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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伊莱     提刑大人使不得txt下载     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零五章 探子

    “那……”袁甲一听这话,有些傻眼,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对自家推官的判断能力也有了全新的认识,知道她不是心里有底是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来的,“我们几个用不用带人去追?”

    “追?你那什么追?怎么追?追谁?”慕流云问他,“你是很熟悉韩家庄周围的地形,还是人手多到可以把整个庄子团团围住?又或者,你知道那个什么大法师长什么模样么?”

    她这么一问可把袁甲给问住了,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那我可不知道,咱们满打满算就这么多人,想要围住一个宅子都费劲,别说围一个庄子了!”

    “就是喽!所以明知道做不到,我们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慕流云两手一摊,“你当方才在那人堆儿里头左一句右一句给我添乱的真的就是闲出了花儿的普通庄户?

    分明就是希望韩家的主事人不要再听信别的外来的什么人,就一心一意顺着那个所谓大法师的意思办就对了,咱们一冒出来就是碍事的,那当然得努力挖坑了!

    方才那个麻子脸他们其实说的也不假,想要充当什么大法师什么半仙儿的,免不了得有个内应,留个眼线什么的,不然的话怎么取得信任呐!

    咱们是没有,不代表那大法师没有,咱们都是知道这一代闹邪祟怪事频频,所以才特意过来瞧个究竟的,你怎么就那么相信大法师会是误打误撞刚好从这儿路过,偏巧就遇上了!”

    “那就这么让人跑了?!”袁甲有点不甘心,不过也看得出来,慕流云和袁牧两个人谁也没有着急,分明就是并不在意。

    “能出来抛头露面的不过是小角色罢了,江湖术士也好,骗子神棍也罢,不重要。”慕流云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怎么担心大鱼跑掉了的事情。

    袁牧则轻哼一声:“一枚弃子,偏偏又不算是单单接触到皮毛,对方也未必打算留着那厮,带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说不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袁甲一听这话,便没有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站在了一边。

    袁牧又扭头问袁乙:“你可安排了人手跟过去?”

    “是,爷,方才咱们这一路回来的时候,我就叫小五儿跟着过去了。”袁乙小声答道。

    慕流云在一旁听到了,愣了一下,她自己都是到了佘州地界才知道袁乙把小五儿一并带着了,那小子一路都故意所在人群里头,不主动露面,袁甲、袁乙,甚至袁牧,也谁都没有告诉她这一次出门还带了小五儿,她竟然就一直都没有发现。

    这会儿她也以为小五儿跟其他的提刑司衙差一道,都在外头休息,没想到竟然是被派了出去,这让她着实有一点惊讶,同时有觉得甚是欣慰。

    自打跟着自己到了提刑司之后,小五儿就特别喜欢跟着袁乙,袁乙觉得小五儿这猴孩子够机灵,倒也喜欢带着他,虽然没有明说收徒弟,但是那个状态也和收徒弟差不多了。

    后来袁牧私下里同慕流云说,想要让袁乙有目的的训练一下小五儿,让小五儿把自身的优势能够充分地发挥出来,他身板儿不够结实,很明显不是个习武的好材料,但是好在有一股子机灵劲儿,性子又油滑讨巧,是个做探子的好材料。

    要知道,习武之人最看重的魁梧身材,对于探子来说往往是大忌,因为一个好的探子,最大的一个特质除了善于与人打交道之外,便是极易隐于人群之中,不显山不露水。

    小五儿属于天生的好胚子,只不过以前一直散养的状态,没有好好的引导过。

    慕流云听了之后自然是觉得这样很好,能够发挥小五儿所长,让他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混混、小跟班,变得更有价值,更能为人所用,这绝对是好事一桩。

    于是打那之后,袁乙便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和训练小五儿,慕流云最近这一阵子各种事情掺杂在一起,牵扯了许多精力,也没有太多的关注过这些,除了觉得小五儿好像比以前更加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外,也没发现什么其他的。

    这一次出门,小五儿他们是故意没有告诉她,存心想要展示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袁乙对他的训练成果怎么样,结果就是慕流云在驿站的时候才发现了小五儿,差一点惊掉下巴。

    悄悄跟踪尾随方才人群当中起哄道乱的人,袁甲和袁乙这种往那儿一戳就极其显眼的自然是不行,很容易就会被对方察觉到,相比之下小五儿就成了最佳人选。

    几个人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果然等到了气急败坏回来的韩二爷,本来是一脸的怒气,回来到了客堂门口,一看里面的几位贵客都还在等着,顿时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无比尴尬。

    “世子爷,吴大师,对不住啊!”他冲袁牧和慕流云一拱手,恼火地别过脸去,“那个大法师果然是个骗子!也不知道哪个狗东西,竟然背着我们跟那厮勾结,这估么着是听说庄子上来了真的有本事的人,害怕自己露相被识破,没等我们赶到就已经收拾包袱跑了啊!

    亏我之前还那么信他!我看他药到病除,治好了我们庄子上,还有临近另外两个庄子上的人,那真的是特别灵,所以才相信这厮是有些本事的!

    就连他的药到了我自己大哥身上就不灵了,吃了也不见好转,我都没有过半点怀疑,还相信他说的我们家被邪祟祸害得太厉害了,所以一般的丸药才会不灵!

    今日幸亏有缘遇到了吴大师,不然的话搞不好就真的要铸成大错了!到时候我们韩家庄上上下下,我大哥,那不就都全完了么!”

    他恼恨地一拳打在自己手心里,一副恨不能手撕那个冒牌货大法师的劲儿。

    “算了,好在什么祸事都没有闯出来,也算是万幸。”慕流云一脸淡然地对韩二爷摆摆手,“不知道可否让我去看你看你家兄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病症?”

    韩二爷愣了一下,有一点为难:“这……我大哥的身子骨儿现在实在是弱得很,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刚好家中下人对我说,我大哥才刚睡了,不如明日一早再让吴大师见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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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六章 个中奥妙

    慕流云也没有强求,点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她的这种淡定和不急不躁,反而让韩二爷更加觉得这位“吴大师”高深莫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在没有了大法师可以指望之后,希望破灭的韩二爷对袁牧他们愈发殷勤起来。

    晚饭韩二爷让韩家的厨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张罗了很丰盛的一大桌子菜,虽然说厨艺就那么回事儿,袁牧、慕流云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吃起来并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倒也还算可口,尤其是对于吃了早饭之后就一直折腾到这功夫的人来说,也算不错了。

    吃了饭之后,韩二爷便将他们安顿在偏院收拾出来的客房里,估计这个韩家庄以前也是迎来送往,从来不缺宾朋,庄子上的客房宽敞干净,比慕流云他们在县城里住的客栈还要好。

    安顿好之后,模流便把韩二爷留下来伺候的下人都给轰走了,一扭身就去了隔壁袁牧的房间,偏院还有房间的门口有提刑司的衙差守着,推门进去一看,不光袁牧在,袁甲袁乙还有沈傜也都在,除了袁牧一脸淡定之外,剩下的三个人都一脸好奇,正急切地看着自己呢。

    “你们干嘛?”慕流云一看他们几个那副样子,不由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发现没有什么问题,还挺得体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那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儿?”

    “花儿倒是没有,主要是想看看这滁稷山无稽洞的吴大师到底是个啥模样!”袁甲咧嘴嘿嘿一笑,开口调侃了慕流云一句,“推官真的是好生厉害!我琢磨了半天,到现在都没有琢磨出来,今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就会说得那么有鼻子有眼儿,把他们都唬住了!”

    “是啊师父!”沈傜这会儿早就把之前韩二爷的冒犯忘在了脑后,一脸惊喜地对慕流云说,“我以前只知道你有验尸的本事,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掐会算?!”

    “我会算个屁!”慕流云哭笑不得,摆摆手,“我不过是长了眼睛,会看罢了!我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写在那个韩有志浑身上下的,我只不过是给归结在一起罢了。

    要说今日最难的,那就是把他说的那个字跟这些事情扯到一起去,不过这事儿要是真的论起来,要感谢也是得感谢我家茶楼里面,我娘请的那个说书先生!

    他就有这样的本事,人家随便给他讲点什么事儿,让他顺着往下讲,他都能够讲得头头是道,就好像原本就有那么一个话本似的,我也是听他说书听得久了,便学了一两分来!”

    “你今日怎么会想到自称滁稷山无稽洞无极道人座下弟子的?”袁牧今日也被慕流云的一番表现小小地惊讶到,他发现这姑娘身上还有太多自己没有发现的惊喜。

    “嗨,不就是顺水推舟么!”慕流云在他身边坐下,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想我慕流云从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结果今日偏偏就得借着这些个名堂去化解危机,这回头要是说给我娘听,估计都得让她笑掉了大牙!

    到了这边之后我就发现了,甭管是翊岭县还是之前那个村子,或者这个韩家庄,这边的人对于鬼神邪祟之说,可以说是笃信不疑,甭管咱们说什么别的,他们也都听不进去。

    人家听不进去,那你就算说破天也是无济于事,搞不好还不如对牛弹琴。

    那咱们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不就是人家信什么,咱们便说什么嘛!他们信鬼神之说,那我便跟他们说鬼神,先让他们能肯听我说话,之后咱们想要做什么也才有机会施展拳脚!”

    其他人听了之后,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表示慕流云的话在理。

    “我爹以前就说过,要是面对着那种榆木疙瘩脑袋,都不用浪费口舌,再怎么犯轴的蠢人,打一顿就什么话都听得进去了!”沈傜点头,“我过去觉得我爹说的可有道理了,今日才发现,要是一个两个榆木疙瘩脑袋,倒是真的可以打一顿帮他们开开窍!

    可是像今日这样,咱们才十几个人,对方一百多号人都挡不住,这么多榆木脑袋,咱们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敲醒,倒不如师父的智取来得有用!

    蛮力果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得靠脑子聪明才行!”

    慕流云被她的这一番话逗得是哭笑不得,心说若是有绝对的实力,能动手解决肯定要比动脑子轻松得多,她主要也是没得选……

    咳咳咳……啊呸!以德服人!以德服人!能靠脑袋吃上饭,谁稀罕用拳头!

    “那推官是怎么能够把那个韩有志的事情说得如此准确的呢?”袁乙也觉得很好奇,他知道慕流云聪明,也不信什么测字算命,只是想不出慕流云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很简单,今日换一个别的什么张三李四,我都不敢说自己能不能做得到,所以就必须得是那个韩有志!”慕流云也没打算卖关子吊胃口,实打实说道,“因为他跟在韩二爷身边围前围后的,又一脸大麻子,所以我打从一开始就留意到了他。

    这厮一脸麻子本来是一副凶模样,但是偏偏看起来神色恹恹,愁眉不展,眼睛底下一片暗影,两腮的肉都松垮垮的,摆明了是最近一段时日都因为思虑过重,吃不香睡不着,硬生生把人给熬成了那般憔悴不堪的模样,所以我猜测这厮今日应该是日子不好过。”

    “这听着确实在理,但是这佘州地界闹的什么劳什子邪祟,日子能过好的反倒没几家吧?你看那村子里头,虽然没有一家是中了什么邪的,也一样被拖累得惶惶不可终日!”

