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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明竹     农门凤女txt下载     农门凤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 家书

    江漓也赶在除夕之前,成功研制出了烟花,虽然只是极简单的样式,但它一飞冲天,点亮夜空的时候,江漓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把。

    这其中,韩侧妃韩令仪帮了江漓不少忙,尤其是在填装火药的时候。

    当一捧孤零零的星点绽放在夜空的时候,韩令仪同样激动不已,她眼下只看到了烟花的美妙,还没发现火药的真实威力,但为了以防万一,火药的配制一直是江漓一个人单独完成的。

    除夕至,毓王府上上下下都热闹了起来,家宴上,江漓特意吩咐自己的大丫鬟,去请韩令仪一起入席。

    韩令仪最近因为和江漓走得近,又一副颇受器重的样子,所以在王府里正春风得意,大丫鬟听了吩咐,立刻小跑着去了韩令仪的院子。

    能参加除夕家宴,亦是对韩令仪的另外一种肯定。

    时间尚早,韩令仪让自己婢女先回了来请的大丫鬟,然后便坐在铜镜前,让婢女小水为自己细细打扮了起来。

    镜子中她,容貌虽比不上江漓,但也算得上是明眸善睐,容姿清丽。只是可惜,王爷的眼里永远只看得到江漓一个人,任她再青春貌美,王爷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不过,她虽没能得到毓王的宠爱,但却以另外一种方式,赢得了自己在王府的地位。

    韩令仪想到前天的那束烟花,不由又回忆起了当时的震惊,微微有些走神。

    小水正为她梳头,见状便问道:“侧妃在想什么?”

    韩令仪回过神,感慨着说道:“我在想咱们的江王妃。江王妃不但模样生的好看,又有令人羡慕的才华,竟然连烟花这样的东西都能造的出来,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服。”

    “江王妃确实是好。”小水赞同地点了点头,她这段时间跟在韩令仪身后,也没少和江漓共处,自然知道江漓有多的优秀。江漓不但优秀,也勤奋的很,研制烟花的这些天,可谓夜以继日,人又没什么架子,相处下来,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但她到底是韩令仪的婢女,自小和韩令仪一起长大,难免有些偏私,便又说道,“不过,要奴婢说,侧妃您也半点儿也不比江王妃差的,烟花能制造出来,该有您一半的功劳。而江王妃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才能,全靠她是神女弟子,若当初得了神女传承的人是您,您肯定会比江王妃做得更好的。”

    韩令仪怔了一瞬,又很快喝止小水道:“别胡说!但像刚才那样的话,往后别再让我听见了,江王妃乃天上的皎皎明月,哪是我一个小小流萤比得上的?”

    小水被她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急忙认错道:“奴婢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乱说了。”

    韩令仪神色稍缓,又叹了口气说:“眼下里没了澹台兰容,江王妃为人又极容易相处,我在王府也渐渐有了地位,看起来是越来越好了,但这一切全都是依附江王妃而来,我们需得更加谨言慎行,万不敢冒犯了江王妃去。”

    面对江漓,若说她没半分嫉妒,那是骗人的,江漓能得神女的传承,能让王爷对一心一意,这些无不让她羡慕,但她羡慕归羡慕,她更知道自己的本分。

    眼下她在王府的境遇,已经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多了,她该知足的。

    小水闻言,又连连应是。

    待梳好了头,小水继续为镜子前的韩令仪上妆,她心思简单,不一会儿就忘了不快,又絮絮叨叨地说道:“待到年后,王爷和王妃要去都城给皇上祝寿,要是能带我们一起回去就好了,咱们已经离家大半年了,夫人想您指定要想坏了……”

    小水口中的“夫人”,自然指的是韩令仪的母亲。

    韩令仪也盼望着,年后王爷能带她一起回都城,不但她母亲想她,她也思念母亲。但出嫁随夫,宿夜郡距离都城千里迢迢,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再见便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想到远在都城的母亲,韩令仪突然问小水说:“这两日还没收到家里的回信吗?”

    自从来到宿夜郡后,韩令仪每两个月便会写一封家书回去,母亲的回信也很及时,同样每隔两个月,她便能收到一封,可这次,她已经逾期近半个月没收到回信了。

    想到家里还有一个不省心的侧室,她不免担心起了母亲的处境,怕母亲出事。

    身后的小水闻言,急忙应道:“奴婢替您惦记着呢,这几日恰逢年节,奴婢想着兴许回信已经到了驿站,但驿站的人故意偷懒,迟迟不肯送信,这才耽误下了也说不准,所以下午的时候,半特意央了府里的小厮,让他亲自去驿馆跑一趟,算算时间,对方应该也快回来了。”

    小水应完不多时,屋外果然就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喊道:“韩侧妃,您的家书到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小水笑了一声,扭头朝门口扬声道,“快快给侧妃送进来!”

    韩令仪盼望家书已久,见小厮呈上书信,顿时连梳妆都顾不上了,吩咐小水赏了小厮一包银子,待打发对方离开后,她便急忙拆开了书信。

    小水稍稍退后一步,也不打扰。

    往常,韩令仪每次收到夫人的回信,总要仔细读上很久。小水知道,韩侧妃在毓王府是有委屈的,也只有每次收到夫人的回信时,才会真正开心片刻。

    可出乎小水意料的是,这一次,韩令仪看完书信后,反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上也跟着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侧妃,您怎么了?”小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又忍不住担忧地走上前。

    可还不等小水靠近,韩令仪突然一把把手里的书信揉成了一团,转身便扔进了一旁的炭盆中,薄薄的两张信纸被炭盆中的火舌一舔,瞬间化成了灰烬。

    韩令仪再转过头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道:“没什么,快些来给我上妆,家宴就要开始了,别让王妃和王爷久等了。”

第227章 要求

    除夕家宴上,韩令仪的打扮中规中矩,略比平时隆重,但又不抢江漓的风头。

    王府里的主子少,说是家宴,也只有赵璧羽、江漓、小馒和韩令仪四人而已。

    江漓一家三口坐在一处,难免衬得韩令仪有些形单影只,江漓见她似在走神,便上前举杯道:“最近这段时日辛苦韩侧妃了,这杯酒我敬你。”

    韩令仪急忙举杯相迎,“最辛苦的是王妃您,妾身不敢居功。”

    两人对饮了一杯,江漓又问她:“我观韩侧妃眉间似有忧虑,可是想家了?”

    韩令仪怔了一瞬,才点头道,“妾身头一次离家这么久,确实有些思念父亲母亲。”

    江漓又道:“过几天,我和王爷就要去都城了,到时可以带上你一起同行。”

    韩令仪最近帮了自己不少忙,带上她一起去都城,就当作是嘉奖了。

    可谁知韩令仪却拒绝道:“不可!”

    “有何不可?”江漓疑惑地看向她。

    韩令仪掩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掐上了自己的手心,她道:“我的意思是,皇上并没有召我回去,我若是私自回了,只怕不好。”

    江漓道:“只不过是多带个人去都城而已,没什么不好的,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办,你大可放心,定能保你和父亲母亲相聚的。”

    韩令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对江漓行了个礼说:“那妾身就先行谢过王妃了。”

    “这是你该得的。”江漓朝她和善地笑了笑,这才退回自己的坐席上。

    一旁的赵璧羽,见她坐回自己身边,亲自为她的空杯斟满了酒,低声在她耳边问道:“今日已经是除夕了,不知王妃为本王准备的礼物,本王何时才能看到?”

    说话时,赵璧羽靠得极近,几乎和江漓耳鬓厮磨,江漓感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自己颈间,下意识要往后躲,却反被赵璧羽手臂一带,整个人便斜依在了赵璧羽身上。

    顾忌着席间还有韩令仪和奴婢们在,她若反抗赵璧羽,会伤了他的颜面,只好由着他。

    她保持着依偎赵璧羽的姿势,先扭头朝屋外黑透了的天色看了一眼,这才回答他道:“礼物名叫烟花,以烟火为花,绽放于夜空,等用过家宴,王爷便能看到了。”

    江漓试放烟花时,赵璧羽并不在,但江漓这几天的忙碌,他都看在眼里,此刻闻言,不由对她口中的“烟花”越发好奇。

    但他也不急,继续细嚼慢咽地用着晚膳,还亲自喂小馒吃了半碗牛肉羹。

    江漓早在家宴接近尾声的时候,就悄悄吩咐了犬儿,让他把制出来的烟花事先摆放在后院一处空旷的地方。

    晚膳一结束,她便带着赵璧羽和小馒一起赶了过去。

    放烟花的院子里有一处高台,视野极好,正是看烟花的好位置,江漓示意犬儿点火,接着伴随着轻微的爆炸声,一捧捧烟花便接连绽放在了夜空里。

    烟火璀璨热烈,把漫天的星子都给比了下去。

    小馒年纪小,最先惊呼出声:“好漂亮啊!”韩令仪也扬起了头,即便她之前已经见过了一次,此刻再看,任然觉得惊叹不已。

    王府的其他人对放烟花的事并不知情,大家正在各司其职忙碌着,却突然被一阵异响惊动,接着便发现了天空中的异样,顿时纷纷停下手头上的工作,震惊地望向夜空里。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天空中的是流星。

    在古代人的眼中,出现流星是极其不吉利的事,但是大家很快又发现,点亮夜空的东西与流星区别很大,虽不知是何物,但给人的感觉却热烈而又美好,不由又都走出屋子,仰头欣赏起来。

    唯有赵璧羽,只抬头看了短短一会儿,便又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江漓。

    “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这份礼物。”赵璧羽看进江漓的眼睛,目光真挚而又饱含热烈,甚于天上的烟火。

    江漓在那一瞬间,脑海里突兀地想起了“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被赵璧羽专注地盯着,她突然有些羞赧,小声道了句:“你喜欢就好。”

    她自然不会做出烽火戏诸侯这样的荒唐事,但看着赵璧羽闪闪发亮的眼睛,她突然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于,就算最后皇上不喜欢她的烟花也没关系,只要它能讨好赵璧羽就足够了。

    赵璧羽又牵住江漓的手,喟叹着说道:“昨天午后,尉迟家派人送来了漓兴钱庄的分成,有好大一笔银子,再加上之前卖报纸做广告的进项,毓王府头一次在年底有了盈余,这些全都是你的功劳。

    “说来真是惭愧,我本想着,娶你进府能让你和小馒过上安逸的日子,却没料到,最后反而要靠你养家,是我亏欠了你。”

    江漓摇头:“我来养家,你治理好岭西,你我各司其职,各自发挥所长,正是互补,何来亏欠一说?”

    赵璧羽却坚持道:“不,是我亏欠你。但我连花的银子都是你赚来的,实在无以为报,只能把命赔你了,你要不要?”

    江漓准备的烟花并不多,此时最后一束也已经熄灭,四周重新归于安静。周围的人,也早在赵璧羽牵起江漓手的时候,就已经识趣的退下了,犬儿也悄悄带走了小馒。整个高台上,只剩下几盏灯笼和他们两个人。

    赵璧羽说话时刻意放低了声音,那几句话便如同羽毛一般,在江漓心上轻轻撩拨了一下,却让她瞬间心跳加快,快得她直慌神。

    “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赵璧羽见江漓走神,又出声引起她的注意。

    至于上一个江漓没回答的问题,他权当江漓已经默认答应了。

    江漓问:“什么要求?”

