神秘的梅之弦了。啊，他去了四楼。包梵声和祁福生都在四楼。”
说着，尤可追拨通了电话，“老钱，梅之弦换了女装，已经上四楼了，你打电话给包梵声，提醒她一下。嗯。好。”
尤可追挂完电话，又拨通了一个号码，“小韩，你准备一下，守在四楼楼梯间门口。嗯，梅之弦上去了。好。”
“春春，你这里还有人吧？让他们守着一楼电梯和楼梯，咱们上去看看！”
“好。”薛春春简单安排了一下，就跟着尤可追往四楼走去。
陈新知坐在电脑前，观看着这一场行动。梅之弦出现在了四楼的走廊里，他没有迟疑，路过祁福生房间时丝毫没有犹豫，径直往走廊的尽头走去。他敲响了包梵声的房门，接到电话的包梵声早已经等在门口，她等了半分钟，才慢慢打开了门。
监控看不到梅之弦的脸，两人站在门口聊了几句，包梵声侧身让梅之弦进了屋。
他们似乎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失控的计划01
包梵声吓得怔在了原地，透过猫眼的时候，她真没看出来这个高个子女人是梅之弦。要不是陈新知提前打电话告知她，她会以为这是谁敲错了门。她打开门，对方压着嗓子喊出了她的名字。
包梵声这才反应过来，她却迈不开双腿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万事俱备，就等着梅之弦和朱霜艳来见她。却没想到，真到了关键时候，她的那点儿勇气分毫都用不上了。
“我们进去说吧。”还是梅之弦开了口。
“是！”包梵声让出了过道，“我就是挺意外的，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搬到这里来了？”
等梅之弦进屋后，包梵声轻轻关上门，还往走廊另一头的方向看了一眼，空无一人。梅之弦一直等在包梵声的背后，等她关上了门，这才抬起手，将房门反锁上了。
“哎？”
“我们聊聊。我也不希望有人打扰。”
包梵声点点头，目光瞥了眼门锁，只能跟着梅之弦在沙发坐下。
包梵声有些紧张，她想再问一遍梅之弦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但又觉得短时间内问两遍，会让梅之弦起疑。她思来想去，只好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梅之弦将外套脱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但他发现这衣服有些紧，只能歪靠着沙发，长长地吁了口气。
“有喝的吗？”梅之弦终于开口了。
包梵声起身从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可乐，递给了他。
“谢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包梵声忍不住问道。
“有！这次我们来找你，是想求你帮忙的。”梅之弦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们？”
“嗯。我，还有朱霜艳。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调查组那三个人应该告诉了你吧？朱霜艳也在凤岩。”
“我是听到他们提起过，说是怀疑朱霜艳也参与了，但好像没有找到证据。当然了，我现在也是嫌疑人，他们可能也防着我。你怎么会和朱霜艳在一起啊？”
“梵声，你也别和我绕弯子了。我现在就是警方最怀疑的人，是不是？”
包梵声点了点头。
“你也认为我会杀了席金盏？”梅之弦突然激动起来。
“不是你吗？”包梵声低声问道。
“不是我！”梅之弦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他用手抚摸着额头，想了半天，才说道，“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席金盏。”
“哎！可他不是席金盏啊，他是吴迢！”
“啊？”梅之弦几乎是吼出来的。
包梵声眉头一皱，“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不是席金盏？”
“我不知道啊！”
梅之弦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说谎，他还沉浸在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一边摇着头，一边嘴里叨叨着什么。
“朱霜艳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不是说你们都需要帮忙吗？”包梵声想起了自己真正的任务，赶紧问道。
“她不敢出来。”
“你们要我帮什么忙？”
“你先等一等，让我捋一捋。”梅之弦坐到沙发上，暗自盘算着什么。
包梵声偷偷瞅了眼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微微点头，暗示陈新知目前的状况还在掌控之内。陈新知从接到尤可追的电话开始，就紧绷着神经，他看着梅之弦进入包梵声的房间，却丝毫听不见两人聊天的内容，这让他极其不安。包梵声是个极易被人说动的人，更何况对面是心理医生梅之弦，他怕三言两语就把包梵声说得天旋地转，忘了初衷了。
陈新知权衡再三，选择相信包梵声。因为梅之弦已经被天罗地网包围住了，插翅难飞，就算说服了包梵声，也没有任何意义。其次，他们还没有弄清楚，梅之弦是怎么知道包梵声住在这家酒店、这个房间的，也许他的同伙朱霜艳就在附近，一网打尽才是最好的结局。
包梵声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扰了梅之弦，她窝在沙发里，静静地等待着。
“我被人耍了。”
包梵声终于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哈哈！我被人耍了！”梅之弦突然开始发疯，“哈哈！这计谋，真是、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哈哈！我心服口服。”
“你倒是想通了，我还没懂呢！”包梵声满脸哀怨。
“哎！我以为，我和席金盏一起策划了一次完美的复仇，我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才发现我最信任的人也骗了我。他是吴迢？呵呵，他是吴迢，这就都说得通了。”
“调查组那边查到了你在酒店里订了两个房间，还怀疑你杀害了吴迢，嫁祸给赵坚韧。”
“我知道。”
“所以，你和朱霜艳一早就见过面？她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见过一次，我和你说过啊，我不知道当年在山间平地做恶事的人是她，我以为是祁家强，所以，我去找她，试探一下她的态度。可她后来就失踪了，我和席金盏，哦，不，我和吴迢曾经尝试去找她，但因为她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只要不妨碍我们的行动，我们也没有过于关注她了。”
“但是你们现在在一起啊！一起从案发现场消失了！”
“我根本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在酒店的餐厅里，听到了席金盏死亡的消息，说实话，这件事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我赶紧回到房间，然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是朱霜艳打过来的。她告诉我，让我立刻离开酒店，去她指定的地点和她见面。”
“你就去了？”
