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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明竹     农门凤女txt下载     农门凤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算计

    江漓刚走近府衙,就看到了焦急守候在门口的江晴。

    江晴妆发整洁,但眼下却一片乌青,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

    由于江漓一副男子打扮,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江漓。江晴双眼一亮,立刻激动地跑上前,一副想要拥抱江漓的样子,却又猛地停在了距离江漓两三步之遥的地方。

    面对江漓疑惑的眼神,她急忙解释说:“姐姐别误会,见到你能来,我心里欢喜的恨不能直接跳起来。只是罗致染病的这段时日,都是我在贴身照顾他……”

    她说到罗致染病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

    罗致如今代任平安郡郡守一职,若他被传染瘟疫的事散播出去,会引发平安郡更大的恐慌,所以江晴为罗致做了遮掩,只有近身伺候两人的人才知道罗致患病的消息。

    江晴努力忍住眼泪,继续说道:“我是没什么好顾忌的,反正罗致要真有个好歹,我也不想活了,但我怕会把病气过给姐姐你,所以咱们姐妹眼下亲近不得。”

    江漓安慰她道:“事情会有转机的,你也别太伤心了。”

    江晴点点头,又勉强笑了笑说:“看我,一时高兴,竟连请姐姐进门都给忘了,咱们站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

    她礼数周全地邀请江漓进院子。

    其实,在乡下,大家在大门口闲话是常事。江晴嫁给罗致的这几年,言行变化很大,身上早已经没了乡下人的影子,若说是出身大家闺秀,也是有人信的。

    她和江漓记忆中的样子已经不同了。

    同样的,江晴也边走边说道:“姐姐近来的变化好大,刚才我差点儿就不敢认你了。不过也是,姐姐得了神女的点拨,自然是跟先前不同的。

    “现在整个岭西都在传颂姐姐如何了得,我每次听了,也都觉得自豪不已。罗致在染病前,听说你造出了漓水车,一连夸了你好几天,还打算等瘟疫的事解决完,就向王爷上书,求得图纸来,在平安郡也多建造几个呢。

    “我刚才还听到传报说,姐姐刚进平安郡,就在一处关卡前劝降了一群暴民。我就知道,以姐姐的能耐,一定可以给平安郡带来转接的……”

    江漓听她话里画外都在吹捧自己,便打断了她,问道:“罗致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罗致,江晴的神色又瞬间颓丧下来,闷声担忧道:“情况不是很好,前两天开始咳血,昨天半夜人又突然昏迷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

    江晴说着,顺便沿路一拐,带着江漓去了罗致的房间外,隔着窗户,让江漓远远地看了罗致一眼。

    由于角度问题,江漓只看到一片蜡黄的脸色。

    此时,距离罗致房间不远的厢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人,正是铜雀镇的张妙手张大夫。

    江晴的信中说过,在瘟疫爆发后,张妙手便赶来了平安郡,协助罗致处理疫情。江漓种出来的东西,能阻止瘟疫病情恶化,也正是张妙手发现的。

    “漓娘子好久不见。”张妙手走上前,和江漓互相打过招呼。

    两人均没注意到,在见到张妙手时,江晴的神色僵硬了片刻。

    江漓心里记挂这疫情的事,便直接问张妙手道:“张妙手说我种出的果蔬和粮食,能防止瘟疫病情恶化,此事是否肯定?”

    “什么防止病情恶化?”张妙手闻言,却是一头雾水,“你这是打哪儿听说的?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啊?”

    不等江漓再次开口,一旁的江晴突然心虚地跪下,朝江漓愧疚道:“姐姐,是我骗了你……信上写的那些,都是我的猜测,并不是张妙手说的。但是我的推测也并非毫无依据,我只是怕你不肯信我,不会来救罗致,所以我才……”

    “所以,你在信上只字不提平安郡的疫情,只说罗颂病了,也是故意的,对不对?”江漓打断她问,“你怕我知道平安郡危险,便不肯来了,是也不是?”

    面对着江漓的连番质问,江晴大哭出声:“我……我知道我错了,我该死!我不求姐姐原谅,只要姐姐能救罗致,到时你想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真的对不起……”

    江漓看着她痛哭忏悔,眼神却无丝毫动容。

    她说道:“就算你告诉我实情,我也会来平安郡的。但我讨厌被人算计,尤其是那个算计的人,还是我信任的亲人。”

    江晴只一个劲地道歉说:“姐姐我知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别再叫我姐姐了,”江漓突然说道,“念在此次情况特殊,我体谅与你,但我已经脱离江家,虽然依然保留了江姓,但已经跟上寮里江家没半分关系了,往后你便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漓娘子’吧。”

    说完,她也不管江晴作何反应,又亮出孟相的手令道:“我此次来平安郡,受命于毓王和孟相,既然罗大人眼下已经昏迷,不能处理政事,那你便通知下去,把之后的文书公务等,全都送来与我过目。”

    罗致感染瘟疫的消息,一直没传出去,就连府衙里的人,大部分也还不知情。所以,江漓想要干涉平安郡的政务,明面上还要罗致的“同意”。

    “是,姐……漓娘子。我现在就去办。”江晴擦了擦眼泪,半遮着脸退了下去。

    旁观了一切的张妙手,看着江晴离开的背影,长叹了口气,他体谅江晴救夫心切,可又不齿她拿自己做文章骗人。

    等江晴退下后,他清了清嗓子,对江漓说:“其实,江晴告诉你的那番话,也并非全是胡乱猜测,只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

    江漓看向张妙手,张妙手便把整件事娓娓说来。

    原来,自爆发瘟疫后,上寮里并不是像外头传说的那样,没有出现任何的瘟疫患者。只是因为大家预防的及时,才不像其他村落一样,一人得病,整个村子都要没命。

    不过,上寮里村民的患病率,也确确实实要远低于其他出现瘟疫患者的村子。

第152章 苏醒

    准确地来说,不单单是上寮里,整个铜雀镇感染发瘟疫的人都不多。

    但之所以上寮里比较出名,是因为在瘟疫刚爆发的时候,上寮里曾经有一位村民,在无意的情况下,曾和一位瘟疫患者一起同食同住了两天。

    按照一般情况,那村民早该被感染了,可对方却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张妙手当时还没有来平安郡郡城,所以便特意去了上寮里查看。身为精通医理的大夫,他并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幸运而已。

    他找到了那位村民,询问他在那两天里,是否做过什么特别的防护措施,那人思索良久,红着脸说:“吃了漓娘子亲手种出来的粮食,这算不算?”

    那人吃下的粮食,其实是江漓分发给村民们的庄稼种子。

    原来,那村民是个死了妻子的鳏夫,因为染上赌瘾,卖光了家里的粮食,只剩下江漓培育的那些种子,一时没舍得卖掉。可后来家里没有吃食,他又实在太饿了,便忍不住把江漓培育的那些种子,给煮来吃了。

    刚吃了两顿,他就听说附近有人得了瘟疫。

    当初吉祥酒楼的秘制菜,就因为用的是江漓亲手种出来的粮食和果蔬,便能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那鳏夫一听说爆发了瘟疫,再吃起那些种子,就当自己是在增强体质,预防瘟疫了,所以就吃的更加心安理得了。

    而那个和他住了两天的患病,是他的表兄。他表兄出门办事,路过他家附近,因为身体不适,便在他家里借住了两天。

    鳏夫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他,想从对方身上借些钱,可谁知最后钱没借到,还差点儿染上了瘟疫。

    说来也是奇怪,按照其他人得瘟疫的症状,就算是再强健的人,患病五天之内,也肯定会出现咳血的症状。可那鳏夫的表兄,细算起来,已经感染瘟疫有七天之久了,却一直都只发热和咳嗽,并没有咳出过血来。

    不过,对方被发现染上瘟疫后,很快就被赶出了村子,没几天就咳血死了。

    两人的巧合加在一起,不免会让人怀疑,会不会真是江漓培育出的种子起了作用。

    于是,铜雀镇其他村子的人听说以后,为了活命,也纷纷都把从江漓那儿买来的种子,煮了来吃。最后,铜雀镇患上瘟疫的人,还真比其他乡镇少了很多。

    但是,这依然不能说明,江漓种出来的那些粮食就能预防瘟疫、甚至减缓瘟疫的病症……

    张妙手说完,又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想买些你培育出的种子,喂给瘟疫患者,好观察他们的病情是否能减轻。可大家都把那些种子当成了活命的东西,即使我出再高的价钱,也没有人肯卖给我。

    “不过说实话,对于,你种出来东西能控制瘟疫病情这种说法,我本人其实是不大相信的。但江晴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却对此深信不疑,结果就……把你给骗来了。”

    江漓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现在也没有其他好办法,那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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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漓让人连夜找来了一些药材的幼苗和种子,这些药材都是经过张妙手实验,对瘟疫能稍微起些效用的。

    第二天一早,她又吩咐衙役,铲平了后院的花园,把那些幼苗和种子统统栽进了泥土里。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衙门里的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江漓的“法术”,她竟然在几息之间,就让那些幼苗和种子长成了成熟的药材。

    大家看向江漓的目光,先是惊愕震撼,后来就都变成了敬佩和臣服。

    江晴站在稍远处,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下顿时一喜,觉得罗致终于有救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漓不准她再喊姐姐的原因,她又觉得,这样的江漓太陌生了,陌生到自己好像从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张妙手很快吩咐众人,小心处理了各种药材,然后又依照比例,配比成几份。

    药材来不及炮制烘干,就被熬成了汤药。其中一份被江晴拿去,小心喂给了昏迷中的罗致。其他的,则被张妙手分给了几个关在衙门大牢里的病患。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忐忑的等待。

    江漓在等待的时候,抽空给孟相写了一份文书,提出了设立隔离区的打算。

    所谓隔离区,也就是昨天江漓答应那些暴民的条件。

    按照孟相和张妙手提供的信息,一般来说,人在感染瘟疫后,最迟两天之内肯定会发病。所以,如果能在隔离区里,半个月内都没有发病,基本便能证明对方确实是健康的。

    若是仍不放心,还可以把转移出去的百姓,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也就是说,他们虽然能离开瘟疫肆虐的平安郡,但依然不能自由去往其他地方。此举虽然有些不大人道,但却能保证其他郡县绝对的安全。

    眼下由于天地教的蛊惑,平安郡正民心不稳。而天地教蛊惑百姓的理由,便是声称毓王已经放弃了平安郡,所以连没有感染瘟疫的人也不准离开。

    而江漓提出的办法,恰好可以攻破他们的谣言,能很好地安抚民心。

    民心被安抚好,绝大部分的暴乱也就不会发生了。

    江漓这是头一次写公函,写好之后,来回检查了两遍措辞,才叫来衙役,把文书送了出去。

    而这封文书,要由衙役转交给把守关卡的官兵,再由官兵快马加鞭,送去附近的驿站,最后才能送进宿夜郡孟相手中。

    江漓做完这些,刚好听说罗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衙门里忐忑等待、又知晓内情的人,在听说罗致醒了以后,所有人顿时精神一震,自瘟疫爆发后,都是头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近在眼前的希望。

