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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明竹     农门凤女txt下载     农门凤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侍寝

    此时正是深夜,寝室里一片黑暗,赵璧羽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一旁的隔间里,琴瑟听到动静,急忙进屋点燃了油灯。赵璧羽借着灯光,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他右手虎口处的皮肤带着一层薄茧,但并无任何伤痕。

    迟钝了一瞬,他才从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

    只是,梦境却太过逼真,险些让他以为是真实发生的。

    一旁的琴瑟点好油灯,急忙走近床前,关切地问赵璧羽说:“王爷可是做噩梦了?”

    赵璧羽烦闷地按了按眉心,下意识就要点头,可又忽地神色一僵——他竟然在梦里发泄了欲望……

    他略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给本王拿条干净的亵、裤来。”

    琴瑟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顿时也浮上了一抹红晕,她转身去取了亵、裤,犹豫着又对赵璧羽说道:“奴婢方才听您喊了漓娘子的名字,您若是实在喜欢她,何不趁着这次大婚,把人也一并抬进门来?”

    赵璧羽却摇头道:“她不会同意的。”

    他太了解江漓了。江漓比普通男子还要独立自强,绝非依赖夫君过活的女子,在铜雀镇时,她甚至养活了自己和小馒。这也意味着,她不会同意与旁人共享夫君。

    而他,亦不舍不得让她只能屈居侧妃之位……

    想到此处,他的神色不由暗了暗。

    琴瑟闻言没再多说什么,递了亵、裤,便很快又退回了隔间里。

    ---------

    次日一早,孟相便去往江漓的住处,拜访了她,顺便还替毓王送了好些奇珍异宝来,说是那匹汗血宝马的回礼。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孟相便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请江漓多培育些高产的种子,好分发给西岭十九洲。

    培育种子并不算难事,江漓当场便应下了。

    她来宿夜郡投奔毓王,毓王为她准备了漂亮的大宅子和能干的家仆,还有今天送来的那些奇珍异宝。她收了毓王这么多好处,也是时候该表达些诚意,以不辜负毓王的器重。

    于是,当天她便和孟相去了郊外的田地里。

    郊外毓王府的田地统共有三十余亩,眼下已经是初秋,秋庄稼早已播种,满地绿油油的一片,长势还算不错,只是汲水不大方便,孟相便又拨给了江漓近五十人的年轻劳力,以供她差遣。

    在出发来宿夜郡之前,江漓的异能就已经恢复了,可一下子催长三十余亩麦子并不容易,她前前后后花费了近半个月,才终于培育好第一批种子。

    但这已经足够让孟相震撼了。

    江漓不但培育出了优良的种子,竟然还能让庄稼在短短半个月内成熟!直到此刻,他才彻底相信,江漓确实是神女弟子。

    郊外的三十余亩麦子,一下子全部成熟,震撼的不单单是孟相,还有整个宿夜郡以及周边郡县的人。

    毓王府建在宿夜郡,宿夜郡的繁华可谓是整个岭西十九洲之最,每日城外城内都人来人往,自然有许多人都见到了江漓催熟的庄稼。

    大家口口相传,还有不少人亲自赶来观看,江漓的名声便在附近几个郡县再次传扬开来,同时,她的住处也又迎来了一批拜访的人。

    但江漓依然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访客前赴后继,来了一批又一批,江漓却在房间里折腾着画图。

    此“图”并非一般的画作,而是她用木炭做笔,借用木尺和绳子画成的水车构造图。

    在培育种子的这半个月里,江漓发现,大部分的人力都耗费在了汲水灌溉上,既费时又费力,所以她便想到了水车灌溉之法。

    有了水车,再配合用竹筒做成的水道,以骡马转动水车,便能让水源里的水,顺着水道流向需要灌溉的地方,此法不但能高水低送,亦能低水高送,于农事上十分便利。

    江漓为了躲避访客,整日只能躲在家里,闲着也是无聊,便画起了水车构造图。

    只是,她虽然知道水车的构造原理,但毕竟没有亲自实践制造过,所以对自己画出的图也有些忐忑,不知能否顺利造成。

    她正烦恼着,转头看见小馒又在玩那只会动的木头小马。

    小孩子对环境敏感,小馒初到宿夜郡,江漓便没着急送他去学馆,而是让他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打算等他彻底适应这里的生活之后,再送他去学馆读书。

    在江漓忙于培育种子的这段时间,赵羽借着王管事的身份,又来找了她几次,江漓也没拆穿他,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而赵羽见小馒十分喜欢那只木头小马,这两次便又给他带了只会跳的木头小兔子,和一只会啄木头的木头小鸟。

    这些小机关都造的十分精妙,制造之人当是有双巧手。

    江漓略一思索,便让人把水车构造图送去了毓王府“王管事”的手中,央他把图纸拿给那些小机关玩意儿的制造者,请对方帮忙过目把关。

    赵璧羽在得知水车的精妙后,当即便让琴瑟去请了韩令仪来。

    两天后,韩令仪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不停打着哈欠,从毓王的院子里走了出来,可她还没离开多远,恰好和赶来的澹台兰容撞了个正着。

    韩令仪顿时一扫困顿,盯着采绿手里的食盒说:“哟,姐姐这是又要给王爷送吃的啊?可真是不巧了,王爷这会儿刚刚歇下。”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暧昧,澹台兰容主仆俩,当即便想到了这两天府里的传言——韩令仪被毓王叫去侍寝了。

    而且,竟然一连两晚都留宿在毓王的院子里。

    澹台兰容看着韩令仪,心底到底涌上了些不甘来,她紧了紧手心说:“我要做什么,用不着妹妹操心,妹妹既然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韩令仪却挡在她面前没动,又刻意压低声音,娇羞着说道:“你说的不错,我这两天可真是累坏了,你是不知道,毓王看着挺文弱,但精力异常充沛,我差点儿要熬不住……”

    “你还未与王爷成亲便如此行事,真是不知廉耻!”采绿觉得她的话不堪入耳,红着脸喝止了她。

    可她话音刚落,就挨了韩令仪一记响亮的耳光:“你骂我不知廉耻,岂不是也在含沙射影王爷!”

第137章 传颂千古

    澹台兰容见自己的婢女被掌嘴,虽知是采绿失言了,但心下依然十分不悦。

    她皱眉对韩令仪说道:“我的女婢失言,我自会好好教训她,但是她的话有一点儿没的说错,妹妹身为女子,还是自重些的好。”

    韩令仪不屑地“嘁”了一声:“说起来自重,我自然比不过姐姐。按照规矩,成亲前男女双方不得见面,姐姐端方自持,怎的却往王爷院里跑的这般勤快?

    “而且,不是我说,姐姐想见王爷,好歹换个借口。每回都给王爷送吃的,纵使你的手艺再好,还能比得过王府的疱人不成?怪不得次次都被拦在外头呢!”她送给王爷的的小机关,王爷可是每次都收了的。

    说完,她又鄙视地看了眼采绿手里的食盒,这才讥笑着离开,她的婢女小水也急忙跟上。

    待两人走远了些,小水才面带担忧地悄声问韩令仪说:“仪娘子,咱们方才那样说妥当吗?毕竟您去王爷院里,只是为了修改图纸啊……”

    “有什么不妥当的?”韩令仪浑不在意地说道,“我也没说我侍寝了啊,但是有人偏要那么想,那可就赖不着我了。”

    她虽没说出实情,但也没撒谎,只是澹台兰容自个儿想岔了而已,就算最后王爷追究起来,她也有理辩解。

    韩令仪又打了两个哈欠,逸逸然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而澹台兰容主仆俩仍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

    采绿小心翼翼地问澹台兰容说:“容娘子,咱们还去见王爷吗?”

    澹台兰容闻言,朝她冷哼一声,转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

    赵璧羽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十分才醒。

    他起身后,简单用了些膳食,便吩咐小厮请了孟相来,然后把自己日夜不休,忙活了两天两夜才完善好的图纸,交给他道:“这是江漓新设计的水车,能以畜力代替人力,解决田地灌溉问题,你即刻便去找些细致的工匠,按照图纸建造水车,实践之后若无问题,便在整个岭西推广。”

    孟相博学多识,打开图纸一看,很快便看懂了水车的原理,不由感慨赞叹道:“这水车竟设计的如此精巧,有了它,即使遇上旱灾,也能缓解旱情。漓娘子不愧是神女弟子,不,臣觉得她简直就是神女!”

    民以食为天,粮食为一国根本。有了优良高产的种子,再加上方便灌溉的水车,来年田税上的收入,势必十分可观,毓王府三十余年入不敷出的窘境,也很快就能改变了!甚至,过不了几年,岭西将会成为举国最富饶之地……

    孟相忍住不开始畅想美好未来,再说起江漓时,眼神都带上了一丝狂热。

    自上次培育种子之后,他就对江漓十分钦佩,眼下更是对她崇敬不已,他声情并茂、真情实感地夸赞了江漓足足一刻钟。

    如果不是了解孟相为人,赵璧羽几乎以为他看上江漓了。

    不过,听着孟相的夸赞,赵璧羽心下也深觉与有荣焉,他忽的心思一动,又对孟相说道:“往后,按照此法造出来的汲水车,就叫做‘漓水车’,还有先前江漓培育出那些种子,为和普通种子加以区分,名字前也统统都加上‘漓’字,便叫做‘漓麦种’、‘漓黍’、‘漓豆’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江漓的荣耀,加上江漓的名字,便可让此后的世世代代都记着江漓,让她的名字传颂千古。

    孟相眼下早已经化身江漓的“迷弟”,他想也不想就应下,满心欢喜地筹办去了。

    赵璧羽最近忙着修改图纸,已经一连好几天没见到江漓了,之前忙碌的时候尚不觉得,这会儿突然闲了下来,他的整个脑海里便全都是江漓。于是,他不顾太色已晚,戴上假面具,出府去了江漓的住处。

    出门前,他还特意换了套朴素的衣服。

    自从上次在马场被江漓扒过衣服后,赵璧羽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之后再见江漓时,不得不更谨慎些。

    他之前惯爱穿着华丽的衣物,但他假装出来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府管事,所以之后他再见江漓时,便把衣服换成了符合管事身份的简朴款式。

    赵璧羽赶到江漓的住处,江漓正在和小馒用晚膳。眼下秋蟹正是肥美的时候,今天两人的晚膳便特意蒸了几只螃蟹。

    江漓见到赵璧羽时微怔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水车的图纸已经完善好了,毓王也已经派人加紧制作,不日便可在整个岭西推行。”赵璧羽边说,边看向了桌上的饭食。

    他老远就已经闻见了饭菜独特的香味,那是江漓秘制菜的味道。

    自从他清醒以后,便再没吃过江漓亲手种出的果蔬。王府疱人的厨艺虽然高超,但到底不及江漓亲自种出的果蔬好吃。

    江漓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饭食,顿了一瞬,又问他:“王管事可用过晚膳了?”