“嗯。我本来也很怀疑，我只见过她一面，仅凭着一通电话，我也无法辨别是不是她本人。但她告诉我，如果再不离开，就要为这一系列的命案背锅了。席金盏，哦，不，吴迢的死，就是一个开端。接下来，我，你，我们一个一个都会出事的。”
“谁会动手呢？”包梵声问道，“就算有人要动手，朱霜艳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她为什么知道你在酒店里？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案发后不久就知道你会成为嫌疑人呢？还有，她今天安排你过来，是有什么目的吗？”
第二十二章、失控的计划02
梅之弦难以置信地看着包梵声，良久才慢慢说道：“梵声，我可以相信你的吧？也请你相信我啊！”
“哎！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我早就不知道谁能信、谁不能信了。”
“朱霜艳失踪的这段日子，都是在躲避我们。那次，我和她谈过以后，她就知道，一旦被我们发现当年在山间平地的不是祁家强，而是她，我们也会对她下手的。她害怕，就跑了。当然，我认为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她明知其中有误会，却选择自己失踪，为的就是借我们的手灭了祁家强。不过，她没提到过这一点，都是我瞎猜的。她和我聊天时透露，她和祁家强在教育方面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每每想到自己在家辛辛苦苦教育孩子的时候，祁家强却在外面逍遥快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怨气积攒起来，也会是个不小的动机。”
“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解释，一个人跑了？那失踪以后呢？”包梵声问道。
“她只想好好过日子，要不是为了祁福生，她也不会冒这个险。”
“祁福生来安城讲述当年的事，是不是朱霜艳安排的？”
“是。祁家强死后，祁福生回到了家，朱霜艳不忍看着儿子跟着老母亲一起生活。但她又不能回去。她思来想去，只有先让大家放松警惕，才能为她争取时间，和家人偷偷团聚。而且，躲一辈子也不是个办法。她就让儿子讲述了当年的所见所闻，证实虽然在山间平地的人是朱霜艳，但她并没有参与谋杀。她只是帮忙抛尸。她想先试探一下警方的反应，如果警方能接受这个说辞，再打探一下这样做是否违法。如果罪责较轻，也就寻个机会回来自首。”
“但她一直都没有。”
“据她说，她还想观望观望。结果就发生了吴迢死亡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席金盏其实是吴迢？”
“她不知道。”
“那她为什么知道你在酒店？为什么知道提醒你赶紧走呢？”包梵声疑惑地问道。
“因为她一直都在那个酒店。她是里面的清洁工，用的是江红妹这个名字。她去当清洁工，其实是为了想办法接近她的儿子。她知道我们都住在那个酒店，但她不知道祁福生其实住在这里。而那个时候，她也不方便和祁福生联系。一旦被警方发现了，她想要自首的计划就泡汤了。”
“然后呢？”
“她认出了我，知道我也在酒店里。直到吴迢死了，她赶紧打电话给我，说我成了嫌疑人。”
“嗯，你确实嫌疑很大。”
“我没有。这次行动，我虽然一直在幕后，却从来没有远离过你们。她和我分析了一下现状，还让我看了警方进我房间搜查的监控，让我相信自己已经成为第一嫌疑人。”
“也许她只是利用你的这个心理。”包梵声冷冷地说道，“痕迹鉴定的结果已经说明了，凶手是从你房间进出的。这一点，你解释不清楚，就没办法洗脱嫌疑。”
梅之弦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不是我。”
“吴迢想要杀了当年在岛上的所有人，这事你也知道吧？”
“我知道。但我不同意。”梅之弦干脆地承认道，“本来祁家强死了以后，没有明确证据证明谁是凶手，这事儿就完了。也许会被审问，也许会被调查，但迟早大家都会被释放的。这也就是我们合作的目的。可是，吴迢不是这个想法。我原本不懂，是因为我以为他是席金盏，现在，我懂了。除了甘天悦，他还有自己的那份仇恨。但你想想，他想要杀死的是当年在岛上的人，这里面不包含我，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你的意思是，我、赵坚韧、吕繁星、朱霜艳，还有祁福生才有动机了？”包梵声的语气略带不满。
“我还可以再排除几个。首先是赵坚韧，他没有必要陷害自己。其次是你，我都来找你了，就是相信你。祁福生身边一直有人跟着，不是他。朱霜艳，我和她接触的这段时间，让我相信她的可能性不大。”
包梵声一怔，这么一排除，可就剩下了吕繁星了。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翻阳台的事，不自觉地冒起了冷汗。
“可就剩吕繁星了啊！”
包梵声强装镇定，“可那天晚上吕繁星没有离开过房间，调查组已经查了好几遍监控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订的那两间房间是她让我选的呢？”
“什么？”
“我本来只打算订一间房，可吕繁星说一间容易暴露，让我用两个身份交替使用，并且给我选了赵坚韧房间上下的房间。她的理由是，她察觉到赵坚韧有些动摇，想让我好好看着他些。当时我也有些疑惑，但赵坚韧的动摇如果是真的，就有可能让我们全盘皆输。所以，我就照做了。”
“是很可疑，但没法说明吴迢是她杀的。你知道吗？现在的情况是，你和朱霜艳合作的可能性最大。你负责租房，你和朱霜艳合谋杀了吴迢。”
“我和朱霜艳都认为吴迢是席金盏，我们为什么要杀席金盏呢？”
“你，我不知道。可是朱霜艳，她明知当年一共死了三个人，席金盏也是其中之一。如果她相信眼前的席金盏是幸存下来的，她必定想要封口啊！因为除了他，所有在场的人，都已经死了。”
梅之弦揉了揉脸，“真的是她的话，她为什么让我来找你求救呢？”
“求救？求什么救呢？”包梵声一直都不明白梅之弦来找自己的原因。
“外面也不安全。事情已经败露了，我们没有人能逃得出去。你换个角度想一下，如果这个幕后黑手就想要同归于尽呢？赵坚韧被陷害，我们所有人都参与了谋杀，朱霜艳畏罪潜逃。只有吕繁星，她原本就无牵无挂了。她只想把所有人拉下水。我猜，你和赵坚韧想要自首的时候，她没有站出来反对吧？”梅之弦意味深长地说道，“她总是这样，假惺惺的样子，让外人以为她置身事外。实际上呢？你仔细想想。”
第二十二章、失控的计划03
包梵声起身给自己拿了瓶可乐，喝了一大口，说道：“你现在倒是和朱霜艳站在一边了。”
“这不是什么站不站在一边的事，我们的计划是大家都同意过的，现在明显有人想要做些别的，把我们都送进监狱！”梅之弦说道，“甚至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也想安在我们身上。”
“莫须有？我记得当时你来游说我们的时候，明明说了，哪怕事情败露，承担应有的责任也是应该的。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啊！有人要杀我们啊！”梅之弦激动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吕繁星要杀我们，她现在怎么动手？她连我都打不过，要怎么杀了吴迢？”
“那你告诉我是谁？”梅之弦站了起来，“你说！”
包梵声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怀疑谁，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委屈，眼睛看向了别处。
