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家暴
赵璧羽从前厅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江漓正和小馒一起等他回来。
小馒一看见他，立马跑上前，拉住他的手道：“爹爹，快来，我和娘亲等着你一起用早饭呢。”
赵璧羽被他软软的小手牵着，心口的语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弯腰抱起小馒道：“该等饿了吧？下次不用专门等我的？”
小馒道：“我刚刚已经吃了两块儿糕点啦，现在也不怎么饿的，而且，如果下次爹爹能早点儿回来，我和娘亲就不用挨饿等你了。”
赵璧羽笑着夸他道：“有理，还是我们小馒最聪明。”
小馒听了夸奖，却摇摇头说：“爹爹往后不能再叫我小馒了，娘亲刚才说了，往后大家都得称呼我的大名，赵霁。不过爹爹可以跟娘亲一样，叫我霁儿的。”
“好霁儿。”赵璧羽从善如流，当即唤了他一声，又说道，“不过，往后你也要改口叫我‘父王’，叫你娘亲‘母妃’才是。”
小馒现在是王府的小少爷，一言一行必定备受人关注，多学些规矩礼仪，以免会被人看轻了去。
小馒，也就是赵霁，听完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按照赵璧羽的要求，冲他和江漓挨个喊了一遍：“父王，母妃。”
“乖霁儿。”赵璧羽抱着他走到桌前，紧挨着江漓坐下，便吩咐下人人开始摆饭。
赵璧羽坐下后，仍没放下赵霁，顺势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还亲自喂了他大半碗虾粥。
江漓见他们父子腻歪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道：“这次也就算了，但霁儿已经是大孩子，往后需得自己吃饭才是。”
赵霁点了点头，但依然坐在赵璧羽怀里不肯下来，张着嘴等赵璧羽投喂。
反正母妃说了，没有下一次，那这次便是最后一次了，他一定得好好珍惜，一勺也不能浪费。
大约因为之前赵璧羽诈死的事，赵霁表面上没受什么影响，但心里却十分缺乏安全感，赵璧羽再次回到他身边后，便格外爱腻着对方。赵璧羽也有意纵容，所以两人的感情，倒是比先前还要亲密许多。
当然，赵璧羽在喂赵霁的时候，也没忘给江漓夹了许多菜。
三人黏黏糊糊地吃完了早饭，江漓又哄了赵霁一会儿，就让犬儿带他去外头玩耍，然后才转向赵璧羽问：“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到底没能存住气。
吃饭的时候，她心里就一直想着，自己突然多出个继子的事，可谁知赵璧羽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只能自己开口问了。
赵璧羽闻言一怔：“原来你已经听说了。”
他沉吟片刻，仔细说了前因后果，末了，愧疚地看了江漓一眼道：“……对不起，若不出意外，我确实是那孩子的生父。之前没告诉你，并不是我有意想隐瞒于你，而是不想你为此事烦心。”
子嗣事关家业传承。他婚后突然冒出一个儿子来，虽不是嫡子，但也是长子，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故意“骗婚”的，江漓会介怀也是应该的。
但实际上，江漓听完他的解释，心头的不爽反而散了大半。
她道：“既然这个孩子是你无意之下有的，又何需向我道歉，你既能容得下霁儿，我也不是容不下一个继子。”
“不是继子。”赵璧羽纠正她道，“这件事蹊跷的很，我没同意滴血认亲，并未与他相认。也只把他安置在了府外，只当个富贵少爷养大便是。”
江漓想了想道：“还是接进王府来吧。霁儿身为你的继子，尚能在府里被当做正经少爷养，没道理你的亲生血脉，反而要流落在外头。”
赵璧羽却不赞同道：“那你可知道，接他回府之后，他便是王府的长子。长大后，他若乖顺还好，若是生了不该有念头，你和霁儿、甚至将来我们俩的其他儿女都会有危险。更何况，我方才也说了，此事大有蹊跷，你何苦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江漓道：“正因此此事有蹊跷，才要把人放进府里看着，刚好可以顺势揪出，是谁在背后搞鬼。否则，这次是给我送来一个继子，谁知下次会是什么？早些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而且，若孩子真是你的血脉，他也是无辜的。”
江漓虽没听到前厅里徐柏和琴瑟的那些话，但也知道，古代人对子嗣的看中，她不想让赵璧羽背上冷血无情、罔顾血脉的名声。
赵璧羽有些气江漓“不识好歹”，但在她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了她，但在吩咐过护卫后，却突然沉默下来，不再和江漓说话了。
江漓看出他有些气闷，也知道他不愿把孩子安置在府里，全是为她着想，她便主动靠上前，示好说：“那什么……其实通过滴血认亲来判断血缘关系，是不准确的。”
赵璧羽却转过头，不但不和她搭话，更是连看都不看她，像极了当初神志不清时，躲避药碗的样子。
江漓一时条件反射，见他撇开头，下意识就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又硬把他的脸转了过来。
做完这些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些太过粗鲁了，毕竟两人已经成亲，应该共同维护家庭和谐，拒绝家暴。
于是，在对上赵璧羽的视线时，她又柔声道：“你别生我气了。”
赵璧羽示意她看、自己还被她捏住的下巴：“你就是这样让我不要生气的？”
“那你想怎样？”江漓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
可谁知手刚收回到一半，又突然被赵璧羽握住，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想要这样。”说着，他就朝江漓吻了过去。
江漓想到儿子还在院子里玩耍，怕被他撞见，急忙偏头躲开了。
未免赵璧羽继续胡闹，她又胡乱找了个理由说：“对了，我们大婚前，你那位喜欢研究水晶的朋友，送来了一只望远镜做贺礼，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看？”
在平安郡的时候，江漓曾写信告诉对方了一些光学原理，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琢磨透彻，研制出了望远镜。
但望远镜明显吸引不了赵璧羽，他挑了挑眉道：“我们俩才刚成亲两天，我对你的吸引力，就已经连一只望远镜都比不上了吗？”
第197章 掉池塘
面对赵璧羽控诉一般的质问，江漓摇头道：“……当然不是。”
她只是不想在大白天胡闹，所以必须给两人找些事做。
既然赵璧羽不想看望远镜，江漓就又说道：“以你那位朋友的进度，他应该很快就能打磨出近视镜和远视镜了，所以我们该尽快想办法烧制玻璃……”
“唉，”赵璧羽叹着气打断她道，“果然，这世上的东西，都是得到后就不会再珍惜了。你昨天还说会好好护着我呢，今天就要丢下我去烧什么玻璃，果然，漂亮女人的话都是不能相信的。”
江漓：“……”或许，烧玻璃的事确实需要缓一缓，她应该先试试编排戏剧，毕竟家里有人这么爱演，需得给他找些感兴趣的事，来消耗多余的精力。
但是今天，好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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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赵璧羽的便宜儿子苏璟，和他的奶娘一起，住进了王府后院的西角，那里是整个毓王府里，离江漓和赵璧羽的院子最远的地方。
大婚后，质问江漓不在乎他的赵璧羽，只和江漓温存了三天，就不得不提前“上班”去了。
因为恰逢岁末，岭西各地的总结都陆陆续续地交了上来，赵璧羽需得在年前批示完所有的总结，该追责的和该表扬的，要一一做好名录，还有地方官员的考核等等杂物，都得在年节前由他一一过目。
由于公务繁重，根据赵璧羽之前批示公函的速度，孟相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决定让赵璧羽“加班”。
赵璧羽处理公函的时候，江漓就在院子里陪小馒。
她原本打算着，如今她和小馒都已经安定了下来，也是时候该让小馒去学馆进学了。
但赵璧羽宠溺小馒，以眼下是寒冬，不想小馒小小年纪就“寒窗苦读”为由，拒绝了，想要等来年开春之后，天气暖和些了，再入学也不迟。
刚好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年节了，江漓想了想后，便同意了。
这两天天气越来越冷，今早起床的时候，池塘边都结了一层薄冰，但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仍迟迟没有落下。
江漓和小馒正在池塘边的亭子上喂锦鲤。
八角亭子临水而建，亭子的栏杆外边是水塘，小馒趴在栏杆上，一边往水里洒饵料，一边试图数清抢食的锦鲤到底有多少条，而江漓则坐在一旁一心二用，一边看顾小馒，一边翻看王府历年来的账本。
赵璧羽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了她，江漓接手对牌后，头一件事便是要查清王府的欠账，以后还起钱来，也好心中有数。
由于今天结了冰，下人们得了赵璧羽的吩咐，在两人身旁烧起了无烟的银丝碳，亭子四周，除了临水的那一面，其他三面也都挂上了帘子挡风。
池塘里除了有锦鲤外，还栽着大片的睡莲。王府的下人们把睡莲侍弄的非常好，一片片荷叶错落有致地铺在水面上，翠色、欲滴，成了冬季的一抹亮色。
江漓和小馒和各忙各的，冷不防突然听到亭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急促，但并不沉重，应该是个小孩子，而他身后还有人在喊道：“璟少爷，您小心看路，慢点儿跑！”
对方话音刚落，江漓就见亭子挂着的围帘被人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来。
江漓之所以用玉雪可爱来形容对方，是因为那张脸和小馒长的实在太像了。小馒在她心里有多可爱，那张脸就至少占了七成。
小脸的主人，眼睛滴溜溜一转，待看清亭子里都又谁后，便大咧咧地走了进来，问盯着他看的江漓道：“你是谁？”
江漓看着对方的长相，又想到刚才外头的人对他的称呼，猜到他就是赵璧羽的长子，她的继子了。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头一次见面。
前两天，苏璟在王府住下后，江漓身为继母，本是想要见他一见的，但赵璧羽却想了各种理由阻止她。
她知道赵璧羽是怕她见了人会心烦，但没想到，赵璧羽千拦万拦，最后还是让她给见到了。
江漓自我介绍道：“我是江王妃。”
此时，追着苏璟跑的徐管家姗姗来迟，也进到了亭子里，闻言急忙上年前对苏璟解释道：“璟少爷，您可得好好谢谢江王妃，正是因为江王妃替您说了好话，王爷这才同意您留在府里的。”
“谢谢江王妃。”苏璟敷衍地朝江漓行了一礼，便把目光转向小馒说，“弟弟在玩什么？我可以陪他一起玩吗？”
江漓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应了句：“去吧。”但在说话的同时，却不着痕迹地朝小馒更靠近了几分。
苏璟朝小馒走了过去，小馒对苏璟也有些好奇，毕竟是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两人很快便用小孩子的交流方式，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
而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翻看手里的账本，徐柏则在稍远处守着。
