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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明竹     农门凤女txt下载     农门凤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1章 谁不情愿

    直到下了轿,被陈亓的手牢牢牵住的那一刻,萧织云的一颗心才稍稍有了着落……

    萧织云被送进婚房后,期间除了简单用过一些点心,便一直一个人守在房间里。这时候感觉到院子里的热闹渐渐散尽,又过了片刻,房门吱呀一声轻响,终于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

    萧织云人在盖头下,虽看不见来人的样貌,但还是从熟悉的脚步声中,认出了对方是陈亓。

    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喜服裙摆。

    明明往日里,她几乎日日和陈亓相见,两人相处自是极自然的,但此时不过隔了一个盖头,她却抑制不住地羞怯紧张起来。

    “我要揭盖头了。”

    脚步声在萧织云面前停了下来,接着,萧织云的盖头便被一杆秤杆给挑开。

    没了阻隔,两人的视线顿时交织在一处。

    房间里龙凤双烛燃着,透出淡淡的香气,陈亓和萧织云两人一立一坐,均是一袭红衣,衣冠华丽。

    陈亓离萧织云的挤进,他的衣袂和萧织云的裙摆交叠在一起,连成一片,如同一团火红灿烂的云霞,把两人包裹在了一起。

    盖头下的萧织云并没有佩戴面纱。

    她虽然容貌有缺,但今日大婚,要嫁给陈亓的必是真实的自己,所以无需遮掩。

    可她虽然主动摘下了自己的面纱,但到底还有些不自信,看向陈亓的眼神略微闪了闪,直到确定陈亓的神色毫无嫌恶和异样,这才放松下来,朝陈亓灿然一笑。

    陈亓也跟着笑了笑,伸手亲昵地浮上萧织云的脸颊,说道:“不过三日未见,我瞧着你脸上的红斑竟是又消下去了许多。”

    萧织云脸上的红斑原本是红到发紫的颜色,眼下慢慢淡化,瞧着早不似先前可怖了。双颊上两团红晕,乍一看甚至还有些可爱。

    萧织云忍着脸红,任陈亓的手指在自己面价上摩挲,应道:“我每日都照镜子,倒是没发现不同。”

    陈亓道:“你发现不了也没关系,我都替你记着呢。”

    大约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平常要更加轻软,语速也缓缓的,仿佛在喉咙间含了口蜜。

    萧织云忍不住眨了眨眼。

    她本就生了一双多情俏丽的眼眸,眼睫毛又密又长,开合间如同蝴蝶翅膀一般轻轻摆动,恰好撩拨在了陈亓的心头上。

    满室香甜的暧昧,陈亓俯身弯腰,在那双眼睛上轻吻了一下,再然后,又要亲上萧织云的双唇。

    萧织云欲拒还迎地退了他一下道:“等等,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你莫不是忘了,早在我们启程来都城的路上,就已经喝过了……”陈亓动作不停,剩下的话悉数消失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这是两人第三次亲吻,有别于前两次,这次更为热烈。

    主动点火的人是陈亓,萧织云觉得自己好像也要被点燃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脑海里浮现出了,宫中李嬷嬷塞给她的那些画册,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她紧张的僵了僵身体。

    陈亓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缓了一瞬,松开了萧织云,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今日又着实劳碌,我们早些歇息吧。”

    他说的歇息,是两人穿着里衣,单纯地躺在床上睡觉而已。

    屋里的龙凤双烛,今晚是彻夜不熄的。两人并排在床上躺下后,陈亓只相萧织云道了句“好梦”,便规规矩矩地闭上了眼睛。

    萧织云原本一颗羞涩忐忑的心,霎时凉了一半。

    今晚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可她的夫君却好像不打算碰她了……

    萧织云难免要多想,这一想,就又想到了赵嫣儿昨晚说的那些话。

    她偏头看了眼闭着眼的陈亓,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最终忍着羞赧,红着脸要去解陈亓的里衣。

    可陈亓在她刚碰上他的时候,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今晚不用了。”

    听闻这句,萧织云只剩一半热乎的心,彻底凉了个透彻。

    她轻颤着问:“为什么?”

    陈亓这才睁开眼,顿了段道:“我觉得你还没准备好,这本是一件快乐的事,但前提是得双方都心甘情愿才好。”

    他本是怜惜萧织云初次承欢,尤其方才自己亲吻她时,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便想着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循序渐近的好。

    可萧织云却误会了他的用意。她突然委屈起来,问陈亓说:“到底是我不情愿,还是你不情愿?”

    “你这话是何意?”陈亓坐起身看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萧织云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了。明明她早就想通了,不该再怀疑陈亓。

    她这一句问了出来,不单单是对陈亓的质疑,也是对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以及今天这场盛大婚礼的质疑……

    萧织云有些惶乱地垂下眼,后悔地闭紧了嘴,不再吭声。

    陈亓见她这副模样,倒也没再继续逼问,他想了想道:“你是听说了我和福春长公主之间的旧事吧?是禧春告诉你的?”

    他这两句虽是问句,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萧织云知道他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心中不由越发后悔。

    今晚本该是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光,可眼下因为她一句失言,硬是把长公主和赵嫣儿塞进了她和陈亓之间……

    萧织云带着无限懊恼,恨不能时间倒流,她再把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一点点给吃下去。

    良久,她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陈亓长叹一声道:“本来这些事,是应该我亲口告诉你的。但又想着,这些旧事早已经都过去了,我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告诉你,反让你多想……”

    萧织云忍不住打断他,急急解释道:“我没多想的,刚才我只是一时昏了头,胡说八道的……”

    陈亓见她竟是急得要哭出了,当即把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慰道:“你就算是故意问我这些的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我的王妃,有权利问我这些的。是我没先向你坦白,错该在我此是。”

    萧织云靠在陈亓的胸口上,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悬起的心这才重新落了地。

    感觉到萧织云冷静了下来,陈亓才又说道“以我对禧春的了解,她说给你的故事,定然只说了一半,刻意隐去了两年前的事。所以……”

    他顿了一下:“你如果现在准备好了,我亲自把完整的故事说给你听。”

    萧织云这会儿已经确定,陈亓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那句质问生气。但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儿,回避也不是个办法,自然是一次性说开了才好的。于是她靠在陈亓的胸口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422章 故事

    陈亓对那段旧事的描述,与赵嫣儿说的话确实有些出入。

    只是,赵嫣儿在讲述那段往事时,加入了太多的主观情绪,因此,两人虽然说的是同一件故事,但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还有就是,赵嫣儿也确实从中隐去了,一段与她自己有关的事。

    相比于赵嫣儿饱含偏见和自以为是的话语,陈亓这个当事人的描述,也明显更加客观可信。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明明是在解开自己的旧疮疤,但语气却平淡地如同在述说别人的故事:“……我确实喜欢过长公主,我和她也确实有过差点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但那时后,我因为年轻,处事难免有些不足,故而和长公主错过了,导致她另嫁他人……

    “她是因为我,才胡乱选了个人嫁的,所以我心里对她总有一股内疚之情。

    “后来,她的第一任驸马亡故,当时我也说不好,自己心里到底是对前缘的遗憾居多,还是内疚居多,总之见她守孝期满,又一直闷闷不乐的时候,我便有意与她再续前缘,可谁知中间却突然横插进了赵嫣儿。

    “两年前那时候,也恰好是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由于当时驸马孝期刚过,长公主的生辰宴便办得十分低调,只有我、皇上、赵嫣儿以及一起要好的亲友参加。我便和皇上商量,意欲在宴席上直接和长公主提亲,但却恰好被赵嫣儿提前偷听了去。

    “当时我只把赵嫣儿当做妹妹看待,不防她竟然对我存了男女之情的意思。她被皇上和长公主宠坏了,性子极为骄纵霸道,她看上的东西,自是不许旁人染指的,哪怕是她的亲姐姐也不成。

    “她那时年纪还小,也是我疏于防备,没料到她会胆大到在递给我的酒里下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再然后就是皇上和长公主撞见我们衣衫不整地躺在同一张床上,那时我虽半昏半醒,但能确定自己并没有碰过赵嫣儿一丝一毫。可赵嫣儿却咬死了说我轻薄了她。

    “她还寻死觅活地,非要让我对她负责,我自是不从,却苦于没有张恒局,也不能自证清白。那一日宫中闹得人仰马翻,也好在当日前来赴宴的都是些亲密之人,这桩丑事才没在宫外宣扬开,但宫里的一些老人十有八九是都听说过的……”

    说到这儿,陈亓突然嗤笑了一声,“当时虽没证据,但但凡有些脑子的人,谁不知道这是赵嫣儿在其中搞鬼,可因为皇上的偏爱,所有人硬是都护着她。

    “若不是我想法子设计赵嫣儿,诱导她在皇上面前说漏嘴,暴露出实情,只怕当时我都要以死明志了。”

    陈亓最后这一句,像是在自我玩笑,又似乎饱含嘲讽。

    萧织云听到这里,不由微微抿唇,心里对禧春公主的讨厌更甚,更后悔自己昨晚竟然听她瞎说了一通,还轻易放过了她,自己应该把她私自来找自己的事闹到皇上跟前的。即使皇上再偏袒她,斥责他一两句也是极好的。

    后悔完,萧织云便又心疼起陈亓当时的孤立无援,她下意识抓紧陈亓的手说:“如果当时我在就好了,我肯定会相信你,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陈亓闻言低头,对上她坚定的目光,心头因为旧事而升起的那点儿怨愤,尚来不及聚集,忽地就全散了。

    他愉悦地勾了勾嘴角,毫不怀疑萧织云确实会这么做。

    另一边,萧织云并没有发现陈亓在看自己,她等了一会儿,见陈亓迟迟没有继续往下说,便忍不住又问道:“还有呢?当时长公主肯定是维护你的吧?不过你们最终还是因为这件事错过了?”