    沈傜听了之后,颇有些感慨,“可是光凭这个,也不可能说得那么头头是道啊!

    师父,你可不能藏着掖着,自己还偷偷摸摸留一手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弟!”

第五零七章 搏一搏

    “啧!”慕流云冲沈傜一砸嘴儿,“我什么时候藏着掖着留一手过!谁家过当徒弟的这般心急,还得催着师父逼着师父开口的!你师父我口干行不行?!”

    “行!那肯定行!”沈傜一听这话,便立马笑嘻嘻地拿茶壶给慕流云倒茶,不忘殷勤道,“师父你快喝茶!这茶水不热不凉,温温的刚刚好!”

    慕流云也不继续逗她,喝了一口茶,便继续说道:“我最开始了留意到那个韩有志的时候,确实一方面是因为他一脸麻子,不像是个好人的模样,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打从一进院子,别人都是跟着那个韩二爷往那些妇孺跟前围,只有那韩有志,一双眼睛一个劲儿的朝咱们拴马的地方瞄着,人都走过去了,还忍不住又多看几眼。

    起初我看他一个劲儿往咱们的马那边瞄,担心这厮存着什么坏心眼儿,可别趁乱把咱们的马给药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结果这一留意我才发现,别看这麻子脸长得有点凶,他看向那几匹马的时候,那眼神却是半点凶神恶煞都不见,简直比他看那些妇孺都还要更和善许多!

    所以我就不着痕迹地偷偷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是真的挺喜欢咱们那几匹马的,那眼神和表情看起来,好像是既羡慕又有些难过和落寞。

    那种类似的眼神,估计就跟让袁甲瞧见老远放着一把宝刀,但是他却只能远远看着,不能到跟前去看一看,摸一摸,甚至拿在手里耍一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袁甲在一旁听着倒是一下子就理解了一个通通透透,一捶巴掌:“那我知道了,就是眼馋得厉害!”

    慕流云失笑:“我还没说完呢,偏生你自己个儿过去也有过一把那样类似的宝刀,只是后来与人打斗的时候,刀断了,在这种时候你再看到别人有一把那样的宝刀……”

    袁甲多少是有几分武痴的劲头在身上的,一听慕流云这么说,试想了一下那个滋味儿,顿时脸上就流露出了一种复杂地神情,只差没有去捂心口了。

    “喏!你们瞧,大体就是这样的!”慕流云点点头,指了指袁甲,对其他人说,“咱们那几匹马都是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的良驹,我就是看他那副眼馋羡慕又有点不是滋味儿的模样,猜想着这厮应该是和马匹比较亲近,能够识马,也会饲弄马。

    我也是考虑到这一带最近日子都不好过,看他脸颊耷拉着,应该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急速消瘦下去造成的,那一定是家中出现了一些大的变故,家中有人生了怪病,又或者是家中一直赖以生存的营生维持不下去了之类的。

    可是满院子的妇人和孩子,虽然说哭的哭,闹的闹,蓬头垢面,不成样子,但至少都是健健康康的,他看到那些健康的妇人和孩子没有半点羡慕或者嫉妒的样子,偏偏看着马是那副表情,所以我便猜测,他家里受了灾的可能不是人,而是马。

    能够靠马来维持生计的人,要么是马夫,要么是贩马的,于是我在提出测字之前,特意留意了一下那厮的一双手,马车沉重,不比单独的马匹,想要勒住拉车的马,难免要用些力气,所以赶车的车夫长年累月赶车,总要扯着缰绳,虎口处大多会留下浅浅的印子。

    那个韩有志的两只手是都没有那种印子留下来,再想一想,车夫赶车伺候的也是自己的主家,马匹生病与否对车夫的影响并不算大,反倒是主家好不好过更重要。

    能让他对马那般羡慕又悲伤,说明马才是他的营生本身,那自然就是马贩子!

    佘州这一代,与江州那般隔着一道水路,想要不乘船就过来,得绕很远,山路艰难。所以绝大部分想要借路佘州的旅客都会选择水路。

    咱们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能够让咱们连人带马一同过来的大船是船又少,价又贵,咱们若不是为了给提刑司办差,大概也不会非要带着马一同过来。

    毕竟就算是为了赶路,先雇一辆车到水边,乘船过来,到了佘州地界再找个卖马的,卖马赶路,这样一来可以省下很多的钱,是更划算的法子,一般人也都会这么选。

    之前客栈里的小伙计不也都是这么说的么,原本翊岭县这一带是时长有书生、客商一类的人打从此处经过的,在这边做马匹生意,原本应该也是蛮有销路的买卖。

    现在都知道佘州闹邪祟,别说马匹是否平安,咱们到这边都看到了,萧条得吓人,哪有什么人还敢途经此处,生怕一不小心沾染了邪祟要遭殃。

    那么这样一来,韩有志自然就没有了生意,不管他的马有没有出什么问题,都够他愁眉不展的,搞不好家里头都要揭不开锅来了!

    所以我就依着这一番推断,绞尽脑汁把那韩有志本来一心想要奚落嘲讽我的’骗’字给拆解了一番,发挥了过去看话本、听说书的经验,还真挺顺利的就把那些人给唬住了!”

    “推官,您可不是把他们给唬住了!您是连我们几个都一起唬住了!”袁乙在一旁也笑了出来,“若不是认识您已经有日子了,搞不好连我都要以为您真的是能掐会算呢!”

    “小意思,小意思!”慕流云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眼看着那些人被人哄得昏了头,连忠勇郡王世子的身份都敢动了冒犯的歹心,咱们毕竟人少,硬碰硬没有什么胜算可言,反正大不了就是唬不住他们,还是得动手,高低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那干嘛不搏一下呢!”

    “师父你可真是够机灵的!这要是换成是我,除了跟他们拼了,肯定想不出别的法子来!”沈傜十分真诚地夸赞慕流云,然后问,“那明日不是还得去瞧瞧韩家庄的家主么?那个中了邪连神棍都治不好的那个!

    师父,你会验尸这个我知道,活人受了刀剑伤你能帮人家缝口子我也见识过,给人瞧病你也能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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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八章 蹊跷

    “给人瞧病那当然是不成的了!”慕流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但是瞧病我不行,瞧一瞧中毒的人,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能不能医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先看看嘛!”

    “你是不是已经有一些猜测了?”袁牧感觉慕流云似乎对这边的情况是一些定论的。

    慕流云点点头:“虽然我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我爹留下的手札里面,有过一段记述,因为过于离奇,小的时候看着玩儿,几乎当做是志怪故事,因而印象深刻。

    我爹在手札里记录的是说,早年间大瑞朝各地曾经有过一些怪事,也是有一个地方的池塘里面,忽然一夜之间池水变成了血红色,周围的百姓都吓得不轻,都觉得这是异象,谁也不敢靠近那个池塘一带,都害怕有什么妖魔鬼怪冒出来。

    但是奇怪的是,人怕得要命,但是那一带的飞禽走兽倒是没见有什么异常,仿佛除了水变颜色之外,就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了。

    并且这也的地方还不止一处,在那几年里,许多地方都发生过这样的怪事,当地百姓都被吓得不轻,却并没有发生什么人被邪祟给魇着了,中了邪这种事情。”

    “光是水变得血红,之后却并没有人中邪?”沈傜觉得很惊讶,“那后来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种事的地方就一直都挺太平的?”

    “太平倒是也不算。”慕流云摇摇头,“那几个地方后来都闹过山匪,只不过不算严重,没等山匪成气候,就被官府给一举剿灭了。”

    袁牧听到这里,皱眉想了想,点点头:“此事我以前也听父亲讲起过,说是先帝那会儿也有一段时间,各处都有过闹山匪,不过每一次都没等成气候,就被剿灭,后来先帝对作奸犯科者处以重刑,以此震慑天下,砍了一些人头之后,民间的确安生一些,那些山匪便销声匿迹,没有再冒头。”

    “那当初剿灭过山贼的地方……可有什么不同之处?”慕流云意有所指,她和袁牧之前对于近几年闹过山匪的地方都有哪些特点曾经仔细的讨论过。

    袁牧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没错,那几个地方后来都被发现了铁矿的存在。”

    “果然!”一听说那里的确是有铁矿的,慕流云顿时来了精神,“那么这样说来,这一切便不是巧合!不管是许多年前的事情,还是眼下佘州地界发生的这些怪事,究其根源应该是想通的!这背后一定跟那所谓的山匪能够扯上关系!

    而但凡闹山匪的地方,绝对都是有些宝贝的,不是这种矿,便是那种矿!所以说那红色血一样的水,是不是有人故意往里面加了什么,要么为了恐吓周围的居民,让他们不敢靠近,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要么是做个标记,好让其他的同伙比较容易找得到。”

    “的确如此,但是这一次的情况似乎和过去又都有不同,既然你父亲的手札里曾经记录过关于池塘里的水忽然变成了血色这一类事件,也记录得很清楚,周围的飞禽走兽并没有任何的异样,没有成片成片被毒死,那么佘州这一代所谓的邪祟作怪,便又与那血红的水没有直接关系。”袁牧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紧起来。

    “你们记不记得那个给咱们水喝的老丈,他说他家院子里面的那一口井的水没有变颜色,喝着也没事,但是外面那条河里的水曾经变红过,里正也告诉咱们,临近河边的两口井的水也有那么一点微微变红,但是颜色并不浓,他们村也没有任何人中邪生怪病。”慕流云提醒其他人,“若是想要存心毒害别人,那个小村子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为何偏偏绕开了他们?我是不信什么风水之说,八成是没有那个必要吧!”

    “那变成血红色的水域,是否是一种标记矿藏的方式?”袁牧提出了一种假设,“那个村子周围并没有矿藏,因此没有被标记。”

    “有矿藏的地方被人下毒,好吓唬他们背井离乡,赶紧迁走?!”慕流云顺势推测。

    沈傜托着腮在一旁听了半天:“我原来以为这是一伙江湖骗子,装神弄鬼,一伙人到处把水染成血红色,吓唬人,对人下毒,另外一伙人假装什么大法师卖药敛财!

    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好像考虑得太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难不成干这两件事的还不是同一伙人?那个什么大法师就是凑巧误打误撞地帮人解了毒?”

    慕流云摇摇头:“下毒和解毒的不好说是不是一伙儿的,但是下毒的和把水弄变颜色的之间肯定能够扯上点关联,绝对不是什么巧合罢了!

    当年发生水莫名变成血红色怪事的地方,并没有任何人或者动物中毒的迹象,之后闹山匪便很快被人发现,一层一层报上去,先帝下令围剿,官府神兵天降,这事儿便平了!