    赵璧羽靠近江漓耳边道:“往后能不能别再吃避子丹了?我已经问过小馒了,他也想再要一个妹妹作伴的。”

    他边说,边继续朝江漓靠近,眼看就要亲上江漓的脸颊,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王爷,臣……哎呦,臣什么都没看见。”

第228章 年礼

    “孟相?”赵璧羽把江漓挡在身后,借着廊下的灯光,认出了来人,顿时黑着脸道,“今日除夕佳节,孟相不在家与家人团圆,这时候跑来毓王府做什么?”

    孟相心知自己打扰了赵璧羽的好兴致,赔罪了几句才道:“臣并非有意来搅扰王爷,只是适才在王府上空,突然你出现了火光,星星点点的如同流星一般,城中不少其他百姓也瞧见了,因不知是何物,所以大家皆心中有惧,又因火光起与毓王府,臣实在放心不下王爷,故而前来……”

    说来孟相也是一片忠心,赵璧羽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说:“此物名为‘烟花’,乃王妃新研制出的玩意儿,用于庆贺新春,寓意吉祥如意,不必大惊小怪。”

    “哎呀,原是如此!”孟相闻言,这才安了心,又感慨道,“王妃真不愧是神女弟子,见多识广,才情过人,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岭西的儿郎们见了您,都该惭愧了。”

    想起江漓带给岭西的变化,他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不停气地又继续道:“前两日,臣还收到了一副眼镜,戴上之后,视野瞬间便能变清晰,阅读信函公文什么的,着实方便了许多,听说也是王妃研制的……”

    往日,有人夸赞江漓,赵璧羽十分喜闻乐见,但此情此景下,他见孟相絮叨个没完,终于忍不住轻哼一声,打断道:“孟相既然已经收到了眼镜,下次出门就戴上吧,免得天一黑,人就没眼色了。”

    孟相赞美江漓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什么,臣的夫人还等臣回家吃团圆饭呢,既然王府一切安稳,臣这就告辞了。”

    这回,他十分有眼色地说完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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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是大年初一,按照旧制,封地的官员将会来毓王府拜年,毓王府设宴款待,君臣同乐一场。

    因此,一大清早,赵璧羽便去了前厅,而江漓则留在后院里,受一众家仆们磕到拜年,江漓挨个给了红包,便打发大家各自退下了。

    这几日恰逢年节,除了王府日常工作外,江漓特许他们不用近前伺候了。一众家仆收好红包,各自欣喜散去,唯独徐柏徐管家留在了最后。

    江漓昨晚应了赵璧羽不再吃避子丹,没想到又被纠缠了大半夜,尽早又起得早,此刻便有些困倦,正打算再小憩一会儿,转眼却见徐柏仍留在原地,便问道:“徐管家可是有事?”

    徐柏犹豫片刻,跪地磕头道:“小人请辞管家一职。”

    江漓顿时挑眉道:“新年的头一天就来找我请辞,徐管家可是对我有所不满?元宵过后,我就要和王爷启程去都城了,王府突然没了管家,你又叫我如何向王爷交代?”

    徐柏急忙摇头否认:“小人并非对王妃不满,更不是故意为难王妃,只是……苏璟一事,小人识人不清,办事不利,险些酿出祸端来,更让您和小少爷受了莫大的委屈,小人实在没脸再在王府待下去了,只能来请辞,以此谢罪。”

    自从知道小馒才是王爷的亲骨肉后,徐柏想到自己几次针对江漓母子,顿时悔不当初。事后,他等着江漓来责罚他办事不利,可却没等来任何处罚,他又想弥补霁少爷,可因为心怀羞惭,又不敢亲近。

    时间久了,他心下越发难安,最终决定辞去管家一职,毕竟是他有错在先,也该给江漓一个交代的。

    江漓坐在上首,审视他良久,见他脸上的愧疚之色不似作伪,才缓缓说道:

    “不知者无罪,霁儿的身世,一开始连我也不知道,你之前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忠于毓王府,算不上有罪。不过,”

    她顿了一瞬,又道,“先前你有几句质问怀疑我的话,也确实听得我心里不爽快。”

    徐柏垂手道:“请王妃责罚。”

    江漓:“罚倒不必了,但在我和王爷离府后,我要你打理好王府的各项生意,并且保护好霁少爷的安全,你可能做到?”

    徐柏对王府的忠心无需怀疑,又在王府管家多年,并未出过大的纰漏,上次苏璟的事,连她都差点儿被蒙骗过去,也怨不得徐柏。她自然不会因为被别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要把人赶走。

    而且,徐柏性子规矩精神,虽不精于创业,但守业还是极不错的,刚好可以替她打理王府现有的生意。与其把人撵走,倒不如让其好好为王府效力。

    徐柏听出,江漓这是要他将功赎罪的意思,他当即感激道:“小人定不负王妃所托。”他自小便生在王府,并不想离开,若能将功赎罪,自然是愿意的。

    江漓道:“那你可要记好自己今日所言。”

    徐柏郑重道:“小人愿以性命起誓。”

    江漓点点头,让他起身,嘱咐了他一些打理书局和报纸等生意的注意事项。

    待到徐柏离开时,已经是中午时候了。赵璧羽要在前厅宴客,他有意要把小馒介绍给封地的官员,便也把小馒带了去。

    江漓不喜去凑热闹,便自个儿留在寝室里用了午膳。

    午膳后,她又小憩了一会儿,醒后无聊,便命人找出年礼单子,查看最近各处送给毓王府的年礼。

    她头一眼,便在礼单上看到了许绍送来的年礼,几只望远镜,外加十几副近视镜。

    许绍便是赵璧羽那个热衷于研究水晶的朋友,前些日子,送给孙将军的那只望远镜,便是出自他手。

    在平安郡时,江漓曾写信告诉过他一些光学原理,距今不过短短几个月,对方就已经先后研制出了望远镜和近视镜,着实让江漓惊叹了一把。

    只是,大约为了追求美观,许绍做的近视镜,全都是镶金的独目镜,上头还有许多漂亮的点缀,华丽得简直不像是近视镜,反而更像是装饰品。

    江漓让下人们把许绍送来的东西,另收纳好,打算去都城的时候一并带上,兴许能有用处。

    只是可惜,时间不够,她没能烧制出玻璃,这些镜片仍用的是水晶。

第229章 通房

    江漓忽地又想到,自己曾答应过罗致,待许绍研制出近视镜后,也要送他恩师一副。

    但因为罗致的老师年岁已经大了,江漓又没见过对方,也不知对方视物不清,到底是近视、远视抑或是老花,索性她便把现有的近视镜和放大镜,都各自取出一份,准备通过驿站送去给罗致。

    想到罗致,江漓把手里的年礼单子,一目十行地看过一遍,却没从上头发现罗致的名字,便奇怪地问保存年礼单子的嬷嬷说:“平安郡郡守今年不曾送年礼来吗?”

    正月初一,临近州郡的官员会来毓王府拜年,但距离远的,或者是有不便的地方,则并不用到场,只需当地郡守提前送上一份年礼即可。

    赵璧羽承爵以来,对年礼并无要求,单凭各郡心意和能力,并不在意多寡,甚至,江漓还听说,有官员曾连续两年,送的年礼都格外丰厚,赵璧羽便怀疑对方贪墨,直接把对方给拿下了。此后,各郡送来的年礼均规规矩矩,没人敢再贪多,动行贿毓王的念头了。

    平安郡距离宿夜郡不算近,又才经历过瘟疫,罗致今年应是不会来毓王府拜年的,那年礼便不该缺下,或多或少总该有一份才是。

    总不能是罗致把这事给忘了?

    保管年礼单子的嬷嬷,乍听江漓发问,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胀红着脸道:“奴婢只负责保管礼单,登记核查的事是琴瑟姑娘做的,因此……奴婢并未留意平安郡是否送了年礼。”

    一旁的犬儿却突然出声道:“罗大人是送了年礼的。前几日年礼送进府的时候,恰好被我撞上,还顺手帮着搬了一程,我还记得,其中有一口小箱子,是罗大人专门送给王妃您的呢。”

    小馒被赵璧羽带去了前厅,这会儿用不着犬儿伺候,他便暂时留在了江漓这儿听候。

    犬儿笃定罗致送了年礼,但年礼单子上却没有记载。江漓不由皱了皱眉,吩咐先前说话的那嬷嬷道:“去把琴瑟给我叫来。”

    徐柏虽是毓王府的管家,但平日里只统筹管理大事项,像整理年礼这类琐事,则有其他管事负责。

    至于登记核查年礼的琴瑟,江漓对她也有印象。

    她曾是赵璧羽的贴身侍婢,因着自小同赵璧羽一起长大,在王府里,比一般的大丫鬟还要得脸,就连徐柏对上她,也是亲近居多,从没拿身份压制过她。

    后来,江漓同赵璧羽大婚,不久赵璧羽便把琴瑟打发到了外院,但并没说过是因何缘由。

    那嬷嬷领了命,急忙小跑着离开,不一会儿,琴瑟便来到江漓跟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后,才问道:“不知王妃找奴婢来,所为何事?”

    江漓把手里的礼单递给她道:“这礼单上,怎的没有平安郡送来的年礼?”

    琴瑟接过礼单,快速看过一遍道,一脸淡然道:“既然单子上没有记录,想必是平安郡的年礼还没送到。”

    犬儿道:“早就送到了,前几日我亲眼所见。”

    琴瑟瞥了犬儿一眼,脸上并无丝毫慌乱,又言道:“那大约是你记错了。”

    犬儿是随江漓后入的毓王府,江漓和小馒做主子的,进府后,不管底下的奴仆们心里如何,都不得不恭敬着好生伺候,但犬儿同身为仆人,王府的奴婢们对他难免有些排外。

    往常他在王府里走动,没少因此碰壁,此刻他被琴瑟睨了一眼,更觉得对方眼中满是盛气凌人和对自己的不屑,登时便又恼怒着说道:“我不可能记错,当日和我一起搬运年礼的,还有丁竹和丁柏两兄弟,若是不信,可以找他们来对质。”

    琴瑟闻言,这才皱了皱两条娥眉道,“王爷自小的吃穿用度,都是由奴婢亲力亲为的。现今奴婢虽不在王爷跟前伺候了,但王爷的其他事务,仍由奴婢照看着,怕的是旁人的准备恐不合王爷心意。

    “最近恰逢年节,奴婢手头上其他的事务也渐多了起来,但事情再多,仍得以王爷为先,奴婢一时精力不够,兴许是出了些纰漏,把平安郡的年礼给漏下了,奴婢这就下去,重新核查。”

    以王爷为先确实没错,偶尔出些无伤大雅的纰漏,也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但琴瑟解释这番话,却让江漓听得心头一阵不爽快。

    江漓叫住她道:“慢着,你既然精力不够,那往后王爷院里的事,就不用你再操心管着了。总不好让你领一份月钱,却要做两份工。”

    琴瑟脸色一僵,问道:“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漓道:“我的意思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多留出些时间,寻个好郎君,早些出嫁了。”

    富贵人家里,那些养在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尤其是年纪稍长些的,多是长辈为小辈选来做通房用的。

    江漓穿越而来,对本朝的好些规矩习俗不甚清楚,但这点儿还是知晓的。

    底下的琴瑟闻言,猛地攥紧手指,朝江漓跪了下来:“就因为奴婢漏了平安郡的年礼单子,王妃就要赶奴婢出府吗?您是王府的主子,今天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有一句怨言,但奴婢生在毓王府,长在毓王府,王妃若是要赶我离开,请恕奴婢死不能从。”

    她嘴里说着不敢有怨言,但看向江漓的一双眼睛里,却透着股再明显不过的不甘。

    江漓心下冷笑,正要出声反驳,赵璧羽却恰好带着小馒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屋里的情形,让犬儿先把小馒带了下去,这才坐到江漓身边,问道:“怎么回事?这大过年的,什么生啊死啊的,也不嫌晦气?”

