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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明竹     农门凤女txt下载     农门凤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小馒

    宁文山已经来平安郡多日,对鸾夫人强破河堤之事也早有耳闻,此刻听毓王说起鸾夫人和他的关系,立马摇头,撇清关系道:“王爷,鸾夫人只是我的远房表妹,我们之间关系并不算亲近的。”

    “是吗?”赵璧羽盯着他道:“可上次在马场的时候,你儿子却说过,你这关系不算亲近的表妹,可是会替他撑腰呢。”

    “那是他的一时糊涂之语罢了。”宁文山再次否认道,头垂得更低了些。

    赵璧羽不置可否,只一味地盯着他看,直盯得宁文山浑身毫毛倒竖,冷汗都滴进了眼角,蛰得眼睛火辣辣的疼着,也不敢烧动一下擦拭。

    赵璧羽像是要故意折磨他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宁功曹起身吧,去把胡大人扶起来,叫大夫来为他诊治,三天后,本王要当着平安郡百姓的面,亲自审问他,现在还不到他该死的时候。”

    赵璧羽语气淡淡,却让在场的胡仓行和宁文山两人,忍不住心惊胆寒。

    “微臣遵命,恭送王爷。”宁文山没敢起身,他听着赵璧羽往外走的脚步声,跪着调转了方向,直到赵璧羽走到门外,这才抬起头来。

    宁文山扭头朝还倒在地上的胡仓行看去。

    胡仓行挨了赵璧羽一脚,这会儿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但硬撑着,人也没晕过去。

    两人对上视线,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之色。

    胡仓行虽有求死之心,但却顾念自己的家人。三天后,毓王要当众审问他,到时,只怕不等毓王发落他一家老小,他全家人就会被愤怒的百姓先打死了。

    至于宁文山,方才他没敢和毓王说实话,鸾夫人是他的远房表妹不假,但却是他亲手把鸾夫人献给兵马总管的。

    上次汗血宝马一事,毓王已然对他起了疑心,只要毓王有心调查,肯定能查出他和鸾夫人之间的关系。到时,先不说鸾夫人强行破堤一事,会不会牵连到他,单是他送姬妾讨好兵马总管一事,亦有行贿之嫌。

    再说,兵马总管代表着都城的皇室,他故意讨好兵马总管,便是讨好皇室,往严重了说,便是对毓王有了二心。毓王知情后,只怕也饶不了他。

    宁文山索性把心一横,眯起眼,意有所指地喊了一声:“胡大人……”

    胡仓行纠结地闭了闭眼,片刻后,朝宁文山点了点头。

    -----------

    赵璧羽带着自己的两名贴身护卫,离开了胡仓行的住处,可三人还没走出多远,斜地里突然冲出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一共有二十几个,领头之人的打扮,跟当初在铜雀镇行骗的德清十分相像。

    对方边带人往前冲,边指着赵璧羽喊道:“他刚从胡仓行府里出来,肯定是跟胡仓行一伙儿的,兄弟姐妹们,先跟我一起杀了胡狗贼的这个帮手,再去杀狗贼那个罪魁祸首!”

    “你们是天地教的人?”两名护卫急忙把赵璧羽护在身后,扬声朝来人问道。

    可一行人中却无人再出声,他们不但没回答护卫的问话,更没给赵璧羽几人开口解释的机会。仿佛认定了他们就是胡仓行的同伙,手持刀枪剑戟,迅速朝三人围攻而来。

    两名护卫只来得及,低声朝赵璧羽嘱咐了一句“王爷小心”,便和那些人缠斗在了一起。

    赵璧羽一边观察围攻他们的这群人,一边利落地转身,一个抬脚,踢晕了想要从背后偷袭他的人。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样。

    这群人从外表看,像是天地教集结出的暴民,但实际上,他们个个拳脚功夫都很厉害,就连手里的武器也十分精良,看似散乱,实则乱中有序,彼此配合默契,这不是普通暴民该有的样子。

    保护赵璧羽的护卫,也很快察觉到了这点。

    对方人数众多,又训练有素,一心要娶赵璧羽的性命。两名护卫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不能脱困。

    两护卫默契地对视一眼,靠近赵璧羽身边,低声超他说道:“王爷,他们的目标是您,我们替您掩护,您先行离开!”

    赵璧羽之前经历过好几次刺杀,早已经有了经验。对方的目标是他,他如果留下,三人都很难突围,但如果他离开,必然会有至少一半的人追他而去,这样一来,三人才能有脱困的机会。

    赵璧羽也没多余矫情,他飞快地应了一声,便在两名护卫的掩护下,冲出了围攻的人群。

    果然如他所料,围攻的人见他逃走,立刻便有一大半的人放弃了两名护卫,紧追在了他的身后。

    赵璧羽一人,或许对付不了二十几个人,但若只是逃跑,却不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他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观察身后的情形。

    眼看身后追他的人,被他甩得越来越远,赵璧羽正要趁机拐进一旁的小巷子,彻底把人甩掉,却突然瞥见,拐弯处蹲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小馒?”赵璧羽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在这时,小馒面前突然又出现一个提刀的男人,男人对着赵璧羽冷冷一笑,下一刻便直接挥刀,朝小馒砍了下去!

    赵璧羽心下一急,猛地掷出匕首,打掉了那个男人手里的刀,然后也顾不上身后还有追兵,更来不及想,小馒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飞扑上前,从身后,一把把蹲在地上的小馒给捞进了怀里。

    可等把孩子抱进怀里,赵璧羽这才发现,这孩子并不是小馒。

    怀里的小孩和小馒年纪相似,又梳了小馒常梳的发型,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小馒曾经穿过的款式。

    赵璧羽迅速察觉出异样,反手就想把孩子给扔下去,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那孩子刚到赵璧羽怀里,就猛地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赵璧羽的腹部。

    那孩子应该是想刺赵璧羽心口的,但赵璧羽在扔他的同时,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这才躲开了关键位置,只让对方刺中了腹部。

    但即便如此,赵璧羽的外衣还是迅速被鲜血染透,嘴角处也渗出了一丝血线。

第167章 病重

    赵璧羽在被刺中的同时,亦出手如电,已经把左手伸到了那孩子的脖子前,再往前一分,他就能轻易掐断对方的脖子。

    但看着对方和小馒一样稚嫩的脸庞,赵璧羽在迟疑一瞬后,还是收回手,改伸向了他握刀的手腕。

    赵璧羽折断了孩子的两只手腕,确保他不能再商人,便随手把他给丢在了路旁,然后又用那把刺伤他匕首,一刀抹了先前举刀那男人的脖子。

    可这一耽误,身后本来快被甩掉的追兵,又很快追了上来。赵璧羽往后看了一眼,迅速解开自己的腰带,勉强用它勒紧腹部的伤口止血,做好随时再次动手的准备。

    可这次,却没轮得到他动手。

    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队巡逻的官兵,对方在看到受伤的赵璧羽后,立刻潮水一般地涌了上来,把赵璧羽护在了身后。

    ----------

    药田里,正在用异能侍弄药草的江漓,突然一阵心悸,猛地被药草叶子划破了手。

    她下意识“嘶”了一声,可还没来得及查看伤口,就先看见,不远处突然跑来一个衙役。

    对方看见江漓,边朝她跑来,边急声喊道:“不好了,漓娘子!你夫君赵相公突然被天地教的人袭击,不幸被刺中了一刀,流了好多血,人眼下已经晕过去了。这会儿,巡逻的官兵刚把他救回府衙,您赶紧叫上张妙手,一起回府衙去看看吧!”

    江漓闻言,瞳孔猛地一震,尚没来得及收起的异能,受到她情绪的影响,周围一大片药草瞬间被抽干生气,变成了一堆枯草。

    她再也顾不上药田里的事,匆忙和张妙手一起,赶回了府衙。

    江漓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守着昏迷中的赵璧羽,等他醒来了。

    但这次,她守着对方时的心情,比以往几次都要焦灼难安。

    细想起来,除了一开始她救了赵璧羽,后来几次赵璧羽出事,都是受她连累,就连这次,赵璧羽也是为了她,才来的平安郡。

    为了她,赵璧羽不顾臣子反对,偷跑来平安郡,身边只带上了两名护卫,这才会意外受伤。

    江漓心下一阵懊悔自责。

    更后悔自己不该贪恋他的陪伴,没早点儿把他支离开平安郡。

    是的,赵璧羽既是为她而来,她不应该犹豫不决,应该早些和他讲明,他们两人绝无可能——如果她早点儿把话说开,赵璧羽或许早已经离开了……

    床边处,张妙手正在为赵璧羽诊脉,处理伤口。

    江漓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小声问赵璧羽的两名护卫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安郡一向安定,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遇见天地教的人了?”

    两名护卫闻言,一齐朝床上昏迷不醒的赵璧羽看了过去,两人神色都自责而又担忧。

    顿了一下,他们才收回目光,回答江漓说:“我们也不知,天地教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当时,王……赵相公刚从胡仓行家出来,迎面就撞上了那群人,那群人污蔑我们是胡仓行的同伙,连句解释都不听,就朝我们砍杀了过来。

    “不过,若我们观察的不错,对方的目标应该是赵相公。是我们没保护好赵相公,幸好巡逻的官兵来的及时,但可惜让对方全跑了,并没抓到活口。”

    江漓皱了皱眉。

    派来平安郡的官兵,除了把守各处的关卡外,郡县和地方上也都留有几十人不等的官兵,协助衙役维护当地的治安。

    平安郡城,作为每任郡守的安置之所,留守的官兵更多,算是整个平安郡最为安定的所在,自从江漓来到此处后,还从没听说过这里有暴乱发生。

    今天却突然让赵璧羽给遇上了,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而且,对方的目标如果直指赵璧羽的话,这倒让江漓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到赵璧羽的情形——这拨人,会不会是和上次刺杀赵璧羽的人一伙儿的?

    江漓正在暗自琢磨,一旁的张妙手已经为赵璧羽包扎好了伤口,江漓暂时压下疑惑,急忙上前问张妙手说:“他怎么样了?”

    张妙手拧着眉头,不知何时,手上和口鼻均已经戴上了能遮挡的白纱。他看着江漓,神情并不乐观,欲言又止。

    江漓忽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羽到底怎么样了?”她再次问道,声音比先前嘶哑了几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妙手蒙在白纱下的口中,溢出一丝长长的叹息,然后从学徒手中拿起一份白纱做成的面巾,递给江漓说:“先遮住口鼻吧。”

    江漓顿时一僵,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她僵硬地看了眼面巾,固执地不肯去接:“这不可能。”

    张妙手又叹了口气道:“他腹部挨的那一刀,虽然血流的有点儿多,伤到了点儿脏器,但所幸伤口不深,好好养上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没事了。但是,那把刺中他的匕首应该不干净,他被传染上了瘟疫,这会儿已经开始发高烧了。”

    像是为了验证张妙手的话,昏迷中的赵璧羽突然急促地咳嗽了起来,并且越咳越急,等最后止住的时候,嘴角竟然渗出了血迹。

    张妙手顿时神色一紧,直接手里的面巾塞给给江漓说:“你快遮住口鼻,被传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言罢,又转身,检查起了赵璧羽身上的伤口。

    赵璧羽虽然伤到了内脏,但断不至于会咳出血来。

    “奇怪,”赵璧羽腹部的伤口并无异样,张妙手不仅纳闷道,“满打满算,赵羽被传染上瘟疫,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怎么眼下这症状,跟普通人染上瘟疫两三天后一个样呢?”