    张妙手更是一拍大腿,匆忙又跑去了牢房,更加留心地观察起了牢房里其他病人的情况。

    而江漓则去见了罗致。

    怕会把病气过给江漓,在罗致的要求下,两人是隔着布帘说话的。

第153章 儿时回忆

    隔着布帘,江漓看不到罗致脸色如何,但听他说话的声音,猜想他此刻应该精神还算不错。

    布帘后的罗致咳嗽了几声,才说道:“我醒来后,已经听江晴说了你的所作所为,我该替平安郡的百姓谢谢你的。”

    江漓道:“虽然这么说有些扫兴,但是,即使你现在醒了过来,也不能不能证明,就是我种的那些药材起了作用。”

    现在距离罗致喝下汤药,不过才短短的两个多时辰而已,还看不出来病症有没有好转。

    江漓好像隐约听到布帘后头,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十分轻微,接着就又听罗致说道:“哪怕那些药材根本没有用,也应该谢谢你的。”

    他又低咳了两声,说道:“你是神女弟子,哪怕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肯陪着平安郡的百姓,就能让他们心生安稳的。而且,你在平安郡百姓心中声望颇高,就连我这个代任郡守都比不上,有你在,也就不用再担心天地教会翻出什么风浪了。”

    “所以,谢谢你肯冒险来这里。”罗致向江漓道谢,语气十分诚恳。

    江漓顿了一下,说道:“我不用谢我,我会来平安郡,也是受王爷和孟相所托,如果你真要感谢,就留着以后感谢毓王吧。”

    早在她离开宿夜郡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打算。若她此次足够幸运,能在平安郡平安无事,那在解决完瘟疫后,她就会带着小馒离开岭西。

    因此,她这一路而来,才会故意打着毓王的名头,她并不需要岭西的百姓感念她,只要他们能够信任毓王,日后好好效忠毓王就够了。

    “那是自然。”罗致应了一句,又突然感慨道:“江晴说你现在转变极大,都不太像以前的你了,可我反而觉得,是以前的那个你又回来了。”

    “何出此言?”江漓好奇地问道。

    从她继承到的记忆来看,她和原来的那个“江漓”半点儿也不相像,但好在有“神女弟子”这重身份遮掩,倒也没有人怀疑过她的变化。

    可罗致竟然说,她变回了从前的自己,这就有些奇怪了……

    布帘后的人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像是正在回忆往事。

    片刻后,罗致语带笑意地说道:“大约在我们五六岁的时候,由于我个头长得慢,比同龄的孩子要更矮小一些,所以经常被他们欺负。那时候的你就像现在这样,无畏无惧,见不得他们欺负弱小,就总是帮我赶走他们……”

    罗致顿了顿,又说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大概都已经不记得了吧?”

    江漓下意识应道:“我记得的。”

    罗致资质过人,十分聪明,很小的时候就会识字背书,总是被同村的大人们夸奖,但大人们越是夸奖罗致,罗致就越被其他的孩子讨厌,所以,他是同村孩子们惯爱欺负的对象。

    但在江漓狠狠地教训过他们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罗致了……

    江漓回忆到这里,猛地间反应过来,她生在末世,小时候是不可能见过罗致的。

    可是……她刚才记起那段回忆时,又清楚地感觉到,那是她自己的记忆,而不是原来那个江漓留下的……

    江漓突然有一瞬间的混乱——她这是把自己和原主的记忆弄混了?

    听江漓说记得,另一边的罗致又笑出了声。

    是小时候的江漓,教会了他反抗和勇敢。虽然江漓在长大后,变成了一个弯腰低头唯唯诺诺的人,但他一直都没忘记过,自己被她护在身后时的情形。

    而现在,小时候的那个江漓又回来了。

    小时候的她,毫无畏惧地保护了一个孩子,现在,她同样不惧凶险,想要护住一座城。

    江晴站在罗致身侧,看着罗致嘴角几乎一直都没消散过的笑意,不禁心下一阵酸涩。

    她和罗致成婚几载,罗致却极少这样对她笑过。她不喜欢罗致对江漓这么笑,更不喜欢他回忆和江漓的过去……

    江晴攥紧了拳头,突然出声说道:“你才刚醒过来,不宜说太久的话,反正往后有的是时间,等你休息好了,再和漓娘子聊天也不迟。”

    江漓的脑海里也正混乱着,闻言便附和道:“江夫人说的对,罗大人先好好休息,我过后再来看你。”

    罗致敏锐地察觉到,江漓和江晴对彼此的称呼发生了改变。

    在江漓离开后,他有心想问江晴缘由,但看着她悉心照顾自己的样子,最终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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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罗致从昏迷中转醒后,又过了几天,张妙手通过观察,终于确定,江漓种出来那些药材,对瘟疫确实有一定的效用。

    但这效用不能治愈瘟疫,只能减缓瘟疫恶化的速度而已。

    那些被关在衙门大牢里的瘟疫患者,在用过江漓种出的药材后,一连几天,病情都没有再出现恶化,但是,其中有一个本就将死的人,却还是在用药后的第二天呕血死了。

    而清醒过来的罗致,也依然在不停地咳血。江晴脸上最初的喜悦淡去,又变得忧心忡忡了起来。

    因为那封信的事,她知道自己和江漓之间已经不复从前了,江漓现在指不定已经开始厌恶她了。但为了罗致,她依然腆着脸再次求了江漓,求江漓再试着多种几种其他的药材。

    江漓种出的那些药材不是没有效用,只是效用不够大而已,这很可能和江漓选种的药材有关。所以她想让江漓挨个试过其他药材,说不准,其中一种就能真的治愈瘟疫了。

    但江漓也不知是真的在忙,还是有意在躲她,她每天找江漓三四次,其中有一次能碰上对方都算是幸运的了。

    但江漓最近是真的很忙。

    虽然她用异能种出的药材,只能减缓瘟疫恶化的速度,但这并不是毫无用处。

    张妙手医者仁心,他自己和另两名自愿的学徒,给关进了大牢里,和瘟疫病人同住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三人只用了江漓种出来的那些药材。三天后,他们离开大牢的时候,没有一人被传染。

第154章 绣帕

    张妙手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做实验,证明那些药材虽不能救回已经得了瘟疫的人,但却能让那些还没被传染的人保持健康。

    如果这些药材能普及下去,至少被传染的人数不会再增加了,也算是控制了疫情的蔓延。

    所以,江漓开始大量种植药材,免费派发给平安郡辖下。

    江漓种出的药材,虽然对重症瘟疫病人,几乎没有任何效用,但为了避免引发不满,再给天地教蛊惑百姓的机会,江漓吩咐下去,给所有百姓都分发了药材。

    但整个平安郡有数万人,如此一来,需要消耗大量的药材,但江漓即使日夜不停歇地种,也依然供不应求。

    她的异能急剧消耗,每天都十分疲累,但想到那些堆积在街头的尸体,便一直不敢停歇。

    偶尔,哪个地方有天地教作乱,暴乱严重时,她还要奔波过去,劝服民心。

    罗颂说的不错,她在平安郡百姓心中的声望很高,尤其是在开始陆续派发草药后。那些官兵解决不了的暴乱,只要有她出面,炫技似的展示一下自己的异能,甚至不用她再特意做些什么,问题便能轻松解决。

    于是,江漓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要么在田地里种草药,要么奔波在路上,止暴制乱。

    她每天休息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最短,如果不是不休息,消耗的异能便不会恢复,她甚至都想把睡觉这件事,从自己的日常里给删除掉。

    她也知道,罗致的病情又变得不好起来,她不是不想帮江晴,而是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那些分发下去的药材,并不是随意种出来的。是药三分毒,而患上瘟疫的人身体又十分虚弱,江漓种的那些药材,劝都是经过张妙手综合考虑药性后,选出来的。

    而且,她在使用异能时,催生同样数量的植物,只操控同一种植物,和操控不同种类的植物,后者需要花费的异能,要比前者多得多。

    想要为罗颂不停地试药,就会有很多人不能及时得到预防瘟疫的草药,最坏的结果是,不但罗颂不能救回,那些人还有可能被传染,然后慢慢死掉……

    但人都有私心的,所以在江晴又一次找到她的时候,她答应了。

    江漓私心里也不想罗致出事,所以便劝说了张妙手,打算空出两天的时间,特意为罗致试药,同时也看看,会不会真有可能试出来治愈瘟疫的方子。

    可江晴在得到江漓肯定的回答后,却并没有放下心来。

    两天的时间不一定能救回罗颂,她甚至已经有预感,在接下来的这两天里,十有八九会一无所获。

    眼看着罗颂的病情一天天恶化,江漓种出来的那些药材,对他也渐渐不管用了。江晴就惶恐得不能自已。

    她不能失去罗颂,所以她必须想个法子,让江漓不得不不停地试药,直到找到能彻底治愈瘟疫的办法为止……

    江晴的目光突然落到一旁的衣物上,那是她刚从罗颂身上换下来的,还没来得及让人拿去烧掉。

    她犹豫良久,忽地带上手套,从里面挑出一条用过的帕子,小心叠好后,又用厚布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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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江漓难得能早些休息,她在浴桶里多泡了一会儿热水解乏,回房间的时候,伺候她的婢女,已经为她备好了第二天要穿的衣物,整体地叠放在衣架上。

    她此次前来平安郡,没有带任何家仆,伺候她的婢女是临时找来的,为人还算本分细致。江漓最近实在忙的很,所以便把人给留了下来。

    她不喜婢女留在房内值夜,在洗漱的时候,只让婢女铺好床铺,收拾好换洗的衣物,就让对方提前退下了。

    江漓经过衣架子的时候,瞥见上头挂着一条新帕子,帕子一角绣的是朵海棠花,瞧着栩栩如生,江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朵海棠花越看越是好看,江漓伸出手,正想要把帕子取下来,仔细观察,却猛地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江漓想要去拿帕子的手,顿时改变方向,拿起一旁的外衣,快速披在了自己身上。

    “是我。”门外响起了江晴的声音,“漓娘子若还没歇下,能否放我进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江漓穿好衣服,上前打开了房门。

    江晴红着眼走进屋里,然后二话不说,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了江漓面前。

    “你这是要干什么?”江漓皱眉,不悦地看向她。

    “姐姐,”江晴哽咽着开口,又换回了以前对江漓的称呼,“我之前诓骗姐姐在先,可姐姐却不计前嫌,依然肯答应我帮罗致试药。我心下自然感激不已,可又觉得十分羞惭。姐姐虽然宽宏大量,早先说了谅解我,但我自己却没办法原谅我自己。所以我愿自今日起,做姐姐的婢女,每日伺候姐姐以恕罪,还请姐姐成全我。”

    “你胡说什么呢?”江漓道,“你现在是郡守夫人,若是被别人知道,堂堂郡守夫人还要小心翼翼地伺候我,到时你让别人怎么看待罗颂?又怎么看待我?”