    琴瑟见了赵璧羽,当即双目噙泪,哽咽道:“王爷,是奴婢犯了错,漏了罗致罗大人的年礼,惹了王妃生气,还请王爷能替奴婢说说情,让王妃别撵奴婢出府。”

    说完,她便朝赵璧羽砰砰砰磕了几个头,额前瞬间破了皮,红肿起来,

    “行了,别磕了。”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赵璧羽见不得她这副样子,便出声喝止了她。

    顿了一瞬,他又转向江漓解释道:“这件事并不怪她,罗致的年礼确实收到了,但本王又叫人给退了回去。平安郡才遭过大难,正是捉襟见肘的时候,没道理还要为本王破费,只要心意到了即可,年礼就不必了。”

    当然,他也存了点儿私心,在退年礼的时候,把罗致送给江漓的那口小箱子,也一并给退了回去。

第230章 教训

    赵璧羽不替琴瑟解释还好,听出他话里对琴瑟的维护之意,江漓反倒真的有些动气了。

    她在意的,哪里是琴瑟漏了罗致的年礼。

    江漓没接赵璧羽的话,而是转向琴瑟道:“我还当你只是忘了登记年礼,但罗大人的年礼还在王府里存着,现在看来,这年礼都已经被挪腾出府了,你身为管事,竟丝毫不知情,这让我往后如何放心派你去做事?”

    “王爷……”琴瑟不答江漓,反又朝赵璧羽看去。

    “你先别忙着磕头。”江漓打断她,又继续道,“我根本就没说过要赶你出府,只不过是见你年纪也不小了,便提醒你别错过花期,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我知你伺候王爷尽心尽力,这才减免你的工作,让你能早日嫁人,这是给你的恩惠,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要害你了?

    “再则,我自认为对下尚算宽厚,即使有人犯错,只要不触及根本,也不过不痛不痒地问责两句而已,从不曾随意打骂折辱过谁,怎的我今日只问询了你两句,你就觉得我是要撵你出府?

    “还是说,其实你私底下做了什么旁的亏心事,一到了我面前,就先心虚了?”

    既然琴瑟不肯答话,江漓便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连连抛出质问,直问得她哑口无言。

    琴瑟用眼神向赵璧羽求救,但赵璧羽这次却没再开口替她说话,只淡淡地看着她,似乎也在等她的答复。

    她默了片刻,最终咬了咬嘴唇道:“奴婢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只是想着,平安郡罗大人与王妃青梅竹马,感情亲厚,非比一般,这才会对奴婢漏了年礼一事耿耿于怀……啊!”

    琴瑟话还来得及说完,就先挨了江漓一记响亮的耳光:“什么叫我和罗大人非比一般?你身为王府管事,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说了会引人误会,不用我教你吧?”

    赵璧羽闻言,神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琴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随后瞥见赵璧羽的脸色,又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犯了忌讳,便急忙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江漓又对她道:“我说过,底下人的犯错,若是不触及根本,我都会从轻发落,但这其中并不包含污蔑编排主子,上次有两个在霁少爷跟前碎嘴的婢女,便是直接被杖毙了的,当时你该也在场看见了吧?

    “念在你自小伺候王爷,这次就算了。但若还有下次,那两个奴婢便是你的下场。”

    江漓在赵璧羽出声替琴瑟解释后,便一直没正眼看他,此刻打完琴瑟,这才往赵璧羽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说道:“王爷刚才说了不怪你,我自然也不会与你为难。你这便退下吧,只是往后要牢记谨言慎行,多多反躬自省才是。”

    到了这般境地,琴瑟也不敢再装腔作势,磕头道了句:“奴婢谢王妃宽恕。”便用衣袖遮着红肿的半边脸,掩面而去。

    琴瑟一离开,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赵璧羽和江漓两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底下的下人们更是不敢言语,厅里的气氛越发凝滞。

    良久,赵璧羽先叹了口气,挥推了左右道:“你真要为了罗致的一份年礼,与我置气吗?”

    江漓看向他,反问道:“你也跟琴瑟一样,觉得我和罗致感情亲厚,非同一般?”

    赵璧羽道:“同不同一般我不知道,但比起你我之间,定然是差远了。”

    旁的暂且不说,单上次在宿夜郡的时候,他不小心染上瘟疫,江漓为了救他,不惜也让自己染上瘟疫,虽说江漓最初去平安郡,是为了救罗致,但到底也没为罗致做到如此地步过。

    所以,他对江漓对自己的感情,还是有自信的。

    但罗致与江漓青梅竹马地长大,感情即使比不过他,总也是较常人有所不同的,他心里多少仍有一丝介怀。

    江漓听赵璧羽答的干脆,不曾有犹豫纠结,这才又轻哼一声道:“我哪里敢与王爷置气,是怕王爷气我动了你的好丫鬟。”

    “我怎会生你的气?”赵璧羽道:“我和琴瑟之间,只不过是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等等……”

    话说到一半,他忽地一顿,后知后觉道:“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江漓面上一怔,随后两只耳尖便染上了粉色。

    赵璧羽瞧见,心里那点儿被罗致搅起的不痛快,瞬间都消散了。

    他翘着嘴角,解释道:“我是看中琴瑟,但只把她当做姊妹看待,对她并无其他想法。至于琴瑟,对我当是也没旁的想法的。前段时间,她曾在我跟前说了你几句不中听的话,我便不许她再贴身伺候,大约因为这个,她心里对你有一丝怨言,所以今日才顶撞你,平日里她还算沉稳规矩的。”

    赵璧羽没有兄弟姐妹,对一起长大的琴瑟,确实把她当做半个姐姐来看。虽然他父亲在时,确实有意要他把琴瑟收做通房,但他对琴瑟并无男女之情,所以便作罢了。

    他又温声哄江漓道:“这次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暂且饶她一回,若她仍不知悔改,下次任你发落,如何?”

    既然赵璧羽作为王爷,已经开了尊口,江漓自然也不好不依不饶。

    当天晚些时候,琴瑟又来找江漓磕头认错,披发素衣,做足了负荆请罪的架势,江漓更不好再追究,此时便不了了之了。

    --------

    正月初一一过,江漓便又侍弄起烟花来。

    她打算在皇上的千秋宴上,用彩色烟花分别拼出“福”“寿”两字来。

    普通的烟花已经研制成功,彩色烟花和带字的烟花就容易多了,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填装火药的顺序。若是顺序出了差错,拼不出“福”“寿”两字事小,万一巧合之下,拼成了其他寓意不好的字,恐怕就会讨好皇上不成,反要惹来杀身之祸了。

    因此,最后在填装火药的时候,由韩令仪负责填装,江漓负责核查,确定一切无误后,两人才一起封上了烟花筒。

第231章 熟悉的身影

    江漓多做了一个“福”字的烟花筒,在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夜里燃放了,既是检查火药的填装有无失误,同时也为节日增加一份喜庆。

    彼时,宿夜郡大半的人都在街头赏花灯,也都瞧见了毓王府上空的烟火。

    除夕那晚,已有不少人见识过类似的烟火,随后孟相也向大家解释了,此物的由来和寓意,好些人还遗憾错失机会,不曾得见,谁知今日的烟花,竟比除夕那日更多彩好看,顿时举城哗然震惊,连继续逛灯会的心思都没了。

    还有不少文人,被烟花激起文思,立刻转身回家,写下了不少诗词歌赋。

    只是,那些咏叹烟花的诗歌,江漓一时半会是无缘得见了。因为上元节次日一早,她和赵璧羽,另携带者韩令仪和澹台兰容两人,登船出发,顺着水路前往都城去了。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只是快到都城的时候,赵璧羽突然病倒,高烧不退。兴许是因为整个冬天都没生病的缘由,赵璧羽此次病来如山倒,即使随行的医官早有准备,赵璧羽的病情依然不得缓解。

    江漓心急如焚,不免又遗憾可惜,最后一颗益神丹白便宜了江晴。她传令让船只加快进城,比预期早了两日到达都城。

    一行人刚一下船,早有几人已经等在岸边。

    当头的一人瞧着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却白面无须,正是皇上身旁伺候的大太监顺安,顺安身后还跟着两名太医,各自提着药箱,等候在旁。

    顺安上前给赵璧羽和江漓请了安,见赵璧羽脸色不大好,也顾不上寒暄,急忙又说道:“皇上早已经为毓王准备好府邸,又得知毓王路上生了病,便叫女婢带了两个太医来,为王爷看诊,毓王、毓王妃,这就随奴婢去府邸吧。”

    最终,江漓一行跟随顺安,来到了一处宅子里,那宅子占地面积极广,大门口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书着“毓王府”三个大字,顺安说,那是皇上亲笔写下的,宅子里也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赵璧羽已经告知过江漓,他极有可能是皇上的私生子,因此江漓见皇上对赵璧羽厚待,也没觉得奇怪。

    顺安直接把人引到了正院上房,待赵璧羽安置下,两名太医便仔细为其诊治起来,诊断的结果与王府医官相同,说只是普通风寒,又看了正在用的药方,也是适宜的,便没再另开药方,言说只要按时服药,好好休息即可,最后,只留下了一瓶药丸,便要回宫向皇上复命去。

    江漓不满两人的敷衍,正要开口斥责,另一边,赵璧羽已经打开了装药丸的小瓷瓶,惊讶道:“是益神丹。”

    他轻晃了晃瓷瓶,粗略估计了一番,里头应该装了有十几颗。

    江漓一怔,急忙问道:“这时候服下益神丹,王爷是不是很快便能痊愈了?”

