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一章 子不教
“怎么样?昨晚没有休息好,现在肚子饿不饿?”马车到了衙门口,袁牧见慕流云还在偷偷的打呵欠,于是开口关切地问,“若是饿了,我叫袁甲先去给你买些东西来吃。”
“是啊推官,横竖也不差那片刻的功夫,就你那小身板儿,一顿不吃可别再饿坏了!”袁甲在一旁跟着点头,一脸关切地说。
明明是好心好意关心人的话,怎么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就跟挤兑人一样呢!
不光慕流云瞪了袁甲一眼,就连袁牧都瞪了一眼,袁甲讷讷讪笑,摸了摸后脑勺。
“不吃了,人醒了肚子里头还没醒,也没什么胃口,还是赶紧把这一摊破事处理完,咱们就回去吧!”慕流云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关系。
袁乙已经被袁牧给派回提刑司,他是袁牧身边两个亲信当中头脑比较冷静聪明的那一个,袁牧会把耿直的袁甲留在身边,聪明的袁乙派回去,这就说明提刑司那边应该是有情况的。
袁牧点点头,他的确也着急回去,见慕流云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嘴角也翘了翘,点点头,没有坚持让她先吃早饭的事,两个人从衙门侧门进去,王岫已经等在那里了。
今日一大早廖家便派人去了一趟唐家,把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还有第二天要升堂审王兰香母子这些都原原本本对唐家讲了一番,所以这会儿廖唐两家也都已经到齐了。
袁牧坐在堂前,叫衙差把王兰香和孙德从大牢里面提出来,这母子俩昨天夜里被送过来,也没有人对他们用刑,不过估计这半宿吓得不轻,所以两个人都是面如死灰的样子。
唐员外和唐夫人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简直有一种想扑上去掐死他们的冲动。
袁牧冷眼睨着堂下跪着的王兰香和孙德:“事到如今,你们有何可说?还不速速认罪!”
“所有事情都是民妇一人所为!”王兰香抢先开了口,估计是前一天晚上她自己在大牢里也想了不少,这会儿咬紧了牙关,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大人要怎么处罚便罚我一人就好了!我儿就算是崴了脚,撒谎说是被斧头咋地,难道把崴脚说成砸了脚,还是多大的罪过不成!老妇愿意认罪,求大人莫要难为我那儿子!”
“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说些有的没的,装神弄鬼股或他人,栽赃嫁祸呢?这也不是罪过?”袁牧问,然后不等王兰香说什么,开口又对她说,“且不提推官关于孙德崴脚的推论是否准确,既然你说人是你杀的,你愿意认罪,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如何杀人的?”
“杀都杀了,为何杀、如何杀的又有什么分别。”王兰香闷声道。
她一旁的衙差一听这话,手里的水火棍提起来又重重的砸在地上,力道很大,大到旁边的地面似乎都跟着抖了一抖似的,这力道若是落在人的身上,必然是要皮开肉绽。
王兰香别看嘴上说得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被那咚地一声吓了一跳,仍旧忍不住直打哆嗦。
“我……我……”她不敢再狡辩什么,嘴里面支支吾吾,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当日太慌张,一时、一时之间也记不得那么多了……”
慕流云瞄一眼跪在一旁头也不敢抬一下的孙德,冷笑一声:“用刀将人刺死这种事,奶娘究竟是做了多少回?竟然会连记都记不得了么?”
奶娘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便是用刀将她刺死的!”
一旁的孙德微微偏了偏头,发现自己被慕流云盯着,便立刻又垂下头去,不敢动了。
“那日我带着稳婆仔细查验过,唐婉心在死前与人行过苟且之事,这我就有点好奇了……”慕流云摸了摸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王兰香,“奶娘一介女流,这苟且之事……”
“她肯定是与她那表哥不清不楚!”王兰香一口咬定。
“都说了,验尸的结果是唐婉心遇害前才与人苟且过,若当晚她能与卢英光见到面,两个人还有机会在荒郊野外苟且一番,又如何让你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能够有机会得手,杀害了唐婉心,却还能让卢英光安然无恙,还对你向唐婉心施暴的过程印象全无?”
王兰香一愣,有些慌了神,慕流云也没给她搜肠刮肚找借口的机会,继续说:“哦,方才倒是我记错了,唐婉心并非被人用刀刺死,是被人用石头从后面砸死的。”
“正是……正是……我就说太慌张记错了!”王兰香连忙点头。
孙德在一旁急得好像地面变成了油锅似的,格外煎熬,似乎想要给跪在不远处的王兰香一点暗示,可是偏偏碰又碰不到,也不敢出声,简直好像浑身爬了虫子一样。
“唐婉心根本不是被石头砸死的,你就不要再附和了。”慕流云哼了一声,“王兰香,你绝非动手杀害廖文柏和唐婉心的人,但是并不意味着你罪过就小一点。
唐婉心出府的障碍都是你策划帮她扫平的,但无论是廖文柏还是唐婉心,都绝对不是丧命在你的手中。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所有的一切计划都是你在指定,但是这过程中,孙德应该也没有完全按照你的计划去实施吧?
否则后面你们也不用一会儿想要让廖唐两家互相撕咬,一会儿又想诬陷徐子实。”
“王兰香,你身为廖家的奶娘,策划谋害主家的少爷和刚过门的少夫人。身为母亲,非但没有教自己的儿子忠信孝义,反而叫他作奸犯科。事到如今你倒是想起来把所有罪过一个人扛下来了,实在是荒谬可笑!”袁牧冷斥道。
王兰香冷汗涔涔,不敢再强辩,脸色愈发惨白。
袁牧继续说道:“廖唐一案,绝非临时起意,必然是经过了一番谋划,你究竟是何时得知了唐婉心计划着想要与卢英光在成亲当天私奔的?”
第四零二章 卸磨杀驴
若说一开始如果袁牧这样审问,王兰香还真的敢再硬着头皮搏一搏,撒谎抵赖一番,毕竟这罪名着实不轻,若是认了,那便是人头落地的结局。
可是偏偏袁牧他们之前先把水搅浑了,让他们谁也没猜出这两个人到底在怀疑哪一方,
只当是他们跟王岫一样,不得章法,所以乱查一气,还想着既然如此,那便故技重施,顺着之前的“成功经验”,没想到反而被人瓮中捉鳖,
装神弄鬼的时候直接逮了个正着,什么首饰金银,
什么没烧干净的吉服都被刨了出来,也算是人赃并获,无法抵赖了。
王兰香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大少爷还没有成亲之前,我其实……在廖家周围见到过唐家小姐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她几次三番跑到廖家宅院后头的巷子里打转,我觉着奇怪,就留意了一下,发现她偷偷摸摸跟人打听,这条后巷平时人走得多不多,晚上打更的会不会到这边来回走动之类的。
那小丫头也没有什么心机,但凡有心想要弄清楚她想干嘛的,也都不难猜出个大概,不过就是廖家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谁家的闺女嫁进门,那都是烧了高香了,根本不会想到还有未过门的新嫁娘早早就连与人私奔都策划起来了,
压根儿也没有防着这一茬儿。
她在那后巷里,遇到打从后门出去的廖家下人就搭讪两句,人家看她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也没拿她当回事,若不是我早先在街市上偶然撞见过她,知道她是唐家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我也未必会有那个闲心去留意这些事情。”
“既然唐婉心还没有过门儿的时候,你就已经察觉了她在计划着私奔的事情,为何不去告知廖老爷和廖夫人?”慕流云问她。
王兰香把脸撇向一边,没有吭声,像是带着一点怨气似的。
“是啊!”廖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满腔悲愤地质问王兰香,“我们廖家待你不薄!你明明对此事早有耳闻,为何却故意瞒着我们,后面还要害死文柏?!”
“我们唐家与你更是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害我家女儿?!”唐夫人见廖夫人质问王兰香,也压不住一肚子的火气,指着那王兰香骂道,
“若不是你这个老毒妇,
故意瞒着此事谁也不告诉,
怎会有如今的惨事!廖家与你有何冤仇我不晓得,
可我的女儿何其无辜!”
王兰香本来在堂前瑟瑟发抖,爬得不行,被两位夫人这么一骂也骂得升起了一股火气,她没有直接回应廖夫人的质问,而是忽然露出一抹冷笑,对唐夫人道:“什么廖家唐家,你们这些人还不都是一路的货色,自己忘恩负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是拿别人不当个人了!
你们唐家的女儿难道就是什么好家教不成?如此不守妇道,新婚之夜都敢计划着要和野男人私奔,就算是不死也得被沉潭,结果还不是一样!”
唐夫人本身就是个有些泼辣的性子,哪能忍得了这个,当即便冲过去撕打王兰香,一旁的唐员外和衙差赶忙将二人拉开,袁牧啪地拍了一记惊堂木,堂下乱哄哄的众人皆是一惊,唐员外趁机把自家夫人拉回去坐下,帮她抚胸口顺气。
王兰香被唐夫人又抓又打,只能护住头脸,也不敢还手,这会儿看起来更显狼狈,发髻也散开了,已经夹杂了几丝白发的额边碎发散落在腮边,脸上还带着几条血道子,但是她看起来却反而比方才瑟瑟缩缩的时候更豁出去了几分似的。
“王兰香,你说廖家忘恩负义?据我所知,你到廖家做奶娘之后的许多年里,廖家待你,带你们母子也算是不薄了,何来的忘恩负义一说?”袁牧问。
王兰香梗着脖子:“廖家大少爷自小体弱,夫人没照料几天,便交给我给喂养照顾,若不是我的精心喂养,哪能有日后的出息!
结果我这么多年为了照顾大少爷,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怎么管过,好不容易眼看着大少爷有出息了,什么乡试会试的,身上有了功名,眼看着离那面圣封官,就差一步之遥。
我想着,好歹是我喂大的孩子,咱就说没有功劳也有那么多年的苦劳,大少爷以后封了大官,那自然也少不得我的风光,连带着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能跟在少爷跟前,鞍前马后,好歹也混个好差事,以后什么娶妻生子,就都不用愁了!
结果呢?!这边大少爷还在准备考试,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近了,老爷夫人却忽然把我叫去,跟我说,少爷长大成人,我年岁也大了,他们愿意给我银钱,让我回乡养老,还说什么要送我儿到外头去做学徒,学工匠手艺!
他们说大少爷订了一门亲,我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让我在府里跟着喝杯喜酒,过后找个合适的日子,随时随地就可以离开!
这是什么?这是过河拆桥,是卸磨杀驴啊!我万万也没有想到,在廖家我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最后终于大少爷要光宗耀祖了,我也能跟着享享福的时候,他们会来这么一出儿!”
