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凤崖岛上的对峙02
接到薛春春的电话后，尤可追就犯了难。现在所有线索都明显地指向了凤崖岛就是嫌疑人的藏身之所。这么一个相对隔绝的对方对他们的抓捕是有益的。可她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
陈新知将她的反常看在了眼里，他没有吱声，他知道，等尤可追想通了，自然会和他们说的。这一点，她似乎被包梵声传染了。
可是，钱几重没那么细心，他见两人都很沉默，大大咧咧地说道：“还等什么啊！等马佳会到了，他们就赶往凤崖岛了，我们也赶紧过去，要不然只能等客船了。那可就要到中午了啊！现在离绑架已经过去一整天了，不能再耽误了！”
陈新知看了眼尤可追，只见她眉头皱得更紧了，犹豫半晌才说道：“老钱，我不想去了。”
“啊？”钱几重的表情有些夸张，“不去了？犯人不抓了？小笼包也不管了？”
“老钱，还有马佳会他们呢！你还担心他们跑了不成？”陈新知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可追，既然你想留下来，我们就留下来。马佳会都亲自出马了，相信凤崖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
尤可追还有些犹豫，“我还没想好，我不知道留下来对不对。”
“这你放心。我们可以安排一个人跟去岛上看看情况，这样也算两边都安排了。”
“谁啊？不会又是我吧！你们可不能这样啊！”钱几重一听这话就紧张起来。
“喏！”陈新知朝着不远处的韩嘉禾点了点头。
“这我就没意见了！”钱几重笑嘻嘻地说道。
“你去说！”尤可追赶紧将这事推了出去，“你的主意，你去说。”
陈新知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
说完，大步朝着韩嘉禾的方向走去，两三分钟后，他就带着自信的笑容回来了。
“他没意见？”钱几重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能有什么意见呢？工作，要服从领导安排！”陈新知说道。
“你啥时候成了他领导了？”
“不重要。韩嘉禾会跟盯着凤崖岛上的进度。可追，现在大部分人力都去了凤崖岛，我们也要开始我们的行动了吧？”
尤可追点点头，“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奇怪。朱霜艳要带走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无可厚非，但梅之弦为什么牵扯其中呢？我想了想，所有的事都不能脱离当年昔阳岛上的案件单独考虑。”
“可赵坚韧和吕繁星还在凤岩。”陈新知一针见血地说道。
“没错。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如果他们想要逃走，为什么要去凤崖岛呢？往哪儿跑不比一个岛的退路更多呢？”
“你担心这是一个陷阱？”
“我不确定。直觉告诉我，不能将所有人力放在凤崖岛上。而且，那个吕繁星，我对她始终有些怀疑。”
“既然马佳会他们去了，我们就守着赵坚韧和吕繁星。不管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我们都可以应对。”陈新知说道，“别站在这里了，我来开车，你俩休息一下。这两天都没休息好，补个眠，还要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呢！”
刚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苗秋千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朱霜艳和梅之弦这么一闹，他也是两个晚上都没睡好。此刻正强打着精神，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呢。
钱几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小苗。”
苗秋千一怔，“你怎么、你们怎么都在这啊？”
“这不是怕你一个人留守，心里感觉孤单嘛！”
苗秋千没有理他，心里却盘算了起来，调查组三人都留了下来，这件事可不简单，只怕他们觉得这里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小苗，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当心用脑过度掉头发。我们想见见赵坚韧和吕繁星。”陈新知说道。
“见他们干什么？”
“无非就是想问问他们是不是和朱霜艳有关呗。你也怀疑过吧，这两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嗯？”
“唉。行。你们稍等一下，我来安排。”苗秋千略微一思考就答应了。
尤可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脑袋疑惑。苗秋千虽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但如此配合这还是第一次。
陈新知则是笑着说道：“这可能就是马佳会要把他安排在这里的原因了。”
“啊？”
“马佳会知道，苗秋千要是还在外面跑外勤，可能在人际关系这里就更没法得到锻炼了。现在这样更好，让他体会一下薛春春的工作，体会到了他们的不容易，感同身受，知道人际关系的重要性，才能在以后的合作中更好地磨合。”
“嗯，也是。苗秋千没法跟着去凤崖岛，越是碰不着，越是想了解一线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这么积极，也是被马佳会逼出来的！”尤可追笑着说道。
没过多久，苗秋千就一脸凝重地走了回来，却看到三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总觉得别扭，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和他们讨论起了案情。
而马佳会这边则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码头，和薛春春、韩嘉禾汇合后，一起前往凤崖岛。
小孙等人也没有闲着，查到了凤崖岛三个码头之一的西码头在这两天都有轮渡经过。而经过他们在附近监控的筛查发现了目标车辆，车辆并不是在今天早晨登岛的，而是前一天的下午。
小孙立马调动了附近的监控，虽然并不是完全覆盖，但他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小孙立马带着人赶了过去，在树下发现了一辆被罩起来的小轿车。他偷偷掀开了防尘罩，车牌号和薛春春发给他的一模一样。
在这几次协助凤岩警方的时候，小孙重新整理了一下席金盏的案子，彻头彻尾地了解了他的生平，自然也就知道了他在这里还有一套房子。
小孙看了看手表，才七点二十，那扇红色的门还紧闭着。他回到车里安排同事守在周围，再三嘱咐不要打草惊蛇，然后猫着腰走向了隔壁家，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邻居已经起来了，小孙从她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住在隔壁的正是年轻人小梅，和他的三个亲戚，名字、相貌全对上了，一切显得格外顺利。
第二十三章、凤崖岛上的对峙03
小孙心头的那根弦崩得紧紧的，生怕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再生出什么差错。等待，在此刻也变成了一种煎熬。他一直隐藏在邻居家里，贴着墙听隔壁的风吹草动，可惜那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邻居再三保证，隔壁是有人的，就在昨晚出门倒垃圾的时候，还看见小梅拎着一袋东西从小卖部回来。那个时候，隔壁的灯还是亮着的。
小孙只能安慰自己，可能他们还在睡梦中，完全不晓得危险已然悄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小孙等到了马佳会等人，也没等到隔壁有什么动静。
马佳会他们是十点出头赶到的，小孙将从邻居那边了解到的情况和他们简单说了一下。
马佳会略微一皱眉，“你说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小孙点了点头，“我一直守在邻居家里，两个多小时了，隔壁一点儿声响都没有。马队长，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不等了！”马佳会坚定地说道，“安排同事们守在四周，我们几个进去。小孙，你面生，你去敲门。”
小孙点点头，待众人安排好以后，带头往那扇红色大门走去。
在马佳会的示意下，小孙敲了敲门，“有人吗？开门！抄水表的！有人吗？”
小孙停了下来，马佳会立马附耳上去，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摇了摇头，“没有声音。”
小孙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踹开了红色大门，薛春春心里一惊，还好这门是木头的，有些年头了，不然这一脚下去，还不知道坏的是谁呢！
小孙带头走了进去，剩下的人也鱼贯而入，一楼的三个房间里都空空如也，桌子上放着已经开了封的饮料和方便面，椅子也摆的到处都是。马佳会冲着众人打了个手势，留下三个人守在一楼，其余人都跟着他往二楼走去。
二楼一共四个房间，马佳会走到了走廊第一间屋子，窗帘被拉上了，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他低声说道：“你们去那几间房间门口。”
等到所有人都就位了，马佳会抬起手，用力地锤着木门。
“咚咚咚！”响声瞬间响彻了整层楼，连隔壁邻居也忍不住朝这边张望着。
“吵什么呀？”房间里传来了慵懒的声音。
门慢悠悠地打开了，包梵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现在门口，一看是马佳会，这才说道：“哎呦，你们终于来了！”
“他们几个人呢？”
包梵声抬起手臂，指了指走廊左边，“在房间里吧！这么大动静都没醒？”
包梵声这一句话，让马佳会惊呼不好，“踹开！都踹开！”
他一声令下，三扇门几乎同时被踹开了。包梵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还在心里庆幸着，还好自己睡得浅，要是睡觉的时候被人一脚踹开了门，还不得吓死？
“马队长！”薛春春的声音突然从隔壁传来，“快点过来！”
马佳会一个箭步上前，包梵声也紧跟了上去，这一看，可把包梵声给吓傻了。在包梵声隔壁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男子面部朝地趴在地板上，双腿还在床上，像极了喝醉酒从床上摔下来的样子。包梵声瞬间清醒了不少，虽然男子的脸背对着门口，但她认出了这身装扮，这就是梅之弦！
薛春春上前检查了梅之弦的状况，扭过头来摇了摇头，“人已经没了。”
“隔壁呢？”马佳会赶紧说道，“隔壁！朱霜艳和祁福生人呢？”
听到声响，刚刚踢开隔壁门的人，立马冲过来说道：“隔壁是空的，两间屋子都是空的！”
马佳会等人赶紧跑过去，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就连住过的痕迹都没有。马佳会转过头来，找到包梵声，问道：“他们人呢？朱霜艳和祁福生人呢？”
“人？”包梵声探头看了看两间房间，“我不知道啊！我昨天第一个回房间的。朱霜艳他们应该就在里面两间啊？人呢？”
“什么应该？”马佳会怒不可遏，“一共四个人，失踪了两个，死了一个，你一点都察觉到？”
包梵声这下被问懵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不知道。昨天我们四个到了这里，我是第一个回房的。我上楼的时候，看到走廊最后一间房门是开着的，那一间应该是祁福生的。因为他是第一个上楼挑房间的。我就挑了楼梯口这间。我记得我离开客厅的时候，梅之弦出去买东西还没有回来，朱霜艳在楼下等他。”
“几点？”
“十点多吧，不到十点半。”
“你回房就睡着了？没有听到些别的动静吗？”薛春春问道。
“啊，没有！一开始没有。我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好像有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几点？”
“一点多？一点二十吧。”
“隔壁房间不就是梅之弦的房间吗？你只听见脚步声？没有什么争吵的声音、打斗的声音？”
