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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明竹     农门凤女txt下载     农门凤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画卷

    小水想到自家娘子和澹台兰容之间的恩怨,又纠结了一会儿,但最终没再劝下去,而是改口道:“小姐既然不想向她低头,那就也好好打扮一番,您若能讨得王爷欢心,到时自然也就不用惧她了。”

    “这是自然。”韩令仪点点头道,“我还亲手为王爷准备了礼物呢。”

    小水贴身伺候韩令仪,自然知道她所谓的礼物是什么。

    韩令仪生了一双巧手,但受身为工部侍郎的父亲影响,她的一双巧手不爱绣花,却专门喜欢做一些小机关,比如会跳的木头兔子,会跑的木头小马等等。

    她要送给毓王的礼物,便也是个类似的小机关。

    虽然小水觉得,毓王不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但到底不忍打击自家仪娘子,还是说道:“仪娘子用心做出来的,王爷指定会喜欢的。”

    “我也如此觉得。”韩令仪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毓王府的疱人厨艺高超,若说住进王府后,最让韩令仪开心的事,那就是每天的一日三餐了。

    可这次,小水却拦住了她:“仪娘子,晚饭咱们还是别吃了吧,自从咱们住进王府后,这才俩月,您的脸都圆了一圈,衣裳都快要穿不下了。”

    “真的吗?”韩令仪迟疑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确实有点儿紧了。

    她顿时满脸不可思议,刚从澹台兰容那儿得来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而另一边,澹台兰容虽然知道韩令仪是在故意气自己,但还是没忍住真动了怒。

    韩令仪并不知道毓王失踪的事,只以为毓王不在王府的这段时间,是真的在外微服私访,顺便去了趟铜雀镇。

    但澹台兰容也仅仅知道毓王失踪过而已,至于毓王失踪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管家徐柏一句也不肯多告诉她。

    方才韩令仪说的那些话,虽不知真假,但也提醒了她——有这么个貌美又有才能、还明显很受毓王看重的女子,留在毓王身边,她不得不防。

    她吩咐一旁的采绿说:“去拿纸笔来,我要递封信出去,让人好好查查那位神女弟子。”

    采绿取了纸笔,一边为澹台兰容研墨,一便宽慰她道:“王妃也不必太过忧心,王爷就算真在外看上了哪个女子,接回府里,顶了天也只能做个侧妃而已,您毓王妃的身份是皇上赐下的,就算是毓王也撼动不了。”

    澹台兰容不停:“话虽如此,但我到底不大放心。”

    毓王迟迟不与她完婚,虽说情有可原,但在他被柴校尉找到后,已经过去近半个月了,却只言片语都没传给她,让她难免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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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远在铜雀镇的江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毓王府搅起了怎样的风浪。

    她早早哄睡了小馒,正在收拾前往宿夜郡需要带的行李。

    由于此去路途并不算近,大件的行李搬运起来并不方便,所以她便只收拾了细软和衣物,其他的东西一概都没带。

    但是在收拾到书房的时候,她无意间,在书架上找到了赵羽画就的“全家福”。

    她还记得,自己初见这副画时,画像的左边是空白的,上头只画了她和小馒两个人。但不知什么时候,赵羽已经把左边的空白给补上了,画上了他自己。

    夏日树荫下,她陪小馒在石凳上玩耍,赵羽负手而立,举一把纸伞,为两人挡住枝杈间漏下的阳光。

    画上的三人,神态都抓的极准,可谓惟妙惟肖,尤其是玩耍中的小馒,更是憨态可掬。

    江漓举着画卷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把它丢进了废纸堆里,可片刻后,又捡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行李中。

    至少,画上的小馒憨态可掬,还是值得保存的。

    江漓挑挑拣拣,夜半时分,终于收拾好了全部行李。这一收拾她才发现,所有行李中,重量最重又最占空间的,竟然是她的一千多两现银。

    这时候,她就又想到了银票的好处。

    银票既方便取用交易,又不用担心金银太多,会被盗劫。

    但若想要推广银票的使用,就得先建钱庄。

    钱庄类似于现代的银行,但它并不付给储户利息,相反,还对前来存钱的人收取一定的保管费。同时它还可以把暂时保管的钱,放贷出去,赚取利息。

    当然,若有稳赚不赔的生意,也可拿这些钱当做本金,赚取利润。

    总而言之,钱庄的利润十分惊人。

    但要想开设钱庄却并非易事,首先前期得耗费大量资金,在全国各地都设立钱庄分号,这样才能保证前来存钱的人,能随地凭借银票兑换金银。

    其次,开钱庄的人还必须要具有一定的威望,能取信于人,这样才会有人放心把钱存入钱庄里。

    这也是为什么钱庄利润丰厚,江漓却从没想过去触碰的原因。

    可现如今不一样了。

    她既然决定依附毓王,倒是可以把开钱庄的法子告知毓王,毓王是岭西十九洲的主子,他不但有威望,还有权势。若由毓王亲自开设钱庄,那便算是现代的国有银行了,一听就很可靠,到时自然不愁没人往里存钱。

    如此,虽不能保证全国都能推广,但至少在岭西十九洲,可以改用银票交易……

    江漓一边设想,一边决定,就把这建造钱庄一事,当做自己对毓王的投诚之礼。

    由于尉迟宇说出发的时间在这一两天,但并没确定具体的时日,所以江漓本还想着,毓王此刻既然在临县,距离铜雀镇不远,自己在临行前好拜会他一次。

    可她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和尉迟宇说明此事,就先被对方告知,毓王已经提前一步启程,她和尉迟宇要随后跟上。

    还好她昨晚已经提前收拾好了行礼,此刻出发倒也不算匆忙。

    于是,江漓便带上小馒和一应细软,与尉迟宇一起,朝着宿夜郡出发了。

    赵璧羽之所以没和江漓一起同行,一是怕同行会暴露身份,二是,他打算提前一步回王府,先会一会自己的“毓王妃”。

第122章 初次见面

    从铜雀镇到宿夜郡,乘马车大约需要三天。

    赵璧羽比江漓早出发半天,第三天下午,他乘坐的马车,终于慢悠悠地走进了宿夜郡的城门,消沉了半年的毓王府,也终于再次热闹喜庆起来,处处张灯结彩,欢迎自己的主子回家。

    于是,当赵璧羽刚踏进王府时,险些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恍惚间还以为眼下是年节时候呢,甚至府里的一众家仆,也都各自换上了新衣。

    毓王归府,众人脸上本是十分开心喜悦的,但又见毓王比半年前消瘦了许多,脸色也过分苍白,不禁联想到,毓王失踪的这半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于是大家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担忧起来,有几个年纪小的甚至当场低泣出声。

    管家徐柏站在一众家仆的最前头,他听见哭声,回头低斥了对方了两句,然后便带领所有人,一齐跪地高呼:“王爷万安,身强体健!”

    一别半年,赵璧羽见府里的人想自己都想哭了,心里头不免有些感动,可待听到最后那句整齐划一的祝词,却瞬间额头一跳,什么感动都没了。

    原本,府里的祝词只有前头那句“王爷万安”,但因为赵璧羽自小体弱,五六岁时又生了一场大病,一连半个多月高烧不退,药石无用。

    但老毓王不肯就这么放任他等死,于是便开始四处求神拜佛,甚至还请了道士来家里做法。

    其中就有一位道士向老毓王建议,让人把烧得神志不清的赵璧羽,给抱到院子里的供桌上,请来宿夜郡所有长寿康健之人,轮流上前祝他“身强体健”,这样便能得到赐福,病自然就能痊愈了。

    老毓王忧心赵璧羽的病情,什么法子都愿意尝试,于是当即便吩咐人照做了。他还怕城里长寿的人不够多,又把但凡看着康健的人,也全都叫进了毓王府。

    赵璧羽当时烧得迷迷糊糊,半昏半醒,但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好些陌生的男男女女,不停地从他眼前走过,嘴里还对着他念念有词,祝他“身强体健”。

    说来也怪,第二天他的烧就退了。

    老毓王惊喜不已,嘉奖了那位道士以后,又特意吩咐王府上下,以后给小世子请安时,必须多加上一句“身强体健”。

    于是这一喊便喊了近十年,直到赵璧羽长到十四岁的时候,才在他的强烈抗议下废止了。

    赵璧羽之所以会抗议这句祝词,是因为当时他被抱上供桌的时候,浑身正光溜溜的,只穿了个肚兜。

    虽然他那时候年纪还小,但每每想到,自己曾被近半个宿夜郡的人看光过,仍觉得有十分羞耻。

    近些年来,府里陆陆续续换过两批家仆,还记得当年这句祝词的人并不多,今个儿这句话又突然冒出来,不用说,肯定是徐柏的主意。

    没他这个管家提前授意,大家也喊不了这么整齐划一。

    赵璧羽上前半步,靠近跪着的徐柏说:“这次就先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再有下次,本王就把你扒光了绑在门口的树上,好让整个宿夜郡的人都来看你。”

    “小人领罚。”徐柏面上苦笑一声,心里却想着,若毓王自此以后真能身强体健,就算真让他脱光他也心甘情愿。

    赵璧羽轻哼一声,这才朝跪着的众人道:“都起来吧,各自忙自己的事去,别在这儿跪着了。”

    众人应了,这才四散而去。

    待仆人们离开,赵璧羽这才看见,稍远处还站着十来个陌生的女子。

    不用猜,这些女子自然就是皇上赐给他的妻妾了。

    徐柏早已经提前查清她们各自的家世的底细,并连着她们的画像,让陈阵先带给了赵璧羽。

    赵璧羽也都一一过目过,这会儿朝几人粗略看去,已经把人认出了个大概。

    那一排女子中,站在最前头是他的“毓王妃”,随后则是“韩侧妃”和几个“侍妾”。

    几人刚好站在赵璧羽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上,待赵璧羽走近,她们一起向赵璧羽行了礼。

    赵璧羽一路舟车劳顿,暂时没精力和几人周旋,便敷衍地朝几人点了点头,说道:“本王刚下马车,一路风尘仆仆,稍后再与几位娘子说话。”

    说完,就要越过几人离开。

    今日特意精心装扮过的几人,脸色顿时齐齐失落了下来。

    她们一行人,包括澹台兰容在内,在今日之前,均未曾见过毓王。

    今日一见,毓王虽然脸色不好,但依然难掩风流俊朗,几个小娘子都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乍见到这么俊俏的男子,又想到此人即将成为她们的夫君,难免心动不已,可不曾想,毓王却连看都没仔细看她们一眼,这就要走了……

    这时,韩令仪突然追上前,叫住赵璧羽说:“王爷还请先留步,我知道王爷今日回府,特意做了个小玩意儿,还望王爷能不嫌粗陋,收下它。”

    赵璧羽回头,目光落在韩令仪手里捧着的小木马上。

    那木马制作得十分精巧,尤其是四肢马蹄子,竟然连关节都是活络的。马被上还骑着一个持剑的小人,小人虽然五官刻板了些,但瞧着也威风凛凛。

    韩令仪见毓王看着她手里的木马,但却迟迟没接过去,便又微红着脸解释说:“这马上的小人本是刻画的王爷,但是因为我之前未见过王爷,所以竟连王爷半分的风流俊朗都没刻画出来,实在有愧……