苏璟悄悄朝江漓看了一眼，然后一点点把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悬空放在了围栏外，他指着池塘里稍远处的一条花锦鲤，喊小馒一起看。
小馒也稍稍往外探出身，伸长脖子朝苏璟考过去，努力想要看清他说的那条锦鲤。
可谁知小馒刚靠过去，苏璟突然失去重心，横着朝池塘的水面摔了下去。
江漓本来防着小馒会出事，眼下见出事的人竟然是苏璟，她迟钝了一瞬，这才急忙用异能操控水面上的睡莲，让睡莲叶子快速长大，接在了苏璟身下。
好在苏璟只是个小孩子，体重很轻，而荷叶长出的面积又足够大，他虽然把荷叶往下压出了一个小坑，但到底没沉入水里，甚至连衣服都没湿一块儿。
亭子里伺候的人，见苏璟突然落水，顿时吓得乱成一团，直到发现是虚惊一场，这才急忙把苏璟从荷叶上给捞了起来。
苏璟却有些被吓傻了，但至于是被突然掉落栏杆给吓傻的，还是被突然长大的荷叶给吓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198章 谁欺负你了
“荷叶为什么会突然长大？”苏璟呆呆地向面前的徐柏问道。
徐柏把苏璟视为赵璧羽唯一的血脉，又因为赵璧羽对苏璟的忽视，对他更加怜惜疼爱。
苏璟刚被救上亭子里，徐柏就把他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他答道：“璟少爷别怕，那荷叶是江王妃让它长大的，江王妃是神女弟子，身上有神女的传承，所以能操控植物呢。”
“那江王妃是神仙吗？她能做到这世上所有的事吗？”苏璟又孩子气地问道。
这回，江漓亲自答道：“我不是神仙，也做不到所有的事。”
“哦。”苏璟哦了一声，神情颇有些失落。
徐柏见他精神不济，怕他真被吓坏了，便想要带他去寻王府的医官诊看，便牵住他的手，对江漓告辞道：“江王妃恕罪，璟少爷的衣服脏了，小人先带他下去更衣了。”
“去吧。”江漓并没有借机为难，只在苏璟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多对他说了句，“下次可要小心了，我虽然有神女的传承，但并不是每次都能恰好救下你的。如今已是寒冬，池塘里的水冰冷刺骨，你一个弱小的孩子掉进去，若是被救不及时，极有可能是要把命搭进去的。”
苏璟瑟缩了一下，不由朝徐柏靠得更近了些。
待徐柏带人离开后，江漓便继续低头看手里的账本，小馒则拽拽她的衣角，等她抬头看来的时候，指了指水面上的大荷叶说：“母妃，我也想到荷叶上去。”
进他满脸跃跃欲试，江漓到底没忍心拒绝，只嘱咐他道：“到荷叶上去可以，但只能玩一小会儿，而且只能站在荷叶的中间，不能往边缘上走。”
小馒眼睛亮晶晶地点了点头。
江漓便放下手里的账本，亲自把他给放在荷叶上，小馒兴奋地在荷叶中间踩了一圈，感受着脚下软绵绵的水面，忍不住笑出声。
可他还没兴奋太久，就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赵璧羽的声音道：“霁儿，站在那儿千万别动，等父王把你抱上来。”
赵璧羽在书房匆匆处理完今天的公函，刚出门就看见小馒站在池塘上，顿时被吓了一跳，几乎是用上了轻功，匆匆赶了过来。
等他进了亭子才发现，小馒脚下的荷叶面积极大，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皱眉对江漓说：“若是夏天的时候，你和他这么玩闹也就罢了，但现在是冬季，万一他不小心滚进池塘里可怎么办？”
江漓道：“你别太紧张了，我在一旁看着他呢。”
赵璧羽这几日对小馒宠溺的越发厉害，闻言仍是一脸不赞同，转头对荷叶上的小馒说：“你别动，等父王把你抱上来。”
小馒刚在荷叶上踩了一圈，还有些意犹未尽，不想上去，便试着劝赵璧羽说：“这上面很好玩的，父王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可还不等赵璧羽应答，江漓先出声阻拦道：“那荷叶是禁不住你父王的重量的。”
赵璧羽闻言，手下动作一顿：“你这是在嫌弃我的身材？”
没了益神丹后，他回到毓王府的这几个月，确实流水似的吃了许多补药和补汤，再加上冬天惫懒，近两个月来他又疏于锻炼，难道真的胖了？
赵璧羽拧起了眉头。
江漓乍听他问到身材问题，下意识便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然后才红着耳尖道，“你现在样子刚刚好。”
赵璧羽却不依不饶：“你回答的时候犹豫了。”
江漓最怕应付他这样的胡搅蛮缠，只能拿小馒转移话题说：“快把小馒抱上来吧，外头有风，省得他吹久了头疼。”
提到小馒，赵璧羽果然不再纠结身材的问题，他把小馒抱上岸，三人便一起回了院子。
路上，赵璧羽突然问江漓说：“刚才苏璟来见你了？”
江漓还没开口，赵璧羽就已经知悉了此事，想来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她便没多费口舌，只应了一声“是”。
赵璧羽又解释似的说道：“我嘱咐过他，不准他在院子里乱跑的。”
江漓道：“这个年纪的的小孩子，哪又能拘得住？再说，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他。”
赵璧羽沉吟片刻，又道：“至少往后，别让小馒和他一处玩儿了。”他不想让两人来往，一是怕苏璟会对小馒不利，二是怕小馒知道苏璟的身份后，会对自己心生芥蒂。
江漓想想了，点头应了。
两人一路低声交谈着，等回到院子的时候，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姗姗来迟。
这场雪下得很大，待到黄昏时分雪停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小馒又缠着赵璧羽，陪他一起堆了雪人。
一共三个雪人立在院子中央，两大一小，代表着他们一家三口。
小馒站在三个雪人面前，一会儿仰头去看江漓，一会儿又仰头看赵璧羽，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下去过。
他尚还不懂得如何表述自己此刻的情感，今天无疑是他有记忆以来，短短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但他又有些害怕。
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他的祖奶奶杨氏卖给了人牙子，他没有爹爹，仍然是个生父不祥的野种，并且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
想到此处，小馒猛地打了个冷颤。
江漓看见，以为他是在雪地里玩久了，受了凉，急忙把他抱进了房间里，脱了鞋子，塞进被子里取暖。伺候的嬷嬷见了，也十分有眼色地递上了一早就备好的汤婆子，和一个可供暖手的小炉。
而此时，赵璧羽刚好收到一封急信，吩咐婢女们伺候好小馒，就又匆匆出府了。
江漓把小馒在床上安置好，一转头，却发现小馒的眼睛突然红了。
江漓愣了一下，小馒懂事早熟，极少会在她面前哭。
她挥退房间里所有伺候的奴婢，这才柔声问小馒说：“告诉娘亲怎么了？王府里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馒摇摇头，强忍住眼泪说：“今天那个和我玩耍的哥哥，是不是爹爹的亲儿子？”
第199章 杖毙
私下没人的时候，小馒还是更喜欢称呼“爹爹娘亲”，一方面是因为叫顺了口，另一方面是觉得，这样叫显得更加亲近。
江漓听小馒问到苏璟，当即神色一冷：“可是谁在跟前说什么闲话了？”
她也这才知道，原来小馒早已经认出了苏璟的身份。
她和赵璧羽每次谈论苏璟，都刻意避开了小馒，即使不能避开的时候，也从没说过苏璟就是赵璧羽亲生血脉这种话，就连院子里贴身伺候小馒的奴婢，也都受过她的嘱咐，不准私下议论此事。
小馒会知道，十有八九是有人碎嘴时，被他给听到了，抑或是，那些人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而且，说的定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江漓稍一思索，便猜到肯定是些“你爹爹有了亲儿子，往后就不会再喜欢你了”之类的，对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小孩子来说，算得上极其恶毒的话。
江漓并没打算一直隐瞒苏璟的身份，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小馒说。
却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心急，苏璟刚入府不久，就忙着来挑拨离间了。
床上的小馒并没回答江漓的问话，而是又问江漓说：“刚才在亭子里的时候，我刚碰到苏璟，他就掉进池塘里了，爹爹会不会以为是我故意推的他，然后就不喜欢我了？
江漓没继续逼问说闲话的人是谁，而是先安慰他道：“怎么可能？是苏璟自己掉进池塘的，当时亭子里的人都看到了，不会有人怨你的。而且他只是掉在了荷叶上，一点儿伤都没受，连水都没碰到，纵使有谁想怨你，也没什么好怨的。”
“而且，”她又说道，“我们看待一件事情的真相，既要听别人怎么说，更要自己去体会感受，这样才能分辨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平日里你爹爹待你如何，你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人。你爹爹早就知道苏璟的存在，可你看这几天，他待你甚至比往常还要更好，怕的就是你会多想。方才他还陪你在院子里堆了三个雪人，你不该怀疑他的。”
小馒被江漓的一番话，说得既委屈又愧疚，顿时扑到江漓怀里，哭了起来：“娘亲我错了，可我就是害怕……”
江漓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道：“娘亲希望你能心地善良，但并不是软弱，先前咱们在上寮里的时候，你可是说过，你是男子汉，要保护娘亲的，若是你害怕了，那娘亲该怎么办？”
小馒抽噎道：“娘亲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江漓并不知道，自称小馒生父的雷秉德，曾经来过毓王府的事，因此她说道：“这里没有人知道你的出身，你就是娘亲和爹爹的孩子，只有你自己有底气了，旁人才不会把你看轻了去。
“与其你被人欺负，娘亲更希望所有人都怕你。从今天起，除了犬儿外，娘亲再给你配两名护卫，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你听到有人再敢拿你的出身说事，甚至挑拨你和你爹爹的关系，只管让护卫掌她们的嘴，言辞过分的，打死亦可。出了事，娘亲替你兜着。”
“你能做到吗？”江漓问他。
小馒沉默了一会儿，从江漓怀里起身，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江漓用帕子小心替他擦掉眼泪：“那好，现在你能告诉我，在你面前说闲话的人是谁了吗？”
小馒道：“昨天我和犬儿去假山那儿玩，犬儿怕我冷，去帮我取披风的时候，我无意间听见两个侍弄花草的婢女说的，我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只听到其中一个人唤另一个‘碧桃’。”
江漓当即叫犬儿请来了徐柏徐管家，问了昨天在假山旁当值的婢女是谁，然后便命人把两人捉来，拖到院子外头行杖刑，由犬儿负责监督数数。
赵璧羽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这一幕。
他听着两位婢女的哭嚎声，不由皱眉问一旁的犬儿说：“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婢女见王爷回来，急忙哀哭着求饶。
犬儿见王爷脸色不虞，怕他会怪罪王妃心狠，便战战兢兢地说了前因后果，最后又添油加醋道：“就因为这两人碎嘴，霁少爷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眼睛都肿了，王妃实在气不过，这才吩咐要打够三十杖，才能放她们回去，免得她们不长记性，再胡言乱语。”