    若是被人知晓,不但罗颂会被轻视,她也会被人指责以势欺人,江晴不会不明白这些。

    可江晴却依然固执道:“姐姐放心,我会小心不让旁人发现的,你就成全我吧,我若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实在过意不去。”

    说着,她竟突然起身,朝江漓的衣架走了过去。

    江漓刚才取衣服取的急,衣架都被撞歪了,江晴上前就要帮江漓整理衣架。

    江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你如果再这样,明天给罗致试药的事,我看就算了吧。”

    果然,一提到罗致,江晴当即僵在了原地。

    江漓道:“如果你不想让我反悔,现在就闭嘴出去。”

    江晴闻言,当即悻悻地离开了江漓的房间。

    但她在走远之后,脸上却无声地笑了出来。

    借着廊下灯笼里透出的火光,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海棠绣帕。

    方才,她刚一进江漓的房间,就发现婢女为江漓准备的帕子,竟然和她袖子里藏的那只“脏帕子”一模一样。

    她本来还在发愁,该怎么把脏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江漓房间里,但在看到衣架上的帕子时,顿时松了口气。于是她假装要为江漓整理衣架,趁着背对着她的时候,把两只帕子掉了包。

    只要江漓也被传染上瘟疫,为了她自己的性命,她就不得不尽快试出能治愈瘟疫的药方了……

    江晴紧紧地捏着那条丛江漓那儿换出来的帕子,激动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第155章 心慌意乱

    江晴离开后,江漓便熄灯睡下了。

    但今夜对江漓来说,却注定波折重重。

    她睡到半夜,突然开始发烧。

    但江漓并没怎么在意,她略懂些医术,又对自己的身体十分熟悉,心知是因为最近频繁而又大量地使用异能,却又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以至异能亏空,这才会发起烧来。

    在上寮里耗尽异能那次,她也持续发烧了几天,才慢慢恢复的。

    江漓起身,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就又躺回床上,昏昏沉沉地继续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江漓耳边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异响,瞬间警觉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接着她便看到一道人影走向了自己床边。

    当对方靠近床头的时候,江漓突然起身,一把拽住对方,把对方给摁倒在了床上,并且牢牢锁在自己身下。

    但奇怪的是,对方被她制住,却半点儿也没挣扎。

    江漓的目力在晚间也很不错,但可能因为她正在发烧,眼前昏花了片刻,才看清身下之人的长相。

    “赵羽?”她盯着对方那张过分俊俏的脸,怔了一下,下意识喊出了对方以前的名字,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对,”可还不等对方开口,江漓又喃喃自语道,“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赵羽不可能在这时候来平安郡的,就算他自己想来,孟相等人也绝对会拦下他的。

    江漓正想着,眼前忽地再次昏花了起来,高烧让她的思绪也越发混沌不清。

    她认定了自己此刻正在做梦,便放软了身体,松开对身下人的钳制,就着压在对方身上的样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赵璧羽风尘仆仆而来,本来有许多话想要质问江漓,可在被江漓抱住,当江漓躺在他胸口的时候,在他心头盘绕了大半个月的怒气,瞬间便全都消散了。

    不过,他也感觉到了,江漓此刻有些不大对劲。

    平时的她,是绝不会对他这么亲近的,而且,江漓此刻浑身滚烫,明显是生病了。

    “你在发热。”赵璧羽轻声提醒她。

    江漓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眼睛都没睁开,说道:“没事的,我只是最近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赵璧回想起,这段时间从平安郡传出来的消息,江漓确实紧锣密鼓地做了不少事。平安郡眼下疫情能有所控制,全都是江漓这些天忙碌的功劳。

    想到此处,赵璧羽又动作轻柔地,从自己袖口里摸出一个小白玉瓶,从中倒出一颗药丸,递到江漓嘴边说:“张嘴,把这个吃了。”

    江漓依然连眼睛都没睁开,但却听话的很,赵璧羽话音刚落,她就乖乖地张开嘴,把送到嘴边的药丸给吞了下去。

    赵璧羽问道:“你看都没看,就这么吃了,不怕我会拿毒药害你吗?”

    江漓身体不舒服,这会儿不但没有睁眼,连话都有些不想说了,她含混地回答道:“你不会的……”

    而且,现在是在做梦,就算真吃了毒药也不会有事的。

    赵璧羽闻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又说道:“我听说你在平安郡……”

    “别说话,我好累。”他刚开了个头,江漓就不耐而又讨好地在他胸口蹭了两下,小声抱怨着打断了他。

    赵璧羽顿时浑身一僵,努力压下了这时候不该有的念头,但嘴上却故意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当然,他说这话,只不过是过个嘴瘾而已,根本没指望江漓会答应他,甚至于,他回忆起之前被江漓捏着下巴灌药的情形,还做好了江漓会对他突然动手的准备。

    可谁知,江漓却突然睁开眼,仰头飞快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这一吻转瞬即逝,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赵璧羽还没来得及感受它,它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心情大好。

    赵璧羽轻笑一声,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正在慢慢下降,这才也闭上眼,和江漓一起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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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早,江漓刚一睁开眼,就对上了赵璧羽的一张俊脸。

    她瞳孔一震,急忙再次闭上眼,顿了一瞬复又睁开,但赵璧羽依然还在,并且正在抱着他她,她不是在做梦!

    江漓回想起昨晚的“梦境”,猛地坐起身,挣开了赵璧羽的怀抱。一旁的赵璧羽被她的动作惊扰,也缓缓挣开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江漓盯着他问,语气尚算淡定,但目光落到他的下巴处,记起自己昨晚主动亲的那一下,两只耳尖却慢慢红了起来。

    “你能来,为何我就来不得?”赵璧羽反问她,语气里带着一股醋味。

    江漓微微皱眉,不赞同道:“正因为我已经来了,所以王爷无需再来。王爷体弱,平安郡眼下的疫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仍十分危险,王爷身为岭西之主,应当多保重自己,还是早早离开平安郡的好。”

    赵璧羽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说:“我从未在你面前以‘本王’自称过,你为何一口一个‘王爷’,与我如此生分?昨晚把我推倒在床上的人是你,非要抱着我睡的人也是你,你还主动亲了我,可这天一亮,你就要打发我走,睡完了就不认账了吗……”

    “胡言乱语!”江漓神色懊恼地打断他。

    但她恼的不是赵璧羽乱说胡话,而是恼自己,错把昨晚的事当做梦境也就罢了——在得知赵璧羽的真实身份后,她就做好了要远离对方的打算,可却因为是在梦里,竟放纵了自己。

    赵璧羽瞥见她脸上的神色,突然叹了口气说:“难道你非得让我承认,我是因为喜欢你,舍不得你,又担心你,所以才会不顾众人反对,来平安郡寻你的吗?”

    江漓蓦地一怔,整个人如同被定在原地一般。好一会儿她才躲开赵璧羽的视线,克制地说道:“还请王爷慎言。”

    但响如擂鼓的心跳声,却在提醒着她,她此刻已经心慌意乱了。

第156章 身孕

    赵璧羽生来身份尊贵,平日里只有旁人讨好他,如今他放下身段向江漓表白示好,却只得了她一句“慎言”,再加上赵璧羽本就怀疑,江漓此次来平安郡,是为了救治罗致,此时脸色不由微沉了下来。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这时,屋外恰好传来一道声音说:“漓娘子您醒了吗?奴婢进来伺候您了。”

    屋外说话的人是江漓的新婢女蔓箩。江漓每天都是这个时候醒来,蔓箩便每天赶在这个时候,来伺候江漓洗漱。

    蔓箩在门外,隐约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以为江漓已经起身,便直接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可她一只脚刚跨进房门,就猛地发现江漓床上多了一位男子,顿时惊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璧羽虽然正心烦着,但怕婢女误会,出门乱说于江漓不利的话,还是开口解释道:“我是江漓的夫君,姓赵,昨晚到的平安郡,当时夜已经深了,便没打扰到旁人,直接宿在了江漓房间里。”

    他并不常来地方上的州郡,所以平安郡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唯一见过他的胡仓行,这会儿全家也早已被关押起来,等候发落。因此,现在衙役里的人几乎都没见过他,他以真正面目示人,也不怕会被认出来。

    神女弟子有夫君一事,西岭的人都是听说过的,不过,漓娘子的夫君不是已经死在铜雀镇了吗?听说还是死在了天地教的手中……

    蔓箩心下疑惑,偷偷朝赵璧羽打量过去,却恰好对上赵璧羽冷峻的视线,顿时又急忙低下头,不敢再四处乱看。

    她端着盛满温水的铜盆,老老实实地朝放铜盆的架子走去。

    江漓听赵璧羽自称是自己的夫君,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反驳。

    赵璧羽这才脸色稍霁,他又伸出手,探了探江漓的额头说:“你还在发热,洗漱完,叫张妙手来瞧瞧吧。”

    “发热?!”蔓箩一听,下意识看了眼左前方的衣架子,顿时惊得连手里的铜盆都打翻了。

    赵璧羽皱眉,正要斥责她不知体统,蔓箩却又惊慌着喊道:“是瘟疫,肯定是瘟疫!”然后竟然推开门,一路小跑了出去。

    赵璧羽当即不悦道:“这是哪儿找来的婢女?竟如此放肆!”

    江漓也不由皱了皱眉,不过,她倒也能理解蔓箩为何会反应这么大。

    毕竟平安郡的百姓都是谈瘟疫色变,而得了瘟疫,首先会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高热,蔓箩会害怕,也算正常。

    江漓转头问赵璧羽说:“你不害怕吗?昨晚你来的时候,我正烧的厉害,你就不怕我是得了瘟疫,会把病气过给你?”

    赵璧羽道:“你昨晚不是告诉我了,你只是太累了才会发烧的,跟瘟疫无关。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而且,”他又似真似假地说道,“你好不容易对我投怀送抱一次,就算你真得了瘟疫,我也不舍得推开你的。”

    江漓目光闪了闪。

    这种话放在以前,只会换来她的一声嗤笑,可现在,她竟然相信赵璧羽说的是真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面对他的时候,再强大的理智,都会败在感性之下,昔日的原则和底线也会为了他一再退让……

    片刻后,她自暴自弃地说道:“先起床吧,我们之间的事……等回宿夜郡再说。”

    感觉到了江漓的妥协和接纳,赵璧羽的心情又渐渐转好,甚至考虑到江漓还在病着,十分不计前嫌地亲自为江漓取来衣服,伺候她穿衣。

    但因为他之前从没伺候过人,行事不免毛毛糙糙,为江漓取衣服的时候,差点儿撞倒衣架,衣架上的帕子都被撞掉到了地上。

    江漓见他兴致盎然地摆弄自己,几次想伸手推开他,都没能抬起手来。

    于是,江漓比往常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终于穿戴好衣物,洗漱完毕,出了门去寻张妙手。

    等两人到了张妙手的住处,几个回春堂的学徒,见赵羽竟然还活着,均是一脸吃惊,直到江漓问起张妙手,几人才回过神,说张妙手此刻并不在房间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被请去了郡守夫人的院子。

    听说江晴请走了张妙手,江漓不由微微皱眉,以为是罗致的病情又恶化了,便和赵璧羽一起,又拐去了江晴的院子。

    两人还没走进院子,就远远地听到了江晴的哭喊声:“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那声音凄厉如同泣血,江漓不由加快了脚步。

    而此时在江晴的寝室里,除了江晴以外,其他人均带上了手套蒙上了面巾,并且和江晴隔开了一段距离。

    江漓走上前,看到如此架势,瞬间明白是江晴感染了瘟疫。

    “这是怎么回事?”江漓吃惊地问道。

    江晴虽然每日要去照顾罗致,但防护措施一直都做的很好,最近又吃了可以预防瘟疫的汤药,怎么却突然就染上瘟疫了?