    这会儿靠在陈亓怀里,再谈起这些本该让她心慌的往事,她奇异地安心了许多。

    陈亓又顿了一瞬,才接着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所有人都护着赵嫣儿,这个‘所有人’,自然也包括长公主在内。”

    “她……怎么会?”萧织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对长公主印象极好,对方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该也怀疑陈亓的。

    陈亓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又道:“正是因为她太‘明事理’了,所以才选择站在了赵嫣儿那边。

    “以她的聪慧,即使没有证据,也不难猜到赵嫣儿的花招。但她大约看出了赵嫣儿喜欢我,便将错就错,竟反过来劝我接受赵嫣儿……”

    萧织云听到这儿,不由又紧了紧握住陈亓的那只手。

    不能得到喜欢的人的维护也就算了,对方还要把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出让出去——陈亓当时可定难过极了。

    她现在忽然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让陈亓讲完这个故事,就是让他再回忆一遍当初的痛苦和伤心。

    她后悔了,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好奇问的

    “其实,我当时也并没有太伤心,反而是看清了一些东西。我要的感情,是‘君当作磐石妾自作蒲苇’的坚定,而不是随意的让来让去——不论因为任何原因,我都不接受。所以……

    “确切地说,我和长公主的第二次,并不是错过,而是我自己放弃了。”

    像是忽又想到了什么,陈亓“两年前我便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可能彻底断绝了来往,便只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前不久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赵嫣儿的婢女以长公主的名义约我去小竹林,我之所以会赴约,并不是和长公主之间还有什么牵扯,而是想看看她到底又想搞什么鬼。

    “我不怕她对我用什么诏书,唯怕她见不到我会为难你,这才赶去赴约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让你受了委屈。”

    萧织云听到此处,眼睛突然忍不住有些红了。

    她并不是还因为被赵嫣儿打了的事委屈,而是莫名地,为错过了陈亓这么多年而难过。

    陈亓空着的那只手,忽然抚摸上萧织云的下巴,又轻轻抬着萧织云的小巴,使她仰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第423章 气氛

    陈亓看进萧织云的眼睛道:“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喜欢你,但至少在天下所有的女子当中,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一开始他要娶萧织云,确实是为了回报救命之恩,但和萧织云相处日久,直至此刻,两人之间早已不是一句救命之恩就能说得清的。

    对萧织云的愈发在意,早已经暗示了他,他对萧织云已经从“有好感”,慢慢变成了喜欢。

    但他还不确定这份喜欢的重量,不过他们往后余生还长,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想明白。

    往常,陈亓虽然对着萧织云也说过些甜言蜜语,但“喜欢”这两字,这还是头一遭说出口。

    萧织云本就泛着红的眼眶,突然就滚出了一滴圆滚滚的泪珠,但她人却笑得很开心,道:“这就够了。”

    陈亓低头,吻上她的泪珠,又很快离开。

    萧织云却在他抬头的那一瞬,突然伸出手臂,揽住了陈亓的脖子。

    她的耳尖红的仿佛滴血,揽住陈亓的手臂也轻微有些颤抖,但还是固执地说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不能就这么睡了的……”

    这话里,暗示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

    陈亓却故意问她:“你待如何?”

    “我想……”萧织云张了张嘴,却羞耻地说不出口,最后索性一狠心,抖着指尖去解陈亓的里衣。

    如玉的柔夷在自己胸口胡乱抚过,带起一阵阵酥麻,陈亓一个素了二十几年的男人,终于忍耐不住,反客为主……

    红烛一夜未熄,萧织云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混混沌沌地想到,当年赵嫣儿诬陷陈亓的事,好似是对陈亓和长公主之间感情的考验,而两年过后,赵嫣儿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亦像是一场考验。

    好在,她貌似成功通过考验了……

    ---------

    次日清早,萧织云虽然人还十分困顿,但还是早早起了床,和陈亓一起进了宫。

    昨日皇上亲临西陵王府,为两人祝贺新婚,今日自当进宫谢恩的。

    待两人进宫后,发现长公主竟是也在宫里。萧织云和陈亓正是谢过皇恩后,长公主便叫走了萧织云,陈亓和皇上则相携去了御书房说话。

    长公主和萧织云相携去了园子里散步,萧织云一连两个晚上都在听长公主和陈亓的往事,此刻见了真人,情态不免略微有些别捏。

    长公主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直到两人走到了一处亭子里,长公主屏退左右,忽然对着萧织云叹了口气道:“你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我,可是因为前天晚上禧春公主对你说了什么?”

    萧织云被问的一怔,下意识反问道:“您是怎么知道前天晚上我见过禧春公主的?”

    长公主解释道:“我最了解禧春的性子,你住进宫里那几天,我对她不放心,便悄悄派人多留意她的行踪……”

    说到这儿,她忽然又短促地叹了口气,“可谁知道我派出去的人也是个不中用的,直到嫣儿离开你房间里,那人才注意到嫣儿的行踪。

    “可惜知道的太晚了,也没来得及阻止她。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不一定敢再对你动手,但她肯定会告诉你……”

    她又顿了一瞬,才继续道:“她肯定告诉你了我和陈亓之间的往事,所以你今日才总是不敢看我,是也不是?”

    要说,长公主确实十分了解赵嫣儿的秉性,稍一猜测,便猜中了个十成十。

    萧织云略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长公主道:“嫣儿的话也不可尽信的,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陈亓已经把前因后果全都告诉我了。”萧织云小声打断道。

    长公主目光微闪,犹豫着又问:“那……陈亓都是怎么说的?”

    萧织云心里虽然对两年前,长公主没有站在陈亓这边,略有些怨言,但也不忍心在对方面前,直接说出陈亓曾对对方失望过的话……

    她想了想,说道:“他说,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人都是要往前走的,前头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萧织云说完,便留心观察着长公主的反应,但长公主却低垂着眉眼,萧织云只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和轻抿着的丹唇,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到。

    说实话,她有些不确定长公主眼下对陈亓的感情。

    像是完全放下了,但有时候的一些小细节,又让她以为,长公主还是在意着的……

    比如此刻,她虽然看不到长公主的神情,但却好似从对方周身,感受到了落寞和失神。可这种感觉有极其淡薄缥缈,似有还无。

    好一会儿,长公主才团轻笑了一声,用一双笑眼望向萧织云道:“西陵王说的不错,人都是要朝前看的。

    “我现在也有了驸马的孩子,早已经对往事看开了,西陵王亦是个洒脱之人,所以你可千万不能胡乱信了些旁人瞎说的话,反而破坏了你和陈亓的感情。”

    她说这话时,眉眼弯弯笑容真挚,仿佛不久前萧织云感受到的失落都是错觉一般。

    萧织云突然又有些为长公主遗憾,以及带着一丝淡淡的歉意。

    既然现在嫁给陈亓的人是自己,既然陈亓也说了喜欢自己,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把陈亓再退给别人的,哪怕那人是她很喜欢的长公主也不行……

    早在出嫁的前一夜,她就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所以只能压下那丝愧疚,应道:“我会的。”

    长公主松了口气,又拉住萧织云的手说:“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与我生分了才好。”

    萧织云也握住长公主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看得出来,长公主一直在试图修复他们之间忽然横生出的陌生,她自然也是不想因此和长公主产生隔阂的。

    两人又相视一笑,气氛这才恢复了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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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萧织云在和长公主在花园里闲逛着,渐渐的又有说有笑起来,气氛愈发容器,而另一边的御书房里,气氛却凝滞得几乎要结出冰晶来。

第424章 一劳永逸

    御书房里,皇上如同困兽一般,背对这陈亓烦躁地踱了两步,又猛地重新转过身,狠狠地盯着陈亓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你妄议皇家私事,还是没证据的事,朕该重重治你的罪的!”

    几息前,陈亓竟然告诉自己说,他怀疑禧春公主并非先帝和太后所出,早年间他从宫外接回来的赵嫣儿,并非真正的皇家血脉,而是被人掉了包。而那个被掉了包的真公主,恰是他才娶的西陵王妃萧织云……

    他疼宠了十几年的妹妹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又怎么能?!

    皇上虽然最近对赵嫣儿的所为渐生不满,但乍听到这些话,却是半个字也不愿意相信的。

    面对颇有些气急败坏的皇上,陈亓面上却无丝毫惧怕,只道:“皇上可以治臣的罪,但事关皇家血脉,臣还是希望皇上能继续追查下去。”

    “你想要朕怎么追查?”皇上竟是被他气笑了,又道,“先不说你说的那些事,只是猜测,尚无证据,就是最后有证据证明你说的是对的,那你告诉我,你突然在这当口,娶了真正的公主是什么意思?

    “朕是不是可以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嫣儿和织云的事,所以才怎么都不肯娶嫣儿?现今你找到织云,又娶了她,是想利用她来向朕讨什么好处吗?”

    皇上越说越气,一时便有些口不择言。

    可待话说出了口,又突然有些后悔起来。

    陈亓把西陵一整个国家都交给了东丹,自然不会是利用真假公主谋求好处的人。

    但他在位十几年,早习惯了做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眼下纵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是绝无可能拉下脸来道歉的。

    而下首的陈亓,听到皇上吼出这些话来,虽然并不意外,但仍微微蹙了蹙眉心:“皇上会怀疑臣是应该的,但臣可以拿性命保证,我之所娶织云,与她长相如何,身份如何都无关。”

    他也知道,在他刚刚大婚后的这个当口,提及这件事,时机并不对,难免会让人怀疑他的目的。但是他却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等到证据真正齐全,再等到一个好的时机,这中间足够赵嫣儿又伤害织云好几回了。

    赵嫣儿到底有着公主的身份,对他来说是君……这多多少少,也会限制他不能时刻保护好萧织云。

    所以,不如索性直接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一劳永逸,还能让皇上帮忙一起追查,也能尽快得到证据。

    陈亓想着,突然又跪地道:“臣没想着从织云的身份上讨得什么好处,不论是她什么身份,我都有能力照顾好她,但我不希望皇上和长公主就这样被蒙在鼓里。若查明真相后,证明臣是错的,臣甘愿领罚,决无一句怨言。但若臣的猜测是对的,臣不求皇上能拨乱反正,只求织云能再不受旁人欺负。”

    皇上毕竟宠爱了赵嫣儿十几年,纵使是养了猫狗十几年,也是感情极深的,再加上即使找到证据,当年的小公主确实被掉了包,当时赵嫣儿不过一一小小婴孩,罪也不在她。因而陈亓并不确定最终皇上会如何处置赵嫣儿。

    但不论赵嫣儿最终会不会被送出宫,待真相大白后,皇上总不会容许有人欺负他的亲生妹妹就是了,而赵赵嫣儿在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再蠢也该知道收敛性子的。

    只这样,就足够了。

    皇上头疼地按着自己的额角,久久没有再说话。

    陈亓的句句话都十分肯定,认定了萧织云和赵嫣儿确实被人掉包过。

    皇上自小和陈亓一起长大,自是深知他的为人的,他绝非贪名图利之人,亦不会信口雌黄……他既敢这么肯定,此事至少有超过五成是真的。

    若这件事真是真的……他无法想象,萧织云在四方镇罹受的那些苦难,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皇上顿时一阵心慌,但又迫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躲避不是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查明真相。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语气这才和缓下来,对陈亓道:“你和朕仔细说说你眼下掌握的情况。”

    陈亓见他肯仔细询问,心里定然也是已经起疑了,便把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最开始引起我怀疑的,是萧父萧母对禧春公主的过分关注和在意,禧春公主多次故意寻衅欺负织云,萧父萧母知道后,非但不安慰心疼女儿,竟不问青红皂白地把自己女儿给责怪了一通。这种反应着实异常,根本不像是亲生父母会对自己子女该有的态度。