    可若是水变颜色之后,还有人中毒,那这事儿可就可怕多了,当地百姓纷纷因为害怕选择迁走,那么有什么人再想要在这一代做什么事,也更容易掩人耳目。”

    说完她看向袁牧,见袁牧眉头紧锁,连忙问他:“你是在担忧什么吗?”

    袁牧点点头:“咱们被韩家庄的人围在那个破落院子里的时候,你也听到了他们的话,有没有觉得那些村民和庄户在被那个大法师煽动之下,认为这邪祟闹得事出有因么?”

    “我记得有人说什么有违天道,所以才遭天谴之类的。”慕流云回忆起了一点。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愣了一下,隐隐觉得那话多少有点不对味儿:“我记得这些话可都是那个什么大法师说的吧?是他说因为这种原因所以才会邪祟横生,四处作怪?”

    袁牧点点头,表情凝重,慕流云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袁甲是一根筋的人,脑袋转不了那么多弯,这会儿听得一头雾水:“爷,推官,您二位这是……什么情况啊?”

    袁乙虽然也只能猜个囫囵,却聪明地对袁甲摇摇头:“哥,甭打听,咱们就听爷和推官的吩咐便是了!”

第五零九章 韩大爷

    袁甲听了自己兄弟的话,深以为然,连忙点点头,什么也不多问了。

    沈傜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听见袁乙那么说,也很明白,人家世子身边的人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那自己也应该识趣一点,不要什么都不懂就乱打听。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第二天的事情,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袁甲和袁乙自动自发轮流在门口守着,怕这韩家庄有人有什么异心,半夜里头图谋不轨。

    不过这一夜过去,平安无事,韩家庄上上下下什么动静都没有,除了第二天早上韩二爷派了一个小厮过来问问,早饭是给他们送到偏院还是到客堂,就没有再来过什么人。

    到后来早饭还是送到偏院里面来吃的,虽然说现在住在韩家庄上,但是经过昨天的打交道,慕流云他们没有一个人待见那位韩二爷的,谁也不想一大早吃饭的时候还得对着那么一张令人反胃的脸。

    吃过了饭,慕流云叫人去问了问韩二爷,什么时候能让她瞧一瞧那位卧病在床的韩大爷,韩二爷叫人去他兄长的卧房看过,回来说是大爷还在昏睡着,一身一身地出汗,感觉状况似乎是不大对劲儿的,正打算出去请个郎中来帮忙瞧一瞧。

    原本他们对于邪祟作怪的说法深信不疑,是一门心思指望着那个大法师做法来镇住邪祟,这样一来之前被邪祟滋扰而病倒的人便能够很快就恢复过来,自然也就没有动过请郎中来诊治的心思。没曾想这还没等到做法的那一步,那位原本信誓旦旦的大法师就先跑掉了!

    到了这会儿,也容不得他们再想东想西,这位新来的吴大师一看就不是和那个大法师一套路数的人,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什么灵药之类,他们也不敢轻易开口去问。

    慕流云一听这话,立马提出来要去看看这个韩家的家主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韩二爷也不敢拦着,更没敢问她到底会不会治这种怪病,赶忙叫人把他们给带了过去。

    韩二爷的兄长是韩家庄的现任主事人,在家中的地位自然是没得说,他所居住的主屋十分宽敞,不管是门前的小庭院还是屋内的布置,都透着一股子富户的阔绰味儿。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位韩大爷卧病在床的缘故,关门关窗,慕流云他们一进去就觉得这屋子里面有一股子浑浊之气,估计家中的下人也这么觉得,特意还在房中焚了些香料,想要驱散那股子浊气,只可惜非但没能将浊气逐清,反而让香料的气味儿和浊气混在一起,屋子里面半香不臭的,慕流云一进去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是一个扛得住尸臭味儿的人,因为尸臭好歹臭得纯粹,臭得彻底,反倒是这种香臭夹杂的气味儿,让人觉得格外恶心。

    “谁让你们在病人的卧房里头焚香的?”慕流云问带他们过来的丫鬟。

    丫鬟瑟缩了一下:“是、是夫人让的,说是怕屋子里浊气重,熏着老爷……”

    慕流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过去从一本医书上看到过,说是不论是患病还是中毒,不同的病和不同的毒会让人吐纳之间产生不一样的气息,虽然肯定都是不好闻的,但是这难闻与难闻之间也有所差异,可以用以区分和辨别面对的病人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去把那香炉拿出去,把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让外面的风吹一吹,把这屋子里的浊气散一散!”慕流云冲那丫鬟摆摆手,“别说你们家老爷还是个病人,便是活蹦乱跳的,就这屋子里的这一股子味儿,都能给他活活熏坏了!”

    丫鬟估计也觉得这屋子里的味儿难闻得紧,一听这话,下意识就要去开窗,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能随随便便就听一个不认识的外人差遣,赶忙扭头看向跟在后头的韩二爷。

    韩二爷忙不迭摆摆手:“吴大师让你怎么做你边听着就是了!赶紧的!”

    小丫鬟慌忙应声,跑去把屋内的所有窗子逐一推开。

    “吴大师,所有窗都开啊?”虽然嘴上吩咐着照做,但韩二爷也还是觉得有点吃不准,“我大哥还生着病,状况也算不得好,本来身子骨儿就不算硬朗……可别再吹坏了……”

    “你这大哥是纸糊的纸扎人?”慕流云问他。

    韩二爷连忙摆摆手:“那自然不是,如假包换的大活人呐!”

    “那不就结了!”慕流云两手一摊,“这个时节,外头不冷不热的,风也不硬,哪可能一阵风就把一个人给直接吹死了的!若真的是不行,那也是人真的不济了,不吹风也留不住。

    没到那个份儿上的话,这屋子里面臭烘烘的反而容易把人熏坏了,还不如让清风吹吹。

    再者说,不把这一屋子的怪味儿散一散,我如何能判断得出来你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韩二爷一听这话,连忙点头,不敢再提什么旁的,督促小丫鬟赶紧把窗户都打开。

    很快满屋子所有的窗就都被敞开了,通堂风吹过,将那半香不臭的浊气冲淡了不少,慕流云绕到屏风后面去,打算看看那个卧病的韩大爷到底怎么个状况。

    袁牧也跟着她一起,其他人倒是很有分寸的都留在了屏风外面,没有跟过去,韩二爷感激地冲他们笑了笑,他大哥现在这气若游丝的样子,忽然围太多生人到跟前,也怕万一再过了些什么别的病气到身上,那可就真的要挺不住了。

    虽说他是在示好,但是之前的嚣张跋扈实在是让人反感,所以那讨好地笑容只换来了袁甲和袁乙的冷脸,还有沈傜一记差点翻到后脑勺去的大白眼。

    慕流云来到卧榻前,将床幔撩起来,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消瘦得厉害,脸色惨白发青,正毫无意识地昏睡着,额头上有一层汗珠。

    仔细看不难看出,这位韩大爷的样貌与他的弟弟韩二爷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是更加瘦弱一些,并且眼下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跟红光满面的韩二爷就很不一样了。

第五一零章 中毒

    慕流云的目光落在了韩大爷那两片颜色暗红发黑的嘴唇上,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一只手从被子下面拉出来,仔细看了看。

    只见这位韩大爷的手枯瘦苍白,手心里都不见什么血色,每一根手指的指甲根都隐隐泛着青黑色,慕流云用手轻轻按呀,那青黑色不见半分变化。

    见此状,慕流云已经大体有了猜测,扭头问韩二爷:“你这兄长此番病倒之前,只是身子骨弱,所以吃药调养,并没有什么别的毛病?他调养身子吃的补药可曾更换过配方?”

    “不曾不曾!”韩二爷不假思索就摆手答道,“大师有所不知,我这大哥一直身子骨儿就不算好,他吃的那个补药的方子,也有差不多五六年的时间了,一直都效果不错,从来不曾出过什么问题,更没有像这一次这样吓人过!”

    “你们之前为何认定他就是遭了邪祟的滋扰,中邪所致?是他身上有出现过什么莫名的伤痕么?有没有检查过?”慕流云又问。

    “检查过,我大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韩二爷回答道,“我们觉得他是中邪了,就是因为他突然之间就一病不起,不省人事,气若游丝的那个样子,就跟我们这一代其他中邪的人一模一样,所以我们自然就觉得这都是中了邪的!

    只不过其他人,吃了大法师的灵丹妙药之后很快就好转了,用不了几日便没事儿人一样,结果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偏偏到我大哥这里就不灵了!”

    “你们这儿最好的医馆在哪里?翊岭县的县城里?”慕流云问。

    韩二爷点头称是:“大师说得没错,我们这一代最好的医馆就在翊岭县的县城里。”

    慕流云看了一眼身旁的袁牧,袁牧转身将袁乙叫了进来,让他立刻派一个提刑司的人快马加鞭回翊岭县去,将翊岭县里最有名的郎中请过来。

    袁乙得令,一抱拳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悄然返回来,应该是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家大哥当初可有什么人和他一同突然就中邪病倒的?”慕流云又问韩二爷,前一天乱糟糟的,她也是身心俱疲,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细节,“在他突然中邪之前,可有做过什么与平时不同的事情?”

    “没有啊!”韩二爷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回忆道,“那天我大哥和几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同出去喝了点酒,吃了点饭,他们那两家是另外两个庄子上的,加上我们家,正好南边那座山就都凑整齐了。

    那一片山林坡陡路险,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怎么理会过,只偶尔有庄子上的人上山去打猎,听说也只有野兔之类的,连个大一点儿的走兽都没有。

    前一阵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是有外来的客商,想要买那个山头,所以就分别找了我们这三个庄子的主事人,开出来的价格倒是还算公道,只不过我们这三家都有不少的田地,每年能放进口袋里头的银子也不少了,不指望卖那片山之后赚什么钱。

    他们几个人凑到一起一商量,觉得虽然说各自的那一撇山坡留在手里头也没有多大用处,但是这样一来,这一带就都是我们这三个庄子的地盘儿,没有什么外人。

    那座小山正好在我们三个庄子的交接上,若是卖了,那便等于一伙外来的生人把我们这三个庄子全都给隔开了,原本好歹还有个相互照应的感觉,那样一来就彻底远了。

    他们那日就是去商量这件事,商量完各自回家,没曾想当天晚上我大哥就突然倒下了,第二天一打听,他们一同喝酒的其他几个人也全都是一样的状况。”

    “其他那几个人后来都好了?”慕流云问。

    韩二爷点点头:“对啊!我们最初也是一筹莫展,是他们其中有一家打听到了那大法师的厉害,就想方设法找他求药,把人给请来的。

    另外的两家都是吃了药就好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到了我大哥这里,吃了药一点不见起色,我们只好把大师请到庄子上,这不是才有了后来他说我们这边邪祟太凶,要祭天,得用童男童女什么的那些事么……”

    韩二爷说到人牲祭天那些事情的时候,不免有些心虚,讪讪地声音越说越小。

    慕流云听着,心里面大概有了一个判断,只不过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验证自己想法的对错,她只能盼着提刑司的衙差快点把郎中给带回来。

    “上一顿补药是什么时候吃的?”她问韩二爷和旁边候着的丫鬟。

    韩二爷也答不上来,扭头看丫鬟,丫鬟哆哆嗦嗦道:“回大师……上一顿补药是昨个儿夜里吃的!今天早上老爷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水都喂不进去,药也就没有煎!”