    其中一名太医答说:“回禀王妃,因人体质不同,服下益神丹的功效也多少有些出入,不过,一般来说,应是不过两日便能痊愈的。”

    闻言,江漓这才松了口气,亲自送两位太医出了门。

    两名太医先行一步,顺安又和赵璧羽江漓寒暄几句,也要告辞离开。

    赵璧羽斜靠在床上道:“这益神丹是皇上赐下的吧,劳烦公公先替本王传达谢意,待到千秋宴那日,本王再亲自去谢过皇上。”

    一旁早有机灵的婢女,给顺安塞了包金稞子道:“要劳您废口舌,这钱公公拿去喝杯茶。”

    顺安虚推了一回,便收进袖子里,笑呵呵地应道:“奴婢保准替王爷传达到。”

    顺安一行人离开后,赵璧羽精神不济,服了益神丹后便歇下了。

    不多时,又有礼部尚书江大人家的管家前来。

    礼部尚书江家幺女,是皇上为江漓安排的新身份,江尚书是江漓的“父亲”,因此江家在得知赵璧羽生病之后,也第一时间派人前来探望。

    江家送来了两根人参,又问了赵璧羽的病情,得知已无大碍后,这才离去。临走前,还嘱咐江漓,有空可去尚书府探望江老爷。

    江漓身为子女,前去拜见父亲是应该的,因此便应下了,随后命小厮送管家离开。

    自此,江漓和赵璧羽便正是在都城住下了。此时,皇上的千秋宴尚有几天时间,赵璧羽便在新的毓王府内安心养病。

    除了刚到都城那天,宫里和江尚书家有人前来探望外,其余时候,并没有人再来打扰过赵璧羽和江漓,但私底下打听他们消息的人却不少。

    赵璧羽的护卫还曾捉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厮,时常流连在毓王府门口。

    想也知道,现今太子的身体日益康健,但皇上仍执意邀请赵璧羽参加千秋宴,百官和皇亲国戚们一时间拿不准皇上的心意,便不敢贸然前来拜访。

    其实,不但百官和皇亲国戚们拿不准皇上的心意,赵璧羽和江漓同样也拿不准,但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千秋宴上大约便能见分晓了。

    可就在赵璧羽养病的第三日,江漓突然收到了一封太极宫的请柬。

    太极宫乃太子赵诚泰的东宫居所,但请柬却不是以太子名义发的,而是太子妃发来的,邀请的人也只有江漓一人。

    太子妃有请,江漓自然推辞不得,次日便按照时辰前去太极宫赴约,赵璧羽不放心,拨了四名护卫,贴身保护江漓。

    江漓倒不觉得,太子和太子妃会在这时候对她动手脚。

    她带着宫人给她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太极宫。

    宫门口早就有一个年轻的宫女等着,那宫女见了江漓,立刻在前头领路,带着江漓拐去花园里。

    太极宫里,太监和宫娥们各穿着统一的服饰,各司其职,正井井有条地忙碌着。

    江漓跟在宫女身后,错眼间,忽地瞥见一抹曼妙的身影,消失在不远的转角处,只觉眼熟的很,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前方即是花园,江漓迎面便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朝她走来,又听领路的宫娥小声提醒她,说对方即是太子妃,顿时她也来不及再多想,正要行礼。

    太子妃已然走上前,抬手拦下她道:“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我今日贸然请你来,是因为听了许多你的光荣事迹,惹得我好奇不已,一心想见见传说中的奇女子,听说你到了都城,我恨不得即刻相见,但又听说毓王病了,这才晚了两日招你来。”

第232章 长相

    太子妃容貌秀丽温婉,虽然已经有孕,但大约月份还小,体形上瞧着并不明显。其言语间亦言笑晏晏,待人十分亲切温和。

    江漓摸不准太子妃此次请她来的意图,便顺着太子妃的话,与其在亭子里闲聊了起来。太子妃似乎真的对她十分好奇,问了许多她在岭西做过的事,江漓捡着能说的,一一应答了。

    片刻后,又见一众太监宫娥们簇拥着一人走了过来,江漓见对方身着蟒袍,不用身旁的人提醒,已猜到对方便是太子赵诚泰。

    对方的长相与赵璧羽有几分相像,只是年纪要比赵璧羽稍长几岁,身形也更为消瘦,虽然看着精神尚可,但面色上仍显有病气。

    待对方走进,江漓起身,同太子妃一起行礼道:“见过太子爷。”

    “免礼吧。”赵诚泰亲手扶起太子妃,但目光却放肆地打量着江漓,并且在江漓起身抬头的一刹那,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又道:“早听闻江王妃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仙女一样的风采。”

    江漓道:“太子爷过誉了。”

    赵诚泰笑笑,示意江漓和太子妃落座,随后才道:“你今个来只为见识神女弟子一面,不打搅你们,你们不用顾忌我,方才在聊些什么,这会儿便继续聊下去吧。”

    太子妃玩笑着道:“正说起神女弟子做下的伟业呢,刚好说到平安郡瘟疫的事。”

    江漓也跟着笑笑:“虚有几分名气罢了,哪儿敢称什么伟业?”

    赵诚泰和太子妃又合起来夸了江漓几句,然后赵诚泰果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闭口不再插嘴打岔,只默默听着太子妃和江漓两人交谈。

    江王妃突然话锋一转,问江漓说:“江王妃能解决平安郡的瘟疫,想来必定是医术了得。”

    江漓道:“只是略懂些皮毛,认得几味药材,至于诊脉下药方这些,则一概不知。当初之所以能研制出瘟疫药方,一是因为在平安郡时,身旁另有医术高超的大夫襄助,再则是因为神女保佑,实在不敢妄称医术了得。”

    江漓说的乃是实情,但太子妃却笑她谦虚太过。

    顿了一瞬,太子妃突然收起笑意,又叹息道:“我最近有孕,宫里的太医嘱咐我要宽心无忧,才能好好养胎,可我心里藏着事,又如何能真正无忧?这段时间,太子爷的身体是好了许多,但病根不除,到底让人难安。江王妃既是神女弟子,我今天就厚着脸求你一回,可否医一医太子的病,也顺便解我的心病?”

    说着,她竟要向江漓跪拜。

    两人身份有别,江漓又怎么敢让她真拜自己,于是急忙拦下道:“太子妃折煞我了,若能帮太子爷,我自然十分愿意,但我并非无所不能,实在不精医术,若是贸然看诊下药,保不准反会让太子爷病情加重。”

    江漓把太子妃重扶回座位上,然后便朝她和太子两人跪了下去,请罪道:“臣妇有负太子太子妃所托,请太子降罪。”

    今日出发来太极宫的时候,江漓还猜想,太子妃召她去,兴许是为了试探她和赵璧羽,但却不曾想,竟是要她医治太子。

    先不说她确实不精于医术,就是她真能医,毓王府眼下在都城的身份本就敏感,再加上太子的病情时好时坏,近几年几次濒死,若是吃了她的药方,出了什么好歹来,那妥妥就是毓王府故意弑杀储君,意图造反夺位。

    到时,不但她百口莫辩,更会陷毓王府于险境。

    所以她不能医,更不敢下方子。

    但因为先前她确实研制出了瘟疫药方,此时若不医,定会被认为是在故意推诿,不愿医治,巴不得太子出事,好顺利让她夫君毓王上位。

    江漓甚至做好了被太子处罚的准备,可出乎预料的是,太子赵诚泰不但没怪罪她,反而还让宫女扶她起身,意图留她一起用膳:“我相信江王妃的人品,不能医便不能医吧,虽然有些可惜,但我也不是随意迁怒之人,你用不着请罪。反倒是刚才吓到了你,为表赔罪,江王妃便留在太极宫用午膳,让我和太子妃好好款待你一番,如何?”

    赵诚泰说话时,目光一直黏在江漓身上打转,江漓心中不喜,便推辞道:“太子爷盛情,我本不该推脱,可家里夫君尚在病中,此次来都城,身边称手伺候的人又少,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还是想早早回家去。”

    太子正欲开口再劝,一旁的太子妃却先说道:“也对,那就不强留你了。”

    太子妃已经出口准了,赵诚泰也不好再强留,只得遗憾地让人把江漓送出宫,另又赠了许多人参补品之类的东西,送给赵璧羽滋补。

    待宫女领江漓离开后,赵诚泰也对太子妃道:“既然客人已经走了,那我也先走了,我饮食口味重,偏你正有孕,需得注意饮食,你我不宜同食,午膳我就不和你一起用了。”

    说完,便又带着一众太监宫娥,浩浩荡荡地回了自己寝殿。

    太子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露失望,随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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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赵诚泰回到自己寝殿后,先问了几句皇上寿礼的事,便命人开始传膳。

    他虽说自己口味重,但因为打小身子弱,全靠汤药养着,一应饭食其实清淡的很,还大多都是滋味不怎么好的药膳,他还没动筷子,便觉得索然无味。

    赵诚泰兴致缺缺地看宫人们流水似的传膳,却忽地眼睛一亮,瞥见传膳的宫人中,有一位宫娥,容貌竟然与江漓十分相像。

    他瞧着那宫娥有些眼熟,应是自己身旁常伺候的人,便一边惊诧于,自己往常竟没注意过对方的长相,一边出声叫住她道:“端醋鱼的那个,你站住,留下伺候。”

    被叫住的宫娥,本正朝外头走,猛地被叫住后,踟蹰了一瞬,才重新转过身,低眉顺眼地走到赵诚泰跟前。

    赵诚泰抬眼看她道:“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瞧瞧你的长相。”

第233章 出差错

    宫娥听命抬起头,太子赵诚泰盯着她的脸看了良久,越看越觉得对方的五官与江漓十分相似。

    若是此时有上寮里的村民在,定然能一眼认出,那宫娥就是害死黄员外后出逃的江容华。

    话说,江容华自从逃离铜雀镇后,也没个目的,一路东躲西藏,最后竟辗转来到了都城。

    她怕黄家的人查到她的行踪,每次进城的时候,都不敢出示自己的户牒,只能用银钱贿赂守门的官兵,谎称自己户牒遗失。因此待进了都城后,手里的钱几乎花了个精光,潦倒到连客栈也住不起,只能在城内一处废弃的城隍庙里歇脚。

    好在那城隍庙距离京兆尹的府衙极近,尚算安全。

    江容华住进城隍庙的时候,庙里恰好还住着另一名女子,那女子与江容华年纪相仿,又极热情。很快,江容华便知道,对方同是平安郡人,只是跟江容华并不住在一个县,因此并不识得江容华,不过那女子还是把江容华当作同乡一般,说了许多体己话。

    她先是说自己如何历经辛苦,来都城投奔亲戚,又说寻亲未果,身上钱也不多了,只能住在荒庙里,但是她已经为往后做好了打算。宫中今年打算大办皇上的千秋宴,需广征宫人,便破例把要求放低了些,她已经打听过了,像她这样容貌端正的姑娘,不出意外,指定是能被选上的。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但进宫总比被饿死强,若能投奔个好主子,再攒下些银两,往后的日子也能风光。

    那女子见江容华也潦倒的紧,便撺掇她一起进宫做宫女,也能互相照应。江容华倒是十分心动,只是她不敢用自己的户牒,而宫中盘查森严,没有户牒,自然是万万入不了宫的。

    可就在江容华颇感遗憾的时候,都城突然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同她一起住在荒庙里的女子,意外染上风寒,还没来得及入宫,就先撒手人寰了。

    江容华用身上仅剩的一块儿碎银子,草草把人给葬了,然后便冒用了对方的户牒,进宫做了宫女,后又阴差阳错地被送来太极宫,伺候太子。

    因着江容华冒用了旁人的姓名,未免被人发现端倪,她平日里沉默低调的很,倒也在太极宫平平安安地过了一个多月。

    但此时她突然被太子叫住,又见太子紧盯着她看,便疑心是不是自己冒用户牒的事被发现了,后背很快就起了一层冷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太子脚边,头也跟着垂了下去。

    “要你抬头,又不是要杀你,有什么好怕的?”赵诚泰神色微有不满,弯腰捏住江容华的下巴,重新把她的脸给抬起来看了看,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容华猜不准眼下的状况,只能胆战心惊地说了假名字:“奴婢名叫冯湘。”

    “家住何处?”赵诚泰又问她。

    江容华依照冯湘户牒上的记载,又应道:“奴婢乃平安郡冯宗县人士。”

    “竟也是平安郡的。”赵诚泰松开江容华的下巴,啧声道:“这可真是巧了,江王妃也是在平安郡长大的,你先前可见过江王妃?”