这三十杖打下去，对于娇弱些的婢女来说，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但赵璧羽并没觉得江漓罚重了。
当他听到两个婢女都碎嘴了些什么的时候，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
他冷眼扫过两个受罚婢女，突然对犬儿说：“你记错了，此事不是王妃吩咐的，而是本王亲自吩咐的，也不是只杖责三十，而是直接把这两人给本王杖毙。”
江漓才开始管家，就为了自己儿子动杖刑处罚下人，不管是何缘由，都会落人话柄，索性他便把处罚婢女的事，算在自己头上。
一旁的两个婢女听到王爷要杖毙自己，顿时哀哭求饶的更大声了。
赵璧羽不耐道：“堵上她们的嘴，别吵到江王妃。”
“还有，”他又对犬儿说，“你去把府里的奴婢全都叫来，让大家张大眼睛，好好看着，两人没有咽气，谁也不准离开。顺便告诉大家，这就是乱嚼舌根的下场。”
犬儿领命而去，赵璧羽也转身进了院子。
江漓和小馒见他走进屋子，齐齐朝他看了过来，他见小馒的眼睛红红的，确实是哭过的样子，但好在眼睛已经消肿了。
房间里的桌子上，厨房已经提前送来了晚膳，由于赵璧羽特意交代过，晚膳的饭菜比之前要清淡许多，但也有荤有素，搭配相宜。
三人像往常一样，一起用了晚饭，期间，小馒和江漓都没提院门外的事，赵璧羽也没问。
直到吃完晚饭，赵璧羽才单独把小馒叫到一边，说了会儿悄悄话。
江漓不知道两人私底下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小馒跟着赵璧羽出来的时候，眼睛好像更红了些，应该是又哭了，不过嘴角却挂上了笑意。
江漓见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第200章 鸠占鹊巢
因为小馒今天受了委屈，江漓特意问他，今晚要不要跟她和赵璧羽一起睡，小馒懂事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长大了，要睡在自己的寝室里。
江漓闻言，便把小馒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一直到把人哄睡着，这才从他房间里离开。
刚走到外头，江漓就发现，天上又下起了雪，而院门口则缓缓走来两个人，是徐柏带着苏璟冒雪而来，说是要感谢江漓在池塘边出手救下苏璟。
江漓便把两人请到了花厅，赵璧羽听闻，也不放心地去了花厅。
江漓让婢女为苏璟奉上热茶，说道：“救人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哪用得着这么惦记？雪还没停就跑来感谢。”
徐柏替苏璟答道：“是璟少爷太懂事了，说若是今天没能感谢您，晚上指定会睡不好觉的，这才冒雪赶来，希望没有打扰到江王妃休息。”
“还有，”徐柏悄悄觑了赵璧羽一眼，又说道，“璟少爷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王爷了，心里想念的紧，所以也顺道过来看上一眼，以解濡沫之情。”
苏璟跟着点点头，突然大着胆子对上首的赵璧羽喊了一声：“爹爹，我想你了。”
赵璧羽来只是看着，怕江漓受委屈，他本没打算开口的，此时毫无留情地拒绝道：“我说过，我不是你爹爹。”
苏璟咬了咬牙，嗫喏着还想再开口，但最终低下头，不再吭声。
一旁的徐柏见气氛凝滞，急忙又开口道：“小人这次来，还有一事想要请示王爷，璟少爷现在所住的院子，四面透风，如今一下雪，更是冷的厉害，所以，是不是给他换个院子住？”
赵璧羽道：“你看着安排了便是。”
之前他让苏璟住在西角，是怕苏璟冲撞到江漓和小馒，现在既然他们已经相见过，而小馒在被他劝慰之后，对苏璟也没那么介怀了，那也就没必要再让苏璟这么躲着避着了，以免外人误解，是江漓苛待继子。
徐柏道：“那小人就把璟少爷安置在采薇苑了，采薇苑离澹台王妃的院子不远，澹台王妃和璟少爷投缘，小孩子毕竟还是喜欢热闹，依偎大人的，有澹台王妃偶尔陪璟少爷说说话，璟少爷也能少些孤寂。”
赵璧羽不甚在意地点了头，装作根本没听懂，徐柏话里话外暗示苏璟可怜的意思。
江漓却在听到澹台兰容和苏璟投缘时，多留了丝神。
徐柏见苏璟今日是讨不了王爷喜欢了，便想要告辞离开，赵璧羽却突然叫住他说：“等等，你关怀苏璟本王不拦你，但别耽误了你自己的本分，你是王府的管家，却让府里出了奴婢非议主子的纰漏，是你失责了。”
徐柏顺着赵璧羽的话，想到两名婢女被杖毙的情形，心下猛地一沉。
王爷虽然有时脾气骄纵些，但从不轻易伤人性命，那两个奴婢是有错在先，但直接被杖毙，还是罚得太重了。
不过，也由此可见，王爷对小馒和江漓的看中，但对比王爷对自己亲生子嗣的忽视，让徐柏不由对江漓母子更加忧虑忌惮。
他向毓王告罪道：“今天的事，确实是小人的疏忽和失职，小人愿意自罚半年的月钱，今后一定会更加谨慎行事，恪守本分的。”
但他嘴上虽然告着罪，但心里却想到，今日奴婢被杖毙的事，就算没有江漓的撺掇，也是因江漓而起，但江漓却没劝阻王爷，还任由自己儿子鸠占鹊巢，实在是太过不识大体了。
大婚前，徐柏对江漓的好感，如今尽数化成了埋怨。
他说着，偷偷朝江漓看了一眼，却恰好和江漓望过来的视线撞在一起，登时仿佛被蛰了似的，又飞快地把视线收了回去。
两人视线相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江漓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徐柏眼底的埋怨。
赵璧羽倒是没留意两人的眼神交流，他敲打完徐柏，道了句：“如此甚好。”便挥手让他退下了。
徐柏带着苏璟离开，因为怕雪天路滑，苏璟的手一直被徐柏牢牢牵着。
苏璟跟在徐柏身侧，觉得自己就像个体现木偶似的，没走一步，都是在被别人拉扯着，真是糟糕透了。
他厌烦地朝身后的院子看了一眼，恰好看见院子中的三个雪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排，他的目光羡慕地闪了闪，但又很快失落地垂下了眼。
徐柏见他往后望个不停，不由叹息一声，出声提醒他道：“您身上和王爷流着同样的血脉，王爷不会不喜欢你的，等你们相熟了，自然就好了。现在璟少爷只要看好脚下的路，小人别摔了。”
苏璟闻言转过头来，闷闷不乐地踢了踢脚下的白雪，心道：他看不看路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总有人一直在拉着他往前走，他就算是想停也停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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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柏早在今晚去见王爷之前，就已经让人提前把采薇苑给收拾了出来，苏璟可以随时住进去。
于是，苏璟当晚便搬去了采薇苑。
澹台兰容听说苏璟搬到了自己隔壁，也连夜去探望了一番，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几本书籍。
她赶到的时候，苏璟的奶娘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苏璟上床睡觉，可苏璟却充耳不闻，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的雪花，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奶娘看见澹台兰容，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然后便主动退出房间，站到门外，守门把风。
苏璟见奶娘终于不再劝他睡觉，便眼睛亮晶晶地冲澹台兰容说：“王妃娘娘，你这会儿也睡不着觉吗？要不我们一起去外头堆雪人吧？”
“堆什么雪人？”澹台兰容神情冷漠地，把手里的手放在苏璟面前道：“我给找了几本书来看，你晚上若是睡不着，就多读读书吧，本来你就不讨王爷喜欢，再不勤勉些，更别指望王爷能高看你一眼了。”
苏璟看了眼面前的书，又看了看窗外的雪，突然气愤道：“可是你之前明明跟我说过，等进了王府，我就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第201章 避子
澹台兰容对苏璟的怒气丝毫不以为意，她说道：“你若是能像赵霁一样得王爷喜爱，自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若是得不了王爷的喜爱，那我千辛万苦找你进府来，还有什么用？”
她的语气淡淡的，但苏璟还是从中敏锐地听出了威胁之意。
他烦躁地扣了扣手指，但最后还是识时务地关上了窗户，乖巧翻开放在最上面的那本书说：“王妃娘娘放心吧，我会好好看书的，眼下夜已经深了，您就先回去休息吧。”
澹台兰容点点头说：“那你要刻苦一些，七天之内，必须要看完一本书，到时我会亲自考校你的功课。这些书上头，难懂的地方我都做好了批注，若是你还有不懂的，或是有些字不认得，就让徐管家教你，或者来问我亦可。”
苏璟垂着眼道：“我会的。”
澹台兰容一向不喜与小孩子接触，布置完任务后就直接离开了，她并不怕没人监督，苏璟便会阳奉阴违。那孩子机灵的很，自然懂得不听话的代价。
澹台兰容离开后，奶娘这才敢走进屋里。
刚才她还想劝苏璟早些睡下，但听了澹台兰容对苏璟说的话后，她此时即便再心疼苏璟，也只好忍耐下，说道：“奴婢再去给您点一盏灯来，省得灯火不够亮，熬坏了眼睛。”
苏璟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说：“奶娘，你说，如果我一直不能让王爷喜欢我，王妃娘娘是不是就要把我扔进池塘里淹死？”
奶娘闻言，一双眼睛瞬间红了起来，但却不敢让苏璟看见，便微微侧着半张脸说：“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这么聪明可爱，只要按照王妃娘娘说的做，肯定能讨王爷喜爱的。”
奶娘这话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苏璟拧着两条眉毛，再一次固执地问道：“那我要是不能呢？她一定不会让我再活下去的，对不对？”
这次不等奶娘回答，他自己笃定地回答了自己：“她肯定会杀了我们的！”
苏璟咬了咬牙，这几天在王府里受到的委屈和担惊害怕，以及无措等等负面的情绪，突然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他顿时丢开奶娘的手，愤怒地扫落了桌子上澹台兰容为他精心准备的书籍，然后趁奶娘不备，嗖的一下从门口窜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奶娘反应过来，一边惊呼，一边也跟着往外追，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等她追出门，苏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苏璟自小就是一个颇有主意的孩子，但有时候性子格外执拗，奶娘回想着他跑出去前愤怒的样子，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便想悄悄出院子找他。
可她还没都到院门口，就被闻声赶来的的徐柏给拦住，问她道：“这么晚了，奶娘刚才是在跟谁说话？璟少爷这会儿可睡下了？”
奶娘被突然出现的徐柏吓了一跳，支吾道：“璟少爷他……他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我……我在院子里看见了一只野猫，刚才是在轰野猫呢。”
她不敢让徐柏知道，苏璟偷跑出去的事。
否则，以徐柏对苏璟的看重，定会让人大张旗鼓地出去寻找，这样一来，势必会惊动王爷。王爷本就不喜欢苏璟，再让王爷知道，苏璟是个不乖巧听话的，肯定要更讨厌他了。