    “这是其一,其二是当初在四方镇,我要戴织云来都城,萧父萧母百般阻挠,仿佛十分害怕织云回都城的样子。事后我又无意间查出,织云脸上的红斑是中了慢性毒药,而最可能不知不觉给她下毒的人,就属萧父萧母了。不想人来都城,又故意毁了织云的脸,明显是不怕旁人根据织云的长相认出什么来。

    “但萧父萧母的这招,倒是让给了我一些灵感。在大婚前,我以要为婚事作画留念为由,请了宫中最好的两位画师,来到王府,仔细观摩了萧父萧母和织云的长相。

    “届时织云身上的毒性已经解了一半,脸上红斑消退,已经能辨出真实的长相了。而两位极擅长人物的画师都说,萧父萧母和赵嫣儿的长相相似,而织云则和皇上长公主相像。这虽算不上证据,但我想也是能证明一些事实的。这便是其三。”

    说完,陈亓又道:“我派出去查探当年真相的人,迟迟没能找到证据,但我想着,凭借这三点,多少是能证明这其中有猫腻的,故而告知皇上,恳请皇上彻查。”

    皇上听完陈亓的详述,又是好一阵不曾说话。

    在他看来,前两点理由,略有些牵强,但第三点……

    他每次见萧织云的时候,萧织云都带着面纱,故而他从未见过对方的长相,但如果她真的和他长相相似的话,这一二三点的巧合累积在一起,容不得他不多想。

第425章 狸猫

    早在赵嫣儿幼时,皇上就发现赵嫣儿的长相,于他和长公主都不太相似。

    因为先帝和太后的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皇上和长公主又完美遗传了两人的长相,故而模样都是极出挑的。

    这倒不是说赵嫣儿生的就丑陋难看,只是,皇上和长公主的长相均是属于艳丽那一挂的,而赵嫣儿则属清理,到底差了两人一个等级。

    先前,皇上因为疼爱赵嫣儿,并没有多想过,甚至怕赵嫣儿自卑自己的长相,还特意嘱咐了宫人们不准妄议公主们的样貌。

    但眼下又一次被陈亓提及,他却不得不多想了。

    毕竟血脉传承,首先传承的便是父母的样貌。所有父子母女,及兄弟姐妹,鲜少会有长相无半点儿相似之处的。

    皇上强忍心绪,急命人找来了当日为陈亓作画的那两名画师。

    他没见过萧父萧母,这会儿突然把两人召进宫,又恐有不妥,便只好先把那两名宫廷画师叫了来。

    很快,两名画师便被带至御前,两名画师已经事先得了信,在见到皇上后,主动奉上了先前偷偷为萧父萧母以及禧春公主做的人物画像。

    这两个画师最擅长描画人物,亦极是擅长观察人的五官的。当初两人被陈亓叫去王府作画,自是一眼看出禧春公主与萧父萧母十分肖似。

    当时两人心中便已经存了疑虑,但事关皇家血脉,两人又不敢多言,只得暂时把秘密惶惶存在心底,今日终于被皇上召见,反而松了口气。

    萧父萧母和赵嫣儿的画像,是画在同一张纸张上的。

    宫廷画师的笔法自然极好,画上的赵嫣儿惟妙惟肖,萧父萧母的五官也十分分明。

    皇上打开画纸,只一眼就看出赵嫣儿的一张嘴与萧母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嘴大唇薄,虽不算难看,但却衬出了几分刻薄。

    而上自先皇以及太后,下到皇上和长公主,均没有大嘴的……

    皇上手上一抖,至此,对赵璧羽的话已经信了个七八分。

    他心口刀铰似的痛着,对着手里的画像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可转瞬他忽又想到了什么,皱眉按下俺手里的画像,又对陈亓说道:“不对,原西陵皇族,但凡拥有陈氏血脉,身上都会有梅花样的小痣,朕当年接嫣儿回宫的时候检查过,她身上是有的。”

    正因为赵嫣儿身上那样的标识,他才确定了对方是他的亲妹妹,把人接回宫的。

    陈亓道:“臣亦是陈氏后裔,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细论起来,陈亓和皇上还是远房的表表兄弟。

    他又道:“昨晚臣已经检查过,织云身上并没有那样的小痣,但她的肩头却有梅花样的一块疤痕,臣问及的时候,她并不记得是怎么落下的了。”

    陈亓虽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当年先皇和先皇后借助在一户农家,两人失踪后,小公主便由农家的那对夫妇收养着,在皇上找上门之前,对方照顾了小公主一段时间,小公主身上有无胎记,对方夫妇俩定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那夫妇俩当年若真存心掉包,为了保险期间,自然会处理好两人身上的胎记。譬如给本没有胎记的赵嫣儿点上胎记,再譬如把萧织云身上的胎记给毁掉。

    先皇身上陈氏的胎记,便是被人人为去掉的。

    皇上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良久,他才又干哑着嗓子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本该直接拿下萧父萧母拷问的,可若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你猜错了……这么做无疑会伤了嫣儿和织云的心,所以此事还是不宜闹大,先私下里查到足够的证据再说。”

    说完,又干巴巴地嘱咐了陈亓一句:“你先替朕照顾好织云。”

    皇上如此反应,要低调查探,也在陈亓的预料之内。

    虽然皇上嘴上说这也是为了织云考虑,但实际上更多的确实在为赵嫣儿考量。

    毕竟是宠爱了十几年的人,不论是不是亲兄妹,情感上一时总是难以割舍的。陈亓理解,但心里还是有些为萧织云抱不平。

    但他心下不平归不平,面上还是应了,随后便要告退出书房。

    可正在这时,陈亓忽听见后窗出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他本要退出书房的脚步,却猛地一转,几步跑到后窗旁,一把推开了后窗的窗户,朝外看去。

    皇上也听到了后窗的异响,意识到可能有人偷听了他们方才的谈话,便急忙随后也跟了过去。

    可等探出头去看,却见窗外空无一人,只有窗下懒懒地趴着一只雪白的猫团子。

    “原来只是一只猫。”皇上认得这小畜生,又道:“这是嫣儿的猫,嫣儿昨天又被长公主重新禁足,罚她在屋内抄写经书静心,这只猫怕是跟着在屋里闷坏了,便悄悄偷跑出来溜达,方才大约就是这小畜生弄出的动静。”

    陈亓不置可否,他的目光并没落在猫身上,而是盯着不远处的半人高的花木丛看了许久。片刻后,终是收回了目光,赶走窗下的小猫,若无其事地重新阖上了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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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御书房后窗不远处的花木丛中,赵嫣儿正半蹲在其中,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衣角,死死屏住呼吸,直到听到那扇窗户重新被关上,又等了片刻,才敢放开呼吸,小心翼翼地从花木丛中爬了出来。

    方才在窗下不小心弄出声响的事她。

    她这趟来本是不耐烦再次被禁足,打算找皇兄求情的,但又怕被长公主瞧见,这才故意溜到御书房后窗来的。

    谁曾想,她还没来得及见到皇兄,就先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她实在是太过震惊了,这才会一时失神踩断了枯枝的。

    她在宫中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就成了“狸猫换太子”中的狸猫了呢?

    若不是书房内陈亓和皇上几次提起,她几乎怀疑是自己幻听听岔了。

    萧织云才是真正的公主——她这次来都城,果然是来抢自己的东西的。先是陈亓、皇姐,然后是皇兄,最后竟是连她的身份也要抢了去!

第426章 爹娘

    萧织云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她无法想象,自己不是公主之后,旁人会如何自背后嗤笑她,皇兄又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宫去,她又怎么可能和萧织云那对低贱的父母一起生活!

    她做不到……也不接受!

    好一会儿,萧织云才停止发抖,她勉强镇定下来,又重新回忆了一遍陈亓和皇兄的对话,确定眼下他们还没找到证据。

    那也就是说,她还有希望。

    还有挽回一切的希望!

    想到陈亓和萧织云这会儿要留在宫内用午膳,不会回王府去。赵嫣儿便迅速返回了自己房内,又换上前天晚上去见萧织云的那套太监装扮,拿上腰牌,匆匆出了皇宫,朝西陵王府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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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今日要留西陵王和王妃在宫内用午膳,便早早有小太监飞马来王府,汇报了此事。因此当赵嫣儿假扮的小太监来到王府后,王府的官家先是怔了一瞬,才把人请进了小厅当中,试探地问道:“可是宫里有什么吩咐,竟又劳烦小公公跑来一趟?”

    到底是宫里来的人,管家态度十分恭敬,亲自是侍女手里接过茶水,递了上去。

    赵嫣儿来过王府几次,怕被人认出来,一路上都有意垂着头。

    她没接管家递来的茶水,直接粗声粗气地说道:“不是宫里的吩咐,是王妃突然想起有几句话要嘱咐父母,这才遣我走这一遭。王妃的父母在哪儿,你这就带我过去吧。”

    管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总觉着这小太监的口气听着过分倨傲了些,旁的地方也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可还不待他细想,就又听那小太监急声道:“还不赶紧带我过去,我在宫里还有活计没干完,早传完了话,我也好早点儿回宫当差去。”

    管家对她的语气越发觉得怪异,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他一边赔笑,一边低头瞟了眼对方系在腰间的腰牌,确实是真的无疑。

    管家也推脱不过,只得先把人领到了萧父萧母的住处。

    他本打算留下,看着小太监到底要做什么的,可却被小太监拿着腰牌给赶了出来。

    管家的眉头越皱越紧,想了想,派了两名机灵的小厮,远远地守在了门外,嘱咐他们一发现异常便来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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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在萧父萧母的房间里,赵嫣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管家面前露出了马脚,她见到萧父萧母后,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拿目光来来回回在那两人身上打量了两三遍。

    萧父萧母胆子小,也不敢仔细看人,因此一时没认出她来,只觉得被她的眼光看得浑身发毛。若是目光能有实质的话,只怕他们的皮都要被眼前的人给剥掉一层了。

    两人到底没忍住,先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这位贵人可是打宫里来的?不知道找我二人有何事由?”

    赵嫣儿从鼻腔里透出一声冷冷的嗤笑,仍旧不说话,但却一把揭掉了自己的帽子,散下一头秀发来。

    “禧……禧春公主?!”这下,萧父萧母终于认清了来人,双双惊呼出声。

    “小声些!你们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偷来王府了吗?”赵嫣儿自从见到两人后一直没有松开的眉眼,顿时皱得更紧了。

    萧父萧母当即又一齐闭了嘴,两个人偷看一眼赵嫣儿,又匆忙收回,瑟缩着靠在一齐,如同两个丑陋的秃毛鹌鹑。

    赵嫣儿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不由染上了一丝厌恶。

    原来这两人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吗?如此胆怯懦弱,怎么配做她赵嫣儿的父母?!