    “不过,这木马里装了发条,拧紧之后,木马的四肢蹄子便能走动,也算是个精巧的玩意儿,王爷无聊的时候,拿它来解解闷也是不错。”

    赵璧羽闻言赞赏了句:“确实不错。”若是把它送给小馒,小馒肯定会十分喜欢的。

    他让琴瑟把木马给收下,然后又朝韩令仪笑了笑,这才继续往前走了。

    十来个人,今天个个都费尽心思,打扮的花枝招展,可却没能得毓王一句夸赞,而韩令仪竟然凭一块儿小木头,就赢得了毓王的欢心,毓王竟然都朝她笑了,实在令人不甘。

第123章 据婚

    待毓王一离开,其他几个女子看向韩令仪的目光,顿时都隐隐带上了不善。

    韩令仪却没理会其他人,只对着澹台兰容挑衅地笑了笑,然后便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采绿对着韩令仪的背影悄悄“呸”了一声,然后又小声安慰澹台兰容说:“王妃您别放在心上,毓王府这般奢华,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就韩令仪做出的那种小玩意儿,王爷未必真心喜欢,只不过是怕不收下,会让她难堪罢了。”

    澹台兰容没应声,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朝毓王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回去吧。”

    采绿虽然不甘心韩令仪抢了风头,但也知道这里不比澹台家,需谨言慎行,便不再多说什么,扶着澹台兰容回了院子。

    不过,采绿没不甘心太久,等她和澹台兰容刚回到院子,就收到毓王院里的小厮来传话,说毓王稍事休整,便会来找澹台兰容说话,请她暂时先在院子里等候片刻。

    待传话的人一走,采绿顿时扬眉吐气道:“我就说韩令仪哪儿能入得了王爷的眼,毓王还是最看中您的。”

    澹台兰容笑了笑,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吩咐采绿和其他下人赶紧收拾屋子。

    毓王先前无视她,她不是不在意,但好在毓王并不是真的没把她放在心上。

    赵璧羽没让澹台兰容等太久,他换过一身衣裳,吃了盏府里早早备好的燕窝,便去了澹台兰容的院子里。

    澹台兰容早早等在门口,见了赵璧羽,就又要行礼,赵璧羽却伸手拦下她道:“容娘子无需多礼,我此次能顺利回府,还要多感谢你。”

    “王爷也无需与我客气,你我即将成为夫妻,所谓夫妻一体,我帮王爷也是应该的。”说话间,澹台兰容笑着迎赵璧羽进了屋。

    她长相柔美,微笑的时候,更让人觉得温柔如水,但又不失端庄,赵璧羽纵使见惯了各色美人,也忍不住在心里赞了句澹台兰容的样貌。

    一旁的采绿在上过茶点后,便识趣地退下,守在门外,留澹台兰容和赵璧羽单独相处。

    赵璧羽听澹台兰容说到“夫妻”两字时,忽地一下子便走神想到了江漓,随后又想到,江漓和小馒也不知此时行到何处了,到底是今天到达宿夜郡,还是明天才能到……

    但他也不过走神了片刻,很快就又回过神来,继续问澹台兰容说:“你最近在王府住的可还习惯?岭西到底不比都城繁华,怕是委屈你了。”

    澹台兰容道:“岭西虽不比都城繁华,但也自有岭西的好处,我并未觉得委屈,而且,王府里的人也把我照顾的很好。”

    “只是……”她顿了一下,状似烦恼地说道,“关于你我的婚事,宫里头已经一连催了我两次,我怕是拖不住了。”

    赵璧羽说道:“我这次来,也正是要和你商量此事。”

    谈到婚事,澹台兰容不免羞涩了一下,连心跳也跟着快了几分。

    她虽然已经被毓王府的人叫了好些天的“毓王妃”,但毕竟还未真出阁,再加上毓王的言行样貌,皆比她期待的要好,这让她对婚事,不免更加期盼了起来。

    可谁知,下一瞬她却被赵璧羽的话给浇了透心凉。

    赵璧羽道:“不管怎么说,此次你帮了我和毓王府,我不愿欺瞒于你,毓王府眼下被皇上盯上,朝不保夕,而且,虽然外表看着繁华,其实却是负债累累,足足欠了数百万两……”

    说着,他突然偏头低咳了两声,又道:“再加上我身体多病,对你来说,实非良人。”

    他这番话说得不算含蓄,要拒婚的意思已然表现得很明显了。

    澹台兰容蓦然慌了一瞬,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装作没听懂赵璧羽话里的意思,说道:“所谓嫁乞随乞,嫁叟随叟,我与王爷既是圣上赐婚,自然会与王爷同甘共苦的。”

    可赵璧羽却不依不饶道:“容娘子为人聪颖,应该是能听明白我的意思的。”

    澹台兰容低着头,攥紧了手指,好一会儿才开口提醒赵璧羽说:“抗旨可是要被诛九族的,王爷即使出身皇室,只怕也免不了要赔上性命的。”

    赵璧羽迟疑了片刻,说道:“只要你肯配合,我自会想法子,保你和你的族人无虞。而且,要抗旨的人是我,皇上大约也不会怎么追究你们澹台家的。”

    在来宿夜郡之前,澹台兰容料想了各种情况,甚至还设想过毓王讨厌她的情形,可却完全没料到他竟敢抗旨。

    澹台兰容此时有些无措,但她心里一直牢记着一点,那就是,她必须要成为毓王妃!

    片刻后,她抬头问毓王说:“王爷可是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才会不惜为对方抗旨拒婚?”

    赵璧羽不置可否,只说道:“总归我无意于你,而且,更不喜欢被人强迫,但凡不经我同意,强加给我的东西,我都不想要。”

    澹台兰容道:“可这世上的婚姻,不都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了吗?”

    赵璧羽忍不住轻嗤了一声,说道:“别人可以,本王不可以。”

    尽管他之前也想过拿婚姻抵债的事,但那是他自愿的。

    澹台兰容方才问他,他是否心有所属,他眼下确实有了为之动心之人,但要说是为对方抗的旨拒的婚,倒也不算,他只是更讨厌被人强迫。

    一想到,连送江漓两套金银首饰都要束手束脚,顾东顾西,他就觉得忒没意思,拒婚的念头便是从那时有的。

    当然,若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那自然就更好了。

    赵璧羽看向澹台兰容,等着她的答复。

    他觉得,澹台兰容对此次赐婚应也是不满的。

    从徐柏调查来的信息看,澹台兰容品貌兼优,又颇有才情,在未被皇上赐婚之前,被都城的世家子弟争相求娶,若没有那一纸赐婚,定是能嫁个好人家的。

    而毓王府负债累累不说,眼下又被皇上盯上,是死是活还没个准,对澹台兰容来说,可算不上是“好人家”。

第124章 筹备大婚

    可出乎赵璧羽意料的是,澹台兰容在沉默一阵后,却说道:“若我不愿配合王爷,不想拒婚呢?”

    赵璧羽意外地挑眉,问她:“为何?”

    澹台兰容垂着眼说:“王爷虽说有法子能保我和我家族无恙,可这毕竟是违抗君命,王爷即使不告诉我是什么法子,我也能猜到这其中定然有不小的风险,我不愿拿家人的安全做赌注,此为其一。

    “其二是,就算最后皇上真收回成命,你我的婚事作罢,但我已住进毓王府两个月,名声上必然有所妨碍。还有……”

    说到此处,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赵璧羽说:“我今日初见王爷,便对王爷一眼钟晴。王爷虽对我无意,但兰容却盼能与王爷结为夫妻,共度百年。”

    她双颊羞红,眼神脉脉含情,但却直白而又大胆。

    任谁被如此好女,这般热烈地的直抒爱慕之情,对方即使真对她无意,心下也难免要生出些许怜惜。

    澹台兰容又突然朝赵璧羽跪下,含泪说道:“我不愿抗旨拒婚,也望王爷能怜惜我一片爱慕之心,容我留在府内,我必当与王爷和毓王府生死与共。”

    其言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赵璧羽微微皱眉,审视地看了她良久,才说道:“容娘子起身吧,既然你一心想留下,毓王府也不是养不起几个闲人,王府上下会以王妃之礼待你。但是,有句话本王要说在前头,本王不喜欢你,即使你我成亲,婚后我们也只能做个表面夫妻。”

    澹台兰容感到一阵羞辱和难堪,但还是卑微着说道:“如此我便已心满意足,只是因我一片私心,反倒让给王爷委屈了。”

    “容娘子此言差矣,”赵璧羽道,“最后受委屈的人只会是你,本王虽敬你,但总会有私心,若日后我迎了喜欢的人进府,难免会轻慢于你。待到那时,还望容娘子能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澹台兰容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至少此刻,兰容并不后悔。”

    “如此,那就当本王今日不曾来过吧。”赵璧羽起身扶起澹台兰容,然后便要离开。

    澹台兰容又叫住他道:“王爷,那我们的婚事……”

    赵璧羽脚步不停地推开门:“本王既已回府,自然是即刻开始筹备,挑最近的日子完婚。”

    澹台兰容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却并没觉得开心,她屈膝朝已经走到门外的赵璧羽,又行了一礼道:“恭送王爷。”

    赵璧羽刚一离开澹台兰容的院子,就差人去叫了管家徐柏。

    待他走回自己寝室的时候,徐柏早已经等候在寝室门外。

    赵璧羽边往屋里走边问他:“最近两个月,澹台兰容那儿可有异常?”

    为了王府的安全,王府里来的几个新人,徐柏早早就派人跟踪观察过。

    他很快回答道:“容娘子除了往外递过几封书信外,其他并无异常。至于那些书信,有写给澹台家的,也有递往宫里的,小人曾拦截过一封,可书信封口的火漆是特制了,小人怕拆开后不能复原,只能又原封不动放了回去。不过,自打容娘子来到宿夜郡后,都城那儿也没什么异动,想来她的信上也没写什么不利于王府的话。”

    自从毓王回府后,在琴瑟的通知下,王府上下已经更改了对澹台兰容的称呼。

    徐柏顿了顿,问道:“王爷可是觉得容娘子有不妥?”

    就澹台兰容刚才的反应看,她确实有不妥。

    赵璧羽知道自己样貌生得好,要说澹台兰容会对他一见钟情,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但澹台兰容才貌双全,都城又不缺优秀的追求者,像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有几分傲气的。可她连他秉性如何都不了解,只看了一眼他的皮相就觉得喜欢他,如此肤浅的钟晴,远不至让她丢掉自己的傲气,低声下气地非要嫁给她。

    可偏生澹台兰容这么做了。

    她不肯拒婚,还说是害怕会连累家人,但她之前都敢写信欺瞒宫里,不惧皇上追究她欺君治罪,这会儿反倒害怕起来,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异常。

    赵璧羽不仅怀疑,她嫁给自己的真正意图了,总之看起来,不大像是因为宫里的逼迫。

    原本,他已经想好了法子,只要澹台家肯配合,他就有希望在保全毓王府的情况下拒婚,可现在澹台兰容明摆着与他相左,他再想要拒婚,风险就太大了。

    再加上他又不知澹台兰容的意图,或者说,是澹台家的意图,索性便顺着她的意思,先把人给娶了,再看对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他对徐柏说道:“挑几个机灵的家仆,送去澹台兰容的院子里,让他们一旦发现异常,随时来报。”

    徐柏一听,便知澹台兰容那儿是真有不妥了。

    他立刻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去办,却又被赵璧羽叫住说:“等等,这两天你查查黄历,挑个黄道吉日,然后便让府里的人,开始筹备大婚事宜吧。”

    徐柏应了,但又犹豫着说道:“大婚之事不能马虎,可眼下府里的银子不太够用了,要不小人再去趟尉迟府?”