苏璟刚才自问自答的那句，倒也没有说错，没有王爷的喜欢，澹台王妃肯定不会让他平安长大的。
苏璟的奶娘一向胆小，徐柏倒也发觉她的异常，只是略有些不满地嘱咐她道：“既然璟少爷已经睡了，你就别再大呼小叫了，省得再吵到少爷休息。至于那只野猫，明天我吩咐人手搜捕出来就是了。”
奶娘连连点头应是，“我知道了，我这就轻手轻脚地回房间，好好为璟少爷守夜。”
徐管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奶娘在他的注视下，不得不返回房间。
她刚一进屋，就迅速把房门从里头拴好，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她怕徐柏会突然兴起，要进房间里查看苏璟，只好暂时留下应付。
但想到不知跑向何处的苏璟，她心下又忧虑万分，急得团团转，却恨自己想不出周全的法子来，最后只能希望苏璟自己能有分寸，出门撒过火后，能赶紧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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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赵璧羽的寝室里。
赵璧羽食髓知味，不知节制，夜夜痴缠着江漓，江漓已经连着两晚不能好好休息了，所以今晚在两人胡闹过一次后，江漓便哄着他喝了一盏梦萝花。
她估摸了好了用量，可以让赵璧羽一梦睡到天亮。
赵羽这会儿在床上睡得正沉，江漓把他搂着自己的手臂挪开，抹黑下了床。
她耳目清明，黑暗中视物也不成问题，起身后，她便悄声从自己梳妆盒的最底层，取出一颗丸药，就水服下。
这药丸是她今天特意让犬儿去配的，拿来避子用的。
她和赵璧羽都正年轻，恰是适育的年纪，这些天，俩人整日耳鬓厮磨地腻在一起，她早晚会受孕的。
但今天小馒的事却提醒了她，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
小馒才战战兢兢地接受了赵璧羽另有亲儿子的事实，若此时，又突然有一个她和赵璧羽的亲生孩子降生，不用旁人闲话，小馒自己就会忍不住多想的。
而且，她也不确定，到时候，赵璧羽会不会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所以她想把孩子的事往后再缓缓。
江漓吃过避子的药丸，正要重新躺回床上，却突然听到外头一阵骚动。她有些担心一个人睡的小馒，便出门问值守的护卫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冷不防地从黑漆漆的寝室里走出来，吓得门口的护卫差点儿拔刀，直到认出她是江王妃，这才松了口气，低声答说：“有刺客正要悄悄闯进院子里，这会儿正藏在西侧的墙头上，属下几人正要去捉人。”
西侧的院墙比较偏僻，周围没有灯火，黑漆漆的一片。
院子里的护卫怕惊动刺客，反而让对方逃走，便故意没点灯笼，表面上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的样子，但却有五六个护卫，借着黑暗的隐匿，一步步悄声朝墙头的上的黑影围去。
江漓顺着护卫描述的方向，也朝那团黑影看过去，然后便发现，那个所谓的刺客，竟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苏璟。
第202章 笼络
苏璟骑在墙头上，身影隐匿在漆黑的树影下，两只脚正一点点地试探着，想要从墙头上下来，但是可惜，他好像是爬不下来了。
也亏得他没有直接从墙头上跳下来。
因着赵璧羽曾被刺杀过多次，院子里守卫森严，在四周漆黑的情况下，他可能刚一跳下来，就要被护卫们乱到砍成肉泥了。
而若他真死在了自己院子里，只怕她毒害继子的名声，这辈子都别想甩掉了。
她看着趴在墙头上的苏璟，焦急地蹬着两条短腿，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被人慢慢包围，像这样武力值和警惕性几乎全都为零的刺客，也就只能是送人头的命了。
江漓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门口的护卫说道：“我看到他了，他不是刺客，而是璟少爷。让其他护卫都退下吧，小心别伤到他。”言罢，自己便提着灯笼走了过去。
江漓故意没有放轻自己的脚步声，这回，墙头上的苏璟终于察觉到，有人在朝他走来，他还看到了对方手里提着的灯笼。
他当即被吓得浑身僵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已经在墙头上折腾了好一会儿，都不能下去，眼看自己马上又要被人发现，却无路可逃，他现在心里都要后悔死了。
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才会爬上墙头的。
他气澹台兰容骗他，又气赵璧羽不喜欢自己，更嫉妒那个和自己的脸很相似的孩子，嫉妒对方有父亲母亲的宠爱。
然后也不知怎的，他忽地就想到了江王妃院子里的三个雪人，便一时起了歹念，想趁着夜色，把雪人给推倒了，最好能把堆雪人的那个孩子给气哭。
可谁知他偷偷溜到江王妃的院子附近时，却发现院门口有护卫巡逻，他只能绕到无人的西墙角，打算爬墙进去，可谁知他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爬到了墙头上，却下不去了。
就在他暗自懊悔的时间里，江漓已经提着灯笼走到了墙头下，她朝着那一小团黑影说：“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
苏璟发现，来人竟然是江王妃，这下，他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安静地躲在黑影里，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
可下一瞬，江漓却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苏璟，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让护卫去抓你了。”
苏璟最终慢腾腾地往前挪了挪，让自己暴露在江漓灯笼的火光下。
“真的是璟少爷！”跟来的护卫顿时惊讶道，“你这时候来这儿干什么？”
苏璟在昏暗中红着脸说：“我……我想我爹爹了，所以来看看他。”
护卫又问：“那为什么不走大门，偏要翻墙头？”
苏璟几乎绞尽脑汁，才憋出一句：“我怕打扰你们，所以才……”
江漓嗤笑出声。
苏璟顿时气得鼓起了两颊，不满地问江漓道：“江王妃你笑什么？”
江漓仰头看他：“你编的理由实在是太可笑了，我一时没忍住。”
“你……”苏璟被拆穿谎言，瞬间恼怒成羞，但碍于江漓的身份，又不敢发作，最后竟然委屈地抽噎了起来。
到底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江漓不再逗他，把手里的灯笼递给身后的护卫，仰头朝他张开双手道：“你直接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苏璟越哭越厉害，一时间连害怕都忘了，他凶巴巴地冲江漓说：“我才不信你会接住我，你们都讨厌我，我知道的！”
江漓道：“没想到你虽然年纪小，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一开始，她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继子，是没多少感觉的，说不上喜欢，但也并无厌恶。可白天他故意落水，明显是冲着小馒去的，这就很让她十分讨厌了。
苏璟没料到江漓会这么干脆地承认，当即气得口不择言道：“我……我也讨厌你！”
“哦，谢谢你告诉我，我已经知道了。”江漓面无表情道，“所以你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毕竟不论你是冻死在我的墙头上，还是摔坏在我的院子里，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好处。”
苏璟骑在墙头上，被冬夜里的寒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当然不信江漓身为继母，会好心帮他，但如果江漓故意不让周围的人救他，他又呼救无门，是会真的冻死在墙上的。
反正左右都没好结果，苏璟索性把眼一闭，遵从自己的内心，径直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他以为，江漓会故意让自己摔断条胳膊，或者摔掉条腿的，可最后，他落进了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江漓的怀抱竟然跟奶娘的一样，都是能让人安心的。
察觉到自己没有受伤后，苏璟急忙便从江漓怀里跳了下来。但他并没有转头就跑，而是尚算乖顺地站在江漓面前，略显无措，明明刚才他还一副与江漓势不两立的样子。
江漓奇怪地挑了挑眉，突然弯腰与苏璟视线齐平，试探地朝他问道：“刚才我好歹也算救了你一命，你能悄悄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说完，她完全不给苏璟表态的机会，直接便凑近他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问他：“你真的是毓王的儿子吗？”
苏璟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瞪向她，他就知道，江漓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的！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他突然丢下一句，然后便仗着人小，撒腿越过护卫跑了。
护卫转身欲追，江漓却拦下他道：“算了，让他回去吧，今晚的事谁也不许往外透漏。”
护卫恭敬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有些疑惑。今晚的事若传出去，也只会对璟少爷不利，江王妃完全可以趁机哭诉一番，毁掉璟少爷的名声，可江王妃却没这么做。
护卫想来想去，觉得江王妃大约是个菩萨心肠的……
江漓当然没有菩萨心肠，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苏璟最后说出的那句话。
按照常理，自己问他是不是赵璧羽的孩子，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都应该直接点头肯定才对，而说出“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简直就是在暗示她——他并不是赵璧羽的儿子。
江漓一时间也拿不准，苏璟会这么说，到底是惊恐之下的一时失言，还是故意要透漏给她的。
但她有一点她却十分肯定，那就是背后操控苏璟的人，明显没能笼络好这位小少爷。毕竟，半夜爬墙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背后之人是绝不会允许苏璟去做的，然而，苏璟明显并不肯乖乖听话。
第203章 赏花
“小刺客”苏璟离开后，院子里很快又恢复了沉寂。
江漓打了个哈欠，回房重新躺回赵璧羽怀里，一梦天亮。
接下来的几天，王府后院里倒是一直都很安生，苏璟也没再在她面前出现过，采薇苑那儿也无事发生，想来苏璟没让人抓到他半夜翻墙的事。
冬季的第一场雪也已经停了，天气又放晴了两日，梅花一夕之间全都开了。
江漓意外地收到了一份名帖。
帖子是督邮夫人下的（督邮：官职名），特意邀她去梅林赏花。
督邮夫人姓尉迟，乃尉迟宇的亲姑姑，宿夜郡郊外的梅林便是她的私产。当然，说是赏花，只不过是权贵们之间聚会的由头罢了，赏花只是其次，真正为的是互相交际。
