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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伊莱     提刑大人使不得txt下载     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四四章 异处

    袁牧想了想,点点头,又问:“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异状?”

    “有,我仔细整理过山匪作乱的那些记录,发现在大概十年前的时候,是四处山匪最为猖獗的一段时间,到了最近这三四年,反而各处都安分了不少。

    有的地方,诸如江州那边的西泗县,山匪溃败与县令李源大人的多次剿匪脱不开关系,但有的地方则是不然,感觉当地的官府根本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去剿匪,或者说心有余而力不足,从力量方面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当地的山匪抗衡。

    可是那些猖獗的山匪,后来却忽然悄声匿迹,不知所踪了!这就非常的不合情理,一般来说,那种山匪一旦在哪里占山为王,盘踞起来,有了自己的势力,哪有无缘无故自己就散了的!不继续烧杀抢掠,扩大地盘,就算是不错的了!”

    慕流云对这一点感到很疑惑,而令她感到更加疑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还有一个发现,若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人指正。

    关于这些山匪作乱的时间和地点,我也觉得存有疑点,山匪作祟毕竟不是农人耕种,哪有什么年景时节的分别,但是最近十年来,凡是动静闹得比较大一些的,不管是发生的时间,还是发生的地方,都很分散,感觉南的南,北的北。

    时间上也好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这边闹腾过一阵子,刚一平稳下来,另一头又闹了起来,此起彼伏,东西呼应,诡异得很。”

    “此事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袁牧对慕流云提到的这一点并没有太多的诧异,而是对她说,“如果你还记得住那些山匪交替闹事的地名,不妨听一听是不是我说的这些。

    龙谷,峡山,丰州,阳陆关。你听着这几个地名,可有什么印象?”

    “这几个地方……”慕流云愣住了,她本来以为会听到自己熟记于心的那几个闹山匪的地方,结果听了之后发现竟然一个熟悉的地名都没有,她仔细想了想袁牧说的那几个地方是在哪里,很快便明白过来,“我说的那几个发生匪患的地方,与大人说的都是在相邻不远的州里,虽然是在同一个或者相邻的州里,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又不算近。”

    “我说的那几个地方都与蛮族领地有所接壤,在七八年前,都曾经发生过蛮族越境烧杀抢掠的事情,我这么说,你是否能够联想到什么?”袁牧启发慕流云。

    “声东击西?”慕流云立刻就做出了回答,“因为山匪作祟,并且人数众多,手段残暴,往往州府的衙差根本就没有办法与之抗衡,这势必就需要向当地的驻军去借一些兵马,这样一来,在所有人都忙着在这一处剿匪的时候,另外一处突然蛮族的人杀过来必然措手不及!”

    “这还不是最有趣的。”袁牧冷笑道,“看起来这么频繁的举动,分明是想要声东击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然实际上那段时间里,无论是山匪还是蛮族的骑兵,虽然烧杀抢掠,甚是可恶,却没有半点想要攻城略地的迹象。

    他们只是趁机来犯,遇到阻击的官兵就边战边退,四散逃走,过一段时间,另一处又继续出现这样的事情,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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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山匪作乱的事情虽说近几年少了许多,但这一类边关上的试探却一直都有发生。

    依我来看,与其说这是声东击西,倒不如说更像是故意戏耍,虽然说百姓受到了滋扰,但损失总得来说也不算特别大,还达不到民不聊生的地步,反倒是当地的官府和驻军,疲于奔命,叫苦不迭,很多都生出了懈怠情绪。”

    慕流云虽然不懂得什么天下大事,听到这些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次被调动起来去追击蛮族骑兵的时候,相信许多官兵都是斗志昂扬的,但是到头来,他们一追对方就跑,一追就跑,几次三番之后,还能再有士气就见鬼了!

    待到这些地方的驻军已经认准了那些蛮族人只会小打小闹的滋扰,并不能造成任何实质的威胁之后,怕是就对他们再难生出防备之心,反而会越来越轻慢,越来越不屑。

    慕流云没和蛮族人打过交道,但是她从验尸格目上面那弯刀砍出来的伤口的深度就推断得出来,那些蛮族人力气很大,或许体格比他们之前在玉邕县抓到的黄胡子都还要更加强壮魁梧,袁牧也说过,蛮族人民风彪悍,骁勇善战,大开大合的功夫十分凶狠。

    明明是面对着一群狼,却只当是一群癞皮狗,等到有一天狼群突然袭来,这些做着打狗准备的官兵们,哪里还能有几分胜算呢!

    再往大了说,若是戍边的都虞侯、指挥使认为外头的蛮族构不成任何威胁,并且这也上报朝廷,那么很有可能该地的驻军人数、兵器粮草储备等等,也都会因此而加以削减,那真有一天发生了什么,后果岂不是更加不堪设想!