梅之弦见她这样，也只能慢慢坐下来，说道：“你就信我一次吧。这个吕繁星，问题大着呢！”
“哎。”包梵声叹了口气，“说吧，你今天为什么冒险来找我。”
“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你从一进来就已经说要我帮忙了，也不说是什么忙。”
梅之弦起身将易拉罐扔到包梵声脚边的垃圾桶里，用右手拿起了外套。坐在电脑前的陈新知看到包梵声的脸色都变了，他立马放大了监控，这才看到，梅之弦搭着外套的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冷光的刀。
“告诉他们，我要带祁福生走。”梅之弦说道。
“你们能带他去哪儿呢？还要过亡命天涯的日子吗？”包梵声的声音有些虚，“要逃你们逃，别把孩子牵扯进去。”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搞不清楚现状？”梅之弦晃了晃手里的刀，“去，联系你的那些朋友，让他们撤了这里的人，让我带祁福生走。”
见包梵声没有要动的样子，梅之弦拿着刀逼近了她，两人目光相接的时候，包梵声看见了他眼中的那份决绝。
“你知道你已经逃不出去了。放下吧！外面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只要有你当人质，他们会放我们走的。现在，打电话给你的朋友们，让他们退出一条道路。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会伤害你。我只要祁福生跟我们走。”
包梵声在心里盘算着，陈新知应该已经在监控中看到了梅之弦持刀的情况，尤可追和钱几重应该已经在门口布署好了，梅之弦没有非要杀她的打算，如果拼死一搏，或者躲进卫生间里大声呼救，自己受伤的可能性极小。
可是，这不是最好的结局。朱霜艳还下落不明，既然梅之弦没有杀她的意思，也许可以大胆地尝试一下。
包梵声慢慢起身，梅之弦步步紧逼，害怕她突然有什么动作。
她走到床头，用座机拨了个号码。
陈新知一秒也没有犹豫，接通了电话，“喂？梵声，你们那边怎么样？”
包梵声还没有说话，手里的听筒就被梅之弦一把抢了过去，“喂？你是马佳会？”
“不是，我是陈新知。”
“好。陈新知，你给我听着，包梵声现在在我手上，把你们的人全部撤到酒店的顶楼天台，包括看着祁福生的那个杨警官。全部，都撤到天台。”
就在梅之弦说条件的时候，陈新知看到包梵声趁他不注意，冲着摄像头的位置点了点头。陈新知心里也有了底，这说明包梵声还能处理现在的情况。他决定再试探一下，“梅之弦，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听你的话？”
“包梵声在我手上！”
“包梵声？恕我直言，在这个案子里，包梵声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人。你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要是窝里斗，我也不在乎。”陈新知一边说着，一边给尤可追他们发信息，让他们了解现在的情况。
“得了吧，你要是不在乎，为什么要给她换酒店？这楼上楼下、酒店内外安排的人，都是干嘛的？我没有时间和你废话，最好现在就按我说的办，不然，我就让包梵声付出点代价。”说着，梅之弦回头看了眼包梵声。
“行！我来安排，除了这个，你们还有别的需求吗？要不要我们给你安排一辆车，好让你们离开？”陈新知故意问道。
“闭嘴！我没让你们做的事，就不要做！现在，我要看到你们的人都去天台，包括你，包括酒店门口的那些警察。快点！十分钟的时间够了吧？如果你们没有照做，我只能找包梵声算账了！”
说完，梅之弦挂了电话。陈新知立马通知尤可追和薛春春，让她们通知两边的人赶往天台。
挂完电话，梅之弦就走到窗户前，看着门口停着的几辆车，车里的人下了车，彼此聊着什么往酒店里走去。然后，他又来到门口，透过猫眼看着走廊上的情况，因为包梵声的房间是走廊尽头，猫眼的视线可以看到完整的走廊，这给梅之弦提供了方便。他看着有人敲开了门，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便带着小杨离开了。
梅之弦回到了电话前，拨通了电话，“祁福生？你妈让我接你走。嗯，小杨已经离开了，你现在待在房间里，等会我过来敲门。什么都不要带，特别是电子设备，手机电脑什么的，千万别带。好。等会儿见。”
梅之弦并没有马上行动，反而坐在了床上，发起了呆。
包梵声也不想理他。干脆坐在沙发上，她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充电，要拿到手机必须经过梅之弦，她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梅之弦不会让她接触手机的。
五分钟后，电话铃声响起，梅之弦迅速接起了电话，“好，我们马上出发。没问题。”
包梵声看着他，问道：“朱霜艳吗？”
“别问了，我们该走了。”
包梵声看了眼手机。
“这玩意儿不能带。走！”梅之弦严厉地说道。
包梵声点了点头，换了双运动鞋，在梅之弦的挟持下出了门。梅之弦依旧将衣服搭在右手的手臂上，用刀柄抵着包梵声的腰部，两个人就这么慢慢往前走着，一个没有经验的绑架犯，和一个没有经验的人质。
第二十二章、失控的计划04
包梵声抬起手敲了敲门，看见祁福生原本怯生生地站在里面，一见是她，立马皱起眉头，“怎么是你？”
“呵呵！”包梵声冷笑两句，往后退了一步，让他看见自己腰间抵着的刀子，说道：“你以为我想啊！”
“别废话，我们走！祁福生，你走前面，走楼梯下去。”梅之弦说道。
包梵声心里一怔，梅之弦还是很不放心，怕他们被困在电梯里，被一网打尽。酒店里空空荡荡的，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什么人，就连大厅和前台也是空空的。估计陈新知他们害怕梅之弦冲动，这才清空了大堂。
外面漆黑一片，包梵声心里起了疑惑，这么晚了，梅之弦究竟要带他们到哪里去呢？刚拐了个弯，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白色商务车。
“祁福生，你坐前面。包梵声，你跟我坐后面，不要耍什么花样。知道吗？”梅之弦严厉地说道。
“好。”包梵声说完，钻进了车里。
开车的小伙子立马问道：“是尾号1911的祁先生吗？”
梅之弦立马说道：“是。开车吧。师傅，麻烦开快点，我们有点急事。”
“行嘞。”小伙子立马发动了车子，驶入了道路。
包梵声干脆望着车外发呆，她本就是个路痴，更何况是在陌生的凤岩。她也想照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记下一路上的标志建筑，然后通过不懈努力，冲出重重困境，逃离出来。但她看了两分钟就放弃了，这对她来说简直难如登天。还是等待救援比较适合她。
车里的气氛低到了冰点，小伙子试着和他们聊几句便放弃了，专心致志地开着自己的车子。车子开到了另一家酒店的地下车库，包梵声没有留意到酒店的名字。梅之弦付了钱，并多抽出了一张一百的，并吩咐他二十分钟后从酒店方向的出口开走。小伙子笑嘻嘻地答应了，梅之弦便带着两人下了车。停车场里的灯光昏昏暗暗的，连祁福生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梅之弦带着他们绕到了拐角处，拉开了一辆黑色小轿车的门。
“上车！祁福生，你还是坐前面。”
祁福生听话地点点头，他刚一上车，包梵声就听见里面传来痛哭的声音，她也赶紧坐进后排，这才看到驾驶座上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朱霜艳。
