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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梢     宋朝完美生活txt下载     宋朝完美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有点乱

    “哦也!”沐清站在门口,双脚跺跺地面,左手叉腰,右手对天伸出个胜利的手势,庆祝打劫狐狸成功。

    “咳咳——”

    抬头,一美少年立在院中,乌发素冠,明眸红唇,神色肃然清冷,双手背在身后,一身白衣与雪地连成一片,飘逸宛如雪中仙。

    刚才没怎么顾上说话,竟盘算算计狐狸了。没想到这小子在院子里装酷,不过冰山美男也很好看那!

    沐清星星眼里冒着粉色的桃花,张开双臂,鸟儿似的飞扑向少年,想抱个满怀。

    不想,少年侧滑了半步,躲在沐清的狼抱。

    沐清失了重心,眼看就要投身雪地的怀抱,她惊叫一声。接着,腰身一紧,沐清被人从身后抱住,一个旋身,整个人被扯着站立起来,圈在了某人怀里。

    四目相对,对方的呼气喷在脸上,气氛有点诡异,有点暧昧。

    “咳咳!你个死没良心的小白,当我想非礼你?三年不见,姐姐我就是想拍拍你肩膀,看你长结实没?你为何故意整我?!”

    沐清推开了白钰,退出了他的怀抱,手半遮脸,不让外人看见嘴型,眯眼贼笑着,小声问道:“你小模样长得越来越人神共愤,往街上走一圈,不知道得祸害多少人家的闺女?啧啧,我觉得你穿女装会更美……”

    “哎呦,谋杀!”沐清揉着额头,嘟着嘴埋怨道:“没大没小,连姐姐都打!”

    “你个小丫头片子明明不到十二,比我小四岁,再这里充什么姐姐?!跟个男人独处一室那么久,成何体统?”白钰愠怒道,不过从旁可以看见他耳根子已经爬上了可疑的红晕。

    白钰的这张俊脸,酷是很酷,就是冷了点。这孩子被三哥、大哥带坏了,越来越古板,像座冰山。那时候可爱偶尔会害羞的小正太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竟然掉头教训起我来了?要是一直让自己养着准保不会这样!

    沐清郁闷了,就好像看见自己儿子被人调教的脱离了自己早先的期望一样,心酸啊!孩子大了不由娘!

    “怎么不吭声了?”白钰看着沐清哀怨的眼神,浑身不自在,哪里知道她心里乱七八糟能让气得他喷饭的想法。

    “小白,白色挺适合你,不过听姐一句劝,这色儿不耐脏。到了大晚上还容易被人误会撞见鬼了。大过年的,换件喜兴点的穿上。”

    沐清坚持要当大的,从开始她就当小白是弟弟,就算他现在个头比自己高,看着外表的实际年龄比自己大,这观念她暂时还改不了。

    白钰点点头,不悦道:“嗯!别叫我弟弟!我不是你弟弟!小时候让这你就罢了,如今不行!衣裳我回头换。你先告诉我,我救回了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话里似乎有点酸意,不过大条的沐清没听出来。

    “哼!你不让叫我偏要叫!”沐清见他面色不豫,撇撇嘴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才将与舒泓相识的经历告诉了白钰,另外还不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战利品。

    白钰默默地听着,看着她手舞足蹈地炫耀着,冰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是小时候认识的人,没事没事,呵呵!

    “明明身有财物,怎会落魄到昏倒在雪地上?”白钰疑惑道。

    “不知?说来我倒是忘了问狐狸了。也许有什么难处吧?赶明儿再问问。不过,他那个人心思藏得深,有事都憋在心里,未必肯说!”

    窗内,一双黑眸透过开着的小缝注视着两人良久,听了沐清的话,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嘴角抿起,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外面怪冷的,别站在这了。你饿了吧?走,咱们去做吃的。三年了,尝尝姐姐的手艺?”

    “清儿!你不是我姐姐……不许充大!”

    “好了!年纪轻轻,内火太旺,这几日你是不是便秘了?我给你熬点北杏猪肺汤去!”

    说着,沐清无视白钰扭曲的脸,扯着白钰的衣袖就往厨房走。白钰任由她牵着,看着她欢快的侧脸,波澜不惊的眼中也现出浓浓的宠溺,只是沐清看不见。

    沐清给白钰和舒泓张罗了饭食、小点,见时辰不早,盯着两个人吃完,听到了他们的夸赞,才满意地提了两样小点,急匆匆地往陈府赶。

    ……

    ……

    沐清从后门进去,将点心贿赂看门的大爷,顺着小路溜进内院。她一路走,一路心里念叨着千万别被人发现,快步往中院赶。

    谁承想,刚从北院蹿出来,路过东院与中院间那片无人的荷塘,就听见有人沉声喝道:“你是谁?溜进我陈府后院作甚?”

    沐清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转过身:“大伯父,是我,清儿!”

    陈念看着一身男装打扮清秀少年,微微一愣,轻声呢喃道:“琼娘……”

    “大伯父,你说什么?”沐清没听清。

    陈念神思飘忽,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抓住沐清的肩膀。

    沐清奇怪,只觉得陈念眼神专注,带着惊喜和疑惑,有些不对劲儿。

    空气着弥漫着一阵淡淡的酒气。

    “大伯父,您喝酒了?大伯父?”

    沐清唤了两声,陈念这才停下了脚步,手停在空中终是没有放下。陈念怔怔地望着她,半晌才恍然道:“原来是清儿!女孩子家,怎么这身打扮?”

    “啊?那个,我,我听说大哥回来了,想换身装扮给他个惊喜。”沐清乖巧地站在那里,低声解释着,腼腆羞怯,如同婉约娴静的大家闺秀,全然没有一点糖心食铺里随意率性的影子。

    走出院墙她可以无拘无束,走入陈家必须做淑女。

    “你大哥?不是在西院吗?”陈念似乎不大相信沐清的理由,质问道。

    “哦,刚听西院的丫头说,大哥去了南院。我想从小路过去瞧瞧……”

    沐清低着头,忽然觉得身前酒气更浓,才发现陈念已走到了身前,低头看着她,笑道:“你个小丫头倒有几分急智!”

    “嗯?”沐清故作茫然地抬起头,却见陈念鬼使神差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抚上她的鬓发,顺着发迹冰冷的手指触到了她的脸颊。

    沐清心中惊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陈念。虽然她感觉得到这触碰不带一丝情欲,可向来严肃的大伯父,突然满眼温柔地看着自己,做出如此亲昵却有失礼数的动作来,换了谁也会如她现在这般不知所措。

    “你害怕了?她原来也害怕……”陈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神了片刻,随即喃喃道:“你叫我一声大伯父,我也算得上你半个父亲,为何要害怕?难道我不配做你父亲吗?儿子如此,女儿也是如此,呵呵,呵呵……”

    陈念在笑,沐清却听着像在哭,浑身汗毛战栗,这怎么回事?

    “清儿,祭礼后,徥儿就陪着三郎在西院与二婶娘说话……”陈念说完,似乎醉意全散,大步往东院去了。

    乱了,全乱了,不要告诉我陈念才是我爹……沐清傻愣在远处半晌,才缓缓向中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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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亲生父母

    沐清这两日总是睡不踏实,晚上每每躺在床上,脑袋里想着那天见到陈念的事。

    她闭着眼,扯动着嘴角,在黑暗中笑了,是苦笑。娘,你该是很美很优秀吧,不然也不会惹了这些情债?

    对于陈懋,大家明里暗里的意思,那是她亲爹。而她只知道六叔是老太太最疼的孙子,还是老人家亲手带大的,其他没有感觉,毕竟是逝去的人了,留下的事也没有谁愿意提起,怕触及老太君的伤心事。

    而陈念,现在的这位大伯父,自己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趁着酒醉跑来认女儿。或许那女儿不是说她……可陈念的神情分明就是对着自己说啊……

    因为三哥陈徇的缘故,她对陈念没什么好印象。过继亲子,是顾全大局还是谋取私利?她不敢妄言。只看陈念往日里大权在握不苟言笑的神情,她感觉不出这人对哪个亲人会更亲近些,在亲生的嫡子面前也是个严父。与家人一起,他纵使说笑,也是面子上的,淡得很,没有哪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在沐清眼里,他该是看重权势利益的薄情之人。

    沐清潜意识一直认为自己的亲爹该是陈懋。因为从刚回到陈府开始,一直有人说她像六叔,这几年在老太太的弹压下,伯娘、婶婶们谁也不敢拿这事嚼舌根子。自然也没有人会跑到她面前说这事。

    沐清在脑袋里做了好多种假设,思来想去,人之间的三角关系就是不稳定,何况底角上的两个男人还是亲兄弟。

    当年该是何种情形,也许这三角关系才是老太君讨厌娘的原因吧?

    不过万一,大伯父趁六叔不备,强占过娘呢……

    望天无语,这么狗血的事情为什么让自己碰到?为何时至今日,大伯父才会发作认亲?也许早先发作,自己没看见也说不定。

    沐清很纠结,如今自己的身世就像是有团毛线缠绕在心上,一头被人用手拽着,一拉就把心揪得死紧,难受得很!

    从前,沐清是个乐天派,得快乐时且快乐。可人总会遇到不甘心的事情,比如现在……重新活一辈子,即使有些事可以装作视而不见,淡漠处之,可有些事还是得弄个明白才安心。比如自己的身世。

    该找谁去证实?老太君,身子不好,不想为这事儿烦她老人家;钱氏,身怀有孕,受不了刺激动了胎气不妥;陈愈,耿直如他,怎会知道大伯父的心思,也许他也只是知道表面,不然也未见他与大伯父有隙。还有谁,总不能去找大伯父吧?得找个可靠的人。

    对了,还有她……沐清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

    ……

    腊月二十七,沐清起了个大早,跑去中院小厨房做了翡翠虾仁蒸饺和酱肉芝麻糯米团子,给老太君留了一些,剩下的装在食盒里,颠颠地去了张妈的屋里。

    张妈无子,与亲戚们多年也不来往,所以逢年过节她都是呆在陈家,守在老太君身边。这几日张罗过年节的事,不小心闪了腰,老太君就准假让她躺在屋里休息。

    沐清知她早起惯了,养病的功夫也不会醒得太晚,所以大早就起来弄吃食贿赂她。

    沐清心中有些忐忑,以前小时候,老太君和张妈总打马虎眼,以为她人小,长大了就会忘了的,后来沐清也知道问不出来,也懒得再死缠烂打。可突然又冒出看疑似爹爹的大伯在脑海里缠了两天,她忍不住了。她想从张妈嘴里套出些话来,就不知张妈会不会如实相告?

    沐清进门时,张妈正靠坐在塌上,拿着花绷子绣花。说起来,张妈也是五十岁的人了,竟然眼不花,还能描绣样,穿绣针。沐清瞄见那绣帕上已经成型的梅花,暗叹,张妈绣出来的东西一如从前,美丽生动,也只有她这样心静如水,毫无杂念之人才能绣得出这般俏丽动人的梅花吧。

    张妈瞧见沐清来了,却碍着腰板不行,起不得身,搁下花绷子,笑问:“清丫头,大早上怎么想起过来看我这老婆子?”

    “身子好些了吗?我做了两样小点,给您老当垫垫肚子,呵呵!”

    沐清取出对扣的四只青瓷碟,还有两只白瓷碟子,两双筷子放在榻上小木矮几上。掀开上面的碟子,底下的碟子里都铺了层荷叶,各盛着蒸饺和团子,还冒着热气。蒸饺一寸半长,有四只,皮薄晶莹,隐隐可见里面透出的淡粉翠绿;另外,团子也是四只,圆圆的,上面滚了一层芝麻磨成的细粉,小巧玲珑,飘着芝麻香,闻着就勾人食欲。

    “张妈,别光顾着看,尝尝清儿的手艺!”沐清各夹了一只蒸饺和团子递给张妈。

    张妈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吃了沐清送来的点心。先尝了一口蒸饺,点点头,细细地品完。又夹了团子,一咬开,酱肉汁便流了出来,咸中带甜,皮软糯,馅儿鲜美,混合芝麻的香味,连向来少食的张妈,也一口气吃了三只团子,显然对这酱肉芝麻团子青眼有加。

    “张妈要是喜欢这糯米团子,赶明儿清儿再做给您吃!”

    “没想到清丫头的手艺这么好,难怪你那小食铺子生意红火。”张妈慈爱地拍拍沐清的小手,“没叫老太君尝尝?”

    “做了,已经让云翠给端过去了。”

    “哦!”张妈笑了笑,似看穿了沐清的心思,遂问:“那今天你大早上跑来给老婆子我送吃食,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啊?先说好了,我这身子骨,动不了,可没法子跑去老太君面前给你打幌子,呵呵!”

    “不是不是……清儿过了年就十二了,再过两年就及笄了。清儿,清儿有件事在心底藏了很久,没敢问太婆婆,更不敢去问爹和娘。现在娘有了弟弟……我知道张妈妈跟在太婆婆身边也快三十年了,您,您知不知道我亲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亲爹到底是不是六叔?”

    沐清声音很轻,柔声细语,犹如低泣,双眼水盈盈的,泪珠摇摇欲坠。

    张妈心里一酸,叹道:“没想到当日的事你一直记到现在。四娘如今也怀上了,唉!苦了你了,孩子!”