“你……你……”原本还在安抚廖夫人的廖老爷听了王兰香这一番恨恨地怨言,也终于忍不住,伸手指着她,手指头都直哆嗦,“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什么叫卸磨杀驴?我儿文柏能有今日的出息,也是他自己寒窗苦读的结果,你在他幼年的时候照顾他,虽说这么多年来,廖家从来未曾亏待过你们,但还是感念你对我儿的照顾,额外许了你百两银子,你竟然还不知足?
孙德自幼口急,又愚钝不肯读书识字,我们这么多年将他留在家中,处处善待,何曾让他受过什么委屈,吃过什么苦头?我们甚至考量过,孙德聪慧不足,所以才与你说,可以托人将他送到有名的工匠处去学手艺,以后也好有个能养活自己,侍奉老母的本事!
这如何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呢?!”
第四零三章 恩将仇报
廖老爷说出来的这一番话,王兰香听了眼神闪躲,却并没有开口反驳,廖夫人在一旁已经哭得快要背过气去,连原本和他们剑拔弩张的唐夫人看着都觉得不落忍,主动过去帮着扶胸口顺气,顺便恨恨地瞪着王兰香。
“真是个应该千刀万剐的东西!你不过是个奶娘,竟然觉着自己比那亲娘还要劳苦功高,你主家待你这般宽厚,又帮你们母子赎良籍,留你们在家中,养着你们,竟然还养出了冤仇来了不成?
一百两银子,多少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赚得了那么多,你拿去买房置地,怎么还不够用的!廖家又不是什么赚大钱的商户,能给你们这些实在已经是大手笔了!”
唐员外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你钱是为了能让你们不用总寄人篱下,能有个自己的容身之所,帮你那儿子寻找有名声的匠人师傅学徒,这才真的是对你们母子两个的大恩大德啊!
你那儿子要学识没学识,要机灵也不够机灵,若是没有点赚钱的手艺,别说是给你百两白银,便是给你百两黄金,你们照样也有挥霍一空,不得不去讨饭的时候!
你这蠢妇,竟然把好心都给当做了驴肝肺!不光恩将仇报,你还如此心狠手辣!你自己一手喂养大的廖文柏何其无辜!我家女儿又何曾招惹过你!
你可真是应该被投入十八层地狱去,放在阎王爷那口大油锅里使劲儿炸个透!再让那青面獠牙的夜叉恶鬼将你用铡刀斩成碎块儿!”
估计是唐员外这咬牙切齿的一番话听起来着实让人有些心惊肉跳,王兰香终于绷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嚎哭一边磕头:“我不是,我没有啊!我一开始也没想过要杀人害命,我真的没有想过啊!我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想要报复东家,想要让那新娘子跑掉!
我想着廖家不是在外面最要脸面的么,若是这新嫁娘刚刚过门儿就跟人跑了,那廖家在南顺县里头必然就沦为了笑柄,到时候让他们在这十里八乡的抬不起头来。”
唐夫人恼恨地看着王兰香,冲她啐了一口,狠狠剜了一眼。
若真当如此,那么和廖家一起抬不起头来的必然还有他们唐家,尤其唐家的又是女儿,一个女子顶着个与人私奔的名声,哪怕以后唐家接纳了唐婉心与卢英光的婚事,唐婉心恐怕也只能选择远走他乡,否则一定会被街坊四邻的吐沫星子活活淹死的。
也就是说,王兰香对廖家的报复计划,若是按照原本的方向发展,廖文柏虽然伤了颜面,倒也留了一条命,到了唐婉心这边搞不好照样活不成。
虽然说与情郎私奔这种事的确是唐婉心有错在先,可现在人都死了,死者为大,唐夫人自然不会去反思自家女儿的对错,只会觉得那王兰香真是个蛇蝎毒妇。
“既然如此,后来为何又改了主意?”袁牧问王兰香。
王兰香哭道:“本我也没有打算改主意,谁知成亲当天晚上,大少爷好端端的不在前面招待宾客,居然撇下那么多人不理,要跑去书房,我怕他若是在书房待一会儿,又跑去新房,那会儿新娘子还没走,被堵个正着儿,那不就走不成了……”
“你怕?”慕流云听到这里,乐了,“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能将你那坏事的儿子护个周全呢?不要异想天开了,廖文柏脑后伤口的深浅方向就告诉我,那根本不是你这种高矮能砸的出来的,难不成你偷袭别人还得踩个凳子?”
慕流云说完这话,袁牧看看一旁还在筛糠的孙德:“你倒是忍心让你母亲一个人替你抗下所有的罪过,一个人担下所有罪名!”
孙德哆哆嗦嗦地看了看一旁的母亲,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被袁牧说过之后也意识到自己终究是逃不掉,这才终于开口结结巴巴道:“娘,我、我……我做过的我、我认!
娘,咱……咱俩大、大不了共赴黄……黄泉,也免、免得你一个人孤、孤单!”
王兰香一听这话,自然是悲从中来,想要扑过去搂着儿子抱头痛哭,无奈被一旁的衙差一棍子挡了回来,只能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只是在场其他人并没有人能够对他们两个的嚎哭感同身受。
“依你们的意思,本来你们并没有打算杀人,却因为廖文柏差一点耽误了唐婉心逃婚,所以就改了主意,对他痛下杀手了?”慕流云虽然知道廖文柏并非死于来自于背后的一记偷袭,但她并不确定那是不是对方下手时候的本意,所以便故意把话含糊了一点。
“我没、没想杀……杀他!”孙德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开口想要解释。
王兰香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毛病,开口替他说道:“我儿那天是害怕大少爷误了我们的计划,所以就想把他敲昏过去,藏到箱子里面去,免得叫人发现了,没曾想,等他回来再去看的时候,发现大少爷竟然已经死了……
我们两个当时也是心慌意乱,后来也只能是将计就计,想着反正只要廖家和唐家因为这件事情闹起来,到最后狗咬狗,谁也说不清道不明,我们就安全了。”
“既然如此,当初打晕廖文柏之后,为何还要脱去他身上的吉服?”慕流云问。
“怕……怕弄皱了,惹、惹大少爷起疑……”孙德回道,“大少爷那、那会儿喝得很醉,我就……就想等他醒、醒了,就说……说他跌……倒摔、摔伤了头!
后来,大少、少爷死了,我没法,只能……只能是偷偷烧、烧掉!”
“那么唐婉心呢?你们最开始已经谋划好了,要如何将她……杀掉?”慕流云瞄了一眼一脸悲愤的唐员外和唐夫人,口中顿了一下,没有说得那么直白。
“不、不是的!”孙德赶忙摇头,“我娘只叫、叫我装成劫财的模、模样,可……可那唐、唐家大小、小姐太美貌……我……我一时……一时没、没忍住……”
第四零四章 回程
经过孙德结结巴巴地一番叙述,尽管听着有些累人,但王兰香母子两个原本的计划和后来的变数也终于被众人听了个分明。
王兰香本来只是想要让廖家好好丢个脸,不过等到唐婉心的嫁妆抬进门之后,她着实被开了一回大眼,当即便改了主意,和儿子孙德嘀咕着,横竖也是要被廖家踢出去了,那不如走之前再多捞一笔,以后也更有底气。
于是两个人商量着,打算当天晚上唐婉心出了廖家之后,孙德便尾随她和她的野男人,等到两人来到僻静之处,便装成打劫的,跳出来抢走他们的盘缠。
没想到计划得挺好,真到了实施的时候,先是出了廖文柏跑去书房的岔子,等到孙德把他打昏过去,藏好了,溜出去,却发现唐婉心的情郎并没有来。
当天晚上他戴了一定帷帽,把脸藏在了阴影里面,唐婉心估计是逃婚也心慌得很,见到孙德,竟然将他误认成了卢英光,赶忙招呼他走,孙德便将计就计跟着她一起走,打算到了偏僻地界之后,按照王兰香交代的计划行事。
南顺县夜里面还是非常僻静的,两个人又都得挑着少有人经过的小路走,唐婉心以为和自己同行的是亲亲表哥,丝毫没有加以防范。
可孙德却是个正当年的男子,一路上看着容貌娇美,身段婀娜的唐婉心在身边,鼻子里还能嗅到一丝丝的女儿香,心里面便好像装了一只猫儿一样,抓啊挠啊,别提多难受了。
终于,到了城边,孙德的脑袋里就已经只剩下一些龌龊的念头,之前王兰香的叮嘱全然抛在了脑后,趁着月黑风高,周围也没有人家,便开始对唐婉心动手动脚起来。
唐婉心本以为是自己表兄,便也含羞带怯,半推半就,后来慢慢发现有些不大对劲儿,卢英光是一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读书人,孙德却是两只手因为平日里干活儿,留下了很多老茧的粗人,再加上他口急的毛病,很快就露出了破绽,被唐婉心发现了异常。
唐婉心又急又怒,又捶又打想要反抗,无奈她一个闺中女子,平日里拿过最重的物件儿搞不好就是家里面吃饭的碗了,根本挣扎不过,于是恼恨地破口大骂,威胁孙德若不立刻收手,她定会报官,凭自己父母在南顺县的财力,必然要让孙德不得好死。
孙德本来就是被一个色字给冲昏了头脑的人,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害怕,还莫名生出了一股邪气和恼恨,于是一手掐住唐婉心的脖子,另一只手该干嘛干嘛,唐婉心本来就已经没剩下什么力气,又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孙德昏头昏脑地办完了事,等到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唐婉心早已经没有了出气。
他这才吓得清醒起来,捡了许多石头塞进唐婉心的衣裙里头,系紧了带子勒住,然后将唐婉心丢进了湖中,搬动的过程中又慌又怕,一不小心踩空一脚,将脚踝也扭伤了。
紧接着回去之后,他们又发现廖文柏竟然也死在了那个大木箱里头,他们只好寄希望于廖家和唐家互相撕咬,无暇顾及其他。
至于为什么要半夜三更假扮鬼影在外面哭诉“托梦”,也是王兰香的主意,孙德并未敢告诉她自己对唐婉心做了什么,甚至没敢告诉她自己已经将唐婉心杀害,所以王兰香想着唐婉心私奔跑了,那无疑她和她的那位情郎的嫌疑是最大的。
廖文柏是王兰香从小看着长大的,稚童时候对父母的称呼没有人比王兰香更清楚,她也吃准了这一点,自信能够让孙德骗过廖家夫妇,让他们相信真的是廖文柏的鬼魂回来了。
至于鬼魂颤抖而又简短的只言片语,也是王兰香怕孙德口急的毛病暴露出来,所以替他出的主意,只挑着有指向性的部分去说就够了。
只要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唐婉心和她的野男人,谁又会想到一个在家里伺候了二十多年的奶娘会有什么样的坏心思呢!