    江晴听到江漓的声音,眼睛顿时一亮,猛地就朝江漓扑了过来:“姐姐你要救我!我已经有身孕了!我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你千万要救救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赵璧羽急忙拉住江漓,往一旁退了几步,江晴顿时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

    她踉跄了两下,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分外楚楚可怜。

    赵璧羽却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冷声警告江晴说:“江夫人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瘟疫,还是小心则个,莫乱接触旁人,与人保持距离才好。”

    江晴瑟缩了一下,抽泣着又哭了起来。

    江漓看了眼江晴,没说什么,而是问张妙手要来了两张面巾,先给赵璧羽系上道:“你最容易生病,戴上这个,离远一些。”

    然后她才再次问张妙手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夫人什么时候有的身孕?”

    张妙手叹了口气道:“江夫人的身孕已经有两个月了,之前一直忙着照顾罗大人,江夫人自个儿也大意了,直到今天早上,江夫人突然开始发热,我来一把脉,这才发现她有孕了,但可惜……江夫人已经染上瘟疫了。”

    说到此处,他又叹了口气,遗憾道:“现在即使有了能治愈瘟疫的方子,孩子也保不住了。”

第157章 嫉恨

    江晴嫁给罗致后,多年不曾有孕,江漓在还未脱离江家的时候,就听说过她四处求子的事。如今好不容易一朝得孕,却又因为瘟疫,胎儿不保。

    江漓即使对江晴没了好感,也忍不住替她唏嘘。

    江晴魔怔了似的,还在边哭边喃喃自语地问道:“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得瘟疫的人是我?我有了孩子啊……”

    一旁的张妙手于心不忍,劝她道:“你还年轻,只要调理好身子,孩子还会再有的。这两天我和漓娘子也会尽力试药,希望能早日医好你和罗致。”

    听张妙手提到“试药”,江晴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似的,她突然不安地转向江漓,愧疚道:“对不起姐姐,刚才我只是太害怕了,才会扑向你的,我并不是故意的……”

    江晴明知道自己已经染上瘟疫,还不管不顾地朝江漓扑来,江漓心里多少有些介意,但她体谅江晴刚有孕就要失去孩子,顿了顿,还是跟着应道:“我会尽量试药的。”

    江晴红着眼望向江漓,还想再说些什么,一直被江漓挡在身后的赵璧羽,突然轻咳了一声道:“既然江夫人这边已经诊治过了,张妙手不如先给江漓看看,她昨晚也有些发热。”

    “你也发热了?”张妙手闻言,立刻担心了起来,急忙就要替江漓诊脉。

    江晴也暂时停住抽噎,看向江漓,攥紧了手里的海棠绣帕。

    好在张妙手在诊过脉、细问过江漓的症状后,松了口气道:“从脉象上看,只是普通的发热而已,并不是瘟疫。瘟疫发作时会持续高热不退,漓娘子的体温既然已经消退了许多,也能证明所患的并非瘟疫。”

    “怎么会?”江晴猛地惊呼出声。

    昨晚她费尽心思,把那条脏帕子放进江漓的房间里,可最后江漓没出事,反而是她染上了瘟疫?

    赵璧羽当即不悦道:“江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江漓没得瘟疫,让你失望了不成?”

    “当然不是,”江晴很快反应过来,楚楚可怜道:“我的意思是,姐姐既然是神女弟子,自然有神女庇佑,又怎么会得瘟疫呢?”

    她此前又哭又闹,精神本就不好,因此赵璧羽只冷哼了一声,并没太过计较她的失言。

    倒是张妙手,听到赵璧羽这番话,这才迟钝地发现,江漓的夫君死而复生了。

    “你……你不是死了吗?”张妙手指向赵璧羽,震惊地问道。

    赵璧羽随口敷衍道:“我那天只是被天地教的人掳走,并没有死,随后辗转多日,就又逃了出来。”

    张妙手对赵璧羽的回答虽有所怀疑,但见江漓神色平和并无异样,便识趣地没再多问,只感慨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现在平安郡到处都是死尸,每到深夜遍地都是思念故亲的呜咽声,如同一座鬼城一般,确实没有比活着,更能让人感到欣慰的事了。

    一旁的江晴,目光扫过赵璧羽和江漓,眼神中不知不觉带上了一抹嫉恨。

    为什么她的夫君生死未卜,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也无法保住,而江漓的夫君却能死而复生?

    江晴痛苦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心底满是不甘,忍不住想到,为什么得瘟疫的是她,而不是江漓……

    张妙手为江晴和江漓都诊过脉,然后便开了药方。

    由于江漓此刻已经不怎么发热了,张妙手便没开她的药方,只嘱咐她好好休息。药方是为江晴一个人开的。

    本来,除了稳定瘟疫病情的药方外,张妙手还开了一份落胎药。江晴肚子里的孩子早晚都要保不住,不如早日打下来,与江晴的病情也能更有利些,可江晴却死后不肯。

    她对孩子还抱有希望,非要等孩子自己掉下来,否则是不肯用药拿掉的。

    最后那份落胎药只得作罢。倒是江漓吩咐打算去熬药的医馆学徒,多熬一份预防瘟疫的汤药,给赵璧羽送来。

    做完这些,众人便离开了江晴的院子。张妙手和江漓今天还要忙着试药,没有多余的时间耽误。

    不过,张妙手见江漓夫妻俩久别重逢,没不识趣地往前凑,他和江漓约定了过会儿去药田的时间,便分开了用早膳。

    江漓和赵璧羽在用早膳的时候,江漓突然想到昨晚吃下的那粒药丸。

    当时她以为是在梦中,赵璧羽喂给她,她便直接吃了。早上刚醒来的时候,她光顾着为见到赵璧羽震惊,也没觉得什么,直到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体能和精神竟像是已经全恢复了。

    按理说,她昨晚累倒,这两天的异能肯定要受些影响,可刚才走在路上,她试用了一下自己的异能,竟连异能也已经恢复了。

    她不免好奇地问赵璧羽说:“你昨晚给我吃的是什么?我身上的疲惫竟然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异能亏空,并不只睡一觉就能补回来的,江漓思来想去,觉得肯定是昨晚吃的那粒药丸发挥的效用。

    果然,赵璧羽答道:“是一种宫廷秘药,名叫益神丹,可以补神益精,能让人快速恢复元气,流了血能够快速止血,受了伤也会快速愈合。”

    他又解释道:“在我幼年的时候,我父亲与皇上关系尚算亲厚,大约又因为我和宫内的皇子一样,自小体弱多病,皇上对我格外怜惜,所以宫内皇子用的各种补气养身的药方,也都会捎一份给毓王府。这益神丹的方子,便是那时候给的。”

    “不过,”赵璧羽道,“此药虽好,却最多半年只能吃一颗。里头有几味药有毒性,吃多了会使人上瘾不说,还会扰乱人的精神,让人变成疯子。”

    江漓听完,想了想问道:“那你可记得这益神丹的药方?”

    眼下一直没能找到治疗瘟疫的方子,益神丹效用奇特,把它的药方拿给张妙手看,或许能找到些灵感也说不准。

    赵璧羽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就可以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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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江漓和赵璧羽谈论益神丹的时候,伺候江漓的婢女蔓箩,趁着四下无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江漓的寝室里。

第158章 蔓箩

    在张妙手一行离开后,江晴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许久,直到婢女提醒她,该给罗致送饭的时间到了,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婢女停在距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向她询问到:“夫人您眼下身体有恙,要不换其他人给郡守大人送早膳吧?”

    江晴却摇摇头说:“还是我自己去吧。”

    自从罗致染上瘟疫以来,一日三餐都由她亲手照料,今日若她突然不去,罗致很容易便会猜到她出事了。

    她不想让罗致担心。

    江晴不由又摸向了自己的小腹,那儿有她千辛万苦盼来的孩子,她和罗致的孩子……

    如果她没有染上瘟疫,这会儿本该可以和罗致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的。

    虽然胎儿才两个月,什么也看不出来,可奇异的是,在她得知自己有孕后,便从小腹处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只可惜,她才感觉到这个小生命,它就要很快消失了。

    想着想着,江晴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明明之前她照顾罗致的时候,一直都十分谨慎地做好防护的,怎么就突然染上了瘟疫呢?

    她倒不是后悔照顾罗致,只是不甘心——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夫君,同样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不应该就这么没了的……

    江晴默默地又流了一会儿眼泪,这才叫婢女把装有早膳的食盒送了过来。

    她待家仆们一直都很和善,见自己染上瘟疫后,婢女们对她十分忌惮,便也没为难她们,没让婢女再随身伺候,只自己一个人去给罗致送饭。

    罗致自从染上瘟疫后,便和江晴分住在两个院子里。两个院子虽然离得不远,但也隔了一段距离。

    江晴刚刚一连得知两个噩耗,身上又还发着热,路上几次恍神,竟还走岔了路。

    这条岔路平时少有人来,路旁的花草也修剪的不及时,看起来十分荒芜。等江晴反应过来的时候,正要掉头往回走,却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婢女正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

    江晴皱了皱眉,认出对方是临时伺候江漓的蔓箩,便闪身躲在一旁的大柳树后头,躲过了蔓箩的视线。

    蔓箩张望了一会儿,并没发现江晴,然后便又迅速蹲下身,开始用头上的簪子在地上刨土,刨了好一会儿,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严实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埋进了刨好的土坑里。

    待掩埋好土坑,蔓箩又匆匆张望一眼,便慌张地跑着离开了。

    江晴等再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路口,这才从大柳树后走了出来。

    她朝蔓箩埋东西的地方看了一眼,缓步走了过去。

    那蔓箩也是个没脑子的,埋好东西后,竟然也不知道在上头撒把旧土,或者拿干草遮掩一下。才抛出来的土色还是新的,江晴走上前,一眼就找到了她埋东西的地方。

    她折了根树枝,三两下就刨开了那个土坑,只见浅浅的土坑里,放着一个被白布包裹着的东西。

    江晴因为要给罗致送饭,又怕罗致发现端倪,所以身上还和以前一样,戴着面纱和手套。

    因为手上戴了手套,所以江晴便没什么顾忌,直接用手打开来了那团白布。

    白布里头竟然包裹的是一方绣帕,海棠绣帕——和她放进江漓房间的那方“脏帕子”一模一样。

    江晴瞬间心虚起来,眼神惊疑不定。

    莫不是江漓发现了这方绣帕有问题,所以才吩咐婢女来此掩埋?