    “哇——张妈——”沐清趴在张妈膝上哭了起来,“求,求你告诉清儿,清儿的亲爹和亲娘到底是谁……”

    “唉!罢了!可怜见的!你也大了,有些事老太太不愿说,你也莫怪她,她是太想六郎,所以怕人提起。反正你都猜到了,张妈也不瞒你了。你亲爹就是六郎陈懋,你亲娘名唤琼娘。琼娘原来也是大家闺秀,父亲原来是常州的县令,可后来爹爹犯了事,琼娘也沦落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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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除夕

    回来晚了,更新也晚了,还好周末~~╭(╯3╰)╮,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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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娘的故事一如古代才子佳人的话本小说。

    琼娘在沦为青楼艺妓以前,便与陈家的兄弟几个认识,因为她爹爹是陈家兄弟的启蒙恩师。琼娘年长陈懋三岁,两人打小就喜欢粘着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琼娘一家搬去扬州,结识了钱氏,也就是现在陈家四娘,两人一见如故,成了闺蜜。再后来琼娘的父亲做了常州知县,他们一家迁居去了常州。琼娘及笄时,两家本来想着订亲,结果飞来横祸,父亲下了狱,家里人都受了株连,发配的发配,卖的卖,琼娘被卖到妓院里,婚事告吹。

    接下来,想想也知道,才子佳人余情未了,旧情复燃。老太君充当了恶祖母的形象,拆散了鸳鸯,逼着六郎娶了小刘氏。六郎陈懋带着琼娘逃婚了,珠胎暗结时,六郎却被抓回来了,锁在家里,老太太逼着他跟小刘氏圆房。六郎无法只得找了与他最好的四哥陈愈帮忙照顾琼娘。

    六郎一关就被关了近一年。而期间,钱氏怀身孕生子,可惜孩子一出世就夭折了。而琼娘产下一名女婴后香消玉殒,陈愈知道老太君的性子,断不会认这个孩子,他不敢告诉陈懋琼娘死讯,偷偷将女婴抱回来给钱氏抚养,这便是小沐清。钱氏刚经历丧子之痛,又知琼娘遭遇,自然把沐清当亲儿一般看待。

    陈懋绝食,老太君心疼孙子,放他出来,结果得知琼娘死讯,陈懋伤心过度,一病不起,第二年也撒手人寰了。

    沐清听完张妈所述,并没有陈念的出现,张妈也提到王妈认定自己是陈懋的孩子,或许大伯父与琼娘有过什么不得而知的误会。

    沐清无暇再细想,慢慢走出了房间,心情沉重。听了张妈的话,陈念不是亲父,她心里是踏实了。她不喜陈念的阴沉,所以打心眼里不愿陈念是她的父亲。同时,陈懋一家凄惨遭遇却感同身受。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目,不过从内室走出来的沐清却还是被雪上反射过来的明亮的光线闪了眼。

    她眯起眼睛,泪水不听使唤地就落了下来。

    起初沐清只是装哭想套张妈的话,可听罢这个故事,她是真的落泪,咸中带着苦涩。明明不是她的故事,她还是会伤心难过。痴男怨女,这种生死纠缠也只有戏里才这么演,真听到真实故事时,她竟也陷了进去。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完全融入了沐清这个角色。现在她就是沐清,沐清就是她。连带听别人讲起曾经发生在小沐清身上的事,她都觉得那是自己。经历过幼年丧父丧母之痛的唐心到现在身世真相大白的沐清,兜兜转转,命运相似,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她能穿到沐清身上的原因吧。

    阳光依旧美好,温暖大地,融化积雪,沐清低头看见那雪下露出一线淡绿色的嫩草。

    她就是沐清,新生的沐清。宛若雪下的草,一岁一枯荣,是生机,是希望。有她在,就有沐清在,陈懋这支血脉就能得以相继。陈懋一家人即使生不能相聚,也许老天宽厚能让他们在阴间团聚,或者转世投胎了再为一家。

    解了心结,沐清也不再多想。

    ……

    ……

    年前,陈府备了时果、土产、水产、茶叶、绸缎等封装在红漆木盒,给生意上往来的商户、亲朋好友送礼贺岁,也叫送年盘。沐清也封了红包,挑了两样绣品和几样亲手做的点心交给樱宁带出府,给铺子里的人送去年礼。

    到了除夕那天,一大早,黑咕隆咚的,沐清就迷迷糊糊地被樱宁从床上拖了起来。梳洗妥当,跟着老太君和其他人一起祭祀祖宗,祈求新年平安。

    院子里,下人们已经开始洒扫门庭,净庭户,大门口换了门神,挂了钟馗像。各院门上钉了桃符,贴上春牌。

    晚间,一家人凑在中院,摆了三桌酒菜,欢欢喜喜地吃了顿年夜饭。

    老太君许久都没见一家人聚在一起,很是高兴,兴致上来要喝酒,大家怎么劝也劝不住,最后还是拗不过,让老人家饮了一杯果酒。

    三岁小陈徉看见老太君喝了,非嚷嚷着也要,秦氏不允,他就奶声奶气地说自己是男子汉哪能不喝酒。大家笑成一团,问是谁教的。陈徉指着沐清叫唤:“姐姐,姐姐说徉儿是小男孩,以后要做真正的男子汉,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大家看着沐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羞得沐清只差找个地缝钻下去,暗恼这小祖宗嘴把不住门,非要将自己捅出来挡灾。

    一段小插曲后,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逗逗闷子,倒也其乐融融。

    用晚饭,男人们坐在前厅吃酒聊天。老太君精神头十足,叫了几个孙媳妇,下注打马,几圈下来,赢了一贯,乐得老太太合不拢嘴。一直打到后半夜,众人劝她歇息,都被老太君驳了回去。

    刘氏见时辰完了,忙吩咐后厨上了糖沙团、韵果、蜜姜豉、皂儿糕、蜜酥、炒槌栗、银杏等小食零嘴,都用红漆木盘装着,讨个喜兴彩头,给众人消夜。

    打更报时的梆子声一响,跨进了天圣四年正月初一。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从远及近,儿子媳妇、孙子们都排着队,一家家给老太君磕头行礼。老太君笑盈盈将准备好的红包递到每个人手上,看着晚辈们一个个走过,眼中露出欣慰。

    发完了红包,曾孙辈的男孩们笑闹着,也跑到院子里放炮竹,嘻嘻哈哈声、道贺声都淹没在爆竹声里……

    老太君累了,叫上沐清陪她回屋歇息。

    沐清拜别众人,搀着老太太到了后院,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一路走来,沐清嘴上略带薄怒道:“太婆婆,一家人聚在一起您看着高兴是好。可您也太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不听劝,非要折腾这大半夜。这后半夜多冷啊,万一受了风寒,又得躺上十天半月,让清儿担心。”

    过堂风吹在脸上,冷飕飕的。沐清侧侧身,给老太君挡风。

    老太君感觉到了沐清下意识的动作,很是欣慰,轻笑道:“太婆婆老了,过一日少一日。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

    沐清猛摇头,抱着老太君的胳膊,说道:“太婆婆长命百岁!您还要看着清儿长大,看着清儿出嫁呢!”

    “不知羞的丫头!”

    老太君摸摸沐清的头,笑了,随后低低地呢喃了句:“太婆婆也想看着你穿上凤冠霞帔,只怕……”

    沐清此时已经背着身给老太君挡风,她没看见老太君的笑容带着疲惫。沐清更没有听见,老太君那声音很轻,仿若游丝。

    就这样静静的,暗夜里老少相携,一直向着那屋里投射出的温暖的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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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元旦上香

    第一更,补6号更新,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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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天明祭祖前,沐清早早就爬起来,拉着樱宁到了后院投麻豆、打灰堆。往年这些都是张妈张罗,今年张妈病了,就由樱宁代劳。

    沐清拿了麻子和赤豆各七粒,投在后院的水井里,祝祷老太君和家人一年平安。

    投完了麻豆,樱宁那边的灰堆已经准备好了。打灰堆也是元旦这日的习俗,祈求新年富裕。沐清拿了绑了铜钱的竹竿,一下下打向灰堆,嘴里喊着“如愿?”樱宁则应声抱着头,大声呼痛,装样子,半晌等沐清手臂微酸,才口道“如愿”

    沐清才停了下来,不过转头直接拿着竹竿佯装要打樱宁。

    樱宁在院子里乱窜:“小娘子,您这是作甚?樱宁照吩咐喊了啊!”

    “哼!你个小妮子,故意等了那么久才应声。我还指望今年能早点大赚一笔,你故意迟迟不喊,是不想让我如愿?!呵呵!”沐清追着樱宁满院子跑嚷嚷道。

    “哟,冤枉啊!不不不,樱宁家乡里可是说了,多抽多财,多抽几下,保准您铺子里今年的进账多多!哎呦,小娘子饶命,樱宁是好心啊!”

    沐清嘻嘻哈哈地瞧着她的狼狈样,说道:“好!看你诚心的份上。今天少爷我勉为其难,祭祖完了,带你出去灵隐寺。回来时候,咱们走城里,顺道去铺子里看看。”

    “真的?”

    “自然是真的,昨日已经同三哥说好了。今日一起去上香,完了去铺子里吃些小食再回来。上次去送年盘,你不是说没见着你的白大哥吗?今天想那小子应该在……不过,看你这样子,大概是不想去。算了,我一个人跟三哥他们去好了!”

    沐清话音未落,樱宁已经扯着她的衣袖,一脸哀求之色,撒娇道:“樱宁哪里不愿了?小娘子最疼樱宁,怎么舍得樱宁一个人留在府里?”

    “呵呵,既如此,还不快给少爷我备装!”

    樱宁一溜烟地跑回房,给沐清准备男装。看着小姑娘欢快的身影,沐清贼笑两声:“春节,过了春节,春天就不远了。春暖桃花朵朵开……呵呵!”

    ……

    初一祭祀完祖宗,陈徥、陈徇带着沐清出门。

    不巧的是,在门口遇上了陈行、陈徒在备车,他二人说与李家小少爷约好了,也要上灵隐寺拜佛。

    听说同路,陈行便央求同行。虽然不愿,可碍于一家兄弟,陈徥便允了。

    宋人出行,多乘厢车,里面空间很大,坐四五人绰绰有余。陈徥、陈徇、沐清和樱宁自然一车,陈行、陈徒一车。

    临行前,陈行从车里取了顶帏帽递给沐清:“妹妹你走得匆忙,怕是没戴帏帽。四哥这里刚巧车里有一顶。妹妹年岁不小了,还是少以男装示人才是。”

    没等沐清反驳,陈行已经回身上车,招呼赶车出发了。

    沐清拿着顶帏帽,坐回车里,嘟着嘴生闷气。

    陈徥见她赌气,笑着宽慰道:“怕是老四觉得你是个女儿家,在外面抛头露面总是不合时宜。再说,老四说得也是实情,再过两年你也都可以出嫁了……”

    “大哥!”沐清一听出嫁,顿时不自在,过两年才十四,这么早出嫁不是摧残少女,怎么也要想办法扛过十六再考虑。

    陈徥与陈徇以为沐清害羞,扭头望向窗外,掩口偷笑。

    沐清把帏帽扔给了樱宁,说樱宁虽是丫鬟打扮,不过好歹穿的是女装,帏帽正好给她戴。樱宁无法,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

    ……

    宋人有正月初一出外游玩烧香的习俗,所以灵隐寺山门大开,往来香客如梭,皆是祈求新年吉祥如意。

    山门外还有市集,买些珠翠、头面、领抹、鞋靴、果子、小食。山门里,寺里的大和尚们摆了案子,放置香烛,名曰请,其实就是变相出售赚钱。

    众人到了山门下,便落车步行。

    李家小少爷李牧已经等在此处,

    李牧乃是李家解库李三爷的小儿子,比陈行年长两岁,今年十九了。素日与陈行交好,陈行离开杭州前,李牧常常带着陈行在青楼楚馆流连。陈行与他可是地地道道的酒肉朋友,通过陈行,李牧对陈家众人也有些了解,再加上参加过陈府的宴席,见了其他几位也并不陌生。

    李牧见到一下子来了陈家的四位少爷,意外之余,赶忙上前一一行礼拜年。

    等转向沐清时,眼前一亮,这少年生得好皮相,雌雄莫辨,五官如女子般柔美,可眉宇间又透着男儿的英气。一时间心痒痒的,觉得这少年比翠红楼最红的姐儿和小倌儿都撩人。

    沐清哪里知道李牧的龌龊心思,只觉得李牧目光惊艳之下透着猥琐,斜乜了李牧一眼,拱手随意回了一礼,扯着陈徇,叫上后面的樱宁迈步就往山上走。

    李牧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失礼了!在下看那位小兄弟瞅着面生,却一时想不起是陈家的哪位少爷?”

    陈徥点头示意无妨:“那是我家东京姑奶奶的孙子——张清。来杭州过年,不日就回京城。后面是他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宠惯了,就一并带出来了。”

    “哦!”李牧一听沐清并非常住,略感失望,悻悻地应道,抬手示意陈徥先行。陈徥也不客气,疾走了两步,追上了沐清三人。

    陈行看见李牧失望,褪去了刚才一本正经地神情,勾着他的肩,邪笑道:“李兄,呵呵,我那表弟生得极好,亦男亦女,换上女装,也是秀丽佳人。”

    “你见过他扮女装?”