    去尉迟府,自然是为了借钱。

    一提到银子的事,赵璧羽顿时烦恼地皱了皱眉,说道:“婚礼只需简单操办即可,前几日,铜雀镇新抄来一笔银子,待盘点登记后很快便能送来府里,到时你看还差多少,再挑些府里闲置的东西给卖了,把数目凑足即可。”

    徐柏听赵璧羽说要典卖家产,一愣之后,顿时跪地劝说道:“王爷,万万不可啊!这府里的东西哪有什么闲置的,全都老王爷给您留下的,怎能说卖就卖了?说起来,王府资金不足,小人身为管家也难辞其咎,小人愿意奉上自己的家产……”

    “好了,”赵璧羽打断他道,“你那点儿家底本王还看不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叫人把花园里那条白玉石路给我揭了,库房里的东西这两天也清点一遍,但凡不太用得着的,全都典卖出去。”

第125章 丑吐了

    赵璧羽铁了心要典卖财物,徐柏则一脸心疼,不能接受。

    赵璧羽其实也有些心疼,但他还是毫不留余地的对徐柏说:“就按本王说的办。”然后便挥手让其退下,换琴瑟进屋来伺候自己小憩。

    回宿夜郡这一路上,车马颠簸,虽然路上有医官贴身照顾,赵璧羽的病情没有恶化,但他身上的伤势毕竟还未痊愈,一路奔波下来,仍觉得十分疲累。

    赵璧羽在入睡前,还特意嘱咐琴瑟说:“等尉迟宇回到宿夜郡,记得及时通知本王。”

    等琴瑟应下,他这才缓缓阖上双眼。

    赵璧羽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晚饭都给耽误了,一直到第二天清早,他才悠悠转醒。

    琴瑟在伺候他起床的时候,说道:“奴婢见您昨晚睡得沉,便没叫醒您,尉迟大人昨天已经到了,刚好赶在城门落锁前进的城。”

    赵璧羽又问:“还有呢?”

    琴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赵璧羽是在问江漓,便很快又答说:“漓娘子是跟着尉迟大人一起进城的,暂时住进了尉迟家的别院里。”

    赵璧羽这才点了点头说:“她好歹是毓王府招揽的人,不好总住在尉迟家,过会儿就让徐柏把备好的房契给她送去……”

    早在还没启程回宿夜郡之前,赵璧羽就已经提前通知过徐柏,让他早早为江漓准备好宅院。

    赵璧羽刚把话说完,还不等琴瑟应声,就又改口道:“算了,还是本王亲自去送吧。”

    琴瑟手下一顿,试探地问道:“王爷是打算告诉漓娘子您的真实身份吗?”

    赵璧羽摇摇头说:“本王换张脸去。”他没仔细解释,而是又问道:“今日门外是谁当值?”

    琴瑟为他系好腰带,答说:“吕追和贺安。”两人均是毓王的贴身护士。

    毓王共有十六亲卫,但除非有要事要办,否则平日身边一般只留两人,每两天更换一次。

    赵璧羽闻言,扬声朝门外喊道:“吕追,本王记得你上次得了几张人皮面具,借一张给本王来。”

    吕追正守在门口打瞌睡,闻言急忙一个激灵道:“属下这就去取。”

    赵璧羽用过早膳,吕追便拿着一个锦盒找了过来,锦盒里一共放了五张面具,四男一女,每一张都栩栩如生,格外逼真。

    女的那张自然不提,赵璧羽在四张男子的面具中挑挑拣拣,最后十分嫌弃地问吕追说:“还有旁的面具吗?这几张也太丑了。”

    这世上会做人皮面具的人本就不多,尤其是能做得逼真的,更是少之又少,锦盒里的这几张,还是吕追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得来的,

    吕追见自己的宝贝被毓王嫌弃,委委屈屈地解释说:“这几张面具上画的人脸只是模样普通些,哪里丑了?而且,人皮面具都是越普通越好的。之所以要带人皮面具,为的就是不让旁人察觉自己的身份,过分留意自己,好方便行事,若是面具画得太过好看,大家都盯着你瞧,那这面具做来还有什么意义?”

    赵羽又挑挑拣拣一遍,勉强从中选出了一张稍微没那么丑的,拿起来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瞬间就又把它给丢回了锦盒里:“戴着这样一张脸,本王都不好意思出门!”更比说是去见江漓了。

    吕追一脸心疼地看着被毓王随手丢落的面具,一边小心翼翼把它整理好,一边小声咕哝道:“我看这张面具挺好看的……王爷若是实在嫌弃,干脆就直接去见漓娘子好了。

    “您生得这般丰神俊朗,少有女子不喜欢的,指不定漓娘子看着欢喜,也就不会再计较您诈死的事了,再说,您总不能戴面具骗她一辈子吧……”

    吕追因为刚入府时年纪十分幼小,又改外黏人,整日追在赵璧羽身后“哥哥哥哥”的喊,赵璧羽被他喊得多了,便真把他当做半个弟弟来疼,平日里总舍不得罚他,长此以往,他便被养的过于随性了,偶尔说起话来也没大没小的。

    但赵璧羽习惯性地只当他童言无忌,最多呵斥他两句,从没真计较过。

    这会儿又听他胡言乱语,赵璧羽依然没怎么在意,只是在听到最后那句“一辈子”时,忍不住心神微震。

    他自然没想过要骗江漓一辈子,因此在此刻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一辈子……

    他才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父亲也在几年前过世,只陪了他人生短短的一程,甚至王府里贴那些身伺候他的仆人,每隔几年,也都会放出去一批,好让一些年迈伤残之人,能出府安享晚年。

    这些人离开的时候,他也有过不舍和伤心,但从没想过要强留下谁一辈子。

    但是江漓,却是和他们不同的。

    此刻想到她,赵璧羽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独占欲,他想要江漓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从生到死,时时刻刻。

    就在赵璧羽为脑海里突然升起的念头震惊时,一旁的吕追突然开口说话,把他的神思暂时拉了回来。

    吕追问道:“王爷您若是都看不上,我可把这些面具给收起来了?”

    “等等,”赵璧羽叫住他,清了清嗓子说,“本王就勉为其难戴一下吧。”

    现在还不是和江漓坦白身份的时候,而且,据他观察,江漓也不像是会介意人容貌的肤浅之人。

    于是,赵璧羽又挑出了那张稍微不那么丑的面具,让吕追为自己戴上。

    这人皮面具虽然逼真,但因为毕竟是假的,所以戴上之后不能做太大的表情,以免面具和脸皮之间的贴合出现问题,暴露出异常。

    也就说,戴上面具后,他丑也就罢了,还是个丑面瘫。

    赵璧羽看着镜子中全然陌生的自己,越看越是糟心,直到吕追在旁边一连夸了他十几句“身材好气质佳”,他这才不情不愿地顶着这张脸出了门,去往江漓的住处。

    一路上他都在自我安慰,丑点儿也没关系,只要江漓不介意就行。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待他走到尉迟家的别院门口,恰好和正要外出的江漓母子打了个照面。

    他尚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的假身份,小馒转头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而江漓看着他也是一脸隐忍,神色十分不妙。

    赵璧羽:“……”

第126章 怪异

    赵璧羽怒目看向身后的吕追,就在他差点儿要直接当街打人的时候,一旁的江漓突然朝他行礼致歉道:“这位相公,真是对不住,我和小儿并非有意失礼,实在是我俩初来宿夜郡,有些水土不服,一时没能忍住……还望你能见谅。”

    原来不是被他丑吐的……

    赵璧羽悄悄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江漓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和,应了句:“无妨。”

    说话间,他瞥见小馒苍白的脸色,不由又一阵心疼,说道:“漓娘子可是要去医馆?”

    江漓听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警觉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认得我?”

    赵璧羽道:“我是王府的管事王遇,特奉我家王爷之命,来拜会漓娘子的。”

    江漓适才全部的注意都在生病的小馒身上,闻言这才注意到,对方身后还跟着吕追。

    吕追是毓王的亲卫,他既然跟着这位王管事,说明对方的身份应是没作假,于是江漓便又朝赵璧羽行了一礼道:“原来是王管事,失敬了。”

    赵璧羽也拱手朝她还了一礼,然后便吩咐吕追说:“你速回王府,请王府的医官来……”他顿了一下,“让医官去福海街上的宅子里等着。”

    吕追迅速领命而去,赵璧羽这才对江漓说:“医馆人多杂乱,坐诊的大夫也良莠不齐,而王府的医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医术高超又信得过,我自作主张请医官来,漓娘子不介意吧?”

    吕追人都已经走了,江漓自然只能识趣地道句“多谢”。

    不过,对方连毓王的亲卫都指使的动,江漓猜想他十有八九是毓王的心腹,因此心下待他不由更谨慎了两分。

    赵璧羽又道:“漓娘子无需客气,王爷还为漓娘子备下了一处宅院,离这里不远,院子里一切早已收拾妥当,伺候的丫鬟和小厮也一应俱全,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你和小馒正病着,住在那边儿,也能被伺候得更周全些。”

    江漓听他又叫出了小馒的名字,心下又是一阵意外。

    但转瞬又想到,毓王既然会派对方来和自己接洽,对方肯定是要提前调查了解她一番的,所以对方才会刚见面就认出了她,那他能叫出小馒的名字,也就不奇怪了。

    江漓既然决定依附毓王,自然不会拒绝毓王的示好。

    她朝赵璧羽假扮的王管事点了点头,然后便招呼院子里的犬儿,让他收拾行李搬家。

    江漓此次来宿夜郡,本没想带家仆一起同行,尤其是她已经把卖身契归还了犬儿母子。

    但在出发前,犬儿听说她要离开,哭着哀求了她好几次,江漓想到自己被德清抓住的时候,犬儿待她尚算忠心,最终便同意带上他。

    而犬儿的母亲姚氏,虽然舍不得儿子远行,可心里也清楚,儿子此去宿夜郡,肯定是要比留在铜雀镇更有出息,而且,江漓也并不是苛刻的主子,因此也没阻拦。

    于是,犬儿便跟随江漓一起来了宿夜郡。但大约是人的体质各有不同,犬儿对宿夜郡的水土倒是适应良好。

    江漓一行的的行李本就不多,又因为昨晚到达时间已经晚了,大部分行李都还没拆封,因此此时再挪动起来也并不麻烦。

    赵璧羽很快便带着江漓母子,来到了两条街外的宅子里。

    等他们人到的时候,吕追和王府和医官早已经等在门口。

    医官和宅子里的家仆,已经提前受了吕追嘱咐,见到赵璧羽后,挨个喊了声“王管事”,并没露出什么马脚。

    江漓抱着病恹恹的小馒走进院子,惊诧地发现,整座宅子的布局,竟与她在铜雀镇住过的那处宅子极为相似,只是要更为奢华一些。

    但她因为担心怀里的小馒,也没心思细看。

    医官很快为小馒和江漓各自诊脉,诊断的结果并无大碍,只是水土不服造成的肠胃不适。

    医官给了江漓两瓶搓成的药丸,嘱咐江漓每日三餐天前各吃一颗,小馒年纪小,只需用半颗,一连吃上三天便可痊愈了。

    江漓略通医理,先给自己倒出一颗药丸,就水服下,察觉并无异样,才又分出半颗来,喂了小馒。

    那药丸略带一股苦味,但特意加了山楂和蜂蜜,压下了苦涩的味道,并不难下咽,小馒轻松便吞了下去。

    片刻后,药性发挥,小馒脸色恢复了一些,也终于不再呕吐,但依然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赵璧羽见他躺在床上,难受地缩成一小团,差点儿没忍住想要把他抱进怀里,但又想到自己眼下的身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拿出韩令仪送给自己的小木马,上前递给小馒说:“这是毓王送给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赵璧羽边说,边向他演示了如何让木马走动起来。

    小馒头一次见到这么精巧的玩意儿,当即眼神便亮了亮。不过,他还是在江漓点头之后,才肯接过小木马,然后朝赵璧羽笑了笑说:“谢谢叔叔,也谢谢毓王,我很喜欢。”

    他说话时笑眯了眼,模样乖巧的不得了。

    赵璧羽和小馒在一起生活半年,还是头一次见他生病,又见他虚弱地笑着,心下越发怜惜。

    赵璧羽克制地摸了摸小馒的头顶,又说道:“那等你病好了,叔叔就教你骑真的大马,好不好?”