    “那就别煎药了,把预备好了准备今天早上煎的那一包药材拿来给我,再去弄些水来,给你家老爷喂!就算是喝不进去,撬开牙关,压着舌头,也得让他喝下去!

    你们自己瞧瞧,这屋子里滞闷难当,这病着的又是粒米未进,这汗涔涔的再不喂点水进去,可别还没撑到郎中来,这人就先活活干巴死了!”慕流云对那丫鬟摆摆手。

    丫鬟有了之前韩二爷的吩咐,这会儿也不犹豫了,连忙答应着往外跑。

    慕流云看看床榻上的韩大爷,觉得作为韩家的病秧子,被他们这么稀里糊涂地胡乱伺候了这么多年,这位竟然还能撑得住,倒也说明身子骨儿还是可以的,也没差到那个份上。

    “吴大师,我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韩二爷也不傻,听了半天,也意识到慕流云应该是已经瞧出了端倪,赶忙问。

    “你大哥不是中邪了。”慕流云瞥他一眼,“他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韩二爷一听,顿时恼了,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谁敢如此坑害我大哥?!我韩二爷非得把他们家祖坟都给掘了不可!!!”

第五一一章 补药

    “掘人祖坟的事情倒是不急,现在最关键的是把你大哥的命先保住。”慕流云瞪他一眼,“就算你想要掘人家祖坟,冤有头,债有主,不也得先找得到给你大哥下毒的人再说么!”

    韩二爷着急道:“大师说得对!大师说得对!我这一听我大哥竟然是中毒了,这一着急,这心里头都乱了套了,我大哥这人可跟我不一样,他平素对人都好得很,脾气也好,这要是说有人给我下毒,我都觉得没啥稀奇的,可是一说是我大哥,我真的是大吃一惊!

    那现在这样要怎么办呢?怎么才能保得住我大哥的一条命啊?吴大师你可快帮忙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你做法!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都立马去给你准备!”

    “都说了是中毒不是中邪!找个靠谱的郎中就够了!”慕流云冲他一翻白眼,“要想施法,不如我们帮你把跑了的那个大法师找回来,你再让他帮你施法看看灵不灵?”

    “不不不,那还是不用了吧!”韩二爷忙不迭摆手,“我现在都要恨死那个死神棍了!若不是他妖言惑众,骗了我们这么久,我早点找郎中给我大哥解毒,不就不用拖到现在了么!

    若是再让我见着那厮,我非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给他挂大太阳底下晒成人干!”

    韩二爷估计是一听说自己兄长是中了毒,也是气大发了,气话说得口不择言,被袁牧一眼瞪过去,这才一下子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位世子爷还是提刑大人,自己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很显然是不合适的,赶忙脸色讪讪地不再说话。

    “诶,不过说起来,你倒是挺让我惊讶的!”慕流云这会儿忽然一脸好奇地打量了韩二爷一番,多少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开口问他,“你大哥现在是你们韩家庄的家主对吧?

    你们韩家庄看起来也是实力不俗,大家大业的,你大哥这个家主平时挺威风吧?

    你就没有想过,若是你大哥不济了……你不就可以掌管全家上下的这一切了么!”

    “胡说八道!”韩二爷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我可没有存过那样的心思!

    我大哥虽然说打小儿就身子弱,但是他脑袋灵,庄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事情,他都能给处理得明明白白,我这狗脑子,连我大哥的小手指头都比不上!

    韩家庄若是交给我来管,我非得给搞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不可!我可没有存过那样的心思!而且我大哥自小便待我极好,我巴不得他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的!

    谁敢对我大哥有什么歹心思我是第一个就不能让的,我自己又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想法!”

    慕流云看着韩二爷一副被人冒犯到的模样,呵呵冷笑两声:“韩二爷对自己的兄弟还真的是情真意切啊!之前瞧你跑到别人村子里去捉别人家的孩儿时,我还当韩二爷的血都是冷的,里面都裹挟着冰渣子呢!

    合着弄了半天,只不过是别人家的儿女、手足都是草木,要砍便砍,要割便割,唯有你们家的血统最金贵,你们家的手足是手足,亲人是亲人,或者说,人是人,对吧?”

    韩二爷这才意识到慕流云是挖了一个坑在这里等着损自己呢,方才还怒气冲冲,这会儿一下子就灭了火,脸色怪异地搓了搓手:“吴大师,你可快别这么说……

    我那会儿不是被那个神棍大法师给唬住了么!我方才就跟你说了,我这个人脑袋不聪明,以前我大哥就总说我办事欠考虑,我以前有的时候还不爱听不服气,这回我服气了!

    我那时候就觉得哪有人生病连点征兆都没有,一下子就从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咣当倒下去就不济了的!而且还是好些个人一下子都这个样子了,平时他们也没有啥结仇结怨的人,别人说是中邪了,我便觉得肯定是中邪了,就中邪了说得过去!

    再后来那个神棍大法师给别人吃了灵药都灵了,到我大哥这里莫名其妙就不灵,我这更是心急如焚,什么对不对,真真假假的,全都考虑不清了,他说得祭天,我这没头没脑的就都信了!不过后来不是正好世子爷和吴大师赶来,把我们都给拦下了么!

    等回头我大哥好了,我去村子那边给他们挨家赔罪还不行么!”

    慕流云瞥他一眼,不想再跟他说话,这人对自己家人那确实不坏,但是对外人又无论如何算不得好,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差一点就铸成大错,并且这个万幸还不是他迷途知返,而是自己和袁牧赶到,没让他得逞而已!

    就这,为自己做错的事情去赔礼道歉,居然还得附加上一个条件,那就是他大哥必须要康复才行!听这个意思,若是他大哥没有办法康复如初,那这位韩二爷八成也会因为心中悲愤,压根儿也不可能去给那些被他吓掉了魂,吃了不少苦头的无辜村民赔不是了。

    不一会儿,丫鬟拿了水来,韩二爷亲自看着两个小丫鬟忙活着帮他大哥喂水,慕流云他们便退到了院子里面,毕竟那屋子里面再怎么开窗通风,也还是有一股子浑浊之气,还比不上院子里面呆着舒坦呢。

    这功夫他们就只能等,等郎中被请过来,想法子看看能不能知道韩大爷中了什么毒。

    “师父,你说为什么一样都是中毒,那解药在其他人身上就灵,在韩家的这位身上就不灵了呢?难不成给他们这些人下的毒还不太一样?”沈傜觉得好奇,在院子里等的功夫正好无聊,她便凑到慕流云跟前和她讨论起来。

    “那倒是未必,就跟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是一样的,用不一样的毒,还得备着不一样的解药,不光这样,你还得记得清楚给什么人用的是哪一种,回头解药别给错了,麻烦不麻烦?”慕流云摇摇头,觉得沈傜说的这种可能性很低,“你没听那韩二爷说么,他大哥身子骨弱,一直服用补药,我觉得问题就出在这个补药上头了。”

第五一二章 捉住了

    沈傜听得有些迷糊,托着腮想了想,终于悟了出来:“师父!我想到了!我们吃的药材都讲究一个相生相克,是不是解药里面的某一味正好和韩家那位家主的补药相冲了?

    这样一来,还没等解药去解他身上的毒,就先被补药给搞得乱了套,所以不但没能药到毒除,反倒还让他更加虚弱!你说我的推测对不对?”

    “对!”慕流云笑眯眯地点点头,“不愧是我徒弟,这脑袋就是聪明!”

    沈傜被慕流云夸得心情大好,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她这一回跟着出翊岭县到庄子上来,虽然说经历了被韩二爷围堵的那一个不愉快,这会儿整个人的精神头儿倒是也都好得多,不再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样子,又重新活泛起来。

    慕流云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面也多少松了一口气。

    之前好好的一个姑娘,活泼开朗又带着几分泼辣,就像一根火辣辣、红艳艳的朝天椒,结果硬是抽抽巴巴的蔫儿下去了,谁看着能不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儿呢!

    一想到沈傜之前的消沉,就很难不联想起导致她这般消沉的原因。

    也不知道江谨赴京上任怎么样,顺利不顺利……

    毕竟他要走的这一步路,可并不是什么平顺坦途,很难不让人感到忧心……

    韩二爷带着丫鬟忙活了半天,虽然说撒得多,喝进去的少,但是一番折腾之后,倒是也多多少少给他大哥喂进去了半碗水,他又吩咐丫鬟帮迷迷糊糊不清醒的韩大爷换了衣裳,免得穿着湿衣裳躺在那里再一不小心受凉。

    忙活完这一切,他终于有空出来,擦了擦一头的大汗,掐算了一下时间,估么着便是那马长了翅膀,也没这么快能把县城里的郎中带回来,不禁感到又着急又无计可施,烦躁地在院子里面一圈一圈地打转,乍一看就像是一头磨道驴似的。

    慕流云看着他那心急如焚地样子,知道这厮是听闻自己大哥是中了毒才急成这样的。

    毕竟原本觉得只是中邪,还能够寄希望于驱邪,可是现在变成了中毒,那任谁都能想得清楚,中毒的时间越久,对身体的损害就越大,韩家的大爷本身就不是多么健壮的人,之前又被当成中邪拖了那么久,这会儿的确很难不让人担心。

    尽管能够理解,慕流云却对韩二爷的焦急没有半分同情,只是那样冷眼看着罢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之间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韩二爷正心烦意乱着,听到吵闹声顿时火气上涌,想要冲出去看看到底家中是谁这么没规矩,吵到他大哥。

    结果人才刚刚往外冲了几步,就刹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向进门的方向。

    只见一个提刑司的衙差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手里面还半拖半拽着一个人,那人蓬头垢面,满脸泥污,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沾满了污渍,只能隐隐约约看得出来那衣服原本应该是青色的,只不过沾染了太多的污泥,险些看不出来。

    看到那青色袍子的花纹,慕流云心里面便对那人的身份也猜到了大概。

    而在衙差和那个浑身上下脏兮兮地人身后,大摇大摆跟着一起走进来的是一位个头儿不算特别高,身材清瘦,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面机灵劲儿的少年郎。

    就这副猴里猴气的德行,除了小五儿还能有谁!

