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提刑大人使不得TXT下载提刑大人使不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提刑大人使不得全文阅读

作者:莫伊莱     提刑大人使不得txt下载     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七九章 断颈

    这话一出口,满院子的宫人、内侍无不用诧异的眼光看向慕流云,也不知道是他们鲜少见到有人在宫中验尸,还是从没见过有人连猫的尸首都要验的。

    但是皇上的话自然是没有人敢违背的,立刻就有人跑去,很快就用一块锦包裹着那只金丝虎的尸首回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慕流云面前的石桌上。

    慕流云看着包裹猫尸的那块锦,忍不住有些咋舌,这果然是皇宫,全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啊!一只死了的猫,居然都用这般质地精美的锦来包裹!

    另外她心里也有点犯嘀咕,验猫尸倒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难就难在,她今日随袁牧进宫述职,空着手来的,事先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料想到会有这么一档子事儿,现在可是什么趁手的家伙事儿都没有!

    她也不可能指望一个婕妤的居所能够找到这一类东西。

    若是只靠银针验毒,这东西宫中不难找,可若是银针验不出来,需要开膛破肚,去查看那猫儿生前最后一顿到底吃了什么,那这可如何是好!

    且不说工具趁手不趁手,就单是这个过程,怕是都要吓死那位兰婕妤了吧?

    猫尸已经被放置在了石桌上,慕流云也没时间再多去思索这些,毕竟新帝还在一旁看着呢,她再那么思来想去,怕人家以为自己是没有水平所以胆怯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锦掀开,露出了里面死去的猫儿。

    被裹在里面的猫儿毛色金黄,体型并不大,比较娇小,侧卧在石桌上,双目紧闭,四肢自然前伸,若不是姿态过于僵硬,乍看起来就好像是睡着一般。

    慕流云看到这猫尸的姿态,心里略略就已经有了数儿,方才的顾虑看来是多余的,她伸手摸了摸猫尸,猫尸浑身僵硬,就好像已经变成了石头一般。

    她又将视线落在猫的腹部,并伸手在那里仔仔细细摸了摸,果然腹部看起来就很扁,摸起来更扁,并不像是刚刚吃过了东西之后没多久就死了的样子,反倒像是腹中空空。

    慕流云又伸手仔细检查起猫的头颈,头部完好无损,不光皮毛没有任何损坏,摸起来头骨也是完整的,猫的口鼻处亦没有什么血污之类溢出的痕迹,毛很干净。

    而这猫的脖颈却是软的,和身体四肢的僵硬迥异。

    慕流云顿时就明白过来,她用手一节一节仔仔细细摸猫颈部的骨头,努力感受那皮毛包裹下骨头的位置,过了一会儿才放开手,又将猫的前爪扒开,查看藏在猫爪中的指甲。

    不出所料的,那猫的指甲当中有血污。

    慕流云放开猫尸,退后一步,姿态恭敬地站在那里,等着新帝发问。

    果然,她刚站好,新帝就开口了:“慕推官可是查验完了?能看出些什么来?”

    “回陛下,微臣方才仔细验看过这只金丝虎,这猫儿现在依然浑身僵硬,应该是死了六七个时辰以上,若是说在假山地下的阴凉处发现,那约摸死了得又十一二个时辰了。

    猫儿腹部很扁,不像是饱食之后暴毙,而中毒而亡的猫狗,一般会面目狰狞,瞪眼呲牙,绝不会这般恍若睡去一般。

    所以微臣判断,这只金丝虎恐怕不是中毒而亡。

    为了印证这个判断,微臣仔细检查了猫儿的头颅和颈项,发现虽然头颅完好无损,打算猫儿的颈部却是与浑身僵硬截然相反,有些发软,再仔细摸过,发现颈骨是断的。

    所以这只金丝虎并不是食用了点心之后中毒而亡,而是被人在毫无防备下扭断了脖子。

    猫狗都是畜生里头防心重的,若是生人恐怕很难有这样的机会让它们没有察觉也没有防备就被人扭断了脖子,所以微臣推测,这个杀害了金丝虎的人,应该是平日里经常能够与金丝虎打交道,经常抱它摸它喂它的人。”

    “哦?”新帝缓缓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兰婕妤。

    兰婕妤从方才慕流云验看猫尸的时候,就一直一副不信任的模样在一旁盯着她,这会儿一听这话,分明等于是在跟自己唱反调啊,本已经不悦,再一看新帝的反应,顿时就恼了。

    “难不成,你觉得是我掐死了自己最宝贝的金丝虎,去嫁祸那静嫔?!”她恼火地伸手朝慕流云一指,跺脚怒道,“你这人如此出言无状,真是好大胆子!”

    慕流云看了一眼兰婕妤那水葱般白嫩的手,忙对新帝道:“微臣不敢!方才微臣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猫儿的爪子指甲里还残留着血污,而猫儿的天性便是上树爬高,没有它们去不到的地方,又喜欢磨爪子,如果是很久之前挠过人,没过多久指甲上的血污就会被蹭干净。

    而若是因为被人掐住脖子所以挣扎中挠上了人,猫的死状又不会如此。

    因此,想来应该是这猫将人给抓伤,被抓伤的人因为恼火,所以突然对猫下了死手。

    兰婕妤既然如此宝贝这只金丝虎,若是手上脸上都没有什么被猫儿抓挠出来的新伤,那自然不可能是兰婕妤害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慕流云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垂着眼睛不去看兰婕妤,生怕让人觉得她有失礼冒犯的地方。

    兰婕妤一听这话,虽然还是不太痛快,但终究是没办法冲慕流云发火,毕竟皇上在一旁,听了慕流云的话都一声没吭,她这功夫若是撒泼耍赖那可就太不长脸了。

    再者说,这位慕推官虽然不知道什么来路,但是皇上能直接请他过来帮忙验看,估计也是有些手段的,这种时候她若是还嘴硬非得说猫是毒死的,万一这厮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本事,最后证实了还真不是什么有毒的点心,那自己岂不是更难收场?

    于是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委委屈屈地冲新帝伸出两只手:“陛下,您看妾这一双手上,一张脸上,哪里有什么猫爪的痕迹!我怎么可能有这么狠毒的心思!”

第五八零章 伤痕

    “朕也相信不是你。”新帝面对兰婕妤的撒娇,表现得很淡定,既没有什么厌烦,也看不出有多喜欢,但是有很有耐心,“虽不是你,却也是和你这问月轩里面的人脱不开干系。

    既然慕推官说那猫在死前抓伤了人,那来人,将问月轩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给朕检查,给朕把手上、臂上、脸上有伤的找出来!”

    一旁几个常年跟在新帝身边的内侍立刻便应声,开始大声呼喝着,将问月轩的人都赶往内院,准备逐个验看检查这些人的手、脸还有胳膊。

    兰婕妤听到新帝的命令时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点古怪,但是尽管她的眼神明显有些飘忽,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站着,过了一会儿才放低了一点音量,撒娇似的对新帝说:“陛下,妾觉着既然是妾冒失闹了误会,与静嫔无关,那此事便算了吧!

    再怎么受宠爱,那金丝虎也不过是个小畜生,不值得陛下如此兴师动众的……”

    “那怎么行,你之前也说了,这一次被毒死的是金丝虎,若是一时不查,中毒的是你又当如何?”新帝不假思索地否决了兰婕妤的提议,“这一次被人扭断脖子的虽然只是一只金丝虎,但在朕的皇宫里面,出现这样的事,若是不查清楚,以后若是发生在人的身上呢?”

    兰婕妤哑口无言,讷讷地不再开口,看起来多少有那么一点心虚。

    没一会儿的功夫,新帝身边的内侍就回来了,但是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你们可有查清楚谁的身上有伤痕?”新帝问那内侍。

    内侍表情怪怪地对新帝说:“陛下……伤痕倒是找到了,可就是……”

    “何事这般吞吞吐吐?”新帝问。

    内侍答道:“这问月轩的宫人几乎人人都是小臂和手上满是伤痕,层层叠叠,伤痕累累,还有几个甚至脸上也有伤……老奴无能,实在是分辨不出猫抓的伤来!”

    新帝听了这话,目光朝兰婕妤看过去,兰婕妤估计是心虚得厉害,这会儿也不敢撒娇耍赖,垂着眼睛假装感觉不到皇上向自己投来的目光。

    慕流云此刻倒是忽然就了然了。

    怪不得方才那兰婕妤心虚成那样,这家伙在自个儿的住所不知道平日里都是怎么折腾那些宫人的,这是怕宫人一身伤痕,叫皇上发现她做的好事呢!

    “既然如此,恐怕此时还要请慕推官来为朕解忧了。”新帝也没去理睬兰婕妤,而是开口对一旁以为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儿的慕流云又说道。

    慕流云不敢推脱,但是考虑到自己现在是以男子的面目示人,便开口对新帝请求道:“陛下,不知可否拉一排帐子,让那些手上、臂上有伤的女子将手从帐子后伸出来让我验看?”

    “都是一些宫中的婢女,推官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新帝说道。

    慕流云这一次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毫无二话,而是坚持了自己的要求:“陛下,微臣本就是外臣,这后宫之中的事情,还是尽量避嫌比较稳妥。”

    这事儿她方才就一个人琢磨过了,这么多年来的自保经验,加上之前在江州府杨大人手下谨小慎微做司理的日子,让她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十分谨慎。

    这件事摆明了关系到后宫的是是非非,而这后宫中的女人,除了宫人出身清白且低微之外,其他的嫔妃佳丽又有几个是普通小门小户出来的呢。

    更何况,她总觉得新帝对这个兰婕妤的态度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很耐人寻味。

    甭管此事是这兰婕妤子自己制造出来的一场闹剧,还是里面还牵扯到别人,归根结底都不是她这个外臣能够牵扯进去的,她没有那个蹚浑水的资本。

    有帐子隔着,她不用看到那些宫人的脸,只从手和手臂去找伤处,若是顺利找到了,那她也不需要知道此人究竟是谁,至于过后要怎么处置,那都是新帝的“家务事”了。

    新帝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招呼内侍去拉帐子过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帐子就拉好了,从后面伸出了许多条手臂,都是到手肘的位置,而那些人的手上和小臂上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痕,一条一条一道一道,有的旧一些,已经是神色的血痂,有的新一些,还透着几分血色。

    兰婕妤的脸色已经非常尴尬了,站在旁边一声不敢吭,旁人看到这么多手臂和手上有划伤的人,也忍不住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袁牧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站在慕流云身后一声不响地看着。

    慕流云走上前去,仔仔细细逐一勘验过去,这些宫人的双手还真称得上是伤痕累累,上面的伤口层层叠叠,旧的还没有好利索,新的又叠加在了上头。

    那些伤口都很细,也并不深,看起来是明显的划伤,只是位置方向千奇百怪,毫无规律可言,如此杂乱,看起来就好像是被荆棘上面的尖刺划伤的一样。

    可是这后宫之中的宫人,又不是做粗活儿的农妇,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呢?