    已经早王府吃过一碗粥的赵璧羽,毫不心虚地摇了摇头说:“还没呢,正觉得有些饿了。”想要蹭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江漓吩咐婢女又拿了套碗筷来,请赵璧羽入席,一起用餐。

    小馒见到赵璧羽十分开心,他亲手给赵璧羽夹了一只螃蟹,亲近地问他:“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马场骑马呀?”

    说到骑马,赵璧羽前天些,让吕追调查宁鹏煊马匹突然失控一事,确实查出了点儿东西来。

    原来那匹马会突然发狂,是因为被人投喂了毒草,所以马匹才会狂躁失控。但吕追也只是在马槽里,发现了几片没被吃干净的毒草叶子而已,随后吕追又仔细盘问和调查了、当天喂食那匹汗血宝马的人,却没发现任何疑点。

    至今,他们还没能查出喂食毒草的人是谁,也不确定对方会这么做,到底是在针对宁鹏煊,还是小馒,抑或是赵璧羽自己……

    眼下吕追正带人挨个排查马场的人,为了安全起见,在没查清真相之前,赵璧羽不打算再带小馒去马场了。

第138章 霸道王爷爱上我

    赵璧羽遗憾地对小馒说道:“最近马场出了点儿状况,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再带你去跑马了。”

    小馒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失望之色,仿佛只要赵璧羽还肯再带他骑马,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赵璧羽见他又给自己夹了一只螃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三人之前经常一起用餐,此时虽然隔着张人皮面具,但氛围依然如同先前那般自然融洽,一顿饭倒是吃的宾主尽欢。

    赵璧羽久没吃江漓种的果蔬,又加上今日心情不错,在得知今晚的饭食全部出自江漓之手后,他竟又吃下了两碗粥,一不小心便吃撑了。

    待到用过晚饭,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赵璧羽虽然很想留宿,但也知道于理不合,只好向江漓告辞,可江漓却突然叫住他说:“王管事稍等,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赵璧羽道:“漓娘子无需客气,有话直说便是。”

    江漓转身吩咐犬儿,让他把自己床头多宝阁里的手稿取了来,递给赵璧羽说:“我最近打算写几本话本,但苦于文笔一般,只粗糙地写了个大概,是以想请王管事帮我整理手稿,顺便再把故事润色一番。王管事若同意,到时卖出话本所得,我可与王管事五五分成。”

    江漓本没写话本的打算,但是最近几次,她见赵羽的衣着一次比一次简陋,更甚的是,今天看到饭桌上的几只螃蟹,竟然连眼神也挪不开了,只怕他在毓王府的日子过的也不算如意。

    不过,赵羽动不动就要生病,每次生病还需用金贵的药材养着,再加上他惯爱花钱,可偏又生得身娇体贵,稍微脏点儿累点儿的活计全都干不了。

    想来王府管事每月的月前,并不够他花销,至少单从衣着上看,他现在肯定是越来越拮据了。

    江漓犹豫些时,决定看在他救过自己的份上,把整理手稿的活计交给他。

    她给赵璧羽的那些手稿,是她在发现对方衣着突然变简朴之后,便抽空写出来的。这些故事全都是经过现代大量读者检验,肯定会讨人喜欢的,所以江漓并不怕不会赚钱。

    而且整理手稿并不算累,江漓此举,只不过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赵羽送些银子花罢了。

    赵璧羽没想那么多,他以为江漓是真的需要他帮忙,便毫不犹豫地接下手稿说:“给钱倒不必了,我免费帮你整理。”

    江漓却摇头坚持道:“如果王掌柜不肯收钱的话,我就找别人来帮我整理了。”

    赵璧羽自然不依,只好应道:“好,五五分就五五分。整理好手稿后,我替你找书局卖出去。”

    他记得自己名下有几个书局,刚好可以帮江漓卖话本。到时只需在账目上略动手脚,还不是想给江漓多少钱就给多少。

    ---------

    赵璧羽带着手稿回了王府。

    眼下市面上流传的话本,多是些落魄书生和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赵璧羽不由十分好奇。江漓的手稿上写了些什么。

    回到寝室后,他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但让他意外的是,江漓写的竟然是一篇神魔故事,名叫《大闹天宫》。

    讲的是一只会仙法的猴子,本领高强又桀骜不驯,先是大闹妖魔界,最后又踏破凌霄宝殿的故事。

    赵璧羽一开始还只抱着随便看看的态度,可在看了几张后,竟然越看越是入迷,直到琴瑟提醒他夜深了,他才不得不过为自己经常生病的身体考虑,不恋恋不舍地放下尚未看完的手稿,让琴瑟伺候自己就寝。

    琴瑟在伺候过赵璧羽后,发现桌子上手稿散乱,便又上前收拾了起来,此时赵璧羽恰好目光一瞥,看清了其中一张手稿上的几个大字,他顿时眼皮一跳,急忙对琴瑟说道:“先别动,手稿不用收拾了,油灯也暂时不用熄,你先下去吧。”

    琴瑟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

    等寝室里只剩下赵璧羽一个人,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跳乱了。

    刚才琴瑟在收拾手稿时,他竟然在其中一张上,赫然看到了“霸道王爷爱上我”几个大字。

    他顿时错愕而又恍惚:这几个字是另外一个话本的名字?还是江漓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而且,《霸道王爷爱上我》这名字也太羞耻直白了吧?但莫名地,赵璧羽心里又有一丝隐秘的喜欢。

    他走上前,很快翻找出那张手稿,并且把剩余手稿也翻找了一遍,发现全部手稿里,只有这一张与其他格格不入,像是被人不小心夹带到里头的。

    而《霸道王爷爱上我》确实是话本的名字,这是一个与《大闹天宫》完全迥异的故事。

    开篇写道,一个江南小门户的女子,某天偶然救下了一位身受重伤的男子,并且与他互生情愫。女子的父母十分开明,他们见自家女儿与男子情投意合,便在男子病愈后,有意撮合两人的婚事。

    可谁知正在此时,男子的母亲竟找上门来,说自己儿子是万人之上的王爷,女子根本配不上她,并且他早已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对方还给了救人的女子万两银票,让她识趣放自己儿子离开……

    由于手稿只有一张,尚还没写到救人的女子如何抉择,故事便戛然而止了。

    赵璧羽盯着这张手稿,仔细又重头看了一遍,这会儿他已经不纠结话本的名字了,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话本的内容上。

    除了他母亲早已过世,毓王府只有百万两欠债,没有上万两银票外——赵璧羽还是头一次听说“银票”这种东西,猜想可能是跟金银差不多的物件——江漓这话本里的内容,简直写的就是她和自己的故事……

    难道江漓真的已经察觉他的真实身份了?

    赵璧羽心下越发疑惑,颠来倒去想了一整晚,连《大闹天宫》的后续都没心思再看,可还是没想明白,江漓写这张手稿给他看,是什么意思,而自己到底又是哪儿露出的破绽,让江漓觉察出了真相……

    抑或是,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那仅仅只是一张普通的手稿而已……

    可赵璧羽很快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139章 要钱还是要爱

    历朝历代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许妄议皇室。因此大家最多只在话本里写写“富家公子”,像什么“王爷”这类的皇家身份,根本没人敢写进话本里。因为稍不留神,便会被认为是在含沙射影某位真王爷,为自己招致祸患。

    江漓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儿,所以那张手稿一定是特意写给他的。

    赵璧羽心下顿时又酸又甜,他小心翼翼地把手稿卷起来,放进了自己床头的暗格里。

    他甜的是,江漓在手稿中承认了与他两情相悦,但两人之间却有“未婚妻”阻隔,这甜中就又发酵出了一丝酸涩。

    而且,如果江漓早已经知道他是毓王,那她在得知自己不日就要和澹台兰容大婚时,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这几日她与自己相处,又是否只是表面平和,私底下却黯然神伤?

    想到此处,赵璧羽恍惚间似乎感觉到,自己心里那棵喜欢江漓的小树苗,正在飞快地抽条长高。

    他一想到江漓会难过,自己心口也跟着抽痛了几下。

    赵璧羽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江漓……

    --------

    次日一早,彻夜未眠的赵璧羽,再次去了江漓的住处。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那张“王管事”的面具。

    赵羽昨晚才刚来过,今天一早又匆匆赶来,江漓不由疑惑地挑了挑眉,问他:“可是手稿有什么问题?”

    赵璧羽不置可否,反问江漓说:“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对吗?”

    江漓怔了一下,以为他指的是“赵羽”这重身份,虽然她不知赵羽是怎么察觉到的,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此时小馒正在两人身边玩耍,闻言疑惑地朝赵璧羽看了一眼,不明白娘亲和王叔叔之间打的什么哑谜。

    而赵璧羽见江漓点头,神色纠结犹豫了一瞬后,突然伸手想要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掉,江漓却制止他道:“不要,小馒还在。”

    江漓观察他多日,猜到他脸上戴的可能是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

    虽然赵羽去而复返,小馒会很开心,可是这也意味着,日后万一赵羽再离开,小馒还要再伤心一次。而她不想再让小馒受到伤害了。

    她唤来犬儿,吩咐他把小馒带去院子里玩。

    赵璧羽也停下动作,等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江漓两人时,才又问她说:“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江漓没有隐瞒,答道:“上次在马场的时候。”

    赵璧羽略一思索,怪不得自马场那次后,江漓对他的防备突然消失了。原来那时候,她不但认出了自己是“赵羽”,还认出了他毓王的身份……

    虽然身份暴露的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心里竟然隐隐也觉得有些开心。

    他开心江漓能认出自己。虽然一开始选择欺骗的人是他,但其实,他更希望自己能以真实的面目和身份与江漓相处。

    赵璧羽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但在想到澹台兰容的时候,那抹笑意又很快消散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江漓:“既然早知道他是毓王,那听闻他即将大婚,为何却没有反应?”

    不对,并非没有反应,江漓昨晚给了他一张手稿……

    想到手稿上的内容,赵璧羽又改口,换了个委婉些的说辞问江漓:“昨天我在你给我的手稿里,发现了一张《霸道王爷爱上我》,但故事只写到男子有了未婚妻,他母亲逼迫救人的女子离开……不知故事的后续如何?”

    江漓意外了一瞬。

    她确实些了几张《霸道王爷爱上我》的手稿,但是写完几张后,才意识到男主人公的身份不太妥当,所以便又给销毁了。可能其中一张混进了《大闹天宫》的手稿里,这才被赵羽给看到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赵璧羽一眼,原来赵羽还有颗少女心,喜欢看这这种类型的话本。

    就在江漓回忆自己的手稿上都写了些什么时,赵璧羽久没等到她的回答,便又问了她一遍:“如果你是话本里的那个女子,你会怎么做?”

    这次,江漓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当然是接受万两银票,拿着钱自在逍遥去。”

    赵璧羽:“……”

    所以,江漓写那张手稿的意思,并不是在向他诉衷肠,而是在暗示他付银子,偿还救命之恩,然后两人便再无瓜葛,他成他的亲,而江漓要远离他,享受所谓的自在逍遥吗?