督邮夫人下的帖子上，写道：“……久闻江王妃不让须眉，宿夜郡各位夫人小姐，均对江王妃钦佩已久，故而以梅花为使，盼能得幸一见，以瞻江王妃风采。”
简单来说，就是宿夜郡的各位夫人们，想见见她这位江王妃。
江漓和赵璧羽大婚时，虽然来观礼的人众多，但江漓当时头上遮着盖头，大婚后也没出府走动过，因此，还没正式在人前露过脸。
眼下她已经是毓王妃，日后免不了要与宿夜郡的各位权贵们交道，纵使她不耐烦交际，至少也要去走个过场的。
而且，督邮夫人是尉迟宇的亲姑姑——因着小馒曾在尉迟家寄住过，江漓欠尉迟家一个人情，看在尉迟家的面子上，她也不好下了督邮夫人的面子。
所以，江漓收到帖子，当场便答应了会去赴宴。
毓王府的王妃有两位，所以澹台兰容那儿，也同样收到了赏花的帖子，她在得知江漓答应赴宴后，便也应了要去。
稍晚些时候，赵璧羽得知江漓要去梅林赏花，想了想说道：“每年冬季落雪后，去梅林赏花，算是宿夜郡的传统，届时全城的夫人们都会结伴而去，有人还会带上自己的未婚子女，趁机为其相看姻缘，也算热闹好玩。你若真决定要去，便带上霁儿一起吧，到时我亲自送你们过去。”
赵璧羽特意交代，让江漓带上小馒同去，还要亲自送他们去梅林，这就是在变相向大家承认小馒的身份。
身为小馒的继父，他能做到如此，算是十分尽心了。
江漓忍不住道：“谢谢你。”
赵璧羽却摇头笑道：“你我夫妻一体，谢来谢去的岂不生分？你若真想谢我，不如再为了生个孩子？”
他又道：“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江漓闻言，目光闪了闪，略有些心虚地躲开了赵璧羽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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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便到了督邮夫人邀约赏花的日子。
既是赏花，免不了要在外头长时间走动，赵璧羽怕江漓和小馒受冻，早早让人赶制出了一大一小两件狐裘披风，亲自把两人给裹了个严实，这才送他们前往梅林。
梅林里，督邮夫人早早便到了，她已经年有四十，但面貌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五官虽不甚美，但也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尉迟宇今天也被叫来了梅林。
督邮夫人叫他来，既是为了让他帮忙布置宴会，同时也是有意，让他在今日前来的姑娘中相看一番，若遇到中意的，待来年开春后，便可登门商量婚事了。
毓王莅临的时候，督邮夫人正在和尉迟宇说话，听到小厮的通报，两人急忙赶到园子门口迎接。
待两人匆匆到了门口，赵璧羽和江漓小馒三人，刚好从马车上下来。
督邮夫人上前，带着尉迟宇要见礼，赵璧羽朝她抬了抬手道：“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既是私宴，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
“礼不可废。”督邮夫人坚持向赵璧羽和江漓两人行了礼，然后才抬头打量了江漓一眼，顿时惊讶道：“先前婚宴上匆匆一瞥，没能看清江王妃的容貌，今日一见，江王妃竟生的这般花容月貌，倒是好把园子里的那些梅花都给比下去了。”
江漓微微笑道：“夫人过誉了。”
“是王妃过谦了。”督邮夫人瞥见赵璧羽的嘴角微微翘起，便又夸了江漓两句，这才转向赵璧羽问，“王爷今个儿可要和我们一起赏花？”
赵璧羽摇头道：“不了，本王只是来送江王妃和我儿赵霁的。”
督邮夫人早就看见了王爷身边的孩子，但由于有关那孩子的身份有诸多猜测，她也拿不准王爷对那孩子的态度，所以一开始才装作没看见。
这会儿听王爷提起，还直接称呼对方为“儿子”，其对对方的看重和宠爱可见一斑。
督邮夫人这才仔细朝小馒看了过去，她一早听尉迟宇说过，江漓的儿子和毓王生的极像，但即便她早有心理准备，此刻细细打量过去，还是不免吃了一惊——实在是太像了。
有关赵霁的身份传言，其中之一便是说，江漓曾是毓王的外室，而赵霁便是她做外室时，为王爷生下的孩子。如今看来，这个传言倒像是真的。
但不管真相如何，江漓眼下是毓王妃，儿子也被毓王承认，先前的事，自然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再多追问。
总之王爷说赵霁是他的儿子，那自然就是了。
督邮夫人便又笑眯眯地看向小馒说：“这就是小世子吗？简直跟王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了，定也会是个像王爷这般英明的人物。”
立世子是需向皇上上折子，待皇上同意后方可的。毓王府眼下尚未册立世子，督邮夫人会这么称呼小馒，无非是看赵璧羽对他喜欢，故意用玩笑似的一句话，来讨赵璧羽欢心罢了。
赵璧羽闻言果然笑了笑，也没有反驳“世子”这个称呼。
倒是江漓想出口提醒，赵璧羽却先她一步开口道：“本王尚有公务，不便多待，江王妃才来宿夜郡不久，多有不熟悉之处，等会儿赏花的时候，夫人还要多照顾着些。”
督邮夫人应道：“这是自然，王爷您就放心吧，臣妇自会伺候好江王妃的。”
“微臣也会的。”尉迟宇站在督邮夫人身后，也响亮地出声应道。
第204章 苏璟
赵璧羽嘱咐过督邮夫人，便离开了梅园。
就在江漓在督邮夫人的陪同下，走进梅园的时候，王府里的澹台兰容才刚刚打算出发。
澹台兰容在上马车前，问徐柏说：“江王妃可是还没出府？既然她今日也要去梅园，那便叫上她一起走吧？”
徐柏道：“江王妃已经先走了，王爷今天刚好要出城一趟，便亲自送了江王妃和霁少爷过去。”
澹台兰容闻言，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宿夜郡谁不知道毓王一下子娶了两位平妃，可毓王却只送江漓一个人去梅园，故意落下她，等会儿她到了梅园，外人又该怎么看待她？
轻慢或是嘲讽？
澹台兰容一想到，在接下来的赏花宴上，江漓会以为王爷亲自送她而受尽追捧，但她却注定会受尽冷落，甚至鄙夷……她瞬间不想去梅园了。
可如果她今日不去，那往后在宿夜郡权贵们心中，江漓便会永远高她一等。人们再说起毓王妃，便只会记住江漓一个人的名字。她又怎么甘心。
澹台兰容咬了咬牙，脸色几经变幻，好一会儿才对徐柏说道“既然霁少爷也跟去了梅园，那我也便带上璟少爷吧？他日日一个人闷在院子里也无聊，去了梅园，还能和霁少爷作伴，一块儿玩耍。”
能带苏璟去梅园，对苏璟来说自然是好事，徐柏有些心动，但又犹豫道：“这……王爷这会儿不在府上，若水贸然把璟少爷带去梅园，恐怕王爷那儿会不好交代。”
王爷虽然同意苏璟住进王府，但却一直不肯和苏璟相认，没有王爷点头，苏璟即使是王爷的血脉，也不会受人承认。他在王府中本就身份尴尬，无名无分。若贸然被带去人前，不好介绍他的身份不说，只怕还要惹王爷不喜。
澹台兰容却劝道：“这有什么可怕的？两位少爷都是王爷的儿子，王爷自然会一视同仁的，霁少爷能去，咱们璟少爷自然也能去。”
她这话也是在暗示徐柏，身上没有王爷血脉的继子都能去，凭什么王爷的亲生血脉反而去不得？
平日里，王爷对两位少爷便不能做到一视同仁，可正因为如此，徐柏身为忠仆，才更应该为璟少爷争取权利才是。
徐柏一听，脸上的犹豫果然又少了几分。
澹台兰容趁势又说道：“你若担心王爷怪罪，到时我带他去了梅园，绝不会透露他的身份，对外只说他是王府的一个亲戚，如何？
“璟少爷其实也很想去的，昨天他知道我要去郊外的梅林，就央求我带他一起去来着。可我虽然来宿夜郡也有段时间了，但并不常出府，也不懂梅林赏花的规矩，以为不方便带孩子去，所以当时便没答应他。现在既然江王妃都带霁少爷去了，我若不带璟少爷去，总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他。”
徐柏本就心疼苏璟，一听说是苏璟想去梅园，终于被说服，他把心一横，说道：“那好吧，小的这就去带苏璟少爷过来。”
澹台兰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不明。
苏璟并没有说想去梅园，不过，她说他想去，他就得想去。
很快，苏璟便被带到了澹台兰容跟前，他换了一声青色的新衣裳，显得格外精神好看。
苏璟已经在王府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他虽然不得王爷喜爱，但在吃穿用度上却没受任何亏待，因此被养的脸也圆了一圈，看着更加可爱了。
但澹台兰容却厌恶小孩子，尤其是五六岁左右的孩子，因此，澹台兰容看向苏璟时，眼底却带着淡淡的嫌恶。
但她掩饰的极好，没让管家徐柏瞧出来。
徐柏不放心地又交代了苏璟几句，然后便目送他和澹台兰容的马车，缓缓离开了毓王府。
待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澹台兰容才朝身旁的苏璟开口道：“等会儿到了梅园，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没让你做事的时候，你就老实待在我身边，不准乱跑，也不准乱说话，记住了吗？”
苏璟垂着眼，乖顺道：“记住了。”
马车继续朝郊外的梅林驶去，澹台兰容撇过头，不再理会苏璟。苏璟也知道澹台兰容不喜欢自己，他安静地坐着，没再发出任何声响，但却不停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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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梅园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毓王亲自把江漓母子送来的事，经过口口相传，很快整个园子里的人都知晓了。
大家拜见过江漓后，看见小馒的长相，心里的想法与督邮夫人一致，都以为江漓先前是毓王的外室，而小馒则是毓王的亲生儿子。
虽然外室的名声不好听，但江漓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毓王妃，她身上还有神女的传承，不但深受毓王宠爱，又生下了毓王的长子。以毓王对江漓母子的宠爱，不出意外，小馒十有八九是要被册立为世子的。到时候，江漓的身份还会更尊贵一分。
人群中有人感慨，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但不管众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因着江漓的身份，都不得不上前恭维。
江漓被一众夫人们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久了，便应付的有些不耐烦，就在她想要找个理由脱身的时候，突然听到守门的小厮来报，说澹台王妃来了。
众夫人们刚才忙着讨好江漓，差点儿忘了，毓王府还有一位王妃。
虽然这位澹台王妃看着好像不太得宠，但好歹位份在，在场的人除了江漓外，纷纷对来人起身行礼。
澹台兰容道：“各位夫人快别多礼了，快快请起吧。”
人群中有刚来到梅园的人，突然好奇地问道：“澹台王妃怎么没和江王妃一起来梅园？”
虽然问话的人只是好奇，并没有故意嘲讽的意思，但澹台兰容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难堪。
她甚至好像还隐隐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议论，大婚当天王爷连她的盖头都没揭……
澹台兰容掐着手心，努力忽视那些嘲讽的声音，笑着道：“孩子贪睡，我不得不在府里多耗了一会儿，这才没能赶上王爷和姐姐的车驾。”说着，便把跟在身后的苏璟，推到了自己面前。
澹台兰容这一推，众人这才看见苏璟的长相，顿时均一脸震惊。这孩子竟然和江漓身边的孩子，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第205章 出丑