    赵璧羽的两名护卫闻言更加忧心忡忡,不禁出言解释道:“赵相公打小体弱,身体素质比不上普通人,哪怕只是寻常风寒,他染病的症状,也会比普通人要严重的多。”

    “可他不是有益神丹吗?”张妙手又问道,“之前我也为他诊治过,他服用过益神丹,身体的痊愈速度比常人要快,眼下瘟疫的症状不应该比普通人严重才对。”

第168章 我喜欢你

    听张妙手问起益神丹,护卫犹豫地看了江漓一眼,才小声答道:“益神丹要每半年服用一次,距离张相公上次服用丹药,刚好已经过去半年了……益神丹效用虽好,但有两味药材却十分稀少难得,赵相公身上统共也就只剩下了两颗,一颗给了漓娘子,另一颗给了郡守夫人……”

    张妙手闻言,顿时内疚不已。

    给江晴的那颗益神丹,是他撺掇江漓向赵羽讨要的。

    他知道益神丹难得,也知道赵羽日常需服用益神丹,但却没想到,赵羽给出的那颗,竟是仅剩的唯一一颗了。

    张妙手愧疚道:“我真是罪过,我……”

    “张妙手只是为了救人,有何罪过?”江漓突然出声打断他,声音却哑得厉害,“真正罪过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毕竟那颗益神丹是我向赵羽讨要的。”

    “可是……”

    张妙手还想再说些什么,江漓再次打断他道:“我想单独和他待上一会儿。”

    “他”自然指的是昏迷中的赵羽。

    此刻江漓脸上没有什么神色,但张妙手看着她的时候,却感觉她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他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带着屋内的其他人,悄声退了下去。

    等屋内只剩下江漓和赵璧羽两人时,江漓这才放任自己,慢慢红了眼眶。

    先前知道赵璧羽被刺伤,她心里只是内疚懊悔,可当她听说赵璧羽又染上了瘟疫,还让出最后一颗益神丹后,她整个人便如同连遭两次雷击,头脑一片轰鸣,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上辈子她无父无母,感情淡薄,即使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情绪也从未有过大的波动,可现在,她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难以自制。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淹没在了深水里,不能呼吸,又挣扎不得。

    密密麻麻的痛楚从她的心口处,蔓延到全身,倒算不上撕心裂肺,只是难受得厉害。

    她又想起了赵璧羽的那句:“只要你要,我什么都会给你。”

    当时,她只把这句承诺,当成了一句戏言,心里其实是不信的。她自己感情淡薄,便以为赵璧羽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她和赵璧羽虽然互有好感,可这份儿女情长在岭西之主的地位、利益、甚至性命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以为,赵璧羽只不过是故意借着这句话,想要逼她承认喜欢他罢了。却不曾想,赵璧羽早在说出那句话,给出那颗益神丹的时候,同时已经把他最珍贵的性命,一同交付在了她的手心里。

    可她做了什么?

    因为她不相信赵璧羽的那句话,所以她从没想过,赵璧羽给出的会是最后一颗益神丹,她当时连多问赵璧羽一句都不肯,就直接把那颗益神丹给了江晴。

    寻常的瘟疫患者,七天之后便开始陆续死亡,赵璧羽才感染上瘟疫没几个时辰,便已经开始咳血,再加上他腹部的伤势,他很可能连七天也坚持不了。

    江漓猛地打了个冷颤。

    赵璧羽不能死了——哪怕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活得风光荣耀,比任何人都要好。

    江漓又往床头靠近了几分,低头去看赵璧羽的眉眼——剑眉星目,俊美无俦,仅凭这副容貌,不知便能引多少女子倾心。

    她突然扔掉手里的白纱面巾,弯腰倾身,吻上了赵璧羽的双唇。

    这一吻并非浅尝辄止,江漓在赵璧羽唇上流连片刻,然后又咬破了他的唇角,吞下了渗出了血珠。

    江漓正要起身,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一声“嘶”声,接着,便又响起了赵璧羽含笑的声音:“我好歹也是一个病患,你偷偷‘轻薄’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咬我?”

    江漓猛地抬头起身,恰好对上赵璧羽的一双笑眼。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染上了瘟疫的事。

    “你哭了?”赵璧羽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忽地便收起笑意,沉声问她道:“怎么了?可是在府衙里受委屈了?我听孟相说他给了你手令,难不成有人连孟相的手令都……”

    “没有人。”好一会儿,江漓才打断他,张了几次嘴才出声道,“那把刺中你的匕首不干净,你被传染上瘟疫了。”

    赵璧羽瞳孔一震,整个人愣怔了几息,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朝江漓恼声道:“那你刚才还敢亲我?!”

    他一时动怒,忍不住就又咳嗽了起来,可刚闷咳了一声,瞥见江漓还站在自己床头,脸上连面巾都不曾遮戴,顿时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胸口剧烈欺负了两下,待确保自己不会再咳出来后,才开口咬牙道:“快去漱口,去找张妙手!”

    赵璧羽指着门口,要赶江漓离开。江漓却站在原地没动。

    她摇了摇头说:“没用了,早已经晚了。”

    顿了一瞬,她又对赵璧羽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如果我感染了瘟疫的话,再试药便会更加精准,也能更快找到治愈瘟疫的药方。”

    赵璧羽脸色猛地一沉,连声质问她道:“那如果试不出来药方呢?可能要不了几天,你就会跟街头那写传染了瘟疫的人一样,直接死了!你一向冷静自持,此时为何如此冒险?你若有事,让小馒该如何自处!”

    片刻后,江漓才缓缓开口,但她没回答赵璧羽的质问,而是突然说道:“我如果早知道你也该服用益神丹了,是绝不会帮江晴讨要的,就连你给我的那一颗,我也不会要。”

    闻言,赵璧羽的神色突然更冷了几分:“所以,你这么做只是因为内疚?”

    江漓看着他道:“是啊,我内疚。”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赵璧羽下颌紧绷,明显是在强忍怒气。

    好一会儿,赵璧羽才语气生硬地说道:“人各有命,药是我自愿给的,与人无尤,用不着你内疚。”

    江漓看着他努力忍耐怒火的样子,突然一阵心酸,不想他再误会下去了:“我对你是有内疚,但我刚才之所以会那么做,只是因为你。”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江漓咽下后半句,盯着赵璧羽的眼睛,保证似的说道:“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的。”

第169章 有迹可循

    “我一定会救你的。”江漓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说完,转身欲走,“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要去药田继续试药了。”

    “等等,”赵璧羽叫住她问,“你刚才说的‘只是因为我’,是什么意思?”

    江漓顿了顿道:“如果最后你我都还活着,我就告诉你是什么意思。”

    她再次说道:“我得先走了。”

    虽然她用异能催发出的草药,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瘟疫病情恶化,但她并不确定,那些草药对格外虚弱的赵羽管不管用。

    她想要救下他,必须争分夺秒。

    赵璧羽倒也没再追问,其实,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只不过是想听江漓亲口说出来罢了。

    就算江漓当初来平安郡,是为了救罗致,但现在江漓为了救他,甘愿和他一同染上瘟疫,这说明在江漓心里,在意他,远比在意罗致多多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

    赵璧羽的嘴角重新浮起一丝笑意,他看着已经走向门口的江漓,又出声说道:“你要多小心江晴。”

    他说道:“前两天,江晴的贴身婢女多次跟踪过我,此次我能被巡防的官兵及时救起,也并非全然巧合,我问过巡防的领队,今日江晴的贴身婢女代她在附近施粥,因为怕施粥时聚众太多,会有人趁机作乱,恰好邀了巡防官兵一同去的。

    “而且,今日我会大意受伤,是因为见到了一个和小馒年纪相仿的孩子,那孩子梳着小馒常梳的发髻,穿着他穿过的衣服……整个平安郡,能如此了解小馒习惯的人,应该不多。”

    小馒从没来过平安郡,而整个平安郡见过小馒的人,除了来自宿夜郡的宁文山、张妙手和其学徒外,就只剩下江晴夫妇两人了……

    赵璧羽虽没细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怀疑自己此次受袭和江晴有关。

    江漓原本还猜测,此次伤害赵璧羽的人是先前刺杀他的人,此时听了赵璧羽这番话,也不由停住脚步,细细把最近发生的事回想了一遍。

    一开始,江晴几次三番催促她为罗致试药;原定的两天试药时间过后,罗致染上瘟疫的消息,和预防瘟疫的草药无用的谣言,同时散播开,平安郡再次动荡起来,让她不得不继续试药,尽快找到医治瘟疫的药方。

    再到今天,赵璧羽突然染上瘟疫,给了她研制药方的最后期限,她不得不赌上自己性命,用最冒险、也是最为有效的法子试药。

    这一环环相扣,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其中指向的最有嫌疑的人,确实是江晴。

    但现在研制药方为重,调查江晴的事只能先缓缓再说。

    江漓背对赵璧羽应道:“我会小心的,你也要多保重自己。”说完,她不再耽误,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可她刚走出院门没几步,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江晴。

    江晴带着面巾和手套,把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她一看到江漓,立马红着眼睛说道:“姐姐,对不起,我刚才才从张妙手那儿听说了益神丹的事,姐夫为了救我竟然……”

    “对啊,他为了救你,让出了最后一颗益神丹。”江漓打断她,意味不明地说道,“可你不也救了他吗?若不是你今日施粥,特意叫上巡防的官兵一起,他也不能轻易脱困。”

    江晴闻言,神色一顿,垂眼道:“今天也是赶巧了,不过能救下姐夫,确实让我安心不少。”

    说着,她又抬头看了江漓一眼道:“对了,姐夫染上了瘟疫,姐姐照顾他的时候,一定要多加留神,面巾什么的一定要戴好了,以免像我一样,也被传染了。”

    江漓道:“那倒不必了,我也已经染上瘟疫了。”

    江晴愣神了片刻,“姐姐是故意染上的吧?原来姐姐对姐夫用情至深。”

    江漓道:“你对罗致不也是如此吗?我刚来到平安郡衙役那天,你就对我说过,如果罗致医不好,你情愿跟他一起死了。”

    她又道:“不过说起来,你这么喜欢罗致,当初我和罗致订婚的时候,你心里就没有任何的不甘和埋怨吗?”

    “姐姐怎么突然提起来这些陈年旧事了?”江晴神色不自然了一瞬,不明白江漓问这些话的意图,但还是平静地答道,“当初罗致是姐姐的未婚夫,我虽读书少,但也知人伦情理,不敢有多余的念想。”

    “不敢……”江漓重复道,“只是不敢,看来不是不想。你应该是怨恨我的吧?”

    江晴委屈道:“姐姐还对我嫁给罗致的事耿耿于怀吗?我和罗致是在你被人……你远嫁后才互生情愫的,姐姐怨我我可以理解,但我又怎么敢怨恨姐姐呢?”

    江漓却不置可否,而是突然转向江晴的贴身婢女问道:“你的名字是你家夫人后改的吧?”

    梨圆忽然被江漓问到,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她本名叫“翠娥”,“梨圆”这个名字是伺候江晴后,江晴亲自改的。

    江漓默念了一遍梨圆的名字:“梨圆,圆圆的梨子吗?这名字取的可真可爱——还是说,这两个字应该念做江漓的‘漓’,远离的‘远’,寓意要我能离你远远的,再也无法打扰你和罗致?”