    赵璧羽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微微用力,在上头留下了个五个整齐的指痕。

    他沉声说道:“毓王府现在穷得很,一个子都拿不出来的。”

    他生气的并不是江漓索要银子,单凭她救了自己,别说是万两银子,就是万两金子他也愿意给,但他不想江漓拿了银子后,就彻底离开自己……

    江漓莫名其妙地睇了赵羽一眼,不明白他上一刻还在说话本的事,怎么下一刻就跳跃到毓王府的财务上去了。

    赵羽身为王府管事,想来正为此事为难,所以说起这个,脸色才会突然变得看看起来。

    江漓想了想说:“我这儿刚好有一个赚钱的好法子,若能顺利实施,应当能很快缓解毓王府的财务压力……”

    她把在岭西建造钱庄的计划,详细地与赵璧羽说了。

    赵璧羽初闻时,还觉得江漓是想要早点儿拿到钱离开,气得差点儿压制不住怒火,可听着听着,终于觉察出钱庄的妙处,这才摒弃了杂念,按照江漓的描述,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若真能建成钱庄,不但毓王府往后再也不会缺钱花,之前欠下的债务也能还上了。

    想到债务,赵璧羽又拧眉道:“毓王府现在早已负债累累,岭西有名的商号几乎都是王府的债主,若由王府牵头筹办钱庄,只怕他们未必肯放心把金银存入其中。此事还是要交由尉迟家筹办为好。”

    毓王府历年来只借不还,各商号的人自然会怕存进去的钱有去无回。但尉迟家身为岭西首富,在岭西又广结善缘,单论钱的事,尉迟家要比毓王府可信多了。

第140章 命名达人

    江漓也赞同赵羽的提议,但还是提醒他说:“由尉迟家筹办自然也好,但届时钱庄开始运营,势必要吸纳整个岭西绝大部分的金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毓王府最好也能参与经营,从中制约监管。”

    赵璧羽应道:“这是自然。”否则,万一哪天尉迟家卷走钱庄所有的金银,投奔了其他藩王,那岭西可就要被毁了。

    虽然尉迟家未必就会这么做,但人心难测,还需防患于未然。

    两人聊完钱庄的事,赵璧羽心里还惦记着先前的那个问题,便又问江漓说:“先前说的那个话本,难道就不会有其他结局了吗?”

    江漓已经习惯了他跳跃的思维,答说:“正常的结局是,救人的女子拒绝了那些银票,然后在经历过各种虐身虐心的事情后,最终和那名男子修成了正果。”她是按照总裁文的常见套路回答的。

    赵璧羽却忽地一愣。如果这是“正常的结局”,那之前江漓手稿的暗示,就是特殊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了?

    他就知道,江漓还是在意他的。

    赵璧羽稍稍松了口气,说道:“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江漓:“?”不是在讲话本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还不待她仔细询问,赵璧羽又说道:“其实,这一切的关键,根本不在那名救人的女子,而是在被救的男子,如果他能在一开始就做出正确的抉择,那女子就不用受任何委屈了。”

    说完,他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江漓听的云里雾里,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的赵羽言行实在是太奇怪了……

    ---------

    赵璧羽离开江漓的住处后,不着痕迹地往身后瞥了一眼,不出所料,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在身后的拐角处一晃而过。很快他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又往前走过一条小巷,他才悄声对身旁的陈阵吩咐道:“今日便收网吧。”

    陈阵却犹豫着说道:“王爷,幕后之人还没露出马脚,现在并不是收网的好时机。”

    赵璧羽脑海里闪过江漓的面容,说道:“可是本王等不及了。你只要把人抓到,本王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在回到宿夜郡后,赵璧羽第一次去见江漓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但因为还没弄明白幕后之人的意图,所以这么多天来,他一直都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故意吊着那名跟踪者,耐心地等对方沉不住气,露出马脚。

    可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人竟成了他自己。

    赵璧羽叹息似的叹了口气:“你去抓人,我去尉迟家,跟尉迟家主商谈筹建钱庄的事。”

    陈阵领命,借着路上的人流,转眼间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中。而赵璧羽则继续往前走,慢悠悠地逛到了尉迟家的大门口。

    他抬起宽大的衣袖遮住脸,待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后,这才走进大门里。

    尉迟家主名叫尉迟万,也就是尉迟宇的亲爹,对方体态中等,面相看起来略有些威严,但言谈间又不乏亲和。

    毓王亲自造访,尉迟家主听到通报后,急忙出门迎接,两人客气几句,赵璧羽便直接提了筹建钱庄的事。

    尉迟万深谙商道,不需赵璧羽细说,便已经明白了钱庄的运作,他在惊叹江漓的奇思妙想之余,也答应了赵璧羽提出的合作。

    赵璧羽说道:“钱庄由裕王府和尉迟家共同经营,盈亏各付一般,所有账目和经营决策,也需双方共同过目决定。当然,最初筹建钱庄的资金,本王也会付一半,不过,毓王府的情况尉迟家主大约也知晓,所以我付不出现银,但可以用府里珍宝阁的东西抵付。”

    毓王府虽然欠债多,但府里的奇珍异宝也不少,就珍宝阁里存放的那些东西,用来建造钱庄足够了。

    尉迟万听出了赵璧羽想要监管钱庄的意思。

    他想了想说道:“既然筹建钱庄一事,最早是由漓娘子提出来的,不如让漓娘子也参与钱庄的经营,我愿分出尉迟家一成的利润,赠予漓娘子。”

    如此一来,毓王府便成了钱庄占比最多的一方。

    尉迟万喜欢赚钱,但亦懂得分寸。他能感觉到毓王对钱庄的看中,所以故意让出一成,好让毓王放心。总归,尉迟家也并不缺钱花,一成的利润,对尉迟家丰厚的家底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尉迟家能如此识趣,赵璧羽自然领情。他点头应道:“可以,此事本王稍后便会和漓娘子说。”

    “还有,”他又说道,“钱庄的名字本王已经先想好了,就叫做‘漓兴钱庄’。”

    尉迟万眼皮跳了一下,很快应道:“漓兴钱庄是个好名字!回头我便吩咐人,先去把店名的匾额给做了。”

    两人接着又商量了些钱庄的细节,恰好商谈到尾声的时候,陈阵突然急匆匆地走进来,悄声附在赵璧羽耳边低语了两句。

    赵璧羽当即神色一凛,辞别尉迟万道:“其他的事我们稍后再商议,本王有急事需先回府一趟。”

    尉迟万眼尖地看到了陈阵衣摆上的血迹,起身恭送道:“王爷慢走。”

    目送赵璧羽一行离开,尉迟万转头便看见自己儿子也要出门去,便叫住他道:“宇儿要去哪儿?”

    尉迟宇停步,回头规规矩矩地朝他爹行了一礼,回答道:“随便出边逛逛,刚好许久没拜访漓娘子了,也顺道去看看她。”

    尉迟万点头道:“是应该多跟漓娘子交好,不过……”

    他想到毓王提起江漓时的神情,又提醒儿子道:“你也不能与她过分亲近,还是要保持些距离才好。”

    尉迟宇并没多想,只以为他爹是在提醒他注意男女大防。他随口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此时,已经离开尉迟家的赵璧羽,神色不虞地问陈阵说:“你刚才说人没抓到?”

    “是,”陈阵跪地告罪,“属下一时疏忽,只刺伤了那人的右臂,让他逃跑了,还望王爷责罚。”

    赵璧羽沉吟片刻道:“好了,别跪了,本王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现在即刻赶回王府,封锁府门,挨个查看府内所有人的右臂,不论男女,但凡有伤的统统抓起来。若是有外出办事,尚未归府的,更是要严查对方的行踪!”

第141章 事发

    毓王府里。

    澹台兰容刚看完一封从府外传进来的书信,然后皱眉又把信交给了身后的婢女。

    采绿接过书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后,纳闷道:“照外头传来的消息看,这江漓夫君的身份也太奇怪了。五年前她突然远嫁,生下孩子后又返回娘家,期间除了江家人,没有任何人见过她夫君,半年前,她夫君又突然出现在铜雀镇,成功帮江漓脱离出江家,还带给她了一大笔钱。半个月前,她夫君又突然死在天地教的暴乱中,尸骨无存,然后江漓便无牵无挂地带着儿子来了宿夜郡……

    “细一想,每次都是在江漓需要她夫君的时候,她夫君就突兀地出现,而等江漓不需要了,对方就又说消失就消失了。要说这其中没有古怪,我是不信的。”

    澹台兰容点头道:“不错,我也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等靛青回来,你让他亲自去铜雀镇一趟,先从江家人下手,务必要他们开口说实话,弄清江漓生子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采绿应了一声,一边把书信装回信封收好,一边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说道:“靛青出去也有些时候了,想来也快要回来了。”

    待她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开关门声,接着,两人口中正谈论着的靛青,便跌跌撞撞走进了房间里。

    采绿看到靛青,眼睛顿时一亮,但很快又忐忑地看了澹台兰容一眼,斥责靛青说:“你今日怎么如此莽撞?进屋来竟也不知道先敲……”

    可还不等采绿把话说完,靛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容娘子,小人无能,在跟踪王管事的时候,被王爷的侍卫给发现了。”

    “还有,”他又匆匆说道,“小人还发现,那个王管事很可能就是毓王假扮的,小人曾听说过,江湖中有人能绘制人皮面具,此面具能与真人的面皮别无二致,毓王兴许就是戴了这种面具,才更改了容貌。”

    澹台兰容本就蹙着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些,问道:“你受伤了?”

    靛青一身黑衣,染上血迹也不甚明显,但澹台兰容自他一进屋,就闻道了一股血腥味。

    “是的。”靛青点点头,按紧右手小臂上的伤口,阻止血液继续往外渗出,“不过小人跟王府的侍卫交手时,脸上带着面具,没让对方看到我的长相。”

    “不好了容娘子!”门外突然有个小丫鬟,隔着门板悄声通知屋里的澹台兰容说,“陈阵陈侍卫突然带了了好些人,正气势汹汹地往咱们院子赶来,说是要查什么刺客!”

    屋内的三人闻言,均是神色一紧。

    采绿愤愤不平道:“这毓王给安的罪名也忒大了些,靛青分明只是跟踪了他几天而已,哪里有行刺过他!”

    说着,她又慌张地询问澹台兰容:“容娘子,咱们现在要怎么办?靛青手臂上有伤,岂不是一查就要被查出来了?不如让他赶紧逃走吧,若他真被王爷抓住,容娘子你也会受到连累的!”

    “不行,他不能走!”澹台兰容斩钉截铁地拒绝道,“靛青是我带进府的家仆,不论他是被抓,还是突然逃走失踪,我都脱不开干系。”

    采绿焦急地又问道:“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澹台兰容并没理会采绿,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靛青。靛青似有所感,也缓缓抬起头,恰好对上澹台兰容的一双眼睛。

    澹台兰容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柔脉脉了起来。

    她就这样安静地注视了靛青良久,才开口道:“我有一个能洗脱我嫌疑的办法,但是需要委屈你……你愿意吗?”