“没有。就是一直有人走来走去，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再后来就没动静了，我也就睡着了。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隔壁住的是谁。”包梵声老老实实地说道。
“从离开酒店开始，梅之弦和谁吵过架吗？”
“没有！没有吵过架！”
“他和朱霜艳也没有过争执？”
“没有。他们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冲突。”
“那你呢？”马佳会突然插嘴，“作为人质，你和他们起过冲突吗？”
包梵声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他，“没有。真的没有。”
包梵声的话还没有落音，马佳会又匆匆回到了梅之弦的卧室，“春春，联系法医过来吧！小刘，朱霜艳和祁福生，应该还没有跑远。”
“是！”
“放心！码头那边我都打过招呼了，他们走不了的。我现在就安排同事去找！”
包梵声手足无措地站在墙边，直到现在她才慢慢了解到发生了什么，梅之弦死了。
昨天还和她聊天的人死了，包梵声有些后悔，她昨天的态度并不好，要是知道那是他的最后一天，她怎么也会好好对待他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第二十三章、凤崖岛上的对峙04
要找到朱霜艳和祁福生，原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这小孙心里清楚，他们怎么也逃不出凤崖岛，这只是时间问题。可他没有料到，找到两人竟然这么快。
同事收到消息，祁福生和朱霜艳住在附近的一家民宿里。登记时，用的正是闫红这个假名字，又是大晚上临时来投宿的，这让民宿老板起了疑心，就告诉熟悉的警员，这才传到了小孙的耳朵里。
连抓捕都比想象中顺利。朱霜艳和祁福生都在房间里，虽然没料到这么快就被抓住了，但他们也没怎么反抗，顺从地跟着小孙离开。
朱霜艳一路上都紧握着祁福生的手，生怕一撒开就再也看不见了。小孙见他们俩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最开始的时候就报警，哪需要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马佳会早已双手叉着腰，站在门口等他们了。下车前，朱霜艳安慰地拍了拍祁福生的手背，示意他不用担心。
马佳会黑着脸，说道：“朱霜艳，你终于肯现身了？”
朱霜艳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本来也没准备跑，想和儿子单独相处几天，就回去自首的。没想到，你们的速度这么快！”
“你要是真想和儿子多待几天，就不应该对梅之弦做出这种事！”马佳会说到这，看了眼祁福生，想从他的表情中确定他是否知情。
“梅之弦？我对他做什么了？”朱霜艳脸色一沉，紧张地问道，祁福生也是一副慌张的表情。
“人已经没了，你说呢？”马佳会咬着牙说道。
“啊？不，冤枉啊！我没有杀梅之弦！我怎么会杀他呢？”朱霜艳急了，“我、我，我没有杀他啊！他真的死了吗？”
“你说呢？这事儿我能跟你开玩笑？你没有杀他，你为什么大晚上带着祁福生去民宿住呢？”
“我、我昨晚是和梅之弦吵了两句，真的，就是起了点小争执。”
“小争执？要你带着孩子连夜离开？小争执？结束以后梅之弦就死在了屋子里？”
“真的！我说的是实话。对了，包梵声呢？梅之弦死了，她人呢？”朱霜艳突然紧张起来。
一直在人群后面的包梵声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朱霜艳泼的脏水。
“是她啊！你们怎么不怀疑她？昨晚明明只有他们俩在家，梅之弦死了，你们不怀疑她，怀疑我们母子干什么啊？”朱霜艳突然激动起来。
马佳会看了看包梵声，见她丝毫没有为自己辩护的样子，这才问道：“怀疑她？她不是被你们绑过来的吗？”
“你问问她，我们这一路绑过她吗？没有啊！她根本就是自愿配合我们的！你见过哪个被绑架的人这么自由的？有自己的房间，还能行动自如？就算真是被我们绑架了，她更有理由杀了梅之弦啊！他是她的仇人啊！”
包梵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苦笑了起来，“这就是你们要我帮忙见证的事情？这是你们栽赃嫁祸我的啊！你们都是骗子，把我骗过来，说我是凶手。我不会再相信你们的话了！马警官，他们告诉我，他们还有计划，需要我来当一个见证者。让我什么都不要做，等着就行了。现在我清楚了，他们就是要一个替罪羊！”
薛春春拉住了她，包梵声现在说这些话，根本没有证据，她连对方的计划是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让场面更乱以外，没有别的用途。
包梵声见薛春春拉住了自己，便识趣地闭了嘴，她就不信了，不是自己做的事情，还能硬生生地嫁祸给她吗？包梵声突然意识到什么，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调查组三人竟然一个也不在，只有那个韩嘉禾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包梵声一下子心虚了起来，她之所以这么胆大地跟着朱霜艳他们，就是因为背后有尤可追他们的支持，现在他们一个也不在，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包梵声看了看薛春春，乖乖地闭上了嘴。
薛春春问道：“朱霜艳，你昨晚几点离开的？”
“几点？十一点多！”朱霜艳的情绪还有些激动，“梅之弦出去买东西了，包梵声上楼休息了。我在楼下等他，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们在客厅里聊了两句。”
“聊了什么？”
“下一步怎么办。这个地方是梅之弦选的，他再三保证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的，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说了，我愿意自首，在那之前想和儿子相处几天，毕竟以后未必有机会了。可到了这里，我心里就感觉不踏实。我感觉你们迟早会找过来。”
“哼。”薛春春闷哼一声，心想她的直觉倒是准。
“我就和他商量，要不要换个地方。我喜欢有退路的地方，这里，没有。他说要先避避风头，现在行动反而容易引起注意。”
“就为了这个事情产生争执？至于搬出去住吗？”
“你不知道，昨天我们过来的时候，被邻居看到了。那个女人知道他叫梅之弦，我怕，怕她会告密。”
马佳会点了点头，这倒也和邻居的证词对上了。
“我害怕，我不能冒险，所以，我干脆就带着儿子去附近找了间民宿。”
“闫红这个名字，你不是在汽车站用过吗？为了试探我们，你应该也知道，这个身份已经暴露了。”
“那我能怎么办？难道用我和福生的真实信息吗？我只有这一张身份证了。横竖都会被你们找出来！还不如赌上一把！民宿的管理一般都比较散漫，用闫红的名字登记未必会被发现，总比梅之弦用真名租房好吧！”
马佳会摇了摇头，显然这个理由没能让他信服。
朱霜艳偷偷撞了撞祁福生。
祁福生也开了口，“我昨晚一直和我妈在一起，我能证明，她没有杀人。是她，是包梵声，一定是她干的！我们走的时候，梅之弦还好好的呢！”
第二十三章、凤崖岛上的对峙05
陈新知、尤可追跟着苗秋千一起来到了询问室。吕繁星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向右歪着，眼神空洞，似乎在放空。
尤可追第一眼就感到不对劲儿，吕繁星虽然还是那副样子，但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像是放久了的苹果，变得皱皱巴巴的。她的发根是灰白色的，和之前染出来的深褐色头发一对比，格外显眼。
按理说，吕繁星这么一个风轻云淡的人，在过往几次询问过程中都坦然配合，反倒是这一次，冷漠了她许久，却发现她的状态大不如前了。
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尤可追这才回到现实中来。
“你们进去吧。我在这边看着。”陈新知主动说道。他心里清楚，在苗秋千眼里，他和尤可追并不同，尤可追是彻头彻尾没有嫌疑的人，而他，曾经有那么段时间还是嫌疑人之一。他干脆提出这个建议，免得苗秋千心里有芥蒂。
“走吧！”尤可追可没有想这么多，她满脑子都是对吕繁星现状的疑惑，迫不及待地想要问出点什么。
苗秋千跟着她走进了房间。
听到声响的吕繁星转过头，立马换上了之前那副与世无争的表情，只是一脸疲惫的样子根本掩盖不住。
“你们来啦？”吕繁星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干枯。
“嗯。怎么样？给了你几天，考虑得怎么样了？”尤可追问道。
吕繁星微微一笑，“考虑什么？”
“老实交代啊！”
“老实交代？你们想听我交代什么呢？能不能给个提示？”
“提示？这样和你说吧，梅之弦已经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就看到时候是你先招，还是他先招了。不过，我寻思着，这事儿对你可不友好，毕竟梅之弦没有隐瞒真相的必要了。他心里早就有了实实在在怀疑的人了！”
“哦？是吗？你们现在都能看穿人的心理了？那你还来问什么，你直接看看我是怎么想的，不就行了吗？”
“吕繁星，我不是在开玩笑。梅之弦一直在酒店里，结果突然逃走了。为什么呢？”
“因为他杀了人。”
“杀了谁？”
“席金盏啊！”
“嘭”得一声，尤可追用力地拍了桌子，又痛又麻的感觉从手掌心传来，她极力忍住，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还席金盏呢！”苗秋千气得直摇头，“席金盏你会认不出来？两年前昔阳岛上，就属你们夫妻俩和席金盏最熟了。你能认不出来他？你们合谋要害死祁家强的那段时间，在岛上，也是你们俩相处的时间最长！你能认不出来？”
吕繁星突然叹了口气，“我认出来了。在昔阳岛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他不是席金盏。”
“哦，现在倒是承认了。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为什么还那么亲密地凑上前？”尤可追问道。
“就是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我才想和他单独聊聊的。我没想到，吴迢竟然冒用席金盏的身份在凤崖岛生活了两年。我很难说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我真实的想法是，他的决心如此之大，如果不能顺了他的心愿，估计他这一辈子都走不出凤崖岛了。”
“哪怕你的丈夫也是他们复仇计划中的一员？”
吕繁星点点头，“这一点我说过了，高大雷的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的生活本来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现在，既然命运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就要做想做的事情。吴迢是个好人，至少两年前在昔阳岛上，他什么也没有做错，最后呢？最后成了受害者！当暴力的拳头对准弱势群体的时候，人们基本上都会感到愤怒，可如果对准的是同等群体呢？我想，他挣脱着逃离昔阳岛的时候，他的心态就已经变了。”
“既然你知道他是吴迢，这件事我也不想多费口舌。你和吴迢相处这么久，现在他被杀了，你就没什么怀疑的人？”
“说实话，我认为他是自杀的。吴迢选择的死亡方式和甘天悦一样。他完成了自己的复仇，杀死了祁家强，自然也就万念俱灰，觉得生无可恋了。你们非要纠结于他杀这个事情，才会到现在都破不了案！”
“一个劲儿地往自杀方向引导，反而更像是凶手的行为吧！”
“呵呵！”吕繁星苦笑着，“引导？你们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引导。真正的高手，在引导的时候，才不会这么拙劣呢！我这是正大光明地和你们说我自己的想法！”
“正大光明就不要藏着掖着。吴迢不是自杀的，他是被人杀死的。”
“哎！吴迢死的时候，我有不在场证明。这一点，你们都知道。而前面几个案子，我也都承认参与其中了。所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害死吴迢的是个女人。”
吕繁星微微一抬头，“所以，你们才会来问我？哈哈！也是，你们怎么会怀疑包梵声呢？她可是你们最信任的人了。”