这个一桩喜事一夜之间变成了两桩丧事的案子终于真相大白,王兰香和孙德被押入大牢,卢英光和徐子实冤屈得雪,被放了出来。
尽管两个人并没有杀人害命,但还是被袁牧责罚了一顿,毕竟这两个堵了一肚子圣贤书的人,一个不顾礼法,与人相约私奔,一个出言无状,也同样是坏了德行。
两个人对于这样的缘由并没有什么辩解,都老老实实认了错,接受了惩罚,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好在运气还不错,遇到了提刑大人是个明白人,否则搞不好就稀里糊涂的把一条命都给搭进去了。
至于廖家和唐家,尽管真相大白,受到的打击依旧不小,两位夫人哭得死去活来,不过对彼此的怨气倒也消弭了许多,总算没有因为之前的蓄意挑唆而结下梁子。
一桩案子终于被处理得明明白白,慕流云和袁牧也没有理会王岫几次三番提出想要宴请他们的盛情,他们并没打算在南顺县多逗留,只想歇息一晚便离开。
王岫讨好地要求了几次,都被拒绝了,倒也没有多坚持,估计也是瞧得明白了,袁牧就是看不上他,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巴结也是无济于事,搞不好还要适得其反。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慕流云早早起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她和袁牧,还有沈傜、江谨上了车,一行人启程离开南顺县。
慕流云起得早,原本就还有些困倦,上车之后没多久便开始打起了瞌睡,等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她活动活动发酸的脖子,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看,看到窗外的景物,不禁愣了一下,扭头问坐在对面的袁牧:“咱们这……好像不是回提刑司的路吧?”
第四零五章 一巴掌拍死
袁牧还没等开口,一旁的沈傜先笑了:“师父,你要是再多睡一会儿啊,可就到家了!”
“咱们这是要回太平县?”慕流云虽然说刚清醒过来还有那么一点点发懵,但也听明白了沈傜这意思,“是太平县那边有什么事情了么?”
本来前一天晚上还说好了第二天一早启程回提刑司,这会儿却忽然改道要去太平县,
虽说能够回家看看,慕流云还是很高兴的,但是这突然改变计划,她多少有点不踏实。
袁牧当然看得出她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便摇摇头:“不要担心,昨天夜里接到回报,说提刑司那边一切正常,
所以我想着从南顺回提刑司本就会途径太平县地界,不如干脆过去一趟,
一来江签判和沈姑娘可以回家看看,二来你要随我回京去见我父亲一事,我觉得也应该同慕夫人打个招呼,你觉得呢?”
袁牧的话没有说白,但是慕流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既然是要开始着手调查父亲当年的事情,母亲当然是最有知情的权利,并且关于袁牧知道自己女儿身的这件事,她也有必要向母亲透露一下:“好啊,这事儿我倒是忽略了,亏得你想着!”
沈傜坐在一旁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捉摸着一会儿到了太平县,自己要如何挑选小徒弟,心里面激动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留意慕流云和袁牧两个人说了什么。
倒是江谨,听到袁牧要带慕流云进京去见忠勇郡王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又默默把脸转向窗外,
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路上倒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的马车停在了慕家门口,慕流云尽管归心似箭,也还是和江谨道了个别,约他返程的时候一道回去,江谨却客客气气地拒绝了,说自己这一次回来恐怕要多住几日,袁牧也是应允了的,所以就不和他们几个一起回了。
既然他这么说,慕流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几个人在慕家门口便分别了。
“说起来,我之前倒是忽略了。”江谨走后,慕流云扭头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沈傜,“你在外面也跑了这么久了,不用回家去看看你爹么?”
沈傜摆摆手:“我家老老少少都是习武之人,没你们那么细腻的心思,我爹说了,只要我活蹦乱跳的,别给他惹麻烦,
逢年过节捎个信儿回去报个平安就成了!”
慕流云扶额失笑,心里想着这位沈教头的性子,难怪能养出沈傜这样的女儿来。
慕家的门房发现是慕流云他们回来了之后,自然又是喜出望外的,不过慕夫人出去巡视铺子的情况了,并没有在家,慕流云招呼叫人告诉厨房午饭多做几个人的,搞得丰盛一些,然后又叫来丫鬟领着沈傜去客房安顿下来。
袁牧自打上次随慕流云登门拜访过之后,慕夫人便给他专门留了一间客房,不让别人住的,毕竟这位世子爷似乎还挺喜欢往自家跑的,总不能让他和旁的一般人待遇并无两样,那样就未免显得太失礼了。
三个人各自回房间洗洗脸,换一身舒服的衣服,慕夫人也听到信儿,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赶了回来,和慕夫人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陪着她一同出去的丫鬟,看起来颇有些面生,慕流云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袁牧依旧同慕夫人见礼的时候礼数十足,慕夫人虽然依旧觉得不合适,但也不至于像最初那么受宠若惊,多少也有那么一点习惯成自然的意思了。
轮到沈傜的时候,慕夫人看她特别顺眼,拉着好一番夸赞,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这么好的姑娘家,是不是我儿蒙骗着,让你跟她学那些劳什子东西的?可别叫她给你教坏了!”
慕流云一脸无奈,沈傜也赶紧摆手:“慕夫人哪里话,师父技高人胆大,教了我不少东西!哦,对了,师父说她还帮我物色了几个小徒弟,明个儿夫人带我见见成么?”
“成啊!也甭明个儿了,今儿吃了午饭,若是你不累得慌,我便带你去看看!”慕夫人说。
“不累不累!那咱吃了饭就去!”沈傜没想到慕夫人也是一个爽快人,顿时喜出望外。
慕流云看着这一老一少格外投脾气的模样,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很明白,沈傜觉得自己老娘亲近,是因为老娘性格干脆泼辣不啰嗦,而老娘会看沈傜顺眼……
大概是透过她,想见了自家闺女若是可以女装示人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子吧……
打过招呼,慕夫人就留他们在客堂里面喝茶歇息,自己张罗着安排午饭的事情去了,慕夫人一走,沈傜便忍不住凑到慕流云身边,一脸为难地对她嘀咕:“师父,你娘会不会有点太喜欢我了?她不会看中了我,想要我给她做儿媳妇吧?我可不喜欢你这种啊!
人家我喜欢的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翩翩佳公子,一身书卷气的那种!”
慕流云斜她一眼,伸出两个手指戳着沈傜的额头,将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开:“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也不喜欢你这一款的,所以你离我远点,不然我娘就算知道我不可能和你有什么,叫旁人瞧着胡乱穿出去也是说不清。”
沈傜知道她是故意挤兑自己,嘿嘿一笑,跑到一旁吃点心去了。
中午慕夫人心情好,又让小厮提着食匣子去天香楼点了几份慕流云喜欢吃的菜品带回来,午饭的时候桌上格外丰盛,慕流云吃得可口,比平日里还多加了一碗饭。
“我儿怎么今儿个胃口这么好?”慕夫人见到女儿回来,心情好得一塌糊涂,但是看慕流云吃得比平时都多,又忍不住有点担心,怕她是不是这几日在外面受了苦挨了累。
“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慕流云咽下嘴里的饭菜,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人呐,身子骨儿不能太孱弱,必须得有一膀子力气!不然真遇到了什么歹人,可就连挣扎一下的余地都没有了!所以我得好好吃饭,以后每天好好练力气,谁要敢招惹我,我便一巴掌拍死他!”
第四零六章 透底
慕夫人最开始的时候搞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自己女儿冒出来这么大的感慨,等后来听慕流云说了那廖文柏和唐婉心的不幸遭遇,也是一阵唏嘘。
“这事儿啊,归根结底,怪那唐员外和唐夫人。”唏嘘之后,慕夫人感叹道,“一来这夫妻二人怎么能够把孩子养得一张白纸似的,外头的世道险恶什么也不懂,竟然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一个深闺里头被护得密不透风的大小姐,能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表哥私奔出去,在外面做什么神仙眷侣?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是这一对如此宠爱孩子的父母,竟然硬要棒打鸳鸯,最后搞得自家女儿白白搭上性命,真是何苦来哉!”
沈傜托着腮,扁扁嘴,叹了一口气:“师父,你娘可真好!”
“又在这里胡乱发感慨!”慕流云伸手往沈傜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能让你在外面这么乱跑,我看你爹娘对你也是真的太好了!你居然还在这里羡慕我,多没良心!”
“哎哟,一码归一码!”沈傜揉着额头感叹,“你们不知道,我明明喜欢那种文绉绉的读书人,结果我爹和我娘之前说什么?说我太野了,怕我找个书生以后欺负人家,回头就找媒人帮我说一门武状元的亲,就算不是武状元,也得是一身功夫,一膀子力气,能制得住我的!你们说哪有这样的爹妈啊!还没等嫁闺女呢,胳膊肘都不知道往哪里拐了!”
“傻孩子,你爹妈那也就是嘴上说说,故意逗你呢。”慕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这为人父、为人母,别的都不图,就图自己的孩儿一生安乐,剩下什么出人头地,什么光宗耀祖,那些都得往后面排着去!”
说着,她看了看慕流云,轻叹一口气:“若不是遇到了袁大人做伯乐,我原本觉着我这孩儿能在江州谋了个自己喜欢的差事,这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也挺好……”
估计这也是慕夫人的有感而发,话赶着话就给说了出来。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袁牧听到慕夫人的感叹,开口郑重对她说道:“慕夫人不必担忧,流云是我定然会带在身边,确保她的周全,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慕夫人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然换来了这么正儿八经的承诺,连忙道谢,慕流云趁机说起了别的事情打了个岔,饭桌上的气氛才又重新轻松起来。
吃过了午饭,沈傜精神头十足,慕夫人也不打算午睡了,直接带着她就去见那几个帮忙物色的想要练武的女子,慕流云这几日在外头休息地并不算好,吃过了饭也乏了,和袁牧打了个招呼便回房补眠,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慕夫人和沈傜也已经回来了,沈傜在那几个女子里头挑来选去,选择了三个骨骼强健,有一膀子力气,底子算是不错的,过几日回去提刑司那边的时候就一并带走,这会儿正为自己也有了女徒弟而兴奋地不能自已。
本来她们回来听说慕流云还在睡,慕夫人想要去叫她起来,但是听袁牧说慕流云查案一直休息得不好,便没有舍得,让她多睡了一会儿。
沈傜虽然说并不畏惧袁牧,但是袁牧对她的态度始终是冷冷淡淡,她说三句对方未必回应一句,着实让人觉得无趣,搞得她那一肚子兴奋劲儿就只能憋着,无处分享。
等慕流云起来了可好,被沈傜拉着倒豆子一样开始讲她是如何从几个女孩儿里面挑中了这三个,之后又是计划着如何教授自己这三个小徒弟,慕流云被她唧唧喳喳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倒也能够理解沈傜的兴奋,很给面子地与她同乐了一番。
晚饭是袁牧叫袁甲出去买了食材回来交给厨房做的,也很丰盛,几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吃过了饭,慕夫人叫人准备泡茶,沈傜说要回房去想一想,这几日应该先怎么样给自己的小徒弟们立立规矩,为后面传授功夫做点准备,一个人先回去了,剩下慕夫人他们三个。
“娘,茶让人送去书房吧,您随我们来一趟。”沈傜走后,慕流云和袁牧对了个眼色,开口对慕夫人说,“有些事情,需要和您聊一聊,在客堂里坐着未免不太自在。”
慕夫人微微一愣,意识到女儿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否则也不会这样,自然是没有二话,立刻吩咐下人把茶送去书房,然后便随慕流云和袁牧移步到了书房里。
茶水送到,丫鬟退了出去,袁甲帮他们关好了门,守在院子里,慕夫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女儿,又看了看袁牧,看起来有些忐忑。
过去她们母女两个关起门来说些私房话的次数很多,没什么稀奇的,但是这回多了一个大人物在场,这就难免让慕夫人心里头有点没底了。
“娘,有一件事,我之前没跟您说,怕说了您担心,不过现在觉得,还是应该让您知道比较好。”慕流云一脸讪笑地看着慕夫人,讷讷开口,决定要和娘交个底,可是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要把老娘给吓着。
“怎么了?有什么你就说,这孩子怎么吞吞吐吐的,让娘更担心!”慕夫人还没见过慕流云在自己面前这样吞吞吐吐过,这心里一下子就没底了,“莫不是你在外面捅了什么篓子?”