    慕流云本来也有点茫然,不过看到了小五儿,她便大体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连忙伸手招呼小五儿过来,小五儿便三步两步窜到了她身后。

    “爷!我回来了!”他的语气里面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儿,很有成就的样子,瘦弱的小身板儿挺得笔直,虽然看起来略带着几分疲惫,但是眉眼之间全都是得意的神色。

    “你这事办得漂亮啊!这么快就把人给找到了!”慕流云知道小五儿机灵,不过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能这么快就把人给找到了。

    小五儿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就是帮忙盯着而已,抓人是高大哥能耐大,爷,您是不知道,那厮跑得实在是太快了!玩儿了命的反抗!要是我,我可抓不住他!”

    慕流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把小五儿打量了一番,扭头对一旁的袁乙说:“以后小五儿我就给你了!这猴崽子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没这么大的长进!

    现在这不光办事更靠谱了,竟然还学得有规矩了!跟我都知道称’您’了!”

    “爷,我以前不是跟在你身边么,现在跟着师父了,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小五儿在一旁嘿嘿一笑,嬉皮笑脸道,“这个词儿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新学的!”

    慕流云闻言,抬脚就要往他屁股上踹,小五儿笑着一个高儿跳出去多老远,跑到袁乙身后冲慕流云挤眉弄眼。

    慕流云不禁失笑,果然老话说得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跟着袁乙学得人模人样的,骨子里小五儿也还是改不了他那猴儿崽子的心性。

    不过包括慕流云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小五儿别看嘴上对慕流云似乎没有多大的敬意,实际上骨子里头对慕流云还是最亲近的,从来没有过什么外心,因而他的耍嘴皮子也就没有人真的去和他一般见识,全都是一笑置之。

    提刑司的衙差当然不会和小五儿一个样,人家一手拖拽着那个一身乌糟糟、脏兮兮的人,大步流星走到袁牧面前,手一松,那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挣扎着还想爬起来,却被一脚踩住了衣襟,在地上噗通了几下也不敢乱动了。

    “大人!”衙差规规矩矩向袁牧行礼,一开口说话也不居功,“小五儿报信儿及时,我赶过去的时候这厮还没逃出太远,逮了个正着!给您带回来了!”

    韩二爷还有些发怔,也没看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郎中还没请回来,先逮回来一个人,再仔细多瞧几眼,这才倒吸一口气——这不是那个逃掉了的神棍大法师么!

第五一三章 说书的

    这边袁牧还没等开口说话,那边韩二爷率先回过神来,顿时额角青筋暴起,一摸腰间空空,意识到自己在家里头,平日里出去招摇的时候挂在身上的佩剑也没有带着,急得扭头就走院子里想要找个趁手的家伙,结果这院子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刀枪剑戟之类的东西。

    看了一圈,他一眼看到旁边有一块大石头,立马冲过去抱起来,转过身就用力举过头顶,一副想要往那神棍大法师脑袋上闷的架势。

    袁甲和袁乙见状,连忙要上前阻拦,袁牧也瞧见了,冷眼朝韩二爷一瞪,厉声喝道:“放肆!这里是由得你胡闹的地方?!还不把石头给我放下!”

    韩二爷别看平日里在自己庄子上和周围这一带算得上是嚣张跋扈的,但是面对袁牧的这种由内而外的威严感,还是不由自主地怯了下去,身子一顿,脸色讷讷地将大石头丢在一旁。

    “我的人才把这厮捉回来,你就这么着急想要当着我的面灭他的口么?”袁牧冷声问。

    韩二爷赶忙摆手澄清:“世子爷误会了!我灭的什么口呢!我这是一想到我大哥本来身子骨儿就不好,还被坑害成了这样,我们这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被耍得团团转,这心里头就一把火似的又烧又燎的,这会儿一瞧见他,着实是恨得慌!”

    “这怎么恨得慌,你大哥的事情还姑且可以算在他头上,旁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啊!那不是你自己个儿引狼入室么!你大哥病倒了,你都不说先找个郎中给看看,人家别人说邪祟,你就跟着说是邪祟!人家让你抓童男童女,你不也乖乖去抓了么!”慕流云哼了一声。

    韩二爷脸有些涨红,一指趴在地上的神棍:“那也是这厮让我那么做,我才照做的啊!”

    “他让你做你就做?他要是让你把你自己家的侄子侄女拉去做人牲,你也听?”慕流云翻了个白眼儿,“他可曾拿刀抵着你的脖子威胁你,让你必须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就是……就是……”刚刚觉得自己暂时捡回一条命的神棍伏在地上小声附和。

    慕流云照着他屁股就踹了一脚:“把你的狗嘴闭上!你的账呆会儿再算!”

    那神棍哆嗦了一下,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韩二爷被慕流云说得哑口无言,脸憋得好像茄子一样,也憋不出一句回嘴的话来。

    “你家里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听信这种神棍的胡说八道,再加上你本身也不是什么善人,这才差一点把你大哥的病情给耽误了!”慕流云也没给他留面子,又说,“这神棍固然可恶,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袁牧看慕流云有点生气起来了,便走到她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静一下,这会儿还不是教训这位韩二爷的时候,慕流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火大了,这会儿一经提醒便迅速回过神来,抿了抿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袁牧收回视线,看向趴在地上一身狼狈的那个神棍,沉声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那神棍别看是趴在地上,但是方才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周围每一个人的反应,估计也是怕韩二爷一气之下直接将自己给打死,这会儿被袁牧疑问,也意识到若是不想立马就被人打死,反而得仰仗着官府的保护,毕竟官府要根据律法办事,不能乱来。

    但是那愤怒的韩二爷可就不好说了,他若是气红了眼,哪还管得了旁的!

    现在袁牧问他,他赶忙一骨碌爬起来,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一边眼睛朝韩二爷那边偷瞄,一边说:“知、知道!您是提刑大人,方才差爷已经都跟我说了……”

    “那好,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本官向来没那么好的耐心。”袁牧对他说,“你若肯老实回答,那边有什么说什么,若是还想存心欺瞒,袁甲,直接将他拖出去当众打死便是了!”

    “是!”袁甲在旁边立刻应了声,他人高马大,说起话来也多少有那么一点瓮声瓮气的。

    那神棍估计以前也没有见过这样黑铁塔一样的杀神,只敢偷偷从眼角朝袁甲瞄了一眼,在听他那一嗓子,吓得整个人又是一阵哆嗦。

    “大、大人!小人不敢欺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连忙带着哭腔表忠心。

    “你叫什么名字?这一带所谓中邪的怪病都是你的手笔?”袁牧问他。

    那神棍伏在地上,颤声道:“回大人,小人名叫孙书成,本、本是别处的一个说书先生……我家乡那边打从开春儿以来便阴雨不断,好些个庄户人家,那种子种到地里就被泡了,最后烂在了地里头发不了芽儿,大家伙儿的日子都不大好过。

    他们日子不好过,便不再到茶楼里面去喝茶听书,我这日子也跟着一起不好过,眼见着一天下来嘴皮子都磨破了,嗓子说得直冒烟儿,一天下来却收不到几个铜钱,家里头也是要揭不开锅了,我也实在是没了办法,焦头烂额,想着怎么才能糊口。

    这功夫我遇到了一个到茶楼里头来喝茶的游方道士,他听我说书,与我闲聊,得知了我的处境之后,约我私下里见面,可以传授我赚钱的好法子,我没别的指望,便答应了。

    后来我们约了私底下见面,他与我说,他之所以穿得也好,怀里大把大把的银钱,就是因为他之前在别处帮当地治了邪祟,赚了好些钱。

    我当时还和他说,我就是一个说书的,不会治邪祟,没那样的好本事,而且我们这一带还挺太平的,也没听说过哪里有什么闹邪祟的事情发生啊!

    然后他便告诉我,其实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游方道士,和我一样,都是迫于生计,快要愁掉了脑袋,后来经人点拨,有了这个发财的好法子。

    药是他给我的,解药也是他给我的,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灵不灵,他便赊给我几服,让我先练练手,我便随他到了这翊岭县的外围,小试了一下,还真可以,凭着我以前说书的嘴皮子,把那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一点儿都没有起疑心,我也赚到了不少钱。

    后来我便又从他手里头买了一些药,到在翊岭县周围又逗留了许久,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也不怎么着,在韩家庄韩大爷的身上便不灵了,这我也不是存心的!”

    ------题外话------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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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伊颜娜,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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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周从今天开始单更,实在是手头事情有点多,下周恢复双更!

第五一四章 坐地起价

    不提韩家大爷还好,一听他说自家哥哥,韩二爷的火气顿时就又蹿了起来,要不是还记得慕流云的一番警告,再加上对袁牧的身份有所忌惮,这会儿估计又要蹦起来了。

    现在他只能在一旁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就好像是把那个叫孙书成的神棍身上的肉都撕扯下来在嘴巴里面使劲儿嚼似的。

    “你一个说书先生,不好好做自己的老本行,跑去做神棍,你倒是还挺得心应手的!”慕流云一听这个孙书成居然真的是个说书先生,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看样子一个合格的说书先生还真有一些当骗子的潜质!自己之前也是凭着听多了说书先生的口吐莲花,跟着学,混来的随机应变的本事,一个测字镇住了那一群来势汹汹的暴徒。

    结果这个唆使几个庄子的人联合起来抓别人家的儿女做人牲的神棍,居然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说书先生……

    “那人卖给你毒药和解药多少钱?你又是什么价钱卖给别人的?”袁牧问。

    孙书成不敢隐瞒,哆嗦着道:“那人是十文钱卖给我……我卖给别人……有的时候是一贯钱,有的时候是……十两银子……”

    韩二爷听到这里就真的是淡定不下去了,上前就往孙书成的屁股上也踹了一脚,他的劲儿可比之前慕流云那一脚大多了,踹得孙书成捂着屁股龇牙咧嘴满地打滚儿。

    “好你个脚心流脓的神棍!你还坐地起价,见人下菜碟儿?!”他恼火地骂道,很显然他就是那十两银子一副药的冤大头了。

    孙书成疼得龇牙咧嘴,本来以为韩二爷打自己,袁牧他们会拦着,结果因为韩二爷也没有了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很有分寸的狠踹一脚就退开到一边去了,袁牧和慕流云根本就没有去呵斥他,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

    见状,孙书成也只能揉着被踹疼的地方,不敢吭声。

    “你是怎么区分出价钱来的?”慕流云有些好奇,“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劫富济贫!”