    江漓毕竟受过神女点化,她能让草木在几息间长大,此乃江晴亲眼所见。江晴并不知道江漓法术的深浅,因此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有辨别瘟疫的能力。

    会不会是她感应到了手帕有问题,才会让婢女拿出来处理?那她又知不知道,这“脏帕子”其实是她昨晚换进去的呢?

    江晴越想越是忐忑害怕,因为还在发着烧,甚至还头晕踉跄了一下。

    她倒不是怕江漓知道实情后,会对她做什么,她怕的是,江漓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迁怒罗致,不肯再帮罗致试药……

    江晴心慌意乱地再次把手帕包好,塞进了自己袖子里。然后便开始拼命回想,不久前江漓来见她时的态度。

    可是拼命回想,直接的江漓待自己态度冷漠,再多的却是记不起来了。她当时只顾着伤心嫉恨,并没怎们留意江漓在面对自己时的神情……

    眼看着天色不早,已经快要过了早膳的时候,江晴怕罗致会等急了,便深吸了两口气,暂时稳定住自己的心绪,然后掩埋好土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先去给罗致送饭了。

    但等她从罗致的住处返回自己院子后,立马便对自己的贴身婢女吩咐道:“我刚才在给郡守送饭的路上,捡到了一样东西,当时蔓箩就走在我的前头,像是她遗落下的,你帮我去把叫她来,让她来认认,东西可是她丢的。”

    婢女应声正要离开,江晴又叫住她,嘱咐道:“我捡到的这个东西有些贵重,你悄悄地叫她过来,不要惊动旁人,谨防这东西会被有歹心的人惦记。更别打扰漓娘子试药。”

    “是,奴婢记住了。”婢女告退离开,不疑有他。

    但贴身婢女刚离开,江晴又怕蔓箩警惕,不肯随对方一起前来。她想了想,又派出两名小厮,吩咐两人也去找蔓箩,若蔓箩不肯和贴身婢女一起来,便是绑也要把她绑来见自己。

    见两名小厮也领命而去,江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蔓箩其实胆子小的很,根本没用上那两名小厮。

    江晴的贴身婢女找上蔓箩的时候,蔓箩正在匆忙收拾自己的行李。

    早上她听说江漓发热,又见自己特意准备的那条手帕被动过,便确定江漓已经染上了瘟疫。她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便打算偷偷离开平安郡府衙。

    但可惜却晚了一步,她刚收拾完行李,正要出门,却先被江晴的贴身婢女给拦住了。

    蔓箩听说郡守夫人突然要见自己,当下便心里咯噔一声,怀疑自己埋帕子的事可能被发现了。但她生性胆怯,意识到这些后,不但没趁机逃跑,反而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规规矩矩地随贴身婢女来见了江晴。

第159章 你真该死

    蔓箩被带到江晴跟前,江晴屏退左右,把挖出来的那团东西,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她揭开裹在外头的白布,露出了里头的绣帕。

    江晴屈指敲了敲桌子,示意蔓箩看向桌子上的东西,问道:“这绣帕可是你丢的?”

    蔓箩看见绣帕上的海棠花,登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心虚,可是嘴上却连连否认道:“不是的,不是我的!”

    江晴嗤声道:“既然这帕子不是你的,那你跪什么?”

    蔓箩支吾道:“我……我只是害怕……”

    “你害怕什么?”江晴打断她,咄咄逼人地又追问道,“别说这帕子不是你的,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把它埋在路边的。说!这帕子是从哪儿来的?你又为什么要把它给埋起来?”

    蔓箩对上江晴锐利的目光,猛地瑟缩了一下,但大约是怕自己会多说多错,一直低头沉默着,没再开口。

    “说话!”江晴不耐烦地厉声呵斥她。

    蔓箩胆子小,顿时被吓哭了。她不敢说出实情,但也不敢不回答江晴,又支吾了片刻,才抽噎着说道:“手帕是漓娘子的,但是不小心弄脏了,又洗不干净,我这才拿去给埋了。”

    “胡说!这绣帕明明干净的很,哪里脏了?”江晴边说,边伸手要拿起桌子上的绣帕,给蔓箩看。

    蔓箩见了,急忙出声阻拦道:“别,别碰那帕子!那上头沾染的有瘟疫的病气!”

    江晴染上瘟疫的事,并没有宣扬出去,蔓箩刚才被带进房间的时候,又只顾着紧张,也没有察觉出婢女们待江晴与往日不同。

    因此,她自以为江漓得了瘟疫,却不知道,真正染上瘟疫的人,其实是江晴。

    蔓箩出生在普通农家,家里全都是安分守己之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之前她故意为江漓准备那条绣帕,纯属是迫不得已。

    害了江漓一个人,她就已经够心慌难安的了,并不想再多连累他人。所以,她见江晴要动那方手帕,下意识便出声阻止。

    江晴听到“瘟疫”二字,眼神忽地一闪,又试探地问蔓箩说:“你怎知道这绣帕上染的有瘟疫的病气?”

    “这……”蔓箩绞尽脑汁,说道,“漓娘子今早突然发热,夫人您知道的,她经常外出和瘟疫病人打交道,所以十有八九是染上了瘟疫,而这方帕子被漓娘子用过,上头染上了病气,所以我才会把它给掩埋了的。”

    江晴很快意识到,蔓箩误会了江漓的病情。

    蔓箩这番话,乍一听,前后倒也解释得通。但江晴并非好糊弄之人,她又问道:“漓娘子用过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一方手帕吧?你为什么不处理其他东西,单把这方手帕给埋了?”

    蔓箩心虚地答说:“其他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处理……”

    江晴皱眉,审视地盯着蔓箩,从蔓箩的反应看,她埋手帕的事,江漓十有八九并不知情。

    蔓箩背着江漓处理手帕,又笃定用过手帕的江漓感染了瘟疫……江晴心下猛地一震,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她死死地盯着蔓箩说:“是你先在绣帕上动了手脚,江漓不小心用了绣帕,这才会过了病气,染上瘟疫。而你又怕江漓会察觉到手帕有问题,所以才会偷偷把帕子埋掉,是也不是?!”

    蔓箩自然不敢承认,她浑身发抖,但依然咬牙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江晴见了她此刻的反应,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江晴的眼睛,瞬间被怒火烧得赤红了起来。

    原来,她之所以会感染瘟疫,并不是因为受了罗致的传染,而是因为面前这个小贱人!

    她昨晚拿着从江漓那儿换回来的帕子,把它当做干净的帕子用了,却没料到,那条帕子竟早已被眼前这个小贱人做了手脚。

    小贱人害江漓不成,反倒害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即将失去孩子的痛楚,再次席卷江漓的心底。若她真是因为罗致失去孩子,她也认了,可原来,这一切都是被他人所害……

    “你真该死!”江晴一字一顿地对蔓箩说道,声音阴森可怖。

    蔓箩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顿时惊慌地磕头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

    可还是晚了,她求饶的话刚刚开了个头,江晴就已经抄起一旁的琉璃摆件,猛地朝蔓箩的头顶砸了下去。

    江晴这一下用尽了所有力气,砰地一声闷响后,不单琉璃摆件碎成了两半,蔓箩的后脑勺也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蔓箩瞬间软倒在地,还保持着正磕头的姿势。

    守在门外的贴身婢女,突然听到了屋内的闷响声。她想到江晴眼下还病着,生怕江晴出了什么意外,便来不及敲门,一把推门走了进来,急声道:“夫人,您没事……”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蔓箩身上,在看到她凹下去了一块儿的脑袋后,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惊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江晴还沉浸在愤怒之中,眼底恨意未消,她愣了一瞬,才迟钝地看向自己的贴身婢女,解释似的说道:“是我杀了她,但是是她先伤害我的。”

    “夫人,奴婢相信您,您平日里心善,连只鸡都舍不得杀,这么做肯定有您的理由的。”贴身婢女吓得连牙齿都在打颤,但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尽职尽责地提醒江晴说:“可是,蔓箩毕竟是漓娘子的婢女,她人突然出事,肯定会引人怀疑的,我们要赶紧把她的尸首给处理了才是。”

    身为江晴的贴身婢女,她不小心撞破了主子的秘密,不得不选择信任主子。

    江晴手里还握着断了半截的琉璃摆件,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了什么忤逆的话,江晴肯定会像对待蔓箩那样,毫无犹豫地也朝她头上来一下的。

    而且,江晴也确实温柔善良,平日里对待下人们也十分宽厚,能让脾性如此温柔的人动手杀人,肯定是蔓箩的原因。

第160章 私心

    就在婢女不停地暗示自己,蔓箩死有余辜的时候,江晴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地上早没了气息的蔓箩,猛地扔掉了手里的摆件,心下有一瞬间的恐慌,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是蔓箩先动手害了她的孩儿,蔓箩死不足惜,她没做错什么……

    顿了顿,江晴对自己的贴身婢女吩咐道:“等天黑以后,你把她投进后院的那口枯井里去,然后再去她房间,把她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出来,送来我这儿,对外就说她家里有急事,离府回老家去了。”

    她刚才冲动之下杀了蔓箩,却忘了问蔓箩,背后真正想要害死江漓的人是谁。

    蔓箩性子胆怯,和江漓相处不足一月,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恩怨,所以绝不会是蔓箩想借瘟疫要江漓的命。

    可惜眼下蔓箩已死,江晴再想问什么,已经问不出来了,因此她才会让婢女找来蔓箩的行李,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婢女抖着手一一应下,却不敢再多看蔓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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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而过,江漓和张妙手在药田里耗了一整天,却一无所获。益神丹的方子虽然精妙,但是对治疗瘟疫却没多大用处。

    晚上,江漓回到府衙的时候,又听说了罗致病情恶化的消息,整个人不免有些颓丧,因此也就没留意蔓箩不在的事。

    白日里江漓去了药田,赵璧羽由于连夜赶路,则留在了府衙内休息。

    但他可没忘了,江漓是为了罗致才来的宿夜郡,此刻他又见江漓为罗致伤神,顿时不悦地皱了皱眉,说道:“人各有命,你已经尽力了,就算罗大人最后真的救不回来,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可我并没有尽全力。”江漓抬头看向赵璧羽道。

    她颓丧的,不单单是因为救不了罗致,更因为救不了其他千千万万染上瘟疫的人。赵璧羽说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但实际上,她却藏了私……

    江漓又垂下眼睛,继续道:“我不但可以操控植物的生长,而且,但凡被我触碰过的植物,它的药理或毒性如何,我亦能一清二楚。可是想要治病,只知道药理却是远远不够的。

    “比如我能感应出一种药草可以退热,但被传染了瘟疫和得了一般的风寒,都会发热,这种药草到底是对哪种发热有效,我却感应不出来。但是,如果我在得了风寒的时候,再去触碰这株药草,我就可以清楚地知道,它到底对风寒管不管用了……

    “确切的说,是我能感应出,那株草药对我生病的身体有没有用,是否有利于我的身体痊愈。如果有利,那也就说明,那株药草十有八九是治愈风寒用的……”

    赵璧羽这还是头一次,听江漓详细说起自己的能力,他一开始震惊于江漓能力的强大,但很快又回味过来,江漓的真正意思。

    她是在说,如果她在感染瘟疫的情况下,再去触碰药草,便可以更快地试出对瘟疫有用的草药,从而找到治愈瘟疫的药方——至少,会比张妙手毫无头绪的摸索要快得多……

    可是,这法子听起来十分管用,风险却极大。若是现有的草药中,根本没有对瘟疫有用的,那对已经染上瘟疫的江漓来说,无疑与送死。

    而且,此次瘟疫凶险无比,就算现有的草药能医好瘟疫,江漓也可能会在还没试出有用的药草之前,就先死于瘟疫的。

    想到此处,赵璧羽顿时神色一凛,冷声道:“本王不许!你如果敢以身犯险,故意让自己染上瘟疫,本王即刻就去把罗致给杀了!”