    赵嫣儿在见到两人的同时,几乎立刻确认了自己“狸猫”的身份。因为在她的五官中,她最讨厌的那张大嘴,恰好和面前的萧母像了个十成十。

    她的目光刀子般地剜在萧母的一张嘴上,萧母只觉得脊背一凉,就要拉着萧父跪下给赵嫣儿请安。

    赵嫣儿嫌恶地拦下两人道:“好了,别跪了,该知道的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萧父萧母又是齐齐一抖,面面相觑了一阵,才小声试探地问赵嫣儿说:“公主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听不懂。”

    “我说的什么话?”赵嫣儿冷笑道,“我说你们俩胆大包天,故意调换皇室血脉,至使真公主流落宫外,受了十几年苦楚的事!”

    萧父萧母目光躲闪,但嘴里依然嘴硬否认道:“不是的!公主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话,全都是假的,根本没有这样的事的!”

    赵嫣儿不耐烦道:“别装了,陈亓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我皇兄说了,现在你俩即使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还要连累了我去!”

    萧父萧母一听说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才彻底慌乱起来:“这……这该怎么办啊……”

    两人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乱转,胡乱说道:“当初把你换去宫里,也是迫不得已。你刚出生就连着天的生病,身子弱到不能见风,看过许多大夫都说,即便好好保养,只怕你也活不了几年。可我们乡下人,再怎么给你保养,哪里有皇宫里好?爹娘只是想让你多活几年罢了……”

    “什么爹娘不爹娘的,我爹娘是先皇和先皇后!”赵嫣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扬高声调打断纠正两人。

    她又冷笑一声道:“什么想让我多活几年?我看你们是觉得我必活不了了,所以故意换了健康的女婴留在身边吧!”

    萧母怔了怔,才慌忙解释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先不说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再者,就算我们想要个健康的孩子,也还能再生不是……”

    “你们若真能再生,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只有萧织云一个女儿?怕是正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再生,才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留住那个健康的孩子吧。”她再次打断两人,并且难得聪明了一回,还真让她猜中了萧母不能再孕的事。

    “不是的不是的……”萧母急得一声声否认着,但却又好似找不到解释的理由,只知道翻来覆去地重复这一句话。

第427章 看押

    萧父萧母两人嗫喏许久,没憋出什么解释,反倒憋出了一个馊主意来。

    他两人怜爱地看了赵嫣儿一眼,如同大义赴死一般道:“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索性我和你……你叔叔我们俩就去把罪给认了,仔细论起来,这事再大逆不道,到底只是我们两个人的错,与你并没有干系的。

    “届时,你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纵使被砍了头,至少你还是能活着的。”

    可赵嫣儿要的不仅仅是活着。

    她当然知道当年的罪责,怎么算也是算不到她头上来的。再加上她做了皇上十几年的妹妹,总是有些旧情在,即便真相大白,自己最多也就是被赶出宫去而已,总是能活着的。

    可只活着并不够,她还想要好好地活着,像她人生的前十几年一样,以公主的尊贵身份活下去……

    而是再没有锦衣华服,再也吃不到山珍海味,没有成群的婢女使唤,没有花不完的银钱、以及所有人对她的敬畏……

    赵嫣儿冷冷地注视着萧父萧母道:“你以为你们认罪了,我就能活下去了?谁不知道萧织云是我死对头,她早看不惯我了,到时候她成了尊贵的公主,而我什么都不是,弄死我还不是犹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的事,她不会放过我的!”

    萧父萧母几乎下意识地反驳道:“不会的,织云不会这么做的,她性子软和的很,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致人于死地的。”

    这话停在赵嫣儿耳朵里,便是在夸赞维护萧织云了。

    赵嫣儿对自己的这对生身父母,不由更加厌恶起来。

    但接下来的事还要用到两人,她便只能捏着鼻子忍耐道:“有时候生比死还要痛苦百倍,要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了去了。就算到时候萧织云能绕过我,那皇上呢?长公主呢?还有陈亓呢?他们不会为萧织云报仇吗?毕竟是我的生身父母害得她受尽苦楚,又被毁容的!”

    赵嫣儿故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既是她对三人关系的承认,也是在提醒萧父萧母,他们到底把她连累到了什么地步。

    萧父萧母听完,果然脸上愈发愧疚。又想到赵嫣儿说的报复——他们不了解皇上和长公主,这两人会不会为了萧织云报复赵嫣儿,他们并不清楚,但陈亓必定会的。

    陈亓从一开始就极不待见他们夫妻俩,后来也看出来,陈亓对赵嫣儿也是同样的讨厌,甚至他们还听说,陈亓为了替萧织云出气,还动手打了赵嫣儿——这般行径,若是将来饶了赵嫣儿才是奇怪。

    “那……那你说我和你……叔叔要怎么做才好?”

    萧父萧母不知不自觉间受赵嫣儿话的引导,已经下意识向赵嫣儿寻求意见了。

    怎么做?赵嫣儿在心中冷笑:自然是你们俩这时候突然死了,死无对证,这样才好。

    但她也只敢想一想而已。

    面前这两个人再怎么惹她嫌恶,也货真价实地是她的父母,她下不去手让两人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眼下的时机也不对。

    若在这个敏感的当口,萧父萧母突然死在王府里,只怕陈亓很快就能查到两人死前恰好见了自己,那自己就会成为疑凶,会让人以为她是在杀人灭口,这反而从侧面暴露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赵嫣儿顿了顿,这才趁机说出自己的此行的真实目的:“你们马上离开都城。趁着皇上和陈亓暂时没有要扣拿你们的意思,尽快离开,永远别再回来,更别被陈亓和皇上的人抓到。”

    只要这至关重要的两人彻底消失,之后不论皇上和陈亓查到什么,在缺少关键证人的情况下,都会大有转圜余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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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嫣儿在西陵王府颇耽误了一会儿工夫,她这边刚步履匆匆地返回宫中,不久,宫中的陈亓和萧织云也陪皇上用过了午膳,相携出宫回家去了。

    待两人回到王府,趁着两人更衣的功夫,管家刻意避开了萧织云,悄悄凑到陈亓耳边,把小太监来给萧父萧母传话的事给细细说了。

    陈亓听完,眉梢顿时一扬。

    今日在宫中,萧织云并没有吩咐人往府里传话,如此来王府传话的小太监身份十分可疑。他原先还不确定在御书房后窗偷听的人是谁,这会儿听管家如是说,心里倒是确定了人选。

    他当即朝管家吩咐道:“带上人和我去后院。”

    说完,便一马当先地朝萧父萧母的院子走了去,管家也急忙招呼人跟上。

    陈亓一脚踹开萧父萧母的房门,带着一众护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房间里却是乱糟糟的一团,陈亓扫过角落里一个已经整理好的包袱,不难猜到,萧父萧母这是要收拾细软跑路了。

    但可惜,住进他的西陵王府里容易,想要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故意了。

    陈亓不顾萧父萧母的惊愕,朝身后带来的人挥手道:“把这两人给我拿下!”

    “你……你们要干什么?”萧父萧母虽然早已经猜到了缘由,但还是外强中干地大声喊叫着挣扎起来,“织云!织云!我苦命的女儿,你快来看看你的好夫婿,头一日你们才成亲,转眼他就要杀了你的老子娘了!”

    陈亓皱眉,又朝捉拿的护卫,冷冷吩咐道:“给我堵上他们俩的嘴,再敢胡乱叫唤,就打碎他们的牙再拔了舌头去!”

    萧父萧母被他严重的森然冷意镇住,一时间倒是连挣扎都消停了下来。

    陈亓又近前两步,低声在两人耳边继续道:“你们到底是不是织云的爹娘,心里比我清楚。不论你们承认也好,否认也罢,总之你们两个,还有赵嫣儿,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说完,他手背朝外又挥了一下,被吓呆住的萧父萧母两人,和快便被拖了下去。

    尽管从萧父萧母被抓,到被带到王府的囚室,整个过程时间都极短,但到底动静大了些,萧织云很快便知晓了,她几乎小跑着来到陈亓跟前,一脸急切地问他:“我听说你刚才把我父母看押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428章 不可能

    萧织云即使努力克制,言语间仍透出一股子质问的语气。

    她道:“我知道他们平日里行事是莽撞了些,但其实却是最本分胆小不过的人,纵使偶尔有犯糊涂的时候,也决计不敢犯什么大错……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陈亓对上她担忧的眼神,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久到,萧织云以为是自己方才言辞太过,便又急忙解释道:“当然,我并不是在质疑责怪你什么,我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胡乱抓人的……”

    “我确实不是平白无故拿下他们的。”陈亓终于开口,叹息着打断她道,“他们也并非你以为的那般胆小,反而是做下了一桩捅破天的大事。”

    “不可能!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萧织云想也不想地便反驳道。

    “没有误会,”陈亓又叹息一声,犹豫过后,终是决定告诉萧织云实情,“事实上,赵嫣儿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赵嫣儿偷听到他和皇上的谈话后,转眼就来到了王府,而萧父萧母在见到萧织云后,又着急忙慌地想要逃走,这足以证实他的猜测了。

    尽管这个猜测会让萧织云受伤难受,但也确实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

    萧织云听完她的话,却是一脸“你在说什么”的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却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长痛不如短痛,陈亓即便见她仓皇无措的样子十分心疼,但还是硬下心肠,给萧织云讲述了一个故事。

    他娓娓轻声道:“十几年前,先皇退位于当今圣上,随后便携带太后一起出宫,四处游历名山大川,最后,偶然间在一家农户家里落脚暂住。在这期间,太后又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小公主尚未满月,先皇和太后却齐齐失踪,遍寻不着,可怜的小公主便流落至民间。那户容留了先皇一家的农户,起先并不知道先皇一家的身份,他们家里恰好也有一个刚满月的女儿,两人大约是可怜小公主成了孤儿,便暂时收养了她

    “等当今皇上得到先皇和太后失踪的消息,赶到那户农家以后,那户夫妻已经抚养小公主一段时日了。皇上此行是为接小公主回宫的,那对农家夫妻也这才知道先皇一行人的身份,自是诚惶诚恐。

    “天子出行,即使一切从简,仪仗也是既富贵气派的,又大约是那对夫妻乍然见到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滔天富贵,一时间被迷了心窍,看着老实巴交的两人,竟然胆大包天,动了邪念,先是把小公主肩头的胎记,照样拓在了自己女儿身上,然后又毁掉了小公主的胎记,便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假充做小公主,让皇上接了回去。