    可能因为刚收了赵璧羽的礼物,小馒并不反感被他摸头,甚至在听说能骑真马后,更是又朝赵璧羽笑了笑,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可下一瞬,却又打起了哈欠。

    赵璧羽便又轻声哄他说:“困了就先睡吧,等你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小馒抬眼又朝江漓的方向看去,见娘亲一直都在,这才阖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漓见睡眠中的小馒神色安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请“王管事”去了客厅。

    她再一次向王管事道了谢,但想到刚才他和小馒的互动,总觉得自然中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试探地问对方说:“王管事家里应该也有孩子吧?所以才会对小馒如此温柔而又有耐心。”

第127章 王管事

    听江漓突然问起孩子的事,赵璧羽微怔了一下,想到自己刚才和小馒的接触,对于头一次见面的人来说,确实有些过于亲近了。

    他顿了一下,回答道:“我确实有一个儿子,跟小馒差不多年纪,但眼下并不在我身边,所以我看到小馒才会格外想亲近,希望没有冒犯到漓娘子。”

    这个理由倒也解释的通。

    江漓看向王管事,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两人从见面到现在,这还是江漓头一次仔细看他的长相。

    对方的长相普普通通,面相甚至有些呆板,也亏得是一双眼睛生得好,中和了些脸上的木讷,看起来也算是一副顺眼的长相。

    但是,就是因为那双眼睛生得实在是太好了,放在那样一张脸上,便显出几分违和来。

    江漓顿时觉得,面前的王掌柜更加怪异了。

    但对方毕竟是毓王派来的人,江漓暂时收起心里的疑惑,朝他客气一句:“哪里,王管事能喜欢小馒,是小馒的荣幸。”

    她没再继续多追究下去。

    赵璧羽虽然很想再和江漓多相处一会儿,但江漓此刻也正在病中,于是他便说道:“漓娘子也早些休息吧,我改天再来拜访,今天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他留下两名亲卫,留作江漓母子的护卫,然后便要告辞离开。

    江漓此时确实有些精神不济,便没多留对方,只说道:“待我病情痊愈,一定会亲自登门拜会王爷的。”

    赵璧羽离开的脚步一顿,说道:“那倒也不用。”若真让江漓见了毓王,他的身份岂不是就要隐瞒不住了?

    他说道:“王爷最近事忙,可能暂时抽不出时间来见你,你若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即可。”

    江漓点点头,并没怀疑他的说辞:“我也有所耳闻,王爷最近正在忙着筹办大婚事宜,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待王爷大婚当天,再携贺礼前去祝贺。”

    赵璧羽闻言,心下顿时一阵烦躁。

    先前他吩咐管家筹备婚礼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此刻听江漓提起要给自己送贺礼,他简直无法想象到那时的情形。

    他突然看向江漓问:“说起来婚事,我听说漓娘子和夫君好像也十分恩爱?”

    王管事突然突兀地提到赵羽,江漓又记起赵羽在宿夜郡好像有仇家,便瞬间警惕了起来。

    江漓微微皱眉,答非所谓地说道:“我夫君被邪教所害,已经过世了。”

    她在话里,透漏出了不想谈论赵羽的意思。

    可王掌柜却像是丝毫没察觉到似的,继续追问道:“那你可曾为他伤心过?午夜梦回时,又可曾想念过他?”

    对方的问题过于私密,江漓一时拿不准王管事问这些话的意图,不知他是不是猜出了赵羽的身份,抑或是,他真是赵羽的仇家之一……

    江漓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他道:“王管事为何对我夫君如此好奇?”

    江漓眼下有毓王庇佑,并不怕王管事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赵羽——她决定看在对方好歹帮过自己的份上,绝不会透漏分毫有关他的事情的。

    赵璧羽察觉出江漓的警惕,心知自己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不由叹了口气说:“最近我和我夫人吵架,她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我心里烦躁,又听说漓娘子和夫君十分恩爱,一时有些羡慕罢了。”

    江漓一听便知他在顺口胡诌,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王管事与其羡慕别人,不如早日想法子与夫人和好,才是正途。”

    赵璧羽道:“漓娘子教训的是,我会的。”

    他原本还有些失落,但又想道,自己一开始说江漓和她夫君恩爱,江漓也没反驳,这说明她心里应该是有自己的。

    赵璧羽自我安慰一通,然后又巴巴地看了江漓一眼,这才真的告辞离开。

    江漓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越发觉得王管事行事古怪,自己往后需对对方多加提防些。

    待送走王管事,江漓便派府里的小厮给尉迟家传了话,说明自己眼下的住处。

    她搬离尉迟家别院的时候,走的匆忙,并没有来得及向尉迟家告辞。

    做完这些,江漓回到小馒房中,陪他一起休憩了一会儿。

    两人昨晚都没睡好,这一觉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才起,毓王给院子里配了不少仆人,江漓和小馒刚起身,便有丫鬟奉上了已经做好的饭食,而且,考虑到她和小馒水土不服,做的都是些好克化的饭菜,菜式也都是铜雀镇常吃的。

    饭前,江漓和小馒各自又吃了一次药丸。

    这药丸十分好用,江漓才吃了一颗,此刻就觉得身体已经无碍了,而小馒看起来也比早上精神了不少,午饭时,甚至还吃下了小半碗粥。

    看来,王府医官的医术确实很不错。

    可能因为上午王管事提起赵羽的缘故,江漓又突然想到赵羽。

    她虽然确定赵羽没死,但当时赵羽身受重伤,即使性命无碍,身上的伤势恐怕也极难痊愈。如果赵羽当初不曾离开,眼下她就可以请王府的医官来为他调养一番了……

    江漓想到这儿,又很快止住了念头。

    在当时的情况下,赵羽既然选择离开,说明他肯定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后路,根本用不着自己替他担心,更用不着自己为他伤心,甚至午夜梦回时还念念不忘地去想他……

    江漓抛开杂念,专心和小馒用过午饭,然后又陪小馒玩了一会儿那只会动的木马。

    小馒很喜欢自己的新玩具,甚至已经开始在期待和王管事一起骑马的事了。

    没过一会儿,又听仆人们来报,说尉迟宇来访。

    尉迟宇是听到小厮传话后,得知江漓和小馒病了,于是便带着好些补品,赶来探望。

    尉迟家在宿夜郡声名显赫,对方既然有意与江漓交好,江漓自然也不会把人拒之门外。

    她让犬儿先带小馒下去玩,自个儿接见了尉迟宇,两人闲话几句后,江漓趁机向他打听了王管事。

    尉迟宇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并没听说过毓王身边有王管事这号人物,不过,我已有半年多没回宿夜郡了,兴许是毓王府的新人也说不准。”

第128章 孩子

    尉迟宇没见过王管事,江漓便没再多问。

    然而,尉迟宇却突然神色复杂地看了江漓一眼,又说道:“说起毓王,毓王府今日传出喜讯,下个月毓王就要和毓王妃大婚了,到时你肯定是要前去拜贺的……”

    江漓以为尉迟宇只是在提醒自己,便应道:“自然,我会提前准备好贺礼的。”

    尉迟宇纠结迟疑了一瞬,又带着点儿同情似的,问江漓说:“你对你夫君……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江漓顿时皱起了眉头。

    她疑惑地看向尉迟宇,不明白他为什么上一刻还在说毓王大婚的事,下一刻就突然把话题跳到了她和赵羽身上。

    而且,他竟然还问了和王管事相似的问题。

    同一天里,两个人都在江漓面前提起了赵羽。

    可她一个才死了夫君的寡妇,不应该是少在她面前提及她的“亡夫”,谨防她会伤心吗?

    王管事和尉迟宇均非不通人情之人,可却像是生怕她会忘了“丧夫之痛”似的,一再问起她对赵羽的感情如何……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江漓又一细想,上午王管事在提到赵羽之前,自己和他好像也正在说毓王大婚的事。

    难不成毓王大婚和赵羽有关?所以每次一提及毓王,便能让人联想到赵羽?

    江漓又记起,在赵羽还没恢复记忆之前,曾说过他隐约记得自己和毓王相熟——那是不是说,赵羽此刻很有可能也在宿夜郡?

    毕竟有了毓王的庇护,他即使在宿夜郡有仇家,也没什么好怕的。再加上毓王马上就要大婚了,他身为好友,肯定也是要前来道贺的……

    如果是这样,倒是能解释王管事和尉迟宇的异常了,也能解得通,当初在铜雀镇,尉迟宇为什么会帮赵羽掩护假死之事了。

    一想到赵羽很可能就在自己的周围,江漓的眼皮突然跳了两下,心下也忽的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分不清是喜还是忧,一时间五味杂陈。

    江漓看向尉迟宇的目光闪了闪,最终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淡淡地答道:“逝者已矣,我已经放下了。”

    尉迟宇闻言,神色顿时轻松不少。

    放下了,也就是说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已经不喜欢了。那他隐瞒毓王身份一事,心里对江漓的负罪感也能减少一些了。

    尉迟宇和江漓两人各怀心思,又随便闲聊几句,尉迟宇便起身告辞了。

    不过,江漓还没来得及清净一会儿,她的新住处,突然又陆续涌来了不少访客。

    原来,她到达宿夜郡的消息被传了出去,她身为神女弟子,因为前段时间德清的事,正名声大噪,此时她又被毓王招揽看重,因此不少人在得到消息后,纷纷前来拜访。

    江漓一开始还应付了几拨人,后来实在不耐烦,便开始闭门谢客。

    可等到晚上的时候,她的住处却来了一位不得不迎接的客人——毓王府的官家徐柏。

    徐柏四十多岁年纪,身材精瘦,看起来精明而又不失和善。

    毓王府的官家连夜造访,江漓还当是毓王突然要召见她,于是简单寒暄过后,便问徐柏说:“徐管家趁夜前来,可是毓王有所吩咐?”