原本那些针对澹台兰容的低声嘲讽，一时间都消停了下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毓王有一继子，而这继子，很有可能是毓王养在外头的亲生血脉。但却从未听说过，毓王府还有另一位同毓王长得如此相像的孩子。
江漓见到苏璟，皱眉朝澹台兰容问道：“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苏璟已经变相承认了他不是赵璧羽的血脉，但江漓还没弄明白，他的长相为何会与赵璧羽如此相像。
若他的长相没有用奇技淫巧修改过，而是真生的如此，今日让众人见了，待日后真相大白，说他并非赵璧羽的血脉，只怕仍会有人不相信。
而且，赵璧羽一直没有承认苏璟的身份，今日苏璟这一露脸，待赏花宴结束后，势必要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澹台兰容不会不知晓。
江漓盯着澹台兰容的目光，慢慢变得锐利了起来。
澹台兰容迎着江漓的视线，坦然答道：“璟儿闹着想来梅园玩儿，我想着既然霁儿都来了，便也把他带来了。”
当着外人的面，江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时，人群里却有人突然好奇地问道：“这两位少爷都长得如此相像，年纪也差不多大，莫不是一胎双胞吧？”
“不是呢，”澹台兰容等的便是这句话，她转向问话的人，笑说道，“霁儿乃姐姐与前夫所生，而璟儿则是……是王府的亲戚，两个孩子长相相似只是巧合。”
她故意提了江漓的前夫，又在说到苏璟身份时，欲盖弥彰地停顿了一下。
在座的人很快便意会到，既然澹台兰容提到了江漓的前夫，那说明赵霁并不是毓王的儿子，只是巧合地相似地与毓王长相相似罢了，而澹台兰容今日带来的苏璟，反而更有可能是毓王的亲子。
众人再一想，算算小馒的出生时间，那时候江漓还没得到神女传承，即使她长相再艳丽，到底也只是一个粗鄙的农女而已。毓王金尊玉贵的人物，她哪怕是给毓王做外室，也是不够格的。
在座的众人，看看江漓身边的赵霁，又看看澹台兰容身边的苏璟，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低声议论的话题也渐渐转移到了江漓母子身上。
但到底顾忌着江漓眼下正得毓王宠爱，也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
督邮夫人见气氛不对，适时出声，对大厅里的侍婢们说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请澹台王妃入座。再差几个人去外头把少爷姑娘们都叫进来，暖和一会儿。”
冬季天气寒冷，说是赏花，大部分夫人们都只坐在大厅里，而大厅里则摆放了许多花瓶，插着开得正艳的梅枝，这就算是赏过了，但年轻的少爷姑娘们不怕冷，倒是会在梅林里玩闹。
督邮夫人这时候把他们叫进来，为了是岔开话题，年轻人贪玩又爱热闹，等会儿回了大厅，大家一起玩些游戏，自然没机会再议论什么前夫继子的事了。
不一会儿，一大拨年轻的少男少女便涌进了大厅里，尉迟宇也在其中。整个大厅里瞬间又热闹了起来，只是，这次谈的却是风花雪月，而不是什么后宅琐事了。
澹台兰容和苏璟也已经落座，和江漓小馒两人并肩，同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
澹台兰容朝江漓笑了笑，张口正欲和她说话，江漓却朝小馒的方向靠了靠，故意避开了她。
澹台兰容见江漓不理自己，并不觉得难堪，反而和督邮夫人闲话了起来。
江漓则喂了小馒一块儿花生糕，她怕小馒会因为众人议论他的身份而难过，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馒小声说道：“娘亲，旁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的，我知道爹爹最喜欢我。”
“我儿长大了。”江漓欣慰地笑了笑。
就在母子俩悄声说话的时候，厅下突然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她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妙龄少女，正出列坐在大厅中央弹琴。
江漓只看得懂五线谱，并不熟悉古琴的音律，但她虽不通音律，也能听得出来，对方的琴声流利而又深远，弹琴的技艺十分高超。
一旁的督邮夫人见江漓往厅下看，便先暂停和澹台兰容的交谈，为江漓介绍道：“厅下正弹琴的人是蔡家小女儿，是咱们宿夜郡琴弹得最好的，由她起个头，等会儿其他年轻人也要跟着献艺呢。”
江漓了然地点点头，澹台兰容却因为督邮夫人故意忽视，而变脸了一瞬。
想她在都城的时候，像这种宴会上，要论技艺才华，什么蔡家女儿胡家女儿全都比不过她，她才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可眼下，她被江漓忽视也就罢了，连一个督邮夫人竟然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如此大的落差，让她如何不愤愤不平？
不过，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澹台兰容很快又垂下眼睛，掩饰下了自己的情绪。
总有一天，她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的……
江漓朝澹台兰容的方向看了一眼，由于澹台兰容正低着头，她没看到澹台兰容神色的变化，但却意外地和坐在她身旁的苏璟对上了视线。
苏璟明显已经偷看她好一会儿了。
江漓挑眉，苏璟却飞快地瞪了她一眼，转过了头。小模样又倔又傲，看着十分欠收拾。
此时厅下一曲终了，江漓便也转过头，跟着众人一起，为演奏结束的蔡小娘子鼓掌。
可谁知，那蔡小娘子突然起身，朝江漓拜了一拜说：“灵儿在两位王妃面前献丑了，听说江王妃有神女传承，想来于琴棋书画上，定然造诣不俗。灵儿此番抛砖引玉，还望能有幸听一听江王妃的琴声。”
但凡是上等些的人家，都十分注重子女的教育，女儿家书可以不用读得太好，但琴棋画舞这些，确实必须要懂的。若是不懂，那可是要被嘲笑粗鄙的。这也是当初，江晴成为官太太后，为何拼命学习琴棋书画的原因之一。
可江漓出身乡野，是没机会学习这些的。
在座的人中，但凡有心，不会不清楚她的出身，即使后来皇上给她安排了新身份，但那个身份也是自小在乡野长大的。她虽有自称有神女传承，但只限于农事上。蔡小娘子此时突然让她弹琴，摆明了是想看她出丑。
第206章 立威
“怕是要让灵娘子失望了，”江漓看向厅下的蔡灵儿，坦诚道，“我不通音律，并不会弹琴。”
“怎么可能？”蔡灵儿神色夸张，惊讶道，“江王妃不通音律，那日常消遣时岂不无趣的很？别不是我等不能入江王妃的眼，江王妃才故意藏拙，不想弹奏给我们听吧？”
她先是嘲笑江漓无趣，最后又话里有话，表示江漓今个儿若是不肯弹奏，那便是看不起在场的夫人们。
任谁都听得出来，蔡灵儿这是在故意针对江漓。
还不待江漓反应，督邮夫人先皱起了两条峨眉。
今天的赏花宴是她筹办的，她可不想被蔡灵儿给搅和了。于是便先出声，提醒蔡灵儿说：“灵娘子梅花酒还没喝，这会儿怎么就已经醉了呢，不但耳朵不好使了，就连说话都开始口不择言了。江王妃已经说了自己不精通音律，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别不是’的心思？
“人无完人，并非事事都要精通。培育种子，研发瘟疫的药方，这才是江王妃的精通之处，并且救人无数，功德无量，又岂是咱们弹一两首曲子可比的？”
蔡灵儿却丝毫不理会督邮夫人，她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确实是灵儿心思想歪了，还望江王妃别生我的气。”
她毫无诚意地道了句歉，转头又暗讽道：“原来江王妃真的不通音律。我还以为，毓王性情高雅，不会选一个连音律都不通的人做王妃呢。”
尉迟宇原本站在督邮夫人身后，这会儿实在忍不住，借着给江漓送糕点，悄声对江漓说道：“这蔡灵儿钟晴于王爷，仗着自己姨母在都城做了妃嫔，便妄想自己能做毓王妃，可谁知最后毓王妃的位置被你给抢了，所以在嫉恨你呢。”
“我知道了。”江漓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任何被蔡灵儿激怒的痕迹。
她还好整以暇地打量了蔡灵儿一遍，觉得对方长相也不过尔尔，虽有几分气质，但度量小又爱惹是生非，实在是配不上赵璧羽的。
江漓收回目光，这才缓缓开口道：“灵娘子此言差矣，王爷选我做毓王妃，自然是因为我俩两情相悦，跟会不会弹琴有什么关系？这世上多的是灵娘子这样琴技出众之人，王爷想要听琴，随便寻个人来谈就是了，哪儿用得着娶回家去呢。而且，王爷也不爱听琴。”
蔡灵儿见她，不但拿自己比作谈曲儿助兴的下等伶人，还毫不避讳地说起和王爷两情相悦，顿时气得脸都红了，张口便又要说话。
可江漓却没给她出声的机会：“本王妃虽不会弹琴，但灵娘子琴技不凡，所以就由你来替本王妃演奏吧，如此也算不亏了在座众人的耳朵。”
说着，江漓也不管蔡灵儿作何反应，直接吩咐大厅里守着的小厮道：“来人，把灵娘子的琴挪到门口去，本王妃喜欢她的琴声，想要整个赏花宴上都能听到。你们好好看着她，宴会不结束，琴声便不许停。”
大厅里烧着银碳，十分暖和，可门口的地方虽然遮有布帘子，但人来人往的漏风，却是冷的。
要蔡灵儿坐在门口弹琴，只怕一曲没谈完，手都要被冻僵了。
而且，让她一直弹奏到宴会结束，分明是真的在拿她当伶人使唤了！蔡灵儿怒不可遏：“你……”
江漓挑眉打断她：“怎么？你想忤逆本王妃？”江漓搬出了自己的身份。
蔡灵儿哽了一下，但又不甘心地张了张嘴，督邮夫人却先她一步说道：“一个个站着是死的吗？还不快帮灵娘子挪琴，连毓王妃的话都敢怠慢，莫不是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
她虽是朝着小厮们呵斥，但实际上是在“指桑骂槐”，喝止蔡灵儿。
她怕蔡灵儿会再次口不择言，把事情闹大，最后无法收场。
今日的赏花宴毕竟是由她做主筹办的，不论是谁出了岔子，都少不了她的责任。
蔡灵儿被督邮夫人厉声一喝，这才稍稍清醒了些。
她的姨母虽是都城的嫔妃，但在岭西，是毓王最大，而眼下江漓又正得宠，她还惹不起……
蔡灵儿到底收敛了脾气，强忍着不甘和羞辱，红着眼坐到了门口处。
整个大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再看向江漓时，不由多了几分谨慎。
虽然江漓发明了漓水车和算盘，甚至还拯救了瘟疫肆虐的平安郡，但对于后宅的妇人们来说，她们整日拘束在深宅里，既不懂水车和算盘的妙处，对江漓救下了平安郡的事，也只是心中感慨而已，因为并没有亲历过，除了感慨外，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感受。
建造水车、解除疫情这些事，本都是男子们做的，对于习惯了女工和琴棋书画的妇人们来说，反而觉得江漓有些离经叛道。
所以今日来参加赏花宴的人，对江漓好奇居多，要说有多敬佩她，大约还抵不上她毓王妃的身份。
而且，因为江漓是在乡野间长大的，大家即使不明说，心里对她多少还是存有些轻视的。
但眼下见江漓处置蔡灵儿，明显不是性子软好拿捏的人，众夫人们不由收起了轻慢。
大厅里落针可闻，再也没人敢多嘴议论江漓母子了。
江漓处置蔡灵儿，既是因为蔡灵儿该罚，也是为了立威。
她目光扫过众人，又说道：“现在有了灵娘子的琴声相伴，大家好好热闹吧，别因为有我在这儿，就拘束了。”
蔡灵儿听她又提起自己的名字，觉得她是故意在众人面前一遍遍羞辱自己，顿时血气上涌，不管不顾地接话道：“既然江王妃说了要热闹，那大家接下来便来对诗吧。今日既是赏梅花，那就一人说一句带‘梅’字的诗句，江王妃是咱们所有人里头最尊贵的一个，便由江王妃先开头吧。”
她铁了心非要江漓今日出丑不可，便又挑衅道：“江王妃虽然不通音律，但总该是懂诗书的。毕竟琴可以让别人来谈，作诗却总不能抄袭别人的吧？”
第207章 御夫之道
一旁一直看戏的澹台兰容也微微一愣，没料到蔡灵儿竟如此放肆，不过，这对她倒是有利。