“哎哟,娘啊!我在您心里就这么不靠谱么!”慕流云哭笑不得,拉着母亲的手臂撒娇。
她的这个女儿态的举动可把慕夫人给吓了一跳,慌忙给慕流云使眼色,想要把手臂抽出来,慕流云拉住没放。
“娘……其实……其实袁牧他什么都知道……”她讪笑着对母亲说。
慕夫人一愣,慕流云怕她胡思乱想,赶忙直接交底:“娘,他当初到太平县来寻我帮他做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其实是个姑娘家了……这事说来话长,能追溯到几年前去……”
第四零七章 不知
为了怕母亲受到惊吓,慕流云言简意赅的把袁牧当初如何凑巧撞见自己和山匪周旋,又如何暗中出手帮了自己的事情给慕夫人讲了一遍,只为让母亲知道,袁牧是自己人,他不但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子,并且还一直暗中帮着自己,因而不必过于战战兢兢。
至于更深一层的东西,她倒是半个字都没有提,毕竟一个人一下子能够承受多少意料之外的消息,这毕竟是有个限度的,她怕一股脑把什么都倒给母亲,她会真的吃不消。
不过慕流云很显然是低估了自己老娘了,慕夫人早先虽然也是被护在内宅里,不过问外面的事情,但毕竟在慕老爷音讯全无的这些年里面,对外要镇得住生意上的那些对家,对内还得平得了两个不省心的小叔子给添的堵,不敢说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算是磨练过的。
听女儿说了一下她和袁牧过去的一些渊源,慕夫人的确是有些错愕的,不过等慕流云把话说完,她也基本上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来,想要向袁牧行礼,被袁牧赶忙扶住。
“慕夫人不必如此见外,我在夫人面前便是寻常晚辈一般。”他将慕夫人重新扶回椅子上,“流云她天资聪颖,手段独到,无论在查案还是验尸方面,都有大才。
大才不应该被女儿家的身份所束缚,若不是慕夫人的支持,如今提刑司便没有这么一位精明能干的推官,世间只怕也要添不少的冤魂。”
袁牧提起茶壶,态度恭敬地替慕夫人斟满茶杯:“于公于私,都该是晚辈来表达谢意才对。也请夫人放心,我既然将流云带在身边,便一定会护住她和慕家的周全。
查案于流云而言,不可或缺,帮她重新以女儿身示人不难,难在需要兼顾周全,因而还需要一些时日,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争取两全其美。”
他的话说得极其诚恳,本来对于女儿身份在袁牧那里早已经穿帮的消息平静接受的慕夫人,听了这一番话,忍不住悄悄扭过脸去,用手里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滑落的泪珠。
“能遇到袁大人这样的贵人,真是我儿之幸,慕家之幸啊!”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我原以为在我闭眼之前,都看不到我儿能够堂堂正正做回女儿家,就得一辈子这样遮遮掩掩地过了……
我总忍不住偷偷想,若是真的如此,等我撒手去了之后,我儿一个人该有多难,到了那黄泉路上,她爹若是知道我这么耽误了孩子的一生,会不会也怨我怪我……”
慕夫人叹了一口气,又擦了擦眼角的泪,虽然说已经努力地克制着了,但她的情绪还是忍不住有一点激动,毕竟这是一桩她存了二十年的心结,如今无解变成了有解,一时之间还真的是有些难以平复下来。
“说到爹……”慕流云见母亲难过,正想着开口劝慰,正好听她提起自己的老爹,连忙开口岔开话题,帮母亲转移一下情绪,“我们两个今天晚上把您叫到书房来,就是为了爹的事!”
慕夫人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慕流云,又看了看袁牧,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爹他应该不是什么茶商。”慕流云对慕夫人说,“娘,您还记得我问过您的那一把通体乌黑的剑么?您当时说那是爹非常在意的东西,只要出门一定会带在身边。”
慕夫人连忙点点头,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虽然说她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对丈夫之前到底是如何靠着那么一个不靠谱的茶叶铺子养家的这件事始终感到疑惑,但是一个女人独自养育女儿,撑起丈夫留下的家业,这些已经够辛苦了,也没有精力再去琢磨太多。
慕流云给袁牧递了个眼神,袁牧从桌下将之前已经准备好的乌蛇剑拿出来,放在桌上。
慕夫人看到不由一愣,看看桌上的那柄剑,又看看袁牧和慕流云:“这……这不就是你爹留下来的那一柄剑?怎么会在袁大人的手里?”
慕流云对母亲摇摇头:“娘,这不是我爹留下那一把,那一把在这里。”
说着,她把老爹的那一柄乌蛇剑也拿到了桌上,两柄剑放在一起,几乎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没有办法辨别出有何不同。
“这……”慕夫人看到两柄剑放在那里,着实有些傻眼了,满脸都是惊异。
“这剑叫乌蛇剑,咱们家的这个是我爹以前当做宝贝的。”慕流云指了指自己面前那一柄,又指了指袁牧面前的那一柄,“他的这个,是先帝御赐给忠勇郡王的。”
慕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这剑的来头竟然这么大,一时忘了该做出什么反应,着实被吓着了。
“娘,我爹的身份,还有他当初为什么会离奇失踪,这里面应该另有隐情。”慕流云给了母亲一点时间,让她缓一缓情绪,然后才说,“我们想要查一查这件事。
当年我爹除了乌蛇剑和那个坠子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不让外人瞧见的东西?或者说,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回避着人的事儿?娘,您再帮我们回忆回忆!”
慕夫人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说,是我知道的也就只有那剑和那坠子,之前就都与你交代过了,别的事情确实是一概不知。
你爹当年从来不把外头的事情拿回家里来说,不管出多远的门,回来无非是给我还有你二叔三叔带一些小玩意儿,别的地方的吃食,尝个新鲜,或者是茶余饭后了,给我讲一讲一路上有什么有意思的见闻,哪里的风景漂亮。
他每次回来,都会把有意思的事情记下来,那些手札你不是打小就喜欢看么,这都是没有避着人过的,我那会儿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别人家的茶商是个什么模样,并未察觉又和不对劲儿的,所以也不曾对他的事情刨根问底过。”
第四零八章 东风
慕流云看看袁牧,袁牧也看了看她,两个人眼中都有一种淡淡的无奈。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这么多年来,慕夫人和慕流云母女二人可以平平安安的生活着,多亏了当初慕老爷把慕夫人保护的很好,一丁点也没有将她暴露出来。
然而现在想要打听出一些与慕老爷有关的事情,偏偏慕夫人一问三不知,也是因为慕老爷当年把自家娘子保护得密不透风,导致现在一丁点的线索也问不出来。
既然慕夫人什么都不知道,袁牧也没有办法,只好同慕夫人说了一下接下来打算带慕流云一同上京,到自家去找父亲袁怀打听打听乌蛇剑的来历,究竟都有哪些人手里有,看看是否能够借此摸清楚一些当年的事情。
慕夫人一听说袁牧要带慕流云去忠勇郡王府,微微有些错愕,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桌上两柄乌蛇剑的石头坠子上,又很快移开,什么也没有说,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既然母亲什么也不清楚,并不是因为害怕惹麻烦故意瞒着不说,慕流云也没打算再浪费口舌,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随便聊了聊当年慕老爷和慕夫人的日常小事,她便起身打算送母亲回去休息,没曾想,她是站起来了,母亲却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娘,您这是……”慕流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母亲。
慕夫人对她点点头,挥挥手:“儿啊,你先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些话想要同袁大人说。”
慕流云一听这话,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那您说吧,我也跟着一起听一听!”
“你快回去歇着吧,是谁今日多吃了一碗饭,说是明日要更加努力的好好练力气的?”慕夫人抓住了白天慕流云放过的豪言壮语,哄她回去,“还不赶紧休息,不然明日又要起不来!”
慕流云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想要和袁牧说些什么,心里面有些忐忑,但既然母亲都这么赶自己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应了声,一个人先离开了书房。
才一打开书房的门,一只脚还没有来得及迈出去,她就看到袁甲一个人蹲在回廊边上的台阶那里,手里捏着一根发簪,正抓耳挠腮地不知道在捉摸着什么。
刚好被母亲从书房里赶出来,闲着也没什么事,正觉得无聊的很,慕流云蹑手蹑脚地朝袁甲走过去,想要看看这个大块头的家伙捏着一根发簪,到底在那里闷头琢磨什么呢。
不过她才走了两步,袁甲就很机警地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发簪往怀里一塞,刷地起身转过来,见是慕流云出来了,忙咧嘴对她一笑:“是推官出来啦!我家爷和慕夫人呢?”
“他们俩有悄悄话要说,不让我听。”慕流云撇撇嘴,眼神往袁甲怀里头瞄,“藏什么呢?”
“没、没什么……”袁甲被她一问有些慌,说话都忍不住打了个结巴。
“不就是一根发簪么!我都瞧见了!”慕流云眼神好,方才一扫就瞧见了那是一支上面坠了一个小花苞的簪子,“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还买了个女子用的簪子?”
袁甲一张黝黑的面孔瞬时间变得涨红起来,即便在这夜色下也看得出来:“给我娘的!”