    “两个女婴本就差不了几天,皇上之前又从未见过小公主,只知道他们那一脉,身上都是有一朵梅花样的小痣的,他接小公主回宫的时候,见对方身上确有那样的胎记,便信以为真,就这样把农户的农女接到宫中,千娇百宠地抚养长大。

    “如此过了几年后,真正的小公主也渐渐长大,那对农家夫妻待她也算疼爱,只是随着她年纪越大,那张脸就越发艳丽起来。小公主长得实在是太出挑,尤其是在偏僻的乡下,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她不像是那对农家夫妻亲生的,若是有见过先皇和太后的人,或许也能一眼认出小公主和他们的渊源。

    “那对农家夫妻怕事情败露,便又想了个恶毒的法子,干脆下药把小公主毁容了。为了避免被大夫察觉异样,他们还别小心用的是日渐投毒的法子。

    “大约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小公主流落在外,受这许多的委屈,因而让她无意间救下了一个都城的男子。后来他们互生情绪,一起回到都城,打算成亲。农家夫妻自然不肯,从中百般阻挠,但最后他们还是在都城成亲了。农家夫妻也在都城见到了自己的亲女儿,虽不能相认,但见对方过得快活,两人心里也十分开心。

    “但纸是终究包不住火的,农家夫妻俩见当年的真相即将被人揭发,便匆忙收拾了细软,打断要逃出都城去……”

    “够了,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萧织云打断陈亓,声音里带着浓厚的无奈和不知所措。

    她知道陈亓在暗示,那个被人掉包的小公主就是她。

    可她一直以为萧父萧母是极疼爱她的,他们虽没能给她锦衣玉食,但对她的疼爱也不比旁人少的……他们真的会做出掉包,并且给自己下毒这样的事吗?

    她潜意识里不肯相信,泪痕满面地继续否认道:“这不可能的,我不相信这个故事。”

    “我也希望这个故事是假的,你现在也就不用这么伤心了。”陈亓道,“但我带人去捉拿你父母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好了细软,正打算要逃跑了。

    “别说他们不是逃跑,自己的女儿头一天才刚成亲,第二天父亲母亲就收拾了行礼打算离开,这可不合情理。”

    萧织云固执地摇头:“我本人就是医者,若他们真给我下了毒,我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了的。”

    陈亓解释道:“他们很谨慎,每次给你用的药量都十分轻微,是长期投毒,才致使你慢性中毒的。就连宫里的李太医,也是差点儿没能诊断出来。”

    萧织云听闻此话,前后一联想,突然就记起了自己进宫为李太医试药、以及最近脸上红斑消退的事。

    她并不傻:“所以我为李太医试的那些药,其实是解毒的,也正因为如此,我脸上的红斑才会渐渐消退的,是也不是?”

    见陈亓点头,她的心口不免抽痛了几下。

    她也是大夫,自然知道这样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慢性毒药,是需长久下药的。而能做到让她也不曾察觉的,只有与她朝夕相处的父母了。

    萧织云心中已经有所动摇,但却还是不可置信道:“我在四方镇生活了十几年,又怎么可能会是公主呢?”

    陈亓看着她几近崩溃的面容,终是不忍再继续说下去,只上前把人拥进怀里,一下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不论你是谁,都是我的王妃。”

    萧织云终于忍不住,在陈亓怀里痛哭出了声。

第429章 公主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们养育了我十几年,难道这十几年的感情全都是假的吗?”萧织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地在陈亓肩头问道。

    她问这句话的声音极小,不像是在问陈亓,反而像是在拷问自己。

    十几年来的认知,一瞬间被完全颠覆,本该最亲近的人转眼间成了自己的仇人。任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的。

    可这个坎,是萧织云无论如何都要过的。

    陈亓知道这时候不论自己解释劝慰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便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萧织云,用自己的体温告诉对方,还有他在,他也会一直都在……

    良久,萧织云终于哭累了,昏睡过去,陈亓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放回了床上。

    待安置好萧织云,陈亓又静静地在床前陪伴了她一会儿,直到确定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这才离开房间,朝关押萧父萧母的地方走去。

    刚走到囚室外头,管家就急急从里头出来,想陈亓汇报道:“属下无能,方才已经审问了两人一番,可两人嘴硬的很,竟是哑巴了一般,连半个字也不肯说。属下有心想要用刑逼问,又想着两人到底是王妃的……的养父母,也不敢胡乱用刑……”

    “知道了。”陈亓应了一声,往囚室去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管家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萧父萧母虽不是萧织云的亲生父母,但到底养育了她一样,观萧织云方才伤心的样子,明显是个重情义、对两人狠不下心的。

    但萧父萧母也绝不能轻饶了去,只是最好还是别经他的手为好,免得让萧织云对自己生出芥蒂。

    陈亓想了想道:“把人送去刑部,刑部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不信他们不开口。顺便再告诉刑部的人,送去的那俩人只需留一口气,其他的都无妨。”

    管家恭敬地应了,转身又返回了囚室。

    ----------

    另一边的深宫中,刚悄悄溜回自己寝宫的赵嫣儿,还不知道西陵王府里发生的事。

    她把屋内伺候的人全都撵了出去,一个人怔怔地坐在窗前,还惦记着萧父萧母的事。

    在萧父萧母面前,她虽然表现的十分淡定,但其实心里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还是十分震惊而又慌乱的,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淡定。

    而且,她虽然已经趁着偷听的先机,安排好了萧父萧母的去处,可不知为何,心里仍觉得惶惶的,让她连午饭都没什么胃口,只浅浅地喝了几勺薄粥,便什么也吃不下了。

    她心下焦躁不已,但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最后只得自己安慰自己说,皇兄既然嘱咐了陈亓,暂时不要他动萧父萧母,两人这段时间定是能找到机会逃跑的。

    再加上,既然之前陈阵查了那么就都没能查到有用的证据,说明当年掉包的事萧父萧母做的十分隐秘,很可能就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如果萧父萧母就此消失,那此事就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疑团。

    以她对皇兄的了解,皇兄即使有所怀疑,但死无对证,最多也只会把萧织云也封为公主,与自己平起平坐而已。

    但也仅此而已,她的公主之位仍然是她的,而她还有和皇兄十几年的感情,在皇兄心里总还是会更重一份的……

    这么一通自我安慰下来,赵嫣儿焦躁的心情终于缓解过来。

    她这会儿想开了,也这才觉得有些饿,便朝门外听候的人吩咐,让他们送些点心果子来。

    门外伺候的宫人们应了,很快便有人提着一个精致的大红漆食盒,推门而入。

    那人开始往桌子上摆茶点的时候,赵嫣儿才转过身,赫然发现前来送吃食的竟然是个面生的太监。

    眼下她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见进屋了一个不是惯常自己伺候的人,顿时警觉地朝人连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公主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抬眼垂着头弓着腰,一副奴颜婢膝的恭顺模样,答道:“奴婢是新调来这儿伺候公主的,因刚来没几天,也不得近前伺候的机会,所以公主才会对奴婢没印象的。”

    赵嫣儿依然没有放下戒备,又问对方道:“以前你没有近前伺候的机会,怎么则时候突然有了?本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呢?本该是她送吃食进来来是!”

    说着,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吓得后退了半步:“你到底事从哪儿冒出来的,可是在这些茶点里动了手脚?!”

    “嘘!公主小声些,别把旁人给招了进来。”那太监见赵嫣儿神色激动,突然抬头朝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个手势如同一个信号,原本还对着赵嫣儿恭敬讨好的太监,突然挺直了腰背,如同一杆锋利的长枪,身上的气势也随之变得有些骇人起来,再加上那双望向赵嫣儿的似笑非笑的眼睛,让几步开外的赵嫣儿瞬间汗毛竖立,脊背一片冰凉。

    她下意识往后急退了两步,本打算朝门外大声叫人的,眼下竟也被唬得不敢了。

    对方见她识趣,仿佛被取悦了一般轻笑一声,才道:“公主深居宫中,耳目不灵,怕是还不知道,你前脚刚从西陵王府回到宫中,后脚萧父萧母就被陈亓给抓了。”

    “什么?”赵嫣儿猛地一震,第一反应是惊恐慌乱地想到,自己去找萧父萧母,并鼓动两人逃走的事,是不是事发了。可下一瞬又猛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朝面前的人问道,“你是怎么之地到我去了西陵王府的?”

    她悄悄溜出宫的事,是有寝宫里几个为她打掩护的人知道。但她出宫之后,却是一个人去的西陵王府,也不曾告诉过旁人自己的去处……那面前这个太监大半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那人敷衍道:“我自有我的法子,公主不必知道这个。你只告诉我,你可还想要继续做你的公主?”

    对方这句话算是恰好问在了赵嫣儿的痛点上。

第430章 苦肉计

    赵嫣儿当然是想要继续做公主的。最好能只是她一个人做公主,而没有萧织云。

    可萧父萧母突然被抓,这意味着当年的旧事怕是就要被揭开了,而她恰好赶在这个当口,去见了萧父萧母,指不定皇上还会怀疑她和萧父萧母合谋了什么……

    如此一来,就算她不备萧父萧母连累,也必定要被皇兄赶出宫去了,还能做哪门子的公主去?

    她面上浮现无一丝苦笑,复又看向面前这个十分可疑的太监,恹恹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来我这儿又什么目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肯定也知道,我很快就会一无所有被赶出宫去的。你如果是想来杀我,大可不必动手,等到了出宫那天,我会自己动手了解了我自己的。”

    最后那句话,她并不是为了吓唬人,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下来,没了荣华富贵、权势宠爱,她宁远去死,也觉不会卑贱地苟活下去的!

    那人却道:“公主误会了,我并不是来杀你的,相反,是来帮你好好活下去的。”

    赵嫣儿皱眉,自然不会相信会有这中天上掉银子的好事,可她眼下已至绝路,本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便不抱希望又隐隐期盼地问道:“你能怎么帮我?又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道:“第一个问题,我们稍后再议。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你——确切地说,我们之间是互相帮助,也就是合作。我们会帮你抱住公主的位子,甚至可以帮你杀了萧织云。但却也需要你为我们做点儿事,比如……”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声音道:“帮我们抓到西陵王陈亓。”

    听对方突然提起陈亓的名字,赵嫣儿忽然就想到了不久前,陈亓在西陵遇刺的事。

    那面前这人,怕就是当初刺杀陈亓的刺客了。他们发现陈亓没死,所以想要再次置他于死地……

    赵嫣儿并没有着急着应答。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嗤笑一声说:“西陵王对你的态度如何,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他甚至几次对你下了狠手,明显是连一丝丝‘兄妹’之情都不顾了,就这样,你还有继续留恋他吗?”