尤可追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别总藏着掖着，你要是怀疑包梵声，至少要给我们相信你的理由吧！”
吕繁星坐直了身子，说道：“你不是不相信吴迢有自杀的念头吗？你不是信任包梵声吗？那你知道包梵声和甘天悦父母见面的事吗？”
“知道。甘天悦的父母时常在酒店的餐厅里，和包梵声聊天。”
“没错。”吕繁星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总是在餐厅聊天，而没有去房间、去大堂，去任何一个地方呢？”
尤可追脸色一沉，“你说他们是故意在吴迢面前晃悠的？”
“吴迢，基本上每天都在房间里，只有早餐的时候来餐厅吃饭。要想让他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就只能在餐厅里了。”
“你是说包梵声和甘天悦父母专门在他面前提起往事？甚至还说了些别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可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我只知道，包梵声每次都坐在吴迢附近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尤可追刚想开口，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凤崖岛上的对峙06
尤可追没想到，陈新知带来了梅之弦已经遇害的消息。这让她一时难以接受。薛春春在电话里将情况介绍了一番，她还特意强调了包梵声安然无恙，想让调查组的人放心。可这一切在尤可追听来，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包梵声安然无恙。在梅之弦死了的情况下还能呼呼大睡，一点儿都没有受到伤害。这原本给她的感觉是朱霜艳在陷害包梵声，可刚刚吕繁星的话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她知道就在那里，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一直观察着屋内动向的陈新知见她这个样子，低声说道：“这个吕繁星，今天有点反常啊！”
“啊？”苗秋千的反应倒是更大。
“之前可没见她将矛头指向过谁。今天倒是奇怪，像是点名要说包梵声一样。”
“那是因为她之前一直都不是我们的怀疑重点。这一次，她意识到了，自己成为了重点怀疑对象，要再不为自己辩解两句，可能就没机会了。”尤可追知道，陈新知就想让她将这些话说出口，毕竟自己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不止。在之前，我们考虑了犯罪手法，一直认为男性嫌疑人的可能性大一些。但是现在，蒋章台检测出的痕迹显示是女性，那嫌疑人就只剩三个了。包梵声又有了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而吕繁星也不清楚朱霜艳现在的状况。她自然要想办法转移注意力了。可追，你要记住，吴迢死的时候，只有包梵声的不在场证明是最有力的！”
“不。”尤可追摇了摇头。
“不？”苗秋千睁大了双眼，“你可别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们，包梵声并不是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吧？”
“哎呦，不是！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天晚上包梵声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当时她是我最怀疑的人，所以，我一直紧紧盯着她。我说不，是因为想起了一件事。老陈，你还记得吗？关于祁家强遇害的案子，包梵声曾经说过，只要人人都是嫌疑人，身上都有一部分嫌疑，在没有明确人证、物证的情况下，还是有脱罪的几率的。”
“你想说什么？”陈新知问道。
“祁家强的案子，他们每个人都让自己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以平摊我们的怀疑。这一次，会不会还是他们合谋的呢？包梵声故意来找我，经过吕繁星的房间，目的就是为了洗清两人的怀疑。如果谁都不可能出现在现场，又怎么会有嫌疑人呢？”
“你把我绕晕了。监控里确实没有人在案发时间出入吴迢房间的，对吧？也就是说，在调查的最开始阶段，每个人都没有嫌疑。那现在呢？吕繁星为什么要甩锅给包梵声呢？”苗秋千问道。
“你跟我来！”尤可追说完，走进了询问室，苗秋千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尤可追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吕繁星眉头一皱。她坐下以后，就抱着双臂，一言不发，苗秋千见状也有样学样。
吕繁星疑惑地看了看他们，本想开口问问，但她还是忍住了。
“吕繁星，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梅之弦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你知道吗？我们还有个意外的收获。朱霜艳，你还记得吗？”
吕繁星一愣，然后装作刚刚想起来的样子，“记得，祁家强的妻子，失踪了很久的那个人。”
“没错。都被控制起来了，这下好了，所有人的到齐了。要把你们聚在一起可真不容易啊！”
吕繁星似乎想问些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我想，你这边也问不出什么了，你对包梵声的怀疑，我们这边会考虑的。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着，尤可追做出了要走的姿态，苗秋千也积极配合。
“等一下！”吕繁星突然说道。
“怎么了？”
“梅之弦他们、他们都还好吧？”
吕繁星话一出口，尤可追就知道有了希望，“还好啊！应该还好，薛春春打电话给我们的时候，没提到有什么问题。怎么了？你还担心他们呢？放心，他们好好的，很快就可以和你们叙叙旧了。这么久没见的老朋友，怕是有很多要聊的啊！”
吕繁星却只是摇头，“哪里是什么老朋友。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老朋友没得聊，新朋友呢？”尤可追问道。
“我哪里有什么新朋友。”
吕繁星的声音显然没了底气，她的目光紧张着自己交叉着的双手，脸上的神情也没了之前的淡然，哪怕是假装也不愿意装了。
“行。你慢慢想。我们要先走了，等下梅之弦他们过来，我们还要继续询问。如果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们。”说完，尤可追带着苗秋千离开了询问室。
陈新知立马迎了上去，“新朋友是什么意思？”
尤可追并没有停下脚步，扭头对苗秋千说道：“小苗，你派几个人将甘天悦的父母带过来。就说关于他们和包梵声聊天的细节，我们还想再了解一下。总之，把他们带过来就对了。”
“你怀疑甘远扬夫妇也牵扯其中？”苗秋千问道。
“是！我怀疑他们！”尤可追停下脚步，“就一通电话，他们就来了凤岩，这么久了都没有离开，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有，杀死吴迢的人，是从梅之弦的房间下到赵坚韧的房间的，而甘远扬夫妇不就和那个房间同一层吗？”
“有道理，他们确实没理由到现在也不离开。”
“而且，我也想从他们这边确认一件事，包梵声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给吴迢造成一些心理压力。”
“你还是不信她？”陈新知问道。
“我不信任何人，除非有证据。吕繁星提出了假设，我现在就要去证明真伪。包梵声是嫌疑人，一直都是，我不能信任这个人，这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陈新知笑着点了点头，“不错，看样子你是真的放在心上了，反倒显得我不专业了。”
“哪有完全值得信任的人，某个人在某个关键时刻做出的抉择都是不确定的。我选择相信已经发生的事，而不是某个人。”
第二十三章、凤崖岛上的对峙07
冉庭秋站在船上，吹着海风，没想到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束，甚至还出现了新的死者。她和蒋章台几乎同时收到消息，让他们立即赶往凤崖岛。
等他们终于赶到目的地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小孙正带头维持着秩序，他一眼就看见了冉庭秋他们，上前将他们带往了现场。
马佳会正在屋子里双手叉腰，来回踱步，脸色也不是很好，还是旁边的薛春春看见了他们。
“冉法医，蒋老师，你们来了？”
马佳会闻言，这才看到门口的一行人。
“现场在哪里？”蒋章台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在楼上。跟我来。”
蒋章台和冉庭秋来到了二楼第二间房间门口，两人换好装备，走进了房间。蒋章台从门口开始检查起来，冉庭秋则是直奔着地上的尸体走去。
薛春春和马佳会站在门口，像是在等成绩放榜的学生一样忐忑不安。趁他们全副身心都在关注现场的时候，韩嘉禾早已前往邻居的家里。在这里，包梵声和朱霜艳母子被分别看管着。
包梵声看到韩嘉禾的时候，几乎没有反应，似乎在看一个无关的陌生人。她和韩嘉禾相处的时间很短，不了解这个人，所以，在她眼里，韩嘉禾和小孙也没什么区别。
见她又低下头去，韩嘉禾上前两步，蹲在地上，平视着她，说道：“我过来提醒你一下，现在的状况对你很不利。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也很难帮到你什么。”
包梵声闷哼了一声，“我能知道些什么？我刚刚都已经说过了。”
“那就再回想回想，他们一路上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韩嘉禾耐心地问道。
包梵声皱起眉头，她现在脑子一团浆糊，哪里想得起来这些东西。这两天的遭遇让她一直处于神经紧张的状态，现在有闹了这一出。
“啊！”包梵声突然直起身子，“那个，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怎么了？”
“昨天晚上，梅之弦出门的时候，朱霜艳把当年昔阳岛上的事情告诉了我，还让我不要有心理负担。没错，这两天，他们一直告诉我，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对甘天悦的死过于自责。”
“你把这两天他们和你说的话，还有朱霜艳告诉你昔阳岛上的事，都和我说一遍。”韩嘉禾认真地说道。
韩嘉禾步履沉重地回到了二楼现场，他的脑子里还是刚刚包梵声和他说的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朱霜艳要把当年的事告诉包梵声，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吗？难道梅之弦的死不是计划之中的事？而是一次意外的杀人？
韩嘉禾神情恍惚的样子，被薛春春看在了眼里，她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就看见冉庭秋起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怎么样？”马佳会迫不及待地问道。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夜里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什么？”马佳会忍不住打断了她，“你确定？包梵声说一点二十的时候，还听见他的房间里有脚步声呢！”
“我确定。”冉庭秋淡定地说道，“他这个状况，绝不可能在一点二十的时候还走来走去。当然，除非是嫌疑人，不然就是包梵声在说谎。死者的死因已经确认了，头部受到的重击，是致死的原因。”
说到这里，冉庭秋突然叹了口气，走到尸体旁边，指了指伤口地位置，说道：“这个重击的位置，和何小勇头部的伤几乎是在同一个位置。”
“凶器呢？”
“我在伤口位置发现了一些金属物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但应该是铁质的钝器。”
“我知道凶器是什么！”蒋章台拎着一把铁锹走了进来，“你们看。”
马佳会立马蹲下来，看着铁锹底部的位置，还有沾有血迹和人类的毛发，显然凶手是拿着铁锹敲打了死者的脑袋。
“第一现场就是这里吗？”