    江晴听到此处,纵使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异样。

    她当即眼泪流了下来,还边哭边试探地问江漓说:“姐姐是听谁说了什么吗?你怎么会如此想我?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情意你都忘了吗?”

    “没忘。”江漓在心里默默地应了一句。

    正因为没忘,所以才会一直轻信她,事发后,也从未怀疑过她。

    在上一个“江漓”未婚先孕,差点儿被杨氏逼死时,是江晴拼命哀求,还想出了“远嫁”的主意,才给江漓谋得了一条生路。

    正因为如此,江漓才会在潜意识里觉得,江晴不会害她。即便当初江晴写信骗她来了平安郡,她也只当是江晴太过牵挂担忧罗致,勉强算是情有可原。

    直到赵璧羽方才的那番话,才点醒了她。

    抛开江晴曾救过上一个“江漓”这点儿,再来重新审视江晴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江漓这才恍然发觉,这一切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有迹可循了。

第170章 陪葬

    江漓之前不曾喜欢过谁,对男欢女爱之事少有了解,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喜欢赵璧羽,才渐渐体会到了喜欢中的难舍难分和独占欲。

    通过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江晴对罗致的爱慕,几乎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江晴如此爱慕罗致,五年前,怎么可能会对罗致将要娶她的事无动于衷?

    现在再想来,早在五年前,江晴那些打着她的名义,对罗致的好奇和关心,均已透漏出端倪,但却一直被她有意或无意地忽略罢了。

    想通透了这些,她再忆及当年被人玷污一事,突然不确定,到底和江晴有没有关系了。

    但现在还不是和江晴摊牌的好时候。

    江漓看向江晴最终说道:“听说你父母也都染上了瘟疫,若说现在还有谁能救你、罗致和你父母的话,那就只有我了。你如果还想你们都能活着的话,接下来在我试药的时候,我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意外发生了。”

    江晴目光躲闪:“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有些听不大懂。”

    江漓盯着她的眼睛道:“那我简洁些说,若赵羽死了,你父母、罗致还有你,都要为他陪葬。”

    说完,她也不管江晴作何反应,直接绕过江晴,大步离去。

    江晴猛地转身,看着江漓离开的背影,几乎把手里的帕子绞成两半。

    她深吸了口气,对一旁的梨圆吩咐道:“等咱们回去,你拿着郡守的手谕,多点几名官兵替赵羽把守院子,还有,再挑几个手脚麻利又精细的婢女,来院里照顾。日常赵羽若需要什么,不管是药材还是用具,都紧着他来。”

    梨圆急忙应了,顿了顿,又小声忐忑地问道:“漓娘子刚才会那样说,是不是已经察觉出什么了?”

    江晴染上瘟疫后,因为不方便出门,好些事都是经她手做的。梨圆这是头一次戕害人命,心态不比江晴,稍有风吹草动,便能让她惊骇不已。

    江晴斜了梨圆一眼说:“就算她察觉了又如何?刺伤赵羽的人又不是我们,反而是我们救了他,她还想以此为难我们不成?”

    就算江漓想为难,她也要先有证据才行。

    江晴想到江漓最后的那句威胁,嗤声呢喃道:“我就说她之前根本没尽力,现在赵羽也染上瘟疫了,她这才真正着急了呢。”

    说完,她又看了眼身旁魂不守舍的婢女,温声劝慰道:“不会有事的,咱们这会儿就不去打扰姐夫养病了,你陪我去散散心吧。”

    -----------

    江漓再次回到药田后,便再也没离开过半步,开始夜以继日地试药。

    正如她之前所料,她得了瘟疫后,异能对所有药材的感知变得更敏锐起来。才两天的时间,她就选出了近十种于瘟疫有益的药草。

    但仅选出了药草还不够,每种药草的药性不一,制成药方要讲究药性相辅相成。所以还需张妙手检查所有的药草药性是否相克,以及需用多少药量。

    张妙手年纪大了,精力不如江漓,但也硬撑着熬了两个大夜,终于在第三天晨曦时分,草拟出了一张药方。

    江漓先尝了草拟出的药方,半天后,瘟疫症状似乎稍有减轻,张妙手大喜,立刻便让学徒们按照草拟的药方,熬制出大量汤药,先给府衙里的感染者服用,也给赵璧羽送去了一份。

    但相比于张妙手的大喜过望,江漓心下却没那么乐观,她虽相信自己的异能,但却并不觉得自己能日次幸运,仅用两天两夜就能实验出药方来。

    于是,在张妙手邀她一同回府衙休息的时候,她拒绝了。

    大约因为服用了益神丹的缘故,她虽然疲累,但还能撑得住。她的直觉告诉她,草拟出的那张药方并不完善,因此她要继续留在药田试药。

    不过,她不想回府衙,还因为害怕见赵璧羽。

    最近在药田的这两天,她几乎不敢听赵璧羽的任何消息,她怕那张药方并不管用,她怕看到赵璧羽在自己面前痛苦难受,甚至死去,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所以她不敢去见他。

    在张妙手离开后,江漓在药田旁临时搭建的小房子里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接着试药。

    直到黄昏时分,她收到了府衙里传来的消息,说所有吃过汤药的瘟疫病人,症状都有所缓解了,包括赵璧羽。江漓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或许是她想多了,或许这次真的是上天眷顾她,眷顾整个平安郡的百姓……

    江漓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镜子中神色憔悴的自己,决定在药田休息一晚,待明天养足了精神,再去见赵璧羽。

    她忍不住对着铜镜笑了笑。

    先前她并不在意自己外形如何,现如今,一想到要去见赵璧羽,心里竟然不愿这般憔悴狼狈地去见他。

    夜深后,江漓和衣而睡,待到后半夜时,却突然从梦中惊醒,听见门外有人敲门道:“漓娘子,王爷想要见你一面,他快要撑不住了……”

    江漓翻身下床时,猛地一个踉跄,差点儿撞翻一旁的矮桌。

    赵璧羽的护卫架了马车来,江漓登上马车后,车子便一路朝府衙的方向飞奔而去。

    坐在马车里,江漓才发现自己心跳得极快,手也在颤抖着。

    马车兴致一条巷子时,周围隐隐有哭声传来,这哭声江漓听过许多次,自从平安郡爆发瘟疫后,就从未断绝过。可今晚,江漓在隐隐约约的哭声中,头一次跟着红了眼眶。

    好一会儿,她才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问驾车的护卫说:“不是说药方起了效用,病情已经缓和了吗?怎么突然又……”

    江漓话说了半截,不肯再往下说,但护卫已经领会了她意思,答道:“新熬的汤药初时确实有用,王爷喝下后,精神好了不少,可入睡前却突然又咳起血来,到半夜人竟然也昏迷了,王爷强撑着又醒了过来,说怕不能见您最后一面,这才让属下半夜来接漓娘子……”

    护卫说到最后,已然带上了呜咽之声。

    染上瘟疫的人一旦开始昏迷,也就意味着命数将尽。

    江漓心绪大震,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第171章 情投意合

    江漓愣了一瞬,才想起来,她也早已经染上了瘟疫,只不过症状轻微,一直都只是发热,今次还是头一次咳血。

    她浑不在意地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又问护卫说:“其他吃了汤药的病人呢?汤药只对赵璧羽一人无用,还有人在他的汤药里动了手脚?”

    护卫道:“汤药并无问题,是属下亲自看着张妙手煎煮的,其他病人眼下尚好,唯独王爷,那汤药仿佛对他不起作用。”

    药方果然有问题。

    江漓掐着自己的手心,头一次痛恨自己的直觉如此灵验。

    药田距离府衙并不算近,在江漓的焦灼等待下,马车终于到了。

    她一路跑到赵璧羽的寝室前,先停步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门轴发出“吱呀”的一声轻响,江漓刚走进屋内,视线恰好和闻声朝门口看来的赵璧羽对上。

    “你来了。”赵璧羽靠在床头,朝她笑了笑,看起来精神尚好。

    但江漓并没错过,他刚看向自己时,视线虚闪,仿佛并没看见自己一般,直到她走近了一些,他才认出了她来。

    赵璧羽的五感在渐渐消退,这是病重昏迷的前兆,他确实在强撑着等自己。

    “我来了,”江漓应声走上前,喉咙里仿佛堵着许多刀片,每说出一个字,都带着刀剐一般的痛意,“我以为我能救你的,我……”

    赵璧羽摇头打断她,神色淡然,没有任何将死的彷徨:“没关系,我不是还没死吗?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安排为好。”

    江漓默不作声,她半点儿也不想听赵璧羽之后的安排,甚至隐隐有些排斥。可理智却告诉她,赵璧羽确实应该趁着最后的清醒,安排好身后事,若需要她帮忙,自己也应该好好配合他的。

    但让江漓万万没想到的是,赵璧羽接下来说的话,让她震惊不已。

    赵璧羽仿佛日常闲话一般说道:“若我不幸真的死了,我想要小馒承袭我的王位……”

    “你疯了,这不可能!”江漓想也不想地打断他。

    赵璧羽对她的反应并不吃惊,他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让小馒承袭王位,并非求他在岭西有何作为,只希望他能庸庸碌碌而又平安富贵地过完一生。

    “世道艰难,万一你我都出了事,小馒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如何能安全长大?我思来想去,承袭王位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你不喜权御纷争,待我死后,岭西虽会乱上一阵子,但岭西赋税全国最低,一众权贵们心里也清楚,被毓王府管辖,总要比被都城直接管辖好得多。因此,只要小馒接管王位后,不动赋税,岭西也不会乱到哪儿去。

    “至于都城那边,小馒年幼,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皇上即使日后看不惯他,也最多收紧毓王府的权利,让他做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倒不至于会伤他性命。”

    江漓摇头道:“可小馒的生父根本不是你!”

    “我知道。”赵璧羽苦笑一声,又神色认真道,“但只要你点头同意,我就是他的生父。”

    不等江漓再出声,他又继续说道:“早年间我在一次刺杀中,曾失去过两天的记忆,算算时间,应该和你怀上小馒是差不多时候。只要我对外说,我恢复了那两天的记忆,小馒便是你我在那两天有的,再加上他和我长相相似,不会有人怀疑的。”

    越是有权有势的人,便越看中自己的血脉,就连过继,都要挑宗亲里的孩子,少有人会自愿混淆自己的血脉。再加上赵璧羽的这番说辞逻辑自洽,除非知道内情,否则确实不会有人怀疑。

    江漓不得不承认,他的计划确实十分周全。

    赵璧羽说着,又从床头翻出两封书信,递给江漓道:“这是前两天,我趁着精力尚好写的奏本,请求皇上准立小馒为世子,待我咽气后,他便可直接承袭王位。明日天一亮,你便可着人快马加鞭,送去都城。”

    见江漓迟迟不肯接下书信,赵璧羽干脆直接拉过她的手,把两封信放进她的手心道:“我虽然会死,但你是神女弟子,得神女保佑,肯定能化险为夷,到时你和小馒可以一起搬去毓王府居住。我另外也给毓王府的徐管家写了一封信,到时你……”

    “不,你别说了。”江漓在碰到那两封书信时,如同被烫到一般,嗖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实在听不下去,也忍不下去了。

    赵璧羽的安排确实处处都为他和小馒着想,但是……

    江漓红着眼睛问赵璧羽道:“你自以为是地说了这么多,又自以为是地觉得你的安排是最好的,可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喜欢什么?”