慕流云挑了挑眉,她可没见过哪个老妇人那么老来俏,一把年纪了还戴个坠着小花苞的发钗,不过既然袁甲这么说,她也就很善良地没有戳穿,走过去拍了拍袁甲的肩膀,夸了他一句孝心可嘉,然后便憋着笑,留下面红耳赤的袁甲一个人先走了。
另一边,书房里头,袁牧正襟危坐,正等着慕夫人发话呢。
“袁大人……”慕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您愿意帮我们母女二人保守秘密,还愿意帮我儿恢复女儿身,这对老身而言是天大的恩情。”
“夫人不必如此见外,这本也是晚辈分内之事。”袁牧摇摇头。
慕夫人看了看桌上的那一柄剑:“云儿的爹音讯全无至今已有二十载,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是悬着一颗心,又想我儿能依着自己的心意去过生活,又怕她惹上事端。
能够遇到袁大人这样的贵人相助,的确是之前做梦都没有敢想的事情,也算是老天爷垂怜我们母女,看我儿为民请命,洗刷冤屈,所以才赐予我们的福报吧!
虽说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儿能有出息,要么能够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要么嫁个好人家,能够锦衣玉食,享不尽的清福。
但我们慕家的情形比较特殊,老身从未敢想过我儿出人头地,更不敢奢求她嫁入高门,尤其是她平日醉心于查案、验尸,这样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接纳的。
我对我的孩儿就只有一个祈愿,追求她平平安安便好,不敢有什么旁的奢望,免得一旦生出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再想要收心恐怕就难了……”
“夫人的顾虑,晚辈明白。”袁牧听了慕夫人的话,并没有感到特别诧异,他恭恭敬敬地对慕夫人说道,“家母生前醉心于钻研机巧,旁人视她为怪人,我父亲却说他一介庸人,既无野心,也无大志,能娶到了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奇女子已经是高攀了,就犹如将稀世珍宝迎入了家门,实属大幸。
家父对我亦是如此教导,认为夫妻二人当心意相通,志趣相投,最为重要。
流云远超常人的见识,还有比寻常男儿更出色的胆识,皆是我心之所向。我本人亦无争权夺势的野心,只想尽己所能,惩奸除恶。
流云不是金丝雀,我也不是鸟笼,若她是鹏鸟,我愿为东风。”
慕夫人也没有想到,袁牧对于自己的顾虑,会有如此郑重其事地回应。
看着面前这位模样俊朗、身份高贵,却又表现得极其诚恳,没有半点架子可言的郡王世子,慕夫人一时倒也说不出什么别的理由,只觉得眼眶发热,点点头,连声说了几个“好”字,便哽咽住了。
第四零九章 冷箭
慕流云并不知道母亲和袁牧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她回房间之后,先是原地走来走去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抓心挠肝惦记着那两个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后来她倒是想通了。
袁牧好歹也是忠勇郡王家的独苗,自己老娘再怎么彪悍,也就是对付对付二叔三叔的水平,还能把袁牧给吃了不成?
至于反过来么,她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回想一下就能察觉,打从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袁牧对母亲的态度就客气得完全不像世子对商妇该有的态度,很显然打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擅长验尸查案的下属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放宽了心,喊来丫鬟给自己准备热水,关起门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几日在南顺县,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那一晚在廖家,她都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毕竟之前在客栈里面中了猿猴放的迷烟,若不是袁牧早就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即便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那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好几天不敢松脱也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慕流云心满意足地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在外面休息得不太好,终于回到了家里面,心里面那根弦送下来,顿时困倦······
书友们个个都是人才!快来“起%点读书”一起讨论吧
慕流云并不知道母亲和袁牧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她回房间之后,先是原地走来走去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抓心挠肝惦记着那两个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后来她倒是想通了。
袁牧好歹也是忠勇郡王家的独苗,自己老娘再怎么彪悍,也就是对付对付二叔三叔的水平,还能把袁牧给吃了不成?
至于反过来么,她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回想一下就能察觉,打从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袁牧对母亲的态度就客气得完全不像世子对商妇该有的态度,很显然打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擅长验尸查案的下属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放宽了心,喊来丫鬟给自己准备热水,关起门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几日在南顺县,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那一晚在廖家,她都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毕竟之前在客栈里面中了猿猴放的迷烟,若不是袁牧早就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即便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那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好几天不敢松脱也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慕流云心满意足地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在外面休息得不太好,终于回到了家里面,心里面那根弦送下来,顿时困倦慕流云并不知道母亲和袁牧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她回房间之后,先是原地走来走去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抓心挠肝惦记着那两个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后来她倒是想通了。
袁牧好歹也是忠勇郡王家的独苗,自己老娘再怎么彪悍,也就是对付对付二叔三叔的水平,还能把袁牧给吃了不成?
至于反过来么,她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回想一下就能察觉,打从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袁牧对母亲的态度就客气得完全不像世子对商妇该有的态度,很显然打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擅长验尸查案的下属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放宽了心,喊来丫鬟给自己准备热水,关起门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几日在南顺县,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那一晚在廖家,她都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毕竟之前在客栈里面中了猿猴放的迷烟,若不是袁牧早就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即便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那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好几天不敢松脱也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慕流云心满意足地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在外面休息得不太好,终于回到了家里面,心里面那根弦送下来,顿时困倦慕流云并不知道母亲和袁牧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她回房间之后,先是原地走来走去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抓心挠肝惦记着那两个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后来她倒是想通了。
袁牧好歹也是忠勇郡王家的独苗,自己老娘再怎么彪悍,也就是对付对付二叔三叔的水平,还能把袁牧给吃了不成?
至于反过来么,她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回想一下就能察觉,打从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袁牧对母亲的态度就客气得完全不像世子对商妇该有的态度,很显然打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擅长验尸查案的下属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放宽了心,喊来丫鬟给自己准备热水,关起门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几日在南顺县,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那一晚在廖家,她都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毕竟之前在客栈里面中了猿猴放的迷烟,若不是袁牧早就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即便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那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好几天不敢松脱也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慕流云心满意足地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在外面休息得不太好,终于回到了家里面,心里面那根弦送下来,顿时困倦慕流云并不知道母亲和袁牧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她回房间之后,先是原地走来走去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抓心挠肝惦记着那两个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后来她倒是想通了。
袁牧好歹也是忠勇郡王家的独苗,自己老娘再怎么彪悍,也就是对付对付二叔三叔的水平,还能把袁牧给吃了不成?
至于反过来么,她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回想一下就能察觉,打从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袁牧对母亲的态度就客气得完全不像世子对商妇该有的态度,很显然打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擅长验尸查案的下属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放宽了心,喊来丫鬟给自己准备热水,关起门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几日在南顺县,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那一晚在廖家,她都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毕竟之前在客栈里面中了猿猴放的迷烟,若不是袁牧早就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即便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那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好几天不敢松脱也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慕流云心满意足地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在外面休息得不太好,终于回到了家里面,心里面那根弦送下来,顿时困倦慕流云并不知道母亲和袁牧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她回房间之后,先是原地走来走去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抓心挠肝惦记着那两个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后来她倒是想通了。
袁牧好歹也是忠勇郡王家的独苗,自己老娘再怎么彪悍,也就是对付对付二叔三叔的水平,还能把袁牧给吃了不成?
至于反过来么,她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回想一下就能察觉,打从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袁牧对母亲的态度就客气得完全不像世子对商妇该有的态度,很显然打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擅长验尸查案的下属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放宽了心,喊来丫鬟给自己准备热水,关起门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几日在南顺县,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那一晚在廖家,她都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毕竟之前在客栈里面中了猿猴放的迷烟,若不是袁牧早就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即便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那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好几天不敢松脱也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慕流云心满意足地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在外面休息得不太好,终于回到了家里面,心里面那根弦送下来,顿时困倦慕流云并不知道母亲和袁牧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她回房间之后,先是原地走来走去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抓心挠肝惦记着那两个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后来她倒是想通了。
袁牧好歹也是忠勇郡王家的独苗,自己老娘再怎么彪悍,也就是对付对付二叔三叔的水平,还能把袁牧给吃了不成?
至于反过来么,她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回想一下就能察觉,打从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袁牧对母亲的态度就客气得完全不像世子对商妇该有的态度,很显然打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擅长验尸查案的下属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放宽了心,喊来丫鬟给自己准备热水,关起门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几日在南顺县,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那一晚在廖家,她都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毕竟之前在客栈里面中了猿猴放的迷烟,若不是袁牧早就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即便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那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好几天不敢松脱也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慕流云心满意足地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在外面休息得不太好,终于回到了家里面,心里面那根弦送下来,顿时困倦慕流云并不知道母亲和袁牧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她回房间之后,先是原地走来走去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抓心挠肝惦记着那两个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后来她倒是想通了。
袁牧好歹也是忠勇郡王家的独苗,自己老娘再怎么彪悍,也就是对付对付二叔三叔的水平,还能把袁牧给吃了不成?
至于反过来么,她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回想一下就能察觉,打从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袁牧对母亲的态度就客气得完全不像世子对商妇该有的态度,很显然打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擅长验尸查案的下属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放宽了心,喊来丫鬟给自己准备热水,关起门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几日在南顺县,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那一晚在廖家,她都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毕竟之前在客栈里面中了猿猴放的迷烟,若不是袁牧早就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即便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那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好几天不敢松脱也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慕流云心满意足地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在外面休息得不太好,终于回到了家里面,心里面那根弦送下来,顿时困倦慕流云并不知道母亲和袁牧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她回房间之后,先是原地走来走去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抓心挠肝惦记着那两个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后来她倒是想通了。
袁牧好歹也是忠勇郡王家的独苗,自己老娘再怎么彪悍,也就是对付对付二叔三叔的水平,还能把袁牧给吃了不成?
至于反过来么,她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回想一下就能察觉,打从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袁牧对母亲的态度就客气得完全不像世子对商妇该有的态度,很显然打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擅长验尸查案的下属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放宽了心,喊来丫鬟给自己准备热水,关起门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几日在南顺县,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那一晚在廖家,她都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毕竟之前在客栈里面中了猿猴放的迷烟,若不是袁牧早就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即便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那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好几天不敢松脱也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慕流云心满意足地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在外面休息得不太好,终于回到了家里面,心里面那根弦送下来,顿时困倦
第四一零章 活人才是最可怕的
不知道外面的刺客有没有听见那一声响动,慕流云确实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她赶忙弯腰捡了一块尖锐的瓷片,攥在手里,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慕流云从来没有觉得心里面这么慌乱过,又急又怕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绞得她一颗心生疼生疼的,慕家原本只是一户普普通通的商贾人家,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是还不足以称得上家世显赫,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露富的,从来没有过养一群护院的必要。
全家就只有那么几个丫鬟,几个小厮,还有个身子骨儿不咋样的门房,娘还为了顾忌她的秘密别不小心被人瞧见了,自己这院儿平日里很少让下人进来,就连原本红果和草果住的地方,也距离慕流云这边有一些距离。
之前风平浪静的时候倒是清静得很,这会儿却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困窘。
她想立刻冲出去给娘报信儿,让娘注意防范,却也很清楚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恐怕一开门就会被对方的暗箭穿心而过,搞不好连喊一嗓子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练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人,又要如何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她浑身发抖,两手冰凉,分不清更多的是惊恐还是愤怒,现在心里面唯一的盼望就是对方能够吃不准到底有没有将自己射死,偷偷潜进来一看究竟,那她至少可以搏一搏,看看到底是自己手里头的瓷片尖利,还是对方的皮厚。
左等右等,终于外面有了声响,有人推门进来,慕流云赶忙攥紧手里的瓷片,屏住呼吸,缩在墙角的暗影里面不敢出声,满心都抱定了拼死一搏的打算。
“推官!推官!你没事吧?”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门口,瓮声瓮气地开口问道。
袁甲?是袁甲?慕流云猛地转过头去,虽然说黑暗中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孔,那声音却是极其熟悉的,熟悉到听到的一瞬间,顿时便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
“袁大哥……”她的声音略微有点抖,想要再大点声却好像发不出力气似的,“我没事……”
好在袁甲是习武之人,耳力好,她声音那么小也听得见,并且循声朝墙角看了过去,看到了躲在墙角的人影,知道那就是慕流云,忙对她说:“推官且在那里呆着别动!小乙已经去追那刺客了,爷马上就来,有我们在,包你没事!”