    言罢,他又故意放轻声音,如同蛊惑一般地继续开口道:“你只要舍得下陈亓,我就帮你除掉萧织云,让你做永远的禧春公主。”

    “怎么样,你到底是选陈亓,还是选择你自己?”对方问她。

    赵嫣儿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幻,但也没纠结挣扎太久,很快便有了答案。

    她微哑着声音说道:“我选择跟你们合作。”

    ----------

    陈亓突然拿下了萧父萧母,并且把人送去了刑部,此事定然是要向进宫向皇上汇报的。

    可他刚去到御书房,才向皇上开了个头,御书房的房门就突然被人从外推开,赵嫣儿哭着闯了进来。

    皇上不悦地皱起眉头,朝哭哭啼啼个不停的赵嫣儿问道:“嫣儿,你不好好在寝宫里待着抄佛经,这是干什么?”

    “皇兄,嫣儿犯了大错……”她哭着开了口,又忽然自我纠正道,“不对,应该是犯了重罪才是,嫣儿是来求皇兄责罚的。”

    皇上被她哭得头疼不已,深知以赵嫣儿不依不饶的性子,只得让陈亓先退至一旁,稍事休息,先解决赵嫣儿的事。

    陈亓方才还没来得及对皇上说起赵嫣儿,此刻对方突然闯了进来,怕是又要作妖生事,陈亓也就先静观其变。

    皇上又对赵嫣儿说道:“别哭了,有话好好说来便是。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赵嫣儿听话地噤了声,但眼泪仍然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着。她还未开口,倒先跪在下头,砰砰砰朝皇上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个头磕得着实实在,赵嫣儿再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

    皇上下意识一阵心疼,差点儿就要亲自起身去扶他,好在转念又想到了萧织云,硬是冷着脸忍了下来。

    赵嫣儿磕完头,这才抽噎着说道:“皇兄……容嫣儿再最后唤您一声皇兄,我今天早些时候,无意间在御书房后窗听见了你和西陵王的对话,听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世。我当时实在是又惊又怕,所以听见开窗声的时候,躲了起来。我被皇上和长公主珍宝似的宠爱了十几年,实在无法想象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更接受不了我的生身父母竟然是这一切的幕后凶手……

    “我心里又害怕又是愧疚,既盼着我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又担心我真的占了本该属于织云的位置。我几经纠结之后,又实在忍不住,偷偷溜出宫,打算直接去找萧父萧母当面对质。

    “我找到了那对老夫妇,也当面对质了……其实在没对质之前,我看见萧母那张和我极像的脸,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我确实是冒充的假公主。萧父萧母在我的逼问下,也承认了当年掉包的事。我有罪,我的生身父母更加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赵嫣儿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诚恳,哭声更是肝肠寸断,仿佛真的对萧织云愧疚满满,又对皇上和长公主极为眷恋不舍。

    若不是知道赵嫣儿的为人,陈亓都要以为,她真的是个良善又有正义感的人了。

    陈亓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上首的皇上,对方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神情,只问赵嫣儿道:“你说,萧氏夫妻俩承认了当初的掉包之事?”

    “确实如此。”赵嫣儿楚楚可怜地含泪点头,“他们说是因为我刚出生时身子骨太弱了,他们怕在乡下养不活,这才动了邪念,把我送进宫的。所以我也是罪人,还望皇上责罚!”

    赵嫣儿说着,又朝着皇上的方向磕了个头,这下额头都磕出血来了,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亦是十分成功的苦肉计。

    皇上见她头上见了血,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是闪过一丝疼惜,喝止她道:“好了,别再磕了。偷听的事确实是你不对,但当年掉包之事,你不过一个襁褓里的小小婴孩,又能有你什么罪?”

第431章 认罪书

    陈亓的目光在皇上和赵嫣儿之间流连一遍,最后又落回赵嫣儿身上,嘲讽地笑了笑,出声问道:“若臣推测的不错,公主自臣家中返回宫里,已经过去了至少两个时辰,公主为什么早不来请罪,晚也不来,偏偏赶在萧氏夫妻被捉拿之后,才赶巧似的来向皇上请罪呢?”

    “萧氏夫妻被捉拿了?”赵嫣儿闻言一脸讶异,仿若真的毫不知情,“我自从返回宫中后,便一直待在寝宫里,并不知道萧父萧母被抓了,可是西陵王抓的人?不过抓了也是应该的。”

    她又说道:“至于我为什么隔着这么久才来请罪,实在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太自私了,我不舍得我现有的一切,更不舍得皇上和长公主的宠爱,所以才犹豫着迟迟没敢来。”

    说着,她突然又转向陈亓,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请罪来的晚了,耽误了什么事情?”

    还不等陈亓回答,皇上就先说道:“并没有耽误什么,你能主动来向朕坦白,也算将功赎罪了。”

    正常人都会犹豫害怕,赵嫣儿如此说,反而更显得她的话真实可信。眼下有了赵嫣儿作证,倒是不用再搜集什么证据了。

    赵嫣儿虽然平日里骄纵跋扈,但没想到在大事重要的事前,却是极有分寸的。

    皇上略感欣慰,目光在落到赵嫣儿染上血渍的半边儿脸上时,又顿了顿道:“朕和西陵王还有事情要谈,你先退下吧,叫太医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赵嫣儿红着眼道:“可皇兄……皇上还不曾责罚我。”

    皇上:“朕都说了,十几年的掉包,你只是个婴儿,也怪罪不到你头上。虽然你偷听我和西陵王说话不对,但能主动对我告知实情,也算将功赎罪了。旁的就不要再多想了。”

    赵嫣儿:“可我已经不是公主了,即使皇上不追究我的罪责,我也不好再在宫里待下去的,还请皇上准我即刻出宫去。”

    说着,她的眼睛又隐隐泛起泪光:“皇上如何处置萧氏夫妇,我绝不会求半句情,但还请皇上能准我在临走前,再见织云一面,好当面向她道歉,这才能安心。”

    皇上毕竟宠爱了赵嫣儿十几年,纵使现在知道对方不是他的亲妹妹,但心里一时半会儿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做妹妹来看的。

    先前他不是没嫌弃过她的顽劣和骄纵,但眼前的赵嫣儿,仿佛经此一事突然成熟懂事了起来。认错的话语恳切而又熨帖,话里话外也知礼又为旁人着想——像是一个长久以来的坏人,终于肯浪子回头了一般,让人抑制不住地对她生气一股心疼来。

    他悄声叹了口气道:“出宫的事稍后再议,你就此退下,先好好养伤吧。”

    赵嫣儿又张了张嘴,似是还想再次自请出宫,但最终还是忍住,顶着满头的血退出了御书房。

    她起身的时候,身体还晃了两晃,更添虚弱之色。

    赵嫣儿垂着头,前辈地离开御书房,直到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这才抬头试探着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口,然后便立刻疼得嘶了一声。

    但疼归疼,那人教他的苦肉计还真管用。

    她血流的越多,皇兄果然就更疼她。虽然最后皇兄说的是,她出宫的事再议,但话里想要把她留在宫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心中不免又得意了起来。

    她赵嫣儿果然不是凡俗之人,总是能绝处逢生,比如刚出生时大夫说她活不长,但她却被送进宫,好好地长大的;再比如她现在,她即将被赶出宫门的时候,又有人主动跑来她跟前帮她……

    ---------

    而此时的御书房中,赵嫣儿已经离开,房间里便只剩下皇上和陈亓两个人。

    陈亓在赵嫣儿离开的时候,眉头又皱了皱。

    他自然也听说了皇上想要继续留下赵嫣儿的意思,皇上和赵嫣儿之间到底有十几年的兄妹之情,他即使心有不满,只不好多劝。

    皇上似是察觉到了陈亓的不满,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你也听到她的解释了,整件事与她无关,虽然她确实占了织云的位子,但也是受萧氏夫妻摆布所至,错并不在她的。”

    这句话里,皇上摆明了是要维护赵嫣儿了。

    陈亓再多说什么更是无益,便敷衍地点了点头,道:“萧氏夫妻两人已经交于刑部审讯,臣也会从旁协助。皇上若无旁事吩咐,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皇上却又叫住他道,“织云那儿……”

    “织云一时间还不能接受,皇上若想认回她,还是再等等才好。”

    “自然。”皇上也知道萧织云这会儿心里肯定是极不好受的,也不敢强逼她什么。

    他又叹了口气,厚着脸皮道:“当年的事,说来也怪朕疏忽了,你这几日,帮朕在她跟前多说和说和,让她别怨朕。”

    “臣会的。”陈亓又一次敷衍地应了,这才告退出来。

    在回王府的路上,他心里都在忍不住纳罕,赵嫣儿平日里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断不能把话说得如此滴水不漏的,御书房那个知道对着皇上使苦肉计的赵嫣儿,如同突然被换了个人似的。

    先前他还想着,只要萧织云恢复公主的身份,赵嫣儿必然就不敢再对织云做些什么了。

    但就她方才在御书房的反应来看,只怕皇上留她在宫中,她依然难安分得了……

    陈亓琢磨了一路,等回到王府的时候,心里才有了计较:

    萧父萧母眼下被抓,不管他们最终开不开口,赵嫣儿都已经出卖了两人,罪名已定,两人定然是逃不了了。但赵嫣儿也不能放过。

    赵嫣儿的苦肉计对他没用,早在两年前,他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货色。

    但在处理完赵嫣儿之前,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让织云这么早被认回宫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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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天,在这两天里,萧父萧母在刑部可受了不少苦,但却依然什么也不肯说,受不住用刑的时候,只大喊冤枉。

    皇上对这两人恨极,虽已经有了赵嫣儿的指认,但却一定要两人的认罪书。

第432章 我知道了

    就在萧父萧母坚决不肯认罪的时候,仍旧住在宫里的赵嫣儿,突然主动请缨,说自己或许可以劝萧父萧母认罪。

    皇上自是允了,另吩咐陈亓也一同去往刑部。

    陈亓是从西陵王府出发的,与从宫中赶来的赵嫣儿在刑部门口会面。

    赵嫣儿见了陈亓,倒不再似往日那般纠缠不休,而是只规规矩矩地对他问了句安,便不再多言一句。

    陈亓随意瞥了她也一眼,除了请安外,也一言不发。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前一后进了关押萧父萧母的牢房。

    牢房里潮湿阴暗,空气里漂浮着一股腐烂的霉臭味,以及血腥味。

    萧父萧母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小声呻、吟着。各自身上的衣服,还是萧织云特意吩咐人用皇上御赐的云锦制成的,但眼下已经变得破烂不堪,满是血污,早看不出了先前寸许寸金的模样。

    听见动静,萧父萧母反应慢了半拍地朝牢门口望去,两双眼睛似乎有些对不上焦,好一会儿才迟钝地认出来人是赵嫣儿。

    两人顿时神色激动了一瞬,挣扎着似是想要站起来。但动了动,却又吃痛地哎呦一声跌坐了下来。

    这两天里,两人被轮番拷问,用的刑具虽不至于要人性命,但也把两人折磨得不轻,浑身无一处不痛。两人最终也没能站起来,只互相搀扶着坐直了一些。

    萧父萧母看着赵嫣儿,刚想要开口说话,目光又瞧见了站在赵嫣儿身后的陈亓。很快就又把嘴给闭了个严实。

    陈亓停步在门边,冷冷地看着走到萧父萧母面前的赵嫣儿。

    赵嫣儿说道:“你们……我已经把实情都告诉皇上了,好在皇上开恩,不但不追究我的罪责,还许我继续留在宫中养伤……总之皇上是最仁慈不过的了,你们还是早早招了吧。”

    观她脸上的神情,没多大波澜,只是说话时眼圈红着,看着倒是十分真情实感,只是劝说的话听起来却没什么分量。

    说白了,就是劝了约等于没劝。

    可就是这么没分量的两句话,还真就把萧父萧母给劝住了,两人闪烁着目光,彼此对视一眼,突然就朝狱卒大喊道:“我们认罪,认罪!”