    赵璧羽怔了片刻,问她:“那你喜欢什么?”

    “你!”江漓干脆地答道,“我喜欢你,喜欢你跟我一起好好地活着。”

    赵璧羽眼睛猛地一亮,轻笑出声。

    刚才江漓甩开他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他料到江漓不会轻易同意他说的事,但并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抵触,让他还以为,江漓躲避自己,到了不愿意跟自己有任何牵连的地步。

    却没想到,他意外等来了一直想听的那句话。

    说实话,初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江漓,可知道她孤身前来平安郡后,他才察觉自己有多放不下她。可越是喜欢她,放不下她,心里就越会觉得不满足,越想要得到她同等的回应……

    亲耳听江漓说出那句喜欢,赵璧羽一会儿觉得死而无憾,又一会儿觉得不甘心就这么死了,纠结矛盾之下,倒是不觉得腹部的伤口疼了。

    他回味着江漓方才的那句话,话锋一转,突然又问江漓说:“你既然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这该算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了吧?”

    江漓点点头,略有些不自在,两只耳尖也慢慢染上了红色。

    这么直白地表达心意,还是让她有些难为情,但都到了这时候——她和赵璧羽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什么都没有再掩饰的必要了。

第172章 包办婚姻

    赵璧羽见江漓点头,承认他们两情相悦,嘴角不由再次翘了起来。

    他说道:“我知道因为我和澹台兰容的婚事,你才会想要疏远我,但那婚事乃皇上一手包办,非我所愿。既然你我情投意合,那是不是应该一同抵制这场包办婚姻?”

    “抵制包办婚姻?”江漓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澹台兰容和赵璧羽的婚事,是当今皇上金口玉言赐下的,他们要抵制的,又哪里只是一场婚事而已,而是这场婚事代表的皇权。

    身处君主制社会,皇权至高无上,岂是能轻易抵抗的?

    赵璧羽似乎察觉出了江漓的顾忌,他稍稍挺直了脊背道:“‘抵制’的事情由我来做,你什么也不用担忧,只要你能站在我的身后,永远不离开我。”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我如果能活下来的话。”

    江漓许久都没有应声。

    若是她应了,此次她和赵璧羽一起死了也就罢了,但若是他们侥幸活了下来,往后必会因此,陷入无尽的纷争和麻烦当中。

    江漓有些犹豫,她也知道,赵璧羽是在故意趁她心软,逼她答应。但当她对上赵璧羽虚弱而又坚定的眼神时,却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来。

    最后,在赵璧羽期待的目光下,她还是点了点头。

    赵璧羽顿时喜形于色,但转头却又突然咳嗽了起来。

    他拿过床头的帕子,遮住口鼻,刚一咳完,就迅速把帕子收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塞进了枕头下。

    但他动作虽快,江漓还是看到了帕子上的血迹,心跟着颤了一瞬,最终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赵璧羽又缓缓开口道:“我眼下将死,但与澹台兰容还未完婚,因此我在奏本中,顺便也请皇上能免去我和澹台兰容的赐婚。若我死了,澹台家不会希望他们最得意的女儿折在毓王府里,所以澹台家对此不会有异议,只是我猜不准皇上的心意。”

    若皇上坚持赐婚,即使他死了,澹台兰容也可与他的灵位成婚,照样是毓王妃。

    但若她成了毓王妃,便会是小馒的母妃,她能安守本分自然最好,但若是怀有异心,小馒一个稚子,保不准会受到她的伤害。

    他看向江漓道:“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我死后,澹台兰容还是成了毓王妃,就只有你能保护小馒了。”

    江漓皱眉,不喜欢他开口闭口都是“死”字,她说道:“怎么?才说好要一通抵抗,转眼就想要舍我而去吗?”

    “当然不是,”赵璧羽不再提死后如何,转而安慰江漓说,“我天生运气就比旁人好,上次在大青山能绝处逢生遇到你,这次肯定也会逢凶化吉的。”

    江漓看向他手里的那两封信,说道:“既然你会逢凶化吉,那这两封信就用不上了。”

    赵璧羽从善如流:“好,那我暂且留着。”

    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赵璧羽能不能撑到天明还犹未可知,但此刻两人都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赵璧羽又说道:“虽然我很想你今晚能陪着我,但留给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赵璧羽没忘记,江漓也感染了瘟疫,他虽然享受此刻的温存,但更怕江漓留给她自己的时间不够用。

    江漓点点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时间便是赵璧羽的命,现在并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深深地看了赵璧羽一眼,便利落地转身,再次离开了。

    房门打开又被再次关上,赵璧羽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沉了下去。

    门外的江漓还没走出多远,就又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脚步顿了顿,但却没停,径直朝衙门大门走去,打算再次回药田里继续试药。

    但她还没走出府衙,就见身后有人提着灯笼追了过来。

    “漓娘子,我和你一起去药田。”张妙手急匆匆地追上前,边喘边说道,“罗致罗大人刚才也吐血昏迷了,这次试药的人中,属罗大人和赵羽病情最重,两人的病情都没有好转,草拟出的药方有问题!”

    张妙手身后还跟着一个学徒,江漓朝两人点点头,三人便上了马车,由学徒驾车,一起朝药田走去。

    才草拟出药方,以为对瘟疫有用,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马车上三人的神情都不怎么好,一路上都沉默着,均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行至半路时,马车却猛地咯噔一声,突然出了故障,被迫停在路边。

    学徒下车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车轮出了小毛病,可以很快修好。

    算算时间,等马车修好,应是比直接走去药田更节省时间,因此江漓和张妙手,也提着灯笼下了马车,在路边等候。

    马车迫停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庙宇,江漓看见它缺了半扇的大门后,心下忽地一动,突然想走进去看看。

    庙宇近在眼前,修马车也需要一段时间,江漓便对张妙手说道:“马车恰好坏在这儿,说明我们和这座庙宇有缘,我想进去看看。”

    此时还是深夜,四处都漆黑一片,时不时还有哭嚎声响起,衬得这处废弃的庙宇,颇有几分阴森。再加上,传说庙宇被废弃后,反会被妖邪占用,张妙手对此处便有些忌讳。

    他犹豫地拦下江漓说:“这处庙宇早就废弃了,你如果想求神拜佛,明日我带你去一处香火旺盛的地方。”

    “不用了,普天神佛都有慈悲济世之心,只要心诚,哪里都是一样的。”江漓见他神色忌讳,便说道,“我很快就会出来的,你留在外头等我好了。”

    江漓转身走进了庙宇,这处废弃的庙宇并不大,只有一座神殿,神殿里供着的一座九天玄女的神像。神殿虽然已经破败,但神像却依然完好无损。

    江漓目力极好,灯笼里透出的光虽然昏暗,但神像上的彩绘却颜色鲜艳,在江漓看来,简直栩栩如生。

    江漓本是不信神佛的,但人在绝望无助时,只能把希望寄托给神灵。她回想自己穿越来此的种种,突然心有所感。

    江漓在神像前缓缓跪下,闭上眼虔诚祈祷,祈祷赵璧羽能平安无事,祈祷整个平安郡不再有人丧命。

    待祈祷完毕,她正要朝玄女像磕头叩拜,可在她的额头刚触及地面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

第173章 有救了

    神殿的地面由青石板铺就,但由于荒废日久,石板上生出了许多的苔藓。

    方才,江漓朝玄女的神像磕头时,额头突然触及苔藓,异能也随之启动。

    这几天她在药田试药,除了常用的药材外,但凡是平安郡有的植物,几乎都被她用异能试了个遍,所以待接触到这些苔藓时,她下意识便启用了异能。

    她的第一感觉便是,额下的这些苔藓对治愈瘟疫有用,可随后,一股强烈的念头便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不单单是有用,这些苔藓几乎是治愈瘟疫的关键。

    江漓猛地起身,不可思议地朝石板上的苔藓仔细看去。

    常见的苔藓多为青绿色,可眼前的这些苔藓,外形与青苔别无二致,但颜色却青中泛着紫,又明显区别于寻常的青苔。

    普通的青苔是治愈外伤的良药,但与瘟疫并无益处。

    江漓不敢相信自己突然兴起的一次祭拜,竟然就找到了治愈瘟疫的关键,她几乎怀疑是自己的异能出错了,便又用异能再次感受了紫色苔藓,可结果仍跟先前一样。

    她索性直接摘了些苔藓,放进口中嚼了嚼咽下。苔藓的汁水划过喉咙时,带来了一股蛰痛。但片刻后,她的肺部却感觉到一股舒缓,先前回府衙时,激动之下咳血堆积的郁气,仿佛一下子全散了,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

    这是之前的那些草药均没有的效果!

    这些紫色的苔藓虽然微有毒性,但确实能治愈瘟疫。心绪激动之下,江漓一时哭笑交加。

    肆虐了整个平安郡,致使死伤数千人的瘟疫,正当所有人都伤心绝望之时,一处废弃的庙宇里却藏着希望。

    如此巧合,让江漓不禁想到,这或许真是神女显灵……

    她初时对着神像祈祷,本只是求一分慰藉,可此时再看向高高在上玄女像时,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慈悲和仁爱。

    江漓此时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她再次朝神像拜了拜,虔敬地磕完了三个头。

    人命关天,磕完头后,江漓不再耽误,又取了些紫色苔藓,便快速离开了庙宇。

    庙宇外,张妙手见她平安出来,不由松了口气,刚张开口想要和她说话,江漓却先声说道:“我找到了这些紫色的苔藓,就是那张药方上缺失的东西,瘟疫有救了!”

    她边说,边把一块儿结成团的苔藓递给张妙手,又继续道:“我之前没见过这种苔藓,你认认它的名字,咱们即刻回府衙,让人分头去采摘。”

    “马车刚好修好,师傅和漓娘子赶快上车,我们这就回去!”一旁修车的学徒,恰好听到江漓的话,顿时精神一震,声音都带上了兴奋的轻颤。

    自从见识过江漓能操控植物后,大家对江漓便有一种盲目的信服,此时她话刚说出口,学徒立刻深信不疑。

    张妙手深谙医理,本着谨慎的态度,倒是有些犹豫:“这些苔藓叫做紫青,是以它的颜色命名的,这苔藓怪的很,只长在宕山的石头上。宕山距离平安郡不远,由于山上松柏多,石头沾染了松柏的香气,所以平安郡建造庙宇时,多采宕山的石头铺地,要想采这种苔藓,还需去各处庙宇中搜寻。

    “不过,紫青有毒,误食会导致喉咙红肿,于发声咽食都有妨碍,你确定它能治好瘟疫?”