“袁大哥,我娘……”慕流云想要让袁甲帮忙去查看一下母亲的安危,可是嗓子里面却干巴巴地,说不出什么声音来,整个人也抖得愈发厉害。
袁甲明白了她的意思:“行了,我省得!推官放心,我这边去瞧瞧慕夫人那边!”
说完高大身形一晃便又重新离开了。
慕流云心里多少比方才有了底,现在不光袁甲在,袁乙似乎也在,既然他们都知道自己家里出了状况,那就有救了,不用太过于担心。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方才以为自己一个人面对着放冷箭的刺客,犹如身陷绝境一般的时候,大体上还算稳得住,这会儿和袁甲说了两句话之后,她却反而打起了哆嗦。
感觉袁甲才刚走,被惊动了的慕家的下人们也纷纷赶了过来,门外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慕流云依旧缩在花架那里,脑袋木木的,一时之间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那些小厮就要来到屋门口的时候,忽然之间,喧闹的声音又静了下去,然后又乌泱乌泱地走远,这时候房门又被推开,袁牧从门外大步迈进来。
袁牧推开慕流云的房门时,借着门口照进屋的月光依稀看到了床边的两支箭,他的眉头瞬时便拧成了一团疙瘩,等他再迅速打量过屋子里面的情形,便看到了慕流云。
慕流云意识到来的人是袁牧,但是她在那里站着好像已经浑身上下都僵住了,不知道该让自己怎么样重新动一动,于是只能那样好像石像一般,手里攥着瓷片,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袁牧朝她走过去,伸手捏住那瓷片的一端,另一只手轻轻的抚着慕流云披散着的长发,用自己生平最轻柔的声调,对她说:“没事了,我在这里,不要怕。”
慕流云的手指抖了抖,终于缓缓松开了那块瓷片,她方才因为心里惊惧,手攥得太紧,手掌心和手指都被瓷片割出了伤口,这会儿也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不住打哆嗦。
袁牧触到她指尖冰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冰凉之外还多了湿意,叹了一口气,长臂轻揽,将慕流云拉到自己身前,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
“没事了……没事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边抚摸着慕流云的后脑勺,一边轻轻地这样对她说,希望她能够不再紧绷,放松下来。
慕流云的耳边充斥着袁牧的轻声安慰,感觉着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渐渐地终于有了一种从冰块当中被融化出来的感觉,原本堵塞在鼻子里面又酸又涩的复杂情绪也喷薄而出,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胆子非常大的人,毕竟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又如何?有几个能够在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尸首面前保持着冷静从容?更别说还要动手去剖尸验尸了。
别人听到个鬼怪的传说,吓得脸也变了色,夜里吓得灯烛也不敢熄灭,她却只是听了一笑,该干嘛干嘛,哪怕是让她夜里独自一人横穿乱坟岗都不会做半个噩梦。
她以为自己很勇敢了,简直已经勇敢到家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这么惊恐。
原来过去那些旁人闻之色变,自己却半点都不害怕的,不过是一些根本不可能伤到任何人的死物,那些东西不管被渲染地多么可怕,都不会真的伤人分毫。
而今天晚上遇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可以杀死另一个活人的,活人。
这世间最恐怖的从来都不是已经死掉的,而是活着的那些。
第四一一章 布防
慕流云好久都没有这么哭过,哭完之后倒是整个人也都舒坦了不少,有袁牧守在她身边,之前的那种恐惧感便也慢慢淡了,很快就镇定下来。
镇定下来之后,她意识到自己披头散发地靠在袁牧怀里掉眼泪,又觉得又羞又窘,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地不行,袁牧见她缓过来了,脸上的表情也松动了许多,这才腾出多余的心思来,打量打量面前的慕流云。
平日里见惯了她做男儿打扮,多少有些飒爽的模样,今日头发披散着,一双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所以格外水汪汪,这多出来的许多女儿家的娇态。
袁牧看着她,眼神不由自主变得深沉起来,不过眼下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拉起慕流云的手看了看上面的伤口,问:“还有哪里伤着了?”
慕流云本来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内心里面的恐惧也消退了,反而感觉到了小腿处一片火辣辣,方才被忽略的疼痛感又重新浮了出来。
她这么一挪步,一瑟缩,袁牧也瞧出问题在哪里了,于是便扶着慕流云到桌边坐下,点起桌上的蜡烛,蹲下身,慕流云的裤脚上已经被伤口渗出来的血弄脏了,袁牧撩裤脚的动作已经非常轻柔,但还是因为布料被血黏在了伤口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袁牧借着烛光仔细看了看慕流云小腿上面的伤口:“箭伤。”
“确切来说,差一点成箭伤。”慕流云苦笑,“还好运气不错。”
袁牧检查过伤口,确定只是被箭擦掉了一层皮,出了一些血,没有大碍,并且从伤口的流血情况来看,那箭上应该也没有淬什么毒物,也松了一口气:“腿上的伤处,还有手上,一会儿我帮你拿药来包一下,这几日少碰水,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慕流云乖巧地点了点头,发现偶尔被人这样照顾呵护一下,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确定慕流云的伤处没有大碍,并且情绪也已经平稳下来之后,袁牧也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一使劲儿,将那两支箭头没入木头的箭硬生生拔了出来,连同床上的那一支在内,都一并拿在手中。
“你休息一下,我就在门外。”袁牧手里拿着两支箭,走到门边,扭头对慕流云说,“慕夫人那边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
慕流云点点头,袁牧便推门出去了。
深夜里头,外面还是有一点凉意的,袁牧站在院子里面,那面色远比夜晚的微风更凉。
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三只箭,眼神冷冷的,带着些隐隐的怒火。
片刻后,一道人影跃上院墙,又动作利落地跳下来,来到袁牧跟前,向他行礼:“爷,袁乙无能,让那人跑了。”
袁牧抬起头,看了看袁乙,见他除了刚刚一番追逐,所以这会儿气息还略显不稳之外,别的倒是没有什么:“那人可有与你打斗?”
“并没有。”袁乙摇头,“若是那厮恋战,说不定这会儿我也就将他擒住了。可是对方似乎根本无心恋战,他射出第一箭的时候,我大体确定了他的方位,追过去,找到近前的时候,刚好听见他射第三箭的声音。
那人听见我的声音之后,也是立刻背起弓箭就跑,轻功十分了得,我一路追过去,他却只是逃跑,并不与我过招。
我依着您的意思,绝不离开慕家宅子太远,眼见着那人往城外的方向跑,离这边越来越远,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但没有缩短,反而还略有拉长,便放弃了追赶,回来复命了。”
袁牧点点头,对他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这样很好。你来看看着三支箭。”
说着,他把手中的箭递过去给袁乙看。
袁乙接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这箭的箭头也小,箭杆也短,还没有箭羽,应是速度很快,但是以那样的距离来讲,难免力道不足。”
袁牧摇摇头:“此箭射中慕流云的床架,箭头没入木头中。”
袁乙吃惊地看向袁牧,又看了看手中的箭,轻轻掂了掂:“此人臂力惊人!”
“若不是他根本无心恋战,以你的身手未必能够独自对付他。”袁牧说。
袁乙不由有些后背发凉,又一想到方才袁牧说箭射中哪里,又是一层冷汗,赶忙开口急切地问道:“爷,您说这箭射中了床架?那……推官她还好吧?”
袁牧点点头:“受了一点皮外伤,好在没有什么大碍。你到我房里去,把这几支箭妥善收好,然后再取些金疮药来。”
袁乙连忙点点头,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又去而复返,替袁牧拿了药和干净的布条来。
袁牧接下东西,到慕流云门前轻轻扣了扣门板,很快屋里面就应了声,他这才推门进去,看到慕流云这功夫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头发也都束了起来。
“怎么又乱动!快坐下,伤口还没有包起来!”袁牧赶忙拉她坐下,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有些不悦,“难道你还担心我在外面,还会让别人冒冒失失闯进来么?”
“我知道你在外面肯定没事,只不过一想到若方才那刺客不是放冷箭,而是人直接冲进来……多少还是会有一点后怕。”慕流云叹了一口气。
袁牧扶她坐下,开始帮她给伤口擦药包扎,动作仔细而又轻柔:“不会的,你以为你家周围没有我的人么?我早就在这周围布下了防备,若那人真的直接冲进来,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捆在院子里的那棵树底下了。”
慕流云有些惊讶,不过她脑子里很快就浮现出白天的时候母亲身边的那两个面生的丫鬟:“我娘身边的那两个丫鬟面生得很,是不是也都是你特意安排的练家子?”
袁牧并没有否认这件事:“我一直怕有人在暗中想要捉我们的软肋来要挟威逼我们就范,我父亲那边毕竟难以得手,反而是慕家成了比较薄弱的一环,所以早就交代了袁乙去做安排,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选择了用放冷箭的方式,实在可恶。”
第四一二章 识破
虽然说受了一点皮肉之苦,但是一想到自己家里家外都多了袁牧安插的人手能够暗中保护母亲的安全,慕流云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略微放下了。
袁牧仔仔细细帮慕流云把腿上和手上的伤口都敷了药,包扎好,有确认过她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处,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也在桌旁坐了下来。
经过了这么半天的沉淀,慕流云此时此刻一颗慌乱的心也重新冷静下来,她想了想之后,开口对袁牧说:“我觉得那个人,没有想要真的一箭射死我。”
“此话怎讲?”袁牧对她说出这样的结论似乎也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
“黑暗之中,远距离想要射杀一个在房中歇息的人,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慕流云问袁牧,“若是怕冲进来明刀明枪的会落到咱们手里,对方哪怕放几支燃着活的箭,直接把房子给我点了,搞不好都更容易达到杀死我的目的。
可是对方偏偏也不直接杀进来,也不用其他更能置我于死地的手段,却只是半夜三更老远地往我屋子里头射箭,这摆明了是想要吓唬人,恐吓我们。
至于这三箭能不能瞎猫碰死耗子似的杀死我或者伤着我,都听天由命,对方也并不是很在意,只要能够达到惊扰到我们,那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袁牧点点头:“这一点倒是我之前的推测错了,我以为对方会想要直接下手,从我身边掳走对我至关重要的人,以此作为筹码比我答应他们的条件,所以才提前在慕家这个看起来最薄弱的环节安插了人手。
本以为这样一来对方就算真的按计划实施,也会落入我事先布好的网,所以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没想到对方打的是另外的主意。”
慕流云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明白过来:“是蛮族的人?黄胡子的同伙?