    “小时候见她扮过观音给老太君祝寿,哄得老太君开心,对我这表弟可喜欢得紧!不信,你问五弟。”陈行冲陈徒使了个眼色,陈徒忙唯唯诺诺地称是。

    李牧两眼放光,脑袋里想象着沐清女装的样子,脸竟也红了,嘴上嘟囔了两句,赶紧扯着陈行就往前追。

    陈行见他心急,遥望了沐清背影一眼,嘴角勾起,目光中算计一闪即过。

    沐清从进了山门到进了大殿,总觉得背后有道目光黏着自己,很是讨厌,每次回头看,都对上李牧谄媚的笑脸,沐清越发不自在,匆匆上完香,拒绝了陈行的游玩邀请要走。

    陈徥与陈徇自然护着妹子,沐清不去,他们也婉拒,跟着沐清坐车回城去了。

    李牧见沐清走了,很是失望。不过想到她还要在陈家住上一段时间,心里有了计较。待到送走沐清等人,他大方地请陈行、陈徒上翠红楼吃花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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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谁是谁的桃花

    今天第二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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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心食铺在杭州城里也是小有名气。

    陈徇这个食客最近几年少不得要常常光顾。起初看见城东铺子上的画,觉得眼熟,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的墨宝。等见了掌厨和掌柜的,才知道是熟人,而这画是小妹送来的贺礼。至于店老板,他也一直以为是老李头。

    沐清提议归家前先去那里坐坐,陈徇立即拍手称是。陈徥走的时候,虽然铺子已经开张,但他却一直没来过。见小妹与三弟如此推崇,也就遂了他们的意。

    沐清秉持着不剥削劳动力的原则,过年放大假,铺子到十五以后再开张。她知前门不开,叫车夫直接把车赶到了后门。

    开门的是猗兰,陈徥见了熟人,神情微滞,随即又笑问道:“原来这铺子是猗兰开的?”

    陈徇却摇头说:“不是猗兰,是老李头!也是熟人!”

    沐清神秘一笑,不多解释,招呼着哥哥们入门里,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进了堂屋。

    待到陈徥、陈徇看见围坐在桌前说话的舒泓与白钰,大吃一惊,显然没想到这二人会回来杭州。

    四人自然寒暄了一番,聊聊近况。只是白钰隐去了在何处学艺,舒泓则说一时兴起故地重游,决口不提饿昏了糗事。

    说话间,猗兰与丹枝端着素饼进了屋。

    “这是鸡汤素饼,开封府过年时的吃食,也叫年馎饦。吃素饼能长寿,不知你家铺子里做得如何?”

    “大少爷说得是。这鸡汤里放了药材,熬了五六个时辰,就放了点盐和葱花,清淡可口。”猗兰解释着,将一碗碗热腾腾的细汤面放在四人面前。

    “咦,小妹呢?”陈徇端着汤面,才想起不见沐清的影子。

    “来了,来了!”沐清端着酒壶进来了,“我去热了壶屠苏酒。猗兰、丹枝,去叫李黑和李大爷。咱们一起吃素饼、喝酒。”

    “那怎么好?一屋子都是主子……”丹枝推辞。

    “切,少来!你都出府这么多年了,再说我那时候可当你们是下人了?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过年,别磨磨蹭蹭,赶紧叫人去。吃完了,我和哥哥们还要早点回府呢。”

    猗兰去端面了,丹枝去叫人。樱宁站在沐清身后直盯着白钰出神,白钰则闷头吃面,恍若未见。

    沐清瞧见了,贼笑道:“樱宁,坐你白大哥身边,这中间给李黑他们一家和猗兰坐。”

    “是——”樱宁小脸一红,低低应了一声,就坐到白钰身边。白钰手执着筷子顿了一下,没吭声,只不过从侧面看面部肌肉有点僵硬。

    沐清暗暗点头,心情大好,还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丫头,够大胆!

    沐清美滋滋地欣赏着红着脸的樱宁和动作僵硬的白钰,彷佛看见两人中间有无数粉色的桃花瓣飘来荡去,里面夹杂着红色的小桃心。

    沐清越想越开心,差点忘了吃着面条,不过有人倒是很热情地提醒了她:“咳咳,回魂了!汤饼要凉了——”

    众人不明所以,抬头看向舒泓,见他随意地瞄了眼沐清,又慢条斯理地端着碗吃了起来。

    “吃汤饼,吃汤饼,呵呵!”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下,沐清嘴角抽搐,尴尬地收回了赤果果的幻想,暗骂,讨厌的狐狸!

    老李头又弄了四五样小菜,十个人围坐一桌,说说笑笑地吃了一顿饭。猗兰、丹枝和樱宁收拾了碗筷去洗涮。

    陈徥、陈徇又与舒泓聊起来东京的事,沐清吃多了,自个到院子里活动。白钰却跟了出来,扯了沐清往院外走。

    ……

    ……

    沐清被小白拉着走了好远,拐进了深巷。

    “怎么了,小白?你弄疼我了!”沐清甩开白钰的手,揉着手腕,抱怨道。

    “你,为什么带樱宁来?”白钰别过头,偷偷看了眼沐清微红的手腕,有些心疼。

    “小妮子一直惦记着你,上次我让她过来送年盘,回来时候就闷闷的,一问才知道你那日不在。对了,年前你跑哪里去了?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小白,告诉姐姐,是不是见人家小姑娘,害羞了才躲起来?”沐清两眼又笑弯成了月牙,贼兮兮的。

    白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气恼道:“你少乱点鸳鸯谱,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沐清不理,抚着下巴,自顾自地说道:“怎么能不操心?好歹养了你两年,你还真是忘恩负义!樱宁有什么不好,今年及笄,正好嫁人。你今年也十七了……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所以不喜欢樱宁?”

    沐清没发觉白钰越来越黑的脸,笑盈盈地又道:“是哪家的闺女?要不要姐姐帮你相看相看?”

    “我,我……你,你……”白钰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走了这三年,他本不想再回杭州,可脑子里常常会想起那个精灵般的女孩,所以他又回来了。再次见到她,一身男装,摇身一变成了翩翩少年郎。她的五官渐渐张开了,愈发精致,眼睛还是如记忆中那般狡黠灵动,肉嘟嘟的唇,嫣红健康,很诱人,让人忍不住想亲……

    白钰忽然发现自己开始意淫,脸秫一下红到了耳根,暗骂一声,自己现在这般,和那些登徒子有什么分别?

    不过白钰还是忍不住要凝望着沐清,越看心越怦怦跳,手心攥出汗来。

    “我什么,你什么?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沐清挠挠头,碰了碰呆滞状的白钰,莫名其妙脸红什么?

    白钰没反应,沐清踮着脚尖,用手背碰了碰白钰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小白——”

    沐清不碰还好,一碰,白钰的脸更红了,背过身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嘴里嗫嚅着:“我,我不喜欢樱宁。我喜欢……”

    “你喜欢谁?”沐清没头没脑乐呵呵地继续追问,没察觉出白钰的异样。

    所谓当局者迷!沐清前世没谈过恋爱,一直忙于生计,对别人倒是敏于观察,可一到自己,就糊涂了。况且,她一直把白钰当儿子、当弟弟养,哪里会想到自己才是小白心里的那个人。

    “我……我中意的人是……你,我看见你就欢喜,心乱跳,我想我该是喜欢你,清儿!”

    白钰终于说出来了,可身后半晌没有回应。他回身一看,发现背后早已无人,心道,糟了,不会被吓跑了吧?

    白钰慌了神,忙追去寻找,走到了岔路口,他想了想右手通后门,就向右面追去。

    而左边岔路的拐弯处,沐清正对着舒泓喊道:“狐狸,你干嘛!我还没听见小白说他中意谁呢?你跑出来捣乱什么?放开!”

    舒泓对着沐清的脑门敲了敲:“笨蛋!反正那小子不喜欢你那个丫头,你别瞎操心了!”

    沐清睨了一眼舒泓:“就算不喜欢樱宁,小白也有喜欢的人,我养了他两年,问问又何妨?”

    舒泓笑笑:“那你是喜欢他喽?你家老太太能允了你嫁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吗?哼!你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喜欢谁要你管?不对,狐狸,你什么意思?”沐清听明白了,有点呆滞。

    舒泓撇嘴笑道:“我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不是我冲出来救你,你打算以后怎么见白钰啊?”

    “哦!”沐清讷讷地点点头,脸一沉一言不发。

    舒泓拍拍她的肩,无奈地笑着说:“好了,回去了!你大哥、三哥找你回家,在正门等着呢。下次别自以为是了!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能算计到的,唉!”

    说着,舒泓牵着沐清往大街正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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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调戏”与“反调戏”

    巷子并不长,可沐清总觉得走不到头。

    其实是她自己心里有事,一步一步挪动得太慢,甚至没有注意自己一直任由舒泓牵着走。

    舒泓也不催促,默默地牵着沐清冰凉的小手往前走。幸好是过年,店铺后的巷子里鲜少见到人,所以这两个男人手牵着手不会引得大家惊叫出声。

    “唉!蚁食龟行,延年益寿,你这行还真如龟!”舒泓撇撇嘴,揶揄道。

    “我就想当缩头乌龟!”沐清低声反驳道。

    她没想到白钰会对自己有意,虽然她心比身成熟,可突如其来感情让没谈过恋爱的她有点不知所措。

    沐清思考着,自己是打心眼里喜欢小白,不过该是姐姐对弟弟的喜爱。男女之情即使身未体会,见也见多了。初初朦胧多疑,情到深处让人意乱情迷,魂不守舍。可自己对小白真是一点都没有,不然也不会急着推销樱宁丫头了。

    想到樱宁,唉,又是一笔桃花债。

    沐清庆幸,幸好小白说出口的时候她不在跟前,不然还真不知如何回应。若要真说出来,自己要焦头烂额到什么程度。

    “爱当就当,没人拦着!”舒泓驳得随意,一脸淡然。

    沐清心情本就乱糟糟的,没想到舒泓处处拿话挤兑,再看着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没由来地更生气了。

    她气鼓鼓地扭过头,想要快步往前,才发现自己的手被舒泓牵着,小脸一红,挣脱开舒泓:“谁让你牵着的?”

    舒泓挑挑眉毛,兴趣盎然地看着沐清羞红了脸:“乌龟脸是绿的,怎么还会脸红?”

    “你——”沐清一时不知怎么回嘴,气得直跺脚,疾走了两步,走到了舒泓前面。

    舒泓呵呵笑了两声,看着落荒而逃的沐清,甚是得意,终于胜了小丫头一回。

    舒泓冲着沐清的背影,笑道:“其实,他开口说出的人未必就说你!你这般火急火燎地跑,小心跌跤?唉!早知我不拦你了。”

    谁承想,沐清没走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眼波流转,嫣然一笑,青涩的脸庞竟有股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舒泓呆了呆,就听见沐清轻启朱唇,柔声细语地说道:“狐狸,你是不是看上本姑娘我了吧?!你看我家小白生得英俊,心里吃味,所以巴巴地跑来阻止!”

    舒泓听得嘴角直抽,冷汗直冒,额上隐隐有青色的痕迹。

    沐清大乐,心中畅快,娇笑道:“唉!狐狸,虽然你长得不赖,可你太老了!老牛吃嫩草,不大好!”

    狐狸面部彻底垮塌了,沐清喜气洋洋地哼着小曲向大街方向走去。

    舒泓望着她不再苦闷,恢复了又蹦又跳的样子,心中一暖,回想起她刚才的话,冲着她的背影大声笑道:“此言不妥。阴阳调和方属正道,在下对阳阳没有兴趣。不过,若换了陈少爷,在下可以考虑……”

    沐清脚下一滞,差点跌倒,稳住身子。好你个狐狸,说我是男人婆!!

    只听见后面有人走上来轻笑,沐清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回过头颇有几分怜悯地看着舒泓,叹道:“狐狸,不要迷恋清儿,清儿只是个传说!哈哈!”

    “噗嗤——”舒泓差点笑破功,这小丫头口没遮拦,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转念想想,她从小便与别人不同,小人精一个,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已开起了两家铺面。

    她那些大胆的话语,非但让人无法生厌,反倒觉得那是率性而为,天性使然……

    他看着沐清挑着眉毛,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略带挑衅和不屑,不禁玩心大起,慵懒狭长的狐狸眼似被瞬间点亮了一般,目光忽然变得热切。

    他挺直了腰板,走上前抓住沐清的手,说道:“小丫头,你这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话别说太满了!万一……”

    “没有万一……我要走了!没工夫和你斗嘴!”

    沐清对上狐狸那双满是情意的眼睛,火热的目光烫得人心慌。沐清下意识地往后退,心跟着怦怦乱跳,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咳咳,刚才开个玩笑,你莫当真,舒大哥!”

    沐清想挣脱他的手,可却被牢牢握着。呀!又被狐狸占便宜!

    “舒大哥,呵呵!你大人大量,饶了小妹一次吧!您不是说不好阳阳之道,这,这让人看见,还以为您有那个断什么的癖好……嘻嘻”沐清笑得谄媚,不过小脸已经飞满红霞,

    “啥?”舒泓装作没听清,手一松,沐清再也不敢吭声,掉头就跑。

    看着沐清的狼狈的身影,舒泓心情大好,嘴角噙着笑,提步跟了上去,心底感到有些异样,忽然觉得这般笑闹一辈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摇头,自己不会真瞧上这丫头了吧?!应该不是……只是一时兴起逗逗她而已。

    ......

    ......

    被调戏了,竟然被狐狸调戏了!!!虽然他长得不错……想什么呢?!该死的家伙,趁人之危,姑奶奶跟你没完!

    沐清坐在车里咬着食指,恶狠狠地想到,明天是不是该让猗兰给他饭里加点料,拉得他满地找牙,或者在床上下点药……嘻嘻……

    车里陈徥、陈徇两兄弟闭目养神,没发现沐清的异样。唯有樱宁看着沐清与手指作战,时而目露凶光,时而低声奸笑。樱宁伺候了沐清几年,多少了解沐清的喜好,看着她举止怪异,浑身冷汗直冒。

    樱宁往沐清身边挪了挪,凑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小娘子,您又要算计谁啊?”

    沐清斜睨了她一眼:“没,我能算计谁啊?小孩子家家,不要问。”

    “哦!”

    明明你比我还小。樱宁不信,小娘子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定是谁惹她不高兴了。不会是白大哥吧?

    樱宁不禁担心起来,就听见沐清在旁边说:“不是白钰!”