    江漓笃定道:“确定,我方才已经吃过了,确实有效。”她边说,边脚步不停地上了马车。

    张妙手闻言,当即便替她号了脉,发现她的脉象不再滞涩,比之今早吃完那贴草拟出的汤药后,脉象竟真好转了不少。

    “平安郡有救了!”张妙手红着眼感慨一声,立刻便吩咐学徒赶紧往回走。

    江漓悄声在心底附和道:赵璧羽也要有救了。

    多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稳地落回了肚子里,江漓此刻无比轻松。

    她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忙活了大半夜,不知何时,浓郁的夜色已经开始悄悄消散,此时天边隐隐泛起了一丝灰白。

    天就要亮了。

    由于宕山在平安郡的关卡外,所以江漓三人回到府衙后,一边给把守关卡的官兵传信,让其速去宕山采集紫青,急送来平安郡;一边又吩咐府衙里的人,去平安郡各处庙宇里搜集紫青,但未免有人趁机哄抢,严令不准往外透漏采集紫青的用途。

    由于紫青微含毒性,张妙手有意在药方中,再加一味能解毒的药材,却被江漓给拦下了。

    官府的人大肆搜集紫青,即使不说,肯定也会有人能猜得到紫青的用途。平安郡传染瘟疫的人有近万人,宕山的紫青运来又需要时间,因此,紫青有毒,服用过量能使喉咙红肿,刚好可以预防有人不知轻重,浪费药材。

    平安郡的府衙里,除了郡守罗致外,还有其他能任用的官员。因此,江漓匆匆安排好这些后,便回了后院,亲自用紫青熬好一副汤药,送去了赵璧羽所在的寝室。

    只是寝室里的赵璧羽,此时却安静地躺在床上,已然再次昏迷了过去。

    江漓对此并不吃惊,不久前,赵璧羽支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他精力不济,如同强弩之末一般要撑不住了。

    但好在,她及时找到了药方。

    赵璧羽此刻昏迷不醒,江漓看了眼手里的汤药,犹豫着要不要捏着他的下巴强灌下去,但片刻后,还是自己先含了一大口,弯腰俯身,一口一口哺给了他。

    待整碗汤药见底,江漓便蹬掉鞋子,上床和赵璧羽边并肩躺在了一起。

    寝室外头,整个府衙忙碌一片,熙熙攘攘,但那些都与她无关了,此刻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有她和赵璧羽,他们两个都还活着,便是安稳静好。

    江漓侧身而卧,突然发现,赵璧羽藏在床头、沾血的帕子已经不见了,但两封书信却依然工整地摆放着。

    她一瞬间又回想起赵璧羽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忍不住微微偏头,又在赵璧羽的唇上亲了一下,昏迷中的赵璧羽似有所感,突然摩挲着,握上了江漓的手。

    他依然没有醒来,但握着江漓的手却很紧。

    江漓无声笑了笑,就任他这样握着,然后缓缓闭上眼,也睡了过去。

第174章 正喜欢我喜欢的紧

    江漓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一直到第二天午后才醒了过来。

    她刚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赵璧羽的怀里,而赵璧羽正兴致勃勃地,各挽了一缕两人的头发,试图打成结。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江漓穿越来后,每日最烦的,就是要上花许多时间梳头,她见赵璧羽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成一团,便没好气地拍开他作乱的手,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头发,坐起了身。

    “你醒了。”赵璧羽朝她笑笑,瞧着气色恢复了不少。

    江漓正要问他身体如何,却听赵璧羽又开口道:“你找到了治愈瘟疫的药方,我暂时是不用死了,不过,你之前答应我的那些话,应该还算数的吧?”

    江漓顿了顿才道:“你可要想好了,你和我在一起,这辈子便只能娶我一个人,任何的侧室、妾室、外室都是不许的。而且,即使日后你我真成了夫妻,我也绝不会终日只守在宅院里,相夫教子,等着你的宠幸。还有,即使你贵为一方之王,我也要和你平起平坐。如果这些你都不介意,那我的话就一直算数。”

    赵璧羽毫不犹豫道:“我都不介意。”

    “这世上不会再有女子能比你还好,我自然也不会再为谁心动,那什么妾室外室的也自然就没必要了。你能培育出高产的种子,又能设计水车这样的巧物,还救了整个平安郡,如此种种,自问连我这个男子都无法做到,我又怎忍心把你终日拘在内宅里?你为岭西付出良多,我更是不介意与你平起平坐的。”赵璧羽一口气把话说完。

    江漓挑了挑眉。

    她虽然对赵璧羽回答的第一条,略有存疑,但却没想到赵璧羽的思想竟如此开明,能说出自认不如女子这种话来。

    顿了一瞬,赵璧羽又说道:“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要提。”

    江漓道:“你说。”

    赵璧羽:“从今往后,我要心里只准有我一个人。”

    江漓道:“这恐怕不行,还有小馒……”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赵璧羽突然靠近,打断了她。

    他越靠越近,鼻尖几乎要碰上江漓的鼻尖,他又微微偏头,眼看就要亲上江漓,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江漓猛地回过神来,身后就要推开赵璧羽,可她的手刚贴上赵璧羽胸口,赵璧羽就先提醒她道:“我身上可是有伤的。”

    江漓顿时动作一僵,心知他是故意威胁,但却是不敢再用力了。

    赵璧羽趁势,终于亲上了江漓的嘴唇。

    他亲了还不算,最后竟然还在江漓的下唇上咬了一下。

    江漓感觉唇上一疼,忍无可忍地把赵璧羽推开,轻抚了一下被咬出血的伤口,质问地看向他。

    可赵璧羽不但毫无愧色,反而还酸溜溜地说道:“罗大人应该很快便能病愈,出面主持大局了,我只能仗着你现在正喜欢我喜欢的紧,在上头做个标记,好让有些人知道,你是我的。”

    “幼稚!”江漓皱眉叱了他一句,但语气却软绵绵的,听不出任何的嫌弃和埋怨。

    江漓直接翻身下了床。

    赵璧羽也不敢闹得太狠,他努力掩下嘴角的笑意,这才懒懒地朝门外问道:“有什么事?”

    赵璧羽的护卫敲完门后,便一直等着屋内的吩咐,此刻听到问话,急忙答道:“有人在府衙的枯井里发现了两具尸首,其中一具是伺候过漓娘子的婢女蔓箩,严大人眼下正在查这件案子,想要找漓娘子去前厅,问上几句话。”

    严大人是平安郡的属官,罗致感染瘟疫后,他便接管了罗致的大部分工作,为人算是尽心,办事也有几分能力。

    江漓听到蔓箩死了,顿时紧了紧眉头道:“我马上就过去。”

    蔓箩在得知她疑似感染了瘟疫后,便匆匆跑了,后来又听说对方辞行回了老家,江漓一直忙着药田的事,也没怎么在意,眼下怎么会突然死在了枯井里?

    江漓一时想不出其中的蹊跷,匆忙收拾了一翻,便要去前厅见严大人。

    赵璧羽也起身下床,想要一起跟过去看看,江漓却不由分说地又把人给按了回去:“我一个人便能应付,你才刚刚开始恢复,身体还虚弱着,躺着好生养病。”

    言罢,她便直接离开,去了前厅。

    在去前厅的路上,但凡有人见到江漓,都会自动停步,恭敬地朝她行礼。

    江漓原本就以神女弟子自居,如今又想出了治愈瘟疫法子,解救了整个平安郡十数万人,在大家心中,她早已经成了神明一样的存在,因此便对她毕恭毕敬。

    江漓早先在铜雀镇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被众人围观,此时倒也没觉得不自在,她朝大家点点头,便径直继续往前走了。

    等她去到前厅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随后便看见两具尸首陈列在堂前。

    江漓原本以为只有蔓箩一人的尸首,此时却发现,跟蔓箩的尸身放在一起的,竟然还有梨圆的尸体,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严大人见到江漓,先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答道:“衙门的西院已经废弃许久,少有人会去附近活动。知道紫青能治愈瘟疫后,有人突然记起西院有一座假山,用的恰好便是宕山上的石头,便想去看看那上头是否生有紫青。可谁知那人刚进西院,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原本他以为是有野猫野狗死在了那儿,可谁知经过一口枯井时,臭气更甚,便好奇往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里头的两具女尸,便即刻向本官报了案。”

    江漓又问:“可有什么线索?”

    严大人道:“在枯井里,还找到了一个断成两截的琉璃摆件。我已经查验过两具尸首,两人均是死于头部重击,对比她们头上的伤口,凶器应该就是那个琉璃摆件。”

    断成两截的琉璃摆件被放在一旁的托盘上,上头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江漓上前端起托盘,照着光仔细看了看,但并没伸手触碰,仅用目光观察了一番,便又放下了托盘。

    她又问道:“都有谁碰过这个琉璃摆件?”

    严大人道:“被发现后,除了我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经手过。”

    江漓沉吟片刻。

    她有预感,此事恐怕和江晴脱不了干系。

    如果只有蔓箩一个人的尸首,她还猜不出什么,但她上次刚威胁过江晴,江晴的贴身丫鬟即刻就死了,难保不是为了杀人灭口。

    江漓道:“从现在起,不准任何人再动那个琉璃摆件,这件案子也交由我亲自调查。”

    “这恐怕不行,”严大人却突然出声阻止道,“根据眼下搜集到的线索来看,漓娘子您恰是这件案子的嫌犯。”

第175章 就是能为所欲为

    她是嫌犯?

    江漓疑惑地看向严大人,问道:“此话怎讲?严大人搜集到了什么线索,认定我就是嫌犯?”

    严大人看似对江漓恭敬,说出口的话却毫不客气:“本官观察蔓箩尸首的腐坏情况,又参考最近的天气温度,推测她的死亡时间,和声称她离开府衙回家的时间大约一致。

    “蔓箩离开府衙当天,有打扫的小厮刚好看见,清早她去漓娘子你的房间里伺候,但很快便惊慌失措地又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像是受了责骂。

    “郡守夫人刚来来接受问话时,说她那天恰好也遇见过蔓箩,当时她见蔓箩躲在墙脚哭泣,便上前询问缘由。蔓箩起初什么也不肯说,后来在她的宽慰下,才含混模糊地说到,她不小心听到了有关漓娘子夫君的秘密,说是赵相公的身份大有来头,怕惹你忌讳,因此才害怕哭泣。”

    “自那天后,便再也没人见过蔓箩,因此本官猜想,她大约就是那天被人害死的。而那天她恰好撞破了漓娘子的秘密,漓娘子还怒而责骂过她,显然是对她当时的行为十分不满的。综上,本官不得不怀疑,漓娘子你就是嫌犯。”

    “郡守夫人说的?”江漓嗤声重复。

    如果说在看到梨圆的尸首时,她对江晴的怀疑只有三成,这会儿听到江晴构陷她的那些话,他对江晴的怀疑瞬间便有了七成之多。

    大约是之前她威胁江晴的那番话,让江晴产生了忌惮,所以江晴便先发制人,先一步朝她泼了脏水。

    她看向严大人问:“死的两个人里,还有一个是郡守夫人的贴身婢女,严大人就没怀疑过她吗?竟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说辞。”

    严大人道:“本官了解郡守夫人的秉性,郡守夫人生性纯良,今日病情刚有所好转,就去街头为百姓施药,如此心性,本官相信她断不会撒谎骗人,更不会做出残忍伤害他人之事。漓娘子若觉得郡守夫人是在故意构陷你,可自证清白,若你能有证据,自证清白,本官自然是相信证据的。”

    “当然,”他顿了顿,又说道,“在漓娘子自证清白之前,还需先说明你夫君的真实身份才好。本官已经调查过,赵相公确实来历可疑,漓娘子讲明实情,也好让大家放心,以免总让人疑心,张相公会不会是什么被通缉的要犯。”

    江漓闻言,不由暗自皱眉。

    江晴故意拿赵璧羽的身份来说事,恐怕是已经察觉到了赵璧羽的真实身份。

    此时她若说出实情,虽然可以拿赵璧羽的身份压制严大人,但是她之前一直和赵璧羽以夫妻相称,可赵璧羽却有圣上赐婚的毓王妃,她充其量只能算是毓王养在外头的外室而已。

    在当朝,外室的地位连妾室都不如,粗俗些讲,跟现代被人包养的小三无异。若被人知晓,她免不了要名声受损,受些嗤笑。

    江漓虽不在意这些,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她更加有了戕害蔓箩的动机。

    而且,赵璧羽迟迟未与澹台兰容完婚,此时若传出他痴迷外室,恐怕也要被皇上追究。

    所以赵璧羽毓王的身份,暂时还透漏不得。

    只是,这位严大人平时办事看着还算公允,此时竟对江晴如此偏信,她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怕也会让他更加怀疑。

    权衡之下,江漓最终说道:“我夫君便是我夫君,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身份。”

    果然,严大人一听江漓的回答,便认定她是在心虚,说道:“漓娘子虽然研制出瘟疫的药方,于平安郡有功,但事情一码归一码,堂下躺着的这两人也不能枉死。漓娘子既然不能自证清白,那本官就只好先将你禁足了。”

    他说着,正要吩咐左右衙役把江漓给带下去,江漓却先冷哼一声道:“严大人这心偏的也太过明显了吧,明明是江晴无凭无据构陷我在先,你不让她出示证据,反而让我自证清白,行事如此偏颇,莫不是私下受过江晴的恩惠?”