    江容华知道,太子口中的“江王妃”,指的便是江漓。

    毓王娶了两位平妃,其中一位是神女弟子。毓王尚未完婚,这消息便已传的沸沸扬扬,江容华自然听说过。

    江漓当初能逃离火海,大难不死,又成了毓王妃,江容华心下少不了又妒忌了一番,但也仅是妒忌而已,经过先前的事,她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去找江漓的麻烦了。

    如有可能,她更希望自己能离江漓多远就离多远,再也不要和对方有任何牵扯。经过一路逃亡,她眼下只想安稳地活下去而已。

    冯湘也听说过江漓,还视江漓为女子自强的榜样,这才有了想要进宫拼闯一番、凭自己本事养活自己的打算,只可惜,最后做了短命鬼。

    江容华想了一瞬,才答道:“奴婢没入宫前,曾听说过江王妃的威名,但一直没机会得见。”

    赵诚泰道:“那真是可惜了,下次江王妃入宫,你可要仔细见见,江王妃跟你长得有几分相像呢。”

    江容华急忙道:“奴婢怎敢和江王妃相比。”

    赵诚泰干脆道:“你确实比不了她。”

    他回忆起江漓跪在自己面前请罪的样子,对方依然脊背挺直,仪态端方,哪里是眼前这奴颜婢膝的宫女能比的?

    江容华闻言,霎时心梗了一下,但却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

    赵诚泰又道:“好了,你起来吧,伺候本殿下用膳。”

    江容华见他并没提户牒的事,顿时松了口气,但依然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毕竟这是她头一次贴身伺候太子,同样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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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江漓回到毓王府后,赵璧羽一见着她,就先拿目光在她身上检查一遍,见她不像有受伤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问起江漓在太极宫的事。

    江漓简要说了,最后又道:“太子和太子妃对我并没有敌意,今日召我去,也只是想要我为太子看诊,在得知我不精医术后,也并未为难,两人均不像是会玩弄人心和诡计的人。”

    顿了一瞬,她又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他们俩城府极深,我没能察觉。”

    赵璧羽还不曾见过太子夫妻俩,因此也不好评价,此事便先暂时揭过。

    他顺嘴又提起,在江漓离开的时候,澹台家有人来访的事。

    江漓问道:“澹台家的人可是把澹台兰容带走了。”

    赵璧羽摇了摇头:“不曾,三天后就是皇上的千秋宴,此时不便向皇上提和离的事,只能等千秋宴过去,再谈此事。不过,澹台家为了保下澹台兰容,倒是向我许下了许多好处。”

    “对了,”他又突然道,“澹台家还特意提起,让我们多留意为皇上准备的寿礼,恐怕会有人暗地里捣乱。”

    江漓点头道:“不管消息真假,总归是要多留意的。”

    两人说话间,外头突然有人来报,说韩令仪韩侧妃求见,江漓便和赵璧羽止住话头,传了韩令仪进屋。

    韩令仪是来求江漓,准她回娘家小住的,江漓当即便允了她。眼下赵璧羽的病情已然大好,韩令仪又没资格参加之后的千秋宴,留在府中也无聊,能多陪陪母亲自然最好。

    可韩令仪得了应允,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又犹豫着对江漓说:“我想在回韩府之前,再和王妃一起检查一遍烟花,毕竟颠簸了一路,怕会出什么差错。”

第234章 乡下来的

    江漓正有重新检查一遍烟花的打算,恰好韩令仪也提起,午后便邀她一同前去,主要检查了“福”“寿”两个烟花筒的火药和引火线。

    烟花被锁在一口大箱子里,待确定烟花完好后,韩令仪亲手锁好箱子,把钥匙递给江漓道:“王妃收好钥匙,只要接下来的两天不出差错,待到千秋宴当晚,必定举城惊艳,皇上也肯定会喜欢这份寿礼的。”

    江漓对这几筒烟花也十分自信,说道:“若真如此,我一定会向皇上言明,这其中也有你一半的功劳,若侥幸得了封赏,也必定有你一半。”

    从水车到烟花,韩令仪帮了她良多,这些都是韩令仪应得的。

    韩令仪却只笑笑,并未接话。

    江漓看了看她,又问道:“能回家与母亲团聚,你该开心的,怎么自从登船到现在,你反倒心事重重的样子?”

    韩令仪默了一瞬道:“大约是近乡情怯吧。”

    江漓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她对韩家的情况也略有耳闻,知道韩侍郎偏宠侧夫人,致使韩令仪母亲在韩家度日艰难,只当韩令仪是在为此事忧心。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江漓自是不好多理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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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间,三日已过,到了皇上千秋宴的日子,百官休沐七日,宫中同样连续庆贺七天七夜。

    虽说宴会持续七天,但向皇上祝寿这种事,自然宜早不宜晚,不能怠慢,百官以及其他皇亲、外国使者等等,纷纷赶在头一天就进了宫。

    江漓和赵璧羽也在其中。

    只是江漓刚和赵璧羽一起向皇上磕了头,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被告知,皇上想与群臣尽兴痛饮,怕有人酒后无状,惊扰到女眷,便让男女分席,一应女客都被请去后宫,由陈贵妃负责款待。

    江漓只得和赵璧羽分开,随其他夫人小姐们一道,缓步走去了后宫。

    宫中到处栽满了奇花异草,虽是在冬季,景色仍不见单调萧索,花朵和绿叶随处可见。宫人们穿梭其中,在前头领路,众夫人小姐们却走得极慢,有彼此相熟的,更是三五成群,一边赏景,一边热络攀谈。

    江漓也稍稍落后两步,与礼部尚书江夫人、她名义上的母亲,也低声攀谈了起来。

    两人虽是头一次正式见面,但江夫人为人质朴温柔,江漓与之相处,也不觉生疏别捏,两人各自说些趣事,虽不如寻常母女一般亲昵,但偶尔几句柔声笑语,外人也能从中看出些母慈女孝来。

    江夫人又小声为江漓介绍了宫中的陈贵妃:“皇后早逝,中宫之位空悬多年,宫中便一直由陈贵妃掌管,陈贵妃颇得盛宠,虽偶有些跋扈孤傲,但也是个明辨事理的好人。”

    江夫人为人温和,在她眼里,大约只有杀人放火的才算是坏人。

    不过,她还是提醒江漓说:“待会儿见了贵妃,只要在她面前规规矩矩的,她定然是不会寻咱们麻烦的,但万不可惹了她不快,否则可要难消受了。”

    江漓刚点头应了,忽地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

    原是几位夫人们突然驻足,把另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围在中间,啧啧惊叹道:“国公夫人腰上配的这块玉珏,可真是好看,我还从未见过品质这般漂亮的鸡血石呢!”

    被簇拥着的那位国公夫人,闻言亲自解下玉珏,给众人传看,得意道:“那是,这可是玉珏朱明,乃前朝国手蒲先生的遗作,我那几个儿子特意千辛万苦地寻来,送予我的。”

    人群里立马有人恭维道:“夫人真是生了几个好儿子,若是我家那俩不成器的,能有您家公子一半孝顺,我做梦都该笑醒了。”

    又有人道:“国公夫人不但生了好儿子,外甥女也同样了不得呢。澹台家的那位娘子,还未出阁就已经盛名在外,如今又成了毓王妃。毓王飞流倜傥不说,还颇受皇上器重,这次千秋宴,可是只召了他一位藩王回来呢。”

    这位国公夫人,恰好是澹台兰容的姨妈,她与澹台兰容的母亲一母同胞,自嫁近国公府后,一连生了四个儿子,在公府里地位稳固,颇受敬重,但因为膝下没有女儿,就格外偏疼澹台兰容,拿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此刻听人夸赞自家外甥女,面上不免更加得意起来。

    可人群里,不知有谁,又突然提起道:“方才在前殿瞧见了毓王,怎的这会儿没见到毓王妃呢?难不成这次,毓王妃没有一同前来吗?”

    这话话音刚落,众人便朝四下里打量过去,自然就看见了走在后头的江漓,有人认出了她,当下便朝她的方向努了努嘴道:“怎的没来,那后头不就是毓王妃吗?”

    众人纷纷朝江漓看去,又窃窃私语道:“毓王当初娶了两位平妃,这位是江王妃,她身旁跟着的是江夫人,未见再有旁人,难不成,毓王此次来都城为皇上贺寿,只带了她一人前来吧?”

    能参加皇上的千秋宴,是难得的荣光。但毓王未带澹台兰容进宫,却只带了江漓来,明眼人便都能看得出来,明显这位江王妃是更受宠的那个。

    私下里,便又有人嘀咕道:“说起来这江王妃,也同样是个不凡的呢,听说她是神女弟子,做下了许多了不得的事迹,平安郡的疫情能解,也全赖有她在。”

    得益于先前岭西文人们的大肆宣扬,都城的人对江漓的事迹也都有所耳闻。

    国公夫人听得周围的那些私语,脸上顿时收敛了笑意。

    她这段时间事忙,久未去澹台家走动,而澹台兰容在毓王府做下的事并不光彩,澹台家也有意隐瞒着些,因此她并不知晓澹台兰容如今的处境。

    她心里既为澹台兰容鸣不平,又觉被下了面子,便朝着江漓的方向,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道:“你们不说,我还真没认出来什么神女弟子,单从面相上看,还以为是哪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混进咱们中间了呢。”

第235章 玉珏

    若说原先那个早已魂飞魄散的江漓,因为性子怯懦又没见过世面,在这等场合,会被人一眼认出是乡野出身,倒也有可能。

    但眼下的江漓,貌美体纤,艳丽中又自带一份清贵疏离的气质,言行举止亦不卑不亢,有礼有度,通身的气派,比之官家小姐只多不小。即使她身上没有神女弟子的名头,在人群中也一样引人瞩目。

    若不是事先知道她长于乡下,任谁也想不到,乡野间也能养出这么标致的人物。

    庆国府夫人指着江漓,说她像乡下来的野丫头,这分明是眼瞎,在故意挑衅。但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碍于庆国公府的权势,无一人敢反驳。

    有也不想得罪毓王府的,便讪讪地笑了笑,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以免两府对峙会波及到自己,但也有天生好事不怕的,兴致盎然地朝江漓探着脖子,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庆国公夫人方才说话,声音并不小,江漓和同行的“母亲”江夫人也都听见了。

    江夫人不好惹是生非,又心知庆国公夫人难缠,更顾忌眼下是在宫中,更应该谨言慎行,便小声劝江漓说:“你别理会她,她是在故意挑衅咱们,不值当为她的话生气,咱们避着她就是了。”

    江漓点点头,对庆国公夫人的话,本来也没放在心上。

    而且,对方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就连皇上为她安排的新身份,也是江尚书家自小被送到乡下养大的女儿,她出身本就如此,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于是,她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和江夫人相携着,正要绕过庆国公夫人一行,可谁知庆国公夫人见她两人对自己视若无睹,不但没觉得解气,反而更觉心中愤懑,便在两人路过她的时候,又怪声怪气地说道:

    “看看,乡下人就是粗野的很,竟连半点儿礼数也不懂,说来我澹台家和毓王府也是亲家,见了我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尚书夫人家可真是好教养!”