朱霜艳早已泣不成声，她一个劲儿地把祁福生抱在怀里，祁福生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梅之弦没有给他们过多的私人时间，说道：“艳姐，晚点再激动也来得及，我们还是早点动身吧，要是晚了，他们就该追来了。”
朱霜艳这才松开祁福生，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点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包梵声见她比当年在昔阳岛上苍老了很多，心里也挺难受的，但她还是问道：“你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祁福生带出来了，还要带上我吗？不如就放了我吧！”
朱霜艳没有回答，梅之弦抢先说道：“你不能走。这才刚刚开始呢！”
“刚刚开始？什么意思？”
“艳姐，你先开车。”
朱霜艳点点头，发动了车子，往夜色中驶去。
车子里又是一阵沉默，包梵声心里有些气，虽然她也不着急离开，但这两个人明显还有别的打算，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原本想着，配合他们离开酒店，就是为了引出朱霜艳，现在朱霜艳就在眼前了，不知道尤可追他们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你和她沟通下来怎么样？”朱霜艳沙哑着嗓子问道。
梅之弦瞥了眼包梵声，说道：“不相信我们。”
包梵声知道他们是在说自己，“可没有人带着刀子来沟通的。我也帮你们把小祁带出来了，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呗！干嘛还要带上我呢？”
“我们需要一个人证。”朱霜艳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听我们的话，一定可以让你平平安安离开的。”
“人证？什么意思？”包梵声皱着眉头，“你们怀疑吕繁星杀了人，是吗？你们要干什么？找吕繁星拼命吗？”
“这件事情，没必要搞得太复杂。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当年岛上那件事而起。应该也由我们几个亲手结束。不必把那些无关的人牵扯进来。”朱霜艳冷冷地说道。
“你们把赵坚韧和吕繁星也绑了？”
“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们收手吧。他们俩现在被看得紧，我又被你们带走了，警方一定会加大部署，你们想要故技重施，肯定是行不通的。祁福生也带出来了，你们快点跑吧。别再掺和这些事了！”
“跑？哈哈，往哪儿跑？我都跑了这么久了，要我和你说说这一路上的感受吗？”朱霜艳看了看儿子，“我不跑了。我要结束这一切。你等着看吧，我会让真相大白的。”
包梵声见劝说不了他们，干脆瘫坐在座椅上。
梅之弦看不下去了，便开口说道：“我们并不想畏罪潜逃，我们想要结束这一切。”
“真的吗？这才几天，你们就变成一伙的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个谁是怎么死的？”包梵声也看了眼祁福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将祁家强的名字说出来。
“我对他的死，没有那么大的恨意。”朱霜艳抢着回答，“我们之间的情分早就没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用和你们多说。我要是在乎他的死活，为什么当时没站出来和梅之弦解释呢？我不在乎。”
包梵声微微前倾，“你不是不在乎，你是在利用我们。”
“你要这样觉得，我也没办法。”
“你们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祁福生突然开了口，盯着包梵声问道，“那个男人死了，我知道，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我早就知道，我去找你的时候，责问过你吗？”
包梵声摇了摇头。
“我是个大人了，很多事情我都懂。他的死，我从来也没放在心上。我只恨他天天说我没出息，却没有活到我有出息的那一天。”
朱霜艳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祁福生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先睡一会儿吧，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呢！”说着，朱霜艳打开了音乐，轻柔的曲子像是具备催眠功能，包梵声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二章、失控的计划05
深夜的天台，风吹得人直打颤。尤可追等人趴在天台的栏杆处，看着梅之弦带走了祁福生和包梵声。直到三人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那还等什么？追啊！”钱几重焦急地说道，“小笼包都被绑走了！”
见其他人几乎都没什么反应，钱几重急得直跺脚。陈新知不得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急躁。
“都到这一步了，总该商量个对策了吧。”陈新知说道。
薛春春看着尤可追，问道：“你们没什么对策吗？就这么冲上天台了？”
“我们是被逼上来的，而且，你没发觉韩嘉禾不在吗？”尤可追说道，“至于他能跟多远，我也不知道。你们呢？”
“苗秋千还算靠谱，他正盯着附近的监控呢，梅之弦他们不可能没有车，这个点儿，路上的人不多，只要他们开车，一定会被发现。”薛春春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们可以出发了，苗秋千找到了目标车辆！”
说着，众人赶往了楼下，就在陈新知发动车子的时候，韩嘉禾的电话打了过来，他追到了禾凤大酒店门口，看着梅之弦的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他不敢贸然跟进去，怕被对方发现。于是，他掉了个头，守在地下车库的出口，给他们打了电话。他描述的车子型号与车牌，都与苗秋千在监控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到二十分钟，几辆车都停在了禾凤大酒店附近。经过商量，薛春春带人进入地下车库搜寻，尤可追等人和韩嘉禾会合，守着地下车库的进出口。
地下车库一共有三层，薛春春带着人一层一层搜了下去，刚走到第二层的时候，发现目标车辆驶出了停车位，一路往着出口的方向开去。
薛春春立马叫到：“那边！”
同时给出口处的尤可追打了电话，“可追，车子往你们那边去了！快点拦下。”
尤可追等人得到消息后，守在了出口。车子里面的人似乎没想到路上会多出了这么些人，他还以为遇上了打车的，倒也配合，乖乖将车子停下，慢慢摇下车窗，“去哪里啊？”
尤可追的目光扫过后排，空空如也。
“开到旁边，下车！”尤可追有些气愤。
薛春春让同事接着搜索，自己则打量起了整个停车场的布局。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就在这时候尤可追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可追，怎么样？车子拦下了吗？”薛春春开门见山地说道。
“拦下了，人已经不在了。里面怎么样？”
“你和韩嘉禾见上了吗？”
“见上了。我们在酒店停车场的出口。”
“你帮我问问他，是不是一直没有看见车辆离开？什么车辆也没有？”