    “哦,对了,”她又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几天前的夜里,我曾恰好撞见你们私会,还瞧见你们私相授受,莫不是江晴便是在那时给你的恩惠,或者你们在行旁的勾当?”

    “你、你胡说!”严大人被江漓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胡说?”江漓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道,“严大人既然说我胡说,那就找出证据,来自证清白啊。”

    严大人顿时哽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江漓又继续说道:“你若证明不了,便有嫌疑,是私下收取了江晴的贿赂,故意帮她掩盖杀人的事实。”

    “来人,”江漓亮出孟相的手令,“即刻把严大人压下去禁足,其他人随我去抓捕江晴,江晴才是杀害蔓箩和梨圆的疑凶。”

    衙门里的人都见识过江漓的神通,再加上江漓解除了平安郡的瘟疫危机,大家心中其实是更加偏向于相信她的。

    眼下衙门们见江漓拿出了孟相的手令,严大人又被江漓问的哑口无言,当即便对江漓更加信服,不由分手地便要拖严大人下去。

    严大人低估了江漓的声望,完全没料到,想抓人的是他,可最后他反而成了被抓的那个。

    他愣怔一瞬后,又不甘地喊道:“你诬陷我也就罢了,郡守夫人纯善,你怎可诬陷她是凶手?!”

    “怎么?你心疼了?”江漓抬手,让拖行严大人的衙役暂时停下,她走过去又问道,“我提了一句江晴,你便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严大人的脸顿时又可疑地红了起来,他刚想斥责反驳江漓,江漓却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继续道:“我既然敢说她是凶手,自然是已经有了证据的。不过,先前说你和江晴私相授受的那句,确实是我在胡诌。你喜不喜欢江晴我并不关心,但你为了她行事偏颇,失了公允,我就不得不管。”

    “拖下去吧。”江漓又挥了挥手,衙役们便继续把严大人往门口拖。

    严大人情急之下,又大喊道:“你不要以为手里有孟相的手令,便可以为所欲为,她可是罗大人的妻子!”

    江漓道:“如果罗大人像你一样偏袒江漓,我一样也会把他拿下的,还有……”

    她晃了晃手里的手令道,“有孟相的手令在,我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孟相的手令便代表着孟相,在如今的平安郡,除非赵璧羽自曝身份,否则便是她一人独大,全郡都必须听她的调令。只不过她之前忙着试药,没怎么管事罢了。若有人胆敢违抗,外头还有上千官兵供她调遣。

    大厅外头,赵璧羽因为不放心江漓,也悄悄跟了过来,在严大人逼问他身份的时候,赵璧羽差点儿就要直接走进去亮明身份,但现在却是用不着了。

    回想起刚才江漓提起罗致的那句话,赵璧羽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又带着侍卫折返了回去。

第176章 毓王圣明

    大厅里,在严大人被带下去后,江漓又另外吩咐两名衙役,看好那个琉璃摆件,不准任何人触碰,然后便带着其他人出了府衙,去抓江晴。

    也是该和江晴算账的时候了。

    江漓在距离府衙不远的街道上,找到了她。

    江晴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病容,她一边为街头贫苦的百姓们施药,一边柔声规劝道:“大家不要挤,我最近几日都会在此施药。还请大家按照病情的轻重排好队,有劳病情轻微往后排些,先让病重之人领药。还有,这些汤药虽能治疗疫症,但微含毒性,多吃无益,所以每人只能限领一份。”

    她面前的汤药才施了一半,周围还围着许多百姓,江漓便在离她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远远看去,江晴慈眉善目,确实如同女菩萨一般,半点儿也不像会为非作歹之人。

    人群中,有人接过她亲手递出的汤药,抹泪感激道:“郡守夫人带病来为我们施药,实在是大善人啊!”

    周围迅速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像我们这些穷苦之人,本是买不起汤药的,若不是有郡守夫人施药,我们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大恩大德,不敢相望啊!”

    江晴被这些人簇拥在中间,谦虚地笑了笑说:“大家这回可是感激错了人,我可不敢称什么善人,这些全都是我夫君交代我做的。”

    她道:“自从夫君他染上瘟疫后,为了能尽早研制出药方,避免咱们平安郡真的会覆没,他便开始配合漓娘子试药,大约因为乱七八糟的药试得太多了些,他现在身体还虚弱的很,不能下床。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大家,所以便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千万不能忘了来给大家施药。但大家也知道,平安郡被封锁多日,正是缺医少药的时候,这些药材来的并不容易呢……”

    说到此处,她又猛地一顿,像是突然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似的,又道:“看我,不该跟大家说这些的。咱们的郡守大人可是说了,既然眼下已经有了能治愈瘟疫的药方,那他就是拼尽全力,也绝不会再让平安郡多死一个人的。”

    “罗大人确实是个好官,”众人的感激之情,瞬间便又转移到了罗致身上,感慨道,“罗大人为了咱们平安郡不惜感染瘟疫,后又主动以身试药,如此大公无私,神女肯定会保佑他平安的。”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道:

    “要是罗大人能早些做咱们平安郡的郡守就好了,那咱们平安郡就不会被胡仓行那个狗贼祸害,也就不会有这一场瘟疫了……”

    “说起来,咱们罗大人只是代理郡守,现在疫情解除,也不知道毓王会不会再派新郡守来呢。”

    “什么新郡守?像罗大人这样的好官,肯定得是他继续做郡守啊,这叫那什么……‘民心所向’。不过,若毓王真派了新郡守来,那咱们就去衙门闹,总归罗大人为了咱们平安郡,差点儿连性命都要搭进去了,咱们不能再让他受委屈。”

    “对!罗大人必须要做郡守!”

    ……

    江漓在人群外,听着江晴三两句话,便鼓动一众百姓,高呼着平安郡郡守非罗致不可。

    江漓对罗致的能力,包括他对平安郡的付出,也十分认可,由他继续任职平安郡郡守,她也赞同。

    只是,罗致病重,在江漓研制药方的过程中,试药的一直都是衙门大牢里关着的那些病人,还有江漓自己。往往在确认汤药无害后,她和张妙手才敢给罗致服用。因此,根本不存在罗致试药一说。

    而且,江晴还在话里故意暗示,说是由于毓王封锁平安郡,才导致平安郡药材短缺的,这更是无稽。

    毓王府虽然下令封锁平安郡,但每隔几日,就会往平安郡运送大量的粮食和药材,而且这些东西均是免费提供的。其中就包括,江晴今日施药所用的药材,根本不是她暗示的那样,这些药材是罗致千辛万苦周旋来的。

    江晴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帮罗致赢取声望,好让他的“代理郡守”变成真正的郡守。

    江晴爱罗致,当真是爱到了骨子里,一举一动无不是在为他谋划着,只是,她不该无中生有,诋毁毓王府。

    江漓缓步朝人群走去,很快便有人发现了她。

    “是漓娘子!漓娘子来了!”

    众人口口相传,顿时也顾不上再理会江晴,纷纷朝江漓涌去,并且自发地跪在道路两旁,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众人又山呼海啸般地一齐喊道,“多谢漓娘子救命之恩!愿漓娘子长命百岁,一生顺遂!”

    不过才短短一天,治疗瘟疫的药方和江漓名字,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平安郡的大街小巷。

    所有平安郡的百姓,都知道是江漓研制出的药方,是她让即将变成死城的平安郡,重新焕发生机,更是她,让大家得以保住性命,称其为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此次平安郡的疫情能得以解除,功劳最大的人,当然非江漓莫属。再加上她身上本就有“神女弟子”这重身份加成,眼下她又一下子救了数万人的性命,在百姓心中,早已是接近神明一样的存在了。

    因此,罗致虽然也为平安郡付出良多,但在她面前,却是不值一提的。

    江漓感受着近乎虔诚的感激和拥护之情,扬声说道:“大家快快起身吧,真正救了大家的,是大家在绝望中顽强求生的精神,还有毓王府为大家提供的救济。大家眼下喝的这些汤药,还有之前江夫人为大家施的粥,全都出自毓王府发放的救济。毓王从未放弃过大家,所以才会派我来此,大家也从未放弃过自己,所以我们有了药方!”

    众人对江漓的话自然十分信服,顿时又激动地齐声高呼:“毓王圣明!”

    稍远处的江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眼睁睁地看着原本称赞罗致的人,全都跑去对江漓和毓王歌功颂德,顿时不甘地掐紧了手心。

    但当她目光瞥见跟在江漓身后的衙役时,又瞬间警觉了起来。

第177章 指印

    江漓安抚了百姓几句,然后便走到江晴跟前,低声道:“你是现在和我一起离开,还是要衙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带走?”

    江晴同样小声问道:“姐姐这是何意?”

    江漓道:“就是字面意思。”

    江晴再次朝江漓身后的衙役看了一眼,最后识趣道:“既然姐姐有事找我,我自然是要跟姐姐一起走的。”

    于是,江漓留下两名衙役,继续施药,带着江晴回了衙门。

    路上,一行人均没有说话,但是几个衙役却围在江晴四周走,明显是怕她会半路逃跑。江晴心中隐隐有了计较。

    待进了衙门,江漓停下脚步,这才朝身后的衙役吩咐道:“把江夫人带去她自己的寝室,这几天看好她,不许她出房间半步,更不许其他人前来探望。”

    衙役应声上前,但顾忌着江晴的身份,没敢用粗,只朝她说道:“夫人,您请吧。”

    江晴却没动,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无辜:“姐姐突然要把我关起来,总要给我个理由才是。”

    江漓看向她道:“今日,府衙后院发现了两具尸首,我怀疑是江夫人所为,所以在查明真相之前,就先委屈江夫人在自己房间里安分几日了。”

    江晴委屈道:“姐姐会不会是搞错了?那两具尸首的事我也知道,严大人一早已经找我问过话了……”

    “严大人已经因为徇私枉法,被停职禁足了。”江漓打断她,“此案现在由我亲自查办。”

    江晴眼皮跳了一下,但很快又红了眼道:“严大人徇私枉法的事我不知情,也不好说什么,但我是清白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知道姐姐因为我骗你来平安郡的事,一直在生我的气,你想出气,打我骂我就是了,但今天的事事关人命,姐姐还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了。”

    江漓道:“这不是开玩笑,我也没时间看你演戏。你自己都做过些什么,心里自然一清二楚。”

    江晴见江漓态度强硬,不免伤心失望道:“平安郡现在虽然被封锁了,但也不是法外之地,就算现在是毓王在此,也不能没有证据就胡乱抓人,所以我敢问姐姐,姐姐你说我杀了人,可有证据?”