    慕流云想到这一层,顿时感到了一阵心慌,脸色都有些变了。

    “另外,丰州有一座山十年前被山匪所占,当地官府几次三番攻不下来,大约到了四年前的时候,那一群山匪忽然就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去山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袁牧继续说:“在他们离开之后,当地官府重新查看过整座山,在山阴一侧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内有一些已经露出白骨的死尸,样貌已经无法辨认,官府怀疑是山匪发生了严重的内讧,之后就分崩离析了。”

    “这不合理。”慕流云眉头紧锁,“即便是内讧,也不至于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呀!您看西泗县的山匪,不过是一群被排挤在外,不成气候的东西,他们照样会想方设法做点什么能赚钱的勾当,也总会被人发现的,哪能那么多人无声无息地就隐居了一样呢!

    还有,为什么山阴会有一个大坑洞?听大人的意思,那坑洞应该不是原本就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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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五章 明处暗处

    “那里原本在山匪盘踞之前的确没有那样的一个坑洞,后来确定那里的山匪已经消失不见了,当地村民才敢再到那座山上去活动,这才发现那不止是一个大坑那么简单,确切地说,是那座山位于山阴的一小半都被挖空了。”

    袁牧解答慕流云的疑惑:“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有人从那边捡了些石头回去,被村里的铁匠看到,说是铁矿石,村上的里正赶紧报告了官府,官府派了人过去查看发现,那座山的确是一座铁矿山,只不过山上的铁矿石已经被开采的所剩无几。”

    “这哪是什么山匪啊!这不根本就是一群矿工么!”慕流云气得一拍大腿,“我看啊,这哪里是什么山匪占山为王,根本就是借着山匪作祟的名义,吓得周围村民也不敢靠近,官府也拿他们没辙,他们就趁机暗度陈仓,把铁矿都给挖空了!

    看这个架势,打从最开始跑到那里去烧杀抢掠不过是明修栈道,迷惑外人罢了!他们应当是早就知道那里是一座藏着铁矿的山,所以一早就瞄着呢!”

    袁牧点点头:“无独有偶,与这相似的事情在别处还有发生,龙谷的匪患解除了之后,当地官府也发现了几乎被挖空了的硫磺矿。”

    “硫磺……铁矿石……”慕流云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两种东西拆开来看倒也没有什么,听起来远没有什么金矿银矿来得惹人注意,可是放在一起就不一样了,这些东西大量外流,还都是被一群来路不明的所谓山匪掳走的,其真实意图是什么,令人不寒而栗。

    迷烟,弯刀,铁矿石,硫磺,还有那些声东击西和瞒天过海……

    慕流云觉得好像有人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冰水一样,让她忍不住想要打哆嗦。

    她过去一直窝在小小的太平县里,还以为太平盛世,一派静好,没想到实际上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早就已经是危机四伏了!

    她看着袁牧,眼神里满是担忧,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留意着京畿路各处的官员调动情况,捎带着把临近的一些地方也情况都摸了个底。”袁牧继续说,“最近这几年,各处的人员变动不可谓不大,尤其是赋税大县和屯兵要塞,几乎没有人是在同一个位子上坐满了任期才离开的,也常有一些在原本的官职上表现可圈可点,任期未满忽然被升了官,调到另外的衙门去,任的往往都是闲职。”

    “那不就是明升暗降!”慕流云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听到的东西没有一件是不让人感到心惊肉跳的,“表现的可圈可点的被这般对待,难不成反倒是表现不好的混得风生水起?”

    她想着或许是想晏州那边的那个样子,玉邕县被吴荣志搞成那个样子,若不是他碍了别人的计划,说不定现在还在那里照旧作威作福呢。

    不料袁牧却摇摇头:“表现不好的更惨,很多都因为犯了事情,不但被扒了官服,还背上了枷锁。几乎可以说,在那些比较有油水的位子上,没有人能够善终。”

    慕流云有些困惑,这局面她可就有点看不懂了,要说贤能者被架在闲职上,反而钻营者霸占着油水丰厚的位子大捞特捞,她还能够或多或少理解有点。

    可是好的被架起来闲置,坏的依法严惩,她都不知道这到底是监管清明还是儿戏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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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牧从她的眼神里也看得出她此时此刻的茫然,便直截了当的对她说:“朝中的势力不止一方,彼此都想要排除异己,一来二去便把水都给搅混了。”

    慕流云听完这话,心里面就明白过来。

    说白了,这不就和他们之前在玉邕县里面对过的状况差不多么!一个小小县城里盘踞了不止两方势力,互相勾结,但是又互相防备,各有各的小算盘,各有各的耳目和傀儡。

    并且在他们调查吴荣志暴毙的案子过程中,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势力更是先后两次用灭门和放火,将他们手中的线索全部斩断,差一点让他们前功尽弃。

    慕流云这会儿终于连同之前心里的疑惑都一并解开了:“大人,这就是为什么您那个时候把吴二夫人给咱们的那本账册直接交给了两位尚书大人?是因为那个时候,不管是在晏州暗中买卖官职的幕后黑手,还是蛮族那边,都把咱们给彻底盯死了?”