    “不敢不敢……小人哪敢那么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孙书成忙不迭摆摆手,“那人只告诉我,药是类似于麻沸散的一种玩意儿,但是药力又不太一样,麻沸散是吃下去就能让人不省人事,不知疼痛,这药吃了之后是能让人在昏睡不醒的时候,气息轻浅,就像那冬日里头的蛤蟆似的,活着是活着,但是就跟快死了没什么两样。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药,心里面也是半信半疑,怕那游方道士诓我,所以没敢找太厉害的人下手,就偷偷摸摸找了一口井,暗中观察了几日,发现周围有几户人家都是打那一口井里的水来吃的,于是我便趁着夜里头没人,悄悄把药给投到了井里面。

    之后几天,可能是那药在井水里头太淡了,那几户人家没有人不省人事,不过却有人头昏目眩,精神不济,也好像是病倒了一样,我便买了几服健胃消食的药材,讲手里的解药也分成了几份,一贯钱一包卖给他们,就说是中了邪。

    结果喝完了药之后,那几户的人果然就都好了,他们对我便相信起来,开始求着我去帮他们驱邪,我一看这药是真的灵,便按照那人教我的话照着同那些人说了一番,告诉他们此乃这世间有违天道之事太多,因自上而下,逆天而行,因而才会触怒天神,放出许多邪祟来整治世人,若是不能赶快想办法匡扶正道,顺应天意,恐怕还要有大灾大难在后面等着呢。

    那些人一听就都怕了,我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做,没有半点怀疑。

    再后来我觉得既然这药这么灵……那不如妥善利用,那些小老百姓再怎么信我,他们自己家的营生也没有比我老家那边好太多,这一贯钱一贯钱的始终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所以我便买通了酒楼里的伙计……让他找机会帮我把药化在酒里,端给县里或者周围庄子上有钱的大户人家,回头我卖十两银子的解药,分他一两……”

    袁牧看了看一旁的衙差:“你将那酒楼和伙计的名字记牢,回头一并处置。”

    衙差抱拳称是,孙书成这功夫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想自己有没有把别人拖下水,这样做合适不合适,毕竟他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那份善心去顾及别人。

    “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自上而下,逆天而行,这都是另外的那个神棍教你的?”慕流云问。

    “对对对,都他教的,我就是照着他教我的话来说的!”孙书成连忙回答。

    “你是他的傀儡么?他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慕流云狐疑地看了看他,“瞧你这岁数也不算小了,我估么着,就算是你爹吩咐你点什么事儿,你都未必能做到如此乖顺吧!”

    孙书成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回这位大人,小人也是生计所困,没有法子啊!

    那人说了,他之前在外面都是这般说的,若是我换了一套说法,免不得要有被人戳穿的危险,只有我们所有人都是同一套说辞,这样才会更可信,就算遇到了什么远嫁的,走亲戚的,也不用担心出什么纰漏。”

    “你们所有人?你们一共多少人?”袁牧眉头一皱。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人跟我说过,他也教过别的人,所以我才必须要跟他们的说法一样,不然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大家就要一起玩儿完。

    具体他都教过哪些人,有几个,他没有告诉过我,也不让我问,说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反正那些人跟我肯定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不用担心。”

    慕流云提出了另外的一个疑问:“你十文钱从他手里买,一转手至少能捞回来一贯钱,这么稳赚不亏的买卖,他何必要交给你,自己赚不好么?”

    “大人您说的是啊!”孙书成连忙点头,”我一开始也问过他,我说你明明自己可以赚的更多,为什么要教别人?他说他赚够了,宁可这样卖药给我们赚小钱,懒得出去跑了。”

第五一五章 馊主意

    “等等,你那十文钱从那人手里买出来的,是毒药还是解药?”慕流云听到这里,开口问。

    孙书成连忙回答:“回大人,小人十文钱买回来的是一副药,毒药解药都有。”

    他这么一说,慕流云心里面基本上就有了一个估量。

    所谓的“赚够了”这根本就是世间最大的无稽之谈,又有谁会觉得钱赚够了,实在是懒得再去多赚一些呢?更何况按照这孙书成的说法,十文钱买来的是一副药,一扭头他就能少则卖一贯,多则卖十两,这是在可以称之为暴利了。

    拿了这药出去作怪的人,轻轻松松就能够以百倍的价格卖出去,甚至千倍,而他是否能够为了省力,而找到成百个甚至上千个孙书成这样的人来买自己十文一副的药呢?

    这恐怕就很困难了,毕竟行骗也并不是一个门槛很低的行当,有这个心有这个胆,并且还有这个能耐赚这个亏心钱的人,可不会满大街都是。

    而且同一个套路在同一个地方就只能用一遍,再来一遍就不灵了,而孙书成这是在翊岭县一带被他们给逮着了,若是没逮着,接下来他必然还会再流窜到其他地方去,继续重复这一套,再骗上一拨,这样下去,不能再去骗取钱财的地方就会越来越多。

    也就是说,这个人等于用每一副药十文钱的价格,把自己以后的财路都给堵死了。

    如果他是想要金盆洗手,从此不再做行骗捞钱的事情,这样断自己的财路倒是也说得过去,可是若真是如此,那他连十文一副药这种事都不应该做,因为传下去的人越多,真有一天其中某一个犯了蠢落网,就好像孙书成这样,那便会将他牵扯出来。

    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骗子会做的事情,除非他另有目的。

    何况在当下十文钱能买到一些什么东西,慕流云还是心里有数儿的,一副药,有用来下毒的,还有用来解毒的,光是这些药材能不能十文钱买下来都不好说。

    更别说那药也不是直接拿了药材包一包就给了孙书成,而是经过了研磨熬制的,这些工序也是耗时耗力,十文钱简直就跟大发善心一样,不但赚不到钱,还得亏不少进去吧!

    在慕流云看来,他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根本就不是什么钱财,而是趁着今年的年景本来就不大好,借着孙书成的嘴巴和行为,在百姓中间制造恐慌的情绪,搅得民不聊生。

    这就是为什么他反反复复向孙书成强调,要他无论如何必须严格按照自己所教的那一套话去对别人说,不能省略,也不能自己随意去改变。

    而那些被反复强调的说辞,几乎也可以被视为“虎狼之词”了,什么自上而下,逆天而行……这简直就是指着新帝的鼻子说他名不正言不顺一样啊!

    如今的这位新帝等上皇位的过程就好像是撞大运一样,他既不是太后所出,也不是先帝的长子,更没有在先帝在世的时候被立为太子,不论是按照以前推崇立长,还是立贤,都不是特别论得上,实在是到了那个节骨眼儿上,根本没有别的人选了。

    但是这事儿私底下议论议论,悄悄感叹一下新帝的当年运气之好,也就罢了,谁又敢公然拿出来在外面胡说乱讲的呢,且不说这是大逆不道,就说新帝继位以来到现在,这些年里面也算是广施仁政,并未有什么横行奡桀、截胫剖心之类的行径,算得上是明君了。

    因而民间对于这个既非长也非贤纯属运气好的新帝并没有什么怨言。

    那么这个策划着各个地方以“逆天而行”作为由子装神弄鬼的人,到底意欲何为呢?

    慕流云看了看那孙书成,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来,这厮也不过就是一个想要趁乱捞钱的小杂碎,他若是真的能知道什么大的阴谋阳谋,估计都没胆子参与进来。

    “你买通酒楼的伙计趁乱给人下毒这事儿就已经够缺德的了,你竟然还教唆他们抓童男童女祭祀人牲?!”当然了,那些不能问,总还有能问的,一提起这事儿,慕流云就觉得火大,“你可真是好大狗蛋!不是只想骗钱么?为何还要害人性命?!”

    “不敢不敢!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被慕流云吼这么一句,孙书成吓得都快要筛糠了,连连磕头,“我从来没有敢想过做那样的事啊!这事儿小人可真的是冤枉啊!”

    “哟嗬?你还喊冤?”慕流云有些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看孙书成,“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个冤枉法儿?难不成让人家去抓童男童女回来献祭的不是你?!”

    “回大人,话确实是我说的没错,但是我没让他们去祸害人家啊!我跟他们说得好好的!让他们去找自愿肯把儿女交出来祭天的人家……”孙书成说。

    不等他说完,韩二爷的火气就又压不住了:“你放屁!不是你让我们去找童男童女回来的么?!你说若是不这么去祭天,就镇不住邪祟,回头还得继续祸害我们这一带!

    那童男童女谁家不是娘生爹养的!那又不是园子里头的瓜果白菜!能是你跟人家要,人家就揪下来两个送给你,让你拿走的?!

    明明就是你叫我们这么做的,现在你倒喊起冤枉来了!”

    “我是让你们那么做,我也知道这事儿做不到,所以我才故意那么说的啊!”孙书成急吼吼地解释,“我不就想着,这事儿你们肯定办不成,这世间就不可能有那种狠心的爹娘肯把儿女舍出来祭天!那你们肯定是折腾了一圈也还是没辙,就只能去求问我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到时候我就再收你们一笔银子,帮你们换一个不用活人祭天的法子……

    哪曾想,你们竟然搞得那么声势浩荡的跑出去抓童男童女,搅合得人家鸡犬不宁的,那话是我说出去的,我也不能拦着你们,我只能说是有限期,限期一到就得另想法子!

    我也不知道你们韩家庄的人是这般的铁石心肠,竟然真的忍心去抓别人家的孩儿啊!”

    韩二爷被他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说辞噎得差一点翻白眼,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俩拳头攥得紧紧的,若不是忌惮着袁甲袁乙他们,保不齐这会儿也要压不住火想打人了。

第五一六章 相克

    慕流云看一眼那韩二爷,心里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孙书成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神棍,但是他方才那话却也说得通,他是按照一般人的心思去揣测的韩二爷,哪曾想这位韩二爷只在乎自己家里头的亲人,对旁人的命却和路边的野草并没有什么分别,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于是乎原本以为可以先吓住、难住韩二爷一伙,然后再诈一笔钱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只是可怜了韩家庄外头那个小村子里面的那些村民,平白无故的搞得家无宁日,不是躲在山里,就是被藏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头,吃了那么多苦头。

    这还是因为他们恰好来了,化解了这个危机,若是没有来呢?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就真的要有无辜的孩童被拉去做人牲……

    不过看看孙书成的这副德行,若韩二爷真的抓了一群童男童女让他从里面挑适合的人选,就连他自己都要被吓出点什么毛病来吧!

    “就算他们按照你原本计划的那样,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童男童女,再回去求你,你又出另外的主意,骗一笔银子,韩家庄家主的毒你就能给解利索了?”慕流云问。

    孙书成瑟缩了一下,偷眼朝韩二爷那边瞥了一眼,往另一侧悄悄挪了挪,然后摇摇头:“小人不敢撒谎欺瞒大人,我那解药百试百灵,在别人身上都是药到病除的效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了他们家韩大爷的身上就不灵了!

    这药本来就不是我配的,我也不懂什么医理药理,所以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实话同大人说,若是过几天这韩大爷还没有见好,便是您几位不来这边,我也得跑……”

    韩二爷站在一旁听着,气得一口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孙书成也不敢再去看他,怕再一次激怒这位暴脾气的,只好垂头耷拉眼地跪在那里假装感觉不到对方愤怒的目光。

    “还有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袁牧等慕流云问完了,才开口又问孙书成,“你是用什么将井水、河水染成血红色的?可是那个卖给你药的人一起卖给你的?”