    慕流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想,而是继续寻找自己要找的那种猫抓伤痕,又验看了五六个人之后,终于在一只手的手背上发现了一道浅浅伤口,那伤口一头浅一头深,分明就是猫爪锐利的钩儿才能够划得出来的。

    于是她便把自己的发现禀报给了新帝,顺带着,那些宫人手上荆棘尖刺划伤似的伤处,她也一并提了一下。

    新帝一听,皱起了眉头,看了看一旁一脸尴尬的兰婕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对自己身边的侍卫说:“你们几个将慕推官方才找到的那个被抓伤的带去审问清楚,其他人都留在问月轩中,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许随意走动。”

    侍卫得了令,立刻就挑了帐子过去,从后面将手背上有猫抓伤的那个面色死灰一般的宫人一左一右擒住手臂拖了出去,那宫人抖得筛糠一般,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第五八一章 坦白

    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慕流云他们当然不好继续在这问月轩逗留,于是就随着新帝一起重新返回御书房,一路上慕流云偷偷观察步辇上的新帝,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兰婕妤那边的事情而产生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依旧淡定如初。

    三个人重新回到御书房,内侍又给他们换上了新泡好的热茶,袁牧和慕流云谁也没有说话,倒是新帝重新落座之后,将慕流云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

    就在慕流云快要被新帝给打量地冒出汗来的时候,新帝终于开口了。

    “之前子仲屡屡在折子里还有书信之中提到他的身边有一位聪明的推官,办事妥当,帮了他很多的忙,我还当这么多的夸赞应该也多少有些言过其实,今日一见,慕推官还真是手段高明,机智稳妥。子仲眼力不错,果然是个良才!”

    慕流云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袁牧,袁牧却只是面带微笑地对新帝点了点头。

    看来这家伙老早就开始做铺垫了,怪不得这一回敢直接递折子请求带着自己一起进宫面圣,而新帝也那么痛快就给他送去了两块令牌,敢情是早在这之前,袁牧已经暗中替自己美言了那么久,早就帮忙把贤臣的印象在新帝这里树立起来了。

    “如此贤才,只做一个区区提刑司推官,屈才了,既然子仲几次三番美言,我看也是颇有些举荐的意思,今日朕亲眼见识过慕爱卿的利落手段,的确可以委以大任。”

    新帝又说,“今日慕爱卿帮朕消除了后宫里的一个大误会,避免了更大的纷争,做得不错!朕自然会重赏,回头再为慕爱卿择一处能让你更好发挥本事的官职。”

    慕流云一愣,赶忙看向袁牧,她从来都没敢想过升官发财这些事,当初跟在袁牧身边做个推官都战战兢兢了多久,才总算在两个人开诚布公之后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现在新帝这一番褒奖,自己推辞便是不识好歹,接受了,那不就是欺君之罪?!

    和她的惊慌比起来,袁牧就太淡定了,甚至他好像就盼着新帝能有这么一句似的,在新帝话音未落时,便利落起身,毫不拖地带水地便跪在了新帝的书案前头。

    慕流云见状也不敢含糊,她是跟着袁牧进来的,于公于私都得和他同进退。于是赶忙也起身,麻利地跪在了袁牧的身后,那姿势那位置拿捏得一丝不差,摆明了就是在告诉新帝,她只是在陪跪罢了,至于说话什么的,那都是袁牧的事儿!

    新帝有些错愕,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面前的俩人就噗通噗通都跪下了:“你们这是……”

    “陛下,臣向陛下请罪!”袁牧深吸一口气,一脸郑重,语气恳切之中又带着几分愧疚,抱拳对新帝说,“这位慕推官确有非凡的才能和胆识,也有一颗忠君为国,替天下百姓伸冤的心,但如此贤才,臣却不能让陛下对她委以重任。”

    “哦?此话怎讲?”新帝有些疑惑。

    “慕推官她……”袁牧扭头看了看慕流云,又看向新帝,“她其实是臣未过门的妻子。”

    这话一出口,完全出乎了在场其他两个人的意料,新帝直接愣住了,慕流云则是一股热浪涌上来,顿时变成了一个大红脸,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种事……虽然今日是来坦白的这不假……可是就不能循序渐进一点么?他也不怕一下子给新帝吓着?万一这位震怒,那他们两个还能活着出去么……

    慕流云心里面有一点慌,不过很快她就回过味儿来。

    自己这是第一次见到新帝,袁牧可不是。作为和新帝血脉相连的再从兄弟,又是新帝当初亲自任命的,只对他一个人述职的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袁牧肯定对新帝的脾气秉性都比别人更了解一些,两个人相互之间的信任很显然也不是一般臣子的那种程度。

    这么一想,她就又淡定下来了,一声不吭地跪在袁牧身后,等着新帝开口。

    新帝回过神来,仔细朝慕流云看了看,再看看一脸郑重其事的袁牧,想一想也知道袁牧从来不是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未过门的妻子为何会成了提刑司的推官?”他开口问袁牧。

    袁牧沉声将慕老爷的身份,还有慕流云的身世简略地向新帝做了一下说明,新帝听后有些惊讶,他当年作为一个并不受重视的皇子,甚至不知道先帝曾经有那样一批暗探,不过等听袁牧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倒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没想到这当中竟有如此曲折。”新帝缓了缓,感叹道。

    “慕推官的父亲被臣营救出来的时候,尚不知先帝驾崩之事,对于我大瑞的所有一切皆守口如瓶,当初亦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可谓性情忠诚刚烈,能够侥幸遇到了蛮族明王的庇护,实属一片忠心感动天地,所以连老天爷都庇佑他。”

    袁牧对新帝说:“而慕推官的母亲亦是二十载忠贞不已,有情有义,母女两个有这般抉择实属无奈,她们这些年来在江州一带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

    慕推官本意是在被我识破其女儿身之后,就想要请罪、辞官,恢复女儿身回家里去,但臣觉得莫说是女子,便是这天下男儿,能有这般胆识智慧的也并不多见,若是只因是女儿身就失去这样的一个大才,实在是可惜。

    于是臣便自作主张,让她继续扮做男子,并将她调到提刑司来,在我身边,这样既能让她更好的发挥才能,为陛下效力,也更稳妥许多。

    这段时间臣一直都想找机会向陛下禀报此事,但事关重大,在折子和书信之中不便提及,而周遭风波不断,我与慕推官四处奔走,也未能为了此事提前进京。

    这一拖再拖,便拖到了现在,在这过程中,臣对慕推官生出了倾慕之心。

    臣虽非存心欺瞒,此事也仍旧欠妥,请陛下降罪!”

第五八二章 缘由

    虽然说慕流云觉得,以她对袁牧的了解,这家伙看起来一本正经,甚至对别人还显得有些不苟言笑,但实际上鬼得很,他敢主动开口请皇上降罪,那肯定是吃准了皇上不会这么做。

    不过袁牧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得跪在那里,一副请罪的姿态,老老实实的。

    御书房里面一片安静,新帝端坐在书案后面,一直没有开口,慕流云跪在袁牧身后,也不敢抬头去看新帝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反应,就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等着。

    等啊等,等啊等。

    其实慕流云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这种安静让时间变得愈发漫长,慕流云心如擂鼓,鼻尖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两条腿有些发软,跪在那里忍不住想要打颤。

    终于,就在慕流云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份紧张和恐惧的时候,新帝开口说话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怒意,甚至十分轻松愉快。

    “行了!别跪着了!你们两个起来,坐在那里好好的同朕说话!”

    袁牧缓缓起身,回身伸出手将两腿有些发软的慕流云拉起来,把她安顿在座位上。

    慕流云惴惴不安,下意识朝新帝那边看去,刚好见新帝正笑着看向他们这边,连忙示意袁牧赶紧坐好,不要管自己,自己没问题。

    “行了,刚刚就算是朕对你们两个小惩大诫!毕竟从方才见了面到现在,你们满可以先把这件事说给我听,那样一来,去处理兰婕妤那边事情的时候,就不必那般大费周章,又是内侍验看,又是拉帐子什么的。

    所以作为将朕蒙在鼓里的惩罚,朕也吓唬吓唬你们,这就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至于降罪,朕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子仲与朕本就是再从兄弟,这些年不论是北境军中,还是京畿路提刑司,更是忠心耿耿,一心替朕分忧,你是什么样的人,朕很清楚。

    至于这位慕推官,方才朕也算是瞧见了你是如何办事的,之前玉邕县还有后续的那几桩,子仲也在折子里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朕恍若亲眼所见一般,朕也一直为得了这样一员得力干将而欣慰。

    现在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就要降罪于你们两个,那不是等于一下子折损了朕两位贤才?

    更何况,老郡王和王妃当年是如何的神仙眷侣,这事朕小时候也是有所耳闻的,现在看来,你们父子果然是一脉相传,都是对有胆识有智慧的奇女子情有独钟啊!”

    没想到竟然会被新帝这般调侃了一番,慕流云羞得满脸通红,袁牧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既然如此,今日慕推官帮朕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朕该赏赐的还得赏赐。”新帝看了看慕流云,又看了看袁牧,“既然慕推官是忠勇郡王府未过门的儿媳,那若是赏赐金银未免过于俗气,不如这样,有大才者,不硬拘泥于出身,自然也不应被女儿身就挡在门外。

    朕特封你为大瑞首位女推官,继续跟着子仲替朕效力可好?”

    若不是还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皇宫之中,只怕慕流云都要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忙再次起身,伏地谢恩,袁牧也同她一起跪下谢皇上恩典。

    新帝虽然性子一派平和,说话也是不急不慢,但做事却很利落,这边嘴上承诺出去了,那边就立刻提笔准备写个册封诏书,袁牧立在书案旁帮他研磨。

    估计这种事情,平日里袁牧也是不怎么做的,新帝对他的举动颇有些诧异,先是一愣,然后便笑了,用手指朝袁牧点了点,笑道:“难得难得,朕竟然能看到子仲如此殷切的时候!”

    慕流云坐在一旁,这种事也轮不到她去做,就只好安安静静陪着,同时又有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好像被人拉到了云端,一飘一飘,做梦似的。

    之前生怕被冠上欺君之罪,丢了脑袋,还牵连家人,没想到这位新帝竟然如此开明,对袁牧也是这般信任,自己非但抱住了脑袋,就连头顶乌纱也一并保住了!

    大瑞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推官……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其实荣耀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以后高兴穿男装还是穿女装都行,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戳穿了身份而惹上麻烦,还可以继续做自己擅长也喜欢做的事情!

    难不成之前那二十年吃过的苦头,都是为了换这一桩美事么?

    若真的是这样,慕流云想一想,觉得其实还是赚大了!