“是这里没错。你看到现场周围的血迹不多，是因为床上的被子。”蒋章台将铁锹交给徒弟后，掀开了藏青色的被子，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看。这就是死者这个死亡姿势的原因。死者的上半身在地上，被子是搭在床和椅子上的，你看，这里有椅子的四只脚留下的痕迹。被子像个帐篷一样，将死者罩在中间，凶手再用铁锹袭击了死者。所以，我怀疑死者遭受重击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这里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
“那凶手用被子罩住，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为了防止血迹大量飞溅，也为了避免自己粘上血迹吧。冉法医，恐怕还要给死者检查检查，看看他体内是不是有什么安眠药的成分。”
“好！”冉庭秋点点头，她原本也有这个打算，毕竟现场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无论是包梵声和朱霜艳都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杀死梅之弦。
“还有，我在房间里找到了三根长发。”蒋章台拿出了证物袋。
所有人看见里面的毛发心里都是一沉，这颜色和长度都和包梵声的头发很像。朱霜艳的头发绝没有这个长度，颜色也没有染过，只有包梵声符合。
“这三根头发分别是在移动过的椅子上，铁锹所在房间的地板上，还有床底下。我会拿回去对比一下的。”
“铁锹上有指纹吗？”薛春春问道。
“没有发现指纹。不管是铁锹还是门把手都没有。我想凶手可能清理过现场了。按理说，梅之弦回到房间，门把手上应该也有他的指纹，现在都是干干净净的。”
韩嘉禾站在门边，皱着眉头，现在的情况对包梵声极其不利。这些头发如果真是包梵声的，而她又不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怕是要成为最大的嫌疑人了。关键还是她的证词，一点二十左右的脚步声，到底是凶手还在房间里，还是包梵声说了谎呢？
“那脚步声呢？”薛春春问了出来，“包梵声说的脚步声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梅之弦是在房间里被杀死的，包梵声听不到一点动静吗？”
第二十三章、凤崖岛上的对峙08
薛春春的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来！我们做个实验，就知道包梵声有没有说谎了。”韩嘉禾说道，“我们俩去隔壁，马队长，麻烦你在这边来回走动。”
说完，韩嘉禾和薛春春来到了隔壁包梵声的房间，韩嘉禾随手将房门关上，两人都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生怕错过一点儿动静。
马佳会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关上了门。然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走了大概三分钟，马佳会朗声问道：“怎么样？听见了吗？”
两人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回到了案发现场。
“不行。”薛春春满脸愁苦地说道，“根本就听不清晰。”
蒋章台叉着腰，说道：“马队长穿着皮鞋来回走动，你们都听不见，更不要说死者穿的还是运动鞋呢！估计听见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那就是说，包梵声骗了我们？”马佳会说道。
“可她编这个谎话有什么用呢？为了证明一点二十的时候，梅之弦还活着？可朱霜艳母子这个时候也不在家里啊，她特意提到这个时间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薛春春不解地问道。
“小孙呢？”
站在门口的同事赶紧去喊，没一会儿，小孙就来到了现场。
“什么事？马队长，你找我？”
“嗯，那间民宿你再去看看，确认一下朱霜艳母子昨天晚上是不是办理入住以后就没有离开过了。有没有监控什么可以确认的？”
“问过了。马队长，那家民宿也不正规，没有监控。因为是民宿，他们晚上也不会锁门，总不能给客人规定回家的时间吧。他们办完入住以后也不早了，民宿老板也就休息了，并没有在意朱霜艳母子是不是离开过。不过，附近马路上的监控我可以再去查一下。”小孙说道。
“那麻烦你去看看监控。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这个时间赶得及吗？”
“呦！这么一算的话，如果有交通工具肯定来得及，要是步行的话，可能难度就大了。大晚上，岛上乌漆嘛黑的，小路都没有灯。我觉得难。”
“行！你检查一下附近的监控。”
“好。”小孙答应着就离开了现场。
“我也跟他一起去吧。”薛春春说道，“我和朱霜艳的个子差不多，看看步行过去需要多长时间。”
“也好。”
马佳会同意后，薛春春就跟着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人，对着现场陷入沉思。
“马队长，我们的人来了。梅之弦的遗体我就先带回去检查了，要是有进一步的线索，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冉庭秋说着，安排同事运走了遗体。
蒋章台也慢慢褪下了手套，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别的证据了，我再带着人往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些别的发现。”
马佳会点了点头，蒋章台叹着气离开了房间。
“小韩，你怎么看？”
“啊？”韩嘉禾没想到自己被点名了，立马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包梵声了。关于脚步声，还是要搞清楚，她为什么要说谎。”
“我问你一件事。”马佳会朝着他近了两步，“当初尤可追和陈新知来找我，提出要让包梵声做诱饵的计划。这件事情，最初是包梵声提出的，还是你同事提出的？”
韩嘉禾立马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他也不好直接替同事辩解，只能说道：“这事儿我不清楚。你要去问陈新知和尤可追了。如果真是这样，包梵声绝对不简单，她利用了我们。不过，这里面还有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包梵声为什么要杀梅之弦呢？她已经帮助他好几次了，如果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何必加入他的复仇计划呢？还有，选择昨天晚上动手，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呢？偏偏这么巧，朱霜艳带着祁福生离开了这里吗？还有那毫无意义的谎言，说谎无非就是给自己洗清嫌疑，可这个时间段，朱霜艳甚至不在这里。她这个谎又有什么意义呢？”
“包梵声你也知道，这个人的立场跳来跳去，从来都不坚定。相信她，最终带来的只有麻烦。也许，这个案子要没有她一直和稀泥，也许早就真相大白了。”
“再怎么猜测也没有用。还不如去问问她，看她怎么解释脚步声的问题。”
马佳会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把她带回凤岩再问吧。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想想怎么圆这个谎。”
“可是，现在问不是更好吗？她要提出异议，我们也能把她带过来，让她自己感受一下隔壁的脚步声是不是能听见。”
“不用了。”马佳会坚定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所有人带回凤岩。案子查到现在，终于所有的嫌疑人都到齐了。我不管他们最初的计划是什么，现在的想法是什么。但我知道，现在开始审问，一定会让他们露出破绽的。这个案子，看似很多人合作，其实各自心怀鬼胎，只有把他们的心思摸清楚，才能分辨出孰真孰假！”
“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那就这么办吧。”韩嘉禾放弃劝说，准备低调行事，为尤可追他们争取更多的信任。
一转眼，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薛春春终于和小孙一起回到了现场。
薛春春摇了摇头，“我们测算了一下，从民宿到这边，需要四十分钟。这还是白天的状况，要是晚上，可能还有更长一些。”
“监控呢？”马佳会问道。
小孙摇了摇头，“附近的监控只能照到大路。如果选择小路，是完全没有监控能拍到的。大路的监控我们看了，没有疑似朱霜艳母子俩的身影。民宿老板说了，他们最后见到朱霜艳是在十二点一刻左右。楼上的热水壶坏了，朱霜艳下楼倒热水。”
“十二点一刻？就算按照白天的速度，四十分钟到达现场，也已经十二点五十五分了，五分钟的作案时间，可能性大吗？”韩嘉禾问道。
“不可能。现场是在梅之弦的房间里，他们总要说点什么吧？还有这些作案工具，五分钟，绝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包梵声有嫌疑了！”
第二十四章、抽丝剥茧01
清晨的风微微凉，吹在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尤可追觉得，她一直沉浸在案件中，从来都没有停下脚步欣赏凤岩这座海滨小城。
她特意早起，就是为了一个人在这林荫小道上走一走，韩嘉禾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也带回了凤崖岛上最新的消息。出乎她意料的是，听到那些消息，她的内心竟然完全不为所动。这一点，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尤可追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决定好好享受这个还算宁静的清晨。当她晃悠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发现大家已经到齐了，这才加快脚步，新一天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尤可追他们赶紧钻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通知的时间一到，薛春春站起身，说道：“大家早上好！我们今天的会议现在开始！”
说着，她转过身，将身后的白板拉了出来，上面贴着涉案人员的照片，以及连接着照片的密密麻麻的线。
“相信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朱霜艳已经被找到了。现在，几乎所有涉案的嫌疑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如果从昔阳岛的案件开始算，我们一共有十位受害者，第一位、第二位是席金盏和何小勇。嫌疑人是高大雷、赵坚强、褚琤琮、喻素时，还有朱霜艳。第三名遇害的人是甘天悦，自杀。第四、五位遇害的人是褚琤琮、喻素时，自杀。第六个遇害的是赵坚强，调查结果是意外。第七位遇害的高大雷，目前得知的情况可能是梅之弦、吴迢、吕繁星、包梵声的计划。第八位受害者是祁家强，同样是梅之弦、吴迢、吕繁星、包梵声，还有赵坚韧共同完成的，动手的人是吴迢。第九位受害者是吴迢，目前嫌疑人未知。第十位受害者是梅之弦，嫌疑人包梵声。”薛春春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马佳会站了起来，“各位，现在赵坚韧、吕繁星、包梵声、朱霜艳、祁福生这几位嫌疑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对于他们的审问迫在眉睫。我们需要搞清楚几件事，第一，当年昔阳岛上席金盏和何小勇的死因，朱霜艳曾和包梵声透露过，她所说的话是否有问题。第二，高大雷的死，动手的人是谁，他们是怎么分工的。现在的困境就是梅之弦和吴迢都已经死了，剩下三个嫌疑人、包括赵坚韧很有可能将杀人的罪名推给梅之弦。因为吴迢一直没有离开过凤崖岛。第三，吴迢和梅之弦的死，是我们调查的重点。特别是在梅之弦死的时候，嫌疑人包梵声撒了一个没有意义的谎。她为什么要撒谎，这也是一个疑问。”
薛春春补充道：“目前对于高大雷和祁家强的死，都是有人自首的，但自首的人说杀人的是梅之弦和吴迢，请注意，这个时候吴迢已经死了，梅之弦也下落不明。所以，这到底是主动自首，还是跳出来泼脏水、转移注意力，还是个未知数。”