    “不是不是!”孙书成连忙摆手否认,“河水变红我是不曾亲眼看到,但是井水变红我倒是瞧见了,这事儿当时也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过去从不曾见过这等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我这心里头也犯嘀咕,怕这地方会不会真的是有闹什么邪祟,我又不是真的法师,怎么会那些呢,但是他们韩家庄许我的银子又实在是很多,我舍不下,这才壮着胆子留下来的,好在这期间倒是也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在这里得到消息,发现自己被识破了,潜逃之后,可有令人捎什么书信去给卖给你药的那个人?”袁牧又问他。

    “没有没有!小人听到信儿就赶紧跑了,没有那个功夫写书信,也找不到人可以帮我送信的!”孙书成说,“再者说,我也不想告诉他,若是告诉了他,他觉得我事情办得不好,以后不肯卖药给我,那我不是就又断了财路,我这才刚赚了一点好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处境,说这话着实是有点不太合适,赶忙讪讪地住了口。

    袁牧厌恶地瞥他一眼,对衙差一摆手:“搜一下他的身,将他身上的毒药和解药搜出来,人拖下去关押起来,容后处置!”

    “不用搜!不用搜!”孙书成连忙开口,“不劳差爷动手,我自个儿拿出来!”

    说完他便赶忙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个小纸包,递给一旁的衙差。

    衙差伸手接过来,一把扯住那孙书成的后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半拉着半提着地将他带出了院子,孙书成倒是并没有任何的反抗举动,毕竟把他从韩二爷身边带离还是比较安全的。

    孙书成被拖走之后,韩二爷气愤难平,一个人跑到廊下去踹了好几脚廊柱,估计后来是脚踹疼了,气也就消下去了大半,垂头丧气地立在一旁。

    “你们这一带的水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红的?比那神棍来的时间要早很多么?”慕流云问他。

    韩二爷回过神,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慕流云在问自己什么,连忙摆手:“就在他来到我们这儿前才刚刚发生的,若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都把这件事和那混账下毒的事混为一谈!”

    慕流云看看袁牧,袁牧了然地对她微微颔首,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袁牧略加思索,叫过一旁的袁甲,在他耳旁低语几句,袁甲会意,点点头,一声没吭大步流星地便离开了,其他人继续留在那里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之前去请郎中的那名衙差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和他一样风尘仆仆的是从翊岭县里请来的郎中,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跑这一趟有多辛苦又有多不情愿,只不过是碍于提刑司衙差亲自去带人,所以才没敢拒绝罢了。

    “病人在哪里?我去瞧瞧!”郎中有些气喘吁吁地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也搞不清楚这些人里面谁才是这个韩家庄的家里人。

    韩二爷赶忙叫丫鬟带他进去查看自己兄长的情况,慕流云和袁牧也跟着一起进去。

    郎中坐在床边验看了韩大爷的情况,又给他号脉,然后眉头皱了起来:“你家这病人那里是患病!这不分明是中了毒的么!”

    袁牧看了袁乙一眼,袁乙便将方才都收好了的毒药、解药,还有韩家大爷平日里服用的补药的纸包都拿了出来,一字排开放在郎中面前。

    “这里面有他中毒的毒药,还有解药,但是却不知为何服下解药之后仍然不行,不知道是否与他平日里服用的补药有关。”慕流云对那郎中说。

    “哦?”郎中估计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立马也有些好奇起来,赶忙分别打开那几个纸包,将里面的药仔细的验看起来。

    由于孙书成交出来的毒药和解药都已经变成了药粉和药丸,郎中也没有办法一眼就看出都有哪些药材,只能仔仔细细的用手去摸,用鼻子仔仔细细地闻,凭着经验揣测。

    “这……”半晌之后,他才很谨慎地开了口,“若是我的推测没错,这解药里的一味药,与补药之中的刚好相克,因而才失了功效,没有能够解读啊!”

第五一七章 把她忘了

    郎中给出的答案和他们之前的判断并无两样,所以在场的人除了韩二爷一脸错愕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觉得这郎中的水平的确还是过得去的。

    “你可能推断出是哪一味,能够想到如何调整药方,帮忙解毒?”袁牧问。

    那郎中谨慎地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解毒不比治病,不能胡乱尝试,我没这个把握。

    要不然这样,我给你们指条路,你们去几个人,把我师父请过来吧!他老人家是佘州一带的名医,我还没遇到过比他更有经验的人呢!

    过去我跟在师父身边学习医术的时候,也见有人请他帮忙配制解毒药方过,想来是有这方面的经验,我现在只能给他开个方子,暂时缓和一下。”

    说完之后,他有多少有那么一点怨气,朝那个衙差瞥了一眼,补充一句:“不过我师父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你们若是也像找我来那样,骑着马一路狂奔,怕是没等赶到这里,我师父那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们给颠散架了!”

    “放心,我们自有安排。”慕流云忍着笑点头承诺,然后又问了问这郎中的师父身在何处,这么一盘算,今天指望着这位老名医到这边是不大可能了,怎么也要第二日才能够赶回来,“既然如此,那不如今夜你也留在韩家庄吧!一来是这韩家庄的家主中毒身子弱,需要有一个懂医术的人在比较稳妥,二来明日你那恩师到了,你也可以从旁帮助一二,是不是?”

    郎中听了之后虽然有些无奈,但也还是答应下来,又沉下心给昏睡在榻上的韩大爷重新诊了脉,这才要来纸笔,写了一副药房交给韩家的小厮,叫他赶紧出去抓药,回来之后他会帮忙指点该如何煎药的事宜。

    韩二爷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叫小厮去抓药,然后又找人给郎中收拾一间距离自己大哥最近的客房住下来,以免晚些时候万一再有什么问题。

    忙活完这些,午饭时间都已经有些误了,韩二爷又连忙给袁牧他们住的偏院送饭,之前和那神棍的一番对话,让他多少也有些心虚气短,所以这会儿什么额外的都不敢提,袁牧和慕流云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生怕这两位这个节骨眼儿上就要追究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不过这件事他倒是纯粹有些想多了,袁牧他们还真就没有那个心思去理会他,对他们而言,眼下摆在面前的情势并不算乐观,而且与他们之前的预想也有一定的出入。

    吃过了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依旧是其他衙差守在院子里,袁乙和沈傜还有小五儿跟着慕流云一起,在袁牧的房中碰头。

    慕流云吃过了午饭略有些困倦,回房间小睡了那么两刻钟,起来再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跟他们一同过来的衙差好像少了一些,这会儿到了袁牧房中,她才开口问:“院子里面的人怎么少了好几个?方才我见你把袁甲差了出去,可是有什么事?”

    袁牧点点头,并没有急着解释,示意她坐下来,提起桌上的壶给她倒了一杯推过去:“这几日困乏了吧?先喝点东西醒醒神。”

    慕流云见从那壶里面倒出来的水是琥珀色的,倒入白瓷杯子之后,白瓷杯子外面顿时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很明显那壶里面的饮品是冰的。

    袁牧这个人性格谨慎,若不是确认过这东西没有问题,估计也不会这么随便的倒给自己喝,于是她便不多想地端起杯子来,喝了几口,发现那琥珀色的液体入口酸甜适口,凉凉的,又不会很冰,喝下去的确是清凉舒服。

    “这是什么?”她一口气把白瓷杯里面的东西都喝完,抹抹嘴问袁牧。

    “这是方才韩家的丫鬟送过来的,说是今日天气有些热起来了,这两天为了这些事情大家也都火气大,所以叫人煮了一些解热去火的果子茶,又特意去冰窖取了冰给咱们加了一些进去。”袁牧见她喜欢,又端起杯子来给她倒了一些,“你若喜欢,回去我也叫人给你煮。”

    慕流云点点头:“好啊,这天儿是一天热过一天,真到了仲夏十分还真挺适合!”

    沈傜本来也有份,端着杯子喝了几口,听见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有些怪异地抬眼看了看袁牧和慕流云,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见慕流云他们看了过来,又急忙将眼神移开。

    袁牧朝她瞥了一眼,低声问慕流云:“你还不曾告知过你这小徒弟?”

    慕流云一拍额头:“我就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事,但是又怎么都没有想起来到底忘了什么!敢情是这一茬儿!”

    “什么?什么什么?”沈傜一听,摆明了是有什么事师父忘了自己,赶忙追问,“师父,你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么?什么事啊?你说!我听着!”

    慕流云只是冲她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眼下在这儿也不是个适合说事情的地方,待到回去提刑司那边,找个合适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咱们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沈傜虽然好奇得紧,但是她也知道眼下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刨根问底的好时机,于是很识趣地点点头,只是有些探究地打量了慕流云和袁牧一番,倒是没有追问。

    袁乙在一旁看着,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深呼吸两次,往下压了压嘴角。

    真遗憾自己大哥被派了出去,不然的话,让他在这里看到原来还有比他被瞒得更深,至今还蒙在鼓里对那个秘密一无所知的人,这会儿肯定心情特别好,平衡多了。

    “说正事儿!说正事儿!”慕流云摆摆手,表示不去谈旁的,“你把袁甲派出去干什么了?”

    袁牧不答反问她:“早先询问那个神棍孙书成的时候,你有何感想?”

    慕流云想了想:“咱们之前以为水变红和那些人中毒有可能是有关联的,而另外一些人借机散布有人中邪的说法,以此来扰乱人心。也有可能是有人用血红色的水来做记号,投毒和散布中邪只说扰乱人心的是另一伙人借机而为。

    现在看来,第二种可能性的确存在,但是这两者之间却并不是谁借了谁的机缘的关系。”

第五一八章 兵分两路

    袁牧点点头,他就知道在这件事上慕流云一定能够领悟到:“这两者在佘州产生了交集,很有可能只是一种巧合而已,两伙人不论是计划还是目的,都完全不相同。”

    “你叫袁甲带了人出去,是为了找那个十文一副卖毒药和解药给孙书成的人?”慕流云问。

    “不,我是叫他带人出去,到庄子外面那一片之前有人想要买下来的山头一代。”袁牧摇摇头,“既然突然变成血红色的水与神棍作祟并无关系,自然是另有所图。

    之前咱们也都说过,很久之前,先帝还在的时候,大瑞朝的地界内也出现过好端端的水突然变成血红色的事情,之后便有匪患,幸而先帝及时派兵将那些匪患悉数剿灭,此类的事情便再也没有发生过,这中间太平了不少个年头。

    而你我也都很清楚,在先帝驾崩前后,一直到前几年,各处各地所谓的匪患始终不能铲除干净,这个过程中还伴随着矿藏被盗挖盗运,还有我们在玉邕县遇到过的猿猴放迷烟,掳劫来往商旅财物的恶行。

    也正是通过了那一次的事情,才让我们发现,原来这些事情背后都有蛮族人的踪影。

    那么这一次,佘州一带、尤其以翊岭县为最严重,时隔这么久,又重新出现了井水变成酒红色,还有来路不明的外乡人突然想要高价收买一片无人开采的山头。

    诸如此类,种种迹象,容不得我们不做出必要的联想。”

    “那孙书成那边呢?”慕流云听了连连点头,若是此地井水变成血红色的事情真的如他们之前的猜测那般,与蛮族有关联,那的确不能轻忽,一定得谨慎处理才行,可是另外的一边也同样是十分让人头痛的,也不能大意。

    本来以为这一次带的人手应该是够用的,怎么也不至于搞得好像在玉邕县那时候一样的窘迫,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地方遇到的棘手情况居然还不止一个源头!