    徐柏急忙摇摇头说:“毓王是有吩咐,但不是吩咐您,而是吩咐的小人。毓王听说漓娘子和小少爷身体有恙,实在放心不下,便吩咐小人前来探望一番,顺便再送些补品来。”

    说着,他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小厮,便把十几个礼盒摆进了屋内。

    江漓下意识本想拒绝,但又想到,自己眼下的衣食住行几乎全由毓王府提供,这时候单拒绝这些补品,就显得太过做作了,最后只好默认收下,并且道了谢:“劳王爷挂心,我和小儿均已经无碍了。”

    “您是王爷的贵客,又是神女弟子,自然不能怠慢。”徐柏笑得一团和气,“只是我今天来探望的时间有些迟了,还请漓娘子别见怪,实在是我忙于毓王大婚的事,直到此刻才得闲,希望没打扰到漓娘子。”

    江漓道:“并未打扰,徐管家客气了。”

    徐柏又和江漓东扯西拉几句,然后便四下张望了一遍,问道:“赵小少爷呢?怎么不见他在?可是身上还不爽利?”

    江漓答说:“他也已经大好了,晚膳后我见他有些犯困,便早早哄他睡下了。”

    徐柏突然犹豫着说道:“不知,可否让小人去看上一眼?小人就远远地瞧一眼,也好回去跟毓王回话,绝不会打扰到小少爷休息的。”

    他话里虽然提到了毓王,但语气真挚,丝毫没有拿毓王逼迫逼迫人的意思。

    江漓体恤他要回去复命,便说道:“随我来吧。”说话间,便转身朝小馒的房间走了过去。

    徐柏急忙应声跟上,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一双拢在袖子里的手,却紧张地攥成了拳头。

    自打他从王府的医官那儿听说,江漓家的小少爷极其肖似毓王小时候后,他整个人就开始心神不宁了起来。

    半个月前,王府的医官曾在镜潭县照顾过毓王,但因为镜潭县与铜雀镇尚有一段距离,所以对方并没见过江漓的儿子,只是听毓王感慨过,江漓的儿子巧合地与毓王长相相似。

    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是相似而已,也不算太过稀奇,而且毓王都说了只是巧合,因此对方当时也没多想。

    可今天对方去为江漓母子看诊,亲眼见到江漓的儿子之后,却惊诧地发现,那孩子竟和毓王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由于王府里的人,每隔几年就会放出去一批,所以眼下的毓王府里,除了医官和徐柏两人还记得毓王儿时的模样外,就连琴瑟,因为和毓王年纪相差无几,恐怕都不会记得毓王幼时的长相。

    医官既觉得,江漓的儿子和毓王长相如此相似,不像是真没关系,但又想到,若那孩子真和毓王有关系,毓王自己不可能不知晓。

    于是纠结之下,医官便把这件事和徐柏说了。

    徐柏听完,却是顿时心如擂鼓——若江漓的孩子真与毓王有关,还真有可能是毓王自己也不知晓的……

第129章 外室

    大约五年前,老毓王刚过世不久,毓王开始莫名其妙遭到刺客的追杀,有一次被救回后,因为药物关系,曾失去了一整天的记忆。没人知晓,那天在毓王身上发生过什么。

    毓王被救回时,整个人昏昏沉沉了好几天才清醒过来。大约因为昏迷太久,毓王对自己丢失了一天的记忆这事,也并不怎么在意,但徐柏却多留了一个心眼。

    因为毓王被救回时,随身佩戴的玉佩不见了,而且,身上的一些伤口也并不像是刺客会留下的。

    但由于毓王是几天后才清醒的,彼时他身上那些浅表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毓王并没有发觉出异常。再加上当时老毓王刚刚过世,封地人心动乱,徐柏便没多嘴跟毓王说起这事,只是自己记在了心里。

    也正因为如此,今天徐柏在听到医官的话后,才会着急想来见江漓的儿子,看看对方是否真如医官所说,与王爷小时候长相酷似。

    恰好晚膳后毓王又吩咐他,让他明日为江漓母子送些补品来,他索性便连夜赶来了。

    徐柏心下紧张,面上却不显分毫,他悄步跟在江漓身后,走进了小馒的房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几步,靠近床头,向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团看了过去。

    现下早已经入秋,虽然天气还没完全洗去暑气,但夜里却是已经有些凉意了。床上的小馒盖着一张薄被,原本是仰面躺着,当徐柏朝靠近的时候,他恰好翻了个身,把自己的一张小脸正朝向了徐柏。

    徐柏对上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顿时瞳孔一震。

    太像了!

    这孩子虽不像医官说的那样,和毓王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但是任谁见过毓王小时候的样子,再看面前这个孩子,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两人之间定是有亲缘关系的。

    徐柏目光又在小馒脸上流连了一会儿,很快便克制地收回目光,脸上的神色也迅速平静了下来。

    事关毓王府血脉,兹事体大,再加上现在毓王大婚在即,徐柏决定在没调查清楚之前,暂时谁也不能透漏。

    待和江漓一起退出小馒的房间后,徐柏试探地问江漓说:“赵小公子一表人才,但瞧着跟漓娘子并不相像,定是随了你夫君吧。”

    江漓微微挑眉,已经对大家频繁提起赵羽免疫了,她应道:“确实如此。”

    徐柏又道:“那你夫君……”

    “我夫君被邪教所害,人已经不在了。”江漓赶在徐柏再次发问前,打断了他。

    她又故意说道:“徐管家在我面前提起我夫君也就罢了,但日后还请千万别再小儿面前说起,毕竟我夫君才刚过世不久,小孩子又不懂得排解抑郁,我怕他会伤心过度。”

    徐管家一听,便知江漓是在暗示自己的话有所不妥,急忙说道:“小人下次一定记得,这回是思虑不周,惹漓娘子伤心了。”

    说着,他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江漓当初为了脱离江家,一直对外声称“赵羽”是她的夫君,那自己这会儿再问她夫君的事,肯定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徐管家顿了一下,告辞说:“那我就不多打扰漓娘子了,这就回去给王爷复命。”

    天色已晚,自然也不适合多留外男,江漓朝他微微颔首道:“徐管家慢走。”

    ---------

    徐管家回到府上后,即刻就悄悄吩咐人,连夜出发去往铜雀镇,暗中调查小馒的身世。

    而就在同一时刻,王府后院的澹台兰容,也知道了小馒和毓王长相相似一事。

    自从上次韩侧妃来她院子里撒泼,提到过江漓后,澹台兰容便谨慎地传信给外头的人,让人调查了江漓。

    就在不久前,她收到了回信。

    回信里说,江漓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虽然样貌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是在五年前就已经嫁为人妇,并且育有一子,而江漓的夫君也是不久前才刚刚去世的,传闻他夫君在世时,与其感情甚笃。

    江漓既然已经婚育,又才丧夫不久,想来毓王是不可能看上她的,之所以对她多有关照,大约只是看重她神女弟子的身份而已。

    而且,回信中还说,江漓在前往宿夜郡之前,与毓王并无交集。

    澹台兰容在看完回信后,才刚松了口气,就又听靛青来报,说江漓的儿子与毓王长相神似。

    靛青是澹台家的护卫,身手不凡,此次陪同澹台兰容一道来往宿夜郡,特意伪装成了澹台兰容的小厮,留在毓王府内听其差遣。

    澹台兰容昨日险些被毓王拒婚,她在难堪之余,又迅速冷静下来,思来想去,决定还先查清,外头是否有其他女子牵绊住了毓王的心,才会让其不惜违抗圣旨。

    所以她便派出靛青,让其多多留意毓王的行踪、

    毓王院里护卫森严,靛青不敢轻易靠近,所以只能在毓王府门口守株待兔。但靛青在府门口守了许久,并没见到毓王出门,反而看到了毓王的贴身护卫。他想了想,还是悄声跟了上去。

    这一去,便恰好见到了刚来宿夜郡的江漓母子。

    王府的十六亲卫武艺高强,靛青不敢靠得太近,但还是在江漓抱小馒上马车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小馒的长相。

    由于小馒年纪尚小,五官还未完全长开,所以靛青也说不准小馒和毓王到底有多相像,总之是一看到小馒,就会联想到毓王的程度。

    靛青直觉此事并不一般,于是暂时没再跟踪毓王的贴身护卫,而是守在江漓住处附近,又观察了许久,直到天黑之后,这才回来向澹台兰容汇报。

    澹台兰容得知后,刚松开的那口气,又瞬间憋回了胸口。

    这世上自然有完全陌生的两人,却长相极其相似的巧合。

    但这样的巧合却极为鲜见,并不是说见就能有的——澹台兰容不得不做最坏的设想。

    或许她最先收到的那封回信里,内容有误……江漓会不会是毓王养在外头的外室,而小馒是毓王的儿子?

第130章 眼熟

    虽然还未娶妻就先有了外室,于名声有碍。但毓王毕竟早已及冠,府里虽然美婢如云,但据澹台兰容这些时日的观察,毓王却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所以,他在外养有外室,也不是不无可能。

    若果真如此,那毓王前段时间为何会极力宣扬江漓的名声,又为什么会对江漓母子如此优待,也都有了解释。

    甚至还有可能是江漓吹了什么枕头风,抑或是她拿儿子要挟毓王,才会让毓王起了抗旨拒婚的念头……

    澹台兰容越想越是心惊,脸色都跟着白了两分。

    她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知书达理,精通琴棋书画,甚至还学过百家文章,若论容貌和才情,放眼整个都城,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再加上她父亲身为内阁大学士,虽是次辅,但学生遍布朝野,连首辅都要礼让他几分。

    如此品貌,再加上如此家世,都城里的女子哪个不羡慕她,而都城中的男子又有谁不想求取她?

    可一旨赐婚,却让她瞬间从被人追捧,沦落到了被人嘲笑的境地。

    太子病重,皇上不许其他人觊觎太子之位,为此已经接连处置了许多皇室子弟,而这次,轮到了毓王。

    或许因为暂时查不到毓王有什么错处,所以,这次皇上没有直接处置对方,而是先为其赐了婚。

    但明面上说是赐婚,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是皇上要在毓王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罢了。

    而澹台兰容作为那颗棋子,即使事后能从皇上那儿得到些许嘉奖,可彼时她已经货真价实地嫁给了毓王,一旦毓王府遭难,她身为毓王妃又能快活到哪儿去?

    她势必要成为皇上对付毓王的牺牲品。

    这让她如何甘心?