他们这是想要通过夜间偷袭我们家,让咱们受到惊吓,然后调很多人跑来这边严防死守,防止再被偷袭,他们好趁这个机会,去提刑司劫狱就走黄胡子?”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打算,但是今天晚上发现这边早就已经有了防备,估计应该不会按照原计划实施了。”袁牧点点头,见慕流云表情严肃,又安抚她说,“你不用惦记着,之前我在南顺县的时候让袁乙先行离开,就是回来安排这些,提刑司那边也一样是密不透风。”
慕流云一听这话,也略略放下了心。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经过了一番突如其来的惊吓,这会儿重新松弛下来,慕流云也有些困倦了,不住的打呵欠,袁牧瞧着她那个犯困又不敢睡的模样,有些不落忍,便对她说:“你去写一会儿,小憩一下,有我在这里守着,袁乙在外头,不会有事的。”
“我没事,倒是你,也被折腾了这么久,你也回去歇着吧!”慕流云有些心疼地说。
“不妨事,”袁牧摇摇头,“我在这里反而会安心许多。”
慕流云微微有些脸红,其实她也觉得有袁牧在这里自己心里更安稳,但又觉得不能为了自己踏实就让人家在这里守着挨累,现在袁牧都这样说了,她便没有再推辞,一瘸一拐地被袁牧扶到了床边休息。
她没有放下床幔,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心有余悸,靠坐在床上没一会儿眼皮便仿佛千斤重一样,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亮了,慕流云睁开眼睛,看到袁牧背对着自己坐在桌边,一条手臂支在桌上,撑着头,估计也是在闭目小憩。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起来练功夫了,估计这也是因为昨夜的一番波折,所以乏的厉害,才会都这会儿了还以这样一种不舒服的姿势睡着。
慕流云轻手轻脚地坐起身,袁牧立刻就十分警觉地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睁开眼转过身。
“你醒了?”看到慕流云起来了,他的眼神也变得格外柔和,“伤口可还觉着疼?”
“不疼了,一点皮外伤而已,已经没事了!”慕流云连忙说。
其实手上的伤口还好说,腿上的箭伤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刺痛的,但是为了不让袁牧担心,她选择忽略那一点点的小伤小痛。
“你就这么坐了半宿?”她走过去,看着袁牧眼睛里面的红血丝,有些心疼,“多累啊!”
“无妨。”袁牧笑了笑,叫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拉过她的手,拆开上面的布巾,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伤口,确定已经不流血了,这才又仔细的帮她重新上过药,“以前在北境那会儿才叫辛苦,这不算什么。”
“呆会儿吃早饭的时候,就别告诉我娘家里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吧!”慕流云一边看着他帮自己上药,一边同他商量,“我怕我娘要是被吓着了,万一不同意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袁牧点点头:“你让你娘放心,慕夫人那边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有这种后顾之忧。”
慕流云连忙点头,她从来不怀疑袁牧承诺过的事,毕竟两个人打交道以来,他说出来的话还从来没有落空过的时候,所以有他派人暗中守护着母亲,那的确可以安心许多。
到了早饭时间,对前一天晚上家里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情的慕夫人兴高采烈的张罗了丰盛的饭菜,毕竟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现在不光女儿回来了,还多了袁大人和沈傜,这人一多就热闹,慕夫人觉着自己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尤其喜欢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
不过吃早饭的时候,她还是心细地注意到了慕流云走路有一条腿不太敢用力的异常。
“你的腿脚怎么了?”吃过了饭,慕夫人拉住起身想溜的慕流云。
慕流云一心想要瞒着母亲,怕她看出异常,所以心虚地想要赶紧躲开母亲的视线,没想到还没等开溜就被抓住了,只好笑嘻嘻地回答说:“今早想着不能白白多吃那几碗饭,得加加码,好好练练力气,结果高估了自己的能耐……被石砖砸了脚……”
第四一三章 一片心
慕夫人一听这话,心疼地又想数落又想安慰,慕流云连忙表示自己躲得快,只是砸疼了一点,没有大碍,再过个一两天就好了。
慕流云的的心细如发是像了谁不太好说,至少验尸验伤的本事可绝对不是和慕夫人学的,
慕夫人听女儿这么一解释,半点也没有起疑心,只是叮嘱了她几句要小心,这是便过去了。
白日里袁牧和慕流云照例陪着慕夫人去巡视了一番慕家的铺子,这事儿倒并不需要他们两个跟着,但是袁牧坚持要陪慕夫人走一遭,慕夫人也就没有推辞。
其实慕夫人和慕流云母女两个心里面都清楚,袁牧这么做无非是要让太平县乃至江州府的人看一看,慕家的背后是谁,免得慕流云被他带走了,剩下慕夫人自己一个人打理家中生意,遇到之前那种不开眼跑去捣乱的。
不过这倒是着实有些多虑了,自打上一次袁牧叫袁甲在慕家的铺子外头结结实实给几个太平县资深纨绔浪荡子上了一课,并且就连江州府的杨大人亲自跑来撑腰都落了一个灰溜溜吃排头的下场,就算是瞎子也知道慕家是不好轻易招惹的了,谁还敢给慕夫人没事添堵。
沈傜倒是没跟他们一起,她已经迫不及待、热火朝天地给自己的小徒弟开始传授技艺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晚上吃过了晚饭,袁牧就回房歇下了,前一天夜里他几乎都没有休息过,白日里又跟着慕夫人到处走,这会儿的确是感到有一些乏了。
慕流云倒是还好,虽说半夜里头一反驳着,后来心里面踏实下来,睡得倒是挺沉,所以这会儿精神头儿还算足,
吃过了饭照例陪着母亲回房去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总觉着母亲今日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心不在焉,眼神还一个劲儿的打量着自己,古里古怪的。
“娘,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啊?”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有什么您就直说吧!”
“唉……”慕夫人被慕流云这么一问,微微一愣,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是有话想要跟你说,但是自己这心里头也是一团乱,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口才好了!”
“瞧您说的!咱们娘俩关起门来说说体己话,还有什么需要斟酌措辞的么!”慕流云失笑。
慕夫人也被她给说得笑了出来,笑过之后仍旧是叹气:“儿啊,我这心里面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高兴,乱七八糟地都搅合在一起,人说什么五味杂陈,
八成就是这滋味儿了!
过去我总是偷偷发愁,娘的岁数越来越大,等到有一天娘撒手找你爹去了,
剩下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怎么办呢!
虽说江谨那孩子知道咱们家的事,也愿意帮着你,护着你,但我始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你顶着个男儿的身份,咱也不能就这么耗着人家,耽误人家一辈子……”
“娘,您这是说什么呢?!”慕流云扶额,“我和江兄情同手足,同窗之谊……”
“是是是,娘长着眼睛呢,看得出来,你对他的确是同窗之谊,所以娘才更觉得不能那么耗着人家,对你对他都不好,可是偏偏你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能说得上话的……
现在一想到有朝一日,我儿也能够堂堂正正做回女儿家,说不定还能不耽误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真的是打从心眼儿里往外高兴,高兴着高兴着,又想往大腿上拧一把,看看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真儿的有这样的好事……”
慕夫人说着,又忍不住想到往日的种种难处,湿了眼眶,拿帕子一个劲儿的拭着。
慕流云知道这是母亲又忍不住难过和自责起来了,连忙安抚她:“娘,您可别胡思乱想,若不是您当初的好办法,我估计早就被二房三房溺死在尿盆里头了也说不定!”
“呸呸呸!他们敢!”慕夫人听不得这种可能,赶忙拦住慕流云的话头儿。
“若不是我顶着男儿的身份去做读书去考举子去做司理参军,如今又怎么会被袁大人给发掘出来,受到器重呢?所以咱们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不对,之前我也没有觉着苦。”
慕流云笑嘻嘻地安慰着母亲:“所以啊娘,仔细想一想,您不觉得这都是老天爷一手安排好的么?正所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更何况我这种机灵的小百灵呢!”
慕夫人本来还挺复杂地心情被女儿这么一闹,顿时也没有那么惆怅了,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伸手戳了戳慕流云的额头:“你这聒噪劲儿啊,确实挺像百灵鸟的!唧唧喳喳!”
慕流云也跟着笑,聒噪不聒噪的无所谓,母亲把那种悲悲切切的自责情绪扔掉,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过几日便要同袁大人上京城去了?”笑过之后,慕夫人又恢复了正色,继续问道。
慕流云点点头:“是啊娘,我们在家里住几日,休整一下,然后回提刑司去把那本的事情也处理安排妥当便准备出发了,正好袁牧他要回京面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到忠勇郡王那里去打听打听那乌蛇剑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说不定能找到和爹失踪有关的线索。”
慕夫人听到慕流云很自然地直呼自己上官的名讳,微微错愕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儿啊,你别嫌娘啰嗦。”她拉过慕流云的手,一边轻抚着,一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这位袁大人不比寻常的公子哥儿,他是京城里的贵人,是郡王府的世子,与我们这种小地方的市井商贾人家那是真真正正的云泥之别。
虽然说他不论是样貌还是才智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但……但人家的门槛也确实太高了。
他有这份心意,娘也说不好到底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尤其是你做推官,摆弄尸首这样的事……但娘也看得出来,袁大人不是个逢场作戏的伪君子。
但是他毕竟年轻,做事情只顾着自己的心意,不考虑旁得那些,可是涉及到终身大事,无论如何也绕不过父母之命,回头他带你到了郡王府,见到了王爷,若是王爷他不喜……
那咱就知难而退,大不了求袁大人把你调回州府,哪怕回太平县也行,慕家不差你那先月俸吃饭,娘只要你过得舒坦自在,别委曲求全。”
第四一四章 三叔来了
慕流云听了母亲的这一番话,连忙点头:“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儿!”
抛开扮作男儿的诸多不便暂且不谈,慕流云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算是非常好了,有这么开明又处处替自己着想的娘。
她做司理参军这些年,甭管是穷人家还是富人家,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这种感触反而更加强烈,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这世间讨生活的人,又有谁能够抵得住利益的诱惑呢?无非是眼皮子深一点或者浅一点的差别罢了。
想一想袁牧的身份,不光是朝廷大员,还是皇亲,打从先帝到新帝,都得卖几分面子的忠勇郡王府里面的独子,那是何等的高高在上,又是何等的金贵!