    过了一会儿,方才负责去审问那个宫人的侍卫回来了,在御书房门外等待召见,新帝写完了诏书,叫那侍卫进来。

    “那宫人为何要对兰婕妤的金丝虎下这般毒手?”新帝问。

    侍卫答道:“回陛下,我们将那宫人带回去审问了一番,她怕得要命,未敢隐瞒,什么都说了。她说她对兰婕妤早就心存怨怼,积怨已久,那日兰婕妤忽然想要和金丝虎玩耍,便让她去将猫捉来,可是那金丝虎毕竟是个畜生,没有那么通人性,不愿意被捉住,一伸爪子便将那宫人给抓伤了。

    那宫人恼羞成怒,心里面的怨气没处发泄,便在将猫抱起来之后,一把拧断了脖子,偷偷丢在了花园的假山底下,回去同兰婕妤说猫咪找不到了。

    兰婕妤当时并没有特别在意,到了第二天还不见那金丝虎回来,这才急了,叫问月轩里所有宫人内侍都出去找,最后终于在假山地下找到了猫的尸首。

    正巧的是前一日静嫔差人送了点心给兰婕妤,那宫人说,虽然表面上兰婕妤与静嫔井水不犯河水,还算太平,但是私下里不睦已经很久,兰婕妤正恼火金丝虎死得不明不白,这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就干脆让宫人对外都说是猫儿吃了静嫔送来的点心之后就死了!

    那宫人本以为这样一来,嫁祸给静嫔,她便可以逃脱罪责,没想到今日竟然被验了出来,当场便被吓了个半死。”

第五八三章 禁足

    “那问月轩的宫人为何都是满手满脸的伤痕?这个你们可有问清楚?”新帝问。

    侍卫连忙回道:“问清楚了!那宫人说,平素兰婕妤对身边的宫人十分忌惮,凡是样貌还算过得去的,都会被她盯得很紧。后来不知道谁给她出了个主意,隔三差五就把那些年轻的宫人聚在一起,然后将一把珍珠都洒在荆棘丛里面,让那些年轻的宫人一粒不少的捡出来。

    那宫人说,若是少了,就所有人都要被打板子,兰婕妤专门养了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嬷嬷在问月轩里面,就是打她们这些小宫人的,那两个老嬷嬷力气大得很,一板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了,所以她们谁也不敢大意,拼命也得把珍珠一颗不少的捡回去,为此手上、胳膊上,还有脸上,都会被划伤。

    那宫人还说,兰婕妤就是特意想要让她们这些人都弄得一身伤,看起来面部可怖,免得有人在陛下您的面前……卖弄姿色……”

    侍卫后面的话说得都有点不太自在了,毕竟这话兰婕妤就是真的说过,旁人学给皇上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万一皇上今日心情不好,再觉得这么说是在影射自己过于多情,那首当其冲要被怪罪的不就是转述这话的人了么。

    慕流云在一旁听着也暗暗咋舌,觉得这兰婕妤还真的是心眼儿比头发丝儿还细,竟然因为这种事情将自己身边的宫人折磨得浑身伤痕累累,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难不成整个皇宫里面,就只有她那个问月轩里面有宫人?还是说偏巧了,好看的宫人就都被分到了问月轩里头,难不成皇上去别的嫔妃住处,就不会看上那边的宫人?

    再者说了,这位新帝虽然说不是什么霸气十足的性格,但说话办事也还是很有智慧的,不像是一个沉溺于后宫温柔乡的人,人家什么样的佳丽没见过,还至于专门卯着一群伺候人的宫人里头去找顺眼的么?!

    新帝听了侍卫的禀报,也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唤来自己跟前的内侍:“那个犯了错的宫女,回头便依着宫规处置便可。你带一队侍卫,要办事牢靠的,到问月轩去。兰婕妤恃宠而骄,胡作非为,苛待宫人,此等行径不可姑息,此类风气也决不可助长。

    从今日起,便将她和问月轩的人全部禁足,没有我的许可,未经通传,任何人不许迈出问月轩半步,也不许外面任何人去问月轩探望。

    这期间问月轩的一切吃穿用度,都依照着正常的月历用度来,不得克扣,也不许问月轩和外面有什么东西送进送出,这事你可给朕办明白了!”

    内侍连忙应道:“请皇上放心!老奴一定给您将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说完,他便匆匆忙忙出去招呼人手,不知道为什么,慕流云总觉得听到新帝的这个安排,这内侍看起来似乎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似的……

    这是过去和兰婕妤结过梁子?

    不过新帝对兰婕妤的这个处罚,慕流云也觉得怪有意思的,看起来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从头到尾只是冲着兰婕妤虐待她那边的宫人这一件事去的,提都没提她试图诬陷静嫔的事情。明明和苛待宫人比起来,设计诬陷其他嫔妃才是更严重的罪过。

    可若是因此觉得新帝对兰婕妤是有些袒护,并没有狠下心来去惩罚她吧,他方才吩咐自己身边的内侍去做的事情,分明是等于把问月轩同外头彻底阻断了……

    侍卫和内侍都离开之后,新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叹了一口气,开口问袁牧:“子仲可知道朕的这个兰婕妤,她是个什么出身,什么来路?”

    “臣不知。”袁牧摇摇头,回答的很谨慎。新帝这话问的,很显然这位兰婕妤是有些来头的,可是若是来头不小的贵女,外戚颇有实力,不光是婕妤的名头有些不太够看,就光是这个行为做派都实在是说不过去。

    新帝笑了笑:“子仲是否记得,朕曾经有一位早逝的妻子馨宁皇后?”

    袁牧点点头,这件事情他的确知道。新帝的那位结发妻子,与他母亲的命运十分相似。

    新帝继位的时候,才十六岁,之前一直都是一个平素里鲜有人问津,不受人待见的皇子,谁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先帝会在身子骨儿英朗的时候忽然一病不起,没多久便驾崩了,而恰好年纪什么的都合适继承大统的皇子竟然就他一个。

    于是不被人看重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新帝,原本对他冷淡疏远的隔路皇亲国戚起初还是观望的态度,他们不确定这个一贯低调又温和的皇子能不能在那龙椅上坐稳,后来见他继位之后朝中始终是四平八稳,也开始纷纷找各种理由试图向他示好。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皇帝继位之后,很快需要面临的问题就是空空荡荡的后宫,于是在选后选妃的问题上,各路大臣简直可以说是吵成一团,纷纷寻找各种理由,希望把自己族中年纪合适的女儿家送进宫来,即便不能做皇后,做个贵妃什么的也很不错。

    结果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脾气温吞的新帝在立后的这个问题上却是出奇地坚定。

    原来在他十五六岁,先帝还没有驾崩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只不过当时两个人都尚未长成,不过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小心思。

    现在他成了新帝,自然希望能够迎娶自己心仪的女子来做这个皇后。

    起初这个决定自然是被一群大臣所反对,因为新帝的那位心上人只是一个出身并不高的女子,她的父亲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职,在京城里面简直不值一提,完全上不得台面,大瑞的皇后若是让一个七品小文官的女儿坐上,那岂不是贻笑大方,有失体统?

    于是大臣劝,新帝坚持,双方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当时忠勇郡王自然是赞成的,后来原本态度不甚明朗的刑部尚书谢重光也表示了赞同,一些朝中的官员这才陆续放弃了劝谏,不再反对新帝的皇后人选。

第五八四章 必有妖

    在经历了那一番角力之后,新帝终于得偿所愿,依着迎娶皇后的规矩,以盛大的仪式将他的馨宁皇后抬进了皇宫,执掌后宫。

    若是一位亲王,或者刚刚自立府邸的皇子,只娶了一个正妃,侧妃的位置都还空置着,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外人也不会有那闲功夫管这种闲事。

    但是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皇上的身上,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毕竟作为天子,开枝散叶的重要性并不亚于处理朝政,尤其是若只有一个皇后,那么很有可能会因为皇上专宠一人,于是便使得外戚势力壮大,作威作福。

    于是选妃的事情没过多久便被提了出来,新帝如愿迎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对于选妃的事情便不甚在意,也没有想要为了这种事情去和那些大臣们继续争执,便有着他们来筹措人选,最后从中选出了几个出身不凡的贵女,将后宫的四妃九嫔的空缺都给填补上了。

    这本倒也没什么,新帝只偶尔走过场似的去那几位妃嫔的宫中逗留,大部分时候都是到馨宁皇后那边去,不曾想,这样的偏爱却也给馨宁皇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因为这位皇后出身低微,又是一个温柔恬静的性子,虽与新帝琴瑟和鸣,十分登对,但是作为中宫之主,统率六宫,却又缺少应有的魄力和胆色。

    很快,其他的嫔妃便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们虽然明面上谁也没有说什么,但私下里就好像结成了同盟一样,对馨宁皇后表面上礼数尽到,却又无一不流露着暗暗的鄙夷和排斥。

    皇后说的事情阳奉阴违,私下里又拿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去给皇后添堵。

    馨宁皇后就在这样的滋扰下,渐渐变得郁郁寡欢,最后竟然积郁成疾,一病不起,饶是新帝动用了全皇宫的御医,各种名贵药材一把一把的用下去,还是没能拖多久。

    这位曾经被天下人都认为是运气最好的馨宁皇后,在皇宫之中郁郁而终。

    打那之后,新帝便没有再立皇后,哪怕后来这些年,又陆陆续续选进宫了一些秀女,但皇后的位子始终是空着的,朝中偶尔有大臣提出来立后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新帝在这件事上特别坚持,所以他不松口,其他大臣倒也没有符合,因此这样的提议往往就好像是水上的涟漪一样,短暂地冒出来,又很快地消失。

    至于那些当初暗中结盟对馨宁皇后阳奉阴违的嫔妃,新帝虽说甚少再去她们那边,但也并没有对她们当中任何一人降罪,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旁人都觉得之所以没有办法动那些嫔妃,一来是因为法不责众,总不能一下子责罚了满后宫的一众妃嫔;二来皇后过世归根结底与她自己的性子有关,那些嫔妃并没有被人抓住什么实证,证明她们拉帮结伙暗地里对付皇后,这事自然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对此,忠勇郡王这个看似不关心朝廷里杂七杂八各种事,只想玩鹦哥喝茶赏花下棋度日的富贵闲人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彼时,他对年纪还不大的袁牧叹气道:“皇上虽然已经是贵为天子,但是坐着那把龙椅,就好像是坐于高台之上,有人给你搭台子,就得当心有人在下面拆。

    那些个贵妃、淑妃的,哪一个的娘家是省油的灯?不都是朝中重臣么!这些妃嫔联起手来挤兑一个出身低微的皇后,又没真的把她怎么样,这皇后自己性子憋闷,把自己给憋闷死了,皇上若因此就开罪于她们,等于是把那些重臣统统得罪了!