她悄悄捏了一把苏璟的手，对他使了个眼色，苏璟想起先前澹台兰容交自己的那些话，突然站起身，朝蔡灵儿的方向大声道：“你休要胡说！我才四岁就知道，抄袭别人诗作是不对的，江王妃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而且江王妃很厉害的，她才不会怕你！”
直到苏璟说完，澹台兰容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急忙拉着苏璟，向江漓告罪道：“童言无忌，璟儿只是向着姐姐，怕姐姐受欺负，才会言行冒失，还望姐姐别介意。要不……我来替姐姐说这头一句诗？”
澹台兰容和苏璟一唱一和，表面上是在帮江漓说话，为她解围，实际上不但帮江漓默认了，她不会作诗的事，还有意要拿她做跳板，踩着她成就自己的才女之名。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或许心里会暗自嫌弃江漓“粗鄙”，不通文墨不晓音律。但有了她刚才罚蔡灵儿的事，众夫人不管心中作何想法，面上却是不敢再表露出任何轻视。
甚至，为了不惹怒江漓，让她难堪，此时见澹台兰容帮江漓解围，她们势必会一致同意澹台兰容的提议的。
澹台兰容是都城的才女，但来到宿夜郡后，却一直苦于没有展露自我的机会，今日的赏花宴恰好是一个绝妙的场合，以澹台兰容的才华，足以让她在宴会上艳压群芳。
而且，有了江漓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做对比，能更显出澹台兰容的清雅高贵。
江漓审视地盯着澹台兰容，几乎瞬间想明白了她的算计。
果然，澹台兰容的提议一出，厅下的已经有夫人们小心翼翼地附和道：“听闻澹台王妃在都城素有才女之名，由澹台王妃来起头作诗也不错的。”
江漓连琴棋都不懂，吟诗作赋这种更难学习的事，十有八九也是不会的。
众夫人们怕再触她的霉头，只能含混着，试图把话题转到另外一位王妃身上，却不知，此举正合了澹台兰容的心意。
澹台兰容听着厅下传来的一声声附和，灿然一笑，正要开口，好好“卖弄”一番自己的学识才华，却突然被一道高扬的通传声给打断了。
“毓王到——”门口的小厮高声通传道。话音刚落，就见赵璧羽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大厅里。
众人急忙起身行礼，赵璧羽随口道了句：“免礼吧。”然后便直朝着江漓母子走去，还边走边问道：“大家正说什么呢？如此热闹？”
众人下意识朝蔡灵儿看去，却犹豫着没人敢开口。
小馒见状，想起之前爹爹单独告诉他的那些话，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起身向赵璧羽告状道：“父王，是门口那位姐姐，在嘲笑母妃不会弹琴作诗。也不知母妃怎么惹到她了，她总是针对母妃。”
“是吗？”赵璧羽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知道江漓不喜应酬，事情忙一段落后，便赶来梅园接江漓回家。毕竟像今日这种宴会，只需江漓和小馒走个过场就够了。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只听到大厅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怪热闹，还真没听到原是有人在针对江漓。
他顺着小馒指的方向看去，门口那儿只站着蔡灵儿一个人。
蔡灵儿对上赵璧羽冷冽的视线，顿时瑟缩了一下，急忙跪地辩解道：“臣女冤枉，臣女只是太想瞻仰江王妃的才艺而已，又怎敢欺侮江王妃。这都是小孩子胡言乱语的，还请王爷明察。”
赵璧羽冷冷盯着她，不置一词。
一旁的婢女们已经准备好了坐具，放在了两位王妃中间，赵璧羽却像根本没看到似的，一把抱起小馒，毫不避讳地坐在了小馒的位置上，和江漓并肩坐在一起。
他见江漓神色平和，看来她虽受蔡灵儿为难，蔡灵儿也没能从她那儿讨到什么便宜。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赵璧羽没理会蔡灵儿，而是夸怀里的小馒说：“霁儿真乖，下次再有人欺负你母妃，你也要记得随时告诉父王。”
小馒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璧羽这才看向督邮夫人说：“夫人，今日的宴会既然是你举办的，那就由你来说是怎么回事吧？”
毓王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对江漓母子的宠爱和维护，督邮夫人自然不敢包庇妄言，便客观地一五一十把事情给说了。
赵璧羽听完，脸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但出口的声音却是更冷了，但是声音更冷了：“本王当是什么大事，江王妃能救下平安郡全郡的百姓，单从这点儿来看，连本王都自愧弗如。所以琴棋书画这种小事，江王妃也不用精通，由本王代劳就够了，江王妃想听琴，本王便谈给她听，想作画，本王便替她画，要对诗，本王亦可代劳。”
澹台兰容要帮江漓对诗，只会衬托江漓的粗鄙，但毓王说要替江漓代劳，那却是宠着她纵着她的表现。
赵璧羽的这番话，让在场的各位夫人们，顿时对江漓羡慕不已。要知道，即使在她们新婚的时候，也没被夫君这般宠爱过，家里的夫君不出去胡搞，肯听她们弹琴就不错了，哪里能让他们屈尊降贵地弹琴给她们听呢。
有几位年轻的夫人，偷偷看了江漓一眼，当场决定，之后一定要和江王妃打好交道，向她学几招御夫之道才是。
蔡灵儿见自己喜欢的男子，竟如此讨好别的女人，更是嫉恨的眼睛都红了。
赵璧羽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又说道：“既然灵娘子如此爱弹琴，又得江王妃喜欢，今日过后，你便每日带琴来毓王府，为江王妃谈上一个时辰，什么时候江王妃厌弃了，你便不用去了。”
“怎么样？”
他吩咐的是蔡灵儿，但最后那句问的却是江漓的意见。
江漓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赵璧羽要给她撑腰，她自然不会不配合。
赵璧羽也回了江漓一个微笑，又转头道：“那灵娘子还愣着干什么？之前江王妃不是说过，今日宴会不结束，你的琴声便不能断吗？赶快弹奏起来啊？”
第208章 盛赞
蔡灵儿敢针对江漓，却不敢在赵璧羽面前放肆。
眼下赵璧羽发了话，她即使再不甘，也不得不规规矩矩地坐下，拨动起了琴弦。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还要每日去毓王府给江漓弹琴，受她羞辱，蔡灵儿顿时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手下拨弄的琴弦也一时间乱了章法。
赵璧羽嗤声道：“本王还当灵娘子的琴谈的有多好，原来也不过尔尔，琴声滞涩凌乱，毫无意境美感，到底哪儿来的底气敢出门炫耀的？”
蔡灵儿被赵璧羽一阵奚落，顿时琴声更乱了，可又不敢停下，只能边哭边谈。她涨红着脸，低着头，觉得在场的人都在嘲笑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在场的人又朝看了蔡灵儿一眼。蔡灵儿擅长琴技不假，但今日被毓王如此奚落，只怕日后再也不敢在人前弹琴了。
不过她也是自作自受，大家对她也没多少同情。
这厢惩治过蔡灵儿后，赵璧羽又在对方磕磕绊绊的琴声中说道：“刚好不是说还要作诗咏梅吗？本王来代江王妃起头吧。”
众人自然纷纷应是。
而刚说了要帮江漓作诗的澹台兰容，此时却被所有人给忽略了个彻底，尴尬地怔在原地。
然而，另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江漓却拒绝道：“不用了王爷，还是臣妾自己来吧。”
先不说江漓会不会作诗，她这时候拒绝毓王的帮助，难免有不识好歹之嫌。但更让大家意外的是，他们脾气不好的毓王，非但没有感到冒犯，反而还宠溺地对江漓笑道：“都听王妃的。”
看着赵璧羽脸上的笑意，大厅里的夫人们，一时间把什么琴啊诗啊的全抛到了一边，只觉得牙酸。一些未婚的少男少女们，更是偷偷红了脸。
澹台兰容看着甜蜜互动的两人，也红了脸，但却是因为羞恼。
赵璧羽自从走进大厅里后，甚至连看都没她一眼，他对江漓有多好，就趁着她有多不堪……
江漓却不管在场的人作何想法，她在意的人只有赵璧羽和小馒。
今日的情况，即使没有赵璧羽，她自己一样能解决，可听着刚才赵璧羽言辞间对她的偏袒和维护，她心下先前被蔡灵儿和澹台兰容惹出的不快，一下子都消失了，甚至隐隐有些愉悦。
她对作诗并不是一窍不通，但也不一定能比得上自小练习的各位夫人们，由赵璧羽代替自己，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她还是想要自己来。
她虽作诗不好，但脑海里却记得另外一个时空的精妙诗句。
澹台兰容想要借此机会，艳压全场，她偏不让她得逞。
江漓没听过澹台兰容作诗，不知她的水平，但大抵是比不过她脑海里那些千古流传的名句的。有了“珠玉”在前，等会儿轮到澹台兰容的时候，她想要惊艳众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漓对在座的所有人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诗句，并非是我所做。诸位应该都知道，我身负神女的传承，这份传承虽然多与农事有关，但意外的，也继承来了一些诗词。我本无意拿这些前辈们的诗词来炫耀，不过，又觉得这么好的诗词，泯灭在我这里也是可惜了，不如借此机会传唱出去。”
她实话实说，直接承认自己等会儿做的诗是“传承”来的，她为的不是自己出名，而是用这些诗阻止澹台兰容出名。
华夏几千来的传承，她有自信，等会儿她说完那些诗句后，宴会上将不会再有人有心思再去听澹台兰容的诗句。
众人闻言，怀疑有之，好奇亦有之。督邮夫人反应最快，迅速差小厮送来笔墨纸砚，让尉迟宇从旁记录。
江漓见尉迟宇准备好，便直接开始背诵道：“第一首：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第二首：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第三首：东风才有又西风，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依然新白抱新红……”
咏梅的诗句何其多，江漓把自己能记得的，全都一股脑给背了下来。尉迟宇记录不及，另有一名少年主动上前，帮其一起记录，最后写满了厚厚的一沓官纸。
江漓刚一停下，赵璧羽就递给他一杯温水润嗓。
整个大厅里的人还愣愣地，一时没能从江漓背诵的那些诗句中回过神来。
小馒先带头鼓掌道：“母妃真厉害！”
他没在学馆上过几天学，还听不懂诗句的好坏，之所以觉得江漓厉害，是因为江漓一下子说了好多的诗句来。
但大厅里的其他人闻言后，突然回过神似的，开始一声叠一声地夸赞起江漓。
“江王妃的这些诗句，有些简洁，有些华丽，有些用词俏皮，有些又意境深远，风格多变，但每一首都朗朗上口，言之有物，都是好诗啊！”
“我最喜欢那句……用词真是妙极！江王妃文采斐然，敢情刚才一直在藏拙呢。”
“我早就猜到了今日宴会上会对诗，昨天还特意提前在家做了准备，可眼下听了江王妃的诗，我准备的那些都不好意思称作‘诗’了。也不知道尉迟大人有没有把诗句全部记录下来，我想借去抄录一份呢！”
“江王妃如此才女，蔡灵儿方才还敢暗讽江王妃粗鄙，我都要替她脸红了。”
“……”
江漓想过那些诗句会引发议论，但却没想到，大家议论的点却偏了，她明明说了诗不是自己做的，可大家却像是选择性遗忘了她的那句话似的，一个劲地赞扬她是才女。
她皱了皱眉，出声解释道：“诸位不要误会，我方才已经说过，这些诗作并不是我做的……”
江漓重新又解释了一遍，可是大家听了，依然是在夸赞她。赵璧羽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前段时间，大家一直催书局更新的话本《大闹天宫》，也是江王妃所作呢。”
众人闻言，自然又是一阵盛赞。几个年轻的少年，甚至大着胆催江漓赶紧更新接下来的情节，他们已经抓心挠肺地等了许久了。
第209章 官媒
自那日梅园赏花结束后，江漓便以另外一种方式，在宿夜郡名声大噪起来。