    靛青的目光闪了闪,但很快又变得坚定:“我身为澹台家的家仆,自然愿意接受容娘子的的任何差遣,纵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再在所不惜。”

    说着,他主动躲开了澹台兰容的目光,重新低下头问道:“容娘子想要我怎么做?”

    澹台兰容说道:“我要你在陈侍卫赶来之前挟持我,并且在被围困的时候,自我了断。”

    一旁的采绿一听,顿时张口欲劝,但又在澹台兰容冰冷的眼神下噤了声。

    澹台兰容又说道:“你放心,你死后,我会给父亲写信,让他善待你母亲和妹妹,保她们余生无忧。”

    “多谢容娘子,靛青知道该怎么做了。”靛青说着,突然朝澹台兰容磕了个头,“往后靛青不在您身边,还请您多保重自己。”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苦涩,又暗含一丝柔情。

    澹台兰容早在提出要求的那刻,就知道对方肯定会答应。因为靛青喜欢她,所以绝不会背叛她。

    只有靛青挟持自己,与自己反目,她才能彻底与靛青划清界限,保全自己。

    澹台兰容闭了闭眼,掩下了心头的那一抹不舍。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陈阵带着王府的侍卫,把澹台兰容的院子给围了起来,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正要扬声提醒澹台兰容开门,却猛地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陈阵顿时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房间里靛青正拿刀抵着澹台兰容的脖颈,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了她脖颈处的皮肤,流下两道刺目的血痕。

    而澹台兰容的婢女采绿,正站在两人对面,她见陈阵闯进屋里,立马惊慌着朝他求救道:“陈侍卫,你快救救我家容娘子!她都流血了,你快救救她啊!”

    听声音,刚才屋内的那道尖叫声也是她发出来的。

    陈阵的目光再次转向澹台兰容,锐利的视线扫过她和靛青,这才质问靛青道:“容娘子是你的主子,她为人宽厚,从未苛待过你,你为何要挟持她?”

    靛青像是被问住了,握刀的手忍住不轻颤了一下,小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容娘子,我不是故意要背叛对你的,我是被逼的,我……我只想离开这里。”

    说着,他的声音又瞬间变得冷漠起来:“我要离开这里!如果你们不想过几天毓王大婚的时候,没了毓王妃,那就放我走!”

    边说他边情绪激动地,又把刀刃往澹台兰容的脖子上逼近了几分,当即便又有几股血迹,顺着澹台兰容的脖子流了下来。

第142章 瘟疫

    澹台兰容脖子上鲜血直流,但人看着尚算镇定。

    她眼神虽有些慌乱,但仍有精力与挟持他的人周旋:“靛青,你杀了我,你自己肯定也是活不了的,而且还会连累你的母亲和妹妹!所以在你动手之前,千万可要想好了!”

    靛青闻言,刀锋稍稍往外撤开了些。

    这时,一旁的采绿又趁机说道:“我知道他为什么挟持容娘子,因为……因为……”

    可她刚说了一句,竟像是卡了壳似的,“因为”了好几次,才往下说道,“因为容娘子听说府里正在搜查手臂受伤的此刻,又恰好发现他右臂上有伤,正要盘问他,谁知他做贼心虚,竟先一步挟持了容娘子。”

    她看向靛青,目光失望和悲伤交错:“一直以来,容娘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又到底是受谁逼迫?你到是说出来啊,王爷……和容娘子都是宽宏大量之人,只要你肯说出实情,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陈侍卫,你说对不对?”采绿又突然转向陈阵,希望他也能一起劝解几句。

    陈阵便也跟着说道:“采绿说的不错,你如果肯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王爷只打算对你聊施惩戒,绝不会伤你性命的。”

    靛青迟迟没再动作,像是真的有些犹豫了。

    澹台兰容掩在袖子下的手,突然不安地动了动。她怕靛青会突然反悔,毕竟陈阵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

    想到这儿,她突然又有些埋怨采绿多嘴,按照她们原先的计划,根本没有采绿问向陈侍卫的那句话……

    澹台兰容心下越发不安,索性一发狠,趁着靛青的注意力正被陈阵吸引,猛地用左手四指,对着靛青右臂上的伤口狠抓了进去。

    靛青右臂上的伤口,本就深可见骨,澹台兰容的指甲又养得又尖又长,她发狠的这一抓,指尖几乎没进了靛青的伤口里,鲜血顿时顺着她的指缝滴滴答答地淌了下去。

    靛青吃痛,下意识便松开了手里的刀刃,澹台兰容趁机逃脱他的钳制,被陈阵及时护在身后。

    见澹台兰容平安无事,陈阵当即便拔刀,对准靛青的左肩劈了下去,他本以为靛青就算来不及拾刀隔档,也应该要闪身躲避的,可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对即将砍下的刀锋视而不见,反而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猛刺了进去。

    陈阵反应过来,想要阻拦时,匕首早已经没入了靛青的身体。

    “你们谁也别想抓到我。”靛青边说边往外吐血,话音刚落,人就直挺挺地倒地咽了气。

    正扶着澹台兰容的采绿,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顿时哭出了声,澹台兰容看着靛青身下的血迹,脸色也十分难看。

    陈阵上前探了探靛青的鼻息,确定人确实死透了,这才皱眉叫来手下,把靛青的尸体抬了下去。

    “容娘子没有伤着吧?”陈阵又转向澹台兰容问道。

    澹台兰容一张脸苍白如纸,正想要摇头,却忽地看见毓王从门口走了进来。

    毓王身上穿一件简洁的月白色常服,澹台兰容记起,今早自己偶然遇见王管事的时候,对方身上穿着的,与毓王此刻一模一样。

    正好印证了靛青之前的怀疑,王管事确实是毓王假扮的。

    原本,澹台兰容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江漓已经来到宿夜郡多日,王爷却迟迟没有召见她,只让府里的“王管事”与她接洽交道,待她也不过尔尔,想来和她之间应该没什么私情。可原来“王管事”就是毓王……

    澹台兰容自嘲地想到,自己每次想要见毓王都被拦下,而毓王却三天两头地往江漓那儿跑,她甚至不用再去细查,便能肯定,毓王确实是喜欢江漓的,那江漓的儿子,十有八九也是毓王养在外头的长子了……

    一旁的陈阵也看到了赵璧羽,再次告罪道:“王爷,属下办事不利,刺客自裁了。”

    澹台兰容回过神,顺势也跟着请罪说:“兰容有罪,竟丝毫没有察觉到靛青的歹意,险些酿成大祸,好在王爷没事,否则兰容只有以死谢罪了。”

    赵璧羽缓步走上前,目光略过陈阵,落在澹台兰容身上,审视她片刻后,问道,“容娘子脸色不好,可是被吓到了?”

    澹台兰容的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兰容确实害怕会死于非命,但更怕王爷因为靛青的身份,而误会与我。”

    赵璧羽道:“本王自然相信你不会害本王,但不管怎么说,刺客都是你们澹台家的家仆,更是容娘子你亲自带进王府的,所以,未免被人认为,你们澹台家不满皇上赐婚,故而意图在大婚前刺杀本王。本王决定,在查明靛青的事之前,你我大婚的事就先暂停筹备吧。”

    澹台兰容急声道:“可是王爷,先前我们定下婚期的时候,皇上已经知晓了,再往后拖延,恐怕……”

    赵璧羽打断她:“皇上那儿本王会亲自去说。此举也是为了还你清白,总不能你我大婚的时候,还让旁人以为靛青是受你指使的吧。”

    澹台兰容的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但又很快恢复平和,她沉声应道:“王爷说的是,我知道了。”

    她知道王爷此举不过是借题发挥,故意拖延婚期而已,可眼下因为靛青的事,她即使再不甘,也不得不示弱。

    赵璧羽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嘴角嘲讽地勾了勾,又说道:“找人把血迹擦干净点儿,容娘子胆子小,别吓到她。”

    澹台兰容想轻易从靛青一事中脱身,他偏不让她如意。

    但赵璧羽话音刚落,突然有小厮冲进院子里来报:“王爷,孟相有要事求见!”

    还不等赵璧羽出声,孟相便紧随小厮身后,也急冲冲地走进了院子里:“不好了王爷!臣收到急报,半个多月前,平安郡突然爆发瘟疫,现已经死伤上千人了!”

    “仔细说与本王听。”赵璧羽一怔之后,顿时顾不上再理会澹台兰容的事,急忙便与孟相一起赶去了论书阁。

第143章 废物

    赵璧羽一离开澹台兰容的院子,陈阵带着其他护卫,也很快随之而去,整个院子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靛青的尸体早已被陈阵带走,澹台兰容看着自己左手上的血迹,突然撕心裂肺地干呕了起来。

    “容娘子,你怎么样了?”采绿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可澹台兰容足足干呕了近半刻钟,这才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恶心。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死在她面前,而且,还是被她给间接害死的。

    早在她来宿夜郡之前,她父亲就告诉过她,要想做东丹国最尊贵的女人,就必须要承受其他女人承受不了的东西,那些虚伪的、阴暗的、要人性命的东西……

    她当时不以为意,直到看到靛青的尸体时,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一切是如此的厌恶、恶心。

    但她并不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澹台兰容接过采绿递来的茶水,漱了口,脸色比方才还要更苍白几分,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说道:“我没事了,在王爷消气之前,你我都不方便再出门,等会儿你挑一个机灵点儿的小丫头,想法子让她给宁家传条口信去。”

    虽然毓王想借靛青的事发挥,但靛青“背叛刺伤”她,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毓王再调查也奈何不了她和澹台家,最多只是拖延几天婚期。而已

    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要解决掉那个真正牵扯毓王,让他迟迟不愿完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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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王府的论书阁,是赵璧羽和封地的臣子商议政事的地方。

    等赵璧羽和孟相到达论书阁的时候,宿夜郡的其他官员早已经等在门口。他们均是由孟相召集而来的。

    路上,孟相已经把平安郡瘟疫的事,仔细向赵璧羽说了。

    不久前,平安郡郡守胡仓行上表文书,以辖地可能要发生涝灾为由,向毓王府索要银子,赵璧羽当时严词拒绝了他,并说“堤在人在,堤毁人亡”,但事后又怕平安郡真出事,便又嘱咐孟相多留意平安郡的情况。

    可谁知平安郡的堤坝真发生了垮塌,并且淹没了附近的一个村庄,村子里的人全数遇难。

    事后,胡仓行畏惧赵璧羽的那句“堤毁人亡”,所以选择了隐而不报,封锁消息,想法子私自处理了村子里的尸首。可因为尸体处置不当,滋生了瘟疫,附近的村庄开始陆续有人被感染。

    此瘟疫来势汹汹,被感染的人先是发烧咳嗽,不消三天,便会在高烧中昏迷不醒,并且少有感染者能撑过七天。由于没有有效治疗瘟疫的药方,所以疫情传播的极快,才半个多月,大半个平安郡都受到了波及,死伤者逾千人。

    可都到了如此地步,胡仓行竟然依然顽固地封锁消息,倒是他的副手——平安郡的郡丞,实在忍受不下去,冒险让人往宿夜郡递了消息。

    赵璧羽怒声道:“胡仓行那个老匹夫,本王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其他官员也纷纷小声议论:“那可是上千条人命啊,胡大人怎如何糊涂!”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筹钱,从其他州郡多买些药材,送去平安郡,以控制疫情。”

    “刚才孟相不是说了吗?此次瘟疫根本无药可医,否则也不会传播那么快了。要我说,应该及时设卡封锁城门,谨防平安郡的人四处流窜,再把瘟疫传染到其他州郡去。至于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

    赵璧羽冷笑一声,他从不信什么天命。

    他问道:“平安郡的郡丞是谁?”