    袁牧没有否认慕流云的猜测:“我们在晏州的所有举动都被人死死盯住,并且从咱们遇到的困难来看,对方耳目众多,皆在暗处,根本摸不清底细。

    反而是我们自己,所有一切都摆在明处,谁是刀俎谁是鱼肉,一目了然,继续追查下去反而对寻找真相不利,没有必要过于执拗。

    将手头所有东西交给刑部和吏部,不代表提刑司就从此不再过问,只不过我们也需要从明处转向暗处,化被动为主动。”

    “嗯!大人英明!”慕流云就知道袁牧不会无缘无故把自己手头查了一半的东西推出去,这背后必然有些关联,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回提刑司之后的这段时间,袁牧安排自己忙碌的事情,乍看起来毫无关联,实际上居然也是和此事有关的。

    她不由在心中感叹这位世子爷的城府和深谋远虑,不禁又多了几分敬佩。

    慕流云虽然是女儿身,但是论起血性来却并不输寻常的男儿。之前在玉邕县,目睹了当地百姓被那些勾结在一起的蛮族、山匪还有贪官祸害得民不聊生,那些被贼和尚囚禁起来,差一点点就要被饿死的可怜女子,谁又能做到心平气和?

    更何况又是迷烟,又是放火,差一点害得她小命都丢在那里。

    窥一斑而见全豹,只是一个小小的玉邕县,都可以被这些人祸害成人间地狱,若是有朝一日这个范围扩大成了整个中原呢?

    这些年来那些暗中的举动都恍若蚁穴一般,慕流云不敢现在的太平一朝崩塌将会怎样。

第三四六章 囍

    “大人,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慕流云坐直身子,让自己显得更挺拔有气势一些,以表示自己并没有被方才听到的那些事情吓到。

    “以静制动,见招拆招。”袁牧淡然道,“我们现在只知道这些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但是对方到底是谁,真实目的又是什么,这我们都还不清楚,所以不宜有过大的动作。

    提刑司乃是直接由当今圣上任命调遣,也直接向圣上禀报各地情况的地方,京畿路提点刑狱司又是几个提刑司当中的重中之重,位置过于惹眼,不管做什么都被人盯着,更加莽撞不得,出半点差错都可能会被人当成靶子。

    你不必担忧,万事有我,你只管做好推官分内的事,若是有什么事情是你能够帮得上忙的,我自然就会与你商量。”

    说完之后,他看了看慕老爷的这间书房:“提刑司虽然说是我的衙门,但并不敢保证每一堵墙都是密不透风的。所以以后若有什么不便详谈的事情,恐怕我免不得要来叨扰。”

    “大人说的哪里话!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慕流云赶忙点头,她老爹这间书房的位置绝佳,是整个宅子里最最幽静的一角,自家左右没有可以偷听到这房里动静的。

    原本她还曾经纳闷过,自己老爹一个茶商,为什么会特意修了这么幽静避人的书房,还把这里当做小时候躲清静的好去处。现在回头想一想,老爹修这书房的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当年估计也想不到,在他失踪二十年之后,这里会被忠勇郡王世子、提刑大人征用吧!

    和袁牧谈过之后,慕流云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好,尽管一再告诉自己不用多想,万事都有袁牧在,天塌下来也是个儿高的来顶着,但是就是辗转反侧,折腾到天蒙蒙亮了,红果已经来敲门叫自己起床准备启程了,她都没有睡着。

    虽然知道下一次旬休的时候慕流云还会回来,但是慕夫人还是拿了许多吃吃喝喝的东西装上了车,顺便偷偷给慕流云塞了几包中药。

    “之前给你带的也不知道用上了没有,再给你包一些带着,万一小日子到了的时候实在难受,记得叫红果帮你煎了喝。”慕夫人在慕流云准备出门前,神神秘秘给她塞了几包药材,伏在她耳边小声地对她说,“以后若是又忙又累,旬休便在那边歇着,不用惦记着娘,来回折腾路途上太辛苦了,我儿这么辛苦,娘实在心疼!”

    “放心吧娘,我在提刑司没有多忙多累,吃得也好,您就别担心了!回头找个好日子,把您接过去看看,让您彻底放心!”慕流云笑嘻嘻地把头靠在慕夫人肩头撒娇。

    “好啦!快点站好!这要是叫外人瞧见可不得了!”慕夫人虽然对女儿和自己的亲昵举动感到很窝心,但还是为了保险起见,点着慕流云的脑门儿将她的脑袋从自己肩头推了开。

    尽管离家也不算特别远,坐在马车里,慕流云把头探出窗外,一边挥着手一边看着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心头还是忍不住涌起了一股子酸涩,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何事忧愁?”袁牧听到了慕流云的那一声轻叹,开口问。