    到时候这些人若真翻了脸,只怕皇上当初稀里糊涂地上去,后面又得稀里糊涂地下来。”

    正因为如此,袁牧才对新帝和馨宁皇后的事情印象深刻。

    新帝见袁牧知情,缓缓叹了一口气,说道:“朕的馨宁皇后,闺名里有一个兰字,过去最喜欢穿鹅黄色的衣裙,头上戴一支振翅蝴蝶的钗,眉目清雅素丽。

    就在去年元日,朕在朝中大宴群臣,过后有些微醺,便叫人扶回寝宫休息,又因醉酒燥热口渴,难以安眠。辗转之间,就看到了一个一袭鹅黄衣裙的女子,身材纤瘦,头上戴着一支蝴蝶发钗,声音举止,一颦一笑,恍若朕的馨宁皇后又回来了一般……”

    新帝面色有些古怪地停了下来,略微沉默了一下,才又开口继续说道:“那一夜之后,朕才知道,这女子是新调到寝宫来伺候的宫人,名唤兰馨儿,朕便封了她一个美人。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总是在一些场合出现,都是朕和馨宁皇后曾经留下过回忆的地方,又总是做着相似的事情,若不是年纪不对,朕简直要以为是朕的馨宁皇后转世又回来了。

    不知子仲可相信前生后世之类的说法?”

    袁牧摇摇头:“臣从不信那些,臣只信今生。”

    新帝笑了:“说得好,今生种种都尚需辨别真伪,更别说什么前世后世了!但那女子处处都像馨宁皇后也是摆在眼前的,几次三番之后,朕便决定要抬举她,于是一路向上,抬到了婕妤的位子上,这才有了你们今日见过的兰婕妤。”

    慕流云虽然对馨宁皇后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听了这么半天也是听得明明白白。

    怪不得这位兰婕妤对于自己住处的宫人要那般严防死守,原来是怕对方用自己当年的法子,把自己踩在脚底下,变成了新欢。

    至于与已故的馨宁皇后的种种相似之处,在慕流云看来也是十分怪异的。

    方才兰婕妤的一举一动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哪有半点温婉含蓄的样子!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好端端的忽然冒出来那么一个宫人,简直恨不得照着已故馨宁皇后的模样刻出来似的,恰到好处地于每一个带有回忆的场合下出现在新帝的面前……

    这若不是有心人蓄意而为之,只怕都说不过去。

第五八五章 吸取教训

    新帝那一番话里的意味深长,袁牧和慕流云也都听得明明白白,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和新帝说了一会儿话,便准备离开。

    “子仲回去,还需为鼠患一事多花些心思。”临走前,新帝开口对袁牧说。

    袁牧郑重称是,带着慕流云便离开了皇宫,一路直接回了忠勇郡王府。

    他们两个人回去之后,发现家里面除了一众仆人之外,老郡王、慕老爷还有慕夫人这三个长辈竟然没有一个在家的,不知道出门干什么去了。

    既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袁牧也没让做什么过于丰盛复杂的菜肴,和慕流云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就到书房里面去,关起门来,袁甲和袁乙守在门口。

    “今日随我进宫,可有什么感触?”袁牧问。

    慕流云点点头,这里没有旁人在,注意有他们两个,说起话来也放心得多,可以把心里面想的直截了当说出来:“我觉得皇上跟我原本以为的不太一样。”

    “哦?”袁牧饶有兴味地问,“你原本以为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慕流云如实道:“我在江州任司理的时候,上官是那个昏庸无能偏偏还沽名钓誉、好大喜功的杨大人,下面的人大多都是像太平县的县令孔大人那种,谨小慎微,生怕出错的,要么是那种趋炎附势,跟杨大人如出一辙的,李源大人那样的凤毛麟角。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杨大人,回回考课都没有被抓到什么马脚,风平浪静一路就这么过来了,在他的治理下,江州各处的百姓日子过得怎么样,几乎全凭命好不好。

    所以我就一直想,当今圣上应该是那种很好糊弄,很容易听信谗言,也没有什么自己的主意的人吧!可能终日沉醉于享乐,根本无心治理朝政。

    毕竟一个原本并不受重视的少年皇子,尚未到弱冠之年就这样稀里糊涂坐上了龙椅……”

    慕流云没有把话说得太白,但是袁牧却听得明明白白,听完她的话,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当今圣上能够走到今天,多亏了他的这种谨慎内敛的性格。

    虽然当今圣上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性情温和且主张怀柔的人,就像你说的,让人觉得似乎是很好糊弄蒙骗的,但实际上他这个人心里非常的清楚明白,性格宽厚不争是真的,但是却很谨慎。毕竟从小到大,他曾经亲眼见识过先帝对于他的其他兄弟是怎么样的提防、打压。

    这些经历都造就了他如今的这种性情,一方面主张实施仁政,厚德慎刑,另一方面也是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在身边到处都是别人布下的眼线、结下的党羽的情况下,以屈求伸。

    若他真的是一个糊里糊涂的人,当初就不会设置提点刑狱司,而提点刑狱司设立之初,只负责接管各州县自己没有办法处理妥当的难案悬案,而至于什么样的案子算是难案和悬案,这个也是各州县自己说了算的,任谁看来,这都是一个形同虚设的衙门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圣上提出设立提点刑狱司,并未遭到朝中大臣的反对,可以说是难得的顺风顺水,而后的几年里,他又一点一点将复审冤案、监察各州县官员有无徇私舞弊、尸位素餐,甚至户籍和赋税这些都归在了提刑司的手里头,但是因为是一点一点加上去的,而且每一步都顺理成章,下面的人相反对也没有足够的理由。”

    慕流云有些诧异,提刑司设立之初,她甚至还没有在江州府任职,这些内幕自然无从知晓,现在一听提刑司设立的过程,只觉得瞠目结舌。

    “这还真的是挺不容易的……”她由衷感慨。

    袁牧缓缓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在刚刚设置提刑司的时候,皇上认命的也都是一些没有什么靠山门路,背景清白却施展不开拳脚的人,这样自然也没有什么人理会。

    后来,在提刑司逐渐有了一些实权之后,他才开始逐渐将各处都换成自己信赖的人,我也是那时候才被从北境军中召回京中,认命为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的。”

    慕流云啧啧惊叹,了然道:“你对皇上的性情真的是十分了解!难怪他对你那般亲厚,你对他也好像很有默契似的!先前在御书房,你话家常似的说什么家中鼠患,皇上也听得明白,我当时就觉得你们两个似乎是在打暗语,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袁牧颔首:“先帝杀伐果断,威武霸气,当今圣上并没有这样的气势和手段,但是比起先帝来,他处理一些问题的手段反而更高明许多。

    先帝当初私下培植了一批暗探,就是你父亲他们那一批人,虽然说是非常隐秘的,到现在也未必有多少人知道此事,但是这般隐秘也就意味着,这些暗探都是见不得光的,没有一个人的身份能够拿得到台面上来。

    那么一旦先帝有暗探这件事被有心人察觉,之后在暗中逐渐摸排,逐一攻破,掳走的掳走,灭口的灭口,整个过程恐怕是连一点水花都掀不起来。

    本来是想要暗中掌握别人动向的暗探,被对手悄然击溃之后,反倒让自己身陷被动处境,以为自己还能够掌控全局,却不知道已经早就遭到了对方的围剿。”

    慕流云听得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这事儿换成别人能不能理解,那不太好说,但是她是最能够理解的!毕竟她老爹不就是那个时候被掳走,足足软禁了二十年么!

    而先帝也是在自己的安危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之后,忽然在壮年未过的时候就驾崩,死得既突然又离奇,这些都充分印证了方才袁牧的那个观点是正确的。

    “或许当今圣上也是在先帝的事情上吸取了教训,所以并没有将自己的人藏在暗处,反而是放在了明面上,委以重任,这样一来谁都看得见,反而不那么容易下手。”袁牧说。

    【下面这两句话不要钱,怕你们看不见“作者的话”,打正文里吧。】

    【接下来会开始收线准备完结了,趁着距离完结还有一段时间,提前问问,有没有想看番外的?要是有,告诉我想看啥,要是没有,我就不写了咳咳咳咳……捂脸遁】

第五八六章 甜头

    慕流云听袁牧这么说,不知道为何,忽然就想起了惨死的李源,不由有些伤感。

    “放在明处,委以重任,又如何呢?”她叹气道,“李源大人甚至还不能算是皇上亲自委任的亲信,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还不是因为碍了别人的事,就落得如此下场!”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种顾虑,圣上才会将我委任为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袁牧想到李源,也有些伤感,眼神黯淡了几分,“几处提刑司当中,最重要关键的,当属京畿路,圣上将我放在这样的一个位子上,除了信任之外,也是看中了我的身份。

    不管暗中会如何,至少没有人会胆大包天到直接对忠勇郡王世子不利,所以李源那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虽然说相比较先帝的暗探而言,我这种放在明处的心腹会举步维艰,难以施展拳脚,但是却更加稳妥,不给别人留下背地里下黑手的机会。

    更何况,当初以当今圣上的处境,他也没有那个在各处安插自己暗探的能力,这也算是他当时那种绝境之中唯一的选择了。”

    “今日被禁足的那位兰婕妤,应当就是被什么人给安插到皇上身边去的吧?”慕流云向袁牧求证自己心中的猜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偏偏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宫人,恰到好处的在皇上醉意朦胧的时候,穿着打扮都酷似皇上心中始终无法忘怀的皇后,出现在他面前!

    我敢说,那兰婕妤从言行举止到性情,肯定没有半点真的和那位皇后相似的!”

    袁牧点点头,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馨宁皇后的那些事情讲给慕流云听。

    慕流云听后一拍大腿:“你瞧我说得没错吧!我的感觉果然是对的!肯定是有人故意将兰婕妤训练了一番,安插在宫中,寻找时机取悦皇上,成为皇上身边的宠妃。

    这样一来,一方面比较方便监视皇上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若是有必要的话,搞不好他们会让先帝当年的处境再一模一样的重现一遍!

    毕竟这位兰婕妤,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人,若是有朝一日,忽然皇上有个什么,甭管是将她给殉了,还是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不见,都不会有人去追究,不会构成任何影响!

    毕竟高门大户的闺女或许还有人会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宫人,根本没人回去在乎。

    还有今天我也发现,在皇上下旨要讲兰婕妤住所上下的所有人统统禁足,不许出入的时候,皇上身边的那位内侍的脸上好像流露出了几分没有忍住的欢喜。

    我猜,那位兰婕妤平日里应该是会经常阴魂不散的在皇上身边纠缠,所以皇上身边比较心腹的内侍早就算是’苦兰婕妤久矣’!”