“韩嘉禾说他到了这里以后，就没看见有车子离开。怎么了？”尤可追听她问这问题，心里一沉，赶紧问道。
“我们可能跟丢了。”
“啊？”
“我看了下地下车库，这里不止一个出口。这个车库是和旁边的商场共用的，酒店这里虽然是一进一出两个口儿，但商场这边还有好几个出入口。”薛春春有些泄气。
“你怀疑他们换了车，早就从别的出口离开了吗？你们还在车库里吗？”
“嗯。这里有三层，我们还是搜一下比较好。”
“这样，我们现在过来，你安排人搜一下地下车库，还有这个禾凤大酒店，商场这个点儿应该已经关门了，他们要么留在酒店和车库里，要么就是从出口离开了。我们去看车库的监控，一定能把他们揪出来的！”
“行！”
薛春春做好了安排，便和赶过来的尤可追去看了监控。监控清晰地拍到了目标车辆开进来，梅之弦等人下了车，往拐角处走去，最后，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三个人往黑色小轿车走去的时候，距离比较分散，梅之弦也没有再拿刀子胁迫包梵声，这让两人都松了口气。至少梅之弦对她还留有一分情意，没有步步紧逼，步步威胁。
“等一下！你看，祁福生还是坐在副驾驶，梅之弦和包梵声也一起坐在后排了。”尤可追说道。
“那开车的就是朱霜艳了？”
“没错，人终于齐了。只要找到他们，这个案子就能结束了。”
车子在停车场里停留了一会儿，就从商场方向的一个出口离开了。
薛春春立马将黑色小轿车的型号和车牌发给了苗秋千，并嘱咐他立马就查，害怕朱霜艳又找了个地方脱身。苗秋千也不敢懈怠，毕竟这一次嫌疑人们都聚集在了一起，成败都在此一役了。
薛春春、韩嘉禾带着人跟随苗秋千提供的线索追了出去，尤可追和陈新知一商量，决定留在这里。
“走吧，老陈，我们去看看那个小伙子。”
刚刚被拦下的小伙子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直站在路边吸烟。他原本以为今晚赚了点儿，是个好兆头，心里美滋滋的，却没想到现在就被警察拦下了，身后还有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寸步不离地看着他。他心里正郁闷着，看到刚刚带头拦下他的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车子打开，我们看看！”陈新知说道。
小伙子一愣，问道：“看？看什么啊？”
“你还不知道呢吧？刚刚坐你车子的男人，绑架了那个女人和孩子。你啊，现在是我们的嫌疑人，怀疑你是同谋！”陈新知故作严肃地说道。
小伙子手里的烟头都吓掉了，“不会吧？不是吧？他、他们怎么可能？他们挺和睦的啊，就是全程没怎么说话！我没有，我就是出来赚点外快。平台给我分配的任务，真的！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车门打开。”尤可追说道。
“是、是！”小伙子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开了车门，“我真是冤枉的啊！大哥，大姐，你们相信我啊！”
他这一声大哥大姐，惹得钱几重想笑，实在忍不住了，他只好背过身偷笑。
陈新知将身子探进车子里检查，尤可追则是招了招手，把小伙子叫到一边问话。
第二十二章、失控的计划06
哐当！包梵声头痛欲裂，她大呼一声哎呦，就听见前排传来了偷笑的声音。她睁开眼，吃痛的表情让五官皱在了一起，缓了半天才看清是祁福生正捂着嘴笑话她。
“笑、笑、笑，笑什么笑！”包梵声小声地吐槽着。
祁福生似乎没听见，依旧心情很好的样子。包梵声这才注意到，梅之弦和朱霜艳早已不在车上了。她暗自骂了一句，自己居然能在被绑架的情况下睡得死死的，就不怕他们三个联起手来把她害了吗？
祁福生干脆回过头来，光明正大地笑着看她。
“笑什么笑啊！你妈呢？”包梵声没好气地说道。
“我妈？和梅叔叔畏罪潜逃了。就剩咱俩了！”
包梵声知道他在开玩笑，看了眼窗外，依旧是阴沉沉的，她摇下车窗，外面停了很多辆汽车，密密麻麻的。她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不是室内停车场，而是轮渡。
包梵声立马下了车，脚下还摇摇晃晃的，没错了，他们现在是在水面上。包梵声立马往右边的楼梯走去，楼上的空气瞬间通畅了许多，她还能闻到海风带来的咸腥味，她顺着通道小跑了两步，就看见了蔚蓝的大海和天空。
她看到趴在围栏上的朱霜艳回头看了看她，然后和身边的梅之弦说了些什么。梅之弦也转过身来，朝她挥了挥手。这么一瞬间，包梵声突然觉得他们不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倒像是一起出游的朋友。他们脸上没了昨晚的深沉，满满都是度假才有的轻松。
包梵声就没那个闲情逸致了，她愁苦满面地朝他们走去，不过海风这么一吹，烦恼似乎真的少了许多。
“睡好啦？猜猜我们这是去哪儿？”梅之弦笑着问道。
包梵声的脑袋还有些懵，但她知道，肯定不是去昔阳岛，因为根本没有去昔阳岛的轮渡。如果让她猜，她也只能猜凤崖岛了。但她选择装傻充愣，摇了摇头。
“呵呵，看样子还没清醒。我们回凤崖岛去。”
“坐轮渡？”包梵声问道。
“嗯。你以前不知道这个方法吧？”
“不知道。我们去凤崖岛干什么？已经没有相关的人在凤崖岛上了，就连席金盏的大姨都被带去凤岩了。难道，你想从凤崖岛坐船回昔阳岛？”包梵声问道。
“不。不回昔阳岛。昔阳岛上才是什么都没有了。我刚刚把吴迢假装席金盏的事情和艳姐说了。”
朱霜艳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应该也见过吴迢啊，你没有认出来吗？”包梵声忍不住问道。
“没有。其实你们在酒店里的时候，我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你们，没有仔细观察。你们几个变化还不大，吴迢那个不修边幅的样子，我确实没有认出来，你不也没有认出来吗？”
“唔。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搬去了小祁住的酒店的？连房间号都知道了？”
“我本来就不是去监视你们的，我想见见福生。后来我发觉，你们没有住在同一间酒店。我就悄悄跟着你们的人，他们有一次从你们那出来，就去了福生住的酒店，我也就知道他住在哪个房间了。包括他们查到的外卖，我本来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呢，没想到他们还有两把刷子。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和梅之弦还没有接触，所以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了确保福生的安全，我在电梯口的垃圾桶里装了一个小摄像头，正好能拍到走廊的全部。我是看着你和陈新知走到最后一间房间的。”
包梵声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廊上有监控，也就是说钱几重住在隔壁他们也知道了。
朱霜艳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梅之弦和你在房间沟通的时候，走廊上可站了不少人啊！还好他们是在乎你的，当时我还真有些心虚，怕把梅之弦折在哪儿了。”
“你们从头到尾都知道酒店里有人守着，还要涉险过来？”
“呵呵。没办法，福生在那儿！我总要见上一面，不然不甘心啊！况且，小梅说了，你是信得过的。”
包梵声长叹了一口气，“一边说着信得过，一边又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别急啊！你和调查组的人交往了这么久，我们对你防备一下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喂！梅之弦！让我接触调查组的人也是你，现在怀疑我的人也是你，什么话都被你说了！我活该被怀疑呗！你们也不信任我，调查组也怀疑我，我到底干嘛来了？放我走吧！”包梵声气呼呼地说道。