    不止是她,澹台家更是不愿意送女儿入虎口。于是,在接到圣旨后,她父亲澹台镜即刻便入宫求见圣上,想求其收回成命。

    可也不知皇上是有心还是无意,在澹台镜前来求见的时候,皇上恰好正在和鸿胪寺卿核对千秋宴(寿宴)上的事宜。

    皇上的寿诞在初冬时节,但因为今年恰逢整寿,打算大办,所以鸿胪寺便早早开始筹备。

    澹台镜赶到的时候,鸿胪寺卿正在等皇上核对参加千秋宴的名单,皇上在看过一遍名单后,特意嘱咐鸿胪寺卿,加上了毓王的名字。

    即使是年节时候,各封地的王侯,均无召不得入都城。而当今圣上因为子嗣病弱,更是忌讳地方上的王侯,因此他在位的这些年里,从未传召过王侯入都,这次主动要求毓王参加自己的千秋宴,还是头一遭。

    而且,皇上提起毓王时的语气,虽然复杂难辨,但肯定不是厌恶憎恨。

    澹台镜在一旁心思电转,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或许皇上一开始就没想要处置毓王,而是有意要培养他……

    于是,在皇上和鸿胪寺卿核对好名单后,再问起澹台镜求见所为何事时,澹台镜突然改口,言说是为了替女儿感谢皇上赐婚。

    所谓富贵险中求,皇上既有意亲近培养毓王,他日万一太子崩逝,那毓王即将成为下一任储君,他的女儿就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甚至,拥有他澹台家一半血脉的外孙,也会问鼎那一方宝座,成为一代帝王。

    于是澹台镜便兴奋地返回家中,把这番宏图大业说给了澹台兰容听……

    这就是昨日,为何毓王一再贬低羞辱澹台兰容,她仍然卑微地要嫁给毓王的原因。

    从她决定来宿夜郡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成为毓王妃。她并不在乎毓王有多少侧妃侍妾,甚至爱不爱自己,她只要毓王妃的地位,以及他儿子的世子之位。

    她已经堵上了自己的自尊和骄傲,甚至自己的一辈子,所以绝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出现,阻挡自己的脚步和计划。

    江漓的儿子和毓王无关自然最好,但若他真是毓王的种,那自然是留不得的。

    澹台兰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对靛青说道:“我会让人重新再去查江漓的事,你继续留意王爷的行踪。”

    --------

    毓王府里的风起云涌,江漓一概不知情,接下来的几天,宿夜郡一连下了好几场雨,天气顿时凉了下来。

    阴雨连绵了好几天,江漓便一直待在家里陪小馒,小馒水土不服的症状已经彻底痊愈。自江漓穿越来这里以后,一直忙于生计和赚钱,这还是母子俩头一次这么安逸地陪着彼此。

    趁着雨天,江漓已经给小馒讲完了小半本的《西游记》。

    当朝也有许多讲述灵异鬼怪的话本,但故事性和趣味性都远不如《西游记》,因此每次江漓和小馒讲故事的时候,不但小馒和犬儿听的入迷,其他的小厮和婢女也听的津津有味。

    江漓想,自己或许可以开设变写话本的副业了。

    她脑海里可不单单有《西游记》《封神演义》这些传统神话故事,还有大网文时代的《龙族》《霸道总裁爱上我》系列等等……分门别类,各种各样,能满足各类读者的需求。

    不过,写话本既考较笔力,又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江漓暂时还没有动笔的打算。

    三五日后,天气终于放晴,江漓刚打算带小馒出门熟悉一下宿夜郡,恰又碰上了王管事来访,说要带小馒去学骑马。

    江漓看着小馒一脸雀跃的样子,最终还是不忍让他失望,同意了王管事的邀约。

    假扮王管事的赵璧羽,好心情地笑了笑,很快便带两人,来到了郊外的一处马场。

    马场里已经提前备好了马匹,给小馒准备的是一匹温顺的小矮马。

    由于小馒年纪尚小,赵璧羽说是要教他骑马,实际上只是把他抱上马背,而由赵璧羽牵着缰绳,散步似的慢慢往前走而已。但尽管这样,能骑上马背,小馒已经十分兴奋了。

    江漓来自末世,那时候早已经用不着马匹了,所以她并不会骑马。

    在王管事教小馒的时候,她便略有些紧张站在一旁,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小馒会受伤,后来见王管事人虽然怪了一点儿,但照顾孩子尚算细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只是她放松下来后,再看王管事和小馒的相处,却越看越觉得这情形有些眼熟……

第131章 王叔叔

    尤其是,江漓在听到小馒和王管事的对话后,心头的那股熟悉之感越发浓厚。

    不远处,小馒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连缰绳摸都没摸过,王管事却毫不吝啬地夸赞他说:“小馒真厉害,这才刚开始学,就已经骑得有模有样了呢!”

    马场里不只有他们在骑马,隔壁还有其他人也在策马奔跑,小馒看看其他人,再看看自己,疑惑道:“可是别人都是自己拉着缰绳跑的呀。”

    “你也可以的。”王管事话音刚落,突然翻身上马,骑上了小馒的马背。

    他坐在小馒身后,顺势把小馒圈进了怀里,示意小馒也握上缰绳,然后“驾”的一声,小馒身下的那匹马便朝前飞奔而去:“你看,你这不是也拉着缰绳跑起来了?我就说你很厉害的。”

    小馒此刻根本顾不上回答王管事,他感受着马儿奔跑的速度,只顾着兴奋尖叫了。

    不过,王管事这副不论孩子表现如何,都一定要把孩子夸得天下第一的样子,猛地让江漓想起了,当初赵羽教小馒画画时的情形……

    江漓朝着两人一马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

    由于小馒骑的那匹马体形矮小,劲力不足,王管事只陪小馒沿着马场跑了一圈,就停了下来。

    他从马背上跃下,把缰绳丢给一旁的吕追,让吕追继续牵着马带小馒散步,自己则骑上另外一头高头大马,朝着江漓的方向走了过来。

    待走近了,王管事骑在马上,朝江漓伸出一只手说:“漓娘子要学骑马吗?”

    他见江漓迟迟不应声,又说道:“漓娘子聪颖,肯定一学就会,但对初学者来说,还是两人共骑一匹,既安全,又能学习的更快。”

    江漓盯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仔细看了两遍,然后便握上它,翻身上了马背。

    王管事早已经往后挪开,让江漓坐在了自己身前,等江漓做好,拉上缰绳,他猛踢了一下马肚子,身下的那匹马便快速朝前飞奔而去。

    “抓紧缰绳,夹紧马腹,身体前倾。”

    在奔跑中,王管事边说边纠正江漓的动作。两人虽然靠得很近,但对方并没有趁机占江漓的便宜,只是在教学中,免不了碰了几次江漓的手。

    王管事说的不错,两人共骑一匹,在奔跑中确实学习得更快。江漓被对方带着跑了两圈,已经基本掌握了骑马的诀窍。

    在沿着马场跑第三圈的时候,江漓从王管事手中拽过了全部的缰绳,开始从被引导的一方变成了主导者,带着身后的王管事奔跑。

    江漓带着王管事跑到马场边缘的时候,距离吕追等人已经有些距离了,恰又四处无人,她突然用暗劲猛踢向了马腹,两人身下的马匹顿时吃痛地嘶鸣一声,猛地扬起前蹄,想把背上踢痛它的人给掀翻下去。

    江漓趁势松开缰绳,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十分敷衍地喊了一声“救命”,然后便拽着身后的王管事一起跌下马背,摔在了马场的沙地上。

    尽管心中的想法有些荒谬,但江漓还是想验证一番,王管事到底是不是赵羽……所以她才会故意带着王管事一起摔倒。

    但她又怕对方若真是赵羽,这一摔反而会影响到旧伤,所以在两人倒地的瞬间,她又刻意选好了角度,把自己垫在了王管事身下。

    而赵璧羽猝不及防地被江漓拖下马,他完全来不及反应,只在江漓倒地的一瞬间,用双手垫在了她的脑后,堪堪护住了她的头和脖颈。

    落地后,两人在沙地上滚了一滚才停住,赵璧羽即刻起身,扶起江漓问:“你没事吧?”

    虽然马场中铺了厚厚的一层沙子,能减缓人摔地时的大部分伤害,但倒地的那一刻,江漓垫在下面,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赵璧羽仍十分担心她会受伤。

    江漓看向赵璧羽道:“我没事,倒是王管事你……你的衣服好像被弄脏了。”

    前几日宿夜郡阴雨连绵,今天才刚放晴,马场里的沙地上湿气仍未散尽,两人这一摔,外衣顿时都被蹭脏了。

    江漓边说边伸出手,像是要替赵璧羽掸掉衣服上的泥土,可是在她的手碰上赵璧羽后背的时候,却猛地抓住赵璧羽的衣领,一把扒下了他大半的衣服。

    赵璧羽的左臂和大半个脊背,瞬间便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江漓面前。

    但是面前的左臂和脊背上,却没有江漓预料中的伤痕累累,上头的皮肤一片洁净,除了几块儿像是刚才在沙地上硌出的红痕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伤口。

    眨眼间,江漓又迅速为赵璧羽把衣服穿好。

    “不好意思,我刚才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可能是把头给摔晕了,本想是为王管事拍打灰尘,却一不小心扯乱了你的衣服,还望王管事见谅。”

    江漓十分不走心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若无其事地帮赵璧羽拍打了几下后背道:“这泥越蹭越脏,掸不干净,看来王管事得去换件衣服了。”

    赵璧羽:“……”

    不远处,吕追原本正奉命牵着小馒的马散步,但他身为毓王的贴身护卫,自然也不忘时刻留意毓王的安危。

    因此在他发现毓王突然摔下马时,当即便翻身骑上小馒的马,猛踢了一下马腹,带着小馒疾骋上前查看。可马还没走近,他就远远地看见江漓一把扯开了毓王的衣衫……

    动作十分的泼辣大胆,热情似火……

    吕追趁身前的小馒还没发现,急忙一个急转弯,调转马头,又匆匆带着小馒往回走,并且拦下了其他想要上前的护卫。

    小馒看到娘亲摔倒,正十分担心,着急想要上前去查看,可谁知吕追刚走到一半,又突然折返了回去。他当即不安地在马背上踢了踢腿说:“哥哥,我娘亲摔倒了,我想要去看看她。”

    吕追闻言,眼神飘忽了一下,支吾着解释说:“那个……哥哥刚才已经看到了,你娘亲她没事的,她并不是真的摔倒了,只是在和毓……和你王叔叔闹着玩呢……总之我们还是先别打扰他们了,哥哥带你继续骑马怎么样?”

第132章 身份暴露

    吕追好不容易把小馒哄好,转眼又看见赵璧羽出了马场,去了一旁的厢房。

    他想了想,立刻叫来其他侍卫,接过自己手里的缰绳,然后朝赵璧羽追了过去。

    这家马场是毓王府的产业,厢房里常年都备着赵璧羽的便服。赵璧羽的外衣上沾上了不少泥土,他现在是王管事,不比毓王的排场,只能自己动手更衣。

    他嫌弃地看着衣服上的脏污,正要动手脱掉,吕追恰好敲门走了进来,急忙迎上前伺候他。

    吕追动作麻利地为赵璧羽换好衣服,又偷偷看了眼他的表情,小声问道:“没想到漓娘子竟如此热情大胆,王爷您没被她占便宜吧?”

    赵璧羽顿时额头一跳,问他:“都有谁看见了?”