    “是今年的新科探花罗致,为人颇有才气,又正直公允。此次平安郡的消息能传出来,还是多亏了他。”孟相答道,“本来新科放榜后,礼部有意要把他留在都城就职,但他却自请回乡,上个月刚到平安郡任职,没曾想,却恰好撞上了瘟疫。”

    赵璧羽听到罗致的名字,下意识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摒弃了心头的那丝不快,说道:“即刻通知岭西兵马总管,拨出一千兵力前往平安郡,先把胡仓行全家拿下,随后封锁全郡,无令不得任何人出入。再传本王口谕,由罗致代任郡守一职,处理疫情,那一千兵力也归他统管。

    “另外,派人去其他州郡购买药材,越多越好,一并送去平安郡,若有商人敢趁机囤货加价,直接关入大牢,没收财产。同时还要张贴告示,告知其他州郡的医师,若有人肯亲赴平安郡,协助治理疫情,即可得赏银千两。若能研发出治疗瘟疫的方子,除了赏银外,儿孙中有优异者,皆可直接赐官。”

    底下有官员犹豫着出声:“一下子购买这么多药材,可是需要不少银子的……”

    赵璧羽道:“银子的事由本王来想办法,”钱庄马上就要筹建起来了,这时候向尉迟家支借些银子,想来对方也不会不答应。

    言罢,他朝众人挥了挥手:“好了,都赶紧去办事去吧。”

    “王爷,”这时,底下的宁文山宁功曹,突然开口提议道:“臣以为,还是请漓娘子同去平安郡的好。漓娘子身为神女弟子,受神女庇佑,平安郡又是她的故乡,她……”

    宁文山话还没说完,赵璧羽就把桌上的茶盏掷了出去,恰好砸中宁文山的额头:“江漓是神女弟子不假,但若事事都由她来办,还要你这种只会给儿子买汗血宝马的废物有何用!”

    宁文山被茶盏砸得头破血流,但面对毓王的盛怒,只能跪地告罪道:“王爷恕罪!”

    赵璧羽冷笑一声:“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孟相,前去宿夜郡传口谕的差事,便交由宁大人去做吧,传完口谕,也不用着急回来,想必以宁大人的聪明才智,攻克疫情,指日可待。”

    宁文山当即惶恐道:“王爷……”

    赵璧羽横眉打断他:“怎么?你不愿?那就换你儿子去好了。”

第144章 卷土重来

    宁文山自然不愿意去平安郡。

    平安郡的瘟疫已经害死了千余人,现在去就是羊入虎口,稍有不慎,便会有去无回。

    他刚才之所以提议让江漓去,也不过是因为上次马场的事,想替自己儿子出口气而已,可却没想到,王爷竟然把江漓护得这么紧。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触怒了王爷。

    以王爷的秉性,他若拒绝去平安郡,王爷肯定转头便会拿他儿子下手,所以,尽管他心里千百万个不愿意,还是磕头领命道:“臣去,臣一定会为平安郡的百姓鞠躬尽瘁,不负王爷期望的。”

    赵璧羽道:“如此自然最好。”

    江漓虽是神女弟子,但到底跟大家一样,也还是个凡人,也会生老病死。普通人的危险,对她来说,依然也能威胁到她的性命。

    她只不过是在种植上有几分天赋而已,对医术并不在行,更不会治疗瘟疫。否则当初在铜雀镇,自己每次生病,她也不会急匆匆把他送去医馆了。

    宁文山的提议,是故意想要江漓去送死。

    赵璧羽冷哼一声,率先离开了论书阁。

    接下来的几天,赵璧羽从尉迟家借到了一笔钱,用以应付平安郡的灾情。然而,平安郡的疫情却没有得到丝毫改善,反而变得越发严重了起来。

    感染瘟疫的人在不断增多,可平安郡的大夫,依然没能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每天都有大批人死去。

    整个平安郡人心惶惶,好些人迫切地想要离开平安郡,可官兵却把守在平安郡的每个路口,阻止他们去往其他郡县。在死亡的恐惧下,十来天里,想要逃难的乡民已经与官兵发生过多次冲突。

    更为严重的是,天地教竟然趁机在平安郡卷土重来,还故意危言耸听,散播谣言说,因为此次瘟疫太过厉害,又迟迟研究不出有效的药方,所以毓王打算牺牲平安郡,这才会派兵把守,不许平安郡的人出去,想要他们自生自灭。而所谓的那些救援,也不知过是做做表面功夫,故意做给外人看的。

    于是,天地教打着“自救”的旗号,蛊惑了不少乡民,甚至还带领他们杀害了一位县丞,霸占了县里的府衙。

    平安郡人心不稳,天地教又在疯狂扩张,专与衙门作对。代任郡守的罗致,已经隐隐控制不住局面了。而一旦天地教带领受感染的乡民,真的冲破防线,闯入其他州郡,那整个西岭都会毁于瘟疫。

    于是,当赵璧羽再次与家臣商议对策时,又有人提议,让江漓去往平安郡,协助处理疫情:

    “王爷,眼下平安郡邪教猖獗,急需有身份尊贵之人坐镇,以稳定民心,向平安郡的百姓证明,王爷并没有抛弃他们。否则,若平安郡真发生暴乱,感染瘟疫的乡民四处流窜,则岭西危矣。当初平定天地教时,漓娘子的神女之名传遍岭西,正是能稳定人心的最佳人选。

    “而且,臣等还听说,眼下平安郡各地均已出现疫情,唯独漓娘子的原籍上寮里,里头的村民却个个安好。可见漓娘子确实能庇佑一方,所以,恳请王爷派漓娘子即刻前去平安郡,救平安郡的百姓于水火!”

    提议之人话音刚落,其他一众臣子也一齐附和道:“恳请王爷即刻派漓娘子去平安郡,救平安郡的百姓于水火!”

    赵璧羽的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你们这是联合起来,要逼迫本王吗?”

    众人又一起应道:“臣等惶恐,臣等不敢!”

    赵璧羽冷声道:“既然不敢,那就都给本王听好了,本王绝不同意让江漓去往平安郡的!此事不准再议,若有违者,便自个儿收拾行李去平安郡吧!”

    赵璧羽甩袖离开了论书阁,论书阁的各位大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又一齐看向孟相。

    孟相皱眉片刻,终是抬步追了上去:“王爷……”

    赵璧羽瞥了他一眼,烦躁说:“怎么?你也要劝本王让江漓去送死吗?”

    “孟相与江漓也接触过,应当知道,她只精于农事,与医术上,甚至连普通的大夫都不如。这时候让她去平安郡,无异于送死!江漓能让岭西所有的百姓都吃上饱饭,是岭西的功臣,所以本王绝不同意她以身犯险!”

    孟相的眼底闪过几丝不忍:“臣自然知道漓娘子是岭西的功臣,更恨不能以身代之。可只有她能稳定人心,也只有她能以神女弟子的身份,与天地教对抗。”

    孟相说着,突然跪倒在赵璧羽面前:“漓娘子会不会医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安郡不能乱!若疫情一直无法控制,平安郡变成一座死城尚算是好的,可万一真发生暴乱,那整个岭西都会变成死城!恳请王爷以大局为重,传令漓娘子速去平安郡!”

    赵璧羽忍不住嗤笑出声,所谓的安定民心,不过是送去一个“神女弟子”,让她与平安郡的人一起等死,好消除平安郡百姓的怨气罢了。

    当初平定天地教时,他让人大肆宣扬江漓的名声,本是一片好意,可却没想到,当日他的一片好意,今日却成了江漓的催命符。

    “孟相错了,”赵璧羽缓缓开口道,“若真想稳定民心,江漓并不是最佳人选,本王才是。”

    若要证明毓王府仍心系平安郡,并没有抛弃平安郡的百姓,哪有比毓王亲自坐镇更有说服力呢。

    孟相察觉到赵璧羽的意图,眼皮猛地一跳,顿时含泪道:“王爷不可!您若有什么闪失……”

    “本王意已决,”赵璧羽打断他说,“明日一早,本王便会出发去往平安郡,誓与平安郡的百姓同生共死。”

    不远处,一名粗使丫鬟正在小路上扫地,等赵璧羽和孟相先后离开后,她也很快收起扫帚,悄悄跑去了王府后院。

    不一会儿,王府后院里,采绿凑近澹台兰容耳边,悄声说道:“容娘子,外头有人传话,说王爷死活不肯放江漓去平安郡,被劝急了,竟决定要自己去呢!”

    澹台兰容闻言,顿时皱起了眉。

    若毓王在平安郡出了好歹,那她之前谋划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沉默片刻后,她突然道:“给我换件衣裳,我要去会会那名神女弟子。”

第145章 赵羽便是毓王

    江漓最先注意的是,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宿夜郡城门,突然一夕间紧闭,不肯再放任何人进城,随后才隐约听说,平安郡爆发了瘟疫。

    虽然不知具体疫情如何,但单从紧闭的城门看,便可知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所谓瘟疫,并非特指天花、鼠疫等这些严重的传染病,在医疗水平严重落后的古代,由于缺少抗生素,一场流行性感冒也会演变成大规模的瘟疫,并且能造成死伤无数。

    江漓在听说瘟疫的事情后,尽管宿夜郡目前还没传出有谁感染的消息,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

    她吩咐下人们买来了大量石灰粉,洒在门前屋后,并且要求所有的房间都保持通风,家里所有人尽量减少外出,而每次外出归来,都必须用皂角清洗干净双手。

    江漓还在自家后院,利用异能种出了一大片金银花。金银花本就具有一定的抗炎杀菌作用,又经过异能的催发,药性进一步增强,对流感之类的传染病,多少能起到一些预防作用。

    江漓采摘完金银花,正打算让人给毓王府的“王掌柜”也送一些,却突然听到下人们来报,说门外有人来访。

    江漓还以为,来访之人又是来找她攀交情的人,正想吩咐下人把人打发走,却又听传话的人提醒她说:“来拜访的人是都城澹台家的容娘子,也是未来的毓王妃。”

    “毓王妃?”江漓挑了挑眉,对“毓王妃”会来见她,微微有些疑惑。她说道,“既然是未来的毓王妃,那就好生把人请进来吧。”

    澹台兰容虽说是准毓王妃,但她毕竟还未与毓王成亲,所以江漓便只以普通待客之道待她,并没有亲自出门迎接。

    江漓从尉迟宇那儿听说了不少毓王婚事的八卦,但今天还是头一次见这位准毓王妃。

    对方身材高挑,又端庄秀雅,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子。

    澹台兰容一看见江漓,便先朝她行了平辈礼,身上丝毫没有毓王妃的架子。

    她道:“漓姐姐在岭西声名远扬,我一早就想来拜访,可惜一直不得空,今日冒昧上门,没打扰到漓姐姐吧?”