    他这次动了真怒,头一次在江漓面前自称了“本王”。

    江漓微怔了一下,随后又苦笑道:“让王爷失望了,我根本也没打算这么做。我并没有张妙手的仁心厚德,做不到像他那样,为救百姓,甘愿不顾自身安危,与瘟疫病人同住以试药。

    “我有自己的私心,我想救平安郡的百姓,但前提是要先保全我自己……”

    她做不到真正的大公无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但是看到不断死去的百姓,和堆满街头的尸体,她的内心,又忍不住因为自己没尽力而感到煎熬。

    她原本并没打算向任何人吐露这件事,但是在见到赵璧羽后,在得知江晴因为瘟疫失去了孩子之后,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想知道,赵璧羽身为岭西之主,在得知此事后,会作何反应。

    她甚至都做好了被赵璧羽痛斥自私的准备,但却没料到,赵璧羽开口竟是威胁她不许冒险……

    赵璧羽听完她的话,又说道:“你这并不算私心,只是人之常情而已,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苛责自己。要怪,只能怪我身为岭西之主,太过无能,保护不了我的百姓,你并不用觉得内疚的。”

    赵璧羽这番话不但是在安慰江漓,更是要替江漓拦下了所有责任的怪罪的意思。

    不得不说,被人如此关心和维护,江漓即使心里再想要和赵璧羽划清界限,也忍不住生出些难耐的欢喜来。

    在到达平安郡这么多天来,江漓头一次感觉到了片刻的轻松。

    她翘了翘唇角,又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要杀罗致?自从他代任平安郡郡守以来,已经把平安郡管理得很好了。”

    赵璧羽轻哼一声道:“你此次来平安郡,为的不就是罗致?你想救他,我并不拦着,但你若是要为他自愿染上瘟疫,我是真的会杀了他的。”

    他盯着江漓,神色认真,目光炽热而又直白。

    江漓被他的视线烫了一下,不自在地错开了。

    她想到自己在来平安郡前收到的那封信,反应过来,大约是赵璧羽误会了她来平安郡的来意。

    仔细说起来,她之所以会答应来平安郡,救罗致只是顺道而已,更多的是为了眼前这个人……还了他之前的救命之恩,从此两不相欠……

    想到此处,江漓嘴角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见,她含混道:“……算是吧。”

第161章 益神丹

    江漓说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心事,心头顿觉轻松不少。但她和赵璧羽之间的感情问题,依然无解。

    江漓看了眼天色,对赵璧羽说道:“时间不早了,隔壁还有空房间,我去帮你收拾一间出来,你早些歇息吧。”

    赵璧羽也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但却一动不动。他说道:“我们既然是夫妻,如果突然分房睡,是会引人怀疑的。”

    江漓道:“王爷可以直接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赵璧羽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说:“大家都已经知道,昨晚我宿在了你的房间里,如果这时候我表明身份,说我就是毓王,那你让大家怎么想我们的关系?”

    江漓皱眉,她确实忘了这茬。

    若让人知道毓王就是赵璧羽,而赵璧羽又是她曾经的“夫君”——当时的谎话说的太过逼真,到时就算赵璧羽再说他们之间是假夫妻,恐怕也会被人认为,是在故意掩人耳目。再加上小馒和赵璧羽长相相似,这其中还不定要引起多少误会来。

    所以赵璧羽的身份暂时还公布不得。

    赵璧羽赖在江漓的房间里,不愿离开,但他如今婚约在身,江漓也不想和他太过亲昵。就在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小厮的传话声。

    对方急声说道:“漓娘子,张妙手让您去一趟郡守夫人的院子,郡守夫人突然小产,隐隐有血崩之势,人现在不大好了。”

    江漓和赵璧羽一齐皱了皱眉,两人应了小厮一声,急忙便赶去了江晴的寝室。

    路上,江漓问传话的小厮道:“早上的时候,江夫人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虽然瘟疫会让江晴的身体变差,但这个过程是缓慢变化的,绝非一蹴而就——人上午还只是发热,下午孩子就突然没了。

    更何况,早上的时候,张妙手还为江晴诊过脉,若她那时已经有血崩之势,张妙手不可能会诊不出任何端倪的。

    那小厮年纪不大,带着哭腔回答道:“傍晚的时候,夫人收到了一封来自铜雀镇的家书,但一直没得空看,直到晚饭后,这才有时间拆开了信封。大约信上写了不好的东西,夫人看完家书,情绪就十分异常,不一会儿就听见梨圆姐姐在屋里喊夫人见红了,我进屋的时候,看见了好多血……”

    他口中的梨圆,是贴身伺候江晴的婢女。

    “夫人平时待我们可好了,先前我因为年纪小被人欺负,夫人还替我出过头,怎么好人就没好报呢?”那小厮说着,竟然“呜呜”地哭出了声,抽噎道,“漓娘子,您有神女的传承,还是夫人的姐姐,一定要救救她啊。”

    可还不等江漓应声,赵璧羽先不满道:“人各有命,漓娘子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救得了所有人?”

    那小厮被赵璧羽的气势吓到,顿时不敢再吱声。

    江漓知道赵璧羽是在袒护她,不想让旁人施加给她太大的压力和责任。

    江漓当初不愿以神女自居,便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若是大家对她的期许太高,哪天她不能完成的时候,就会受到众人的责难和埋怨。

    顿了一瞬,江漓对小厮说道:“我确实救不了所有人,不过我会尽力的。”她虽然不喜江晴之前的做派,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小厮闻言,畏惧朝赵璧羽看了他一眼,才小声道了句:“漓娘子大善。”

    说话间,三人便来到了江晴的寝室里。江晴此刻昏迷在床上,面色如纸,一盆盆的血水不停地往外送,情况确实十分不好。

    张妙手见江漓和赵璧羽一前一后进了屋,眼睛顿时一亮,盯着赵璧羽说道:“我就知道,漓娘子与夫君恩爱有加,只要叫来漓娘子,赵相公肯定也会来的。”

    江漓问他:“张妙手叫我来,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有有有,”张妙手连声应道,“江晴的情况十分不好,下身一直出血不止,如果不能及时止血的话,必死无疑……”

    “不过,”他心虚地飞快瞥了赵璧羽一眼,“如果能有益神丹的话,她或许还有的救。”

    益神丹的功效,江漓自己亲身体验过,确实是促进痊愈不可多得的良药。

    可是,赵璧羽虽然毫不藏私地把药方默给了她,她也把药方给了张妙手,但是药方上有许多珍稀的药材,就算是有钱也很难买到,因此普通人即使有药方,也做不出来这益神丹。

    江漓此时也反应过来,张妙手所谓的要她帮忙,实际上,是想借她的名头,向赵璧羽讨要一颗益神丹。

    张妙手压低声音,又对江漓说道:“我知道益神丹珍贵无比,也知道你夫君体弱,之前生病之所以痊愈的极快,也全都是靠益神丹养着。但要不是人命关天,我也不好意思向你们开这个口……”

    江漓道:“你为何不直接向赵羽讨要?”

    张妙手一哽,勉强笑了笑说:“你们夫妻一体,问谁讨要不都一样吗?”当然,主要是赵羽一看就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所以他只能找江漓做中间人。

    江漓蹙着眉头,心下一阵纠结。

    益神丹珍贵无比,她和赵璧羽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而且,她还正打算要与赵璧羽划清界限,张妙手开不了口讨要,她更是开不了口了。

    张妙手久没等到江漓的答复,便以为她还在介意江晴写信骗她的事,便又小声劝道:“虽然江晴之前的做法,确实让人诟病,但是除此之外,她也没做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

    “而且,我在府衙的这段时间,还见过她多次扶弱济贫,亲自上街施粥施药,待人也宽厚友爱,这些府衙里的人全都有目共睹。我们不能因为一次小错,就否定了她之前做过的好事。

    “就算不看这些,也该看看罗致罗大人的面子。平安郡能有眼下暂时的安定,一大半的功绩都当属罗大人。罗大人为了平安郡的百姓,不惜感染上瘟疫,他如此一心为民,我们也不该苛待了她的妻子才是!”

    张妙手情绪激动,心急如焚。

第162章 什么都给你

    江漓朝床上昏迷不醒的江晴看了一眼,脑海里也渐渐回想起了,在江家时,江晴对另一个“江漓”的照拂。

    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江漓最终点头道:“药是赵羽的,还需先问过他再说。”

    张妙手见她答应,当即松了口气,十分笃定地说道:“只要你答应,赵羽肯定会给的。”

    江漓没理会张妙手莫名其妙的自信,她扭头看向赵璧羽问:“你还有多余的益神丹吗?”