    樱宁大惊,自己的主子就是不一样,小竟看穿自己的心事。她缩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说话。

    沐清没有再出声,低头继续寻思明日怎么小小地报复一下舒狐狸。可惜后面几日,她却被别的事绊住了,无暇再去算计某狐。

    ……

    初二,老太君突然病倒了。寻医问药,陈府上下折腾了一整天,各家的人都挤到了中院来,有真担心的,也有望风声的。沐清急得差点去寻舒泓过府,碍于舒泓不愿暴露行踪,所以才忍住没去。等三个大夫会诊后说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她才放下心。确诊后,各怀心思的众人如鸟兽散去。

    后来几日,张妈不在,沐清不放心别人,每天守在旁边伺候着老太太。凭着前世记忆,亲自下厨做简单的药膳,给老太君调理。

    病的这几日里,老太君也不知怎的,总是拉着她的手,念叨着万一有天自己去了,留她一个人怎么办。沐清笑着宽慰她,自己有爹有娘,还有铺子,不愁吃穿,咋能养不活自己。老太君每每听见,一笑置之,心里却惦记上了件事。

    好在平日里老太太的身子骨不错,病得倒也不重。在床上躺了四五日,便能下地了。只不过病后,老太太身子还有些虚,不敢多走路,免得再受风。

    刚巧张妈也好利索了,老太君死活不让沐清贴身伺候。沐清不跟着,老太君就私下吩咐张妈正月一出,就去找了杭州城里最有名的上等媒人张罗给陈徇、陈行说亲,另外还顺带让媒婆看看哪家有十四五岁少爷还没订亲的。

    可想而知,沐清也被算在说亲的行列里,只是她本人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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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说不出口的心意

    10号的更新现在才发,晚鸟,囧,这两天太忙了~~9号的欠账周末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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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君的病早已好了,沐清的心情也由阴转晴。没到正月十四,樱宁已经旁敲侧击地试探了沐清几次,看她十五的时候是不是要和白钰一起出去看灯。

    沐清头疼怎么面对白钰,却又不好让小妮子失望,那到时候只好装傻充愣。再说,小白未必中意的就是自己,沐清自我安慰道。于是答应了樱宁十五叫上铺子里的人一起出去看灯。

    正月十五上元节一大重要活动,就是灯会。宋初都是从十四开始放灯,连续三日。到了太祖乾德五年,五谷丰登,太祖一句“宜纵市民之行乐”让放灯时间延至了十八。等到了太平兴国六年,太宗又将燃灯五夜定成东京上元五夜灯制度,延至各地则依风俗而定。

    杭州处在富庶的两浙路,元宵放灯自然也随了东京制。

    正月十四,杭州城里开始放灯。

    等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老太君身子不便,大房、二房的两位老爷太太自然也不会出府,陪着老人家。另外钱氏养胎,陈愈陪伴左右,小刘氏性子不喜热闹,留下料理府中杂事。其余众人皆乘车出门赏灯去了。

    这晚,从北新桥往南绵延四十里,成了灯的海洋。

    城门楼上结彩挂灯,街上、西湖边上搭了好些大山棚供以陈灯,各大寺院也为了招揽香客各出奇招,精巧彩灯缀满寺院。城里的戏社、杂耍班子走上街头表演,博个人场。平民百姓三五成群换了装,也走上街头游玩。富人们则坐着车子观灯,各家车前挂着不同品色的灯球,又成了处流动的风景。

    女眷本来一车,沐清扯了个慌,晚出门了一阵,错开了陈家众人,自己带上樱宁坐车上一路走马观花地看看,就往城北铺子去了。

    在车上,她已经换了身男装,方便一会儿行动。灯会如此热闹,她可不愿躲在车里或是帏帽底下,雾里看花遥遥相望。

    可等到了糖心食铺,李黑已经陪着丹枝、猗兰出去看灯了,舒泓自己溜达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只留下白钰陪着老李头。

    老李头见了沐清来了,赶忙推着白钰陪沐清和樱宁出去逛逛。沐清直叫糟糕,好巧不巧,人怎么都出去这么早,连那只讨厌的狐狸都不知所踪。沐清只好硬着头皮让白钰当保镖陪着一同上街。

    白钰本来在樱宁热切期盼的目光下,神情僵硬,待到听见沐清邀他同往,眼中立刻迸发出别样的神彩。

    沐清咽了口口水,暗中告诫自己一会尽量别单独跟这小子相处。

    ……

    ……

    今夜杭州街上,各色彩灯相映生辉,有绘群仙故事的、有描美人的、有画花鸟的、有做成动物造型的,灯火辉煌,五光十色。

    沐清与樱宁一面看灯一面嬉笑,白钰在后面默默地跟着,看着沐清时不时露出淡淡的笑意。

    等三人一起逛到了城中,一围聚着众多游人的大山棚吸引了沐清的目光。

    那山棚左右以五彩结成文殊、普贤两位菩萨,跨坐在狮子和白象之上,手指间有五道水柱射出。仔细一瞧,才发现是水是用辘轳绞上灯棚高尖处,存在木柜里,随时放下,通过竹管,菩萨的手指尖喷射出来,如瀑布下泻。而山棚中央,草扎两条飞龙,以青布裹在外面,里面放上千盏烛火,光耀四方,蜿蜒盘旋,好似要飞升入天宫一般。

    沐清不由赞叹这时代手工艺人的奇思妙想,嘴上还念叨着:“若是能将西游记弄到这灯会上来,定然更加出彩!”

    樱宁问西游记是什么,沐清打了个马虎眼,推说回头再讲给她听,便转头看向别处,发觉和此处相比,其他山棚的灯真的逊色不少。

    在沐清看得出神之际,一只光洁白净的手伸到她面前,手指上挂着个五彩绳穿着的枣栗大小的镂空银灯球,下面缀着缨络穗子。灯球里燃了一小块香烛,发出微弱的光,虽然混于灯海中并不起眼,不过它小巧玲珑,若是挂在腰间,走起路来,光影在腰间摇曳,另有一番情趣。

    沐清见了很是喜欢,一把拿到手里,偏头问道:“送我的吗?”

    “嗯!”站在她身后的白钰点点头,暗夜灯火下,白皙的面庞爬上浅淡的红云。

    “多谢!真好看!”沐清唇角飞扬,将小灯球系在腰间,手指拨弄把玩,喜爱之情表露无疑。

    “你喜欢就好……”白钰看着沐清欣喜的脸庞,觉得身边再美的花灯所放之光,也不及沐清明亮的黑眸中光来得夺目,那光能照进人心里,一如黑暗里乍见璀璨的启明星一般。

    白钰不禁看痴了,却不想人突然多了起来,人流一冲,正在摆弄灯球的沐清转眼就要被挤到了一边。他下意识地拽住沐清的衣袖,将她拉进怀里,用身子护住,不让人群挤到她。

    沐清在无所觉的情况下突然跌进一个温暖强壮的怀抱,青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才惊觉周围人流涌动,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发现被白钰搂得死紧。

    挣扎未遂,沐清小脸只能一直贴着他的胸膛。隔着不甚厚重的衣衫,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脸刷一下红了,暗恼,练武的人怎么不怕冷?大冷天的,这小子要风度不要温度,穿这么点衣服出来耍酷!

    挤了一阵,白钰带着沐清挪动到了人少的地方,手迟迟不愿放开。沐清窘了一阵,心里埋怨了几句,自然没有意识到周围人少了。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刻,沐清才发现不对,赶紧脱开白钰的怀抱。

    离了温香在怀的柔软触感,白钰有些不舍,转而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沐清,目光中柔情毕现。

    “小白,我现在是男人,被你这般搂着,让旁的人看了,还以为……”

    沐清在白钰深情的目光注视下,倒退了三步,不敢再说下去,清了清嗓子,赶忙岔开话题:“樱宁这小妮子到哪里去了?樱宁,樱宁——”沐清佯装着急,随口喊了两声。

    白钰忙道:“大概被人流冲散了。清儿,那日我的还没跟你说完……”

    “啊!小白,樱宁走丢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讲。她一个女孩子家万一遇上坏人可怎么办?咱们还是分头去找,过两刻,还在这里见面。”沐清一口气说完,不待白钰开口,喊着“樱宁”的名字,落荒而逃。

    白钰怅然,聪明如清儿,怕早已看出他的心思。她这般做,显然是在逃避。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咦,怎么不见了?哪里去了?”

    原来刚才白钰买了一对的灯球,一只送给了沐清,另一只挂着了自己身上,没想到刚才人潮之中,自己的那只竟不知踪影。

    顺着刚才来路,白钰一路走过,却没有发现自己丢失的东西。他脸色一沉,有些失落,难道是有缘无分?他不信,也不愿信。

    看着沐清一路喊着走在人群里,那身影就在不远处,能抓住的……即使暂时无法说出口,那守在她身边看着她也好。

    要找樱宁,也不能放她独自一人去找,白钰抛开了心里短暂的愁绪,而是朝着沐清刚才所走的方向追去。

    白钰和沐清都不知,此时,樱宁正站在他们二人身后不远处,失神地望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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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路遇烂桃花

    补上昨晚更新~~这两天工作实在太忙,某月累得不行,又有些卡文,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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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嘈杂,沐清唤的那几声樱宁也被淹没在人海里,她最后索性跟着拥挤的人流,边走边看,到后来自己也不知走了多远。

    初初沐清还能回头望见白钰不远不进地跟着,可走着走着,人多了起来,白钰的身影也湮没在了人群里,再也看不见。

    旁边的花灯、人群成了背景,沐清漫无目的地走着,无心看灯。

    她心绪不宁,无所适从。白钰的感情,对她来说来得太突然。即使心理年龄已经是成人,可沐清自觉生理年龄还小,所以根本就没有接受别人感情的心理准备。所以她有些害怕,有些茫然,只能选择故意逃避,免得彼此受伤害,伤了小白的感情,损了两人之间儿时的情谊。她只希望小白能看得明白,知难而退……

    “张公子,真巧,匆匆一面,别来无恙?”

    沐清茫然地看着挡住自己身前拱手揖礼的陌生的男子,一张干干净净的脸,长相中正平和,只是眼袋略有些浮肿,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并不浓重。

    沐清微微皱眉,着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人?为何叫我张公子?

    李牧发现沐清的疑惑,笑道:“在下李牧。初一灵隐寺,公子与令兄一同上香,在下也在其中。”

    李牧自以为笑得坦荡潇洒,可沐清觉得做作。她想起来了,大哥为了给自己打掩护,胡诌了两句,说自己是姑奶奶的孙儿张清。

    回忆起初一的情形,沐清暗道,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老四的狐朋狗友能有好的吗?这厮长相真具有欺骗性。

    沐清看看四周,又瞥了两眼李牧,华衣美服,仔细嗅嗅,身上酒气中还混着脂粉香,哼,定是从临街花楼里出来的。若不是因为上次不愉快的经历,自己也许不会如此细致,现在她对再次见到李牧而感到十分反感。

    “哦,是小李公子。幸会幸会,李兄接着赏灯,在下不打扰了,告辞!”沐清心绪本就烦乱,碰见只讨厌的苍蝇,哪有心思理会,面无表情地直接甩手走人。

    “且慢!张公子何必如此心急!”李牧拦住了沐清,不死心地看着沐清的俊颜,一手拉住沐清。

    触手质感细腻温润,李牧爱不释手,仗着喝了酒,愈发大胆,牢牢地拉着沐清的手不愿放开:“有缘能与公子再相聚,李某邀公子痛饮两杯,走!”

    沐清甩开,愠怒道:“李公子,请自重!在下有事在身,要先请告辞。”

    李牧悻悻地收回手,笑道:“我与陈四少兄弟相称,张公子是四少的表弟,自然也是我的弟弟。我这做哥哥的相邀,弟弟怎忍心驳了哥哥的面子,嘻嘻——”

    李牧凑近了一步,顺势攀上沐清的肩,整个身子倚在沐清的身上,死皮赖脸地硬是推搡着沐清要往花楼里去。

    沐清个头在女子中不算低,可较之身为男子的李牧却是差了许多,李牧重压之下,她一时也推不开,只觉李牧炽热的呼吸混着酒气直冲鼻腔。被个陌生男子勾肩搭背拥着往前,沐清窘迫,双颊因气愤而布满红晕。

    李牧靠近沐清,嗅到一股淡淡幽香,由不得心醉,咕哝道:“体香如兰,似女儿家,真真好闻……”

    沐清一听,顿时气急,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李牧推开。

    李牧不备,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这一跌,引得旁边的行人侧目,紧接着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小厮,赶紧上去扶了李牧起来。

    “看什么看……爷,您没摔着吧?”狗腿甲挥挥手,将周围围观的行人轰散,狗腿乙则上下检查李牧有没有受伤,还不忘对沐清喝道:“你这小郎太不懂礼,我家爷诚心相邀,你怎可推他在地?不识抬举……”

    人群散了,狗腿甲退了回来与狗腿乙一起给李牧掸去棉袍上的尘土,絮絮叨叨地编排沐清。

    李牧见了二人,呆楞了片刻,问道:“你们怎么跟来了?”

    “为何不能来,难不成搅了爷的雅兴了?”狗腿甲揶揄道。

    “不,不是……”李牧皱眉回了一句,抬头又看向沐清。

    ……

    ……

    这厢,沐清正一脸兴味地瞧着那二个小厮,一个生得清秀,一个生得俊俏,举止扭捏造作,女儿态十足,贴在李牧身上,还不忘抬头怜爱无比、心痛不已地注视着李牧。

    沐清细细一瞧,竟是两个女子。

    她嘴角一扬,嗤笑道:“恕在下一时不慎,李公子有美相伴,当尽好护花本分……呵呵!告辞!”