一开始，江漓的名字频繁出现在各位夫人小姐们中间。
她们但凡小聚，话题总会不自觉地转到江漓身上，感慨赏花宴那天，毓王对她有多宠爱。不知不觉间，全宿夜郡的女子都暗自羡慕起了江漓的婚姻。
听说，其中有一家小姐在说亲的时候，红着脸同自己母亲说，想要嫁一个像毓王那样会宠爱夫人的人。结果被自己母亲好一通叱骂，说这世上的男子不薄情寡悻已属难得，还妄想宠妻如宝，简直痴心妄想。
可骂完之后，那位母亲转头自己也叹了口气。像毓王那样肯屈尊降贵讨好妻子的夫君，谁不想要？但这天底下拥有像毓王一般权势的人还有几个，可像江漓一样的女子却只有一个。没看到赏花宴那天，毓王对同是王妃的澹台兰容有多冷漠吗？
就在江漓被妇人们艳羡的时候，宿夜郡的文人学子们，也纷纷议论起了江漓、以及江漓在赏花宴上做下诗句。
那些诗句被尉迟宇记录下，又迅速在文人学子们中间抄录开。最近一段时间，众人见面时，寒暄过后，十句里得有五句聊得是江漓的那些诗词。若是有谁没听过背过，都会愧疚自己见识浅薄，格格不入。
江漓甚至还收到了多封诗会的请帖，还有人直接登门要来求诗，但都被江漓给一一推拒了。
那些诗句毕竟不似她所做，但却凭白被她担了名头，尽管她一再解释，但大家还是试她是诗作者，这让她不免心虚难安。
赵璧羽却劝她说：“大家并非不相信你的解释，我看最近他们抄录诗词时，都有把你说的那些作者给标注上，但是毕竟那些作者谁都没听说过，对大家来说跟虚构出来的差不过，因此便拿你当做那群人的代表。
“而且，如果没有你背诵传扬，那些诗词也不可能会有面世的机会，故而把你诗作了‘第二作者’。那些文人对你是真心敬佩，你无需妄自菲薄，毕竟也不是谁都能一口气背诵出几十首咏梅的诗句的。”
“你值得他们的称赞。”他看向江漓的眼睛，认真道。
江漓想了想，反正事已至此，烦恼无益，索性便把自己记得的所有诗词歌赋，都给一一默写了下来，交给了那些前来求诗的人。
既然大家喜欢这些诗作，流传开被万人传送，总比遗忘在她脑海里更有意义。
当然，她依然清楚地标注了原作者的名字。
江漓默写出的新诗作一经面世，迅速掀起了轩然大波，江漓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文人们的推崇对象，甚至还得了一个“三水先生”的雅号。
说起来“三水”这个名号，是当初江漓发表话本时，给自己取的笔名。
江漓在文人们中间出名后，大家便开始猜测江漓笔名的意思。有人说“三”字表示三生万物，“水”则有兼并包容之意；还有人猜测，这“三水”其实是指“忘川水、弱水、甘露水”，而这三种水又各有释意……
总之众说纷纭，江漓听说了那些高深的释意后，顿时也不好意思告知大家，“三水”其实就是她姓名里三点水的意思。
除此之外，在文人们的推波助澜下，江漓先前为岭西立下的功绩也再次流传开来。
文人的一杆笔能著天下事，他们既能口诛笔伐，亦可歌功颂德，甚至偶尔还会写写酸诗暗讽时政和权贵，但这次，他们舞弄笔墨，花式夸起了江漓。
他们特意为江漓写了许多诗文，甚至还编了些朗朗上口又简单易学的歌谣，教由众人传唱。这可比当初赵璧羽张贴告示有用多了，没几天，街头巷尾就都传唱起了江漓的歌谣，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了，江王妃是他们岭西功绩显赫的“神女”。
一场小小的赏花宴，能在宿夜郡，甚至整个岭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是江漓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比起收获了“盛名”，江漓更在意的是，文人对舆论的操控。
今日他们可以因为几首诗盛赞她，改日便可能会因为一些小事、或许只是一个误会，再用文墨来诋毁她、甚至诋毁赵璧羽这个岭西之主。
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防不得，那便只能引导。
江漓和赵璧羽说了自己的忧虑，并且提出，要找几位大儒创办“官媒”的建议。
此“官媒”不但可以引导舆论，还能用在岭西的政务上，比如各郡当月业绩如何，可统一通报，表扬和批评都传扬至整个岭西，可以更好地监督官员。
江漓甚至还想办一份“八卦报纸”，古往今来，没有人不爱看八卦的，若真有这种八卦报纸，想来会有很多人买来看的，还可以贴补一下负债累累的毓王府。
但是，古代没有网络，消息传播只能靠信件，想要把“官媒”或者“八卦”的消息及时传播出去，也是一个难题。
就在江漓和赵璧羽，兴致勃勃商量“官媒”一事的时候，王府后院里的澹台兰容正气得要呕出血来。
那日赏花宴上，她丢了展露才艺的机会还不算什么，王爷对她的冷落和无视，却让她丢尽了脸面。
她本想看江漓出丑，可最后反而是她被人看了笑话。
江漓反倒名声更盛，人人都说她和毓王是一对神仙眷侣，仿佛都忘了，毓王府还有另外一位王妃……
更让澹台兰容气愤的是，这几天韩令仪每天都要走到她的院子门口，故意哈哈大笑一阵，丝毫不顾规矩和体统。
她当然知道，韩令仪是在讥笑她。
澹台兰容忍了她几天，今日终于忍不住，出门问韩令仪说：“韩侧妃何故如此开心？”
韩令仪这回没有失仪，规规矩矩地先向澹台兰容见了个礼，才笑着说：“澹台王妃院门前的腊梅开得好，我见了欢喜，这才一时笑出了声。”
澹台兰容听她满口胡诌，冷笑道：“韩侧妃若是真喜欢这些腊梅，等会儿叫人把这几棵移到你院子里去就是了。但若是冲着笑话我来的……”
第210章 责罚
“但若是冲着笑话我来的，不如先看看你自己的处境。”
澹台兰容面无表情地盯着韩令仪，继续道，“我和王爷的婚事乃圣上金口玉言，只要我不犯大错，永远都会是毓王妃。而你呢？
“你当初是如何留下的，你自己最清楚不过。眼下在毓王府里，王爷的宠爱你自是指望不上了，我听说你最近几次想要去见江王妃，却都被王爷的护卫给拦下了。看样子，王爷是不想让后院的人打扰江王妃，你想要巴结江王妃的路子也被堵上了。
“照这情形，你觉得你还能在王府里留多久？到时你一个下堂的侧室，后半辈子会如何凄凉，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该能想象的到吧。”
韩令仪神色茫然了一瞬。
澹台兰容说的那些，确实正是她担忧的。而她也确实有过要依附江漓的念头。
毕竟她是要在王府后院生活一辈子的，总该为自己谋个依仗，才能更安稳。只是她没想到，王爷对江漓爱护过甚，几次都让护卫把她给拦在了门口，不许她无事打扰江漓。
她也正为此事焦虑……
但韩令仪很快回过神，咬牙对澹台兰容道：“我少妄想蛊惑我！”
澹台兰容无所谓道：“我就当我是在蛊惑你吧。不过……”
她突然倾身靠近韩令仪，用低沉到有些阴森的语调，继续到：“我想做的事，不但与你没有任何妨害，甚至对你还是有益的，我并不求你和联手，你只要远远地站在一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坐收渔利就好了，别再来惹我心烦了。”
韩令仪回以嗤笑：“对我有益？你会让我坐收渔利？这可这是天大的笑话！”
澹台兰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便你怎么以为，总归话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再来我面前故意找我的不痛快，就别怪我不念幼时的情分了。我暂时动不了江漓，不代表我奈何不了你。”
“我当然知道你的能耐，”韩令仪仿佛被勾起了某种不快，恶声道，“毕竟你可是打小就诡计多端、恶毒无比、又惯会利用别人同情心的人！”
“够了！”澹台兰容低声喝止她，“我没心情跟你扯那些陈年往事，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论将来我做什么，若能成事，我保证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若不成，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所以，你若脑子还在，现在就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别再掺和我的事！”
“我若是还会相信你的话，那才是脑子不在了！”韩令仪又质问澹台兰容，“你现在已经是毓王妃了，为什么还要惹是生非，闹得整个王府不得安生？”
“为什么？”澹台兰容突然笑了一下，“我们小时候在一处读书，你该知道我的，做不了最拔尖的那一个，毋宁死。”
韩令仪没料到她竟如此偏激，怔了片刻道：“你疯了！”
“你就当我疯了吧。”澹台兰容说完，不再理会韩令仪，转身回了院子里。
韩令仪看着她的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澹台兰容的容貌和身段，并不输江漓，单从她走路的纤纤背影里，便能窥见一斑。再加上她从小努力上进，从琴棋书画到女红，无一不精，可谓是都城所有女子的榜样和标杆。
在都城的时候，澹台兰容也确实风光无限，受尽追捧。韩令仪即使憎恶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优秀。
只是可惜，她遇到了江漓。
不是人人都能有神女传承这样的奇遇的。若没有江漓，王爷或许还能喜欢上澹台兰容，但有江漓在——品尝过上等珍馐的人，会一直对那股滋味念念不忘，普通的佳肴，很难会再引起他的兴趣。
就连澹台兰容都不能引起王爷的兴趣，更遑论她韩令仪了。
韩令仪自嘲地笑了一声，收回目光，也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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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天，澹台兰容都没再在门口听到韩令仪的笑声，她的心情也总算好转了一些。午后用过膳食，便去了苏璟的院子里，检查苏璟的学业进度。
今日管家徐柏出门办事，苏璟的院子里除了几个粗使丫鬟外，便只有奶娘守在门外。
奶娘见到澹台兰容，神色蓦地一慌，急忙跪地行礼，但眼睛却心虚地朝身后的寝室瞟了一眼，刻意高声道：“请澹台王妃的安，璟少爷上午看书累了，午后就小憩了一会儿，现在还没醒，容奴婢先进屋叫醒他。”
澹台兰容瞥见她的脸色，心知屋内必定有异，便直接绕过她说：“不必了，我自己进去便是。”
说着，她便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屋子里，苏璟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正手忙脚乱地往脸上贴着些什么，澹台兰容只看了一眼，当即怒火攻心，反手就给了跟进屋来的奶娘一个耳光：“他一个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你竟然也由着他胡作非为！我看你们俩是都不想要颈上的脑袋了！”
苏璟往脸上贴的是人皮面具。
只是这张人皮面具，与普通的人皮面具不同，是由真正的人皮制成的，是硬生生从活人脸上揭下来，又经过特殊处理制成的。比普通的人皮面具更加轻薄逼真，若不是事先知情，很难被人察觉。
苏璟的真实长相，只有一双眼睛和脸型与小馒相似，但是戴上那张人皮面具后，却能和小馒像了六七成。
为了找来这张面具，澹台兰容不知花费了多少功夫，动用了多少人脉，把苏璟接进宿夜郡后，她就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死了，也不准苏璟揭下面具。
当初两人答应的倒是好，可背地里竟然这般阳奉阴违。好在今天闯进寝室里的人是她，若是徐柏或者江漓，那她这么久的心血就全毁了。
澹台兰容正在气头上，指使采绿说：“去外头给我折一枝刺藤来，今日不好好教训你这贱婢一番，我看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不要！”苏璟已经戴好了面具，听到澹台兰容要处罚奶娘，立马上前护住奶娘道，“是我嫌戴面具不舒服，才私自摘下来的，是我的错，跟奶娘无关，你若要罚，便罚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