    她刚才和张妙手说话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赵璧羽就站在他们身后,也是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的,因此江漓也就省去了解释,直接问赵璧羽有没有多余的益神丹。

    原本赵璧羽是有些气闷的,毕竟张妙手刚提到罗致,江漓就答应了向自己讨要益神丹,让他不免有些吃味。但是,在又听到张妙手最后那句话后,他又恍然了一瞬。

    “只要你答应,赵羽肯定会给的。”

    他确实会给,不论江漓到底是为了谁向他讨要。

    “你想救她?”赵璧羽看向江晴,向江漓确认道。

    江漓点了点头。

    赵璧羽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白玉瓶,几乎没有犹豫,直接递给了江漓,他看向江漓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你向我要,我什么都给你。”

    这话像是在说益神丹,又像是另有所指。

    江漓握着白玉瓶的手,顿时紧了紧,可她却垂眼,躲开了赵璧羽的视线。

    赵璧羽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一旁的张妙手,光顾着着急江晴的病情,并没注意到江漓和赵璧羽之间微妙的氛围,他见江漓拿到益神丹,急忙上前,从她手里把玉瓶接了过去。

    江漓手心一空,心口也猛地感觉到空落了起来。

    此时张妙手已经打开了玉瓶,从里倒出一颗紫红色的药丸,他谨慎地把药丸放在鼻尖闻了一下,这才递给伺候江晴的婢女说:“快给你家夫人服下。”

    贴身婢女梨圆接过药丸,小心喂江晴吞咽了下去。

    见此,张妙手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他朝赵璧羽深鞠了一躬道:“我代江夫人和罗大人,谢过赵相公。”

    益神丹不但珍贵,还是赵璧羽安身立命所需之物,他能毫不犹豫地让给江晴,值得他这一拜。

    可谁知赵璧羽却闪身躲过了他的鞠躬:“药是江漓给你的,要谢你该谢江漓才对。”

    张妙手一愣之后,立刻从善如流,换朝向江漓的方向,拜了一拜说:“多谢漓娘子。”

    益神丹的效用十分惊人,江晴吃下药丸没多久,不但下身渐渐止了血,人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张妙手再次为她诊过脉后,确认血崩之势到底是止住了,但她身上瘟疫的症状却没有缓解。

    这也说明,益神丹虽然滋养身体十分有效,但对瘟疫并无作用。虽然张妙手在拿到益神丹的方子时,就已经确认过,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失望。

    梨圆向江晴说了益神丹的事,江晴感激地看了江漓一眼,立刻就想要起身,向江漓和赵璧羽两人道谢,江漓拦住她说:“不用多礼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眼下既然人已经救了回来,江漓便没多待,很快和赵璧羽一起,回了他们对自己的院子里。

    两人一路上都很沉默,待回到寝室,也没再提分房睡的事,但赵璧羽却睡在了寝室的小榻上,把床留给了江漓。

    这是两人头一次,同房不同床。

    两人的床榻离得并不远,可却又像是隔着天堑鸿沟一般。

    江漓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回响起赵璧羽的那句“只要你向我要,我什么都给你”,她知道,赵璧羽大概是生气了,他在气她躲开了他的眼神,没给他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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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江晴的寝室里。

    在江漓和张妙手一行人,相继离开后,江晴又仔细向婢女询问了益神丹的事。

    江晴靠在床头上,低声咳嗽着,听完梨圆的讲述,她脸上面对江漓时的感激,早已经消失殆尽,反而神色不明地说了句:“姐姐和姐夫还真是伉俪情深呢。”

    顿了顿,她又向梨圆问道:“那封家书呢?”

    梨圆低着头答道:“奴婢已经替您收在床头的暗格里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奴婢收的很及时,没让旁人看见书信里的内容。”

    “但你看了。”江晴笃定地说道,声音冷厉。

    梨圆顿时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江晴一眼。

    江晴之前温柔宽厚,可自从梨圆撞见她杀人之后,她整个人简直性情大变,时不时就会露出阴森和残暴的一面,让梨圆不得不害怕。

    梨圆甚至都不确定,江晴到底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样,还是她生性如此,只不过是先前掩饰得好罢了。

    梨圆想到蔓箩死前的惨状,颤抖着点了点头,又连声保证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会把信上的内容给忘了的,绝不会往外乱说半句的!”

    当时,江晴看过书信后就晕了过去,她心急无措,这才阅读了书信上的内容,真的不是故意要看了。

    梨圆说完,便以头抢地,忐忑地等待着江晴的发落。

    直到她身上的冷汗都起了两层,江晴才缓缓开口道:“起来吧,你跟了我这么久,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又突然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好像……先前那个宽厚和善的郡守夫人又回来了。

    梨圆试探地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了满脸泪痕的江晴。

    江晴天生便带有一股柔弱的气息,哭起来的时候,更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也让梨圆瞬间想到了,先前江晴待她的各种好。

    梨圆想到那封家书上的内容,一时大着胆子安慰江晴道:“夫人,您要节哀,多保重身体。”

    可她刚说完,看着无声哭泣的江晴,又想到平安郡的瘟疫也不知何时是个头,顿时悲从中来,忍不住也低声啜泣了起来。

第163章 画像

    江晴收到的那封家书,是她父母从铜雀镇寄来的。

    爆发瘟疫后,江晴原本想把父母接来一起同住,但又听说铜雀镇少有人感染瘟疫,比平安郡城要安全的多,再加上铜雀镇距离平安郡尚有段距离,路上要经过几个其他村镇,反而更容易感染瘟疫。

    所以江晴权衡后,便歇了这份心思,只是每次往铜雀镇送药材救济时,都会给江家多送去一份。

    不久前,江漓种出了能预防瘟疫的药草,但是由于数量有限,所以迟迟没能发放到铜雀镇。但是江晴忧心家里的父母,便托人悄悄给江家捎去了足量的草药。

    江晴给江家送草药,本是一片孝心,可正是这些草药,反而害惨了江家众人。

    江晴的父母,也就是江家二叔夫妻俩,在家书中写道,江家人收到草药后,便小心藏了起来,不敢让外人知晓,以免引来祸患。可谁知,最后还是不小心让外人知道了,第二天夜里,药草便被偷了个干净。

    江二叔夫妻俩为人实诚,药草丢了,可惜过一阵子后,便打算给江晴写信,让她想法子再送些来。但江三叔在镇上账房工作,为人精明,又爱斤斤计较,非说是江小叔泄露了风声,这才招来的贼。

    原来,江小叔自从母亲杨氏、和妻子崔姝相继过世后,整个人便变得有些呆呆傻傻,读书自然是没法再读下去了,回家后也整日里发呆,不能下地干活。

    先前他在学馆读书,家里人指望着他能高中,光宗耀祖,因此一家人辛苦劳作供他读书,也没人说什么。但现在他不能读书,又不能干活,江三叔一家便不愿意再白养活他,想要趁机分家,便咬定了说,是江小叔在精神恍惚之下,把药草的事告诉了旁人。

    江三叔把江小叔臭骂了一通,然后顺势就提了分家的事,江老爷子不准,江三叔一家就又和江老爷子吵了起来,江老爷子吵不过江三叔,气得也骂了江小叔一顿。

    总之,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江小叔倒是一直没有吭声,像是还在恍惚着。

    可谁知到了当天晚上,江小叔竟然不声不响地,往大家的饭食里加了瘟疫病人的血水,第二天清早,江家全家就都发热咳嗽了起来。

    江老爷子年纪大了,得知全家染上瘟疫,还是江小叔所为,顿时又气又急,直接昏迷了过去,没两天人就去了。

    自罗致代任平安郡郡丞以来,为了防止瘟疫蔓延,责令所有因为瘟疫死去的尸首,必须统一焚烧处理。

    江二叔夫妻俩,只有江晴一个女儿,两人自知命不久矣,但不想死后尸体被焚烧,还要和其他人的骨灰混在一起,因此便给江晴去了封信,想要江晴借着郡守夫人的名头,能回铜雀镇为他们夫妻俩收尸,好让两人入土为安……

    江晴收到家书时,本以为跟先前一样,是封报平安的书信,可不曾想上头却满是噩耗,这才会心神俱震,以至于滑胎,险些血崩。

    但如果家书里仅写了这些,并非不能给旁人看。实际上,江二叔在家书的后两页,还说了有关江漓的事。

    江二叔说,最近有两拨人,前后脚找来上寮里,想要问询江漓当年“远嫁生子”的事。

    只不过,一拨人偏重问的是,江漓当年为何会“远嫁”,还问起一块儿什么玉佩……而另一拨人则偏重询问江漓夫君的事。

    江家曾因为江漓吃过大亏,不敢再轻易招惹她,再加上那两拨人来历不明,问的又是江家的秘辛,所以江家人谨慎地什么都没说。

    不过,第一拨找来的人,大约见江二叔为人老实,不死心地又悄悄找到江二叔,许下他诸多好处,希望他能如实相告江漓当年远嫁的实情。

    对方看起来像是有权有势的,又诚意十足,江二叔有些心动。

    虽然他和妻子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但至少可以给江晴多留下些好处。然而江二叔又害怕此事有蹊跷,所以写信来问江晴该怎么办。

    江晴怕被人看到的,正是这些有关江漓的东西。

    信上写了江漓未婚先孕的事,当时江漓还没脱离江家,此事对江漓和小馒来说是丑事,对江家亦然。

    江晴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不过,江二叔提到了那两拨打听江漓的人,倒是江晴想到了蔓箩。

    江晴十分好奇,指使蔓箩谋害江漓的人到底是谁。她在蔓箩的行李中,找到了一封信,那封信像是幕后之人,委托中间人写给蔓箩的,信上有关指使者的身份,只模糊地提到一句“毓王府的贵人”。

    要说毓王府里,最“贵”的人,自然是毓王。

    但众所周知,江漓当初会去宿夜郡,便是受毓王所邀,包括此次毓王委派江漓来平安郡治理疫情,均可见毓王对江漓的看重。

    所以真正想害江漓的人,肯定不会是毓王,那毓王府里,其他能称得上是“贵人”的人,也就只剩下几位从都城来的准王妃和侍妾们了。

    毓王准后院里的人想要江漓死……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且,恰在此时,还有一拨人在打听江漓的夫君——说起江漓的夫君赵羽,他当初突兀地出现在江漓身边,来历成谜。

    江晴前后一联想,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可能。

    “去给我取纸笔来。”江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突然对婢女梨圆说道。

    梨圆急忙去取了纸笔来,为了方便江晴书写,还支了张小桌在床上。

    不过,江晴要来纸笔,倒不是忙着写回信,而是小心翼翼地在上头画了一副人物小像。

    江晴出身农家,小时候连书都没读过几页,更没学过琴棋书画。像绘画这些,都是她在嫁给罗致后,一点点学来的。

    她资质不算好,但好在为人勤勉,几年下来,对琴棋书画这些,虽算不上精通,但也略通皮毛。

    江晴花了三刻钟才画好头像,虽然画像的笔触不算流畅,但梨圆还是一眼就认出,江晴画的是漓娘子的夫君赵羽。

    江晴低咳了几声,卷起画好的画像,递给梨圆说:“你把这副画,悄悄送给宿夜郡来的宁功曹,请他认认画像上的人。接下来的这两天,你也替我多留神赵羽的行踪。”

第164章 怄气

    江晴因为小产,差点儿丧命,此事闹得太大,没能瞒得住。因此府衙里,除了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罗致外,其他人都很快都听说了“郡守夫人染上瘟疫,以致小产”的事。

    随后,又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罗致久未在人前露面,其实也是感染了瘟疫。

    消息一出,整个府衙内顿时人心惶惶。

    江漓听说后,刚想要禁止此消息外传,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郡守夫妻俩均染上瘟疫的消息,还是迅速在百姓间传开了。

    罗致代任平安郡郡守后,先是抓了造成此次瘟疫的罪魁祸首——原郡守胡仓行,后又迅速指定了一系列措施,预防瘟疫蔓延。这些措施虽然算不上卓有成效,但是罗致亲赴感染瘟疫的地区,观察了解情况,此举还是安慰了不少民心。

    百姓很快便认可了他,并且把他当成了平安郡的代表。

    可现在,代表平安郡的罗大人却感染瘟疫,即将死了。这像是上天在预示,整个平安郡的下场。

    这几日,因为有了能预防瘟疫的药草,好不容易生出些希望的百姓,顿时又灰心绝望了起来。

    毕竟,就算有了能预防瘟疫的草药,也不是便不会再得瘟疫,郡守夫人便是例子。一日见不到能治愈瘟疫的药方,悬在平安郡百姓头顶的断头刀,便时刻会落下。

    江漓原本计划的两天试药时间,已经过了,但却没有任何进展。

    此时,外头竟又传出谣言,说所谓能预防瘟疫的草药其实是假的,是毓王府为了防止百姓冲破关卡、逃离平安郡的托辞,更是为了让百姓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甘心赴死……

    在生死面前,绝望的人禁不起任何挑拨,很快各地就又传来暴乱的消息,甚至还有感染瘟疫的人,故意传染健康之人……

    为了稳定人心,尽快找到治愈瘟疫的方子,已经迫在眉睫。江漓不得不放弃手头上其他的事,继续和张妙手在药田里试药。

    张妙手边收拾药田,便愤愤不平地同江漓说道:“那些造谣的人实在是太缺德了,药草既是预防,自然不能百分百杜绝感染瘟疫,偶尔会有一两个被传染上,实属正常,可惜却被有心人利用,造谣煽动民心。

    “我听我的几个徒弟说,最近发放下去的能预防瘟疫的药草,竟然被百姓给直接丢到了大街上。先不说那些药草是你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单是大家不再用药预防,这几天感染上瘟疫的人还不知会多上几何?”