    沐清转身欲走,哪知李牧不肯,挣脱了狗腿甲、乙,拉住沐清的手,哀求道:“好弟弟,莫走!你不是见了她们,生哥哥气了吧?你们两个,好端端地不呆在府里,跑出来丢人现眼,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沐清见他自作多情,不由蹙眉:“烦请放手!”

    那二位男装美人羞恼,咬着唇恶狠狠地瞪着沐清,狗腿甲还嘟囔道:“不知哪个小倌馆里出来的不要脸的狐狸精!呸!”

    沐清胸中怒火上窜,正欲发作。李牧一回身打了出言不逊的那个女子一巴掌:“胡说什么!张公子乃是京中贵戚之后,哪容你们这般诋毁!快给公子赔不是!”

    “爷——”被打的狗腿甲一脸委屈地看着李牧,眼中盈盈若水,泫然欲泣。

    奈何李牧只是“深情”地望了两眼沐清,转头投来警告的目光。狗腿甲无法,只得躬身向沐清赔礼道歉,一时不忿,竟然忘了自己是男子打扮,行了女子福身之礼:“公子见谅!”

    “时辰不早了,张某先行一步!”沐清懒得再做纠缠,拱拱手,提步要走。

    “弟弟要去哪里?不如哥哥陪你一程。”李牧死皮赖脸地又贴了上来,情不自禁地看着沐清的脸,灯光下,眼中含嗔带怒,微漾水意;浓密睫毛轻颤,留下淡淡的暗影;脸飞红霞,娇艳欲滴。那小模样真美!

    李牧抚上沐清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手指摩挲着,纤细小巧,柔软无骨,目光转到耳后那一片白皙,他心旌摇荡,真想扒开衣服看看里面藏着的身子。

    几番纠缠,已到了沐清忍耐极限,在李牧赤裸的目光下,她终于发怒道:“我是看在兄长的面上,与你打个招呼。没想到你这厮,灌了两碗黄汤,竟这般腌臜无耻……放手!”

    李牧一惊之下,收回了目光,可手却忘了松开。

    这时,边上同时有两人异口同声大喝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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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人行

    今天第二更,补9号的欠账,半夜还有一更算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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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钰和舒泓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前者目露凶光,怒气冲冲,后者慵懒随意,不过阴沉的瞬光显示他此时心情很不愉快。

    没等李牧反应过了,他的整个身子已经栽倒在地上,脸上开了花,一朵朵灿烂的血花盛放开来。

    “你们什么人?为什么要打我们家爷?呜呜——”狗腿甲乙抱着李牧哭了起来。

    “哼,龌龊腌臜之人,打便打了。”白钰嫌恶地看了瑟缩成团的三人一眼,挥着拳头又朝着李牧脸上、肚子上砸落下来,惊起两只狗腿,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边上,不敢再接近李牧。

    李牧抱着头大声求饶,白钰却不愿停手,一想起刚才他拉着沐清的情形,白钰咬着牙又抡了几拳,速度不快,可力道很大。眼看李牧快支持不住了,舒泓出手拦下了。

    “你这般打法,再打下去,指不定要出人命了。”舒泓冲白钰摇摇头,又示意他看看四周,好奇心旺盛的人们正朝着他们指指点点。

    舒泓转身朝李牧走去,李牧惊吓地手撑着地往后挪了两步,颤巍巍地说道:“好汉饶命,饶命啊——”

    黑羽翎一样的眼眸荡漾着慵懒的柔光,唇角勾出一丝浅笑,似在安慰着受伤的人,看起来无害……

    李牧刹那间失神,就看着舒泓从怀里掏出两个小木盒,扔到他怀里,然后轻声道:“今日你仗酒耍赖,我那兄弟教训了你一顿,算是扯平了。这药红色内服,白色外敷,治疗外伤有奇效,三日便可痊愈。若是信不过。可以找大夫验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日后再见你纠缠清少,可就不会这般草草了事了。”

    “和这种人啰嗦个什么劲!”白钰漂亮的眼睛里烈火熊熊燃烧,对舒泓赠药的行为大为光火,若是有把刀,他真想把那可恶家伙的爪子剁下来。

    舒泓淡笑不语。

    李牧看了这两个风格迥异的男子两眼,一个相貌俊美,面色冷然,浑身上下散发着男儿的阳刚,另一个面相清隽,气质慵懒,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尘的韵味。一向荤腥不忌、男女皆爱的李牧,在危险停歇的片刻,竟然又神游太虚,对着两人流露出恋慕的眼神。

    那赤裸热情程度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

    白钰双眼微眯,松开的拳头再次握紧,咯噔咯噔,骨节发出轻响,一拳挥出,李牧头晕眼花,两眼一黑,抱着舒泓给的木盒,彻底瘫倒在地。

    沐清站在一旁看好戏,一扫刚才狼狈,看着花痴李牧被打倒在地,心中火气渐消。再看着白钰和舒泓两个帅哥并肩而立,脑袋里不由浮现出某些带着暧昧泡泡的画面。

    舒泓与白钰一人一边,将沐清夹在中间,扯着她往回走,撂下昏倒的李牧和狗腿甲乙留在了原地。

    ……

    ……

    三个人默默走着,偶尔也会停下一刻。

    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欢快的笑脸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唯独这他们这一小撮气氛有点冷。

    沐清试图调节气氛,偶尔会借故停下来看灯。

    白钰即使停下来,也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脸色冷得吓人。

    舒泓淡然随意,悠哉游哉地欣赏着,也会看两眼纱笼里木牌上刻着灯谜,随意猜猜,也中了三个,赢了三盏花灯,分给三人,一人手里提了一个。不过除了说“给”、“拿着”,却再不多言。

    “我认错!”沐清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走到半路一处人流稀少处,站住脚说道。

    “哼!原来你知是自己有错?你一个女儿家穿着男装上街走也就罢了。为何甩开我独自一人跑了?你若不乱跑,也不会遇到登徒子,嗯?”白钰虽然不想冲着沐清发脾气,但刚才看见沐清受辱,他真恨自己追得太慢,所以沐清刚一开口,他就一股脑地将怨气都发了出来,可语气中不无疼惜之意。

    沐清见他开口,嬉笑道:“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面对沐清的笑容,白钰再说不出什么狠话,别扭地点点头,很无力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还是和从前一样,他无论如何与沐清冷战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因为沐清总能找到让他破功的理由。

    “遇到了那等痴缠蛮赖之人,不跑杵在那里作甚?素日里的机灵劲跑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你拿出诓骗我的劲头去骗那厮?难道我比较好骗吗?!”舒泓笑着,可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笑意,只有浓浓的担心。

    沐清不禁自省,自己刚才是冒傻气。最近老太君生病,担惊受怕,本想出来放松一下,可白钰又急于表达那莫名的情意,她慌乱逃离,浑浑噩噩乱走,被姓李那厮纠缠竟傻呆呆的不知早些摆脱。沐清暗骂,蠢死了!越活越回去了!日后切不可如此行事。至于今日被李牧占了便宜,他日一定要讨回来。

    沐清唇咬得更紧,手攥着衣襟揉做一团。舒泓哼了一声,揶揄道:“等你反应过来报复,都不知几何了?”

    沐清没想到舒泓看穿自己的心思,抬头看他笑得意味不明,忽然明白了,眼光一亮:“狐狸,你是不是给药里做手脚了?”

    舒泓抿起嘴唇,优美的唇线勾出个好看的弧度,带着几许不羁,给他不甚出色的脸增色不少。

    “秘密!”舒泓口吐了两个字,提起自己手里的花灯瞧了瞧,确认火烛未灭,又说:“就知道你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家伙……唉!”

    “狐狸,告诉我你下了什么药?痒痒粉?腐蚀散?到底是什么?”沐清星星眼直冒,大爱狐狸,你太了解我心意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名?我一代医圣之后,自然对症下药了。他不是喜欢左拥右抱,我只不过让他少抱两三个月而已。”

    “万一他不用呢?”

    “既然用手接了,就由不得他了!”舒泓挑眉炫耀着。

    沐清竖起大拇指:“这招真狠!万一有个后遗症什么的,那以后姓李的传宗接代怎么办……”

    舒泓嘴角抽搐,对于沐清向来大胆和直言不讳,他深有感触,他本就不是个墨守成规之人,定不会对这种小事大肆批判,错愕后无奈地摇摇头。

    “清儿,你一个女儿家的,怎么能……”白钰出声喝止,他哪里想到沐清会如此大胆,面色涨红,一时竟不知怎么说下去。

    沐清自然不比当世的女子,好歹在九百多年后呆了二十来年,接受现代教育,思想要倒退也需要过程。沐清自知这话对别人万不会说出口。可对着白钰和舒泓两个熟人,她还是敢流露出一些与时代不符的特质。

    沐清哀怨地想着,说得也算够隐晦,小白还这样?!可惜了,小白越大越古板。倒是舒泓表现还好。

    沐清投降,对白钰说道:“你莫不恼了!嗯,等找到樱宁,一会儿回铺子里,姐姐给你做宵夜吃,铺子里有现成弄好的冰橘酱、玫瑰酱,还有磨好的芝麻、豆沙,回去给你包上灯圆子吃。我现在手艺可不比你差,呵呵!”

    白钰宠溺地望着她的笑颜,听她说得开心,自己也跟着微笑道:“好!莫在独自一人乱跑就好……”

    舒泓被冷落了,心头微酸:“小白挥拳头出力,我也出力了。你光照顾自家兄弟,怎么报答我啊?”

第十三章 狐狸的奇怪心情

    12号的第三更~~偶今天终于还清了欠账,哈皮,睡觉去,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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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自家兄弟,说得白钰面色一沉。可沐清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狐狸的狡猾,一提到报答,沐清不由想到自己曾经敲诈过他。这一报答,不知要报出多少钱去。沐清敏锐地做出判断,立即转移话题。

    “啊?樱宁还没找到呢,先找樱宁。小妮子一个人,万一遇到什么歹人,可就麻烦了。快,小白,赶紧分头找!狐狸,你的事晚些时候再说哈——”

    舒泓面带凄苦地站在原地,看着沐清拖着白钰没入人流,找寻樱宁。

    他就这样被华丽丽无视了??

    舒泓看着两人的背影,胸口有些发闷,为何总觉得小鬼头对着别人的笑容有些刺眼?为何每次遇到她的事,自己总是如此热心呢?难道自己就是被人使唤的劳碌命?

    心甘情愿地受骗之后,还笑嘻嘻地帮她惩治冒犯她的人。不过刚才看她无措的样子,他确实很心急,恨不得马上冲过去。

    心急?舒泓隐隐不安,他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抓不住,摸不透的奇怪感觉。

    “狐狸,快点跟上!”小手在空中挥舞,召唤着某狐。

    舒泓想转身向反方向逃走,可目光却不自觉地被那只小手牵引。她还小,她需要自己,就像妹妹需要哥哥一样。

    舒泓的手抚上胸口,五年前,她送了自己这个,五年来一直戴在身上,该是顾念她与小妹同龄,看着她如同看着小妹一般,聊以慰藉。嗯,应该是这样。因为她们都喜欢玉兰。

    舒泓抛开了莫名的情绪,提步跟上了。

    ……

    街边的小贩们摆着摊子,背后是林立的店铺,店铺之间是暗黑的狭窄夹道。

    樱宁一个人背靠在夹道口,半个身子没在阴暗里,出神地望着摊子上支起的竹竿间一盏盏高挂的花灯。

    每盏灯都发出微黄的光,晕成光圈。

    恍惚间,灯纱上绘的才子佳人仿佛活了一样。

    她抬头望着天上高悬的明月,才子佳人在这样的月下相会是件多美好的事,可惜她成不了那佳人……

    她怨恨老天为什么不让自己先遇上白大哥。白大哥三年前离开陈府的时候救了上山砍柴不甚摔伤的爹爹,她那时就跟着爹身边,虽然白大哥那时也就十三,可在她心里他就像神一般高大。后来,白大哥还荐了自己到小娘子身边当差,解了家中燃眉之急。

    那时候她就把他记在了心里。遇见以前,他一直和小娘子在一起。小娘子早就对她讲过收留白大哥的事……

    若是再早些,当初她能遇到他的话,这会在他心里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刚才看着白大哥搂着小娘子紧张的模样,她不知有多羡慕,甚至还有些妒忌!

    樱宁被自己卑劣的想法吓住了,自己怎么能这样想,怎么能妒忌小娘子呢?她对自己一直都很好,如亲姐妹一般……

    “在那里!樱宁——”惊喜的叫声唤回了樱宁的思绪,她看着男装少女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可算找到你了!人一多冲散了,那边又被事情耽搁了,你没事吧?怎么一个人杵在这里?”

    沐清背光站在,整个人蒙上黄色的光晕,浅淡却很温暖。她略略侧着脑袋看着樱宁,额上的细汗折射了灯光,闪着微光,红扑扑的脸颊,看得出她跑得很急。

    樱宁生了愧疚之心,小娘子这么着紧我,我怎么能怨怼于她。

    抬眼看见站在后面的白钰,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面前的少女,樱宁又不禁伤感,罢了罢了,人家心里没你,你这样伤心难过又有谁知道。

    樱宁冲着沐清笑了笑:“小娘子,奴婢没事。奴婢就是怕您一会回来找不到我担心,所以一直就等在咱们走散的地方,没敢挪动。”

    沐清不是没注意到樱宁看着她与白钰的神色不对头,但是她选择忽略,因为她无能为力,所以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走吧,回铺子里包圆子吃,让车夫回去给老太君传给话,晚些时候再回府里。”

    “嗯!”