    “也没什么,就是感叹一下,我这还是一个不用嫁人的,只是离开母亲身边到别处去任职,心中都会有这般不舍,那些出嫁女子,想要回娘家省亲都未必能被允许,估计不论是母亲还是女儿,这心里头都不会太好受。”慕流云有些感慨。

    她以前只觉得自己扮作男儿多了许多不便,现在大了再回头看看,发现不便归不便,同时却也免受了很多唯有女子才能体会的辛苦和不易。

    袁牧默默看着她略带忧愁的侧脸,下意识开口道:“便是日后成亲嫁人,你也照样可以随时省亲,抑或将母亲接到身边同住,慕夫人只有你一个孩儿,这样才方便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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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流云愣了一下,又苦笑了出来。

    袁牧倒是答应过她,会帮助她有朝一日恢复女儿身,并且以他的能力来讲,做到这一点应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难点便是如何在恢复女儿身的同时,还能够让自己继续做那些擅长的事情。

    这样一来,自然就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自己已经马上就满二十岁了,身边所知道的同龄女子几乎都已经嫁做人妇,即便还没嫁的也早就定了亲。

    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来摆弄过的死人骨头搞不好比寻常女子摸过的鸡骨头都多,就算过两年袁牧帮自己想办法恢复了女儿身,以自己的“好名声”,又有谁家敢娶个这样的女子进门呢?

    “嫁人”对于慕流云来说,完全是一个从小到大想都没有去想过的事情,现在听袁牧对自己这么说,慕流云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心头热,脸颊也跟着热。

    “那就借大人您的吉言了!”慕流云笑着对袁牧说。

    袁牧也看着她:“会的。”

    因为出发够早,回到提刑司的时候朝霞还挂在天边,袁乙知道他们会早早往回赶,所以一大早就叫白果准备好了早餐,等着他们一下马车就能吃得上。

    吃过了早饭到前头去应卯,慕流云屁股还没把椅子坐热,就被袁牧给叫了过去,跑过去一看,袁牧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她连忙问。

    “不是我,是我们。”袁牧回答道,“你对南顺县可还熟悉?”

    “南顺县啊,还算可以,之前在江州府做司理那会儿去也是去过的,不过那边民风向来温和,平日里出事情的也不多,所以去的次数远远少于东谷、北安那边。”慕流云一听竟然是江州地界,有些好奇,“大人为何刚回来就要赶着去南顺县呢?”

    “南顺县有个廖家,你可知道?”袁牧问。

    “廖家?可是那个以书香门第而闻名的廖家?”慕流云隐约有点印象。

    袁牧点点头:“他们家’双喜临门’了。”

第三四七章 福祸双至

    南顺县的廖家慕流云还真的是有所耳闻,不光是她有耳闻,整个江州甚至更远的范围内,南顺廖家都是很有些声望的。

    廖老爷当年读书有成,年纪轻轻就考上了进士,官封国子学监丞,对于南顺这样的小地方来说,可以说是风光一时无两,一直到今天恐怕都没有后辈可以超越。

    只是这位廖老爷,识文断字就是一把好手,但是性子也着实是执拗的不得了,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根筋,因而在京中任职期间,虽然名头是不小,却始终受人排挤,无法融入,和同僚们更是格格不入,形同陌路。

    最后廖老爷干脆愤然辞官,离开了京城,重回故地,在老家南顺办起了学堂,每日倒也过得幽静闲适,这些年来醉心于圣贤书,倒也前前后后教出了许多个秀才和举人,高中进士者也同样大有人在。

    正因为如此,廖老爷的那间思贤书院在江州名气很大,当年慕夫人还曾经想要托人送慕流云过去那边读书,但是考虑到南顺县距离太平县遥远,到底还是没舍得。

    不过慕流云也很怀疑,以自己的个性,到底能不能入得了那位廖进士的眼,就算老娘当年舍得自己,保不齐送去也得被退回来,没去自取其辱还是挺好的。

    “大人,您说的双喜临门,怎么还需要咱们去一趟呢?”慕流云瞧着袁牧方才说话的那个神色,也不像是有什么喜事的模样,不过她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您与他们家有私交?”

    “没有。”袁牧摇摇头,“他们家是红喜和白喜凑在了一起,所以也算是双喜吧。你记得带上那个工具箱,再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南顺县路途遥远,这几日恐怕就要住在那里了。”

    慕流云还是头一次听说红喜白喜还能凑出个双喜临门来的这种说法,赶忙去后院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把要带的都拾掇好出来,门外袁牧已经集结好了一支队伍。

    “大人英明,多带一些自己人过去,咱们就不会再像玉邕县那时候那样被动了!”慕流云一看就知道袁牧这是吸取了之前在玉邕县没有人手的教训,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袁牧点点头:“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南顺县,路上慕流云隐隐觉得袁牧带了这么多人,应该也不是单纯总结了玉邕县时候的经验教训那么简单,玉邕县远在晏州,不听调遣也不意外,但是南顺县再远也是江州地界,还不至于遇到晏州的那种困境。