“放你走可以啊，你确定能游回去？”梅之弦笑着说道，“包梵声，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一次，不会把你拖下水的，但我们需要你在场。我们需要一个见证者，一个知道整件事前前后后、细枝末节的人。”
“呵呵！那你们找错人了！我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人。”包梵声心虚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因为自己传递了吴迢死亡的假消息，间接害死了甘天悦，又因为自己认错了人，害死了祁家强。怎么看眼前这两个人都不应该和和气气地对待她啊！
“甘天悦的死，我仔细想了想，不能怪你。你也只是说出了实情，谁能料到吴迢最后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呢？她的死，是我的责任，还有当时在岛上嘲笑她的那些人的责任。所以，你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负担。毕竟，我还把你拉到了这个复仇的泥沼里。是我对不起你，当时为了让你说出真相，为了让你加入，为了让我们的复仇显得正气凛然，我一直在煽动你的情绪。”说到这，梅之弦低下了头，看着不断涌动的海水。
包梵声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他和半个月前判若两人，这实在让她很难接受。
“我就更不用说了！”朱霜艳笑着说道，“你们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更何况，你这一认错，可让我捡回了一条小命，不然现在死的可就是我了。算下来，你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呵呵。一点都不好笑。”包梵声无奈地说道。
第二十二章、失控的计划07
再度踏上凤崖岛，他们几个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触动。迎面而来的海风也带着温温的触感。包梵声还好，她对这里还充满着新鲜感，祁福生更像个游客，东张西望的。可自从下了船，就换成梅之弦来开车了，他一副严肃的表情，就连副驾驶的朱霜艳也没了之前的轻松。
车子刚一驶出码头，便加足马力，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行驶。
包梵声心里一惊，察觉到不对劲。先是换了梅之弦做司机，再看看他现在开车的样子，他明显对凤崖岛上的路况一门儿清。普通的游客，在岛上开车也要开个导航什么的吧。可梅之弦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显就是在这条路上来回开了不知多少遍。
包梵声思来想去，只能猜测这是去席金盏家的路上。吴迢假装成席金盏以后，在实行计划前从未离开过凤崖岛。他和梅之弦之间的沟通与协商绝不可能仅仅依靠线上，所以，只有梅之弦来凤崖岛找他了。只是，现在席金盏的大姨孙佳燕被警方的人带去了凤岩，很难保证他家里没有人看管，就这么贸然过去，万一被发现了呢？
包梵声摇了摇头，就是被发现才好呢！这样尤可追他们就能顺着线索找过来了。包梵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坐在她身边的祁福生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看着她。包梵声瞪了他一眼，继续看往窗外了。
凤崖岛的景色真好，为什么两年前她没有注意到呢？为什么她当年死活都要去昔阳岛上呢？果真，人一旦作起来，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道路越来越窄，路上的车子也越来越少，梅之弦熟练地将车子停到了一片树荫下，众人下了车。朱霜艳从后备箱里拿出了汽车防尘罩，和梅之弦一起将车子罩了起来。将边边角角整理好以后，梅之弦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来。
在车船上摇摇晃晃久了，才会发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好。梅之弦走在最前面，包梵声第二，朱霜艳挽着儿子的手臂走在最后。大约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幢二层小楼前，房子虽然看上去有些日子了，但住着应该挺舒适的。
隔壁阿姨出来倒水的时候，还笑着和梅之弦打招呼：“小梅，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去哪儿了啊？”
“啊，这不是把我姐、我妹，还有我外甥带来了嘛！福生，喊阿姨！”
“阿姨好！”祁福生格外配合。
“你好、你好。我们这挺多好玩的，让你舅舅带你去玩玩啊！我先忙去了。”阿姨瞄了两眼，笑着离开了。
“这里的人倒是和你很熟啊！”包梵声忍不住问道。
“人缘好，没办法。”梅之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红色的大门，“进来吧？”
“这是你租的？你都是和吴迢在这里见面的吗？”
“呵呵，你的问题可真多。是我租的，这里原本就是席金盏的家。他和父母生活在这里，后来父母过世了，他就搬去和他大姨住了。我联系上吴迢的时候，以为他是席金盏，他家的情况我也看到了，得知他还有这一处房子，一直空置着，我就让他租给我。一来，我们需要一个商讨计划的地方，二来，也为他们家解决一点生计问题。”
“倒也麻烦你，考虑这么多了。不过，有这房子，为什么不弄成民宿，租给游客呢？空置着，不是浪费吗？”
“呵呵，要是席金盏，也许他会想办法把这里租出去，可那是吴迢啊，他除了复仇，心里可还有一点别的想法吗？没了啊！他一门心思都在复仇上，怎么可能考虑这些。而且，这里不像景区附近，太偏了，未必有愿意住过来的游客。”
包梵声点点头，他分析得也是。
“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楼上还有几间卧室，自己去选吧！”
话未落音，祁福生就挣脱了挽着他的手，冲上了二楼，去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去了，生怕有人和他抢。
“哎！我们要在这住多久？”包梵声问道，“我可什么东西都没带。”
“就这两天。放心，不会耽误你的事。”朱霜艳回答道，“你要是真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我出去帮你买一些。”
包梵声干脆坐在了木质的椅子上，椅子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检查过后才又坐下去。
“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是吗？”
“对，你可以睡睡觉，也可以发发呆。抽屉里有纸和笔，你也可以画画。”梅之弦戏谑着说道。
包梵声干脆换了个瘫坐的姿势，“行！我就在这儿待着，什么也不做。看你们什么时候才告诉我！”
包梵声赌气的样子，梅之弦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也没说什么，就走出了门。