    ……

    ……

    端了碗热腾腾的上灯圆子(也就是后世的元宵),沐清坐在屋子里,舀了一个放在勺里,咬了一口,吹散热气,看着里面芝麻沙馅流淌出来,浓香扑鼻,尝一口软糯甜美。

    吃完,沐清又舀起一个,放在嘴边吹风,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狐狸,刚才外面你准备要我怎么报答你?咳咳,那个以身相许就免谈了,我年纪太小,不合适……”

    李黑与丹枝伺候老李头休息不在屋里,屋里连带沐清一共五人,每人手里都有一只碗盛着圆子,在沐清话音落下时,其余四人碗里的汤多少都有些震颤。

    白钰的脸刷一下变成了黑锅底;舒泓本来窃喜铁树开花,小财迷竟主动提出要报答,可没想到后面还有一句,他听罢不免尴尬地抽动起嘴角,彷佛挨了一嘴巴子,打歪了;樱宁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家小娘子胆子也忒大了,要是给老人家听去了,定会教训她不知礼义廉耻;猗兰见怪不怪,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圆子。

    “咳咳,严重了!我就想再多叨扰几日,指望你免了食宿之用。丫头,你这里样样都好,我很满意,唯独那用度贵得吓人。我一文弱大夫,虽有些家资,但也经不住这样往外流啊。呵呵!”舒泓说完,眯着眼,吃下汤匙里半个圆子,慢慢咀嚼,细细品尝。

    “再住多久?”

    舒泓放下碗,想了想,答道:“十天半个月,最迟到二月末。可否?”

    沐清也眯起眼睛,活像只觅食的猫咪,上次诈了一大笔,够本了,这次饶了你!她笑了:“可!但有个附带条件……”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命苦啊!碰上这么个人精,处处不肯吃钱财上的亏。谁叫我舍不得这里的饭食,唉——

    舒泓已经了然,在沐清这里,他讨不到便宜,似乎也不怎么想讨便宜。瞧见她因为小计谋得逞时,明亮眸子跳动欢愉快乐的波光,他就其实也很值当。

    “请讲!”舒泓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聆听着小鬼头提出的敲诈条款。

    “嗯,我想你去给我太婆婆看看病。上次她受了风寒,很凶险,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着她老人家……好了以后,太婆婆身子一直不大爽利。这满城的大夫未必有人医术高过你,所以我还是想让你去看过才安心……”

    舒泓有些意外,没想到小财迷会提出这么个不算条件的条件。而且这条件触动了他心底深埋的那段关于亲人的回忆,于是他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

    “多谢!”沐清很高兴。不过感谢之余,狐狸赖着不走又勾起了她对于狐狸流落杭州城外的事的好奇心。

    沐清打趣道:“狐狸哥,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在东京住得好好的,怎么大过年地跑来杭州?难道是遇上仇人了?”

    舒泓的神色再沐清提起这个问题的一刻,有些慌乱和灰败:“没有,我行医济事,哪里会有仇人?!私事私事……”

    “哦!小声说一句,当初,我还以为你是逃婚出来的呢……”沐清眨眨眼,继续吃她的宵夜,唇角噙着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

    “哪能呢?!呵呵,吃圆子,吃圆子——”

    再沉稳的人也有被人戳中软肋的时候。好巧不巧,沐清正中这根,只是舒泓强忍着面部抽筋,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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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前,求一下推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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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说亲

    “小娘子,前面老太君在和媒人商量给三少爷和四少爷相看新妇呢,二娘和六娘也都在。”樱宁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爬在沐清耳边低声说着刚从前面听来的八卦。

    “打听到是哪家的闺女吗?老太君有瞧上的吗?”沐清忙问道,陈行她管不着,不过对于陈徇这个哥哥的事,她还是很上心。

    “有好几家呢,城东张侍郎家的孙女,苏州谢员外的女儿,还有李家的小女儿,莫家的七姑娘……您不知道,那张媒婆把这几家小娘子说得天花乱坠的,奴婢听着都觉得个顶个的好,也不知老太君属意哪家的。”

    樱宁拍着胸脯顺气,一面绘声绘色地将那媒婆说的话又说给了沐清听。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大抵能用上的形容词都给媒婆用尽了。

    沐清笑眯眯听着,心想,这个个好,还选个什么呀?

    媒人们本就是得了雇主家的意思然后去手头有名录的家里探问,事前各家好处收上,巴巴地把人说的好上十二分,到时候不管相看了没看上的,还是不愿相看的,都直接推到自家身上。嘴里尽是这虚夸之词,哪里能听得出真人如何?真要说成的,两眼一抹黑把婚先结了,然后再培养感情,唉,可这感情是那么好培养的吗?

    以后自己是不是也得走这条路啊?要这样,可真杯具。

    樱宁说完了三哥、四哥的事,支支吾吾地还想说什么,扭捏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开口。

    沐清诧异:“还有什么事?平日里伶牙俐齿哪里去了?呵呵!”

    樱宁吞吞吐吐地道:“还有,老太君还问那媒婆有什么合适的公子、少爷没……奴婢想,八成是要给您订门亲事。”

    “啥?我才十二……”沐清张大嘴,处于呆滞状。老太太病了一场,还真惦记上这事了。麻烦了,难道是想先给我订门亲事,以防万一她突然不在了?这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准备把我给卖了?

    “小娘子,你要订了亲,白大哥怎么办?”樱宁犹豫了半晌,终于把最想问的话问出口了。

    沐清醒过神了,这什么跟什么?

    “不行,不能坐在这里等死,我得出去看看。”沐清懒得回答樱宁,一甩手,起身就往前院去了,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

    “小娘子,大白天说什么晦气话啊。小娘子……”沐清已经出去了,樱宁赶紧追上去跟着。

    ……

    张媒婆自接了陈家的肥差后,东奔西走,腰包鼓起来,自然格外上心。她自信她嘴上功夫了得,杭州城里没一个比得上。

    张媒婆进屋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一直叨叨不停,只盼着能一口气说成三桩,好赚个盆满钵满。

    老太君听着张媒婆介绍,时不时点点头,也不多问。张媒婆自然知道这些都不合老人家心意,便换了一串人名继续介绍。

    “这个秦公子是城西郑员外的外侄,是个秀才,学问高,今年十八,还有这个李家解库三爷的小儿子,品貌周正,今年十九……”

    堂下坐着的小刘氏与周氏听了许久公子、少爷的情况,这会儿也知道老太君是盘算着家里那掌上明珠找婆家。

    小刘氏不置一词,默默坐着。

    而旁边的周氏可不这般想,自从沐清回到陈家,她的事情都是老太君一手包办,况且现在四娘有了身子,老太太连给沐清看婆家都没让她过来,显然是准备自己亲自过问。本来周氏也无意听这些,但刚才听见里面听见个熟悉的名字,周氏立刻上了心。

    “这李家与大伯、二郎都是老交情,他家的公子孙媳见过,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和咱们家清儿倒也般配,清儿离及笄还有两年,现在订门亲事也不算早。这李家前面两个公子早夭,就剩下这么个小儿子,虽然年岁与清儿差得大了些,不过老夫少妻,更知道心疼人。”周氏趁机给老太君进言,而她所说的人就是李牧。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沐清的声音就想起来了:“二伯娘,清儿还没那么早想嫁人,清儿还想要多陪太婆婆几年。”

    “清儿,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跑出来了?”老太君似乎没料想到沐清这个时候跑来,对于她的突然出现,颇有几分不满,佯装愠怒道。

    沐清不理,径直到老太君跟前撒娇,委屈地埋怨老太太要把自己早早推销出去,不要她这个曾孙女。老太君则苦口婆心地劝说一番,还说她人老了,不放心沐清,还是早订了早安心。沐清不依,这一老一少就这么杠上了。

    周氏惦记着李牧的事,忙在旁边敲边鼓:“清儿,四娘身子重,顾不上操心你的事,老太君也是真心疼你,早给你订门好亲事,也算了了她老人家一桩心愿。我看那李家解库的小公子不错,不如那日让行儿请到府里相看相看。”

    沐清一听李牧,心里火大,回嘴道:“相看就不必了。这世上表里不一者甚多,谁知道背地里又是一副什么模样。至于那李牧公子,他是美是丑都与清儿无干。清儿的事清儿自己能做主,就不劳二伯娘费心。”

    周氏似乎很热衷于将李牧说给沐清,以为沐清撒娇赌气,继续劝道:“清儿,你年岁还小。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都是这个礼。你一大家闺秀,总要选个门当户对之人。这李公子……”

    “二伯娘,今儿本就是给三哥哥、四哥哥说亲,哪里轮的上清儿。二伯娘当初一番苦心送四哥去二伯那里,还不是想让四哥日后出人头地。现下要事是给四哥哥选个家资丰厚、知书达理的嫂子才是正事,最重要的是能管得住四哥的,免得外面不相干的人带坏了。”

    沐清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她可不是当初那个稚龄孩童,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现在可是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糊里糊涂让二娘她们糊弄过去,后悔也来不及。她可知道李牧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打死也不会嫁给这种人。至于二娘安了什么心思,她猜想大概是李家与二叔家生意上有往来,二娘想借机拉拢才是真。

    原来倒也不在意李家,自从上次药铺失火之后,李家解库的名字都快被她遗忘了,这几日时不时听到这名字,沐清不由想起了旧事,加上二娘的举动,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好白钰回来了,她寻思着是不是该去再细细查一查这李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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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重卡文,囧,周六米更新,周日这会才更,对不住~~那个对手指,周六欠账,我下周抽时间补上。唉,厚颜求一下推荐,闪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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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母女闲谈

    上班偷着码字,把昨天的更新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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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陈行不成器,做下败德之行,周氏为了保全儿子着想,将他送到蜀中,一去五年。沐清旧事重提,正戳到了二娘周氏的短处。

    碍着老太君在场,周氏不好回嘴争执失了长辈的体面,只得怏怏地不再应声了,心中暗想沐清这丫头不给自己面子,着实可恼,但拉拢李家却不能错过,当下决定回去与夫君商议。

    老太君疼爱沐清,见她坚持,也不好强求,况且沐清一向有主见,她也知这种事又急不得,便暂且不问择婿之时。

    沐清见自己危机暂时解除,索性赖着不走,听听老太君准备给陈徇择哪家的姑娘。殊不知老太君暗地给张妈使了个眼色。张妈当即会意,暗酌送走媒婆之时,记下各家公子、少爷的名姓,留着给老太君慢慢考量。

    撇开沐清之事不谈,老太君给陈行、陈徇一共选了五家姑娘,让周氏回去再与家里的商量商量,而小刘氏屋里没有男人,不过老人家也给她留了考虑时间,定了明日再议,敲定之后再给媒婆回话。

    送走了媒婆,沐清本想去南院找陈徇,趁机揶揄几句,后来想想小刘氏定要与陈徇商议此事,便扭头回西院去看钱氏了。

    钱氏怀孕一月半了,开始出现孕吐反应。

    沐清回去的时候,钱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听碧烟说一上午都没怎么进食,吃了就吐。

    沐清自是担心,温言劝慰了两句,又问了碧烟给钱氏所食都是些什么饭食,一听厨司里送来的无外乎肉、鱼、鸡汤等,还有些补品,多是带了荤腥。

    沐清想钱氏怀孕呕吐,见不得油腻。厨司里的婆子们想着是主子,一味就知道给进补,哪里考虑孕妇吃不吃得下去。

    前世,她虽没生过孩子,可原来照顾怀孕朋友,帮着做饭时也曾查过一些食谱。沐清寻思了一阵,便吩咐厨司用小砂锅取了大米熬粥,备好切成碎末的生姜,等粥熟时放入生姜,再煮开后直接送到西院,另外配几样清口的小菜。

    另外,孕妇要多补充蛋白质,光喝白粥不行。她还让给钱氏一碗蒸鸡蛋,叮嘱了一定要用温水,不可用生水和滚水,起锅时只放些葱花、盐淋几滴香油。

    生姜粥驱寒止吐,钱氏进了一碗,垫了肚子,钱氏没再呕吐,沐清才让她吃蒸鸡蛋,钱氏依言又下了小半碗,便道饱了不再吃了。

    沐清坐下,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钱氏问及她哪里知道这些,沐清推说是她起先听老人们说怀孕的女人到了一月多时会身体不适,所以前些时候特地让樱宁从外面打听来的。钱氏也没心疑,沐清算是蒙混了过去。

    后来沐清提到了陈徇与陈行的亲事,无意间说起刚在中院老太君有意给自己说亲之事。

    听了沐清所讲,钱氏不禁摇头,叹道:“为何你听见李家公子就不愿意了?李家就那一根苗,日后你也是当家主母,省了妯娌间许多烦心事。”

    沐清听钱氏独独提到李牧,遂问道:“李牧?娘你也见过他?”

    “原来老远瞅过一眼,看着倒还周正老实。”钱氏手放在小腹处,回忆道。

    沐清发现这家里见过李牧的人,似乎对他都有好感。再想起他那副色胚样子,不禁咬牙道:“娘你整日里在院子里,不出门,怎能凭一眼就断定他是好人?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着四哥长相模样都不错,怎知他心地就是个好的呢?李牧是四哥的狐朋狗友,青楼里的常客,风流成性,您可别被他外表给欺骗了去。”

    钱氏一惊:“啊?果真?还真是没想到,原来见他温文有礼,还以为……不过,你一姑娘家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沐清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娘是那厮调戏了男装的自己,事关清誉,这年头,这种事情说出来,碰到迂腐的长辈,反倒会被推销出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沐清想想,解释道:“三哥和四哥不对盘,您也是知道的。四哥的小辫子他还知道的少吗?我向来与三哥走得近,自然有所耳闻了。”

    钱氏听罢,又说:“即使没有李家公子,那还有别家的。老太君一向偏疼与你,定会给你许门好亲事。想来,我家清儿过两年就及笄,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钱氏望着她,似被往事伤怀,眼中竟盈盈带泪。

    沐清想她定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怕她伤心哭起来,影响腹内胎儿,忙撒娇道:“娘,及笄了,我也不嫁,我要陪着娘、爹和老太君,还要看着弟弟出生长大——”

    钱氏拍拍沐清的手,安抚道:“莫再孩子气,女儿家怎能不嫁人?你若不愿意,我去和老太君说说,再晚两年也不迟。”

    “娘,老太君脾性说一不二,前些时候病过之后,身子越发不如从前。她老人家也是疼惜我,才如此心急。您与老太君……”

    沐清从张妈那里知道亲生父母之事后,便晓得老太君因为琼娘的事才对钱氏态度不佳,心中的疙瘩是难解了。钱氏现在若去说项,八成老人家想起旧事会更恼。

    沐清没敢说出口,笑道:“娘,你现在身子不便,我还是去让爹去给老太君吹吹风,万一要定亲,老太君她老人家不跟你商量,总会跟爹商量。清儿不想这么早就定一辈子的事……再说,即使要定亲也不能考虑姓李的,又老又色!”