    想来他应该还是有一些别的意图,或许与前一天晚上两个人谈的那些事情有关,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打算去打听什么了。

    一路来到南顺县,距离慕流云上一次来这里也过去了很久,快到县衙的时候她甚至不得不努力回忆一下南顺的这个县令姓甚名谁,怎么称呼。

    印象中这人好像姓王,名唤王岫,年过而立,各方面的表现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同样找不出可圈可点的优点来,这方面来讲,与孔胖子倒算是师承一派了。

    一行人来到县衙门口,那位王县令早早就已经在门口候着,只是一看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后面跟着一列起码的衙差,而那位传闻之中城府极深,非常不好打交道的提刑大人,竟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还回身帮忙把车里面另一个身材瘦小些的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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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画面看起来简直平易近人到了极点,怎么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大的威圧感嘛……

    不过等袁牧帮慕流云搭把手,让她从提刑司这一辆明显比慕家的要高一些的马车上跳下来,转过身去将目光投向王岫的时候,王县令方才的想法立刻就不存在了,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姿态,让自己站得笔直一点,免得精气神儿不够。

    慕流云看到王岫,对他原本模糊的印象就清晰起来,对他笑了笑,王岫那边却没有什么反应,慕流云又记起来,这位县令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记不住别人的模样。

    自己任司理参军那会儿起码有大半年没有到南顺县来过,他估计早不记得自己这张脸了。

    “下官王岫,见过提刑大人!”王县令见袁牧往门口走过来,连忙迎上去向他行礼,“让大人特意到南顺县来一趟,下官无能,实在惭愧。”

    “这也是本官的职责所在,王大人不必如此。”袁牧对外人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冲王岫示意一下,“请王大人引路。”

    王岫连忙应声,带着袁牧和他身后的慕流云、甲乙兄弟一同进了县衙,到后堂坐下。

    “这位是我提刑司推官慕流云,慕大人。”袁牧落座后,向王岫介绍慕流云道,“慕推官才能过人,本官查案都要仰仗着她,王大人这边什么情况,就请向慕推官讲明吧。”

    王岫本来还在猜测为什么这位袁提刑要带着那么个白净秀气,一副少年模样的人一同过来,这会儿一听他的介绍,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袁大人亲自扶这位下车,敢情是因为才能卓著,是袁大人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啊!

    他连忙同慕流云客套:“既然如此,那还真的要麻烦慕推官多多费心了!说起来,慕姓在江州可并不算是什么大姓,江州府衙有一位司理也姓慕,素以精于验尸查案而著称,与慕推官是本家,你说巧不巧?”

    “惭愧惭愧,”慕流云干笑道,“王大人口中的那位慕司理正是在下,不久前才刚刚调职到提刑司去。”

    “哎呀,那还得恭喜慕推官高升啊!”王县令一惊,连忙找补。

    慕流云摆摆手:“王大人不必客气,咱们还是先说说,那廖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正是!正是!”王县令忙不迭答道,“事情是这样的,两日前本事廖家大公子迎娶新妇进门的大日子,结果不曾想,新妇进门第二天,新郎便死在了家中,新娘子也不知所踪了!”

第三四八章 托梦

    “可是新婚之夜家中遭人掳劫?”慕流云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原本她觉得这种事是不大可能发生的,可是经历了玉邕县的灭门惨案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若真是如此,我便也不需要劳烦二位大人特意跑到我这南顺县来一趟了。”王县令苦着脸摇摇头,“廖家在娶亲当晚风平浪静,没有一个人发现什么异样。

    这事还得从头来说,二位大人喝茶,容我向您二位慢慢道来。”

    慕流云赶忙点点头,王岫的目光投向了不置可否的袁牧,见他也没有什么异议,这才开始把这件事情的始末讲给他们两个人听。

    迎娶新妇进门的廖家是个什么门第,在南顺县那是人尽皆知的,家主廖敬贤堂堂进士,新郎官儿是他的长子,名叫廖文柏,才二十刚过,就早已经中了举子,平日里醉心诗书,被寄予厚望,全家上下都相信他能够在比父亲当年还小的年纪便能高中,搞不好还能进士及第。

    新郎的家世和他自身都很出众,而新娘一家也同样在南顺县小有名气。

    新娘家里姓唐,家族世世代代就住在南顺县,家中良田百亩,商铺数间。而出嫁的新娘子就是这一代家主唐万辰的次女,闺名唐婉心,也是因容貌娇美而出名。

    唐万辰唐员外与廖敬贤在年少时本是同窗,一起在书院里读书时可以说是情谊深厚,志同道合,只是后来廖敬贤读书应试有如神助一般,一路过关斩将,高中进士,而唐万辰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考了两次才中了举人,中举之后又考了两次会试,但是均未能考中进士。