    澹台兰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江漓长她几岁,被她叫一声姐姐倒也说的过去。

    江漓没计较她的称呼,应道:“今日刚好无事,不曾打扰。”

    “那就好。”澹台兰容松了口气,然后又看了看周围了仆人,犹豫道,“不瞒漓姐姐说,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些私事想单独与你相谈。”

    对方好歹是准毓王妃,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江漓闻言,便把小馒交给犬儿,对屋子里的一众家仆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家仆们鱼贯而出,澹台兰容偶然间瞥见了小馒手里的小木马,认出那是韩令仪送给王爷的。

    怪不得王爷每次都会收下韩令仪的礼物,原来都是拿来讨好这个孩子了……

    她的目光不由在小馒脸上停留了片刻,小馒的长相确实和毓王十分神似。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但迅速又被她给掩饰了下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江漓和澹台兰容两人时,澹台兰容再次开口道:“平安郡发生瘟疫的事,漓姐姐最近应该也听说了吧?”

    江漓道:“略有耳闻。”

    澹台兰容突然叹了口气:“我在王府里,听到的消息更详细些,平安郡这次的疫情来势汹汹,不到一个月的光景,就已经死了近两千人,听说有好些村落都已经成了鬼村……这还不算,天地教竟然也趁机卷土重来,借着这次瘟疫,吸纳了许多教众,眼下他们正在筹备造反,并且已经杀死了一位县丞……

    “漓姐姐你想,如果天地教真的造反成功,感染了瘟疫的流民再涌进其他州郡,这会是一场怎样的浩劫?所以,平安郡现在急需一位能人志士,能破邪教,安民心。”

    江漓听到此处,心下对澹台兰容此次的来意,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她道:“容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澹台兰容为难地咬了咬嘴唇:“漓姐姐为人爽快,但这件事我确实有些羞于开口。

    “若说最能安抚平安郡民心的人,定是非姐姐莫属,王爷的近臣也确实向王爷举荐了姐姐。可是谁都知道,平安郡眼下有多凶险,王爷对姐姐一往情深,所以不惜与近臣闹翻,坚持拒绝姐姐前往,他还决定亲自去平安郡坐镇,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可是王爷何种身份?这封地没了谁都可以,但却万万不能没了毓王。所以,兰容今日来做一次恶人,若漓姐姐心里对王爷有情,还请姐姐自愿去往平安郡。”她边说,边起身朝江漓深鞠了一躬。

    澹台兰容这番话虽然是做了“恶人”,但她言辞真挚而又坦荡,反倒不令人讨厌。

    江漓并没怀疑她在撒谎,毕竟她在岭西的名声,因天地教而起,眼下天地教又死灰复燃,毓王的近臣会举荐她,也在情理之中。

    她听得明白澹台兰容话里的私情和大义,只是,什么叫毓王对她一往情深?她又为什么会对毓王有情?

    江漓皱眉道:“容娘子怕是误会什么了,自我来宿夜郡后,还未曾与毓王见过,我连毓王长相如何都不知晓,我们俩之间又哪儿来的一往情深之说?”

    澹台兰容闻言,猛地看向江漓,见她神色认真,不似作伪,顿时诧异道:“原来,漓姐姐竟不知道王管事是毓王伪装的吗?”

    澹台兰容是真的诧异。

    她原本以为,王爷之所以每次去见江漓,都要伪装一番,是怕万一被人发现,会有人在背后乱嚼江漓的舌根,可看江漓刚才的反应,江漓竟是一直都不知道王爷的真实身份吗?

    江漓下意识重复道:“王管事是毓王伪装的。”那也就是说,赵羽便是毓王了……

    她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突然一片茫然无措。

    王遇,毓王……怪不得……如果赵羽真的是毓王,之前那些她觉得怪异的地方,就都有了解释……

第146章 书信

    澹台兰容见江漓脸上的惊愕之色,并不比自己少,便试探着问道:“早在铜雀镇的时候,漓姐姐应该就已经认识王爷了吧,只是一直不知道王爷的真实身份?”

    江漓没有出声否定,算是默认了。

    澹台兰容继续试探说:“那你们的孩子……”

    “小馒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与他无关。”江漓打断澹台兰容。

    她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但胸口却闷的难受,顿了一瞬,她又说道,“之前我并不知道赵……毓王的身份,所以言行上有过不妥之处,冒犯容娘子的,还望容娘子能见谅。”

    澹台兰容是毓王的未婚妻,两人即将大婚,而不久前,她刚在马场上扒过赵羽的衣服。

    江漓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但她一直以来,明明只把赵羽当做假夫君而已……

    “漓姐姐严重了。”澹台兰容说道,“我与王爷是圣上赐婚,婚事无法更改,但我知道,王爷最喜欢的人其实是漓姐姐你。我并非容不下旁人的女子,漓姐姐若是愿意,可入府做侧妃,与我共同侍奉王爷。”

    江漓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没有和别人分享夫君的习惯。”

    她只是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底线,但澹台兰容却从中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明明她才是准毓王妃,她都宽宏大量,表示不介意和江漓一起侍奉王爷了,可江漓却胆敢嫌弃她。

    江漓无非是仗着王爷喜欢她,恃宠生骄,又极其善妒,正是因为她不愿意和旁人分享夫君,所以王爷才会坚持要拒婚。

    果然,所有的症结都出在江漓身上。

    当然,还有江漓的儿子。江漓的儿子姓赵,不但和毓王同姓,还和毓王长相相似,要说两人不是父子,恐怕都没人相信。

    澹台兰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但在江漓看过来的时候,又及时隐藏了下去。

    她说道:“漓姐姐不愿意,那咱们稍后再谈论此事。眼下平安郡的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当中,也确实不是谈论什么侧妃不侧妃的时候。”

    江漓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说道:“我会去平安郡的,也一定会赶在毓王动身之前出发的。”

    既然她和赵羽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去往平安郡,那就由她去。抛开赵羽特殊的身份不说,赵羽已经救过她两次,这次就当是自己还他了。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澹台兰容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又说道:“漓姐姐此去凶险无比,孩子自然是不能带在身边的,不如把他暂时留在王府里,由我代姐姐好好照顾他,可好?”

    “不用了,我会自己安置好他的。”江漓再次拒绝道,并且敏锐地从澹台兰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怀好意。

    她这才意识到,之前那个“不令人讨厌”的澹台兰容,或许是对方刻意伪装出来的。

    江漓不由对澹台兰容多了一丝防备。

    澹台兰容对江漓的拒绝并不在意。

    虽然她想把小馒留在王府,确实是为了方便处理他,可只要江漓不在了,不管小馒在哪儿,她都有的是法子让他消失。

    澹台兰容目的达成,很快便离开了江漓的住处。

    而等澹台兰容离开,江漓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手心竟然被她自己的指甲给掐出了血。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也不该在意的,可有些东西,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她的控制。

    江漓愣愣地看着手心的血印,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婢女进屋送信,瞧见她手心的伤口,顿时惊呼道:“呀!漓娘子您受伤了。”

    “不碍事,只是不小心蹭破了皮而已。”江漓回过神,不甚在意地合上手心,又把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信封上,问道,“有什么事吗?”

    婢女闻言,急忙把手里的信封呈给江漓道:“刚刚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从平安郡捎来的。”

    “平安郡?”江漓强撑起精神,努力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书信上。

    信封上写着“江漓亲启”四个字,字迹娟秀,又有些熟悉,但江漓却一时想不起是谁的笔迹。

    她拆开信封,先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署名,这封信竟是江晴写给她的。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只写了一页半,开头简单寒暄了两句后,便直奔主题。

    江晴的夫君罗致,在今年的殿试上得了探花,随后便回平安郡任职郡丞。可不幸的是,平安郡突然爆发瘟疫,罗致在外出处理疫情时,不小心被感染,眼下病情正凶险无比。

    江晴听闻她是神女弟子,并且经张妙手证实,食用她亲手种出来的果蔬和粮食,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瘟疫病情恶化,所以便想请她去平安郡,一为帮罗致看病,二为共同研制治疗瘟疫的方子,以救助更多的人。

    只是,也不知江晴是有意还是无意,信上只说了罗致病情如何如何凶险,却只字未提平安郡如今的险境。

    不过,信上说她用异能种出的东西对瘟疫有用,如果真是如此,那平安郡这趟,她还真是非去不可。她虽不是真的神女,但如有真能帮上忙,也不会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全郡的人出事,而坐视不理。

    一旁的婢女见江漓看完了书信,又小声请示道:“漓娘子,之前您说要给王府的王管事送些金银花过去,院里的几个小厮这会儿都在闲着,要不这会儿就差人给王管事送去?”

    可还不等江漓开口回答,一道微沉的声音就先一步说道:“不用麻烦了,东西先留着,等会儿我离开的时候,直接带走便是。”

    江漓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赵羽抬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戴任何面具,那张脸是他自己的,俊美无俦,最衬他的那双眼睛。

    “王爷?”江漓身旁的婢女一怔之后,急忙跪地行礼道,“奴婢参见王爷。”

    江漓住处的家仆,全都是从毓王府里挑出来的,所以都见过毓王的真容。

    婢女这一跪,让江漓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了。

    赵羽确实是毓王。

第147章 喜欢

    按理说,赵羽欺骗隐瞒她,江漓本该生气愤怒的,可当她对上那张久未相见的脸,下意识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雀跃。

    她喜欢见到这张脸,更喜欢见到这张脸的主人……

    江漓此时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是喜欢赵羽的。

    但是,就像她之前对澹台兰容说过的那样,她并不接受和其他女人共享同一个夫君,而赵羽和澹台兰容的婚事是皇上钦定的……所以,在江漓意识到自己喜欢赵羽的同时,也已经明了了两人的结局。

    虽然赵羽曾借由话本,和她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但在一个君主制国家,违抗皇权,是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所以她从未期望过、也不想让赵羽为了她违抗圣旨。

    江漓盯着赵羽的脸出神了一会儿,没质问他什么,也没抱怨,只像往常一样,淡淡地问了他句:“你今日怎的没戴面具?”

    她边说,边把手里的书信收好,交给婢女带下去,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赵璧羽坐到江漓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怕你长时间不见我,会忘了我的长相。”

    江漓道:“王爷龙章凤姿,见之使人不能忘。”

    她这句回答,倒不是在故意拍马,说实话,她至今确实还没见过比赵羽生得更好看的人。

    赵璧羽闻言,两边的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片刻后,他又随口问道:“我听闻,澹台兰容刚才过来找过你,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没有为难你吧?”