    “兰婕妤必然是对方的人,毕竟这个手段看起来,着实眼熟得紧。”袁牧语气之中带着鄙夷,“恐怕是先前这一招在先帝身上不显山不露水地得手了一次,让他们尝到了甜头,所以便想着可以如法炮制,再来这么一回。…

    试想一下,当今圣上因为馨宁皇后薨了,悲伤不已,许久都没有理会过后宫的嫔妃,所以到现在最大的皇子也不过只有十岁而已,小的尚在襁褓之中。

    在这种时候,若是圣上一如当年先帝那般,忽然之间驾崩,那接下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小皇子被推上龙椅,继承皇位,但是因为年纪尚幼,免不得会沦为各派的傀儡。

    另外一种,便是一直以来都拥立废太孙为正统的那一派借机反扑,当年的立长和立贤两派再度开始纷争起来,大瑞陷入内乱的战火,自相残杀之间,蛮族便极有可能趁虚而入。”

    慕流云打了个寒颤,心里面默默感叹,幸亏新帝是一个性子小心谨慎的人,一直没有惊动了幕后黑手,让人对他起疑,甚至早起杀心,不然的话,不论是哪一种情形,只怕天下百姓都没有太平日子可以过,必然要遭受颠沛流离之苦。

    “那接下来咱们又当如何?”慕流云深吸一口气,原本因为身份的事情得以解决的喜悦也沉淀下去了许多,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那与蛮族相勾结的奸人若是得了势,全天下人都要遭殃,到那个时候甭管她以什么面目示人,都一样没好日子过。

    袁牧对此早就已经考虑过:“之前我与圣上的书信往来以及呈上去的折子,为了保险起见,很多事情也都是以暗语加以提醒,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

    既然决定了要’开门揖盗’,那也不是单纯的打开门来,对方就会傻乎乎的自己送上门,总还是要给对方一点甜头的。

    这就和捕鼠一样,若是没有些诱饵勾着,让他们跃跃欲试,那本来在暗处藏得好好的人,又怎么会甘心撕破伪装,抛头露面,乖乖入瓮呢!

    来,帮我研墨,我现在要写一封信,叫人送回江州那边,交给我派出去的探子。”

    慕流云起身站在书案旁,捻起砚台旁的墨条,取了水滴在砚台里,动作轻柔的研磨起来:“你送信回去这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不过……上次咱们前脚才到,后脚江谨便听到了消息过来了,也就是说,这京城里面处处都是各方势力的眼线……”

    袁牧听了她的担忧,笑了,摇摇头:“莫要担心,你尽管放心地研墨。”

    慕流云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肯定不是袁牧没有考虑清楚,而是已经胜券在握,完全不担心对方有机会发现他们的这一行动。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就了然了。既然是开门揖盗,若是一直严防死守,那就等于是连门儿都没有打开过,又怎么可能顺利实施后续的计划呢!

    这么一想,她就什么顾虑都没有了,点点头,仔仔细细帮袁牧磨起了墨,磨完扶着桌边,看着袁牧纸笔写书信,忽然觉得两个人方才的样子像极了一对小夫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登时便让她的脸上炸开了一股热浪。

第五八七章 双喜

    袁牧写完了信,刚叫人总出去,郡王和慕老爷、慕夫人也从外头回来了,三个人看起来多少有点疲惫,但是又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身后一众仆从手里面大包小包还带了许多东西,别的倒是还好说一些,比较离谱的是,有一个仆人怀里竟然抱着一只大雁!

    “王爷!爹!娘!”慕流云连忙上前同他们打招呼,一边轻轻挽着慕夫人的手臂,一边有些好奇地问,“您三位今儿这是忙什么去了?居然一大早到现在才回来!”

    慕夫人抿着嘴就是笑,也不说话,笑得慕流云都有些慌了,才伸手戳了戳慕流云的额头:“傻丫头!你看我们带回来的这些东西,难不成还猜不出个大概么?”

    慕流云一头雾水,她要是能看得出来,不就不用开口去问了么!

    一旁的袁牧看到那些东西,最初也有些诧异,不过看到那只大雁,心下便了然了。

    “父亲,你们今日这是去见了官媒人?”他开口问袁老王爷。

    老王爷喜滋滋地道:“算你小子眼尖!我们三个老的商量了好几天,觉得既然现在大家都在京城里,很多事倒是容易了很多,都在一个宅子里住着,要是再按照原本的法子一趟一趟的折腾,那未免也太好笑了一点,所以干脆,我们就一起去找官媒人了!

    而且眼下这个节骨眼儿,情况特殊,也不适合大操大办,还是要从简一些,低调一些比较好,只是再怎么从简,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荒废的。

    所以,今日到了官媒人那儿啊,我们科室一点儿都没闲着,把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一股脑的都给弄完了!

    官媒人说啊,你们两个的八字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再合适都没有了!给卜了个良辰吉日,就在中秋之前!我一想,甚好甚好!好好够时间好好的张罗置办娶亲的那些,等你们成了亲,正好又到中秋节,今年咱们王府也能过一个人丁兴旺的团圆节了!”

    慕流云在一旁都听得傻眼了:“这六礼还能这么一口气走完五个的么……?”

    慕夫人笑着说:“何止是你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那个见多识广的官媒人,也被王爷今日的主张给弄得直接傻了眼,差一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这本来应该要两家中间来回跑的差事,没想到就在他们的客堂里头,一问一答就都解决了!八成儿那官媒人这辈子都还没遇到过这么爽快的呢!”

    “那是自然。”老王爷得意洋洋地捋着胡须,“想当年,我与我夫人定亲的时候,光是行六礼就浪费了许多时间,我那时候是等得抓心挠肝,生怕这中间横生枝节,眼看着就能娶进门的娘子再飞了!所以现在轮到我这儿子,那我当然得帮他一把!

    毕竟云儿这样又聪明又有胆色的姑娘,这天底下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袁老王爷这一番夸赞,直接让慕流云红了脸,慕老爷和慕夫人在一旁嘴上客气着,说着谦虚的话,不过脸上的表情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毕竟自己家的女儿如此特立独行的品性能够得到对方的认可,这很难得,而忠勇郡王府也好,袁牧本人也好,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门再理想不过的好亲事,怎么能不觉得开心呢。

    袁牧也很开心,尽管他并没有特别喜形于色,但是眉眼之间溢出来的温柔和煦,已经与他平日里的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凡对他有些了解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性情内敛的男人,此时已经是心花怒放了。

    慕流云也忍不住觉得有那么一点害羞,不过留给她害羞的时间不太多,客堂外头有家丁跑来说,外面来了宫里面的内侍,说是来送皇上的诏书的。

    袁老王爷和慕老爷、慕夫人有些惊讶,连忙起身迎出去,袁牧和慕流云虽然知道这诏书大概是什么内容,也没想到皇上的效率竟然这么高。

    果不其然,内侍送来的诏书就是今日皇上亲口许诺的事情。

    慕流云从此恢复女儿身的身份,并且特赦其官职不受影响。

    慕夫人跟着领旨谢恩的时候差一点没忍住当场哭出来,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家女儿能有这样的一天,不但可以不用遮遮掩掩,甚至还能够继续做官,这可真是天大的恩典了!

    来送诏书的内侍看起来颇为面生,并不是今日在宫中见到过的,袁老王爷毕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了,自然之道这种宫里面的内侍是必须要好好打点的,更何况今日这是大好事,他心情也格外好,于是乐呵呵地叫仆人拿了银子包好送给内侍,又招呼仆人安排茶点。

    那内侍却并没有接受老郡王的这一番好意,皮笑肉不笑道:“茶就不喝了,皇上交代了,要速速送来速速返回,切不敢多在外头逗留。”

    说罢,茶是不喝,银子却收了,急匆匆又离开了忠勇郡王府,郡王府的人出于礼节,一路热情相送,那位内侍却始终一副冷冰冰不想多理人的样子。

    内侍走了,慕夫人看着那诏书忍不住又喜极而泣了一遍,慕老爷心里觉得愧对妻女,这功夫也是一边安慰着慕夫人,一边自己又忍不住长吁短叹。

    老郡王倒是淡定得很,大手一挥,对慕老爷和慕夫人说:“你们难不成之前还都担心云儿身份的这件事情解决不了吗?若是这件事的底气都没有,那我们爷俩这么多年可真的都白混了!居然连这一点点的面子都要不下来!”

    慕流云这会儿的心情倒是比较平静了,毕竟她在宫里就知道了皇上承诺的事,激动也已经激动过了,这会儿淡定得很,反而在琢磨方才的那个内侍。

    那个内侍很显然并不是在皇上身边贴身服侍的,面生得很,先前进宫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而且对他们的态度也和宫里面皇上身边的内侍迥异,那个架势,就好像生怕别人觉得他与忠勇郡王府的人关系亲近似的。

第五八八章 买买买

    这个事等终于腾出空来之后,慕流云便对袁牧说了,袁牧听后只是笑了笑,叫她不用在意,其中的奥妙很快就能明白了。

    既然袁牧都这么说了,慕流云就也没有再自己一个人瞎捉摸,毕竟这身份的事情终于得以解决,也是一件高兴事,她也没有那么扫兴,放着开心的事情不想,非得钻牛角尖。

    第二天一早,慕流云照例跟着袁牧早起晨练,吃了早饭就被慕夫人给拉着出了门,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红果和沈傜也跟着一起,直奔集市上,就开始拉着慕流云大肆采买起来。

    上一次袁牧送了慕流云一身女装,还把袁老王爷给吓了一大跳,那时候给慕流云买女装还得偷偷摸摸的,这回可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挑选。

    慕流云甚至觉得,自己老娘迈步走向成衣铺子的姿态看起来都颇有些豪迈的味道!

    二十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给自己挑选过女装,这种经历对于慕流云来说还是很新奇的。

    当然了,这种经历对于慕夫人、红果,甚至沈傜,也都是一样的新奇。

    不过再怎么新奇,也有厌倦疲惫的时候,在被慕夫人拉着走了好几家布坊和成衣铺子,手里提了一堆东西,又被拉着朝玉石首饰铺子去的时候,慕流云的那种兴奋劲儿就都没有了。

    “娘,我就一个脑袋一副身子,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的穿戴啊!这都已经太多了,不能再买了!”慕流云苦哈哈地对慕夫人说,她觉得走路走得脚都酸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可以那么神清气爽,精神头儿十足!

    “你现在是堂堂正正的做个姑娘家了,怎么一点姑娘家的自觉都没有!”慕夫人瞥她一眼,“你看看这京城里的女子,哪个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哪有人会嫌漂亮的衣服首饰多的!”

    “娘,可是您忘了么?皇上可是特许我照旧做我的推官啊!您见过哪个官府的推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么?”慕流云哭笑不得。

    红果在一旁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夫人她哪里是想让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衙门里应卯呀,夫人是觉得您委屈了二十年,这会儿恨不得一股脑都不给您呢!您呀,就别说这些了,让夫人买吧!”

    慕流云一愣,意识到红果提醒得对,母亲还真的极有可能就是这样的心思,所以自己若是拒绝的话,的确不太合适,于是便不再说什么,乖乖跟着母亲到处买买买。

    好不容易,在又买了几支珠钗,慕流云以为这回终于算是买好了,红果又提醒慕夫人,慕流云一丁点胭脂水粉那些东西都没有,慕夫人一听,连忙又要去水粉铺子。

    慕流云这回可忍不住了,赶忙拉住母亲:“娘啊,这胭脂水粉就不需要买了吧!您闺女本就不是以姿色示人的,之前盼着恢复女儿身,也不过是因为又要裹着布,又要防着别被人瞧出破绽来,实在是有些令人疲惫,并不是盼着戴满头珠钗,涂脂抹粉这些啊!