    “我已经叫人回提刑司去安排了。”袁牧示意她不用担心,“孙书成被我们逮到了,虽然迫于自保,他对咱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有人如何教唆他这件事和盘托出,但是那个教唆他做这件事的人未必和他一样不设防。

    我担心向他卖药的那个人,并不是这个计划当中唯一的上一环,而这上一环如此关键,身边也未必没有其他耳目,咱们若是轻举妄动,直截了当的就揪着孙书成去顺腾摸瓜,搞不好只能扯到一段藤,瓜却根本连边都沾不到。

    此事重大,并不比疑似蛮族作祟的另外一边更让人放心,更要隐秘而为,比起从外部攻破,我更倾向于从内部摸清楚到底谁才是我们要找的瓜。”

    慕流云叹了一口气:“什么自上而下,什么逆天而行,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又肯亏着银子也得将那些可以搅得人心惶惶的毒药解药卖给孙书成这一类人,让他们出去兴风作浪,有这样的怨气,能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来的人能是谁,我都猜得到,你不可能猜不到。”

    “我能猜到,只是光凭猜到没有用,你没有抓住实证,就坐实不了任何事情。”袁牧缓缓叹了一口气,“更何况我现在要的不止是坐实谁的罪状,而是弄清楚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为了达到目的又都进行过哪些布置安排。”

    沈傜在一旁听着觉得一头雾水,但是慕流云和袁牧的话里面,她又分明能够听懂只言片语,听得懂的部分,让她觉得有些隐隐心惊,扭头看看一旁的袁乙,见袁乙一脸平静。

    “你明白他们说的都是什么吗?”她小声问袁乙。

    袁乙摇摇头:“不全明白。现在能听明白的,是爷信得过我,不用避讳着我,听不明白的是眼下还不需要我明白,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爷自然就吩咐了。”

    沈傜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你这话叫我爹听着,我爹得嫉妒死袁大人!他平生最钦佩的就是你这种有节有度有忠有义,另外还有一身好功夫的大丈夫!”

    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袁牧便将其他人都请了出去,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袁乙很自觉的在其他人走后守在门口,好让留下来的慕流云能够放心地和袁牧说话。

    “所以……你说真的有人想反?”慕流云等人走了之后,才有些忧心地问袁牧。

    “话都已经被说到了那种地步,若说不是,怕是连咱们自己都不信吧。”袁牧苦笑。

    慕流云越想越觉得有些冒火:“若要说是当初新帝继位之前,有人要反,虽也是大逆不道,但是说什么立长立贤那种话,倒也还有点用处,也算说得过去!

    现在新帝在位也有十八载了吧?别的咱们不好谈论,至少称他是一位仁君并不过分,对不对?这些年里面,下面诸如江州杨知府、玉邕县吴荣志之流小人当道,这也是因为山高水远,有人冲中包庇,自然很多事情无法上达天听,但总体来说也是瑕不掩瑜。

    别的我不敢说,我知道各路提刑司的提刑大人都是由皇上亲自任命,不需要经过吏部层层报批,所有事宜也都是直接向皇上汇报,这便是新帝所创的。

    由此我觉得新帝并不是那种下面随便说说,他便随便听听的人,他也是一心想要为天下社稷有一番作为的,只不过……给人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即便如此,也断没有要反的道理啊!本来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小日子过得太太平平的,结果现在有心之人为了让大家觉得有违天道,不得不反,到处兴风作浪,装神弄鬼,搅得四处都不安宁,这样难道就是顺应天道而为了么?”

    “伍大人曾经说过,为天下大义者,可舍小利。”袁牧说,“每个人心里面的算盘不同,衡量利弊的立场自然也各有不同,不与为伍的人,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第五一九章 小友

    袁牧的话让慕流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既看不出来这些行为背后所追求的大义到底有多大,也不觉得被舍弃的那些是所谓的“小利”。

    不论如何,为了在百姓之中制造恐慌的情绪,以达到民间怨声载道的目的,就对人先投毒再解毒,这样的做法都是极其可恶的,就如眼前韩家庄的家主韩大爷,不就因为本身的身子骨儿就不好,所以解药在他身上失灵,现在看着都是只剩下了半条命的样子!

    慕流云不认为普天之下就只有这位韩大爷一个人特别的不走运,万一有人不知道是中毒,虽然也相信了是中邪,却并没有找到孙书成呢?耽误了解毒的时间,即便不出人命,后半辈子体弱多病,或者落下什么别的毛病,又凭什么?

    更何况还有韩家庄这种,差一点因为神棍的小算盘坑了多少无辜的孩儿!

    她喘了几口气,压了压心里面的火,这种事情袁牧自然也是不赞同的,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完全没有为了大义和小利这些去浪费口舌加以讨论。

    摆在眼前的最大的问题是,这件事情很显然牵扯众多,盘根错节,作为提刑司的人,不可能在已经有所察觉的情况下还对此坐视不理,只是查的话,又要从哪里查起呢?

    “对了,我想起了一件事。”慕流云揉了揉额角,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之前袁牧对自己提起过的事来,“你说过,有一些被伍大人器重和欣赏的贤才,本来考课表现方方面面都可圈可点,结果都是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被升了官从原本任职的地方调去了代州,对吧?”

    袁牧并不奇怪慕流云能够这么快就想起这件事来,点点头:“确有此事。”

    “代州那个地方,山高水远,又偏僻荒凉,并不是什么升官的好地方,乍看起来伍大人这哪里是欣赏那些贤才,想要重用人家啊!这不分明是打压有才能的年轻官员,迫害忠良么!”慕流云想了想,“但是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所以忍不住多琢磨琢磨。

    这代州……平日里好像很少听说有什么与他们那边有关的事情,那边的官员与这边的似乎也都很少有什么书信往来,按理说他们当中不乏当初的同科,应该不会毫无情谊的。

    所以后来我又仔仔细细翻了翻我爹留下的手札,有一册都是关于各地风貌人情的记录,但是有一些地方并没有任何的描述,只说是属于封地,不曾涉足过,代州就在此列。

    你是忠勇郡王府的世子,肯定比我见多识广太多了,你可知道代州是谁的封地么?”

    “这件事你一直生活在江州,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封地都是先帝那会儿的事情了,从先帝驾崩到新帝继位,这么多年来都很少有人会去提及,所以别说是你,有的年轻京官也一样对这些一无所知。”袁牧点点头,“不过我的确是听我父亲说过这些。

    先帝当年坐上龙椅过程极其艰辛凶险,兄弟阋墙的争斗到最后几乎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所以先帝登上帝位之后,害怕那些摆在自己手下或者当初表现得还算乖顺的兄弟,过后依旧还会野心勃勃想要反扑,就用封地这一招,将他们都给发配去了偏远的荒蛮之地。

    打那之后,先帝的皇兄皇弟就都被送去了各自的封地,未有诏传不可随意入京,即便是离开封地前往他处,也必须要预先奏请先帝同意。

    封地是世袭罔替的,当年被分了封地的那些亲王,他们的子嗣也仍需继续留守封地,规矩也是相同的,不经传召不许进京,不过在新帝继位之后,关于他们离开自己封地的规矩,似乎没有之前卡得那么死,只是外出访友、狩猎之类的活动,也不必特意奏请批准。

    代州是诸多封地里面最幅员辽阔的一处,但也是最偏僻荒凉的一处,当初得到这一块封地的正是先帝的兄长,前废太子,因为先帝对他尤为忌惮,特意划了代州给他。”

    慕流云了然地点点头:“代州那地界,真想要谋划点什么往京城反扑都困难!先帝这一招的确是高明,把最有可能反扑的给支到了最远的地方去了!

    这位废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属于那种野心勃勃的么?这些年有什么举动?”

    “废太子不算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若是真的野心勃勃,恐怕先帝也不会在最初的时候将他立做太子,但是很多时候,一旦被架在了那样的一个位置上,便由不得你自己想不想往前走,自然会有人推着你,迫使你按照他们想要去的方向走的。

    支持废太子的那些官员,谁又敢说自己没有什么小算盘,他们不能任由废太子被其他皇子从那样的一个尊贵位置上挤下去,在验看距离龙椅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失之交臂,所以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他们都会有所行动。

    若不是那些人当年一直卯这劲儿要去争高下,后面废太子可能也不会是那般下场,至于到底是废太子自己有那样的心思去争,还是被推着走,到了最后又有谁说得清呢。

    废太子早就已经过世多年,现在实际上掌管代州的是他的嫡长子,也就是当年的废太孙,这位废太孙的年纪比新帝还要略大几岁。

    早些年,新帝继位之初,因为祭祖的事情,这位废太孙被传召进京小住过一阵子,我倒是见过他,不过那时候我年纪尚幼,记不得什么,父亲和他打过一些交道。

    父亲说那位废太孙也是一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平日里的喜好就是有山水,品尝各处美食,性质来了便作画一幅,对于品鉴美酒颇有些见地,却唯独没有什么野心。”

    “那这不是和你父亲的性子正好相似?”慕流云听了有些惊讶。

    “是啊,所以他们两个那会儿也颇有些忘年交的意思,我父亲说废太孙是他的小友,只不过是出于怕惹得新帝忌惮,只有废太子进京的时候,他们才会小酌一番,平日里偶尔书信往来,不频繁,但是也没有彻底断掉过。”

    “如此说来,这位废太孙也是一个颇识时务的人,并不是那种一心吃喝玩乐,是非不分,苟且度日的糊涂蛋。”慕流云得出了结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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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592/ 第一时间欣赏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 作者:莫伊莱所写的《提刑大人使不得》为转载作品,提刑大人使不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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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刑大人使不得介绍:
为保住家产,“遗腹子”慕流云女扮男装二十载,
只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司理参军,
招招猫,逗逗狗,破破冤案,顺手再解救几个无知少女。
可是一不小心,怎么小辫子就落到了“活阎王”手里。
慕流云:“提刑大人,查案就查案,分寸还是要有的,莫要惹上断袖分桃的名声……”
某人:“你确定有袖可断,有桃可分?”
慕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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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小白,勿考据,考据就是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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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群:200144356提刑大人使不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提刑大人使不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