    江漓院子里的家仆都是毓王府的人,所以赵羽会知道澹台兰容来访过,也并不稀奇。

    江漓顿了一下,模棱两可地回答说:“为难倒是算不上,但她说的话也不算友好就是了。”

    江漓虽没明说哪里不友好,赵璧羽也能猜出一二。

    他很快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神色微微不悦,说道:“我最近要出趟远门,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来看你和小馒。我走之后,如果澹台兰容再来找你的不痛快,你也无需对她客气,不管怎么样,毓王府都会为你兜着的。”

    “不过,”他又不放心地嘱咐江漓说,“你千万不能被澹台兰容的外表给蒙蔽了,像他们那种人家,外头看起来是书香门第,其实内里阴狠起来,与江容华之流也不相上下,你要多保重自己。”

    赵璧羽所谓的“出远门”,也就是要出发去平安郡了……

    明明此行危难重重的人是他,可他却在认真地嘱咐江漓要“保重自己”。

    江漓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突然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赵璧羽低笑一声道:“说来也巧,我本名与你当初给我取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叫做‘赵璧羽’。”

    “赵璧羽……”江漓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问道,“我还记得你先前画的那副《春日宴》,被及第学馆的老师认作是汪成林汪大家的赝品,这又是为何?总不能是因为毓王府太穷,需要你堂堂王爷仿造赝品糊口吗?”

    赵璧羽不知道江漓为何突然问起了往日旧事,但两人少有这样安安静静一问一答的时候,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安心而又惬意。

    他懒洋洋地答说:“毓王府虽然负债累累,但倒还用不着我仿造赝品糊口,而且,我也不屑做那些冒名骗财之事。

    “我的画风之所以会与汪大家相近,是因为汪成林本就是我的老师。我父亲喜爱收集老师的墨宝,在我尚年幼时,就被他抱着,用指尖描摹老师的画作,后来我又拜入老师名下,画风就与老师越发相近了。

    “我也曾为此困扰过,所以在我画技未纯熟之前,从未敢让我的画作外流过,直到我出师,画技胜过老师,这才开始对外公开画作,可没想到,竟还是逃不脱被人误认的宿命。

    “至于崔主簿当年买到的那副《春日宴》,画确实是我画的,但至于为何会辗转落入他的手里,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起自己被人误会,赵璧羽的语气里并无郁气,反而满是对那些“不识货”之人的不屑。

    大约因为从金尊玉贵地长大,他天生便带着股傲气和矜贵。

    江漓对此并不反感,反而觉得颇有意思。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闲话,聊的都是些无关政治经济的小事,直到门外突然响起小馒的脚步声,江漓才猛地回过神说:“你该走了,你今日没戴面具,小馒会认出你来的。”

    赵璧羽即将和别人成亲,很快就会拥有自己的亲儿子,江漓不想小馒再和他相认。

    于是,堂堂毓王殿下,头一次做贼似的,在小馒从门口走进来之前,先一步跳窗离开了。

    小馒跑进屋里,四处看了看,疑惑地问江漓说:“刚才杏蕊姐姐说,王叔叔来了,可他怎么不在?”

    杏蕊就是方才那名来给江漓送信的婢女。

    江漓道:“王叔叔有事,先行离开了。”

    说着,她弯腰把小馒抱进怀里,突然愧疚地说了句对不起,“娘亲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不能带你一起去,所以只能让你,暂时寄宿在旁人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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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馒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心里虽然对江漓有诸多不舍,但最后还是忍着眼泪,乖乖地和她一起去了尉迟家。

    王府的护卫一直尽职尽责地守在江漓母子身边,江漓怕护卫们会察觉到她的计划,所以在到达尉迟家后,借口有要不可外泄的事要和尉迟家主相商,暂时支开了护卫。

    江漓打算,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把小馒托付给尉迟家照顾。

    她来到宿夜郡后,一直深居简出,在宿夜郡相熟的人并不多,细算起来,也就赵璧羽和尉迟宇两人。

    赵璧羽虽然疼爱小馒,但毓王府里有澹台兰容在,所谓暗箭难防,她不放心把小馒留在毓王府里,因此只能求助尉迟家。

    尉迟家本就有意与她交好,而且,江漓也一早就打听过,尉迟家主讲信用重情义,把小馒托付给对方,她也能更放心些。

第148章 自作多情

    尉迟家主消息灵通,已经得知了毓王打算要去往平安郡的消息。因此,当江漓提出要代毓王前往时,尉迟家主二话不说,就满口答应下江漓,一定会替她照顾好小馒。

    因为钱庄的事,尉迟家主极其欣赏江漓,他其实也舍不得让江漓涉险,但岭西更不能没有毓王。

    如果江漓和毓王两人中,必须要有一人坐镇平安郡,他当然更希望那个人是江漓。而江漓能自愿前往,其胸襟更是让尉迟家主佩服不已,他当场许诺,若江漓真出现意外,一定会把小馒平安抚育长大。

    江漓又犹豫着说道:“赵……毓王知道我离开,十有八九会想要把小馒接去毓王府。到时,还请尉迟家主能答应我,万不可把小馒送进王府。我倒不是害怕王爷会苛待小馒,只是毓王大婚在即,而小馒又巧合地与他有几分相像,免得到时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尉迟家主听出了江漓的言外之意,知道她是在担心,王爷的后院会有人对小馒不利。

    尉迟宇也是尉迟家主独自抚养长大的,因此他十分体恤江漓的心情,对江漓的所有要求都一并应下了。

    虽然尉迟家愿意无偿照顾小馒,但江漓还是为尉迟家,准备了一份小小的薄礼——一个算盘,和十个阿拉伯数字。

    尉迟家经商,少不了要与账目打交道。眼下记账,账目都是用“九百七十四两”这样的文字来描述,看起来不够一目了然。有了阿拉伯数字,记账和查账都能更加简便。

    而当朝在计算账目时,普遍使用的是算筹。算筹由二百七十多跟长短不一的小棍子组成,虽然计算起来也算方便,但摆弄二百七十多根算筹,还是不如拨动算珠更为便捷。而且,算盘也更易于携带。

    江漓把算盘的使用方法,和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运算法则,统统交给了尉迟父子。

    算盘本就是由算筹演化而来,尉迟父子触类旁通,在记住打算盘的口诀后,很快便学会了,只是拨弄算珠还有些不大熟练。

    至于加减乘除的运算法则,当朝已经出现“九九歌”,也就是现代的九九乘法表,再加上尉迟父子对数字又极其敏感,所以除了除法运算学起来略有些困难外,其他的,父子俩几乎看过一眼就能掌握诀窍。

    尉迟家主尤其对算盘爱不释手,但转念又想到,江漓这次很可能会折在平安郡,心头不由更加惋惜了几分。

    尉迟宇则对着纸张上0到9十个数字,“啧”了一声,又一次问江漓说:“你刚才说,这些叫阿什么数字?”

    “阿拉伯数字,”江漓道,“阿拉伯是一个国家的名字,不过,它们虽然叫做阿拉伯数字,但却是由古印度人发明的。这两个国家都与我们远隔重洋。”

    江漓说完,才猛然意识到,这两个国家不但和他们远隔重洋,更是隔着时空。她怕尉迟宇会详细追问,便很快又补充道:“这些全都是神女交给我的,我对那些名字也觉得很稀奇。”

    “不但稀奇,还十分拗口呢!”尉迟家主突然接口道,“要我说,这些东西既然全都是由漓娘子传道而来,不如干脆取漓娘子的名字,就把那些数字叫做‘漓数’,至于我手中的这个算盘,也更名为‘漓算盘’。不但简单好记,还能提醒众人,不忘漓娘子的传道布施之恩。”

    尉迟宇一听,也急忙跟着附和。

    江漓却觉得此举有些太过显耀自己,正打算拒绝,尉迟家主却又说道:“这其实也是王爷的意思。

    “漓娘子最近不常在外走动,恐怕还不知道,王爷已经下令,但凡是由你培育出的种子,名字前头都需加上‘漓’字以示区分。前些天由漓娘子设计的水车也被更名为‘漓水车’,漓水车首次出水灌溉时,震撼了附近所有郡县,同时‘漓水车’的名字,也已经传遍了岭西十九洲。

    “而且,王爷为即将开设的钱庄也命名为‘漓兴钱庄’,王爷对漓娘子的看重,由此可见一斑。所以,这十个数字和算盘的名字,不论如何命名,最后肯定都会被毓王重新改名,加上你的名字的。”

    江漓听着尉迟家主的话,恍惚了一阵,最终没再提改名的事。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由于王府的护卫,还在尉迟家的大门口守着,江漓不方便从正门离开,便在尉迟家换上了一套劲装,扮作男子,悄悄从后门离开了尉迟家。

    黄昏十分,一位长相清秀、束着高马尾的男子,手持孟相的手令,唤开了宿夜郡的大门。

    片刻后,又有人看见,那名清秀男子出现在了郊外毓王的马场,又过了一会儿,便见对方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棕色大马,从马场附近飞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道路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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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尉迟家的王府护卫,直到天色擦黑,这才察觉到江漓不见了。两名护卫从尉迟父子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来,只好急忙赶回王府,向毓王赵璧羽告罪。

    同时,郊外的毓王马场里,也有人飞鸽传书至毓王府,说训马师在晚上喂马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江漓送给王爷的那匹汗血宝马不见了……

    赵璧羽当即传来了尉迟父子和守城门的士兵,很快便调查清楚,江漓怕他不许,借用了孟相的手令,偷偷去往了平安郡。

    赵璧羽在得知她的目的地是平安郡后,心下在担忧的同时,又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微甜。

    他以为江漓是为了不让自己冒险,才偷偷溜去平安郡的,可等伺候江漓的婢女杏蕊,把一封信交给他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自作多情。

    那封信来自平安郡,江漓就是在收到那封信后,才会突然赶去平安郡的。

    而信上只说了一件事——罗致病了,急需江漓救治。

    江漓在收到信后,不惜连夜赶路,足见对罗致的焦急担忧之情。

    还真是情真意切的很!

    赵璧羽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上头的茶壶和杯盏顿时碎了满地。

第149章 暴民

    宿夜郡距离平安郡并不算远,江漓有了能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第二天午后,便赶到了平安郡附近。

    受平安郡疫情影响,平安郡附近一片死寂,路上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江漓减缓马速,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了一处关卡前。

    此处关卡是出入平安郡的路口之一,关卡前有三四十名带刀的官兵,在周边不停地巡逻,谨防关卡内会突然有人冲出来。

    江漓远远地就看到了关卡前的土地上,血迹斑驳,不难猜出,在这处关卡前,不止发生过一次暴力冲突。

    巡逻的官兵很快发现了江漓,连问都没一句,直接朝江漓呵斥道:“平安郡内瘟疫肆虐,想活命的赶紧回去!”

    江漓下马,正要拿出孟相的手令,直接表明身份,却猛地看见,不远处突然冲出来数十人,打眼看过去,对方的人数竟然比官兵的人数还要多。

    那群人每人手里各自拿着菜刀铁镐等,发狠地朝着把守关卡的士兵扑了过来。

    正跟江漓说话的那名士兵,当即唾骂了一声,接着又吼道:“一群暴民!疯子!明知道会被杀,还要天天来闯关卡,这是嫌命太长了!”