    您知道的,以我的性子,哪里耐烦这些!”

    “依着你的性子,倒是不会喜欢涂脂抹粉,只不过……”慕夫人有些犹豫,“你现在不是订了亲么!回头嫁给袁大人,他毕竟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

    “娘,您想多了!”慕流云忙不迭摆摆手,“袁牧他若是喜欢那种走起路来浑身上下珠摇玉晃、环佩叮当,犹如一阵香风扑面而来的女子,便不会找上我了!

    我便是我,该是什么模样便是什么模样,那可能好像一块石头一样,依着别人的喜好把自己给雕琢成什么样子呢?他若觉得那种花枝招展的好,便去找那样的,我也不会为了取悦谁硬生生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古里古怪的。”

    “你这孩子!又胡说八道!”慕夫人觉得慕流云这话说得有道理,又忍不住觉得这话对袁牧似乎有失公允,“袁大人待你如何,是否一片真心,娘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事儿是娘考虑错了,与人家袁大人何干!他若真扭头去找了别人,我看谁哭鼻子!”

    “放心吧娘,哪来那么多会验尸的女子啊!”慕流云与慕夫人开着玩笑。母女二人笑作一团,慕夫人也总算是打消了给慕流云买胭脂水粉的打算。

    沈傜这些日子一直有些郁郁寡欢,慕流云忙自己的事情之余,每日都会找些时间过去陪陪她,与她说说话,虽然很清楚这姑娘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但又不好说破。

    今日同她们出来逛了半天,沈傜似乎也开怀了一点,回去的路上,拉着慕流云的手,忍不住感叹:“师父,你说我这个人还一直自诩眼尖!结果之前那么久,竟然就一点也没发现你和我一样是个姑娘家,尤其是在玉邕县那一次,你还跟我借了一身衣裳穿,我竟然也没有发现端倪!现在回头想一想,觉得自己简直蠢死了,怎么会如此驽钝!”

    “这倒也不怪你,”慕流云笑道,“若我只是女扮男装行走江湖,说不定你早就将我看穿了,只不过我是朝廷的官员,又是需要验尸的推官,你还亲眼瞧见过我给那吴荣志剖尸查验,所以不管我换了女装看起来多自然,你都不可能觉得我真的是个姑娘。”

    沈傜听了,觉得有道理,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才又开口对慕流云说:“师父,若是这边没有什么是需要我留下来帮忙的,过些日子我便回去了。”

    “怎么才安顿下来没几日就要走?”慕流云一愣。

    沈傜笑了笑:“出来日子久了,怕我爹娘担心!我先回家陪陪他们,等你们回提刑司了,我再过去找你!”

    她都这么说了,慕流云自然不好强留,便点头答应下来。

    几个人回到忠勇郡王府,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有些惊讶。

    “府上这是来了贵客?”慕流云问迎上来的门房,她见那马车的规格可都不低。

    门房早就把慕流云视作自家未来的主母,态度自然十分恭敬:“是刑部谢大人,吏部伍大人,还有之前来过一次的那个员外郎,一道过来拜访了!”

第五八九章 闻讯而来

    慕流云一愣,没想到谢重光和伍执秋会来,而且还是一起来的。

    她身边的沈傜也是忽然一僵,八成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离开京城就这么快又见到江谨。

    慕流云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立刻对沈傜说:“谢大人和伍大人来,八成是为了朝廷的事情,来谈正事儿的,江谨他现在追随伍大人,自然得鞍前马后地跟着一同过来。

    我觉得这事儿你在场也不太方便,今日咱们在外头逛了那么久,肯定也累了,不如你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怎么样?不是说准备回家去看望爹娘的么,正好今日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可得好好整理整理,收拾收拾,免得启程的时候仓促!”

    沈傜明白慕流云是体谅她的感受,感激地点点头,一个人先离开了,背影略显落寞。

    “红果,今日在外面逛了那么久,大家都乏了,你陪我娘回房去歇一歇,吃些茶点,把今日买的这些东西收拾妥当。”慕流云又对红果吩咐道。

    慕夫人和红果自然知道这种场合是不适合她们出现的,于是红果心领神会地扶着慕夫人,慕夫人也叮嘱了女儿两句,这才有点不太放心的随红果回内院去休息了。

    虽然说慕流云是得了圣旨,可以恢复女儿身,并且官职不受影响,但这毕竟是大瑞开国以来的头一份儿,并没有女子做推官的先例。

    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都是朝中大元,势力不容小觑,他们即便不敢明着和皇上的旨意作对,但若是心里面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言语之间加以打压贬低,也一样不好受。

    慕夫人担心女儿受委屈,可是转念一想,由袁牧在,以他护着慕流云的架势,再加上忠勇郡王府的面子,那两位大人应该也不至于太过分。

    这么一想,慕夫人便也就宽了心,踏踏实实地回内院去了。

    慕流云目送她们去内院,自己理了理仪容,往客堂里头走去。

    既然门房在门口迎着,特意告诉自己这个事情,恐怕也是来自于袁牧或者老郡王授意的,需要她也过去和那两位大人见上一面。

    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与慕夫人她们完全不同,慕流云并不担心自己被挤兑,她现在最疑惑的是,昨日晚些时候圣旨才到,今日这一下朝刑部和吏部两位尚书就突然来登门拜访……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呢?

    据慕流云自己的了解,皇上这个诏书可并没有大肆宣传,昭告天下,这么短的时间内,慕流云都尚且没有时间去把自己的户籍从男变成女,前头老郡王能带着自己爹妈跑去官媒人那里走六礼的过场,那都是靠着忠勇郡王府的面子,基本上就是“您想怎样就怎样”的调调,根本没理会户籍那一档子事儿,否则她和袁牧连亲都定不成。

    袁木之前说过,刑部谢重光也好,吏部伍执秋也罢,都是那种比较强势的权臣,都是老郡王比较不愿意打交道的那一类人,而他们两个也是一样,对忠勇郡王袁怀这种富贵闲人并没有多么亲近,往日在京城里完全就是不同的两群人。

    若不是后来袁牧表现出了在刑律方面的诸多天赋,被皇上器重,委以重任,谢重光作为刑部尚书,曾经在刑律之事上对袁牧多加点拨,袁牧便尊称他为“恩师”,恐怕这几个人跟忠勇郡王府始终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搭理谁的状态。

    昨日圣上下旨,今天一早这两位就齐刷刷地来了……说是忽然之间想要与忠勇郡王父子亲厚一些,慕流云都觉得不靠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因为自己的事。

    若真是如此,那这两位大人的消息还真的是有够灵通的!

    不管怎么样,人家来都来了,怎么样都要见一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这是在忠勇郡王府,天塌下来也有袁家的爷俩儿顶着,她怕什么!

    思及此,慕流云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朝客堂走去。

    客堂里面,老郡王端坐主位,袁牧坐在他的下首,客位上坐着之前有一面之缘的谢重光,还有见过两次的伍执秋,江谨甚至没有落座,就那样立在伍执秋身后,姿态拘谨。

    看到慕流云来了,老郡王笑眯眯冲她招手:“云儿回来了?快,过来坐!家里头来了贵客,这位是谢伯伯,这位是伍伯伯,都是对牧儿颇为关照的长辈。”

    老郡王的这个介绍让慕流云微微有一点错愕,随即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分明是当着谢重光和伍执秋的面,宣布了自己就是忠勇郡王府的自家人,而不是以提刑司小小推官的身份与这两位大元见面。

    这样做一来慕流云在这两个人面前便不用那么卑微,就好像江谨那边,别人坐着他占着;二来作为忠勇郡王府的自家人,谢重光和伍执秋对慕流云的态度自然也需要有所忌惮,对她傲慢无礼,就等于是坏了忠勇郡王府的面子,更别说是发难了。

    老郡王的这份用心让慕流云感到心口一热,于是便以晚辈见长辈的礼仪同谢、伍二人见了礼,然后在袁牧的示意下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

    打从慕流云从外面走进来开始,伍执秋的一双鹰眼就一直盯着她,脸上的表情阴晴莫测,眼神却十分专注,似乎是在捉摸着什么。

    谢重光倒是很大而化之,抚着胡须哈哈哈一笑,同老郡王说:“郡王家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想当年郡王妃会做机巧已经算得上是一桩奇事,郡王也因为王妃做的机巧在先帝面前立了大功。没想到,到了贤侄这里就更是厉害了,竟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女推官!

    先前在玉邕县的时候我便听闻过这位慕推官的厉害手段,只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位手段了得的推官竟然也是一位奇女子!

    听闻贤侄与慕推官订了亲,那回头成亲的时候,这喜酒可不要忘了老夫那一杯啊!”

第五九零章 戳心窝子

    “哈哈哈哈哈!那是自然!”老郡王闻言笑得爽朗,答得也痛快,“我儿能与云儿这样聪慧的女子定亲,是郡王府的福气,到时候谢大人和伍大人一定都来!喝杯喜酒!”

    谢重光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声称好,伍执秋没有作声,依旧是一副阴晴莫辨的脸。

    “说起来,我听说伍大人最近的这位得意弟子江员外郎与慕推官还颇有些渊源?”谢重光笑过之后,目光落在了一旁立着的江谨身上,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江谨作为整个客堂里面唯一一个站着的人,本来就已经很是拘谨尴尬了,没曾想会忽然之间被问到头上,还是这样的一个问题,不由面色尴尬,但是谢大人发问,他又不敢不答,只能点头答道:“谢大人说的是,我与慕推官本是同窗,在江州府任职时也做过一阵子同僚。”

    慕流云坐在对面看得分明,江谨现在已经是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了,可是偏偏谢重光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自在,还自顾自问道:“只是不知江员外郎与慕推官相识这么多年,过去是否知道慕推官净是个女子的事情呢?”

    江谨一愣,苦笑摇头道:“卑职驽钝,确实不曾发觉,得知这件事之后,也是惊诧莫名。”

    谢重光笑道:“那真是可惜了!江员外郎也是生得一表人才,又满腹经纶,饱读圣贤书,若是早就发觉了慕推官是女郎,说不定也是一段佳话,不过归根到底还是我这贤侄眼光毒辣,后来者居上,这怕不是天定的缘分吧!”

    江谨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笑着回应道:“世子胆色过人,承得起这份福气!毕竟这世间能够受得住自家娘子剖尸查验的人也绝非什么凡夫俗子,卑职自愧没有这般勇气。”

    谢重光哈哈大笑,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袁牧和江谨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似乎都隐隐带着几分低沉不悦,江谨垂目立于伍执秋身后,袁牧也不去瞧他,两个人都颇有一种将对方视而不见的意思。

    伍执秋这几次被慕流云见到的时候,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这回也不例外。对于谢重光拉的那些家常话,他都并不感兴趣,而是一本正经开口问袁牧:“不知此番世子进京述职,可是京畿路一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向陛下禀报的?”