    冷眼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陈亓,不由嗤笑出声。

    他并不觉得吃惊,赵嫣儿方才说的那两句话,比起劝说,更像是在暗示萧父萧母,她已经成功脱身了,他们俩可以如实招供了。

    只要萧父萧母还在意她这个女儿,为了不连累女儿,自然会按照她说的做的。

    赵嫣儿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撬开了萧氏夫妻俩的嘴,满满两页的认罪书写就后,刑部主审的大人终于松了口气,对着赵嫣儿好一通赞赏感激。

    小公主被人掉包的事,尚未公示天下,但身为萧父萧母的主审,这位刑部大人自然已经提前得知了风声了。可赵嫣儿虽然已经不是公主了,但皇上依旧把人留在宫里,此次出宫来刑部,依仗也于往日并不差别,可见皇上心里还在一样的在意赵嫣儿。

    不管什么血脉不血脉的,皇上的宠爱才更重要。

    于是,刑部大人便依然称呼赵嫣儿公主,态度也依然恭敬有加。

    赵嫣儿谦逊地指正刑部大人说:“大人知道的,我并不是什么公主,快别这样称呼我了。”

    刑部大人却道:“公主的封号是皇上御赐的,皇上一日不曾收回,那公主就一直是公主。”

    赵嫣儿惶恐而又受宠若惊地又推辞了两句,脸上柔顺的表情,与先前只会那下巴看人的骄纵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但陈亓还是留意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陈亓心中疑惑更甚,怀疑赵嫣儿背后怕不是有高人支招。

    他可不信什么“浪子回头”的故事,什么一夕间成熟懂事了,更是无稽。赵嫣儿还是那个赵嫣儿,那就只能是她身边另有军师了。

    旁边,赵嫣儿终于和刑部大人客套完,要起驾回宫去。

    陈亓道:“我这里还另有事要忙,就不远送了。”

    赵嫣儿注意到他没叫自己公主,也没再自称臣,说话时的态度更是敷衍,赵嫣儿何尝听不出他的轻视之意,不由眼神微闪,面上却微笑依旧,用一副为他人着想的语气道:“西陵王新婚燕尔而,还是在家多陪陪王妃的好,也别太忙了。”

    陈亓道:“不该你管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接连被陈亓下了两次面子,赵嫣儿的笑容终于有些维持不住,凝滞了一瞬,但又飞快遮掩过去,她只当没听见一般,笑着颔了颔首,转身离去了。

    可她刚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转过身没头没脑地对陈亓说了句:“西陵王要多保重。”这才彻底离开。

    陈亓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找人另抄了一份认罪书,让萧氏夫妻俩签了名字,收在怀里,也离开了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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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认罪书,是要带给萧织云看的。

    这几天,萧织云几次想要来刑部看望萧父萧母,都给陈亓给拦了下来,怕她见了也是徒增伤心。

    但事情也终归是要有个了解的。

    陈亓推开房门的时候,萧织云正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前。

    这里是陈亓的卧室,自从两人成亲后,也就成了两人共同的寝室。

    不过才短短两三日,萧织云整个人就已经受了一大圈,婚前才裁好的新衣,眼下穿在她身上,已经显得有些过于空荡了。

    前两日她总是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天,几乎不怎么吃东西,多数时候只一个人默默垂泪。今天她倒是不再哭了,但脸色却并没有比前两天好多少。

    “萧氏夫妻两人,已经认罪了。”陈亓把认罪书递了过去。

    萧织云的脊背十分明显地僵直了一瞬,随后接过认罪书,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她脸上没什么过激的表情,总是持着认罪书的双手却抑制不住地轻颤了起来。

    就在陈亓以为她会再次哭出来的时候,她闭着眼深吸了两口气,只简单说了句:“我知道了。”

第433章 挫败

    “你……”

    陈亓出声想要安慰萧织云,萧织云却先一步说道:“再难接受的真相,也总要试着接受的,不是吗?”

    她又喃喃道:“我应哭了两天,已经够了。”这话像是在说给陈亓听,又像是在自我轻声安慰。

    陈亓看着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样子,只觉得更加心疼。他收起萧织云手里的认罪书,握上她的手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克制,心里难受就哭出来,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不用顾忌什么的。”

    萧织云在心里苦笑一声。

    不用顾忌……

    她又怎么能不顾忌呢?

    她和陈亓这才刚刚成亲,头三天劝都被她给哭过去了。她心心念念不想有半点瑕疵的婚礼,却被她的眼泪冲掉了喜庆。

    只她自己难受也就罢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同样连累影响了陈亓。陈亓这些天也在陪着她不开心……

    至于让她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她的想法又有什么重要呢?十几年前,没人在意她的想法,掉包了她的身世,十几年后的今天亦是如此,依然没人问过她的意愿,说她是公主她就必须要做回公主。

    她今天偶然撞见宫里来的太监传旨,让陈亓尽快送她进宫去。陈亓回说等过段时间再议,可对方言语间立马就带上了逼迫和威胁……

    宫里的人也并没有问她愿不愿意进宫去,就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将来的路途,所以,她说不说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有陈亓真正在乎她的感受……

    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这点儿私事,让陈亓陪着她一起难过了。

    想到这儿,萧织云勉强笑了笑说:“我已经差不多好了的。”

    “被自己以为的父母下毒陷害,差点儿毁了一生,怎么可能只要三两天就好了的?”陈亓皱眉,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又温声劝她说,“你不用勉强自己非得这么快放下,不论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接受这一切,我都会陪着你的。”

    “还有”他又说道,“不想笑就别笑了,假笑可一点儿都不漂亮。”

    这两天萧织云都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也不大让人进来伺候,所以便没有佩戴面纱。

    她脸上的红斑这两日又消退了不少,如今看着,只像是两颊多涂了胭脂一般。

    陈亓说着,索性又直接伸出手指,把萧织云僵硬翘起的嘴角,重新推回了原位。

    萧织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顿时又有了要汹涌而出的架势。

    陈亓顺势把她抱进怀里道:“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依仗和靠山,如果我连让你痛苦哭泣都做不到,这会让我很挫败的。”

    萧织云鼻头一酸,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陈亓胸口呜声哭了起来。

    陈亓不在说话,只安静地拥抱着她,任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只是萧织云的眼泪渗透衣服,打在他皮肤上的时候,他的心也开始密密麻麻地酸痛起来。

    直到过了整整一刻钟,萧织云才渐渐止住哭泣,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陈亓怀里起身。

    陈亓亲自绞了温帕子,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这才又问她:“现在你冷静些了吗?”

    萧织云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哭泣后的沙哑。

    “那,现在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陈亓顿了顿道,“不论你是想杀了萧氏夫妻俩,还是放了他们,疑惑是把赵嫣儿赶去流放之地;还有,你想做回公主,还是不稀罕那个名头,只想做我的王妃,都无所谓。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帮你达成的。”

    早在猜到萧父萧母故意掉包,又故意毁了萧织云的容貌后,陈亓是恨不得把两人碎尸万段的。但他知道他这么做了,萧织云一定会很痛苦的。

    萧织云性子太软了,是个只记别人好的人,旁人对她一份好,她恨不能回报旁人十分,更何况养育了她十几年的萧父萧母,虽然那十几年的疼爱十有八九是假装的,也尽管他们对萧织云下了毒,但在萧织云心里,那些好都是无法抹去的。

    从萧织云这些天的眼泪也能看得出来,她心里是舍不得萧氏夫妻俩死了的。

    如果放那俩人一条生路,能让萧织云心里稍微开心一点儿,陈亓也不介意给他们留口气。

    萧织云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抬眼望向陈亓道:“我知道他们两人罪不可恕,但他们好歹也养大了我,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可以罚他们,但好歹给他们留一口气,好吗?”

    说道最后,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恳求。像是觉得自己提的这个条件有些过分似的,她想要再即使几句,却听陈亓已经十分爽利的答应了:“好,都听你的。”

    他的话没有半分犹豫。

    这一刻,萧织云才真正有了一点儿陈亓是自己夫君,是自己依仗的感觉,心下不由一暖,连着心里的难受也消退了不少。

    但她很快又想到什么,又担忧地问道:“皇上那边儿……他也同意吗?”