    她说话时,故意加重了“毓王”两个字,江漓听到,顿时目光一冷,说道:“江夫人别心急,我既然敢抓你,自然是已经有了证据。罗大人一向公正无私,等他身体再好转些,就请他亲自来审问你,到时我自会呈上证据,也顺便让他好好认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提到罗致,江晴脸上伪装出的委屈和无辜,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但依然咬死了说道:“我是清白的!”

    江漓不耐烦与她争执,对其中一名衙役吩咐道:“去取朱砂和官纸来。”

    那衙役虽不知江漓要朱砂和官纸作何用途,但还是领命而去,很快便取来了这两样物品。

    江漓又道:“按住江夫人,把她十指的指印全都印下来。”

    江晴瞳孔一震,可还不待她反应,衙役们便朝她道了句“得罪了”,然后便按住她的双手,又很快在官纸上印下了十个指印。

    江漓接过官纸,见上头的指印纹路清晰可辨,这才小心收好,再次交代衙役把江晴关进寝室,守好房门,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江晴望着江漓的背影,神情惊异不定,心下也跟着忐忑了起来。

    她之前行事,全都是委托梨圆出面,她自己则从未露过面。而眼下梨圆已死,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原本,纵使江漓觉得她再可疑,没有证据,她依然可以坚称自己是清白的。

    可江漓为何要突然拿走自己的指印?

    忽地,她想到自己用来杀人的那个琉璃摆件。

    那琉璃摆件本是她新得的稀罕物,在用它杀蔓箩的那天,才刚把它摆出来,蔓箩出事后,她就小心把那摆件藏了起来。见过自己用它的人,只有蔓箩和梨圆两人,而这两人眼下都已经死了,应是没人知道那琉璃摆件是她房里的东西才对。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把它随意也丢进了枯井里。

    莫不是凭着那些印下的指印,江漓就能知道那琉璃摆件是她用过的?

    不可能!

    江晴很快又在心里否定道。

    每个人的指印虽然各不相同,当朝有不识字的人在签字画押时,也有加盖指印的。

    但由于指印的纹路较为密集,细微难辨,所以一般在加盖指印的同时,还会让对方再加盖掌印,脚印等,一齐当做辨认的依据。更有谨慎的,还要加盖膝盖印和手肘印。极少听说,仅凭手指印,就能明白辨认出一个人身份的。

    而且,她只听说过,用朱砂在纸上留下指印,还从未听闻过,仅触碰过琉璃摆件,就能在上头发现自己指印的……这绝无可能!

    江漓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故意吓唬她,想要让她方寸大乱,露出马脚罢了。

    江晴越想越觉得如此,这才心神稍定,跟着衙役一起,朝自己寝室的方向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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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江漓拿着江晴的十个指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廊下,赵璧羽正眯着眼小憩,不远处放着一个红泥小炉,炉子上的瓮子里,正在咕嘟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赵璧羽听见动静,睁开眼就看见了江漓,于是立马笑语道:“刚煮好的鸡丝粥,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忍不住先吃了。”

    两人醒来时已经是午后时分,错过了午膳,而江漓刚一起床就被严大人叫走,因此两人一直都空着肚子。

    赵璧羽面前的小桌上,还放着两只空碗,明显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江漓道:“下次不用等我,你可以自己先吃的。”

    赵璧羽却摇了摇头:“不过是多饿上一会儿罢了,我更喜欢和你一起吃。”

    他这句话着实是既卖惨又卖乖。江漓不由失笑,打开粥瓮,正要为两人盛粥。

    但不巧的是,院子里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罗致,他大约已经知道了江晴被关押的事,被小厮搀扶着,急步走来道:“我听说你……”

    罗致走到江漓跟前,话刚说了一半,突然瞥见江漓嘴角的伤痕,顿时一怔,脱口而出问道:“你的嘴角怎么受伤了?”

第178章 吃错

    罗致不提,江漓差点儿就要忘了自己嘴角上的伤口。

    那是赵璧羽莫名吃飞醋,咬伤她的。

    江漓顿了一下,答道:“刚才吃粥吃的急了,不小心咬伤了。”

    罗致的目光又落到一旁的桌子上,桌子放着粥瓮和两个漂亮白瓷晚,而两个白瓷碗里均干干净净,明显是还未盛过粥水。

    此时,赵璧羽突然轻咳一声,说道:“罗大人病情未愈,还是先进屋坐下说话吧。”

    罗致闻言,这才看向赵璧羽,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片刻,不着痕迹地把人打量了一遍。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赵羽。

    上次江晴的小叔大婚,他随江晴一起回上寮里祝贺的时候,曾经远远地见过对方一次,但由于隔得太远,他只模糊地看清了对方了轮廓。

    这次细看之下,才发现对方高大俊朗又贵气逼人,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了。而且,对方和小馒长得十分相像。

    他朝赵璧羽问道:“这位便是漓娘子的夫君,赵相公吧?”

    赵璧羽点点头,正要开口,江漓却先声替他说道:“他确是我的夫君。”

    江漓不想多提赵璧羽的身份,因此便有意岔开话题道:“罗大人匆匆赶来,可是为了江晴的事?”

    “不错,”罗致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江漓道,“我刚听说衙门里出现了命案,这本是我的失职……只是,我听说你下令把江晴给抓了,怀疑她是凶手?”

    江漓点头承认。

    罗致默了默,又说道:“你和江晴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为人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她平日里连杀只鸡都不敢,又如何会狠心杀人呢?”

    江漓道:“那只是她先前伪装的太好了。”

    她又问道:“罗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我放了她吗?”

    罗致不置可否,叹了口气又说道:“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若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关押,却不闻不问,岂不是太过冷血,枉为人夫了?但是,若有证据能证明,真的是她杀的人,我也绝不会包庇她的。”

    身为平安郡的郡守,他自会秉公执法,但身为江晴的夫君,他也必须来为自己的妻子陈情,以免她被人冤枉。

    他最后又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漓娘子认定她是凶手的缘由。”

    江漓道:“我正有意,把此案交由罗大人来亲自审理,见罗大人能如此深明大义,我也就放心了。”

    她又说道:“其实,我说江夫人是疑凶,也只是猜测,不过眼下我已经拿到了证据,马上便能揭晓,她是不是真被冤枉的了。”

    说着,她便吩咐赵璧羽的护卫,让他去把从枯井里捡来的琉璃摆件拿来。

    趁着护卫去取摆件的间隙,江漓又小声对身后的赵璧羽说:“我与罗大人恐怕还要多谈一会儿,你先吃粥去。”

    没了益神丹,赵璧羽的身体虚弱的很,江漓担心他饿久了,再饿坏了身体。

    但赵璧羽却毫不领情。

    他从旁见江漓和罗致一问一答,江漓还不许他说话,心里早就有些不爽,闻言便朝罗致的方向瞥了一眼,同样小声道:“鸡丝粥煮得太久容易有酸味,这会儿恐怕已经酸的吃不得了。”

    鸡丝粥煮得再久,又哪里能煮出酸味来,恐怕是吃的人自己在心里酿了醋吧。

    江漓一听,便知他又莫名吃了飞醋,此时她若执意把人支走,赵璧羽心里还不定会怎么乱想。

    江漓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由着他继续待在自己身边,想着等琉璃摆件取来后,要快些和罗致解释清楚才好,总不能让赵璧羽一直这么饿着。

    不远处,罗致瞧见江漓夫妻俩小声说着悄悄话,两人的额头几乎都要碰在一起了,足见两人之间关系亲昵无比。

    他心下流过一股涩意,缓缓挪开了眼睛。

    很快,护卫便取来了装在托盘里的琉璃摆件,江漓也拿出印满江晴指印的官纸,她将两样东西一同摆在罗致面前道:“还请罗大人不要用手触碰琉璃摆件,只端着托盘迎光观察,就在祥云的正上方,粘有几滴死者的血液,罗大人可仔细观察正中间的那两滴,那两滴血液如同朱砂一般,恰好印上了凶手的一枚半指印……”

    罗致按照江漓的话,一一照做,但听到此处,却不由皱了皱眉,正要发问,江漓却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似的,先一步说道:“罗大人可能要问,我怎么知道这两枚指印一定是凶手的。”

    她继续道:“严大人已经查验过尸首,确定这断成两截的琉璃摆件,正是杀死蔓箩和梨圆的凶器,那也就是说,凶手肯定触碰过这枚摆件。虽然摆件被从枯井中捞起后,严大人也触碰过,但蔓箩和梨圆都已经死去有些时候了,连两人身上的血迹都已经干涸,更何况凶器上粘上的这星点血迹。

    “也就是说,严大人就算曾触碰过摆件,也绝不会在已经干了的血迹上印下指印,这指印必是凶手在杀人时,大意留下的。兴许是蔓箩和梨圆在天之灵保佑,指印在枯井下也没被破坏,这才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若这一枚半的指印……不,只要完整的那枚指印,与官纸上的任一枚指印相吻合,就足以证明,凶手就是江晴。”

    江漓娓娓道来,侃侃而谈,言谈间自信而又条理清晰。

    罗致之前虽然已经从听闻中,得知江漓与他印象中已经大有不同,但此次却是他第一次直面感受到江漓的变化。

    如今的江漓,已经摆脱了先前的懦弱,更显得明艳动人,而又英气勃发,让他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直到江漓说完了话,他仍在一瞬不瞬地觉盯着她。

    赵璧羽不满地皱了皱眉,忽地走上前半步,挡住了罗致的视线,罗致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快速回想了一遍江漓方才的话,说道:“虽然有人提出过,每个人的指印和掌纹都与众不同,可这枚血指印太过微小,细节难辨,恐怕比对不易。”

    江漓早已经想过此节,她道:“这附近可有会琢磨水晶的工匠?选一片透明清亮的水晶,让工匠把水晶磨成中间厚边缘薄的样式,便能凭此水晶片放大指纹,仔细观察细节了。”

第179章 为什么喜欢我

    所谓中间厚边缘薄的水晶片,便是做放大镜用的。

    本朝还没有烧制玻璃的工艺,更锻造不出塑料树脂这些材料,暂时就只能用水晶来磨制镜片了。

    罗致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镜片,不由问道:“打磨后的水晶片,真能如此神奇吗?”

    他话虽这么问,但还是转身吩咐自己的随侍,让其速去找工匠磨制水晶。

    江漓对罗致道:“待水晶片打磨出来后,罗大人便能知晓其中巧妙了。”

    “那东西是不是还可以聚光取火?”一旁的赵璧羽也好奇地问了一句。

    江漓有些惊讶地转向他:“不错,你先前见过这东西?”