    江漓本不想理会对方的挑衅,不想对方却得寸进尺,连累江夫人也受了挂落,当下便也停住脚步,装作刚看到国公夫人的样子,惊诧道:“国公夫人竟也在这儿?

    “我方才听闻此处吵吵嚷嚷,更有人如同市井骂街的泼妇一般大喊大叫,当是哪个没眼色的,竟敢在宫里这样失礼,正想避过去,竟不防原来是庆国公夫人在此,差点儿错过了。”

    边说,她边朝国公夫人乖巧地福了一礼。

    国公夫人顿时气骂道:“好啊,你竟敢骂我是泼妇!”

    她近几年年纪渐长,平日在外仗着国公府的名头,无人敢轻慢她,在家又有儿子媳妇好生敬着,这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泼妇,差点儿没被气个倒仰。

    江漓却无辜道:“方才吵嚷挑衅之人原来就是国公夫人?罪过罪过,早知是夫人你,我如何敢骂?”说着,又陈恳地行了一礼致歉。

    江漓道歉的态度极其诚恳,又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让人寻不出错处,反而衬得国公夫人像是在故意为难小辈似的。

    国公夫人正憋着满肚子火,又听江漓问道:“夫人腰间的玉珏倒是好看的紧,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便嗤声嘲讽道:“还真是小看了你,虽是地里刨食儿长大的,倒也有几分眼光。不过,这等品质的玉珏,你怕是头一回见吧?这回就让你好好长长见识,准你近前来看。”

    说着,她上前半步,故意挺了挺腰杆,但却明显没有把玉珏从腰带上解下来的意思。

    如此一来,江漓想看,就只能到她跟前弯腰屈膝,摆明是在借机侮辱江漓。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江夫人,顿时出声道:“夫人还是别太过分了!我敬你是国公夫人,这才多有忍让,但你几次三番侮辱我女儿,我这个做母亲少不得要为她出头,就是闹到陈贵妃跟前我也不怕。”

    泥人尚有三分脾性,江夫人性子虽软和,但也并不是怕事之人。

    打狗尚需看主人,江漓明面上是她女儿,对方侮辱的不但是江漓,更是尚书府,且不说江漓又合她的脾性,她顿时便不再忍耐,把江漓拦在了自己身后。

    国公夫人一向目中无人惯了,见江夫人要为江漓出头,便冷笑说:“你不怕,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不成?”

    江夫人皱眉还欲开口,却被江漓轻轻扯了扯衣袖,制止了。

    说实话,见江夫人义无反顾挡在自己身前,以母亲的身份替她出头,她心下还是有些许感动的。但她毕竟不是江夫人的亲女儿,不想因为自己,让尚书府和庆国公府对上,连累了尚书府。而且,她还另有打算,没想和国公夫人硬碰硬。

    江夫人见江漓朝自己使了个颜色,像是另有注意,犹豫了片刻,到底没再开口。

    国公夫人却以为是江夫人怕了,顿时好不得意。

    江漓却不收任何影响,又接着国公夫人早先的那句话道:“近前看就不用了,站在这儿看也是一样的,以免我笨手笨脚的,再碰坏了好玉。”

    说着,她突然又“哎呀”一声道:“我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块儿玉珏了。方才我刚和王爷一起进宫,就在去往前殿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迎面走来,排场极大,远远地还听见宫人们称呼她什么“贵人娘娘”的。

    “我和王爷都是初次进宫,也不识得对方身份,但见宫女太监们都对她恭敬的很,想也是不得冒犯的大人物,便也停在路边朝对方虚行了一礼,错身而过的时候,也在对方身上见过一块儿一模一样的玉珏。”

    “这绝不可能,这是天下仅此一块儿的玉珏朱明,不可能会有和它一模一样的。”江漓话音刚落,国公夫人便笃定地反驳道。

    其他夫人们也纷纷附和:“是不可能啊,朱明乃国手的遗作,该不会是毓王妃眼花看错了吧?”

第236章 假货

    江漓煞有其事地想了想,依然肯定道:“我敢保证,定然没有眼花,那位娘娘佩戴的玉珏,从颜色质地到做工,无一不同样精巧夺目,因此我盯着看了许久,不可能认错的,确实一模一样。”

    “不过,”她又犹豫纠结道,“如果这叫朱明的玉珏,真的只有一块儿,而国公夫人又确信自己的便是真的,那兴许是我见到的那位娘娘,不小心得了块儿仿冒的也说不准。”

    “雍容华贵”“排场极大”这些都是江夫人刚说给江漓的,形容的是掌管后宫的陈贵妃。

    江夫人听到此处,已隐约猜到了江漓的几分意图,便也适时出声道:“乖女儿,你刚才说的那位娘娘,该不会是陈贵妃吧?”

    经江夫人这一提醒,众人恍然想到,这宫中要论排场大,又能去得了前殿的,可不非陈贵妃莫属了吗?

    这下,周围的夫人小姐们,一时间都不敢再出声了。

    本该是天底下只有一块儿的玉佩,却突然冒出来了两块儿,其中一块儿被庆国公夫人得了,而另一块儿在陈贵妃那儿,两人中必然有一块儿是假的。

    当着庆国公夫人的面,她们自然不好猜测庆国公夫人的是假的,可更不敢附和江漓,说陈贵妃的那块儿是假的——两厢对比,不管陈贵妃那块儿是真是假,它都得是真的。

    否则,让陈贵妃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只怕今日在场的所有的知情者,陈贵妃都轻饶不得。

    大家都想通了此节,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国公夫人佩戴的玉珏上,都如同在看烫手山芋一般。就连庆国公夫人本人,也渐渐僵住了。

    在场的众人倒没人怀疑江漓撒谎。

    其中国公夫人在心里把江漓视作乡野村姑,料定她是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的,而其他夫人们因着她“神女弟子”的名头,视她为继承神女衣钵之人,也就是下一任的神女,而神女自然是不会撒谎的。

    再则,江漓提起玉珏时的语气和神情,也并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片刻后,有人想要提醒国公夫人收起玉珏,把此事搪塞过去,可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漓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轻重似的,竟又说道:“这么说,那位贵人娘娘果真是被人骗了,戴了假货,等会儿若在席上见了她,定然得提醒她一番。”

    众人心里想着:“这可万万使不得,那可是陈贵妃,若在席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她的脸,她岂会轻饶了?”但顾忌前头还有领路的宫女在,也不知是不是陈贵妃的心腹,便不敢把话说的这般直白,只朝江漓使眼色道:“陈贵妃在这宫里,想要什么宝贝没有?怎么可能会佩戴仿冒的东西?”

    江漓却视若无睹:“夫人们这么说,我可就迷糊了,若贵人娘娘的是真的,那国公夫人的这块儿,难不成是假的?”

    “这……”众人一梗,不敢替国公夫人应承,只纷纷朝国公夫人看出。

    国公夫人被众人望着,前头似乎有宫女,也好奇地朝这厢探头来看,她怎敢反驳说自己的是真的?只能愤恨地瞪着多事的江漓,把玉珏取下,塞进袖子里,没好气道:“是假的,我的是假的行了吧!”

    江漓却劝她道:“可我方才也仔细看了,国公夫人的倒不像是假的,其他夫人们方才也夸了您的玉珏,总不能在这儿的人都看走了眼?不如夫人把玉珏拿出来,大家一块儿再好好长眼看看。”

    国公夫人心里,自然觉得自己的是真的,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儿子送的礼物是假的,早已经让她委屈地红了眼,可江漓却还紧追不放,她便咬牙朝江漓低声叱道:“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还是假装不知?”

    江漓却视若罔闻,只继续道:“那玉珏,是国公府里各位少爷送给夫人的寿礼,看得出来,国公夫人十分在意这块儿玉珏,若您的是真的,总不能凭白让您受委屈了,更委屈了府里各位少爷们的孝心,所以国公夫人还是拿出来,再让大家看看吧。”

    “抑或是,”她顿了一瞬,又道:“你若是不相信我们的眼光,不如等会儿到了席上,咱们请陈贵妃娘娘长眼,贵妃娘娘见多识广,是真是假定会给国公夫人一个公道的。”

    “你是故意的!”国公夫人恍然间这才回味过来。

    江漓故意提起陈贵妃的那块儿玉珏,并不是为的提醒她,以免在席上为这个冲撞陈贵妃,而是故意想把这事闹到陈贵妃面前,好借陈贵妃的手来惩治她!

    她心里认定了陈贵妃手里的那块儿玉珏,定然是假的,此刻又见江漓不依不饶,更是不曾怀疑,陈贵妃手里,到么有没有那么一块儿玉珏。

    但凡玉珏的事闹到了陈贵妃面前,江漓定然也落不着好,但细论起来,玉珏是她佩戴出来的,她才是罪魁祸首,陈贵妃定然要更恨她。

    江漓追着国公夫人,要看她的玉珏,国公夫人见她上前欲撕扯自己,顿时一狠心,拿出放进袖子里的玉珏,一把狠狠地掷在了路旁的巨石上。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玉珏登时碎成了三瓣儿。

    国公夫人看着那三瓣儿碎玉,又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顿时举得自己的心也像这玉珏一样碎了,心痛不已,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

    可她又死要面子,尽管落了下成,也不愿意在人前落泪,于是又硬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她恨恨地瞪着江漓道:“这等假货,碰了我都觉得脏了手,有什么好看的?索性摔了去!”

    江漓却朝她微微一笑,赞叹道:“国公夫人好气魄。”

    国公夫人吃了暗亏,又有气撒不出,只得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便把江漓和江夫人两人给甩在了后头。

    江漓则和江夫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也继续缓步向前走去。

第237章 献寿礼

    被玉珏的事这么一耽误,诸位夫人小姐们走到设宴的地点后,刚好也到了要开席的时候。

    陈贵妃被一众宫人们簇拥着,缓缓朝席间走来。

    她倒比江漓想象中的样子稍年长一些,但风韵依然不输少年人,举手投足间媚骨天成,但眉眼间又有清傲之气,柔媚和清雅相融,各自不多不少,显得媚而不妖,清而不冷,也难怪皇上能宠爱对方多年。

    虽陈贵妃而来的,还有其他宫妃们,但并没见到太子妃。想来大约因为太子妃有孕,今日便不来凑这份热闹了。

    江夫人进宫的次数也不多,便捡着认识的几位宫妃,小声给江漓一一介绍了。

    两人正说着话,江漓忽地瞥见有人朝自己撞来,急忙拉着江夫人,闪身朝后退了一步,来人撞了个空,自己没站稳,反倒趔趄了一下。

    接着,那人便朝江漓咬牙切齿道:“你骗我!陈贵妃腰上根本没有系什么玉珏!”

    江漓淡然地看向气得胸口急喘的国公夫人,再次无辜道:“我骗国公夫人什么了?我自始至终可都没说过,我在前殿见到的人是陈贵妃,毕竟我头一回进宫,宫妃们可是一个也不认的呢。”

    国公夫人气急:“你……”

    “嘘。”江漓嘘声打断她,示意她往前看道,“陈贵妃娘娘已经落座了,正在上头看着你我呢,你确定要这会儿和我闹?”