“没错。还有最近的两个案子，死者吴迢和梅之弦，这两个人在嫌疑人的口中一直都是复仇计划的策划者和主要执行者，但他们真正做了什么还有待考证。这两个案子中，更值得我们关注的是吴迢的死。梅之弦的死，至少嫌疑人就那么三个，朱霜艳、祁福生、包梵声。其中包梵声的嫌疑最大。可吴迢这边呢？现在梅之弦死了，大家还觉得是梅之弦和朱霜艳合作杀了吴迢吗？”说到这，马佳会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是我们要搞清楚的。”
苗秋千这时也站了起来，“昨天我和尤可追一起询问了吕繁星。当我们提及梅之弦和朱霜艳已经被控制的时候，她还是很紧张的，甚至问起两人的状况怎么样。这在之前的询问中是没有出现过的。”
苗秋千瞟了一眼尤可追继续说道：“尤可追提出，这个案子除了现在白板上的这些嫌疑人以外，还需要再加两个人，甘天悦的父母，甘远扬和狄晓桂。”
“有什么证据吗？”马佳会问道。
“甘远扬和狄晓桂一直在凤岩逗留，而且，他们住的房间也在八楼，和梅之弦的房间在同一层。一边是甘天悦的父母，一个是甘天悦生前的心理医生，他们真的不认识吗？昨天吕繁星还给到我们一个重要的信息。”
“什么？”
“包梵声和甘天悦父母交流的时候，一直都在餐厅里，而且总是挑选靠近吴迢的位置。包梵声一直说，吴迢和梅之弦是复仇计划的总策划，那她知道甘天悦的父母就在酒店里，为什么没有告诉吴迢和梅之弦呢？这样说得通吗？假设包梵声告诉了他们，那甘远扬夫妇真的就那么清白吗？刚好住在八楼，和梅之弦同一层？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马佳会用手指轻轻敲着白板，思索良久，才说道：“没那么简单。对了，甘天悦的母亲身高多少来着？”
这一问，让苗秋千怔住了。
还是尤可追站起来回答：“狄晓桂我见过几面，身高和包梵声差不多，所以，应该是符合的。”
“符合什么？”苗秋千问道。
“符合蒋章台对杀害吴迢凶手身高的推断。如果真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如果梅之弦和甘远扬夫妇是一伙的，那么这件事就容易多了。狄晓桂进入了梅之弦的房间，利用绳索下到赵坚韧的房间，翻过阳台杀害席金盏，然后回到赵坚韧的房间，继续向下，来到6楼梅之弦的房间。”
“可狄晓桂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甘天悦的死和吴迢没有关系啊！”薛春春问道。
“那要看狄晓桂动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杀的是吴迢呢，还是席金盏呢？”尤可追说道。
“再怎么猜测都是没用的。小苗，你去酒店看看监控，前前后后都要看，能不能查到梅之弦、吴迢，和甘远扬夫妇俩的交集。以及吴迢伤亡前后，狄晓桂有没有出入过梅之弦的房间。”
“是。”
“那我们就去见见这夫妇俩吧。看看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第二十四章、抽丝剥茧02
透过玻璃窗，尤可追看见大厅里坐着的甘远扬夫妻俩。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默默地坐着。
甘远扬依旧是一身休闲西装，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像是参加宴会的成功人士。而一旁的狄晓桂穿着则显得很随意，似乎没有太多考虑场合问题，只要自己舒适就好了。
甘远扬出去抽了根烟，回来的时候，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座位。狄晓桂见他回来了，微微坐直了身子，挽住了甘远扬的手臂，却没有对他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坐着，似乎已经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就能够明白彼此的意思。
马佳会刚走出会议室，就看到尤可追趴在窗前，他走了过来，顺着尤可追的目光看去，随即叹了口气。
尤可追回头，“马队长，你叹什么气啊？”
马佳会瞅了她一眼，“我刚刚看到了甘天悦的资料，还那么年轻。我也有个女儿，如果发生这种事，我一定接受不了。”
“没有人能接受。”
“哎！走吧！我们去会会他们。”
甘远扬被带到了询问室，走近了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脸上也都是岁月的痕迹。刚刚远看还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已经趴下了一半。他还算淡定，还不忘起身主动和两人打招呼，那情形更像是商业交往中的会面，而不像是接受询问。
马佳会没有和他寒暄，直接摆摆手，“坐！”
甘远扬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双手交叉，搭在桌子上，换上了一副职业的笑容，等着对方开口。
马佳会随意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问道：“你最近工作倒是不忙啊！在凤岩一住就是半个月，也不急着回去？”
甘远扬微笑着说道：“其实已经准备要回去了，这不是接到了你们的电话吗？半个月也不算久，我都好几年没有休过假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陪着我太太在外面走走也好啊！”
“走走？你们可不是走走啊！这不就来了凤岩吗？酒店一住就是半个月，怎么也不像休假啊！”
“可能对于别人来说是有点奇怪。可我们呢？我们不就是想和包梵声聊一聊吗？不就是想知道我女儿生前发生了什么吗？这很奇怪吗？与其浪费我们的时间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不如直接点，把我们叫过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甘远扬即便生气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依然保持着，似乎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
“这个酒店里，住着的可不止包梵声。”
“我知道。你们的人每天进出酒店，甚至这里还出了一条人命，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怎么？现在抓不到凶手，就要把我们也列在嫌疑人的名单里了吗？”
“有没有嫌疑，你们心里清楚。”马佳会说道，“但你也要知道，什么样的事可以做，什么样的事不能做。你们和包梵声聊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也都瞒不住我们的。两年前昔阳岛上的事，不会再有疑惑了，因为这一次，所有的相关人员都到齐了。你和你太太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就不会太巧了吗？”
“两年前昔阳岛上发生了什么？悦悦出事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你真的知道？”甘远扬突然激动起来。
“你不是和包梵声聊过吗？”马佳会皱着眉头问道。
“是！但她只是告诉我们，悦悦最后在岛上的生活很开心。她是真正享受这个假期的！你刚刚的意思，是悦悦生前遭遇了什么吗？”
马佳会换了个姿势，“我可以把调查的情况告诉你们，但你要先配合我们的工作。甘先生，我问你，除了包梵声，你们在酒店里还接触过别人吗？”
“没有！我们留下来就是因为在这里见到了包梵声，我太太对过世的女儿很思念，和包梵声说说话能让她回忆起悦悦。我不能帮助她些什么，如果她想要留下来，和包梵声聊聊天，这又有什么难的呢？”说着，甘远扬看了眼尤可追，“包梵声经常和你们在一起，我知道。她虽然没有明说，我也能猜测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也能猜测出那些人是当年在昔阳岛上的人。”
“你们就没想着和那些人聊聊甘天悦？只是和包梵声聊？这不是很奇怪吗？”尤可追问道，“要是我，我会尽可能多地和他们聊天，怎么能听却包梵声的一面之词呢？万一包梵声不怀好意，骗了你们呢？既然想知道真相，不就应该多听听其他人的话吗？”
甘远扬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懂。我们不是想了解真相，不是想去纠结两年前昔阳岛上发生了什么。有时候，有时候我感觉，我们害怕了解真相，害怕真相太残忍，我们接受不了。包梵声是主动和我们打招呼的。她，她似乎知道我们想听什么。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几乎只字未提。她只是告诉我们，悦悦在岛上很开心，她关心身边的人，活得很自在。听到这些，就够了。可能我们不是合格的父母吧，可能我们自私，只愿意听这个，也只能听这个。包梵声就很好，她懂我们的需要。”
尤可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悦悦的死，没有疑问，她是自杀的。这一点我们已经接受了。你不懂，一个自杀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一辈子都要活在自责和反思中。我们也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悦悦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当时我不知道，现在我也不敢知道。我怕，我怕我知道了，会更后悔，后悔没有多花点精力在孩子身上。”甘远扬抬起头，“我知道等下你们还要去问我太太，我希望你们能不要太直接，她也是受害者，悦悦的事，是她心里最大的痛。如果你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请不要直接质问她。”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也要仔细想想，这个酒店里到底有没有人和你们私下接触过。”马佳会问道，“我再直接一些，和你们住在同一层的人，你有认识的吗？”
第二十四章、抽丝剥茧03
“同一层？”甘远扬略微一思考，摇了摇头，“包梵声他们不都是住在楼下吗？我们这一层还能有谁呢？”
“你就别装糊涂了，连楼下住的是谁都搞清楚了，对面还不知道吗？”马佳会皱着眉头说道。
“您就直说吧。”
“甘天悦之前退学的原因你也知道。她当时在学校里遇上了一个心理医生，叫梅之弦，就是住在你们对面的那个人。”
尤可追仔细观察着甘远扬情绪的变化，却发现这个男人能够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听到梅之弦的名字，他也没有故意透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等马佳会说完，换了个坐姿，说道：“听说过。悦悦出事的时候，警察调查过学校那边。当时提到过这么一个心理医生。但我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即便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
“行！”马佳会点点头，“你倒也心宽，警方都调查的人，你也不关心，这还是涉及你女儿的事呢！”
“因为我相信他们。那个心理医生他们联系过，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那必然是没有嫌疑的。况且，我女儿是自杀的。这一点我们还是知道的。”
马佳会还想开口，听见门口一阵敲门声，他只好说道：“你先等一会儿！”
说着，离开了询问室，尤可追也起身要出去，却被一道力拉了回来。
“嗷！”尤可追吃痛地叫道。
“不好意思。”甘远扬立马松开了手，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我就是想问一下。包梵声现在怎么样了？”
尤可追一听，立马坐了下来，“你还挺关心她啊！”
甘远扬尴尬一笑，“因为悦悦的事，我太太对她格外在意。她从酒店搬出去也好几天了，我只想确认一下她的情况，也好让我太太放宽心。”
“包梵声目前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你们能不能放宽心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说？”
“她好不好就看她接下来是不是配和我们调查了。”尤可追说完，微笑着离开了。