    说着,他长叹了口气,又咬牙道:“此事必是天地教的人在背后搞鬼,等哪天抓到了他们,一定要让他们亲自尝尝感染瘟疫的滋味!”

    一旁的江漓正在走神,好一会儿才心不在焉地应道:“造谣之人或许是天地教的人,但府衙内恐怕也不干净。”

    罗致感染瘟疫的消息,传出去的时机太过巧合了。

    知道罗致感染瘟疫的人并不多,罗致和江晴又都是谨慎之人,知情者就算不是两人的心腹,也应是信任之人。正因为如此,罗致感染瘟疫的消息,之前才能瞒下这么久。

    可偏巧在这敏感的当口,消息突然泄露了出去,实在让人忍不住多想。

    张妙手也琢磨出了这茬,赞同地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府衙里有内鬼。”

    只可惜,他和江漓忙着在药田试药,江晴和罗致双双在病中,府衙内没人主持大局,一时半会儿也没时间纠察内鬼。

    张妙手又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又说了些什么,但江漓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和赵璧羽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说过话了。

    这三天来,两人同吃同住,但即使面对面,也没有任何交流。

    自从那天她替江晴讨要过益神丹后,两人之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怄起了气来。

    江漓一开始还告诉自己,总归两人最后是要分开的,眼下如此相处,刚好方便她和赵璧羽划清界限。

    只是,理智上觉得再好,感情上却不免气闷在意。

    仔细说来,两人之间的这次怄气,倒也不算完全不明不白。

    赵璧羽何其聪慧,即使她没明说,但最近几次,她的刻意躲闪和推拒都十分明显,赵璧羽恐怕多少已经猜出了些她的心思。

    他在逼她承认她喜欢他。

    说什么只要她要,他什么都会给她……明明是赵璧羽有婚约在前,她躲避他、和他保持距离,完全合情合理。

    凭什么他喜欢自己,便要逼她做出回应?

    一想起来这些,江漓心下便恼的很。她恼赵璧羽逼迫她,更恼自己放不下他……

    就比如现在,她恼着恼着,竟然又分神想到,赵璧羽最近在调查原郡守胡仓行的事,整日早出晚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预防瘟疫的汤药;转念又想到,最近暴乱频发,赵璧羽身边只跟着两名护卫,也不知能不能保护好他的安危。

    往常,这些杂念,江漓尚能克制,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的心绪格外不安,脑海里翻来覆去全都是赵璧羽。

    思来想去候,她决定还是想法子让赵璧羽尽快离开平安郡才是,这样既能保证赵璧羽的安全,她也能眼不见心不烦,少些气恼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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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江漓的不安,此时在平安郡的府衙里,经历过重重噩耗的江晴,今日气色上好,神色见也镇定平和了许多。

    她正靠在床头上,由她口述,让婢女梨圆代笔,给铜雀镇的江二叔夫妇写回信。

    江晴口述道:“……还请父亲母亲宽心,多多保重自己,不日官府便会公布治愈瘟疫的药方……”

    梨圆依照她的口述,在信纸上写下这句话后,又犹豫着停下笔,小声提请江晴说:“夫人,药田那边儿……这几日都没什么进展,这样写虽说能宽慰夫人的父母,但到时若没公布药方,只怕他们反而会更加失望。”

    “他们不会失望的,”江晴笃定道,语气里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意味,“过了今天,药田里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的。”

    顿了顿,她又意味不明地加了一句:“毕竟咱们漓娘子可是得了神女传承的人,除非她不想,否则怎么可能会连区区瘟疫都治不好呢?”

第165章 缘由

    江晴最后说的那句话,隐隐透露出江漓有藏私了的意思。

    但梨圆却觉得,漓娘子整日待在药田里,每次回府衙时都一脸疲惫,也为一直没有进展而忧心忡忡,这些均不似作假,不像是没尽全力的样子。

    但梨圆到底没敢反驳江晴的话,她老实地提起笔,继续书写了起来。

    等写好回信,江晴又问梨圆说:“这几日我让你跟踪赵羽,你可有什么发现?”

    梨圆急忙答道:“不曾发现什么,他身边一直跟着两名护卫,我根本没有靠近跟踪的机会。”

    江晴又问:“那你可曾被他们发现了?”

    “应……应该没有吧。”梨圆垂着头支吾道。

    江晴审视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柔声说道:“没被发现就好,你下去吧。”

    江晴虽然声音温柔,梨圆却无端打了个冷颤,闻言立刻便退出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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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平安郡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就要先从被涝灾淹没的那个村子说起。

    今年秋初季节,平安郡的天气确实略有些异常,一连阴雨了半个多月不说,秋季的雨势竟也如同夏季一般大,但这些均不是平安郡决堤的真正原因。

    在今年以前,平安郡几乎每年都会向毓王府申请钱款,用以加固堤坝,这堤坝本该是连夏季充沛的雨量也承受的住的,断不可能会毁在了一场秋雨里。

    若不是堤坝无端崩塌,淹死了附近一整个村子的百姓,而百姓被淹死后,原郡守胡仓行又故意隐瞒不报,仓促处理了尸首,这才有了后来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

    若论起罪责,胡仓行自然是罪魁祸首,诛其九族都难赎其罪。不过,除了胡仓行,赵璧羽身为岭西之主,也有失察之责。

    瘟疫爆发后,罗致曾在传给毓王府的信函上,提到过堤坝崩塌的原因,赵璧羽来到平安郡后,经过几天的调查,终于彻底弄清楚了,平安郡的堤坝为何年年加固,又年年都会崩塌。

    要说是崩塌也不够确切,准确地说,是人为拆毁了堤坝。

    岷江贯穿整个岭西十九洲,其流经过的地方,虽然常有涝灾发生,但是水路通畅,也十分方便交通。而平安郡修建堤坝的位置,恰好处在水运周转的枢纽处。

    经由平安郡的水路周转,去往其他郡县都十分方便,但是有了堤坝阻拦,船只需要绕远路不说,绕经的水路水流湍急,行船亦十分颠簸。

    多年前,胡仓行为了讨好结交某位权贵,在得知对方乘船会经过平安郡附近时,便特意提前凿开了平安郡的堤坝,通知权贵可直接行船经过平安郡,避免绕路。

    经此一事,胡仓行不但成功结交到了该权贵,而且还从中得到启发,故意把半截堤坝建造的不甚牢固,方便随时凿开通船,以讨好其他行船经过平安郡的权贵们。

    正因此如此,平安郡每年加固堤坝的费用才会十分高昂。

    岭西的大部分权贵们,私底下早已经把平安郡的堤坝,当成了彰显尊贵的“贵宾通道”。

    起先,胡仓行胡来归胡来,但到底还算没彻底糊涂,每年的夏季到秋分期间,是绝对不会凿开堤坝的。但是今年夏末的时候,岭西兵马总管的宠妾鸾夫人,恰好行船经过平安郡,闹着不肯绕路,非要从堤坝处走,还威胁胡仓行若是不肯放行,便是不把兵马总管放在眼里。

    胡仓行如何敢招惹兵马总管?他侥幸地想到今年夏季雨水少,又恰好正值夏末,此时凿开堤坝,应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谁知秋雨来势汹汹,凿开了堤坝后,再次修葺已然来不及,这才导致了水淹村庄的悲剧。

    赵璧羽查清来龙去脉后,挑在了今天去见胡仓行。

    胡仓行全家被关押在自己的住处。而给儿子买了汗血宝马的宁文山宁功曹,受毓王委派来平安郡传话,并且要他参与治理瘟疫,但宁功曹怕自己会染上瘟疫,因此并不想参与治理,便躲懒自请来到胡仓行家里,看押胡仓行。

    故而,当胡仓行和宁文山突然见到赵璧羽后,两人眼里除了该有的惊讶外,还都闪烁着心虚。

    赵璧羽暂时没理会宁文山,他先问跪着的胡仓行道:“你可知罪?”

    胡仓行以头抢地,凄声哭道:“微臣自知罪孽深重,情愿以死偿命,但求王爷放过我一家老小吧。”

    胡仓行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整个人迅速消瘦干瘪了下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显得老态龙钟。

    他会如此消瘦,除了惧怕赵璧羽的处置外,更多的是感到折磨和煎熬。

    他虽算不上是什么好官,但并非冷血无情,没有丝毫良心。当初洪水淹死百十来口人时,他已经心怀内疚,现如今瘟疫肆虐,整个平安郡数万人的性命,都要因他而葬送了,他又怎不悔恨难安?

    这些天来,他夜不能眠,无一刻不悔恨愧疚,如若不是怕他死后,毓王会从严处置他的家人,他早就以死谢罪了。

    赵璧羽见他此刻恸哭,却无丝毫触动,他冷声质问胡仓行说:“本王放过你一家老小,那那些死于瘟疫的别家老小,又有谁放过了他们?千刀万剐了你,都难解本王心头之恨,更难平平安郡百姓的怨气!”

    胡仓行不停地磕头求饶:“臣自知罪该万死,就算王爷要放干我的血,抽骨扒皮我也认了,但求王爷能放过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你做下那一桩桩糊涂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牵连到他们?!”赵璧羽气急,抬脚便踹向了胡仓行心窝。

    胡仓行当即被踹得吐出一口血来,趴在地上好一会没能动弹。

    赵璧羽又厉声道:“你也别在本王面前说什么无辜了,本王已经查过,你的小儿子和侄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想他们死,本王偏要他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让你也好好尝尝数千百姓失去至亲的痛苦!”

    “还有你,”他说着,又突然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宁文山,眯起眼朝对方问道,“若本王记得不错,那位非要凿开堤坝的鸾夫人,正是你的妹妹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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