    在他屡考不中的时候,当年的挚友却已经在国子学里面被封了官,心灰意冷之下,唐万辰便放弃了会试,弃文从商,帮着家族去打理田产和生意去了。

    于是这两个昔日好友,一个先做官再辞官,开书院培养门生广纳贤才,另一个专心经营,十几年的功夫把家族世代积累的财富增加了许多,成了大名鼎鼎的富商唐员外。

    就在两家似乎渐行渐远,已经没有多少交集的时候,廖老爷忽然修书一封送到唐家,询问唐员外是否还记得当年二人曾经做过的约定,若是各自生有儿女,便将儿女凑成姻缘。

    廖老爷还在信中提到自家长子尚未娶亲,听闻唐家也有女儿还未出阁,若还愿意遵守当年的约定,两家可以找人合一合八字,商议一下婚事。

    唐员外很惊讶,没想到时隔多年,昔日友人忽然提起这一桩旧事,再一想,在南顺县这样的地界里,廖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本就少有,更何况那廖家长子廖文柏也是个有出息的,外界都说他一举高中,飞黄腾达,这都是指日可待的。

    这么看来,这样的佳婿的确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错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

    唐员外毕竟经商多年,经预算计,很快便认定这是一桩划算的婚事,于是立刻回信给廖家,没多久廖家便请了媒人上门来,合过八字,过了文定,择了婚期。

    到了早就定下来的良辰吉日,新娘在一片锣鼓喧天当中用花轿抬进了廖家大门,廖家更是大宴宾客,一直到接近午夜的时候酒席才彻底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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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老爷前一天因为长子娶妻,不免要被来赴宴的亲朋多灌上几杯,加上他酒量不济,未过三巡便败下阵来,被家中仆人搀扶回房去休息,留下新郎一个人招呼宾客。

    等到第二天一早,廖老爷和廖夫人早早起来,等着儿子和新妇来给老两口敬茶,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起初还以为是小两口贪睡起晚了,颇为理解的没有叫人去催。

    可是左等右等,怎么等都等不到人来,眼看着日上三竿,廖夫人大怒,她本就不满意娶一个商贾家的女儿进门,这会儿就更觉得新媳妇不懂规矩,气冲冲差人去叫门,不料过了一会儿那婆子却回来说,不管怎么敲门,哪怕把门板拍得砰砰作响,就是没有人应门。

    婆子没了主意,不敢冒冒失失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只好跑回来禀报给主母。

    廖夫人听了之后觉得有异,连忙亲自带人过去,叫人撞开了新房的房门,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床边略有一点褶皱的痕迹,像是被人坐过,被褥都是整整齐齐,不曾被动过。

    廖夫人一看这场景有些心慌,赶忙叫家里面的下人丫鬟满院子找人,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全家上下竟然谁也找不到那一对新人。

    廖老爷和廖夫人都慌了,将家里面的下人都集中在一起,询问他们何时见过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下人们面面相觑,前一天的婚宴实在是忙碌混乱,他们也记不清许多细节,竟然无一人能答得出来。

    廖夫人想要报官寻人,廖老爷怕万一有什么别的隐情,可别坏了两家名声,于是私下里偷偷派人去联络唐家,想问唐家是否知情。

    唐家听说此事也吃惊不小,但是对于一对新人到底去了哪里同样毫不知情。

    找了一天未果,晚上廖老爷和廖夫人都心事重重,休息不好,就在午夜时分,他们二人忽然听到窗外似乎有人伤心哭泣,二人惊坐起,厉声询问窗外何人。

    这时,一道披头散发的黑影像是从墙角处爬出来一样,出现在一面墙上,那鬼影呜咽声更响,一边哭着叫爹叫娘,一边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冷,然后又缓缓消失在了墙上。

    廖老爷和廖夫人被吓得睡意全无,赶忙披衣服起来,推开房门冲出去,转了几圈都一个人影也没有瞧见,两个人又惊又怕,觉得方才那鬼影的声音似乎有些像是自家儿子,否则为什么会叫爹娘,可是又为什么哭,为什么喊冷呢?

    二人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赶忙连夜叫起家丁开始满屋子翻翻找找起来,试图找到什么新郎新娘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痕迹。

    两个人也越发坚信,自家儿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第三四九章 私情

    “那他们可是找到了什么?”慕流云一脸好奇地追问王县令。

    她自然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过去在她自己经手过的命案当中,每每出现什么神神鬼鬼,无不是有人故意作祟,或者是因为内心恐惧产生了一些错觉所致。

    只不过呢,每次遇到这种说法,她都觉得好像是听人说书一样,有趣得紧,忍不住想听。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王县令脸上的表情可就复杂了,夹杂着些许的紧张,还有些许的害怕,另外还有更多的是困惑,“说了推官怕是都要觉得难以置信,那廖家的大公子最后是被家里的下人从他的书房中找出来的!”

    “书房?”慕流云确实有一点惊讶,“新婚之夜,新郎在书房过的?而且之前不是说全家都找了一个遍么?难不成先前竟然把书房漏掉了,没有去找过?”