反倒是朱霜艳看他离开了，坐在包梵声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包，我知道，我们之前也没什么交情。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和你聊一聊。”
包梵声闻言，立马正襟危坐，“什么事啊？”
“我知道，梅之弦劝你加入这个复仇计划，是因为你心中对甘天悦的死是很自责的。但我可以告诉你，那天中午，在小岛咖啡店里，他们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这些话我都听不下去，更何况她当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我能看出来。但当时我只是个旁观者。你看，别人被迫害的时候，你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轮到了自己，也不会有人站出来的。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不仅是他们的迫害，也是我们的不团结。”
见包梵声还有些困惑，她继续说道：“我这一年里都在想这件事。如果当时我们制止了对甘天悦的攻击，也许吴迢就不会大半夜来找他们理论，吴迢就不会遇害。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也就不会让席金盏和何小勇撞见我们埋尸，他们俩也就不会遇害。你看，原本是可以扭转的局面，偏偏造成了三条人命，甚至更多人命的结局。”
第二十二章、失控的计划08
包梵声想了很久，才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当年在山间平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席金盏和何小勇也遇害了呢？”
朱霜艳的脸色一沉，叹了口气，似乎回想往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那天晚上，我醒了，听见外面有动静，就起身去看。可能是停电了，我动作又比较慢，我出门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快走到山脚下了。我回来的时候发现隔壁屋子的门虚掩着。我推开一看，福生已经不在床上了。我就猜想，刚刚上山的人就是他。于是，我随手拿起了沙发上的外套，就跟着上了山。
“大概快到山间平地的时候，福生发现了我，要带我下山，后来，我们的动静太大了，被高大雷发现了，情急之下，我就让福生躲了起来，跟着高大雷去了山间平地。我看见赵坚强、褚琤琮夫妇俩都在，还有坑里躺着的吴迢。当时我吓坏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高大雷就告诉我，既然我撞见了，那他就要想一个法子，让我们闭嘴。后来，他从我、褚老爷子夫妇的头上各薅了一把头发，扔在了吴迢的身体上。然后赵坚强将铁锹递给了我，让我继续埋下去。
“我知道，这样做虽然犯了法，但至少他们不会对我下手。高大雷只是怕我们去报案。只要我乖乖配合，守口如瓶，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去。所以，我就照做了。可是好巧不巧，附近突然传来了男人说话的声音。高大雷他们赶紧把灯都灭了，我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福生想不开回来了呢！所以，铁锹掉在地上的时候，砸到了旁边的石头，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对话声停了下来。我不知道是谁拉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拖到了石头后面。我们躲在石头后面，大气儿也不敢出。
“可能是见我们这里没了声音，他们又渐渐聊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说还是去看看吧。然后，他们俩就拿着手电筒往我们这边来了。我当时害怕极了，这个岛上除了在场的几个人，只有赵坚韧、祁家强和福生三个男的了。两个人的话，更有可能是福生回去找他爸来帮忙了。不过等他们靠近了，我就听出来，这不是祁家强和福生的声音，当时我就松了口气。
“但他们没有。高大雷他们没有。当席金盏和何小勇靠近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掉在地上的铁锹没有捡回来，而且地上的土坑也没有填好。他们俩靠近的时候，立马就发现了铁锹，还有松软的地面。我不记得是谁了，他说这里好像有问题，要拉着另一个人走。可另一个人偏不信邪，觉得大半夜的，不可能有人在这里。他捡起了铁锹，在松软处铲了两锹，就触碰到了吴迢的尸体。他们赶紧去检查，里面到底埋得的是什么，这时候赵坚强和高大雷跳了出去。他们俩在暗处，突然蹦出来，很快就和席金盏他们打成了一团。褚老爷子也没闲着，捡起地上的铁锹就要上去帮忙。我也不敢站在原地不动，也上前去帮忙。
“后来，后来褚老爷子一铁锹下去，一个男人倒在了地上。赵坚强一看场面失控了，吓得赶紧撒了手。男人没有当场死亡，他在地上拼命来回扭曲着，就像是雨后的蚯蚓一样。没多久，就不动了。就当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住时，高大雷一声大叫，死死勒住了另一个人的脖子。然后赵坚强和褚老爷子，还有我也上前帮忙。最后，就是这样。等到大家冷静下来的时候，赵坚强发了火，质问褚老爷子为什么抡铁锹杀人。褚老爷子也很气，说要不是自己，死的是谁还不知道。场面一下子失控了，还是高大雷稳住了局面。他笑得前仰后翻，说这一切就是命运。命运，让我们联起手来做了这一切。如果说之前是他们胁迫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共犯了。
“高大雷让我们相信，没有人愿意去坐牢，我们有五个人，就像埋了这尸体一样，将真相也掩埋起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当你亲手参与了一场谋划，我说的是亲手，有人死在了你的手下，你就再也没办法摆脱日夜纠缠你的罪恶感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与其大家鱼死网破，都去偿命，还不如听从高大雷的安排，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可能你觉得我这么做愚昧，但当时我脑子已经一团浆糊了，情绪蒙蔽了理智，就算还有一丝理智，我也要为我的孩子考虑，要是没有我，祁家强更不会对他好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一旦结婚有了孩子，福生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我不能坐牢，我有选择的。”
“你就答应了高大雷的建议？”包梵声心里虽然觉得不好受，但她理解朱霜艳，毕竟在那个境地里，她也未必能做出什么明智的选择。包梵声也经历过，当年她在昔阳岛上四处躲避甘天悦的时候，何尝不是在和自己的内心作斗争呢？