马佳会见她出来，“怎么样？”
“问了包梵声的情况。”
“呵呵。”马佳会微笑着摇摇头，“咱们这群嫌疑人啊，还挺关心彼此的。喏，你看看这个。”
尤可追接过资料，翻看了起来，“这？确认是她了？”
“三根头发都已经确认是包梵声的了，至少说明她去过梅之弦的房间，还有放铁锹的地方。再加上关于脚步声的谎，包梵声这次嫌疑可大了去了。”
尤可追没有搭话，目光依旧紧盯着手里的资料。
“还有一件事，你也要知道一下。”
“什么事？”尤可追惊恐地抬起头。
“包梵声之前和韩嘉禾交待过，案发那个晚上，朱霜艳和她在客厅聊过天，说起了席金盏和何小勇死亡的经过。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韩嘉禾和我说了。”
“朱霜艳否认了这件事。她说自己从来没和包梵声说起过这件事。当然，现场只有她们两个人，现在各执一词，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不好分辨。但你仔细想想，朱霜艳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包梵声呢？还告诉包梵声自己也参与了杀人的过程？这不是有问题吗？”
尤可追点点头，“没错，当年在现场的人都已经遇害了。如果换成我，我也不会说自己参与其中，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旁观者不好吗？或者，她本来就是被高大雷挟持的，没必要告诉包梵声自己也动了手。”
“这就是问题啊！朱霜艳能消失这么久，不被人发现，就说明她还是机灵的。她也知道包梵声和你们走得近，知道包梵声换酒店是你们设下的圈套。那么，她对包梵声一定是有戒备心的。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包梵声呢？告诉她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吗？”
“马队长，你认为包梵声说了谎。那她说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哎。凤崖岛上也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她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真是包梵声做的，这几个疑点倒也可以解释得通。不过，如果真是包梵声动的手，一定还留下了其他的痕迹。我没有跟着你们去凤崖岛，包梵声身上有什么伤痕、或者衣服上有什么痕迹吗？”
“明显的痕迹没有。但我相信，如果有，老蒋一定不会放过。”马佳会心里也明白尤可追的意思，要想让包梵声认罪，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那现在呢？甘远扬这边还要问些什么吗？”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甘远扬也好，吕繁星也好，给我们的感觉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且，他们似乎都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偏偏这两次询问，他们俩都有些坐不住。一个担心朱霜艳和梅之弦，一个担心包梵声。这也太奇怪了。”
尤可追突然看向了马佳会，问道：“吕繁星到底是担心谁呢？担心朱霜艳？按理说昔阳岛之后，她们就没有过什么交集了啊？有必要担心吗？”
“梅之弦呢？他们毕竟是同伙。梅之弦突然失踪，然后又突然死亡，她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不、不对！我当时告诉她，梅之弦和朱霜艳都被我们控制住了。我没有提及梅之弦已经遇害了。按理说，当时吕繁星就应该认为梅之弦落网了才是。可梅之弦落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包梵声和赵坚韧已经自首了，大部分的情节我们都已经掌握了啊。无非就是让梅之弦再交代一些细节而已。这对吕繁星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况且，高大雷和祁家强的死，都不是吕繁星亲自动的手，她又怎么会紧张呢？”
“你在怀疑什么？”马佳会皱着眉头问道。
“我怀疑，当时吕繁星并不是关心朱霜艳和梅之弦的情况，她只是想确认，梅之弦是不是还活着！”
马佳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要知道，你这是在将吕繁星和包梵声绑在一起。也是在怀疑梅之弦的死是早有预谋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同意将包梵声送去当诱饵的你我，也逃不了责任。”
第二十四章、抽丝剥茧04
谈话进行到这里，尤可追和马佳会都没有再聊下去了。如果照这个猜测研究下去，可能牵扯出的就是另一个有预谋、有计划的案件了。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也不能妄自猜测。
就在沉默的档口，马佳会接到了苗秋千的电话。苗秋千已经火速赶往了酒店，调出了监控，查看甘远扬夫妇是否和梅之弦有过交集。
由于甘远扬夫妇入住的时间也不短，涉及的监控视频数量大，苗秋千用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首先，甘远扬夫妇的话是真的，他们在酒店里接触最多的就是包梵声，地点也是在餐厅。由于吕繁星提出了位置问题，苗秋千也格外关注了餐厅里的监控。
监控中甘远扬夫妻俩和包梵声坐在一起的时候，确实离吴迢所在的位置很近。有时隔着一条过道，有时候干脆就背对背。但苗秋千也发现了问题，并不是每一次靠近吴迢的位置都是包梵声选的。也有两次是甘远扬夫妇先来了餐厅，吴迢进来后，左右看了看，选择坐在甘远扬夫妇的附近，包梵声是最后来的。
这么看来，吴迢很有可能已经知道甘远扬夫妇的真实身份，他有意地靠近，也有自己的目的。
而出了酒店餐厅，甘远扬夫妇俩的行动轨迹就很单一了。狄晓桂大部分时间都在酒店的房间里，足不出户。而甘远扬除了下楼抽烟，也很少单独行动。
苗秋千仔细观察了八楼走廊的监控视频，终于让他找到了问题。甘远扬夫妇声称不知道梅之弦住在对面，就是个谎言。
吴迢遇害的前一天晚上，甘远扬下楼抽烟的时候，狄晓桂悄悄打开了门缝，她探出头来，确认走廊是没人之后，便径直穿过走廊，用手里的房卡打开了梅之弦隔壁的那扇房门。她快速走进屋子，关上了房门。
苗秋千记得，这间屋子是一个女人开的，她最早被列为了嫌疑人，后来因为有不在场证明便被排除在外了。现在看来，如果这个女人是替甘远扬夫妻俩开了这间房，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监控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大约二十分钟后，甘远扬抽完烟，回到了房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知道妻子不在屋内了，但他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没有来到走廊上寻找，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回房休息了。
狄晓桂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出现了，这时候，离吴迢死亡还有整整一天。
苗秋千又开始观察起六楼的情况，六楼的监控在案发以后他们看了好几遍。因为被当做嫌疑人的梅之弦作案后就是从这里离开的。他也是从这里离开后，跟着朱霜艳一起失踪的，直到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可让苗秋千没想通的是，并没有疑似狄晓桂的女人从房间里出来。这让他犯了难，凶手一定是从梅之弦在六楼的房间离开的，但除了梅之弦以外，没有任何人从这里离开。苗秋千考虑到狄晓桂可能藏匿在房间、没有出来的状况，接着往后看监控。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吴迢遇害后没多久，马佳会等人就去了八楼见甘远扬夫妻俩，当时两个人都在房间里，偏偏这段时间，六楼的监控根本没有出现她的身影。
苗秋千将这个问题反馈给了马佳会，想问问他的意见。
“我问你，小苗，案发以后那个早晨，甘远扬夫妇俩有没有下过楼？”尤可追迫不及待地问道。
“甘远扬下过楼，我没看到狄晓桂。直到二十分钟以后，两个人一起从一楼坐电梯上来的。问题就在于，狄晓桂是怎么从八楼去一楼的呢？”苗秋千问道，“八楼的监控没拍到她离开，六楼的监控也没有拍到啊！七楼的监控早就看过了，我们一早也就守在七楼，她是怎么出现在一楼的呢？”
“你把视频发过来。”马佳会摸着脑袋说道。
“是。”
“还有，对面的那个女住户联系方式还有吧？她总得和我们解释解释，为什么狄晓桂手里有她房间的房卡吧！你把那个人找出来，好好问问。”
“别忘了，朱霜艳可是在酒店里当过保洁，手里的房卡应该可以开所有的客房吧。”尤可追说道。
“哦，对！”马佳会一拍脑袋，“这可就意味着朱霜艳和甘远扬夫妻俩有联系了啊！”
“朱霜艳的房间里不是搜出了作案用的绳索了吗？这些东西出现在她家，本来就有问题了。现在反倒能说得通了，朱霜艳和甘远扬夫妇俩联手杀了吴迢。作案工具被朱霜艳藏到了家里，毕竟她当时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暴露。而狄晓桂怎么去的一楼，我猜朱霜艳这个员工一定有办法帮她躲过监控。”
“苗秋千！”
“在！”
“你再查一下朱霜艳在酒店的考勤记录，查一下她的一举一动。想必这么复杂的事情，他们一定需要充分的沟通。只要摸准朱霜艳的行动轨迹，我想狄晓桂的脱身方法也就不难猜到了。”
“是。”
挂下电话后，尤可追看了眼询问室的方向，“狄晓桂有一天多不在房间里，甘远扬一定是知道的。他也没有什么举动，看样子，他也知道整个计划。”
“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马佳会长叹了一口气，“只怕是在套我们的话呢！他刚刚问你包梵声的情况，只怕这里面还有问题。至少在监控能拍到的范围，包梵声可是和他们夫妻俩接触最多的人啊！”
“啊？”尤可追突然提起头，“会不会、这会不会是另一场陷害？”
“陷害？陷害谁？包梵声？”
尤可追点了点头，“我们一直认为包梵声的嫌疑很大，是因为她撒了谎。其中关于席金盏和何小勇的死，她说是朱霜艳告诉她的。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万一朱霜艳真的说出了自己参与谋杀，这看起来是自掘坟墓的行为，一看就是假的。但如果是真的呢？这个谎话，再加上脚步声，就会让我们认为，包梵声一定是在说谎，而她说谎的目的，就是为自己脱罪。原本这个推论很迁就，但如果朱霜艳和甘远扬夫妇是一伙的呢？”
第二十四章、抽丝剥茧05
马佳会默默地看着尤可追的反应，她提出的这个猜测有些过于大胆了，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也在情理之中。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显得格外复杂，完全是因为嫌疑人们各怀鬼胎，说一套做一套。
他细细揣摩尤可追的话，发现越想越觉得合理，想了半晌，也只说了一句：“这也解释不通她为什么说凌晨一点二十左右听见了脚步声啊！”
尤可追点点头，他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特殊装置。即便是怀疑朱霜艳动手的，她的脚步声包梵声应该也听不见啊！如果是特殊装置录制的脚步声，就说明凶手一点二十还在房间里，他这么做就不怕把包梵声招惹过来吗？
尤可追的思绪被马佳会打断了，他咳嗽了两声，说道：“在这瞎猜也没用。这狄晓桂还在等着我们呢！”
“先问狄晓桂吗？”尤可追有些疑惑，现在不是去见包梵声和朱霜艳更好吗？把所有疑惑一次性问清楚。
“先晾一晾她们，急什么，这回可真跑不了了。你要知道，现在对我们来说，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之间的信息相对阻绝。只要我们利用了这个机会，让他们产生嫌隙，即便再完美的谎言，也有戳破的那一天。”
尤可追点点头，觉得跟着马佳会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还有很多要学的。