若是别人家的女儿撞大运,入了袁牧的眼,怕是这功夫家里面的爹娘早就请了各种师傅进门,恨不得把琴棋书画女红女德悉数都给自家女儿再灌输一遍,无论如何也得套得忠勇郡王的欢心,让他能够容得下一介平民女子进那郡王府的门。
哪怕因为身份不够高贵,做不了世子妃,哪怕能捞个世子侧妃也是大大的赚到了。
可是到了自己老娘这里,从头到尾担心的都不是忠勇郡王能不能瞧得上自己,而是怕自己为了应和人家,委曲求全。能不能攀上高枝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家孩子不能受委屈。
一想到这,慕流云就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热,起身绕到慕夫人身后,从背后搂住她:“娘!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有您这么好的娘啊!真是积了大德了!”
“我这女儿啊,什么都好,尤其是这一张嘴,最好!”慕夫人拍了拍慕流云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不过你也别嫌娘啰嗦,你爹都已经音讯全无二十年了,这事儿我也不觉得你们能查出什么花儿来,这份心思固然是好的,但是死人的事,终归大不过活人……
所以你们试试看就好,千万不要把自己给绞进了什么危险里面去!”
慕流云应了声,又把脑袋往慕夫人的颈窝处埋了埋,心里面有点不好受。
她知道娘对自己那个无缘的老爹是用情至深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不管多难,都带着自己支撑着慕家,爹留下的铺子即便已经不再经营了,也不肯赁给别人,家里面满可以换一个更大更舒坦的宅院,也依旧住在原来的老宅子里不愿意搬家。
就算嘴上不说,娘的心里面始终还是有那样一份期盼的,盼着有朝一日梦想成真,老爹忽然奇迹般地回来了,他们又能一家团圆。
尽管这个希望随着每一年的过去而变得愈加渺茫,娘也还是不甘心。
可是现在,为了让自己不要冒险,她说出了“死人的事终究大不过活人”……
“放心吧娘,我还得留着这条小命孝敬您,给您养老呢!我绝对不会冒险的!”慕流云吸了吸鼻子,郑重地对母亲说,“出发前我再和孔大人打个招呼,平日里有什么事您就尽管找他,孔胖子欠了我一屁股人情,您不用有什么顾虑!”
慕夫人一面因为女儿的一番话而感到窝心,另一方面又觉得慕流云把孔县令叫“孔胖子”实在是有些不大合适,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呀!”
母女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慕夫人有些乏了,慕流云这才回房休息。
因为她手上和腿上都有伤,之后的两三日袁牧都没有叫她早上起来练力气,倒是她自己早起已经起得习惯了,就算不练也会起来,坐在一旁看袁牧练剑。
接下来一连两日过得风平浪静,慕夫人并不知道自己家中之前发生过什么,因为女儿在家,袁牧这个贵客也因为多了另一重身份,让她多花了不少心思去观察留意,发现这位世子爷对自家女儿的确是悉心关怀,也悄悄放心了不少。
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多帮袁牧布了几次菜,不再像之前那样生怕逾举了。
第三日的上午,吃过早饭没多久,这份令人愉悦的平静便被打破了。
除了沈傜出去和自己那几个小徒弟混在一起之外,慕夫人正带着慕流云和袁牧一起喝茶说话,气氛融洽得一塌糊涂,忽然家里的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做什么这一大早慌慌张张的?”慕夫人看小厮那模样,不禁有些诧异。
“夫人,不好了!”小厮苦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三爷跑来了!”
慕夫人一听这话,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她下意识瞥了袁牧一眼,冲那小厮赶忙挥挥手:“还不快去把人拦在前头的客堂里!莫要让他又跑到内院来吵闹!”
慕流云听了那小厮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茶杯一放,站起身来,冷笑道:“三叔这次这时间赶得可真是好,若是再晚几天我都回了提刑司了!
许多日不见,别说,还真有点想他,正好今日在家里,娘,您别管了,我去会会他!”
袁牧原本还有一点点疑惑,听了慕流云的话便也明白过来,让小厮吓得惊慌失措的便是她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三叔。
虽说他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位慕三爷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但这毕竟是慕家的家务事,除非慕流云和慕夫人开口请他出面帮忙,否则他也只有坐在一旁听一耳朵的份。
“不用你去。”慕夫人难得一见地板起了面孔,倒也足以见得这位慕三爷究竟有多么不招人待见,“应付你那三叔还犯不着让你出面,你娘我还没老到镇不住他们的份上,你就在这儿陪袁大人喝茶就行了!”
说着她便准备到前院去见见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小叔子,才刚起身还没迈开步子走,就听着一阵吵闹声传来,两三个小厮苦苦劝着一个身穿黄绿色袍子的瘦高男子,那男子却一脸不耐烦,伸手左一个右一个将那几个小厮推得直打趔趄。
慕夫人脸色阴沉了几分,皱紧眉头,冲那几个小厮挥挥手:“罢了罢了!都跑到这里了,还拦着他做什么!放他过来吧!”
第四一五章 二叔有难,八方点赞
袁甲和袁乙本来是在院子里面守着的,自打那一晚慕流云遭了暗箭,他们两个就一直在慕家,一步都不离开,就连晚上也总会留一个人守在慕流云那个院的院门口值夜,这会儿见有人上门捣乱,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帮那几个不顶用的小厮把人给叉出去,
听到慕夫人发话,再看一眼袁牧递过来的眼色,便安安静静立在一旁没有作声。
慕流云扶母亲重新坐下,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叔实在是不配让自己这个嫂子站起身来迎接,没给他乱棍打出去都算是为了自己慕家的颜面着想,不掺杂半点情分。
慕三爷长得与慕流云没有半分相像的,他本身的个子并不矮,偏偏佝偻着,整个人看起来畏畏缩缩,
再加上略显干瘦,脸颊无肉,颧骨便格外突兀,给他的相貌又平添几分刁横。
见慕夫人开口让那几个小厮推到一边去了,慕三爷是有些得意的,一副慕夫人拿自己没辙的模样,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往前急急地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楚和慕夫人一起在内院客厅里坐着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那个不对盘的外甥,另外一个是一个面生的男子。
这功夫慕三爷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留意陌生人是谁,来干什么的,只是一看到慕流云也在,顿时便两眼放光,脚底下的步子都又加快了几步。
慕夫人发觉了他的这个反应,眉头又皱紧了一些,
下意识地想要把身边的慕流云往自己身后推,就像小的时候每一次这两个小叔子跑来闹事的时候那样。
慕流云抬手帮慕夫人揉揉肩,示意母亲不用紧张,她早就不是以前二叔三叔闹上门的时候还要被吓个好歹的毛头小童了,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她都不怕那两个不成器的叔叔。
尤其是这个连主心骨儿都没有,只会跟着别人装腔作势的三叔。
“你又跑来做什么?!”慕夫人皱眉,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开口问慕三爷。
慕三爷的目光一直朝慕流云那边打量,伸手冲她一指,是对她也是对慕夫人,急吼吼道:“既然我这侄儿刚好也在,那我便没有什么事找你,不用你操心了!
侄儿你快些随三叔走一趟!你二叔遇到了一些麻烦,你快点随我去救人!”
慕流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别说脚底下,就连帮慕夫人揉肩的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
“慕流云!你有没有听见我跟你说话!还不赶紧过来跟我走一趟!”慕三爷见慕流云和慕夫人谁都不吭声,根本没有人理睬自己,不禁有些恼火。
慕流云犯了个白眼,掏了掏耳朵,
一边替母亲捏肩膀一边对她说:“娘,
我想好了,以后咱们家还是别养狗了吧,
不然天天在那里咬来叫去,实在是烦得很!”
慕夫人抿着嘴笑了笑,拍拍肩头的手:“好,我儿说不养那便不养!”
“你们两个是耳朵聋了么?!听不到我在这里跟你们说话?!二哥那边遇到了麻烦,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嘀咕什么养狗不养狗……”慕三爷嚷嚷了几句,这才意识到这话不对,勃然大怒道,“你这小王八羔子!你说谁是狗?!”
“谁乱咬人,谁便是。”慕流云挑眉,一脸挑衅地看向自己这个烦人的三叔。
本来她也不怕这个外强中干的三叔,更何况方才这家伙一冲进来几句话之间就算是交了底——这突然之间的到访,分明就是二叔又惹了麻烦,非得着自己来帮忙平事儿不可了!
既然是有求于自己,那慕流云就更加心下有底,哪里还肯理会对方的恼怒。
“你——!”慕三爷被慕流云挤兑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呲着牙花子指着慕流云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又想起这会儿不能得罪自己这个不讨人喜欢的侄儿,只好强行把火给压下去。
又转念一想,慕流云向来是牙尖嘴利,不留半分情面,直接开口求,人家未必埋自己面子,拿自己这个三叔的辈分去压就更加行不通了。
反倒是自己这个大嫂,虽然说这些年来他和二哥没少给她添堵,每一次大嫂看到他们,那表情就好像在路中间看到了一坨狗屎一样,可是不管表情再怎么难看,再怎么态度冷冰冰的,心里面总还是顾念着自己那短命兄长的情分,最后往往会做出一些让步。
于是他心思一转,不去理睬慕流云,而是转向了慕夫人这边:“大嫂,今日这事儿你可一定得帮忙才行!二哥他遇到麻烦,遇到大麻烦了!十万火急,拖不得啊!”
“你二哥他又怎么了?”慕夫人尽管不想理会,但还是叹了一口气,开口问。
慕三爷撇了撇嘴:“前阵子二哥在外面与人起了争执,打了起来,一不小心将人给打伤了,原本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寻思着保辜期过了,大不了多赔人家一些银钱,让人家别追究了,这事儿也就算了结啦!
结果不知道二哥为什么倒霉,眼看着那保辜期都过了快一半,那人却突然之间就死掉了!那家的娘子闹到衙门里头去,不要赔偿什么银子,非要二哥偿命不可!
甭管之前的那些事情,现在二哥有难,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劫数,你们不能坐视不管!”
慕流云挑了挑眉,好家伙,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二叔,这回居然还出息了!能捅这么大的一个篓子!
“我们怎么就不能坐视不管?”慕夫人的眉头都快要拧成疙瘩了,“过去你们大哥还在家里的时候,就一直叫你们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和那些不入流的人混迹在一起,你们可曾把他的话听进心里面去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也都年纪老大不小的,还总因为各种缘由在外面招惹麻烦,没想到这一次倒是出息了,竟然惹出了人命官司!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老二惹的麻烦,那就叫老二去扛,这个理儿说到天王老子那里去也站得住,我们母子二人何德何能,管得了这样的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