    “那倒是不曾漏掉,只不过那廖家的大公子与别人不同,他是个书痴,之所以已经二十出头了,这般家世,还没有娶亲,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醉心诗书,对旁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这一次听说本也是不太愿意的,后来听说是父辈定下的,觉得做人当守信,所以才点头应允了父母安排的这一桩婚事。

    因为他这么多年醉心诗书,所以廖老爷在家中给他修了一间特别大的书房,足有两层,把自己毕生收集的藏书也都一并给搬了过去,这位廖家的大少爷平日除了在书院里念书之外,回家基本上就泡在书房当中,有的时候饭也在里面吃,觉也在里面睡。”

    慕流云最初听说两层的书房,羡慕的差一点流口水,不过后来一听人家这个廖文柏是如何醉心于诗书的,又不禁觉得汗颜,想一想自己泡在父亲的书房里最多的就是看话本、游记,或者是父亲留下的那些手札……

    咳咳……那么好的书房,好像她的确是不配啊……

    “因为那书房太大了,最初的时候下人到里面喊了一圈,没看到自家大少爷,就离开了。”王县令继续说,“后来廖家老爷要他们仔细再找过,找所有反常的迹象,于是家中的一个小厮想起来,原本那口放在书房二楼的箱子并不在那个位置,而且原本也是空着的,就打开看了一眼,没想到就发现……”

    他咽了一口唾沫,似乎还在消化这件诡异的事情:“发现那廖文柏就在箱子里,已经死去多时了,而且身上……身上……未着片褛……”

    慕流云眉头一挑,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

    王县令一看她这个反应,立刻两手一拍一摊:“推官是不是也觉得这事诡异极了?前一天夜里那个跑去找廖老爷夫妇哭诉的鬼,叫着爹叫着娘,还说冷,结果转天就找到了廖家大少爷那样的一个样子……这实在是让人听了心里头发慌啊!”

    “哦,还真是,细想一下确实有些骇人呐。”慕流云很没有诚意地附和了一句,立刻追问,“那新郎官儿找到了,新娘子呢?可也找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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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找到。”王县令摇摇头,一筹莫展,“若是找见了,这事倒也好办了,就因为新郎找到了,新娘却不知所踪,廖、唐两家闹得不可开交,都说是对方家的问题,后来把唐家跟着新娘子一起到廖家去的陪嫁丫鬟拉到衙门里审了一顿。

    那小丫鬟一开始还嘴硬,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扛不住衙门里的板子,老老实实开口吐实说,那新娘子本是不愿意嫁过来的,只是拗不过父母的意思才不得不从。

    那小丫鬟说,新娘子在出嫁前早就和自己娘家的表哥互生情愫,在拗不过父母的意思之后,还捎了书信给表哥,约定在新婚之夜两个人一起私奔。

    我一听这还了得!赶紧把那新娘子的表哥也给捉了回来,又是一通审问。

    可是这厮却不像那小丫鬟那么识时务,审也审了,刑也用了,可就是不松口,再打可就要出人命了,他不认罪,廖家也什么证明新娘子确实被他藏起来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我也不敢再继续用刑,只能暂时将人押在大牢里。

    那边唐夫人又不高兴了,说廖家血口喷人,辱没了她女儿,还有整个唐家的清誉,还要把她娘家的外甥也拖下水,两家闹得不可开交。

    还请二位大人恕下官愚钝,现在这新郎死的蹊跷,新娘找不见人,丫鬟招供说新娘和表哥有私情,表哥又死活不认,廖家和唐家一见面就闹个不停,我这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是没了章法,只好请两位大人出面,帮我把这案子断上一断。”

    慕流云揉了揉太阳穴,她倒不是因为觉得这个案子棘手,而是从王岫的这些表述里,她只觉得一团混乱,不光是廖家和唐家闹得乱,这位县令的章法更乱。

    “关于唐家嫁入廖家那位新妇与她表哥的私情是否属实这件事,咱们暂且不表,有一件事方才好像没有听王大人提到。”慕流云赶忙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询问,“既然廖家大少爷死在了自己书房的大木箱中,南顺县衙可是派过仵作去验了尸?结果如何?”