    “你这孩子,浑说什么……小时候害羞腼腆,大了才发现你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平日里对外人闷不吭声,心里主意牢。呵呵,现在看来,惹恼了你,嘴也刁得很呢。也不知这性子像了谁……”

    沐清不理,低头窝在钱氏肚子上听动静。

    钱氏微笑着摸了摸沐清的脑袋:“这才多大点,连肚子都显不出,你这丫头就能听见了?呵呵!”

    “我说是那就准是。娘整天抱着酸梅姜子吃,酸儿辣女,肯定是个弟弟!”

    沐清扬起小脸,乐呵呵地看了眼钱氏,低头又将脸放在钱氏肚上又蹭了蹭:“嗯,弟弟乖,你出来前,姐姐定把娘养得白白胖胖的。她吃好了,你身子就壮……娘,清儿等会回去再给你做些别的小食零嘴,免得光吃这玩意,坏了身子,伤了弟弟。”

    “有你这个巧手姐姐,这孩子有福了。我也盼着这胎能是个男孩。你爹也好高兴高兴。”钱氏听着女儿的话,目光越发柔和,女儿懂事了!日后,儿女双全,那再好不过了。可……只盼着清儿永远如现在这般快乐。

    “清儿,爹和娘会一直疼你的——”钱氏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想来是并不知沐清已知道自己身世,有感而发。

    可沐清明白,自己不是钱氏亲生的,但钱氏与陈愈对她胜似亲生。沐清眼眶一热,泪水无声地落到了钱氏的衣衫上,沐清赶忙低头止了泪水,把头埋在钱氏怀里,搂住钱氏的腰身汲取温暖。

    “傻孩子,哭什么?”钱氏叹了口气。沐清也不答,两人静静地坐了半晌。

    沐清心绪平稳后,起身回了中院。临走时,还叮嘱钱氏不要老吃酸梅,伤了牙和肠胃。

    回了中院沐清动手写了几道孕妇食谱给碧烟,还亲自下厨给钱氏做了些烤馒头片,弄了冰糖红果等几样酸甜可口的小食零嘴给钱氏开胃。钱氏收到吃食,甚为高兴,又心疼女儿受累,但觉女儿如此能干,心中自是大慰。

    一晃眼又是数日,沐清生日——花朝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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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花朝

    且说那日媒人走了之后,小刘氏给陈徇定了药材商莫家的七姑娘。

    小刘氏心中盘算过,真正有背景的书香官宦人家自持身份,联姻对象也是要门第相当。有些能与富商联姻的,多半也是看重财力。三房在陈家势微,大的官宦人家看不上,小的呢,小刘氏又不屑攀亲。

    再者小刘氏存了私心,她不想看陈徇以后受制于外家,所以选中了莫家,莫家在业内小有名气,但比起陈家却是高攀。另外听说莫家的七姑娘生得貌美,有几分才气,与陈徇匹配,问了儿子意见,也觉尚可,便最终选了素与陈家有生意往来的莫家的七闺女。

    而陈恕与周氏则给陈行订了城东张侍郎的孙女。

    张侍郎曾在前朝吏部当职,如今早已退职归乡,在杭州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流。其独生子做到个县令,便再无寸进。他家相上陈行,除了看在陈家财力的面上,更重要的一层就是周氏的哥哥去年已经从扬州知州升任正四品的鸿胪寺卿。

    各家有各家打算,总之经过一番挑选,陈徇、陈行媳妇的人选算是初步定下了。

    花朝乃是百花生辰之日,又叫挑菜节、扑蝶会,顾名思义,除了赏花扑蝶外,还是吃新菜的日子。

    依各地风俗不同,东京花朝定在二月十二,洛阳是二月初二,而杭州等地则是二月十五。而二月十五这天正是沐清的生日,也是陈徇、陈行相看新妇的日子。

    北宋这时候相亲多是男方家长出面,由媒人领着去女方相看。一大早,陈启正、陈恕夫妇与小刘氏由媒人领着出门去女方家了。

    沐清初听到樱宁回报说可以相亲之时,直道这时代竟有避免盲婚哑嫁的习俗,还暗暗惊奇了一番。等后来细听,才知道还是家长制,男女本人并不见面。说到底,只是男方去看女方,这样看来还是不平等,单方面由男方意志来决定是否婚配。

    她想想,日后若自己碰上这般事,定要找个认识的人。

    白日晴空万里,是出外游玩的好日子。因寿筵定在晚上,白天无事。沐清给老太君知会了一声,便拉陈徇出门踏青去了。

    元宵一过,陈意一家启程回京了,陈徥也跟着走了,所以这次出门只剩陈徇和沐清两人。

    两人定好步行出游,临到府门口,却站了半晌,没个目标,往日里多话的陈徇今天也比较沉默,最后沐清建议步行绕西湖走走,往钱塘门外玉壶园去了。

    春光潋滟,花开正好之时,游园者甚多,熙熙攘攘。男子着应节的锦服华衣,戴各色头冠纶巾,女子剪彩为花簪于发髻之上,以贺百花。

    奈何陈徇心中忐忑,没心思赏玩,美景美人不知欣赏,沐清一人看着无聊,无人搭话,没看一会儿,便扯着神游太虚的陈徇回家了。

    ……

    西湖边上垂柳依依,青色枝条上发出鹅黄的嫩芽,风动摇曳,一派生机盎然。

    “芳菲盛开,绿枝红葩,春光正好!奈何某人无心欣赏,可惜可惜。我说三哥,你愁眉不展莫非惦记着未来嫂子,听说那可是位美人!”

    沐清折了一枝嫩柳,拿在手里把玩,一面打趣道:“也不知我这位未来嫂嫂会是花中哪位仙子所化?竟搅得哥哥无心赏花,只盼一晤,呵呵——”

    手里的柳条被弯成小圈,沐清猛地松开弹向陈徇,轻飘飘扫过陈徇的脖颈,一阵麻痒,陈徇这才醒过神来。

    “是美人又如何?万一性情不好,或者是个闷葫芦,日后怎么相处?”陈徇扫开挠人的柳条,“况且一个人惯了,突然房里添了一口人,有些别扭,日后你也不能随便出入我那院子,想来好生无趣……再说了,我也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仅凭面相哪里知道品性。这院子事情哪里少了,再回来个惹事生非的,岂不得头疼死了。”

    陈徇担心不无道理,沐清本就与他亲厚,她也怕陈徇娶回来个事精或是母大虫,日后日子不好过。

    看他这般忐忑,沐清只好劝慰道:“三哥,我相信六婶婶的眼光。六婶婶外表温婉和善,可内里却是极有主见的厉害人儿。你就莫在这里杞人忧天,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春色,嗯?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妹妹好才情——”

    “好诗好诗——”

    沐清有感,随口剽窃了一首清人咏花朝的诗,结果引来两声赞叹,一声是身旁的陈徇,而另一声来自身后。

    二人一回头,却见陈行、陈徒和李牧三人。

    陈徇见到这不待见的三人,没什么表情,随意打了声招呼。沐清瞧见李牧,顿时脸色一黯,冲着他们随意叉手行了个礼,算作打了招呼。

    李牧目光落在沐清身上,有些烫人:“张兄弟好才情,今日我包了一艘画舫,不知可否有幸邀陈三哥与张兄弟同游?春光无限,泛舟湖上,品茶论诗,岂不妙哉?”

    瞧见李牧瞬间点亮的目光,沐清大为光火,暗地里在后面扯着陈徇的衣衫,示意他赶紧走人。

    “多谢李公子盛情!今日妹妹生辰,也该早些回去。大翁翁他们午间回来,四弟、五弟你们也莫在外面游荡。”

    陈徇拽了拽沐清衣袖,又冲着李牧拱拱手:“我与清弟先告辞了!”

    李牧见挽留不住,碍着陈徇,又不好再说,眼睁睁地看着沐清随着陈徇走了,长叹一口气,怅然若失。

    “李兄为何叹气?”陈行笑着问道。

    李牧眼望着沐清离去的方向,叹道:“没想到你家这表弟相貌出众,文采也是一流,真真是个风流人物。只是可惜,元宵那夜,我灌了几杯黄汤,唐突于他。令他印象不佳,唯恐避之不及。唉,也是我无福,不能与之深交,故而惋惜。”

    “哈哈——”陈行听罢,笑得前仰后合,看得李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陈四哥,你这是?”

    陈行撇撇嘴,揶揄道:“我说李三公子,你一向自诩纵横花丛,风流倜傥,怎么独独没看出我那清弟弟的真身?”

    李牧一惊,反复咀嚼陈行话里之意:“你的意思说,张兄弟是女儿家?”

    陈行点点头。

    “哥——”陈徒听出陈行要说什么,只觉得揭破沐清的身份,有损妹妹清誉,急忙出声阻止。

    陈行只当没听见,笑嘻嘻地看着一脸吃惊的李牧:“自然。她可是我家老太君的掌上明珠,我四叔的女儿。今年十二,今日便是她的生辰。前些日子,给我提亲的时候,老太君还张罗着要早些给我这个妹妹订户好人家呢——”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第一次见面时,还与陈大哥诓骗与我?”

    “小妹男装出行,本就有失体统,我怕李兄见怪,故而不敢如实相告。今日见李兄欣赏小妹,有惺惺相惜之意,所以才放胆说了出来。小弟也是相信李兄人品,不会将此事告于他人。”

    “那是自然。不知令妹的亲事可说成了?”李牧一听,心花怒放,他虽男女不忌,可对沐清一直看得到吃不着,一听沐清是女子,陈家还要给她说亲,心里冒出个念头:陈家家大业大,沐清生得好,又是老太君的心肝宝贝,若能娶回家,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行一笑,摇摇头。李牧心喜,随意聊了两句,便推说家中有事,急忙告辞。

    李牧走了,陈徒问陈行:“哥,你为何与那厮讲小妹的事。难不成让他去提亲?”

    “是又如何?”陈行不以为意。

    “你明知老太君疼爱清儿,怎么可能许配给他?”

    陈行扯下一枝柳条,作势往地上甩了两下,嘴角划过一抹冷笑:“事在人为,有些事情,难说……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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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生日后面的麻烦事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话正好反映了沐清与陈徇此时的心情。

    大门上看门的小厮看见主子回来,笑着迎上去的时候,回应他的是两张冷脸。

    陈徇一面在心里喜悦地憧憬着,另一面又迷茫、困惑,连遇到他最厌烦的陈行之事,也如过眼烟云一样好似没发生过。他一直纠结于未来媳妇到底什么样子,心中忐忑是不是该去母亲那边探探口风,又觉得此举不够稳重。脑海里各种想法胡乱翻腾,面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沐清因为见到了该死的李牧,所以不爽。那赤果果追随自己的目光,让沐清想到了某种皮肤湿漉漉有疙瘩的两栖动物,被盯上的感觉真是不好。虽然自认为不是天鹅,好歹也是只清秀的小鸭。若不是顾忌家里人,兼之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倒是真想上去比划一下,暴打某人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沐清脸像冰山,要过生日的好心情,全部被某些人破坏了。

    气压太低,压得小厮打了声招呼,就蹦得离他们两个老远,生怕一旦靠近,会产生雪上加霜的效果,于是识时务地遁走了,心中还暗道谁惹上这两位了。

    冷空气一路蔓延,直到二人各回各院方才消散。

    是夜,老太君领着一家媳妇、小辈们聚在一起给沐清做寿。

    因为不是整寿也不是及笄,所以老太君也没让大操大办,沐清乐得轻松。

    老太君身子不好,钱氏有孕,沐清白日里见了讨厌的人,晚上也没什么心情,于是众人说了些吉祥话又送上贺礼,吃了饭,又聚在一起说笑了一阵,没什么余兴节目,也就散了。

    ……

    看着老太君歇息后,沐清回到自己房里。

    夜很静,下人都睡下了,好梦正酣。

    沐清对着圆盘似的满月,优哉游哉地欣赏着。

    窗户大开,早春夜里微风拂面,带着几许轻寒,一吹之下皮肤上也站立起来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沐清抱了抱肩,抬手欲关窗,却见月色下一人立在廊下,清冷月光下一袭蓝衣,衣袂飘飘。

    本是风姿绰约,奈何时辰不对。

    “作死啊,小白!一声不吭地跑来装鬼吓人……”沐清猛地看见窗外的人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撞见鬼魅,后来发现竟是白钰。

    “这个送你。”白钰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窗下,伸手递进一只藕荷色的锦囊。

    沐清面色沉静地接过锦囊,看了眼白钰,轻声唤道:“小白——”

    “嗯?”

    “小白——”

    “何事?”