    忠勇郡王似乎没有想到伍大人问得这么直接,下意识朝袁牧看了过去。

    袁牧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最近一段时间,我在京畿路一带发现了蛮人活动的踪迹,兹事体大,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特意进京述职。”

    “哦?竟有此事么?”伍执秋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并不是特别相信似的。

    “不止如此。”袁牧看了看他,又补了一句,“除了蛮族人的活动迹象之外,我还发现最近这些年来,各处的官职任免也很有问题,许多贤才无端端被调离,无能昏庸之人反而盘踞在各处,作威作福,为祸一方。

    我亲眼所见,就以江州为例,江州府的知府杨大人,多年来尸位素餐,将各处下属的功劳敛为己有,欺上瞒下,打压同僚,导致整个江州地界官府风气极坏。

    更不要说晏州一带除了吴荣志那样的土霸王,那也算是伍大人亲眼所见,不用我赘言。”

    伍执秋听着袁牧的这么毫不掩饰的话,面色渐渐阴沉下去,手里的茶杯咚地一下重重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冷声道:“所以世子这回进京来,是特意到圣上面前参本官一本的喽?”

    “伍大人多虑了。”袁牧的回应也多少带着几分意有所指,“伍大人身居高位,久居京城,偶尔出京考课,地下的人有心想要蒙蔽您,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一时不察,倒也是情理之中,算不得什么过错。

    我也只是怕这些迹象不是单一存在的,若是有人蓄意结党,与蛮族私下里些往来,或者是勾结其他势力伪装成蛮族的模样掩人耳目,内外勾结,意图谋反,那就是大事了。

    我也是职责所在,必须要提醒皇上,小心提防,及时采取行动才是。”

    若说以前见面的时候,伍执秋对袁牧有些阴阳怪气,袁牧本人却还是很克制豁达的,这一次却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说起话来一点都没有加以掩饰。

    他这么一说,伍执秋的面子就更加挂不住了,一张脸阴沉沉写满了怒意:“世子倒是对陛下一片忠心!只是这般奏报着实容易伤了一众老臣的心。

    就如同忠勇郡王一门向来对皇上一片忠心,结果被人上奏,说怀疑忠勇郡王和世子里通外国,那相信郡王也会伤心欲绝吧!这可都是辱人一世英名的话,断不能乱讲!”

    袁牧冷笑:“伍大人这是在威胁我么?正如伍大人所言,忠勇郡王一门从父到子,无论对先帝还是对当今圣上,始终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点二心,天地可鉴!

    即便是说破天去,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父子两个会有什么不忠的举动,更不要说是当今圣上了!这便叫做身正不怕影子斜。

    若有人这般诬告,也只会贻笑大方,我与父亲又怎么会因为这种无稽之谈就寒心呢?!”

    “呵呵,但愿如世子所言!”伍执秋冷笑起身,也不再理会袁牧,冲老郡王袁怀一拱手,“伍某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就留,今日叨扰了!告辞!”

    说罢示意了江谨一下,便拂袖而去,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很显然是被袁牧气得不轻。

    江谨也是虎着脸,紧跟着伍执秋的脚步离开,头都没有回。

    “瞧这事儿闹的……”老郡王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叹了一口气,说袁牧,“你这逆子!怎么就不能跟人好好说话!伍大人哪受得了这份冤枉气!”

    “不妨事,伍大人也不是那般心胸狭窄的人!”谢重光安慰道,“贤侄近年来忠心耿耿,又屡屡立功,圣上自然是心中清楚,哪里可能听信他人谗言。

    方才都是话赶话的说到那儿了,不要放在心上。”

第五九一章 女郎

    两位朝中大员的突然到访,就这样在伍大人和袁牧的争执之中不欢而散,伍执秋走后,谢重光多少也有些不大自在,与老郡王又闲聊几句便告辞了。

    他们两个人走后,袁牧便一扫之前的怒意沉沉,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拉过慕流云的手,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我方才便瞧见你走进来的时候,面带桃色,又不像是害羞,估么着应该是今日出去的时候,慕伯母她给你试了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慕流云失笑:“你这眼神还真的是够毒的!这都能被你给瞧出来!”

    “我还能瞧出来,你今日应该还被拉着买了不少女子的衣裳头面。”袁牧又说。

    慕流云连连点头:“对对对!你是不是看我娘一大早兴冲冲的那个样子就猜到了?好家伙,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我娘这么能买东西过!”

    老郡王闻言在一旁哈哈笑了起来:“人之常情!若是牧儿也是个女儿家,被我当做儿子养了二十几年,现在我也得好好打扮打扮他!”

    慕流云一听这话,再看看眼前的昂藏七尺的袁牧,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他涂脂抹粉穿着一身斑斓彩衣的模样,忍不住噗呲一下子笑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得根本停不下来。

    袁牧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父亲,多少有些无奈,但也还是跟着慕流云一起笑了出来。

    尽管两位大人的突然到访让慕流云的心一下子提起了老高,但是这事倒也不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她便也很快随着袁牧的平静而慢慢跟着淡定下来,没有紧张太久。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去街市上走来走去,挑选衣服首饰,竟然是如此劳心费神的一件事,这一天下来,她竟然觉得比之前在衙门里应卯验尸还累。

    到了晚上,慕流云睡得很沉很沉,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床边放了一套女装,正是之前母亲帮自己挑选的。

    “红果,这是怎么回事?”慕流云一下子还有些茫然,毕竟之前做了二十年的男子打扮,早上起来穿上一身男装出门似乎已经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事情,反倒是看见了女装有些发懵。

    红果抿嘴笑了:“小姐,我这都改口了好几天了,您怎么还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呢!夫人说了,既然皇上都下了旨,许你以女儿身的面目示人,您和袁大人也订了亲,回头中秋之前就要办喜事了,那在这京城里头,又不是在衙门里当差,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那便多穿穿女装,一来是能适应适应,二来叫人瞧着袁大人总带着个男人出门……也不像话……”

    慕流云恍然大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种事情老娘就是比自己考虑得周全!

    之前袁甲袁乙都对自己说起来过,早先因为袁牧从来不与那些纨绔玩儿在一起,也不混迹于那些不入流的琴馆之所,并且洁身自好,别说外头了,就是院子里都没有半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偏偏他又才能卓越,在一众纨绔王孙之中显得鹤立鸡群。

    于是那些人便嫉恨得厉害,背地里开始议论,说袁牧之所以从来不去琴馆不找琴师,是因为他自己是个“兔儿爷”,专门喜欢那种肤白貌美的少年郎。

    要不是因为这些混账东西胡说八道,袁甲当初也不会对慕流云这般忌惮……

    慕流云觉得母亲的考量还是有道理的,既然自己得了圣旨,即便没有昭告天下,那不是昨日谢大人和伍大人也都听到了风声跑来了么!既然如此,她的确可以光明正大的身着女装和袁牧一道出门,一来免得叫人传闲话,二来也别辜负了圣上的洪恩。

    于是她便老老实实叫红果帮着自己打扮了一番。

    红果跟在慕流云身边最久,对慕流云的性格喜好都一清二楚,所以即便是女装,她也没有给慕流云弄太复杂的发式,就绾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上面装饰了一支小小的珠钗,看起来清秀又利索。

    慕流云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瞧瞧,满意极了。

    “红果红果,你可真是我最贴心的小红果!”她忍不住拉着红果的手感叹,“以后等你嫁给了袁甲,我身边就再没有你这么懂我的人了!可真是让我舍不得啊!

    不然咱悔婚吧!你别嫁袁甲了,我养你一辈子!”

    “小姐!您这是说得什么话!”红果嗔道,“自己都快要嫁人了的人,还说这种话!红果当然会一直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了,就算是嫁了袁甲,我也照样能在您身边伺候您呀!”

    “哦,那就是排除千难万险也得嫁给袁甲喽?”慕流云促狭地逗她。

    红果的脸一下子便涨红起来,仿佛真的变成了一颗“红果”,她羞得直跺脚:“小姐!您怎么这般戏耍我!不嫁了不嫁了!我不嫁袁甲了!”

    “使不得使不得!”一听这话,慕流云也不敢再逗红果了,连忙服软,“千错万错都是你家小姐我的错,你可别一赌气真不嫁袁甲啊!不然这厮天天跑我门前来哀嚎,我可受不住!”

    不过,说完她又补了一句:“除非你不中意他,真的不想嫁给他,那就算是他在我门口哭昏过去,我也不会把你许给他的!”

    红果红着脸,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嗯,红果知道!”

    吃早饭的时候慕流云一身女装露面,立刻就换来了慕夫人和袁老王爷的一番称赞。

    慕老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儿穿女装,当场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也是一脸宽慰,毕竟女儿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不得不二十载以男子面目示人,不管有多少的无奈,有多少的不得已,他这个当爹的内心也是愧疚的。

    袁牧看起来最平淡,只是微笑着看向慕流云,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他的眼神也是所有人里面最炙热的,所有的惊艳和欣喜都藏在里头,只是没有讲出来,而是径直起身迎过去,牵起慕流云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位子落座。

第五九二章 突变

    吃过了早饭,袁牧便带着慕流云出门了,说是带她出去四处转转看看。

    袁老王爷和慕家二老自然谁也不会拦着,他们都乐得见这小两口能有机会在一起好好相处,毕竟之前慕流云一直要扮作男子,两个人在人前多有不便,除了袁牧吓唬袁老王爷的那一次之外,就没有什么机会这样大大方方的出门游玩。

    出门去玩自然是一件让人感到愉悦的事情,尤其是京城这一代,达官贵人扎堆儿的地方,自然也有更多好玩的地方可以去。

    这里面有一些是袁牧本来就知道的,还有一些是他自己过去都不曾去过的,这回带这慕流云,便一日复一日,逐个都带着她一同去。

    慕流云起初也是玩儿得很开心尽兴,只是两三日之后,袁牧依旧带着她四处游玩,她这心里面就多少有那么一点不太踏实了。

    “咱们……就没有什么正事可以做么?”这一次,袁牧带她到城郊放纸鸢,慕流云实在是忍不住,在出发之前,拉住了袁牧,开口问他,“怎么每天都这么玩儿啊……”

    袁牧忍不住笑了:“旁人都恨不得能终日玩乐,你倒是稀奇,竟然不喜欢么?”

    “若是心无旁骛,那当然是喜欢了!肯定比在衙门里应卯来得有趣得多!”慕流云实话实说,“可咱们现在不光有事,还是大事,要事……”

    “放心吧,你就踏踏实实的玩,有我在,我心里有数。”袁牧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

    这种哄小孩子一样的动作让慕流云哭笑不得,她对袁牧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这“开门揖盗”,如何算是开了门,那“盗”又何时才会进门,她都不太清楚,难免心中隐隐不安。

    袁牧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便拉起她的两只手攥在手里,对她说:“不用担心,我说过会护你周全,护你爹娘周全,就一定不会让你们出问题。”

    “我也说过,我不要你护我们周全,我要的是咱们所有人都周全。”慕流云叹气道。

    “嗯,会的。”袁牧点点头,郑重地看着她:“你只需记着,不论之后发生什么,你都必须要稳住自己,不要乱了阵脚,我们一定都不会有事的!”