    萧织云不敢妄自尊大,觉得皇上对自己的愧疚和疼惜,到了非要把萧父萧母挫骨扬灰才能解恨的地步。但是当初萧父萧母愚弄了皇帝,一国之主被一对农家夫妻愚弄了十几年,仅凭这点儿,只怕皇上也不会愿意留下萧父萧母的命的。

    陈亓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去周旋的。”

    但萧织云还是有些担心,尤其是又联想到今天宫里派来的太监,威胁陈亓的事,她想了想说:“要不然,还是我进宫一趟,亲自去求求皇上吧,皇上不是刚好也想要见我吗……”

    自己流落在宫外十几载,皇上对自己肯定有愧疚之情的,她利用这点儿求情,说不定皇上就会答应留萧父萧母一条生路了。

    而且,她也是时候要进宫一趟,和皇上好好谈一谈,表明自己对恢复公主身份的态度。不要让皇上以为,她一再拒绝进宫,只是陈亓的主意,而因此对陈亓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第434章 进宫

    皇上要恢复萧织云公主的身份,并不是简单地昭告天下,讲明缘由,恢复萧织云的身份这么简单。

    皇上头一次派人来请萧织云进宫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他想要萧织云“死去”,然后再给她安排一个光鲜的新身份,再让她以公主之尊重新活过来。

    因为萧织云在四方镇的那段生活并不光彩,日后即使她有了公主之尊,也难免会被人拿出来议论编排。或许还有旁的一些萧织云不知道的原因,总之皇上打定了注意,要给她换一个新身份。

    但萧织云这个身份要死去,也就意味着她和陈亓之间的婚礼要不作数了。所以萧织云当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皇上却不死心,之后又几次派人来,想要再劝萧织云。但都被陈亓给想法子拦了下来。

    可皇上到底是皇上,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所有萧织云决定进宫,和皇上好好谈一谈。

    还有,顺便为萧父萧母求个请。

    当萧织云说出自己的打算时,陈亓面有犹豫,怕她在皇上那儿会再受什么委屈。尤其是皇上这会儿心里还在向着赵嫣儿。

    他想了想道:“我陪你一起去。”

    萧织云却摇头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去,想自己试着解决这件事。否则,如果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却自己无力解决,我同样也会觉得很挫败的。”

    她把陈亓曾说给自己的话,又说过了陈亓听。

    陈亓一时也无法再拒绝,确定她心意已决后,也只好大答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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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陈亓的支持,萧织云心里也有了章程,便不似前两日那么茫然无措了。

    虽然她心里依然还在伤心着,但精神上已经恢复了不少,晚膳的时候,也终于能多吃些东西了。

    萧织云说要进宫面圣,就也没多耽搁,第二天一早就递了牌子进宫。

    陈亓虽然答应了萧织云,允许她单独去见皇上,但还是不放心地也跟进了宫里,只是没去见皇上,单独守在外头就是了。

    萧织云去见皇上的时候,不防长公主赵吟岚也在。

    她屈膝向两人行礼道:“臣妇参加皇上、长公主。”

    早在她屈膝的时候,皇上已经急忙赶上前扶住了她,阻止道:“不用和皇兄皇姐这么客气的,快快坐下。”

    皇上边说,边拉着萧织云坐在了自己身侧。

    他的手只是虚虚地牵着萧织云,像是顾忌男女之防,又像只是怕自己握紧了,会碰疼萧织云似的。

    但即便如此,萧织云也感受到了他手心里的虚汗。

    看来,他对自己是真的十分愧疚的。萧织云这么想到。

    这样也好,至少接下来的谈话,他为自己让步的可能性就变大了不少。

    萧织云刚在座位上做好,一旁的长公主也跟着出声,对萧织云一阵嘘寒问暖,期间皇上也插上一两句,萧织云都耐心地一一答了。

    可等问完这些客套话,三人之间却突然同时沉默了起来。

    仿佛除了这些客套话,三人之间再也无法可说,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萧织云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能感觉到皇上和长公主在试着尽力与她亲近,但前头十几年的空白,却不是简单的几句客套话就能调补的。

    尽管她是和他们流着一样血脉的亲妹妹,但是和他们一起亲密无间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却是赵嫣儿,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之前,她和长公主之间倒是还熟络一些,可真相大白后的今天,长公主大约也还没接受她的新身份,所以两人之间反而又重归陌生了起来。

    萧织云对这样的情形,也早有预料。

    皇上和长公主对她的感情不过是愧疚和责任而已,她也并不奢望能拥有他们对赵嫣儿一般的宠爱。

    “我此次进宫,其实……”

    “萧氏夫妻俩的事……”

    沉默中,萧织云和皇上竟然一齐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萧织云一怔,自然不敢和皇上争抢着说话,于是急忙住嘴噤了声。

    可皇上却看向她道:“你先说吧,你此次进宫,其实什么?”

    或许是萧织云眼花了,她竟恍惚从皇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宠溺的纵容。

    萧织云顿了顿,只得接着说道:“我此次进宫,恰好也是想和皇上商议萧氏夫妻俩的事。”

    “哦?你想如何处置他们?”皇上扬了扬眉,似乎为这一点点微小的默契有些开心,但想到萧氏夫妻两人,又冷了脸说,“他们害得你流落在外,受了这么多的苦,甚至还给你下毒,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他们了。”

    皇上对萧父萧母的憎恨简直溢于言表,连长公主也跟着附和道:“他们确实罪该万死。”

    萧织云想要求情的话,瞬间在嗓子眼中一哽,心头也跟着忐忑地急跳了跳。

    但她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是想求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能留萧氏夫妻俩一条命。”边说,边从椅子上起身要跪。

    皇上在她膝盖落地之前,又一次拦下了她道:“你说话便说话,跪什么跪?往后在朕面前,你永远都不用下跪。”

    说这话时,他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萧织云一时也分不清,他是因为自己下跪了不高兴,还是因为自己为萧父萧母求情而不高兴?又或者,两者兼有之……

    但她既已开口,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又继续道:“恳请皇上能答应,我毕竟叫了他们十几年的爹娘,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就这样死了……”

    “什么爹娘,你的爹娘是先帝和太后!”皇上打断她的话,又皱眉纠正道。

    话音刚落,他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好像有些太过强硬了,听起来简直像是在斥责萧织云。

    于是他急忙又补救般地,放软声音道:“我不是在责怪你什么?只是,若不杀他们,哪里对得你这么多年来受过的苦?”

    萧织云的脸色白了白,起身又要下跪:“可到底还是有养恩在的……”

    这次,皇上一时疏忽,没能拦得住她。

第435章 改口

    皇上看着自己刚嘱咐过不用跪自己的人,转眼就郑重其事地朝自己磕了个头,不由一时气恼道:“你这是要逼着我非得答应你了?你……”

    “皇兄……”长公主轻轻扯了扯皇上的衣袖,打断了他。

    皇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有些激动了。

    对于这个刚刚找回来的妹妹,他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摔了,恨不能把所有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都十倍百倍地奉还过去,再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来弥补她。

    就连和她相处的时候,他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张和小心翼翼。

    甚至还有一点害怕。

    毕竟当初接错了人,把她落在宫外的人是他,他怕萧织云又会因此怨恨他……

    心里头藏着的情绪多了,反而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起来,这还没说两句话,自己竟然差点儿情绪失控,吓到她……

    他看着萧织云这副恭顺但又倔强的样子,心头刚升起的那点儿火气。忽地又全都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放缓语气对萧织云说道:“他们如此对你,你还要为他们求情,未免也太仁慈了些吧?”

    萧织云道:“是我的性子让皇上失望了。”

    “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差点儿无奈到扶额,只觉得自己口舌突然变得蠢笨起来,越是想和萧织云好好说话,就越是说不好了去。

    长公主适时出声解释道:“你想留那萧氏夫妇俩一条命,这是大度,是极好的品质,皇兄只是心疼你先前受过那许多苦而已,你别多想。”

    萧织云依旧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垂眼嗯了一声,片刻后,又说道:“若真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被杀,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萧织云如此坚持为萧氏夫妇俩求情,这点儿倒是让皇上和长公主都很吃惊。

    他们以为,萧织云看过了赵嫣儿被宠爱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在四方镇被全镇人嗤笑排斥的生活,总会心里不甘,盼着不能让萧父萧母死得更惨一些的。

    但她却要为他们求一条生路。

    此举确实十分大度,但却也显得有些过分软弱了。

    而性子软弱的人却总是容易吃亏的,也怪不得先前每次对上赵嫣儿,萧织云总是会受欺负……

    皇上和长公主彼此对视了一眼。

    但看萧织云眼下这副样子,明显是若不答应她,她就要长跪不起的架势。

    房间里又无声沉默了一阵子。

    片刻后,皇上开口道:“要我答应你也可以,但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萧织云急忙抬头问道。

    皇上继续道:“我要你答应,即刻住进宫来,接受新的身份。往后便不再有萧织云,只有新公主。”

    顿了一瞬,他又补充道:“你如果还想和陈亓成为夫妻,之后我也会为你安排,让你们再次结合的。”

    皇上知道萧织云一直不愿意抛弃旧身份。但四方镇那么对的人都曾对那个身份抱有极大的恶意,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他可以在萧父萧母的事情上让步,但是萧织云也得同样让步才是。

    萧织云闻言,怔忡了好久,甚至连盯着皇上的目光都忘了收回。

    她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但想到萧父萧母却又犹豫了起来。

    但她最后还是说道:“我……我不能答应。我就是萧织云,萧织云也是我,这个名字没了,我前十几年的人生也就不存在了。虽然那段人生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但那依然是属于我的,恕我不能答应。”

    在她看来,所谓的新身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和陈亓的大婚可是惊动了整个都城的,全都城也都知道萧织云是陈亓的原配发妻。但如果她更换了身份,那陈亓的原配自然就会“死掉”,她即使再嫁过去,也只是个继室填房而已。总是比原配发妻矮了一头的。

    再者,她再嫁给陈亓之后,也不可能永远待在家里,不出门,而一旦她出门,大家就会发现她和陈亓的原发妻长得一模一样,这又该要怎么解释?说她是发妻的替身……

    虽然两个人都是她,但如此一来,反而两个人的名声都会不好。

    总之,她可以改了姓氏做回公主,但不想顶这一个空白身份,假装她人生前十几年的经历都没有发生过。

    萧织云又朝皇上磕了个头道:“皇上若是觉得,我原先的名声不好,怕会堕了皇室清誉,我可以永远都只做‘萧织云’,往后余生,绝口不再提我是公主的事。”

    皇上道:“你说这话,简直是在诛我的心。”

    他之所坚持让萧织云更换身份,可半点儿不是为了皇室清誉考量,只是为了她。

    为了让她能少受些非议,能过得更好些而已。

    可萧织云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简直都要把他给气笑了。

    就连一旁的长公主也皱起了眉头。

    但萧织云神色坚定,这次甚至都没低头,对着皇上看来的视线也不避不闪,明显是要和他犟到底了。

    皇上心里恼她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只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开给她看看。

    但是……他到底还是妥协了。

    或许陈亓有句话说的也对,他滋味的为萧织云好,未必就是真的好,既然是打算要补偿萧织云,那这份补偿总该要她自己喜欢才是,否则,补偿便不再是补偿,而是伤害了……

    “罢了罢了,我全都应了你了。”皇上按着眉心,无可奈何道,“我什么都答应你了,你现在总该起来了吧?”

    萧织云顿时又惊又喜,耳边只听得皇上答应了她的那句,一时间竟是也忘了起身,还是长公主来扶她,她才起来的。

    她脑子混沌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朝皇上谢恩道:“谢谢皇……皇兄和皇姐。”

    皇上正在一旁念叨着:“你这么倔的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随了父皇,还是随了母后……”话念叨到一半,他突然敏锐地听见萧织云改口,称呼他皇兄,顿时又喜形于色,差点儿没感动得落下泪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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