    赵璧羽点头解释道:“我有一位对水晶透光十分感兴趣的朋友,去岁初春的时候,曾送过我一面镶金水晶镜子,与你方才描述的一样,也是中间厚边缘博,透过此镜视物,物体可被放大数倍,而且,还可置镜于烈日下,引光取火,我当时觉得十分稀奇,还宝贝了好一段时间。”

    江漓闻言,心下忍不住一阵感慨。

    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比之原先她所属的那个世界,虽然科技生产十分落后,但人的智慧却只多不少。

    譬如上次制造水车,虽然水车的设计初稿是她画的,但她心里亦十分清楚,那画稿上有缺陷,仅凭她一人是不足以建成水车的。她顶多算是提供了一个想法和思路,而真正完成它优化它的人,还是这些土生土长的当朝人。

    即使没有她,像水车和算盘这些东西,也总有一天会被其他智慧超群的人发明出来,而她只不过是加快了这其中的进度而已。

    想到此处,江漓又忍不住就水晶片多说了几句:“其实,水晶不但可以打磨成放大镜,还可以打磨成近视镜和远视镜。那些不能视远和视近模糊的人,可在眼睛前方佩戴这样的水晶片,便能正常视物。还有,亦可用水晶片制成望远镜,透过此镜,能让几里外的东西,如同在眼前一般清晰。”

    她看向赵璧羽道;“置于这样的镜片该如何打磨,我从神女那儿也略之道了些原理,但我对水晶知之甚少,若你那位朋友对此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他。”

    赵璧羽听说水晶的这些用途,先是啧啧称奇,后又笑道:“我那朋友一向痴迷于此,若知道你肯教他,只怕要高兴坏了。如果真能打磨出那样的水晶片,不但利民,与战事上也是件利好之事。”

    “对了,”他话锋忽地一转,看向一旁的罗致道,“罗大人请放心,那能放大视物的水晶片我也见过,用来看清指纹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水晶打磨并非易事,一时半会儿工匠们也磨不出来,恐怕还得等上些时。”

    赵璧羽话题转换的有些生硬,但是话里赶客的意思却很明显。

    罗致自然听出来了,他识趣告辞道:“如此甚好,那我就先行告辞了,琉璃摆件就先存放在漓娘子这里,待水晶片打磨好,我再来打扰。”

    证据中最为关键的,便是琉璃摆件上的血指印。江漓虽然让罗致负责此案,但他毕竟也是江晴的夫君,为了避嫌,还是把琉璃摆件留在江漓处为好。

    江漓应了声好,又说道:“我说过,我并不确定凶手一定是江晴,若等水晶片打磨好,最后证明是我错了,我也一定会向江晴请罪的。”

    罗致无声苦笑,不论江晴是凶手,还是江漓向江晴请罪,两样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看着江漓磊落的样子,张了张嘴,很想再和她说些什么,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我的恩师因为年轻时读书刻苦,如今目力不济,不能视远,若哪天真打磨出了你说的那种水晶片,我能不能先替我老师讨要一副?”

    “当然可以。”江漓道,“罗大人敬爱师长,若真打磨出来,一定先赠你一副,好让你转送给恩师。”

    “那我就在此先行谢过了。”罗致朝江漓拱了拱手,然后便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开了。

    等人彻底离开了院子,赵璧羽突然又对江漓说道:“孟相因为年岁渐长,目力也渐渐不济,看在他为岭西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份上,到时等打磨出了你说的那种水晶片,把头一副先送给他可好?”

    “当然可以。”江漓又奇怪道,“打磨镜片的事,本就是准备让你那位朋友琢磨的,到时你想送谁,直接跟你朋友说了,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赵璧羽得了江漓肯定的回答,心里顿时舒坦多了,说道:“那不一样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自然要问过你。”

    江漓道:“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现在谈这些未免为时过早。”

    水晶质地坚硬,没有现代精准的切割机器,靠纯手工打磨出镜片,并不容易,而且,水晶贵重,即使将来真打磨出了镜片,怕也只有权贵人家才能用的起。

    她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还懂些烧制玻璃的方法。玻璃与琉璃类似,但却能像水晶一般通透,用玻璃来代替水晶,不但易于打磨,而且价格也更低廉。玻璃的用途也十分广泛,等回了宿夜郡,你便可差人建炉烧制玻璃……”

    江漓说着,却被赵璧羽突然的拥抱给打断。

    赵璧羽紧紧抱住她,叹息般地在她耳边感慨道:“还好让我遇见了你,还好你也喜欢我,你这般聪慧博学,若是喜欢上了旁人,我一定会因为嫉妒而死的。”

    江漓闻言却忽地一顿,皱眉推开他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聪慧博学,得了神女传承,这才喜欢我的吧?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能为你培育种子建造水车和烧制玻璃?”

    赵璧羽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不由失笑道:“见你如此在意,我心下真觉得欢喜。”

    只是他欢喜了,江漓却越发懊恼不满。

    今天这个问题若是问不明白,只怕日后她再也不能安心。她见赵璧羽迟迟不答,顿时神色一凛。

第180章 吃错开胃

    就在江漓忍不住,打算直接动武逼问时,赵璧羽终于开口了。

    他说道:“我喜欢你,也喜欢你能培育种子建造水车和烧制玻璃。聪慧和博学多识是你品格的一部分,不论我是喜欢你本人,还是你拥有的神女传承,那都是在喜欢你啊。”

    江漓又问:“若哪日我突然失去了传承,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了呢?”

    “你说错了,传承是不会失去的。”赵璧羽看向她的眼睛道,“从你在上寮里开始培育种子的那一刻起,你从神女那儿得来的传承就注定不会消失了。

    “即使哪天你的脑海里不再有奇思妙想,也不能再操控植物,但只要你培育出的那些种子还在发芽,你发明的漓水车和算盘也还在被人使用,平安郡里还有人记得是你救了他们,那你就永远还是那个值得被人拥戴的神女弟子。

    “只要你还是你,我就永远喜欢你。”

    江漓险些招架不住,他认真直白的话语和热烈露骨的眼神,微红着脸红斥了他一句:“油嘴滑舌。”

    顿了顿,她又冷声道:“但日后让我知道你骗我,我绝不会轻饶你。”

    是他把她拉上的“贼船”,若中途他再想下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璧羽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好,然后便再次把人抱进怀里,珍重地在她鬓边落下一吻:“不过我还是要说,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突然又道:“鸡丝粥在炉子上煮了许久,闻着更香了呢,我们继续吃粥吧。”

    “你不是说它变酸了吗?”

    “酸的开胃。”

    ……

    ----------

    就在江漓和赵璧羽两人对坐而食的时候,被关在房间里的江晴,听到门口传来响动,立刻满眼期盼地看了过去。

    知道她被江漓关了起来,罗致应该会来看她的。

    可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却不是罗致,而是罗致身旁伺候的小厮。小厮上前,恭敬地送上几盘点心和一碗汤药,说道:“夫人,这些东西是郡守大人派小人送来的,他嘱咐您要多保重身体。”

    江晴的目光落到桌上的那几盘点心上,点心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但此时看来她却半分胃口也无。

    她朝小厮问道:“他为什么不亲自来看我?”

    “漓娘子把梨圆和蔓箩的案子交由大人审理,大人为了避免,暂时不能来见您了。不过他说,若您是清白的,他定然是会为您讨回公道的。”

    若她是清白的?

    为她讨回公道的前头,强调似的加上了这么一句话,该不会是他轻信了江漓的话,也怀疑她了吧?

    江晴原本坚信江漓没有证据,此时却出现了一丝动摇,整个人开始忐忑不安了起来,连小厮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到。

    ---------

    江晴在忐忑不安中等待了两天。

    她了解罗致的秉性和习惯,他让小厮传给她的那句话,说明他已然怀疑她了。而若没有江漓向他出示证据,他也不可能会轻信江漓的说辞。

    她知道,江漓让罗致来审理她的案子,是故意要拿罗致来刺激她。她更知道,她和罗致虽然夫妻一场,但若最终查明,杀害梨圆和蔓箩的凶手真是她,他也一定会秉公执法,绝不会因为顾念夫妻之情,就放过她的。

    这两天来,江晴忧心忡忡,彻夜难眠。

    而两天的时间,工匠也终于按照江漓的要求,打磨出了合格的水晶放大镜。而罗致利用水晶放大镜,经过再三比对,也最终确定,琉璃摆件上的那一枚半指纹,和江晴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指纹相吻合。

    罗致来向江漓说比对结果的时候,脸上除了疲累外,看不出其他表情,不过江漓猜想,他的心情大约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罗致提议,明日一早便提审江晴。江漓点头赞同,但却赶在提审的前一晚,单独去见了江晴。

    明日罗致要审理的,只是江晴杀害梨圆和蔓箩的案子,但江漓还想知道,赵璧羽受袭感染瘟疫和五年前她被人玷污之事,是否也和江晴有关。

    说来,赵璧羽也趁着这两天时间,亲自审问了宁功曹和前郡守胡仓行,他大约是用了些非常手段,总之很开便问出,那日他受袭之事,乃宁文山和胡仓行两人合谋为之。

    至于江晴有没有参与其中,却没能审问出来,宁文山承认府衙里确实有人帮他们传递消息,但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每次都是一个小丫鬟负责来往传信。

    江漓猜想,那小丫鬟十有八九便是已经被灭口的梨圆,但江晴行事谨慎,眼下死无对证,也确实不好定她的罪。

    但江漓竟然决定要和她清算所有的账,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的。

    江漓推开江晴的寝室房门。

    几天不见,江晴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她瞥了门口的江漓一眼,问道:“你来干什么?”

    江漓随手又关上房门,但两扇门中间却没能关严,留下了一条小缝。

    她说道:“我来是你通知你,明日你就要被罗致提审了。”

    江晴虽然心中忐忑,但在江漓面前,仍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说道:“提审又如何?我没做过便是没做过。”

    江漓没理会她的辩解,走到她面前道:“你应该很好奇,先前我为什么会取你的指印吧,那是因为你在用来杀死梨圆和蔓箩的琉璃摆件上,不小心留下的两枚血指印,通过比对,跟你右手的指印一模一样,确实是你杀了她们。”

    “不可能,你在故意诈我!”江晴想也不想地反驳道,“指印上的纹路细小难辨,之前从来没有过,仅凭指纹就能辨认出一个人身份的例子。”

    江漓淡淡地提醒她道:“先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你别忘了,我可是神女弟子,神女曾在梦里传授过我诸多妙法,我自然知道如何辨识人的指纹。”

    不等江晴再次辩解,江漓又拿出一幅画像,在江晴面前抻开道:“我这儿还有一副画,是从宁功曹那儿搜出来的。我已经找罗致确认过,这幅画的画风出自你。因为你才刚刚学会绘画不久,落笔并不熟练,尤其是在画人物肖像时,总是习惯重复落笔,所以他一眼便认出这幅画是你所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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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凤女介绍:
一朝穿越成未婚生子的农家女,极品亲戚正计划着要把她卖了。江漓表示这都不是事儿,作为一个拥有植物异能和丰富科学知识的现代人,看她如何玩转古代,惊艳天下……
但是,小包子总吵着要爹爹,这有点难搞啊……农门凤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凤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凤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