马佳会并没有直接去询问室，而是先回了办公室，倒了杯茶，问了问同事们手上工作的进展。尤可追觉得嫌疑人们有没有由于消息不畅备受煎熬不知道，但她倒是先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大概一刻钟以后，马佳会这才放下茶杯，拿起了桌上的材料，朝着尤可追招了招手，一起往询问室走去。
询问过这么多嫌疑人，狄晓桂算是最紧张的一个了。双手不自觉地交叉着，偶尔还会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眨眼的频率也比正常人快了很多。
“走吧。”马佳会说完推开了询问室的门。
狄晓桂被吓了一个激灵，看清来人以后，才故作轻松地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同时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这一系列举动，都没有逃过对面两人的眼睛。
马佳会清了清嗓子，说道：“狄晓桂是吧？”
狄晓桂点点头。
“你这边问题很大啊！”
狄晓桂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知道我们为什么喊你们夫妻俩过来吗？”马佳会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知道。苗警官和我们说了，你们想知道我们和包梵声之间的事，就是我们之间聊了些什么。怎么了？你们怀疑小包做了什么错事吗？”
“包梵声啊！其实我们提到她，也就是找个借口让你们过来一趟而已。你们，或者说你，才是我们想要调查的对象。”马佳会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我？我已经在这儿了。要调查你们就调查吧。”
“你们来凤岩，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是。祁家强遇害后不久，他们就来了。”尤可追补充道。
“可到了现在都不走，这事儿，就说不过去了吧。”
狄晓桂深深地吁了口气，“你们也说了，我们是祁家强死后来的。所以呢？我们也会成为嫌疑人吗？”
“祁家强的案子已经有人自首了。我们自然不会把你们和这个案子牵扯起来，除非你们自己要承认，这我们也欢迎。”马佳会笑着说道。
“不，我们是清白的。”
“好。可你们来了凤岩以后，也不是没有别的案子发生啊！按理说，你们赶到这里来，待两天也就应该离开了。为什么偏偏留到现在呢？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一下，发生在你们楼下的那起命案，是不是另有隐情呢？”
“不是，没有。楼下的案子，你们也上来问过啊，怎么破不了案就赖在我们头上呢？”
“别扯太远了，要不是找到了证据，你以为我们会在你们这里浪费时间吗？”说着，马佳会将一张监控的截图递了过去，“看看，你要怎么解释？”
狄晓桂仔细看了看图片，酒店的监控清晰度虽然不高，却能看出那是她正在走廊上准备开房门。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回房间还不行吗？”
“看看时间。”
狄晓桂瞥了眼图片上的时间，捏着图片的手指更用力了。
“你也知道，这个时间点，离发生命案还有一天多呢！你应该没想到吧，我们会查看八楼的监控，还是这么早以前的。既然找到了这个监控，你再想隐瞒也没有用了。”
狄晓桂咽了下口水，说道：“这监控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呵呵，能说明什么呢？我和远扬感情不好，住两个房间，还不行吗？”
马佳会摇了摇头，“这个房间可不是登记在你们名下的。更何况，隔壁住的就是梅之弦，甘天悦的心理医生。”
“我不认识什么梅之弦，隔壁住的什么人我也不知道。至于登记在别人名下，那是害怕被你们看穿。”
“怕我们看穿什么？”
“看穿我们夫妻关系不和。”
“哼！”马佳会摇了摇头，“这话我可不信。那个开房的女人是谁？”
“随便找的。你们不信就去查吧。”狄晓桂说完，将图片放回了桌上，刚刚捏过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马佳会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了几张照片，“你再看看这些。”
“这是我、远扬和包梵声。”
“这个呢？”马佳会指了指图片上离他们很近的男人。
“不认识，酒店的客人吧。”
“他就是死在7楼的吴迢。”
狄晓桂微微皱眉。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狄晓桂想了想，“我记得死的那个人名字是三个字。”
马佳会抱起双臂，笑了起来，“是三个字吗？席金盏？”
“好像是。”
“无论是席金盏、还是吴迢，他们都和昔阳岛有关。而且，我们有证据表明，杀害吴迢的人是从梅之弦的房间下到7楼的。而你，好巧不巧，当时就在隔壁。又有证据表明，杀害吴迢的人是女性，身高和你也差不多。试想一下，吴迢虽然并不健壮，为什么会被一个女人给杀了呢？”
第二十四章、抽丝剥茧06
狄晓桂眨了眨眼睛，明白马佳会话里有话。她不敢直视马佳会的眼睛，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尤可追。
尤可追耸了耸肩，说道：“这事儿我也想不通。怎么说都是一条命啊！除非内心的歉疚和悔恨刻骨铭心了，不然谁会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狄晓桂放下手里的图片，说道：“你的意思我懂了，我也干脆地告诉你，你们说的这个吴迢，不是我杀的。我和远扬分开住也好，貌合神离也好，我没有杀吴迢。如果仅凭借没有不在场证明就说我是凶手，是不是太过草率了？杀人的是个女的，难道只有我一个女的吗？”
马佳会摸了摸下巴，淡定地说道：“当然不止你一个了。光是嫌疑人里面就有好几个。不过，这么恨吴迢的人，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要不是吴迢，甘天悦怎么会去昔阳岛呢？后面这一系列的悲剧又怎么会发生呢？唉，甘天悦还真是惨，明明是好心来着，结果付出生命的却是自己。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她去昔阳岛见什么网友。”
“悦悦没有错！”狄晓桂突然激动起来，“你们怎么能指责一个受害者有错呢？悦悦自始至终都没有错，她是一个好孩子，她只是想帮忙！她经历过痛苦，也想帮助同样有需要的人！错的是我，我当时应该坚持陪着她的！如果我没有同意她一个人去昔阳岛，就不会发生这些事的！我会保护他们的！”
“他们？还有吴迢吗？你刚刚可还否认认识吴迢呢！现在就知道甘天悦去昔阳岛是为了帮吴迢了？呵呵！不打自招了吧？”
狄晓桂闻言一时无语，思忖着要怎么糊弄过去。
“狄晓桂，既然已经承认了，就告诉我们，你们和包梵声聊天的时候，总是选在吴迢的周围。这一定不是巧合吧？”
狄晓桂叹了口气，“我哪里认得出他是谁呢。我没有说谎，我们在餐厅等的就是包梵声。可能吴迢看见我们总是找包梵声聊天，起了疑心，所以才会主动靠近我们。我想，在我们聊天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内容，知道我们就是甘天悦的父母。”
“吴迢主动接近你们的？”
“是。”
“你们和吴迢交流过吗？”
狄晓桂支支吾吾起来。
“说！”
“他给我们打过电话，酒店里的座机。”
“你们聊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他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凤岩。还告诉我们不用担心，当年害死悦悦的，一个也逃不了。也告诉了我，当年岛上发生了什么。这一点，他只在电话里告诉了我，我没有告诉远扬。远扬因为陪孩子的时间太短而深深自责，既然吴迢说了要替悦悦报仇，我又有什么理由杀了他呢？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
“因为吴迢才是甘天悦去昔阳岛的原因。”
“呵呵！那你就当是我杀的吧！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狄晓桂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你们还聊了什么？”
“包梵声没有告诉我们的事，小吴都告诉我们了。他有一个完整的计划，能够除掉所有罪恶的人。”
“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他胸有成竹地告诉我，如果我不急着离开，就让我们在凤岩再待上几天，就能看到他努力的成果了。可万万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竟然是他遇害的消息。”
“那八楼的房间呢？你为什么要住在梅之弦的隔壁呢？”
“这个房间确实是我拜托别人帮我开的。因为我想偷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你现在又承认认识梅之弦了？”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吴迢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这个计划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他提到了梅之弦。我见过梅之弦的照片，很久之前在悦悦那看见的。所以，当吴迢告诉我，梅之弦要入住对面的房间后，我就想到了要搬去隔壁偷听。”
“不对啊，吴迢告诉你梅之弦的情况，你不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吗？既然是一伙的，为什么还要偷听梅之弦房间呢？”
“我可以相信吴迢，是因为他身上也遭遇了悲惨的事。但我不能相信梅之弦。他是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也是个成年人，却在悦悦最脆弱的时候，没有选一条正确的路。他可以报警的，却一味地劝悦悦先回去，见了面再说。”
“等等！”尤可追突然开口。
“怎么了？”马佳会问道。
“你刚刚说，你之所以不信任梅之弦，是因为甘天悦得知吴迢的死以后，情绪一度崩溃，那个时候梅之弦没有处理好，是吗？”
“是，如果他告诉了我们，我们一定不会不管。哼，他的能力也处理不好！要是他有这个自知之明，悦悦也不用走到这一步。”
“你们说过，你们和包梵声之间的聊天内容仅限于甘天悦在昔阳岛上快乐的时光。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甘天悦那时候和梅之弦联系过的呢？包梵声！是不是包梵声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甘天悦从包梵声那里得知吴迢死了，然后情绪崩溃，梅之弦在那时候没有处理好，导致甘天悦带着阴郁的情绪回了家，这才发生了后面的悲剧，是不是？包梵声告诉你们的吧？”
狄晓桂再度沉默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你也不用替她瞒了，她现在面临的问题，可比这个大多了。狄晓桂，看样子你对当年昔阳岛上的事了解的也差不多了。这样的话，你们夫妻俩还能坐的住吗？”
“好，你们怀疑我杀了吴迢，那我为什么不先杀梅之弦呢？他就住在我隔壁啊！动手更方便些！而且他还隐瞒了身份，杀了他，你们未必会第一时间发现。先杀吴迢就不一样了，风险更大，能不能继续动手也说不准啊！”
尤可追和马佳会交换了个眼神，决定不提梅之弦已经遇害的事。
“行！我给你时间再考虑考虑，等证据确凿了，你再想主动交待，可就来不及了。”马佳会皱着眉头说道。
第二十四章、抽丝剥茧07
薛春春抱着资料站在走廊上，午后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凉凉的，再加上一点点风，吹得人通体舒适。薛春春深深地呼吸着，她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这一刻，才感觉身体里的疲惫消散了不少。
马佳会还在询问室里，她也好把握住这一刻放松一下。哪怕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在她看来都是一场美好的邂逅。
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薛春春立马转过头，换上一副职业的姿态，说道：“马队长，死者梅之弦体内检测出了甲丙氨酯成分。”
“甲丙氨酯？当时祁家强死前，是不是吕繁星在花茶里也下了这个什么甲丙氨酯？”
“没错。吕繁星说这个药是梅之弦给她的，让她下在花茶里。后来，包梵声将装有甲丙氨酯的罐子偷偷放在了祁家强的背包里，让我们误以为这药物是祁家强准备的。”