    慕流云连忙点头:“嗯,你放心,我做得到。”

    “那走吧。”袁牧闻言,收起方才的郑重,又笑得一脸和煦,“今日风和日丽,城郊那一处不止能放纸鸢,还能钓鱼,我估么着你对放纸鸢这种事情未必感兴趣,已经叫人将钓鱼的东西都一并装上了马车,今天晚上有没有加菜,就看咱们两个人的本事了!”

    慕流云一听,也来了兴致。说实话,早先她救助了那么多的女子,没少看她们在院子里唧唧喳喳的放纸鸢,不管是真心实意地放,还是另有所图的放,都见过。

    她就没有看出这玩意儿的乐趣在哪里来!

    就这样,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出发垂钓,运气不错,当天晚上还真让王府加了菜。

    又过几日,依旧是风平浪静,慕流云原本的惴惴不安和紧张也渐渐变成了一种疑惑。

    难不成自己之前的直觉都出了错么?本来隐隐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结果却是风平浪静,一丁点风头都没有,让她渐渐都有些松弛下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直觉一定是出了差错的时候,袁牧派出去的一个探子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灰头土脸,嘴唇干裂,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人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似的,一看就知道是饭也没功夫吃,水也没功夫喝,觉估计都没怎么睡过,一直没合眼的赶路。

    探子如此焦急地赶过来,就是为了将他截获的一封蛮族书信送到袁牧的手里。

    袁牧先让仆人给他拿了水,润了润喉咙,又稍微吃了一点东西,探子才终于有体力开口,说是他见那蛮族的信使言行举止与过去不同,看起来更加鬼鬼祟祟,于是便更加紧跟,后来隐约听到他们跟一个中原

    人同伙说话的时候,流露出了想要起兵的意思。

    而那封被探子截获的信函,应该就是要送回蛮族去串通起兵之事的。所以探子不敢大意,到手之后便急急忙忙赶回来送到袁牧的手上。

    袁牧拿过那封书信,展开来一看,上面全都是曲曲弯弯的蛮文,袁牧因为之前在北境军中历练的缘故,认识一些简单的蛮文,虽然不能保证每一个字都看得懂,也大概看懂里面的意思,看过之后,表情严肃,郑重地将信交到慕老爷手中。

    “伯父被软禁在蛮族明王府中二十载,想必应该识得蛮文。”他对慕老爷说。

    慕老爷点点头:“不仅识得,而且能说会写。”

    “那就请伯父过目,帮忙印证一下,我看得意思是否有误。”

    慕老爷应下,捧起信纸仔细阅读起来,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看完之后点点头:“的确如此,这封信很显然是寄来给咱们大瑞朝中某个要员的,与对方约定何时起兵,如何里应外合……事关重大,此事应当尽快上报给圣上才是!”

    袁牧默默端详着手中的信纸,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扭头又问那探子:“你这一路赶来,可有追兵尾随?可有被什么人一路盯着?”

    “没有追兵,也没有发觉被什么人盯着。”探子摇摇头。

    “那你是如何进城的?”袁牧又问。

    “按照大人您之前的吩咐,堂堂正正走的主城门!”

    袁牧对这个答案似乎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才吩咐下人带探子下去休息,自己冲袁老王爷和慕老爷恭恭敬敬行礼道:“那我这边去写折子,准备将此事上报给圣上!”

    老郡王平时一张脸总好像是弥勒佛一样,这会儿也难得严肃起来,对他郑重点点头。

    慕流云刚松下的心,这会儿又揪了起来,她与慕老爷、袁老王爷一同坐在客堂上,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心思。

    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袁牧去了书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忽然吵吵嚷嚷热闹起来,一队禁军从外面径直闯了进来,王府的护卫再怎么彪悍,一见是皇上身边的禁军,也不敢加以阻拦,只能在一旁跟着。

    “何人何事跑来喧闹!”袁老王爷见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声喝问。

    领头的禁军统领冲袁老王爷一抱拳:“郡王爷,圣上接到密奏,说世子里通外国,勾结蛮族,意图早饭,圣上龙颜大怒,特派我等前来,将世子带回宫中审问。

    我等都是奉皇上旨意前来办事,还望郡王爷不要与我们为难,这样大家的脸面上也都好看一些。”

第五九三章 人赃并获

    【开头说一句保命提示——请相信咱家男女主,他们从头到尾智商保持在线,没有下线的时候,接下来要走的剧情,一切都有安排,请急性子的小伙伴莫要着急!淡定!淡定!】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慕夫人一个原本在内宅里,因为丈夫失踪才不得不出来经商支撑家业的商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方才禁军不管不顾地径直冲进来的时候,她听到消息从里面跑出来看看情况,就已经有些慌了,现在更是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慕老爷看起来也颇有些紧张,但是见自己夫人都面色如纸了,也赶忙过去她身旁,将她拉到一旁去坐下,试图安抚一下夫人的情绪。

    袁老王爷还算稳得住,听完禁军统领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张统领与我也算是相识多年,我们忠勇郡王府一门忠良,天地可鉴,如今被人这般诬告,实在冤枉啊!”

    禁军统领对袁老王爷还是很客气的,冲他一拱手:“王爷见谅!我等都是领皇上的旨意办事,不敢私自行什么通融!忠勇郡王一门平素对皇上忠心,皇上自然会有明断,只是有人如此奏报,言之凿凿,皇上自然也是要弄个清楚的,所以就当是走个过场吧!

    世子若是没有与外族相勾结,自然就平安无事,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回来了。

    现在我们还得依着圣上的旨意,搜查郡王府,请王爷卖个面子吧!”

    袁老王爷皱起眉头,对方话说得看似体恤,实则不讲人情,摆明了是没有什么通融的可能,也并不是真的要“走过场”,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请便。

    禁军统领一声令下,一众禁军立刻便毫不客气地涌入了王府,开始在外院、内院各处搜查起来,禁军统领倒是没有动,就站在客堂门口,面无表情,似乎是在守着他们这几个人,怕他们有趁机逃跑或者去藏匿罪证似的。

    慕流云有些坐立不安,心慌意乱,但是又必须要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以免被那不好对付的禁军统领瞧出来,到时候被视作是做贼心虚,反而要添麻烦。

    她隐隐猜到了诬告的人是谁,也很清楚对方诬告袁牧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是诬告,可是诬告他们的那一方,到底是在哪里挖了坑等着他们往里头跳?若是他们意料之内的倒是还好说,若是意料之外,难免会处境被动。

    经过了一番惴惴不安的等待,原本因为禁军都涌入内宅而重新安静下来的前庭忽然又传来了喧闹声,只见几个禁军押着袁牧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走在前头的,手里面高高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全部都是一副人赃并获的胜利表情。

    禁军统领朝那边瞄了一眼,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似乎对这一切都早就已经有了预料,只是淡淡朝自己带来的人一挥手:“搜到了?带走!”

    “慢着!”慕流云焦急上前,挡在袁牧身前,“你们奉皇上的命令来搜查,我们自然是不能阻拦,可现在不由分说便要将堂堂忠勇郡王世子带走,还是这般押着,说得过去么?!

    依我大瑞例律,即便是寻常百姓犯下里通外国的罪名,也需要证据确凿,不可胡乱拿人,更何况世子乃是皇亲,兹事体大,断不能让你们这么不明不白就把人带走!”

    禁军统领斜着眼睨了睨她,慕流云今日身着女装,他并不认得这是京畿路提刑司的推官,只当是一介女流之辈,竟然挡着自己的人开口闭口“大瑞例律”,着实可笑。

    “若不是人赃并获,我们也不敢在忠勇郡王府中随意拿人。”不过看她出面阻拦,忠勇郡王都没有吭气,估计是王府中的重要女眷,于是禁军统领便暂且压下了涌上来的火气,耐着性子抖出方才自己手下搜出来的东西,“这通敌的信函都已经搜出来了,上面曲曲弯弯写的都是蛮族的文字,这般铁证面前,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知这位统领大人可认得蛮文?”慕流云恼火质问。

    “并不认得。”禁军统领倒是回答得爽快。

    “既然都不认识蛮文,不知这位大人是如何一口咬定这封信就是通敌文书的呢?”

    禁军统领脸色一滞,被慕流云问得接不上话,忍不住恼羞成怒:“我的确是不认得蛮人的那些蝌蚪文,难不成你认得?或者是忠勇郡王府上有人认得?!

    好端端的,作为我大瑞子民,何人会需要识得蛮文?若是有人认识,那倒好了,我就一并都带回去,交由圣上亲自审问发落!”

    慕流云还想还嘴,一旁被两个禁军擒住手臂的袁牧却冲她摇了摇头,开口安慰道:“不必多说,也不必担心,这世间本就是清者自清,我随他们进宫去,同圣上亲自解释清楚,想来很快就能回来的,你们且安心在家中等候便是,不必为此就乱了阵脚。”

    “世子所言极是。”禁军统领接了一句,不过他的语气里面带着一种微妙的讥诮,看似赞同袁牧的话,实际上却又好像是在嘲笑他似的。

    慕流云看向他,一颗心揪得老高,袁牧冲她又再次点点头:“莫担心,在家里安心等候,一定不要慌张,更不要听风就是雨的跑出去找人求情,等我回来。”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慕流云还能说什么,只能抿着嘴点点头。

    袁老王爷也是面色凝重,却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看了看袁牧身边的两个禁军,忍不住开口对他们说:“以我儿的功夫,他若有心反抗,凭你们两个也拿他没辙,我们郡王府若是存心抗旨,就凭你们这一队人,也走不出这大门。

    所以松开些,莫要擒得那么用力,都在京城里,我们也是常出入皇宫的人,很多事情留三分余地,为的不就是日后相见的时候不会过于尴尬嘛。”

    那两个禁军看了看禁军统领,禁军统领没有作声,他们两个面面相觑,终于还是略微松了松手劲儿,没像之前那样抓得死死的。

    禁军统领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袁老王爷,冷冷一笑,一挥手:“走!”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592/ 第一时间欣赏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 作者:莫伊莱所写的《提刑大人使不得》为转载作品,提刑大人使不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提刑大人使不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提刑大人使不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提刑大人使不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提刑大人使不得介绍:
为保住家产,“遗腹子”慕流云女扮男装二十载,
只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司理参军,
招招猫,逗逗狗,破破冤案,顺手再解救几个无知少女。
可是一不小心,怎么小辫子就落到了“活阎王”手里。
慕流云:“提刑大人,查案就查案,分寸还是要有的,莫要惹上断袖分桃的名声……”
某人:“你确定有袖可断,有桃可分?”
慕流云:(╯‵□′)╯︵┻━┻
————————————————————————
架空,小白,勿考据,考据就是你对。
普通群:114962225
V群:200144356提刑大人使不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提刑大人使不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