“很可笑吧！其实，我还担心他们会报复。赵坚强还有个弟弟赵坚韧，高大雷也有个妻子吕繁星，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对我的家人做些什么。我怕死，也怕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却完全忽视了这三个遇害的年轻人也有家人。哎！我们将席金盏和何小勇的尸骨埋在了吴迢的身边。高大雷又和我们嘱咐了一些话，让我们回去说服身边的人，吴迢并不存在，情况你也知道，为了应付甘天悦。但是，我们漏了你。你都不知道，当甘天悦拉着你的手冲进咖啡店的时候，我们有多慌张。呵呵。”朱霜艳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岛上还有一个你。”
“呵呵。”包梵声尴尬地笑了笑，心里也在自嘲着这该死的存在感。
“还好，最后你被说服了，愿意提前离开。”
包梵声苦笑了两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十三章、凤崖岛上的对峙01
躺在床上的包梵声久久不能入睡，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睡过头了，她的脑子里全是朱霜艳刚刚的话。原本在她脑海里的那团迷雾散去了，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但偏偏这时候，她心底里涌现出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听见墙的那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原来也有人和她一样夜不能眠。包梵声看着天花板，寻思着尤可追他们到底能不能赶来，虽然朱霜艳和梅之弦再三保证不会伤害她，可她的心里还是没有底儿啊！
此时不能成眠的还有调查组三人，开车的小伙子一问三不知，就连车里也没有留下丝毫有用的痕迹。好在车里是有录音的，能让三人了解到一些情况。显然，梅之弦对包梵声还是有些防备的，并没有透露太多消息，这就让调查组犯了难。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薛春春他们了。
薛春春和苗秋千配合默契，一路从市区追到了沿海公路，直到追到了一个露天停车场，就再也没有看到目标车辆的踪影了。停车场并没有人看管，也没有设置收费的关卡，里面的车子也都像是随意停放的，还有一些看起来是被遗弃的，上面的灰尘已经掩盖了车子原来的颜色。
薛春春看了看停车场的面积，少说也有几百辆车子。她立马让开车的小周打开大灯，查看起地上的轮胎痕迹。虽然近期没有下过雨，但地面上的沙尘还是很多的，这让她清晰地分辨出了目标车辆的轮胎痕迹。
他们一路沿着痕迹，朱霜艳他们还故意在停车场里绕了几个圈，最后从西北角的一条小路离开了。
薛春春回到车上，说道：“小周，沿着这条路追！”
“是！”
薛春春还在和苗秋千沟通，希望他按照目前行驶的方向，扩大范围，寻找目标车辆。刚挂下电话，薛春春就感觉车子没有那么颠了，终于上了一条还算平坦的小路。小周睁大双眼，观察着路边的情况，他突然停下了车子。
“怎么了？”薛春春不解地问道。
“春春姐，我好像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小周的语气还有些不自信。
“你说。”
“这条路往前开十分钟，右转有一条小路，一直开下去是个小渡口。提供一些去附近岛屿的轮渡。如果苗秋千那边监控找不到了，十有八九他们就是去了渡口，坐轮渡走了。”小周认真地说道。
“好，先开去轮渡那边看看。”
小周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小周，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轮渡的？”薛春春问道，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凤岩人，沿海岛屿也去了不少，从来也不知道这个偏僻的地方还有轮渡。
“哦，我爸有条船，平时就从这里进出。那些大一点的码头，收费太贵。我也是刚刚看到那边的建筑，才想起来就在不远的地方。”小周淡定地说道。
“哦！”薛春春心里思索着，这轮渡的位置确实偏，就连当地人都不一定知道，朱霜艳他们却摸索了出来。这倒也符合他们逃跑的需求。只是，不往内陆跑，往岛上跑？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啊！当然，如果没有小周这个熟门熟路的人，他们也可能就此跟丢了目标车辆。这么看来，原本轮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遇上了小周。
车子一路往前开着，小周加快了车速，可能是心急如焚，让薛春春觉得这段路怎么也开不完。
“到了。”小周将车子停在了路旁，薛春春第一个冲下了车。
渡口亮着微弱的灯光，薛春春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早上第一班渡船是五点半离开的。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渡船会围绕着附近的几个岛依次停留。最让她气愤的是，这里连个监控都没有，开上渡船的车子，只要多塞几十块，也可以不登记车牌号。售票员更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低着头玩手机。
看着薛春春一脸阴郁的样子，小周就知道可能没查到什么线索，他故作轻松地问道：“不过啊，春春姐，如果他们真的是搭轮渡离开，他们会去哪里呢？”
这个看似不过脑子的问题，一下子点醒了薛春春，她喃喃地说道：“大概率去凤崖岛了吧。”
说着，她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凤崖岛上孙警官的电话。
小孙眯着眼看了看手机，现在才六点多，就有人吵醒他，他揉了揉脸，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来到阳台上接通了电话。
“喂？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啊？”小孙忍不住抱怨道。
“是我，薛春春。孙警官，你还没醒吗？”
一听到薛春春这三个字，小孙立马清醒了，他一直牵挂着席金盏的案子，还有孙佳燕的情况。像现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甩了甩头，说道：“您说，我在！怎么了？”
“麻烦您一个事儿。我们现在在追捕的嫌疑人，可能搭乘轮渡去凤崖岛了。”
“哦！”小孙打断了他，“现在吗？”
“我们在赶往渡口的路上。”
“我明白，你把嫌疑人的照片和资料发给我，我现在安排人去各个码头守着。”小孙说道。
“好。他们还开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我等下把型号和车牌号发给你。如果发现了嫌疑车辆，先不要打草惊蛇，里面还有人质。”
“人质？”
“对。”
“我明白了。等我们看到了目标人物和车辆，就远距离地跟着。反正我们凤崖岛就这么点儿地方，就给他们来过瓮中捉鳖，他们绝对跑不了。当然了，要等你们来！”
“对。麻烦了。我们一定尽快赶过来！”
挂下电话后，小孙立马联系了队里，开车前往凤崖岛上的几个码头。同时，将目标车辆和人物的资料转发给了客运和轮渡公司，要求他们配合，不能让这几个人离开凤崖岛。小孙长叹了一口气，只要这些人上了凤崖岛，就不会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薛春春想了想，将眼下的情况报告给了马佳会，马佳会当即决定和他们一起去凤崖岛，将逃亡在外的朱霜艳和梅之弦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