“后来这药物不是被实验室拿去了吗？”
“没错。估计是他们当中的谁，还有多余的吧！”
“他们当中的谁？还有谁？”
“也许是梅之弦自己还留着些呢？”尤可追赶紧说道，“包梵声肯定可以排除了，她身上的东西我们早就检查过了。至于朱霜艳和祁福生，他们拿到药物的可能性远没有梅之弦大。”
“这倒也是，也许梅之弦想要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结果反而被凶手利用了。”
“这样来说，凶手就和梅之弦体力悬殊，不用药物没有办法控制。包梵声和朱霜艳都符合条件。但要知道梅之弦有这个药物，恐怕包梵声的嫌疑就大一些了，毕竟她曾经把这个甲乙丙丁放在祁家强的背包里。”
薛春春点点头，“没错。如果真是朱霜艳，她为什么不把包梵声也迷晕呢？这样也就不用担心声音太大、被包梵声发现呢？”
尤可追只是点着头，没有再为包梵声说话。
“现场有发现这个甲乙丙丁的药物吗？”马佳会问道。
“还没有。我马上联系物证部门，让他们注意找一下有没有甲丙氨酯。”
“春春，还有一件事，那天我不在现场，包梵声和朱霜艳身上，一点儿血迹都没有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们的衣物都被带回来检查了，你放心，如果有血迹，我们一定会发现的。不过，那天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没有明显的血迹，至少我没有看到。”
马佳会点点头，“确实！这只要有过血迹，就一定会被检测出来的，你放心。”
尤可追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松了口气，她有些疲惫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你先去吧。”马佳会朝着薛春春挥挥手，然后冲着尤可追说道：“刚刚狄晓桂的话，你信吗？”
“狄晓桂？不信。她明明可以咬死不承认自己认识受害人的，后来又都承认了。虽然我对狄晓桂这个人还不了解，但这可是杀人的重罪，她回答问题都不过脑子的吗？”尤可追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里可能有问题。”
“你倒还是心眼儿挺多的。”
尤可追呵呵一笑，“我这叫考虑周全。什么心眼挺多的啊！哎！”
“叹什么气啊！”
“我在想，现在嫌疑人都到齐了，他们还不肯说实话，万一您老的计划没成，他们还是团结一致地编谎话，怎么办？”
马佳会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时候，做比想重要。你不做，光是想，永远发现不了实际问题。与其在这里想嫌疑人们会不会沆瀣一气，还不如跟我去见见我们最神秘的嫌疑人，朱霜艳。”
“行！”尤可追立马点头，“对了，马队长，问你个事儿呗！”
“你问！”
“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祁福生？”
马佳会摸了摸后脑勺，慢悠悠地说道：“怎么不怀疑啊？就这体型来说，最容易将梅之弦制服的不就是祁福生了吗？可我这不是还有一些问题吗？我寻思着，朱霜艳说的没错，祁福生之所以会掺和其中，就是因为朱霜艳想见见儿子。如果朱霜艳真的一门心思想杀了梅之弦的话，何苦要把祁福生牵扯其中呢？”
“也许祁福生不是重点。重点是包梵声。朱霜艳只想要一个背锅侠。”
“呵呵！”马佳会摆了摆手，“不猜了！不猜了！我们去见见朱霜艳就知道了！”
尤可追也没再说什么，跟着他往走廊尽头走去。
朱霜艳的反应和狄晓桂简直是天壤之别，她根本不像是个失踪一年的嫌疑人，对于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反应。她的短发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乱了，尤可追可算是能仔细地看看她的脸了。她比失踪前胖了一些，也晒黑了不少，再加上没有化妆，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不少。可她的精气神儿却很好，双目炯炯有神，眉眼之间也透露着一股自信，像是准备好面临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了。
马佳会见她如此淡定，也换上了笑容，坐在她的对面，盯着她的脸庞，说道：“终于、终于肯露面了啊！朱霜艳，一年多了啊！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又不是你们在找！我失踪的事，和你们凤岩又有多大关系呢？”朱霜艳忍不住反驳了两句。
“哦，不是凤岩的，我就不能替他们说两句了？你这一失踪就是一年多。怎么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朱霜艳有些不耐烦，“行啊！梅之弦找到我，和我提起了昔阳岛上的往事。我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岛上的事那么关心。后来，他才慢慢表明来意。他很聪明，很懂得如何利用别人的愧疚和悔恨。但是，他找错了人。我承认，如果当年在山间平地的人是祁家强，我可能就被梅之弦说服了。可在山间平地的人是我！恐惧，我那时候只能感受到恐惧。那个时候，我和祁家强的婚姻出了问题，在孩子的教育上更是有分歧。我也想过，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会不会好过些！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认为是我害死了他的爸爸。我又想保命，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只能逃跑！”
第二十四章、抽丝剥茧08
“你为什么不找祁家强呢？和他说清楚，你们一起想个解决的办法。”马佳会问道。
朱霜艳笑着摇了摇头，“你在说什么呢？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了。如果我没有失踪，可能我们已经离婚了。那这件事就会成为祁家强的把柄，他会以此要挟我放弃对儿子的抚养权。我知道，他做的出来的。”
马佳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失踪。留下来，什么都不说，祁家强就会因我而死，这是一条人命，还是我孩子父亲的命，我做不到。说出真相，我可能就要失去孩子的抚养权了。所以，思考再三，我决定悄悄躲起来。”
“躲起来就没事了吗？”尤可追问道。
“我失踪了，祁家强就会报警，警方的人一定会来调查，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梅之弦他们是不敢动手的。这样，至少祁家强能够安全一些。”
“你倒是很在意祁家强的生死嘛！”
“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他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付出代价呢？”
“失踪以后，你都去了哪里？”
“我有个小学同学，是一直有联系的。我在他家里躲了几天，他帮我弄了几张身份证，等到风头过去了，我就在安城周围租了个房子。刚开始的几个月，我还不敢太张扬，后面就好了。我从家里带出来的现金已经足够我一个人的生活了。我也不需要担心太多，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儿子。”
“你们私下里见过面？”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偷偷去看过他，但没敢让他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这个事情。要不是祁家强遇害，我也不会下定决心出来处理这事儿！”
“你让你儿子来告诉我们当年山间平地发生的事？”
“没错。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让祁福生把当年的所见所闻告诉你们，为的就是让你们知道，当年岛上发生了什么。同时，也想告诉那群傻子，他们认错了人。”
“我不懂啊！”尤可追问道，“他们认错了人，杀了祁家强，按理说这事儿就已经结束了。只要祁福生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当年你也在现场。你为什么要祁福生告诉我们，当年在山间平地上的是你，而不是祁家强呢？”
朱霜艳苦笑了两声，“因为我和你们一样，以为吴迢是席金盏啊！吴迢不知道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但席金盏不一样，他看见过我。他认得我的！他知道了，就意味着这些想要报仇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同样不会放过我的！”
“你想回来？所以，先让祁福生过来试探一下我们的态度？”
朱霜艳点点头，“我没有犯下大错啊！就算帮忙埋尸，我也是被逼迫的啊！既然席金盏还活着，我再想瞒下去还有什么用呢？我没想到，他是吴迢假装的。”
“所以，吴迢并不知道当年山间平地有哪些人，他也是通过包梵声那张照片猜测的？”
“应该是这样。”
“吴迢以为当年的人都已经解决掉了，你却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
“嗯。我以为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躲得了一时，总不能一辈子在外面躲躲藏藏吧。与其在外面这么危险，还不如过来自首。”
“你想通了，倒是直接来啊！你让你儿子过来试探什么？”马佳会有些生气。
“我要考虑的很多，没有那个胆量直接过来。我也有过侥幸心理，想着躲一阵子，你们就会放弃调查，我也就可以回来了。可直到命案接二连三地发生，我才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不了了之。”
“行！我姑且相信你的这个说法。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两三个月前就在凤岩租了房子呢？你这明显是知道凤岩要出事啊！”马佳会递出了出租房合同的复印件。
朱霜艳看都没看，“去年梅之弦来找过我之后，我就在想，我可能不是他们找的第一个人。我回去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老褚夫妇已经遇害了，还有赵坚强也出了意外。所以，我选择了逃跑。后来平息了一段时间，我以为这件事就要结束了，却看到了高大雷遇害的新闻。新闻里说，是自杀的。我不信。他的死，告诉我，梅之弦和他的同伙没有停下脚步，他们还在继续。看到高大雷死亡的消息后，我思来想去，决定搬到凤岩来。”
“你是在高大雷死后决定搬过来的？”
“嗯。我本来想去凤崖岛，但害怕在凤崖岛上遇见席金盏。我知道他家就在凤崖岛上。所以，我就在凤岩租了房子，想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家酒店？还在这里找到了工作？”尤可追问道。
“我知道要是出了事，不是在凤崖岛就是在昔阳岛，我赌了一把，只有一个码头有去昔阳岛的航线。我就在码头附近找了份工作。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警察包船去昔阳岛，就知道果然还是发生了。”
“等等！”马佳会抬起头，“你在码头附近工作，别人没认出来还说得过去，难道连祁家强也没有认出来吗？他也是坐船去的昔阳岛啊！”
“我哪有那个本事？码头一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我又不是检票员，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看得到呢？也就是你们包船去昔阳岛看现场的时候，动静那么大，我才知道出了事。我确实没看见祁家强，不知道他也去了昔阳岛。”
马佳会摸着下巴，“然后你就等到我们回来，跟着我们去了酒店？”
“对，我在酒店找了个保洁的工作。”
“你这倒是反应迅速。”
“没办法啊！要是不这么做，我永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保洁就能知道案件情况了？”
“呵呵！那你可小看了我们的信息渠道。保洁这边的消息可灵通了！我也是从他们那里听到，死者是祁家强的！”
“这你都没有站出来？”
朱霜艳摇了摇头，“我要考虑儿子的事。祁家强死了，我再被抓起来，他以后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