    虽然真假玉珏的事没有来,但毕竟事关陈贵妃,闹开了谁脸上都不好看,顿时她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时,又有一位夫人从远处疾走了来,对方的面容,与国公夫人和澹台兰容均有几分相似,只是对方教国公夫人更为年轻,江漓猜测,这十有八九就是澹台兰容的母亲了。

    对方朝江漓虚行一礼,先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便拉住国公夫人的手说:“姐姐快和我来,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国公夫人正又气又委屈,见自己妹妹来了,顿时也朝她告状道:“你不知道她……”

    “我知道的,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澹台夫人知道姐姐性子张扬,但却没想到姐姐竟然对上了江漓,可惜她当时被旁的事绊住,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继续劝国公夫人道:“姐姐先和我来,先听了我的话再说。”

    澹台家还指望着,毓王府能把澹台兰容全须全尾地送回家去,怎敢再得罪江漓?澹台夫人便着急把姐姐从江漓身边劝走。

    她好言好语又说了几句,这才把国公夫人给连拖带拽地请走了。

    至于两人离开后,说了些什么,江漓不得而知,在陈贵妃和其他宫妃相继入座后,宫人们便也催着她,和其他夫人小姐们一起入座。

    上首的陈贵妃道:“今日咱们女眷们聚在一处,也不用太过拘束,大家随意落座即可,只凭心意高兴,不用太过讲究尊卑位份。”

    陈贵妃虽然开了恩,但地下的众人却依然不敢太过造次,大体上依然是按照个人的品阶位份入座,也只是同品级之间,坐的随意了些。

    待众人均一一落座后,陈贵妃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见酒水果子和吃食都摆的差不多了,便宣布正式开席,厅下的伶人们也跟着吹拉弹唱了起来。

    江夫人身上也是有诰命的,但和江漓差了一个品阶,江漓便退后几个位次,坐在了江夫人身旁。在外人看来,江漓久未回都城娘家,席上见了母亲,多和母亲亲近些,也说得过去。

    可谁知她刚落座不久,就听上首的陈贵妃问道:“哪个是毓王妃?怎的也没见到人?”

    江漓急忙出席应道:“臣妇在此。”

    陈贵妃看向她道:“怎么坐的离本宫这么远?近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江漓摸不准陈贵妃的意图,但也不敢忤逆,只得走上前去,一旁早有伶俐的宫女,在紧挨着陈贵妃的桌子旁摆了座。

    江漓重新入座后,陈贵妃又提了些江漓在岭西的事迹,其他夫人们见陈贵妃赞赏江漓,便也跟着一起恭维了江漓几句。江漓怕自己说错话,大多数时候只笑笑应付过去。

    底下的歌舞演过几出后,席上的气氛才渐渐热闹起来,江漓见陈贵妃的注意力,不再放在自己身上,刚要松一口气,却忽地又听陈贵妃朝她问道:“听闻毓王妃今个儿在前殿看到了我?”

    江漓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陈贵妃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国公夫人之间的争执。

    江漓一时拿不准,自己借了对方的名头吓唬国公夫人,对方是否忌讳。

    江漓犹豫一瞬,斟酌着答道:“臣妇确实在前殿见到了一位娘娘,但因见识浅薄,见了对方的排场,便以为对方就是贵妃娘娘,可直到方才见了贵妃娘娘真人,才知何谓真正的排场,自己竟错把鱼目认成了珍珠,着实有愧。”

    陈贵妃闻言笑了笑,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总归没再继续追究。

    但有一点儿,江漓却琢磨了出来,陈贵妃对她的态度是和善的。只是不知这是陈贵妃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示意的。

    想到皇上,江漓不免又想到了,此刻正陪在皇上身边的赵璧羽,自己这一路走来,众人看她的目光各异,也就陈贵妃向她示好后,大家对她才稍稍热络了几分,想必赵璧羽那儿也是如此,也不知赵璧羽有没有在前殿受人为难……

    江漓不喜热闹,好不容易忍耐到了宴席结束,有太监从前殿赶来传话,言说皇上和众臣子们饮多了酒,需得醒醒神,让陈贵妃继续招待各位女眷,待到晚膳时分,再一起去前厅,接受众人献礼。

    所谓献礼,便是献寿礼。

    寿宴上的规矩全凭皇上喜好,他想怎么改了来,众人只能服从。

    于是江漓又熬到了黄昏十分,终于去了前殿,和赵璧羽汇合,由于献礼已经开始,两人并没有来得及多交谈,确定彼此均是安好,江漓便又起身,去了存放烟花的地方,打算寻一处空旷的高地,到时好燃放烟花。

    可却不曾想,江漓去到地方后,一眼便发现,存放烟花的箱子被人给动过了。

第238章 迟迟

    放置烟花的箱子,用的是铜锁,那铜锁分正反两面,上次她和韩令仪检查过烟花后,是韩令仪锁的箱子,那时铜锁是正面带花的朝外,可现今,那铜锁竟是反面无花的朝外。

    而那把锁头锁合严实,总是运送来宫里的路上再颠簸,也断然不能在不打开的情况下,凭白调了个个儿去。

    也就是说,在那日她和韩令仪检查过烟花后,有人动了烟花箱子。

    箱子被动,保不准里头的“福”“寿”两只烟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眼下献礼在即,也没时间留给她查验,这份寿礼今日是用不上了。

    虽说除了烟花外,毓王府准备的还有其他寿礼,但因为江漓把心思都放在了烟花上,寻常贺礼就准备的单薄了些,只用那点子礼物给帝王献礼,再被人参一本藐视帝王,那可就坏了。

    江漓心下虽急,但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细想了一会儿后,便撸下手上的一只红珊瑚手钏,递给随行的一个小太监道:“劳小公公替我跑趟腿,给毓王传句话,告诉他,让他尽量把献礼的时间往后拖一拖,就说我临时起意,打算现场再为皇上准备一份寿礼。”

    此次参加千秋宴,并不允许随侍一同进宫。因此王府的护卫只把江漓和赵璧羽送到宫门口,就返回了去,此刻两人身边并没有信得过又可指使的人。

    这会儿帮她搬烟花的两位太监,是宫中统一备下,专供各位夫人大人们差遣使唤的。

    江漓并不知这两位太监可用不可用,只能用银钱收买,央其中一个去替自己传话,又顾忌着不敢直接说寿礼被破坏了,只能在话里暗示,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那小太监见那只珊瑚手串品质不凡,当即便喜滋滋地收了,极干脆地答应下,就小跑着去前殿传话去了。

    待小太监离开,江漓又摘下自己另一只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想了想,又解下腰间的两块玉佩,一并递给另外一位公公道:“再劳烦这位公公,替我寻些东西来。”

    这位公公稍年长些,比先前去传话的那个小太监要沉稳许多。对方不肯接江漓的东西,推辞道:“毓王妃这可万万使不得,您有什么差事,只管吩咐,只要奴婢做得到,定会尽力,奴婢怎敢收您的好处?”

    表面上,他是只办事不收礼的意思,但江漓听出了他话外之意——江漓虽没寿礼出了问题,但他多少看出了些江漓的窘境,他不收江漓的财物,是怕江漓接下来要他做何事,会牵连到他。

    见对方是个谨慎之人,江漓反而更加放心了些。

    她上前一步,直接把玉镯和玉佩塞进那位太监怀里道:“公公放心,只因我对宫中不熟悉,所以需要公公帮我寻几样东西来,绝不会碍到谁的事的。我给公公的这些东西也不几个值钱,公公只管放心收下,来日毓王府还会再次重谢的。”

    那太监瞥了眼怀里的东西,神色略有犹豫。

    早先他见江漓不开箱子,只说要再准备一份寿礼,便知十有八九是先前的寿礼出了问题。眼下前殿已经开始献礼了,江漓来不来得及补救并不好说,因此先前他才会犹豫。

    若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他定然就直接推辞了,但巧的是,他恰是伺候皇上的顺德太监的干儿子之一,先前和干爹一起吃酒的时候,曾听干爹提过几嘴,说皇上眼下对毓王极为看中,瞧着都快要越过太子去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皇位将来还不定是谁的,像他们这么小太监,多找几个靠山也是好的。

    那太监纠结了一瞬,到底没再推辞,只是对江漓说:“说到底,我只是个没什么权势的奴婢,毓王妃若是想要太过贵重的东西,只怕奴婢也替您寻不来的。”

    江漓见他终于答应,心下不由松开口气:“公公只管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只要一些园子里的寻常花草,再普通不过的,只是时间紧急,需得尽采来。”

    江漓详细说了自己要什么花木,那太监听了,也放下心来,这才把江漓塞给他的财物收了起来。

    时间紧迫,那太监既答应了,转身就又叫来了三四个小太监,按照江漓的要求,急急开始忙碌起来。

    另一边,在前殿席上的赵璧羽,收到小太监传来的口信,瞬间便明了是寿礼出了问题。否则,单有烟花就足够震惊众人,江漓绝不会在这当口,再多此一举去弄别的礼物。

    他皱了皱眉,比起寿礼,他更担心江漓,但这会儿需要留下拖延时间,不能随意离席,只得又赏了那小太监一块儿元宝,让他帮自己留意毓王妃,有事再来传口信。

    那小太监两边都得了财物,顿时喜笑颜开地点了头,悄悄收下了金元宝。

    --------

    最开始为皇上献寿礼的自然是太子和各位皇亲,按理说,接下来就该轮到身为藩王的赵璧羽了,可赵璧羽却在自己的席位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出列献礼的意思。

    原本献礼这事,是无需太过讲究什么次序的,赵璧羽不去献礼,自然有其他人随后顶上,倒也没人说些什么,但大家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往他身上瞟。

    毕竟,赵璧羽是唯一一位被邀请的藩王,众人对其不得不在意,更是忍不住猜测皇上邀请他的目的。

    虽然太子尚在,身体又一日好过一日,此时改立旁支子弟为皇储并无可能,但当今圣上,最近几年行事越发随心所欲,万一他一时犯了疯病……那这都城可很快就要变天了。

    只是可惜,在中午前殿的席上,皇上对这位藩王既不太亲近,也没流露出一丝疏远不满的意思,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来。

    一时间,众人既不敢贸然上前和赵璧羽亲近,怕惹了太子一党不快,又怕万一他日后在都城成势,会记仇今日的怠慢。

    就在众人观望打量赵璧羽的时候,对面席上突然有人出声道:“毓王怎么迟迟不去献礼?莫不是准备了什么稀奇玩意儿,想要压轴来着?”

第239章 嫁接

    赵璧羽朝说话之人看了一眼,只见那人身着紫色三品官服,正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今日席上之人,除了澹台大学士和江尚书外,他一概不识,也懒得去认识,此刻听闻对方发问,便懒懒地朝向对方说道:“岭西不比都城,哪里能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只因我见了在座诸位准备的寿礼,便觉毓王府准备的有些粗陋,一时不敢献丑罢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倒也不是故意谦虚,而是怕江漓那儿再出什么岔子,或是来不及另备寿礼,那就只能用剩下的那些寿礼充数了,如此,可不就是粗陋吗?