    吕追急忙摇头说:“没有旁人了,属下是头一个看见的,发现之后立马把其他人给拦下了。”

    说忘,他又快速补充了句:“我当时离得还远,也没怎么看清的。”

    赵璧羽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他倒不是怕自己被看,而是担心被人发现江漓扒他的衣服,会影响江漓的名声。

    在赵璧羽和江漓共同生活的那五个多月里,赵璧羽觉得江漓哪儿都好,唯独在男女之防上,有些太过大大咧咧了。

    就像当初,自己刚被江漓救回家的时候,若是别的女子,对上一个陌生男人,早就羞的不知所措了,可她却能面不改色地帮自己洗澡——也着实是太过不拘小节了。

    再比如,刚才江漓直接扒了他的衣服。若他是个女子,仅凭这一点儿,就可以赖上江漓,让她非娶自己不可了。

    不过,他忽地又想到,在自己没恢复神智之前,江漓不知早把他浑身上下给看过了多少遍……赵璧羽的心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片刻后,赵璧羽瞪了吕追一眼说:“什么占不占便宜的?她只是在帮本王掸衣服上的泥土。”

    “掸泥也用不着扒衣服吧……”吕追小声嘀咕一句,又突然得意地说道:“您看,我就说我的人皮面具挺好看的吧?漓娘子不但没嫌弃,反而还相中这张脸了。”

    赵璧羽皱眉,轻踹了吕追一脚说:“你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我看是陈阵平日里给你的训练太少了,才会让你有心思在这胡思乱想!”

    陈阵是毓王十六亲卫的队长,负责队内其他人的日常任务分配和武艺训练。

    赵璧羽解释道:“江漓扒我的衣服,哪儿是相中了我?她分明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摔倒之后,江漓会突然扒掉他的衣服,自然不是要占他的便宜,更不是为他掸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失手,而是她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他和江漓在一起生活了半年,半年里两人同吃同住,自然十分熟悉彼此的一言一行。这回,大约是他和小馒相处的时候,没注意好分寸,惹了江漓怀疑。

    而他作为“赵羽”时,背部和左手手臂均被酒坛炸伤过,江漓扒掉他的衣服,就是为了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赵羽。

    吕追听了赵璧羽解释,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惊讶道:“漓娘子已经认出您的身份了?”

    赵璧羽说道:“江漓应该是早就对我有所怀疑了,今天刚好有机会,这才会出手试探。不过,现在她的疑虑,应该是已经被打消了。”

    这要归功于毓王府的一种秘药,用此秘药,不但能快速治愈外伤,伤好后,皮肤上还不会留疤。

    几天前,在王府医官的悉心将养下,他后背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江漓看不到伤疤,应该就不会觉得他是赵羽了……

    然而,赵璧羽只猜对了一半。

    江漓在看到他的后背时,确实吃了一惊,可鉴于如果王管事真的是赵羽,那对方连脸都能改变,更何况是后背?

    不过,一个人的皮相再变,但骨像却没办法改的。

    在赵羽尚未恢复神智的时候,江漓不知亲手为他洗过多少次澡,赵羽的身量骨架如何,她最清楚不过。方才她拍打王管事的那几下,已经大致能确定,对方确实是赵羽无疑了。

    而且,之前王管事邀她上马时,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也跟赵羽的一模一样。

    所以,赵羽消失在铜雀镇以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改变容貌,又借着和毓王的关系,化身毓王府的王管事,特意来接近自己和小馒……

    再次被赵羽哄骗,江漓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实际上,在得知真相后,她非但没觉得生气,心里反而还莫名多出了股安稳来。

    江漓想着,又朝赵羽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回头时,却猛地发现,马场中突然多出了一人一马。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突然冲进了马场中间。

    男子胯下的那匹马,头高背阔,四条腿修长有力,眨眼间就跑出十几丈远,一看便知是匹好马。

    但是这匹好马的性子却又野又烈,它明显不喜欢被人骑在马背上,此刻它完全不受马背上的人控制,一边想甩掉对方,一边竟然朝着小馒的方向,横冲直撞了过去。

    由于那匹烈马速度极快,而小馒却散步似的走在马场中间,此时想要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几息之间,那匹烈马马上就要撞上小馒,牵马的护卫发觉危险,想躲开已经没机会了。

    此时,只见马场中突然有几株草疯狂长大长长,在那匹烈马即将撞上小馒的时候,那些草藤牢牢缠住了马匹的四肢。但那匹烈马劲力十足,硬生生又往前冲了半步,这才被草藤拦下,然后又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轰然倒地。

    马背上的年轻男子,也瞬间从马背上摔下,硬是摔出去了几丈远。

    不远处迅速涌来一群家仆,急忙跑上前,搀扶起马背上的男子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那年轻男子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大声叱骂道:“混账!一群没用的东西!不是说这匹马已经驯好了吗?怎么突然又犯了野性?还有,给我瞧瞧前头是哪家的孩子,竟然敢挡小爷我的路,还把爷摔得这么惨,他到底还想不想活了!”

第133章 你敢

    郊外这处马场虽是毓王的产业,但也对城中其他贵族开放,只需缴纳一定的费用,便可在此处跑马,甚至还可以把马寄养在马场,由专人负责喂养和训练。

    城中的贵族们倒不是建不起马场,只是毓王曾颁布过敕令,为了保护农耕,不许大肆占用耕地,以作他用,因此大分部人只能来毓王的马场里跑马。

    说起来,这处马场,算是毓王少数不多能赚钱的产业之一。

    整个马场占地面积极广,又被围城四个小马场,江漓和小馒所在的马场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那匹横冲直撞的烈马刚一倒地,江漓便急忙跑上前,抱过小馒。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又迅速利用异能,解开了马蹄上的草藤。

    那烈马四蹄得了自由,瞬间从地上跃起,嘶鸣着一溜烟跑远了。

    “前面的,你家孩子撞伤了我家少爷,还不快来道歉!”不远处的那群家仆,一边扶起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男子,一边朝江漓母子低喝道。

    江漓此刻的脸色本就十分不悦,小馒虽然没有受伤,但若不是她方才恰好守在一旁,后果不堪设想。

    她朝走来的那群人冷声道:“该道歉的应该是你家少爷才对,明明是他骑术不精,差点儿撞伤我儿子。”

    宁鹏煊正扭头看自己的马,闻言轻蔑地睇了江漓一眼说:“好大的口气,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宁鹏煊,也就是方才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那名男子。

    他并没看见草藤缠住马腿,便以为他的马是被挡在前面的小馒给吓住了,这才会把他给掀翻在地,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他这会儿看见马跑了,也不着急,反正马场四周有围栏,马就是再跑也越不过围栏去,不可能会走丢,他要先和江漓母子算算账,先找回些面子要紧。

    江漓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今日之事是你有错在先,不管你爹是谁,你都必须要道歉。”

    宁鹏煊不屑道:“本来本少爷看你是一介弱女子,不想与你多计较,不过,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上前给我把两人拿下,本少爷要她跪下给我道歉!”

    他身旁的仆人得了吩咐,便猛地朝江漓冲了过来。

    可他们还没能靠近江漓,就被赵璧羽留下的那两名贴身侍卫给拦下道:“大胆!漓娘子是神女弟子,岂容你等随意喊打喊杀!”

    此时,宁鹏煊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江漓面前,他朝江漓身旁的两名护卫看了一眼,虽然没认出他们是城中哪家的护卫,但眼神里还是带上了些忌惮。

    不过,他的目光在落到江漓身上时,却又突然变得轻浮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神女弟子?”他这才拿正眼,仔细打量了江漓一遍,语气轻佻地说道:“模样倒是生得不错,不过,是不是神女弟子可就说不准了,我看着……你倒更像是以色侍人的。”

    江漓道:“我就算是以色侍人,那也是靠的我自己,总好过你如同三岁小儿一般,张口闭口只知道喊爹。”

    宁鹏煊:“你!”

    江漓打断他说:“我如果像你一样,连只畜生都比不过、对付不了,我是绝不会有脸出门丢人现眼的!”

    江漓不爱做口舌之争,但也不在乎骂上一两句。

    宁鹏煊:“……”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句“畜生不如”……

    宁鹏煊气归气,不忘为自己辩解道:“我的那匹马是从北狄国买来的汗血宝马,一匹价值万金,如此神驹,性子自然会烈一些。”

    江漓嘲讽地嗤了他一声,眼神仿佛在说他:“又弱又怂,丢人现眼。”

    宁鹏煊是个死要面子的,当即额头一条跳,直接冲江漓恶狠狠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看不上本少爷?你行你上啊!你若是能让那匹马乖乖听话,我就给你儿子道歉!”

    江漓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过,赌注太小了些,若我赢了,我还要你的马。”

    那匹汗血宝马可是价值万金,宁鹏煊突然有些犹豫。

    江漓又嗤了他一声:“怎么?大少爷这是被我一个弱女子给吓住了?”

    宁鹏煊被江漓的话一激,立刻便抛开犹豫,咬牙道:“好,那如果你输了,我要你随我回府,任我处置!”

    虽然江漓已经有了孩子,但模样却十分勾人,等她输了,自己就让她好好见识一下自己的“雄风”,看她还看不看得上自己!

    “好!”

    “你敢!”

    江漓和匆匆赶来的赵璧羽,同时开口道。

    江漓应了声好,后头那句“你敢”则是赵璧羽说的。

    赵璧羽才刚去马场外换了件衣服,回来就见江漓母子正被人欺负。而且对方竟然还口出狂言——他都还没把人带回王府过,对方又怎么敢!

    宁鹏煊正为奈何江漓不得而头疼,这会儿又见有人横插一脚,不由烦躁地看向赵璧羽问:“你又是谁……”

    看可他话音还没落,就被赵璧羽一脚踹在腿弯处,登时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了江漓面前。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围在他身旁的家仆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拦。

    赵璧羽冷笑一声,并没回答宁鹏煊的问话,只说道:“道歉!”

    这时家仆们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止赵璧羽,却被吕追等几名护卫拔刀挡了回去。

    赵璧羽踹向宁鹏煊的那一下毫不惜力,宁鹏煊顿时疼的直冒冷汗,朝赵璧羽怒声道:“混账!你竟敢如此折辱我!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你爹?”赵璧羽嗤声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你爹宁文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功曹而已,以他那点儿俸禄,如何为你买得起价值万金的汗血宝马?当是平日里没少收受贿赂吧?是该检举给毓王,好好查一查他了。”(功曹:州郡里负责人事的官职)

    宁鹏煊本来正喊得起劲,突然听闻赵璧羽的说辞,又想到毓王最近几年惯爱抄家,顿时冷汗流得更多了。

第134章 拉小手

    宁鹏煊支吾着说道:“你……你少污蔑我爹!我爹清正廉洁,岂会做受贿之事,这匹马是……是亲友赠于我的。我是岭西兵马总管最宠爱的鸾夫人的侄子,兵马总管你该知道吧?那可是连毓王都要……”

    “啊!”他话还没说完,又被赵璧羽一脚重重踩在了小腿上,顿时疼得杀猪似的嚎叫了起来。

    赵璧羽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道:“兵马总管又如何?只要他的名头上还带着‘岭西’二字,就一辈子越不过毓王去!”