    对方边吼,边跑向自己的同僚,拔刀做出了拼杀的姿势。

    关卡内外的双方都赤红着眼,江漓几乎可以预见,等乡民靠近关卡后,关卡前头的那片土地上,肯定要再多出几片斑驳的血迹,甚至还有可能会多出几具尸首来。

    眼看着乡民们离关卡越来越近,江漓只能使用异能,用突然长出来的草藤,捆住了跑在最前面的三个人。

    三人顿时摔倒在地,被草藤给捆了个严严实实。三人身后的其他乡民,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短时纷纷停在了三人身后,戒备地看着关卡外的官兵,不敢再轻易往前去。

    擒贼先擒王,若双方真打起来,江漓的异能一下子控制不了这么多人,只能先把带头闹事的人给捆住,只要暴乱的乡民因为害怕而停下,那么,关卡外的官兵肯定也就不会再动刀了。

    暴民中,一个身穿褐色短打的男人,突然站出来,朝关卡外的官兵大喊道:“是不是你们搞的鬼?你们为什么不肯放我们出去?难道毓王真的要放弃平安郡全郡的百姓了吗?”

    关卡外,呵斥过江漓的那名官兵,怒呸了一声道:“我都给你们解释过多少次了?毓王并没有放弃平安郡,否则也不会不停地派人来这里运送食物和药材了!眼下不让你们离开平安郡,是怕你们会把瘟疫传染给其他郡的百姓!”

    穿褐色短打的男人也怒声回道:“其他郡的百姓是人命,难道我们平安郡的百姓就不是人命了吗?我们明明没有感染瘟疫,为什么不能出去!留下这里,只能得瘟疫等死,还不如……”

    “你们中有人已经被传染了瘟疫。”江漓见对方咬牙切齿,越说越是激愤,看样子想要再次发动攻击,便及时出声打断了对方。

    闻言,褐色短打的男人皱眉望向江漓:“你又是哪个?你说我们中有人感染就感染了?”

    江漓没理会他的挑衅,直接指向人群中一个瘦弱的男子说:“他面色潮红,明显是正在发热,而刚才你在说话的时候,他多次弓起背,喉咙发出异响,十有八九是在努力压下咳嗽。而瘟疫患者最开始的症状,便是高热和咳嗽。”

    有关瘟疫的症状,以及平安郡眼下疫情如何,这些全都是江漓从孟相那儿听说的。昨天她去找孟相帮忙的时候,孟相不但给了他手令,还告知她了许多有关瘟疫的信息。

    江漓五感敏锐,很快便根据那些信息,确定了暴民中的感染者。

    “你胡说!我脸红只是因为刚才跑热了,我……咳咳咳,咳咳咳……”那瘦弱男子本来想要反驳江漓,可却因为过于激动,一时间忘了控制咳嗽,竟然直接咳出了声。

    瘦弱男子周围的其他乡民们,顿时纷纷向外后退,躲开了他一段距离。

    “你看,”江漓又对那名褐色短打的男人说道,“你说你们中的人全都没有被传染,可事实却证明你的判断是错的,若刚才官兵真的放你们出去,不消半个月,就会又有一座郡城,像平安郡这样因为瘟疫被戒严的。”

    江漓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到:“人命不分贵贱,确实每一条人命都有努力活下去的权利,但这样的权利,却不应该以侵害其他人命为前提。”

    暴民中,大部分人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看着像是把江漓的话给听进去了。

    可穿褐色短打的男人却又说道:“你在强词夺理!半个月前的时候,吴沛还是好好的,就是因为你们当时不肯放我们出去,所以吴沛现在才会被传染上瘟疫!他就要死了,是你们把一个好生生的人给害死的!”

    吴沛,想来就是那个得了瘟疫的、瘦弱男子的名字的

    江漓的目光在吴沛和褐色短打男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反驳道:“现在在强词夺理的人是你。半个月前,现在的这个吴沛是好好的,但却有另外一个‘吴沛’会感染瘟疫。

    “官兵不是不肯放你们出去,他们只是不想放感染者出去,怕放出去的人不是全都健康的——毕竟这事连你自己都不能保证,这才是不能放你们出去的根本原因。”

    江漓的话,一时间把那个穿褐色短打的男人给绕晕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相处反驳的话来,最后干脆恶狠狠地瞪着江漓问:“你到底是谁?你站在关卡外,自然说话不怕腰疼,根本不知我们这些被关在关卡内的人,有多痛苦……”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震惊地看见江漓抬步走进了关卡里。

    江漓说道:“我现在和你们站在一起了。”

    眼下平安郡疫情肆虐,所有人都想往外跑,可还没见谁自愿走进关卡里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被江漓的动作镇住了。

    江漓在众人的注视中,又说道:“我名叫江漓,平安郡铜雀镇上寮里是我的家乡。毓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大家,更没有过要牺牲谁的意思,他一直都在积极想解决疫情的办法,所以我来了,我走进关卡里,和大家同生共死……”

第150章 尸体

    “是神女弟子啊!神女来救我们了!我们要有救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喊出声,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可那名穿褐色短打的男子却嗤笑一声,故意泼大家冷水说:“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她是神女弟子又怎么样?她要是真有能治愈瘟疫的办法,岂会等到这时候才来?弱势她真有能耐,就让她先把吴沛给医好再说!”

    江漓走进关卡后,停步的地方距离关卡并不远,而关卡外就是持刀的官兵。

    就在褐色短打男子嗤笑出声的时候,江漓突然转身,就近拔出了一名官兵的刀,突然上前,一刀刺中了那男子的心口。

    对方话音刚落,就吐出一口血,倒地死透了。

    一群暴民中,肯定会有一个组织领导者。

    江漓本以为,冲在最前头的三个人中,有一个便是这群暴民的领导者,可那个穿褐色短打的男子,却一直在代表所有的暴民,反驳江漓。

    对方明显才是这群人的核心人物。若他一直对江漓持怀疑态度,那在他的影响下,其他人也不可能会相信江漓。

    在和对方你来我往的谈话中,江漓发现,对方顽固而又难以说服,可眼下正是非常时刻,所以江漓也只能用些非常手段——她直接杀了他。

    江漓本是模样十分柔美的女子,即使眼下做男子装扮,看起来也十分秀气,在场的人都不防备她竟然直接动刀杀人。

    在褐色短打男子倒地的瞬间,先前被捆住的那三人,身上的草藤突然如灵蛇一般,自动解开,随后又飘在半空中,“盯着”暴民们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又盘成一个圆盘,规规矩矩地落在了江漓脚边。

    江漓在故意展示自己的异能,以威慑众人。

    人群中本来还有不满江漓突然杀人的,在看到那些草藤后,意识到江漓是会仙法的神女弟子,顿时又被镇住,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江漓趁机扬声说道:“方才的一瞬间,我感应到神女的指示,此人乃天地教安插的间隙,意图离间百姓对毓王的信任,所以我才会杀了他。”

    顿了顿,她突然向暴民们发问:“大家每次冲向关卡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求生?可是大家再好好想想,每次大家受此人鼓动,冲向关卡的时候,是不是只知一味横冲直撞的砍杀,却并没有把自己的诉求向官兵好好沟通?”

    她指着倒在地上的褐色短打男人,继续道:“是不是每次官兵打算向大家解释的时候,他都会像刚才和我对话时那样,认定了毓王要遗弃平安郡,二话不说就驳斥对方,根本不给官兵和大家一起商议的机会?

    “不表达诉求,又不肯心平气和地与官兵协商,那你们每次冲向关卡,就只是凭白送死而已。而死的人越多,你们就会越发仇视官兵,怀疑毓王。这就是此人的目的,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真正带大家离开!”

    江漓话音刚落,暴民们中间立刻骚动了起来。

    那个穿褐色短打的男人,虽然是这群人的领导者,在人群中颇有威望,可江漓却是神女弟子,威望不知要比对方高出多少。

    民众们总是倾向于听从更权威的声音。

    先前那几个不满江漓杀人的人,脸上愤怒的神色突然消失,双眼渐渐变得迷茫疑惑了起来。

    很明显,他们已经开始相信江漓的话,并且对昔日的领导者产生了怀疑。

    而江漓刚才说的这番话,本也就十分投机取巧。

    那个褐色短打男人为人固执,一看就是不会好好和官兵沟通协商的人,这才给了江漓“离间”他的其他暴民的机会。

    但有一点儿江漓举得自己没有说错,他或许是真的想带领大家离开这里,谋求生机,但却用错了方法。暴力除了威慑以外,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途。

    当然,有的时候,为了顾全大局的利益,也会不得不牺牲掉一小撮其他人。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有的只是尽量维护公平而已……

    江漓在心底叹了口气,看向暴民们的眼神也跟着柔和了一些。

    她又朗声道:“毓王让我告诉大家,不论是出身在平安郡还是宿夜郡,不论是患了瘟疫的还是强壮健全之人,全都是他的百姓,他一个也不会放弃的!”

    重塑完大家对毓王的信任后,江漓又许下希望:“毓王和我已经找到了能抑制瘟疫恶化的办法,很快就能研制出治愈瘟疫的药方。毓王从来没有忘记大家,但是还请大家能再耐心等等,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能从这篇水深火热中脱身了。”

    罹受苦难的人,正是因为看不到前路的希望,才会选择了暴乱。而希望却是能引领一个人走出困难的火种。

    平安郡需要这样的希望来安抚民心,所以江漓不得不撒了谎。

    她又说道:“在药方研制出来之前,我也会向毓王申请,设立隔离区,如果有人能被大夫证明,自己并没有感染瘟疫,可申请进入隔离区,居住半个月,若半个月内不曾发病,便可离开平安郡。”

    一番威逼利诱下来,暴民们彻底被江漓说服,纷纷扔掉手里的器械,朝着江漓的方向跪拜,口中还自发地一遍遍喊着:“神女保佑,福泽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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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江漓真正达到平安郡府衙的时候,已经又是黄昏时分了。

    整座平安郡城,早已经没了“平安”。

    江漓甫一进城,就听到遍地的哭嚎声,可却只闻哭声,大街小巷上均不见人影,连个活物都没有。各家各户家门紧闭,哭声正是从这些紧闭的家门中传出来的。

    她一路走去,倒是见到了几个衙役,正在沿街收集处理死尸。他们均用细纱遮盖全身,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而那些被收集来的死尸,不论是衣着华丽的,还是衣着褴褛的,都如同破烂一般堆放在一隅。江漓在其中看见了一张女子姣好的面容,还有两个和小馒一样年纪的孩童。

    她来自末世,见惯了各种惨状,本以为一颗心早已经麻木,可看着那一堆连死都没有一丝尊严的尸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浓浓的悲悯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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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凤女介绍:
一朝穿越成未婚生子的农家女,极品亲戚正计划着要把她卖了。江漓表示这都不是事儿,作为一个拥有植物异能和丰富科学知识的现代人,看她如何玩转古代,惊艳天下……
但是,小包子总吵着要爹爹,这有点难搞啊……农门凤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凤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凤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