    “没事,就是想叫叫。许久没捏你的脸了,不知还有没有过去那般能掐出水来手感。唉!你越大越不好玩了。姐姐好伤心——”沐清胳膊肘撑着窗棂上,抽着头,眼巴巴地望着白钰。

    白钰沉默,别过脸去。暗淡的灯光投射过来,侧面玉颜微红。没想到多年后冷面少年还有羞怯之时,想起多年前调戏粉嫩正太的青葱岁月,沐清心中大乐。

    在洒着清冷月色背景下,白玉似的少年颔首垂目,双颊染春桃,如画里走出人物。

    沐清暗叹一句,小白要是个女子,不得羞煞众芳。

    “盯着我看作甚?不看看我送你的物事你喜欢吗?”白钰赶紧岔开话题,退了半步,半身融入廊下光线找不到死角的暗影中,掩饰他的窘迫。

    沐清抽开锦囊,里面是一支白玉莲花簪,那白莲下还有一片荷叶,莲蓬上还落着一只蜻蜓,栩栩如生。

    沐清摸着细细刻文,抬头冲着白钰笑道:“呵呵,算你这个弟弟有良心,还记得我生辰。这东西姐姐我喜欢,收了!多谢!”

    “莫再叫我弟弟。”

    愠怒,不容置疑。

    白钰从暗影中跨出,脚轻轻点地,沐清只觉窗口一阵风过,白钰落在了屋里,站在自己面前,手里的那根玉簪已握在了他的手里。

    “明明有时就是孩子心性,偏要装大人。”

    白钰手执发簪,俯下身来,沐清整个人笼罩在他身躯投下的暗影里。下一刻,白钰已挺直了腰身,退后了两步,拉开与自己的距离。刚才那一下快得好像没有发生。

    “这发簪很配你——”白钰唇角的笑容似春花绽放。

    沐清摸了摸头发,白莲发簪已被白钰插在了发间,触手微凉。

    “清儿,等你再大些,我给你绾发可好?”

    夜阑人静,月色撩人,容易发酵这种暧昧气息。

    白钰终于说了许久要说的话,说完便垂下眼睑,不敢再看沐清,手握成拳背着身后泄露了他紧张的心情。

    烛花爆响,沐清恍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绾发?天!这是表白吗?沐清有抓耳挠腮的冲动,这怎么回话啊?说重了,会伤了眼前少年的心,万一导致今后恋爱有心理阴影怎么办?可看不说清楚,日后这般暧昧的举动只怕少不了。

    望天上明月,人家才十二。这不是早恋吗?!叹气,虽然实际上,咱已经挺大的了……

    前世未经历恋爱的沐清,对爱情的敏感度不高,其程度堪比榆木。这一世,爱情来得太早,又让她接受不了。于是乎,她决心长痛不如短痛。

    “那个,小白啊,虽然我四体不勤,可梳头这种事情还是会做的……”沐清有种咬舌头的冲动,一张嘴竟然说出这话,锤地。看来她真不会拒绝别人,尤其是对着今晚如花似玉的小白。

    趁着白钰额上青筋突跳之时,沐清当机立断,一把将他往窗口推:“天色晚了,让人发现你在这里不好!你快些回去休息,我累了一天,也要睡了!多谢你的生辰礼物!”

    白钰知道今夜无果,颇为无奈地翻身跳出窗户,临走时回头又“深情”地望了沐清一眼:“你早些歇息,记得关窗,春寒料峭,莫冻病了。”

    看着蓝影消失在屋顶,沐清长吁了口气,刺激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脆弱的小神经不堪重负,快睡快睡!

    她取下白玉莲花簪,收在屉子的木盒里,转身上床睡了,一夜无梦。

    ……

    ……

    俗话说,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很准。

    往往怕什么来什么,有些人越不想见他偏偏越是阴魂不散。

    李牧家里真让人来提亲了,就在沐清生辰第二天。

    堂上坐着老太君、媳妇何氏、张氏,孙媳周氏、大小刘氏、秦氏,还有身怀有孕的钱氏也被请了过来。一家子媳妇齐聚一堂。

    李家请的媒人告明来意,又把李牧从头到脚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只等着陈家人回话。

    大家显然没有预料到李家会贸然来提亲,钱氏自听了沐清所言,对李牧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不会同意,当即反对:“我家清儿还小,未到及笄,李公子年届双十,与清儿年纪相差太大,并非良配。”

    “是啊,这李家也是富户,他家公子这年岁还未娶妻,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秦氏本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一听见李牧马上就二十了,还要求娶自家聪明伶俐的小侄女,心里不愿,便刺了两句。

    周氏摆弄着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眉眼瞟了眼秦氏,轻笑道:“瞧五娣妇这话说的。咱们家大哥儿也二十了,到现在不也没娶妻?!李公子定然与徥儿一样,是率性洒脱的风流人物,不拘泥于这些凡俗之礼,存着想等缘分到了,求得一真心人共结连理的心思。”

    媒人本有些尴尬,一听周氏帮着解围,忙道:“正是正是,陈二娘子说得对。李公子一表人才,至今未娶皆因他未遇到命里注定的有缘人。听李公子说,他与小娘子有两面之缘,倾慕小娘子才貌,所以才动了心思。李三爷特地请老妇来登门求亲。”

    “还是不妥!”张氏、钱氏婆媳俩俱是摇头。

    “哟——我说李公子从哪里得的消息,巴巴地就上门提亲来了,原来是咱们家清儿在外面抛头露面认识的啊?难怪——难怪——”周氏惊诧道,那语气不阴不阳,听在耳中刺啦啦的。

    何氏听罢,面露诧色,随即嘴角一撇,嘲讽似地望了张氏一眼,似乎坐等着看笑话。

    张氏皱眉,看向钱氏的目光里满是询问。钱氏有些茫然,沐清从未向她提及过此事,难不成这李牧在外面就惹了沐清不快,所以小妮子才会死活不依。

    刘氏不动声色,对于李家暗地与丈夫陈念的关系,她不清楚,隐隐知道丈夫托李家倒卖些药材茶叶,平日里李家还与老二家走得比较近,这会儿李家来提亲,若能结亲对自己还是有利的。她有心说和,但这种场合多说多错,反正有周氏在外面冲锋陷阵,她坐着静观其变好了。

    小刘氏除了初听时眼中惊讶闪过外,再无异样。

    倒是急脾气的秦氏又坐不住了,嘟囔道:“清儿柔中带刚,虽不似一般女子行规矩步,却也紧守规矩。再说,这出门游玩也是常有的事。比那些闷在闺阁里无所事事嚼舌头的女子好上不知多少。”

    周氏听出秦氏意有所指,脸色大变,但感受到老太君扫过来的目光中的冷然,她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不再争辩。

    堂上一时无人应声,目光都集中在了老太君身上,等着她老人家开口。

    “此事烦请回复李府,我家清儿年龄尚幼,与李家公子并非良配。”老太君沉声说道,一锤定音。

    媒人又委婉地劝了几句,不过老太君心意已定,她只好惋惜生意没做出,悻悻而去。

    周氏见事情没成,又吃了秦氏的挂落,恼恨二房不识抬举,便抓了刚才媒人的话头,说道:“唉!我说四娣妇,你也该好好管管清儿。她好歹也是府里唯一的女娃,一闺阁千金跑到大街上抛头露面,惹下这相思债,却有失体统。老太君一向对她疼爱有加,该知道惜福,恃宠而骄断不可取。”

    周氏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钱氏面上挂不住,这边老太君也发话了:“去把清儿叫来!”

第十八章 会审

    在一屋子女人的注视下,沐清颔首垂目,眼睛注视着绣鞋面上的牡丹花,乖巧娇怯,其实心里已经将那李牧骂了个百八十遍。

    又是李牧?!准是老四告密,说我是女儿身。李牧这厮还真恬不知耻地上门提亲来了。想起李牧的色胚相,沐清暗叫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还真是倒霉。不过听老太君的意思该是给回了,万幸万幸!

    “清儿,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来了,三堂会审,不,三房会审开始了。

    沐清略略抬头,保持着刚刚的恭敬温顺,任谁也不会觉得她是个不识礼数,轻佻浮躁之人。

    她徐徐应道:“回老太君的话,元日出门上香曾见过李家公子一面,当时大哥告诉李公子清儿是自家表弟。清儿只知是四哥的朋友,不敢怠慢,回了礼。只算点头之交而已,并未说话。后来花朝那日,与三哥出行赏花,在西湖边上又遇见四哥、五哥与李公子。只是不知李公子是如何知道清儿是女儿身……唉!不过清儿也有不对之处,不该一时贪玩,穿了男装出行,却是不当,还请老太君责罚!”

    正月十五那晚的糗事她自不会提起,反正媒人也没说得那么具体。

    老太君明知她常常男装出行,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被二伯娘抓住小辫子,又摊上提亲之事,老太君定也拉不下面子,必要训斥她一顿。训斥,大不了就是禁足而已。

    原本就因为药铺失火的事情与老四有隙,这几年不住一起,心底怨恨渐渐淡了,可没想到又碰到这桩事情。沐清也不是锱铢必较之人,但这等婚姻大事被人算计进去,着实可恼。既然老四不让她快活,她也不会让他好受。

    沐清觉得只要不嫁给那个该死的李牧,其他都无所谓。既然知道要受罚,还不如以退为进,顺道再拉个垫背的。

    周氏本来见婚事不成,看准沐清年岁小,一向得老太君的宠,所以才敢穿男装出行。今日刚好借着这由头,趁机打击一下二房,却没想到沐清来了个祸水东引。

    周氏暗道,这小妮子全不似面上那么柔软,骨头却硬挺得很,话里话外直指自己儿子里面搅事,自己只是受累而已。

    “李公子与我家行儿有同窗之谊,又是好友。邀约同游也是常事。”

    周氏想打个哈哈过去,可有人不依了。

    “二郎媳妇,若四哥没告知李公子,他怎知清儿是女子?”张氏气恼大房嚣张,把二房当软柿子捏。

    “二婶婶,定是李公子瞧出端倪,心上记挂了,才会派人打探知晓。”周氏回嘴替陈行开脱,可心里还是少了几分底气,对上张氏,声音弱了下来。

    “未必如此吧。既然二嫂这般说,要不让清儿换身看看到底能不能看出来?!”秦氏心直口快,性情如火,瞪了周氏一眼。

    “难说,清儿好相貌,扮成男儿旁人未必认不出。”周氏继续死鸭子嘴硬。

    “谁不知李家与你家走得近,保不齐四哥存了私心,想拿着自家妹子的终身讨李家公子欢心,哼!”

    秦氏丝毫不让,两人僵持在当场。沐清瞅着这仗因自己而起,可打仗却是二伯娘和五婶婶,一时心中暗笑,这两人平日里针尖对麦芒,谁也看不惯谁,现在又开仗了。

    “好了!莫再吵了,成何体统!”老太君看不惯,开口叫停。

    “先不说行儿是不是透露过清儿的事,即便有说,想来也是无意提及。他总不能逼着人家李家公子来提亲。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清儿出去抛头露面才引来的。”周氏嗫嚅着又哼哼了一句,才收了声。

    “今日这事已经出了,争这些有的没的也无用。清儿出门不知避讳这事,确实该罚。从今日起,罚你把《女戒》给我抄十遍,半年内你就呆在院子里,哪里都不准去。”

    周氏一听沐清挨罚,冲着秦氏一笑,很是得意。

    没想到老太君又道:“行儿一回来就出去厮混,明日让他回铺子里做事。还有,让他以后别与李家公子走得太近。”

    “是!”周氏没想到老太君两边各打了一大板,看来老太太信了秦氏的话,笃定是行儿告诉李牧清儿的事情。明面上罚了沐清,其实最后是警告行儿。

    周氏虽然心有不甘,不过好在沐清领了罚,总是占了先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退走,老太君又把沐清叫到身边教训了一顿。沐清一面应着,一面直数落李牧的人品。后来又说了笑话逗老人家开心,此事就此揭过。

    ……

    ……

    不想过了十来天,当众人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之时,李家三爷上门找上了陈念、陈恕,非要宴请二人吃饭。陈念、陈恕应约。

    宴过一半,李三爷才道出此次真正目的。

    原来李牧对沐清念念不忘,被回绝后茶饭不思,竟然病了。李三爷爱子心切,便请了大房两位爷出来,请他二人帮忙说项。

    陈恕一听,自是同意。可陈念却脸色大变,坚决不允。

    “陈大爷,我家里就这一个独子,虽说平日里行事有些孟浪,可对你家小娘子确是一片至诚。自从见面后,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娶回家。我也知小娘子年纪尚小,可我那儿子如今这般模样,我也只好舔着老脸来求您二位。若能订下亲事,日后若有事需要李某,李某万死不辞,自定当鼎力相助。”

    李三爷说着便要下跪,陈恕赶紧拦住:“大哥,你就答应了吧!”

    陈念眼底暗沉,冷冷地应了一句:“此事容我回去考量,今日有事,先告辞了!”

    陈念说完便走,陈恕追之不急,临走时还安抚了李三爷两句,李三爷顺势塞了一小锦盒给陈恕。陈恕笑着接下,打了保票,才匆匆走了。

    回府后,无论陈恕如何劝说,都被陈念一力回绝,只道李牧平行不端,老太君看不上眼的,使再大力气也无济于事。

    陈恕见大哥油盐不进,再想想老太君素日强硬,一时无法,只是苦于应了李三爷,收了人家一颗大东珠。他日找来,怎么回复才好。陈恕心里无计可施,坐在屋内端着冷茶发呆。

    陈念瞧出端倪,咳嗽了声:“过两日,你带着行儿去趟建州。今年惊蛰春茶下来后,这采买和上下打点之事,就交给你了。”

    陈恕一听,正好躲开李三爷,赶忙应下回自家院子了。

    翌日,陈念只身一人去了城外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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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完美生活介绍:

坊墙倒塌后,穿越女宋朝生活里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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