    兵马总管统领岭西兵马,虽然官职品级不如毓王,但却不受毓王管辖,直接听命于皇上,是皇上故意留在封地掣肘各位藩王的。

    但赵璧羽从不怕这样的掣肘。

    说着,他又用力在对方小腿上碾了一下:“道歉,别让我说第三次,否则我直接踩断你的两条腿。”

    宁鹏煊早疼得整个人都匍匐在了江漓脚边,此刻他终于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大声哭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江漓听着宁鹏煊痛苦的哀嚎声,不由皱了皱眉。

    她走上前拉住赵羽,阻止他继续踩宁鹏煊:“好了,他已经受过教训了。”

    宁鹏煊虽然该罚,可他既然敢如此嚣张,背后肯定是有所依仗。

    江漓初来宿夜郡,还不清楚宿夜郡的各方势力,她怕赵羽真把对方打出个好歹来,反被对方身后之人追究,毓王万一再保不住他……

    赵璧羽看了眼自己被江漓握住的左手,又踹了宁鹏煊一脚,这才退到一边。

    江漓又对缓了口气的宁鹏煊说:“宁少爷虽然道了歉,但刚才咱们赌注都已经下了,所以比试还是要比的。”

    她说着,熟练地把小馒往赵羽怀里一塞,转身就要去追远处的那匹汗血宝马。

    “等等!”赵璧羽在她的手即将抽离之前,反手又握住了它,他不赞同道,“你想要汗血宝马,我买……让毓王买给你就是了,何必去冒险?”

    “我心中有数。”江漓看着赵璧羽,目光中既有安抚,又带着自信和张扬。

    不过,就算江漓输了,宁鹏煊吃了刚才的教训,也绝不敢再对江漓怎么样的。

    赵璧羽这才松开了她:“那你小心,千万别逞强。”

    江漓点点头,先骑上另外一匹马,然后朝着那匹汗血宝马追了过去。

    等江漓离开,赵璧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漓刚才拉他的手了,她拉了自己假扮的王管事的手……

    她的动作太过自然随意,以至于赵璧羽现在才决觉察出不对——他现在不是“赵羽”,而是“王管事”,江漓该不会真看上自己戴的这张假脸了吧?

    赵璧羽半点儿也没觉得开心,反而沉默了一会儿,才努力让自己接受江漓和自己迥异的审美……

    不远处,江漓已经追到了那匹汗血宝马跟前,十分惊险地跃到了马背上。然后那匹马便像一开始进马场时的那样,又开始摇头甩尾,乱撞一气,想把自己背上的江漓给狠狠甩下去。江漓有好几次都被颠落到了半空,但她死死地勒紧缰绳,凭借敏锐的身手,硬是每次都又重新回到了马背上。

    一人一马如同在做马术表演一般惊险刺激。马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追随在江漓身上,就连倒在地上的宁鹏煊也暂时停下了喊疼,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漓看……

    约莫两刻钟后,终是江漓技高一筹,稳稳当当地骑在了马背上,而她身下的那匹烈马,虽然看着仍不像是温顺的样子,但对江漓的指令却是言听计从了。

    “我赢了!”江漓骑着那匹汗血宝马,迎着光朝人群奔跑而来,整个人英姿飒爽又光彩夺目。

    赵璧羽看着她,心头涌起丝丝缕缕的骄傲,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在对上江漓的视线后,心跳顿时越跳越快,大有要冲破胸腔的架势。

    他掩饰地低下头,看向宁鹏煊说:“你都看到了?江漓赢了赌注,你的汗血宝马是他的了,你现在可以带上你的家仆离开了。”

    宁鹏煊哪肯甘心就这样把自己的汗血宝马送出去?他当即便想反悔,却被上前搀扶他的家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眼下不可硬碰硬,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还是等先离开再说。

    宁鹏煊咬了咬牙,只好暂时忍气吞声。

    “还有,”赵璧羽又突然叫住他说,“你之前不是问我是谁吗?我是毓王府的管事,而江漓是毓王府的贵客,往后你若再敢招惹他们母子,就别怪毓王府对你不客气。”

    宁鹏煊忍着疼,心里明明怄的要死,但面上却不得不点头答应,然后便被家仆抬着,灰溜溜地离开了马场。

    经此一事,江漓和赵璧羽也没心思再在马场多待,简单收拾一番后,也离开了。

    但在离开前,江漓却托赵羽把赢来的汗血宝马献给毓王。

    “你好不容易赢来的,给毓王干吗?”赵璧羽虽然也很喜欢这匹马,但还不至于要夺江漓的所爱。

    江漓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宝马配英雄,如此良驹,自然只有龙章凤姿文武双全博学多识而又芝兰玉树的毓王才能配得上。”

    江漓一开始想要这匹马,单纯只是为了想要教训一下宁鹏煊而已。

    但在赵羽对宁鹏煊下狠手之后,她又担心赵羽回去会受毓王责罚,便想着把马献给毓王,毓王收下了这匹汗血宝马,就算是上了他们的“贼船”,往后若真有人追究宁鹏煊一事,看在这匹马的份上,毓王也该“包庇偏袒”些她和赵羽的。

    而赵璧羽虽然知道江漓的那些称赞并非出自真心,但还是十分开心地一并收下了马和夸赞。

    待送江漓母子回到住处后,赵璧羽才又吩咐身旁的吕追说:“你返回马场,再去好好查查,那匹汗血宝马为何会突然发狂。”

    若他记得不错,宁鹏煊的马一向是养的马场里,由马场的驯马师调教,而马场里绝不会如此疏忽,放任宁鹏煊骑着一匹还未被驯化好马进场。

    顿了顿他又说道:“还有,通知马场的管事,以后不许宁家的人再进马场。”

第135章 梦境

    赵璧羽赶回王府时,恰好与找上门的文相碰了个正着。

    在旧制里,藩王的封地一般设有文、武两位丞相,武相自然是统管封地的兵马,而文相则协助处理封地的文书。

    后来,为了防止藩王势力过大,威胁皇权,皇上便撤了藩王的兵权,改为由直接听命于皇上的兵马总管携领,故而武相一职也就不复存在了,但文相的职位却一直保存着。

    一般从地方上送来的文书,都是由文相先过目一遍,然后挑出要紧的,再交由毓王处理。

    在赵璧羽失踪的这半年里,封地的大小事务,便是由文相孟大人代为处理的。但饶是如此,依然积压了许多需毓王亲自批复的文书。

    赵璧羽便是为了处理这些文书,前些天才一直不曾出府门,直到今天天气放晴,这才抽空见了江漓一面,但却被宁鹏煊搅扰,坏了两人的好心情……

    由于赵璧羽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所以路过孟相的时候,对方并没有认出来他。

    但既然文相亲自来府里找他,十有八九是有要事要禀告他。赵璧羽也没多耽误,回寝室换下面具,便接见了对方。

    他先对孟相说道:“宁功曹最近为儿子买了匹汗血宝马,你派人好好查查他,若发现他收受贿赂,直接抄了他的家。”

    “是。”孟文相恭敬地应了一声,这才说明来意,“臣刚才收到平安郡郡守胡大人的急函,说是最近雨水连绵,平安郡的堤坝可能要顶不住了。”

    赵璧羽当即皱起了眉头:“怎么?胡仓行又问本王要钱来了?铜雀镇崔主簿的事,本王还没与他算账,他倒还有脸朝本王开口要钱!”

    平安郡的郡守名叫胡仓行,是才被抄家的崔主簿的老师,也是当时不分青红皂白,便请兵要捉拿江漓的人。

    西岭地处云岭以西,东丹国最大的河流岷江,几乎贯穿岭西十九洲,然而岷江的河道却多泥沙,每到汛期,下游常有涝灾发生。毓王府欠下的那些债务,至少有六成都用在了筑堤抗洪上。

    这么多年真金白银地砸下去,河道附近的涝灾受到了很好的控制。可唯独平安郡的堤坝却收效甚微。最近几年来,但凡雨水稍多些,郡守胡仓行一准要递文书,向毓王府讨要赈灾钱款。

    赵璧羽早就有心要查他,甚至已经把他放进了自己的抄家名单里,不过,今天夏季,平安郡却奇异地没有爆发涝灾,赵璧羽这才暂时放了他一马,可现在他倒又自个送上门来了。

    赵璧羽嗤声道:“眼下都已经是初秋季节了,这雨再连绵,能比得上夏季的暴雨?没道理堤坝在夏季能撑得住,到了雨水小的秋季却有碍了?胡仓行这是把本王当傻子了吗?”

    “王爷息怒,”孟相边把胡仓行的文书呈给赵璧羽,边又说道,“胡大人在文书中说,平安郡今年夏季干旱少雨,这才没有冲垮堤坝。而最近雨水突然变多,堤坝便岌岌可危了。”

    赵璧羽打开文书,粗略扫过一眼,脸色顿时更沉了几分,叱道:“满口胡言!”

    夏季的时候,他正和江漓一起生活在平安郡,今年的平安郡,夏季确实雨水相对较少,但远还不到干旱的地步。平安郡的堤坝若是连秋雨都挡不住,夏季更是早就决堤了。

    总之文书中的话处处矛盾。

    但是,若胡仓行这么做,只是为了骗些赈灾银子也就罢了,万一平安郡的堤坝真出了问题,那附近的百姓必然要遭殃。

    赵璧羽冷声道:“你替本王回复胡仓行,堤在人在,堤毁——本王就亲手把他给绑了,扔进岷江里喂鱼!”

    孟相应下,顿了顿又说起江漓的事来:“漓娘子来宿夜郡已经有些时日了,王爷却迟迟不召见她,可是另有别的打算?”

    赵璧羽一怔。

    按理说,江漓来到宿夜郡后,他应该第一时间召见她,为她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同时也向外人表明,自己对神女弟子的敬重。

    可是,他若是召见江漓,便会暴露身份,所以才会对此事一拖再拖。

    宿夜郡不比铜雀镇,这里的人虽然大都听过江漓的名声,但毕竟并没有真实见识过她的本事,因此江漓名声虽高,城中人对她的敬重却不多。

    再加上自己久不召见江漓,估计又被有心人误认为,自己是在故意“冷落”江漓,所以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人,便跟着对江漓轻视了起来。

    今天在马场上,宁鹏煊会轻慢江漓,估计也有这其中的原因。

    赵璧羽沉思片刻后说:“本王最近忙于处理公务,暂时还抽不出时间召见她,不过,孟相却可以替本王走一遭。

    “在铜雀镇时,本王曾亲眼见江漓培育出优良而又高产的种子,孟相可把城外的田地收拾出来,供江漓培育种子使用,待得了种子后,再把它们送去各个郡县种植,以提高庄稼的产量。”

    到那时,众人见识过江漓的本事,自然会对她敬重有加。

    孟相闻言点了点头。

    他也对那位神女弟子十分好奇,早就想见识一番,她是否真有传言中的神通。若她真有仙术,当然也不能放着浪费,要早早利用起来才好。

    孟相领命而去,赵璧羽刚在书桌前打了会儿盹,就又听小厮来报,说澹台兰容求见。

    赵璧羽张开眼道:“就说本王正忙着处理积压的公务,抽不开身见她。”

    说着,他翻开面前的公文,真批示了起来。力争早些批完,好再约江漓出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夜里,赵璧羽便在梦中再次见到了江漓。

    可他竟然梦见自己在和江漓亲热,行鱼水之欢。

    赵璧羽心悦江漓,对她会有欲望并不稀奇。只是……梦境中两人亲热的场景却算不上美好。

    他身上带着斑斑血迹,而江漓更是神色痛苦,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右手虎口……

    赵璧羽猛地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就伸出自己的右手去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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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凤女介绍:
一朝穿越成未婚生子的农家女,极品亲戚正计划着要把她卖了。江漓表示这都不是事儿,作为一个拥有植物异能和丰富科学知识的现代人,看她如何玩转古代,惊艳天下……
但是,小包子总吵着要爹爹,这有点难搞啊……农门凤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凤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凤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