    那三品官员闻言,又笑呵呵道:“咱们圣上什么稀奇精巧的玩儿意没见过?不会在乎什么寿礼轻重的,所谓礼轻意重,只要心意诚挚,再粗陋皇上也不嫌的。”

    “但愿。”赵璧羽仍懒懒地说道,像是没听出对方话里催促他献礼的意思,仍一动不动,说完还自斟自饮了一杯。

    那三品官员被赵璧羽这般淡定的样子哽了一下,竟一时无话。

    倒是他下手另一位着绯色四品官府的人,接住先前的话头出声道:“毓王如此淡定,想必方才那番话是在自谦了,又如此藏着掖着的,反倒让我等对毓王府的寿礼更加好奇了,毓王何不现在就拿出来,也好让我等先见识一番。”

    “裴大人何必如此心急?”不等赵璧羽开口,席上的大学士澹台镜,也就是澹台兰容的父亲先说道,“毓王府的寿礼早已在宫中,又不能长腿跑了,眼下皇上正与外国使者交谈,毓王还是稍等等在献礼为好。”

    澹台镜见赵璧羽迟迟不去献礼,心中已猜到些端倪,心中不由暗叹一声,他先前已经提醒过毓王要多留意寿礼,不想还是被人给动了手脚。但因着自己女儿还在赵璧羽手上,这才替他说了句话。

    对面两位官员,下意识朝前方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虚瞟了一眼,见确实如此,倒也不好再催赵璧羽了。

    可谁知此时,皇上却突然停下与外国使者的攀谈,转而扭头看向赵璧羽几人的方向,问道:“几位爱卿在说什么,如此热闹?”

    不等旁人开口,那位裴大人就先声恭敬答道:“回禀皇上,臣等正说起毓王的寿礼,不知毓王为皇上准备了几多好物,我等都急着能开开眼,好好见识一番呢。”

    听提到寿礼,皇上顺口便道:“听你如此说,朕倒也好奇了。”

    他边说边看向赵璧羽,明明白白地等着他上前去献礼。

    此时,赵璧羽自然是推辞不得了,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一时无法,心想着索性直接装晕过去,如此一来,献礼的时间指不定能拖到第二天,反正他天生体弱,还刚大病过一场,席上饮多了酒,一时晕过去也是有可能的。

    他下定决心,刚要装出虚弱之色,却忽地听见江漓的自远处传来道:“毓王府的寿礼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江漓身后跟着几位小太监,小太监们则抬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物件,上遮红绸,一齐缓缓朝席间走来,最后停在了皇上跟前。

    江漓向皇上请罪道:“臣妇对宫里的路不熟,取寿礼的路上多花了些时间,让皇上久等了,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一边示意身旁的小太监扶起江漓,一边又盯着被红绸遮的严丝合缝的物件,玩笑道:“快把红绸揭开,让朕瞧瞧里头是什么,若得朕的心意,不但不罚你,还要好好奖赏你。”

    江漓接着起身的姿势,朝赵璧羽的方向看了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和太监们一起,解开了物件上的红绸。

    红绸落下,只见底下是虬曲的树枝,那树枝弯弯绕绕,竟然盘城了一条绿龙的模样。只所以说是绿龙,因为树枝上绿叶葱葱,正是枝繁叶茂,瞧着应该是桃树,更妙的是,那绿龙口中还衔着一颗寿桃,是真真的桃子,又大又红,单瞧着,就觉得必定香甜无比。

    这还不算,曲折的龙背上还开满了花,不但有桃花,什么迎春杏花杜鹃花的也有,虽然都是些寻常品类的鲜花,但是这些花朵在绿叶的映衬下,竟然又隐隐组成了一个“寿”字。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无不震惊讶然。

    以树枝盘成事物并不算稀奇,只要自树木小时候起,便开始修理其枝条,待十几年后便能成型,今日在座的都是有权有势之人,许多人都是见识过的。

    但让大家倍感稀奇的是,眼下距离立春还差几天,连草叶都还没返青,桃树竟然已经开花结果了不说,上头竟然还开着杏花杜鹃等,这才是真正叫人大开眼界。

    直到江漓摘下龙口中衔着寿桃,呈给皇上之后,众人这才堪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想到江漓神女的名头,再看向江漓的眼神,不由变得不同起来。

    龙口衔寿,百花齐开。如此祥瑞,自然龙心大悦。

    “好好好!”皇上一连说了三个好,又命人把那颗桃树抬到面前,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再次赞叹道:“真是妙极!”

    “只是,”皇上有问出了在场众人的疑问,“你如何让这些花这时候就开了?还有,朕瞧着这些杜鹃迎春都是结实地长在桃树上的,并非假嵌上去,这些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江漓虽有神女弟子的名头,但又怕自己异能展露太多,再被有心人污蔑成“妖女”,便斟酌着答道:“让桃树上开其他花朵,用的是嫁接之术,只要细心着些,不但臣妇能做到,他人亦能做到。至于怎么让这些花在此时开放,皇上您乃天下之主,真龙天子,自然能号令百花为您绽放。”

    当然,纵使有嫁接之术,也是不能在桃树上嫁接出这么多其他的花的,江漓不过是用嫁接做掩饰,至于让花在这时候开放,江漓选的都是些开在春天的花,遇上暖冬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提前放开的。

    如此,既让人觉得她与众不同,真有几分本事,又不会太过惊世骇俗,让人无法接受。

第240章 晕倒

    嫁接之术,是早就有的。果然,江漓用大家已知的东西解释过后,在座众人眼底的惊骇之色渐消。

    不久前,江漓让太监们帮自己找来需要的草木后,便把自己关在存放烟花的房间里,用异能快速塑造出新寿礼,然后才打开装烟花的箱子,装作新寿礼是从箱子里刚拿出来的样子。

    这份震惊众人的新寿礼,着实是江漓借花献佛弄来的,虽然帮江漓的太监中,有心有疑惑的,但也因为什么都没看见,并不敢多嘴。

    江漓在那颗桃树上多用了些异能,至少能保证它在千秋宴的这七天里,花开不落。

    皇上吩咐宫人们把桃树小心抬下去,好生伺候着,又吃了寿桃,对这份礼物越发满意,正要封赏江漓,江漓却道:“臣妇和毓王仍备了另一份寿礼,打算在千秋宴的最后一天,为皇上展示,到时若皇上也喜欢,再一并封赏吧。”

    这另外一份寿礼,自然指的是烟花。

    她千里迢迢把那些烟花送来都城,断没有就这样算了的道理,剩下六天的时间,足够她重新再把烟花组装一遍了。

    众人听了,顿时议论纷纷:“这一份寿礼就已经让人如此震撼了,六天后会是怎样的光景,真是让人好奇啊。”

    就连皇上也忍不住心生期待,笑道:“好,那朕就再等等。”

    像是因为对毓王府的寿礼太过满意,皇上对赵璧羽夫妻俩突然亲近起来,先是把两人的席位挪到自己身边,然后便开始旁若无人地聊起闲话来,状态竟如同父母见到远游归家的儿女一般,甚至连饮食起居这种琐碎之事,也问了不少。

    赵璧羽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觉察到江漓的脸色有些不对,不免有些分神,悄悄在席下握住了她的手。

    江漓此刻确实不太舒服,有些像是异能耗尽了的样子,但今日的这棵桃树,虽然看起来繁复,其实倒也没耗费多少异能。

    江漓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又努力强打起精神。

    她回握住赵璧羽,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心,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让他好生应对皇上。

    接下来,约是有毓王府珠玉在前的缘故,旁人再近前献礼的时候,皇上便一直兴致缺缺的,只走个过场,便敷衍地让人把礼物收了下去。

    不少之后献礼的人,难免对毓王府心生埋怨,但见皇上对毓王府亲近,又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也有一两个不安分的,借着敬酒的机会,悄悄在太子耳边挑拨几句,但坐在皇上另一侧的太子,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对一应闲话均置若罔闻。

    他甚至还主动去到毓王夫妻俩席前,笑着和人对饮了一杯,脸上没任何危机感,也没任何不自在。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心太大,还是城府过深。

    江漓和太子对饮时,察觉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心下忽地泛起一阵恶心。她用宽大的衣袖遮住酒杯,虚抿了一口,便搁下不再碰了。

    另一边,赵璧羽对皇上突如其来的关切,既无感恩戴德,也不诚惶诚恐,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眼下太子康健,太子妃又有孕,社稷后继有人,皇上若没有废太子另立的意思,此时不该再召他回都城,更不该如此亲近他的。

    否则,万一他这位私生子,因此有了不该有的念想,以后指不定会成为太子继位的威胁。

    而若是,皇上有意废太子而看中他的话,更好的做法,难道不该是先想法子寻了太子的错处,废除太子之位,之后再公布他的身份,改立他为皇储?眼下就如此亲近他,反而让他成为了靶子——支持太子的人,势必会想要除去他这个威胁的。

    赵璧羽先前不受皇上待见的时候,就被人几次追杀,如今得了皇上青眼,想他死的人只会更多。

    他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从毓王府和皇宫往来的账目上来看,皇上对他大约是存了愧疚补偿的心思的,可此时两人面对面相处时,他反却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不管皇上到底存的什么私心,既然已经拉他入了局,再想要送他离开,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

    献礼结束后,千秋宴的第一天也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赵璧羽和江漓均留宿在宫中,赵璧羽担心江漓的身体,有意想请太医,却被江漓给拦下了,她眼下已经好了很多,不想再多生事端,而且,她还要去查看那几筒烟花。

    虽说距离千秋宴结束,尚有六天的时间,但这六天里江漓还需伴驾,真正能自由的时间并不多。

    赵璧羽见她脸色确实好了些,又格外坚持,只能由她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宫中准备了不少精妙的节目,一日赛一日的热闹,江漓倒是趁机长了不少见识。

    待到千秋宴倒数第二天的晚上,江漓点燃了重整好的烟花。

    全城惊艳。

    当“福寿”二字腾空时,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席上众人纷纷跪地,朝皇上山呼万岁。

    江漓也默默地跪在人群中,只是心里想的却是,当初到底是谁动了装烟花的箱子。

    江漓挨个检查过烟花后,发现对方竟然只动了铜锁,里头的烟花均无异样,个个完好。

    乍看之下,倒像是一场恶作剧,但江漓却直觉对方是故意为之的。

    只是,对方若真是故意陷害她,又怎会如此不谨慎,不记得复原铜锁,以至于让江漓一眼就发现端倪?

    江漓想来想去,觉得对方更可能是故意弄反铜锁的。

    或许对方动手的时间不够,只来得及打开铜锁又合上,又心知她对烟花格外谨慎,看到铜锁反了,定然会怀疑烟花被动了手脚,也就不敢再用烟花来冒险了。如此虽不能直接用烟花害她,但没了烟花,毓王府少不了要被嘲讽寿礼寒酸。

    但也不对,千秋宴有整整七天,不破坏烟花,江漓只需检查一遍,还是能在宴席结束前补出这份寿礼来的。

    难不成,对方并没真心陷害毓王府?

    江漓正胡思乱想,忽地听到皇上叫她上前领赏,便暂时收回心神,正要起身上前,却忽然一阵昏沉,若不是一旁的赵璧羽即使扶住她,竟险些跌倒在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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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凤女介绍:
一朝穿越成未婚生子的农家女,极品亲戚正计划着要把她卖了。江漓表示这都不是事儿,作为一个拥有植物异能和丰富科学知识的现代人,看她如何玩转古代,惊艳天下……
但是,小包子总吵着要爹爹,这有点难搞啊……农门凤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凤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凤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