    “回推官,验了,这自然是要验的!”王县令赶忙点点头,“我们县衙的仵作那可是个许多年的老仵作了,他验看过廖文柏的尸体之后,认定廖文柏是因为摔伤了脑袋死的。

    廖家的下人也说,那箱子原本是敞开着放在那里,旁边恰好还有一把梯子,仵作也在箱子边上找到了血印子,所以推测出廖文柏应该是登高取东西的时候,不慎滑落下来,刚巧摔在箱子里,刚巧脑袋磕在箱子边上,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慕流云一听他说什么老仵作经验丰富,就已经开始冷笑了,她在任司理参军的那几年里,虽然见过经验丰富老仵作,但是这种老仵作往往兢兢业业的少,武断敷衍的多。

    现在听起来,南顺县的老仵作很显然也是属于后者。

第三五零章 草包美人

    “王大人说的是,这事儿还真是巧极了,不光是你方才说的那些,那新郎官儿还刚巧脱了衣裳登高呢!”慕流云笑着对王县令说。

    慕流云这一句调侃,让王县令发了一会儿愣,看她笑得灿烂,有心跟着笑,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嘲讽自己衙门里仵作的意思,赶忙又把表情收敛起来。

    “不知道南顺的这位老仵作,有没有把这个巧合也帮王大人解答一下?”慕流云问。

    王县令摸出帕子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摇摇头:“这……这倒确实不曾解释过。”

    “虽说这文人墨客多半有些什么与众不同的小癖好,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但是眼下这个时节,乍暖还寒,夜里头那么坦诚地翻书阅卷,似乎就不大常见了。”慕流云说道。

    王县令又擦了擦汗,他方才口口声声自己衙门里的是一个许多年的老仵作,并且自己之前也觉得仵作的结论还是说得过去的,怎么现在人家提刑司的推官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自己就完全答不上来了呢?原本觉得有道理的也忽然变得荒谬起来。

    慕流云对王县令的反应倒是意料之中,她对王县令笑了笑:“王大人是当局者迷,怕是这两日被廖家和唐家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所以思绪也都被他们的陈述牵着走了。”

    “对对对!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她这一句话说到了王岫的症结所在,听得他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慕推官真是料事如神!料事如神呐!

    这两家人各有各的理,偏偏新郎死得离奇,新娘又不知所踪,南顺县就这么大的地方,哪里哪里都打听过了,没有半点踪迹,那个新娘的表哥又抵死不承认私情,直把我给搅得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该从何着手了!”

    “还请王大人帮忙传个信儿给那廖家,就说要想弄清楚廖文柏到底是遭什么人所害,还需要更细致的查验他的尸首,并且过程中可能有些非常手段,希望他们能够点个头。”慕流云对王县令说,请他代为去与廖家商量验尸的事宜。

    因为那廖家老爷是进士,死去的廖文柏是个举人,依着大瑞朝的规矩,平头百姓若是遇到被人害了的,官府要如何验尸便如何验尸,但是有官职或者功名在身的就不一样了,那得人家同意了才能验,若是人家的家里头死活就是不同意,那也只能没辙。

    王县令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连忙应声,然后又问:“那还有什么是需要下官来为二位大人做的呢?哦,那个失踪的新娘唐婉心的表哥还在大牢里,二位大人是否需要提审?”

    袁牧看了看慕流云,意思是听她的,慕流云向王县令摆摆手:“不急,不急,反正人在你那大牢里头,也不能插上翅膀飞喽!你先帮我照顾着,回头我再去跟这位表哥聊聊!

    行了,王大人快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们,中午也不用给我们安排什么饭菜,有什么事我们自然就找你来了!”

    王岫没想到慕流云会这么安排,他本来还打算中午设宴款待两位提刑司来的大人,鞍前马后的陪着他们提审犯人,与各执一词的两家对峙,用官威压一压这两边一言不合就吵翻天,他又偏偏一个也得罪不起的大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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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现在……这位推官似乎根本没着急,而那位提刑大人竟然也赞成?

    他想不通,但是又不敢表达什么疑惑,只能老老实实答应着,目送两位大人离开。

    慕流云和袁牧先去换了一身便服,然后出了从县衙后门溜出去,优哉游哉地在南顺县成里面闲逛起来,在市集里逛了一会儿,又到茶楼坐了坐,一壶茶两盘小点心过后,凭借着过人的耳力,结合着多方七嘴八舌的信息,大体把廖、唐两家人的情况给掌握了一个七七八八。

    这两家人不管以前是什么样的交情,现在很显然已经反目成仇了,一个儿子死了,一个女儿丢了,这种情况下各执一词,说的都是对自己一方有利的,听了也是白听。

    反倒是外面的百姓,作为旁观者,最容易被这种洞房花烛夜,新郎死了,新娘丢了之类的事情所吸引,去议论纷纷,虽然说必然有一些夸大或者添油加醋的部分,但是挑挑拣拣,总能听到一些当事人不会去提起的干货。

    等到午后慕流云和袁牧回去南顺县衙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把这两家人的情况梳理出了一个大概,对他们两家各自在南顺县百姓当中的口碑也有了掌握。

    廖老爷自不必说,他这样辞官回乡办书院的人在百姓眼睛里,那都是镀着金边儿的,评价自然是好得不得了,廖夫人深居简出,平素很少抛头露面。

    而廖家的长子廖文柏在南顺县里,可以说名气比他的爹爹还要更加响亮,南顺百姓间甚至还有人在押他多大的时候可以高中进士,他的才华也是被人交口称赞的。

    只不过称赞之余,对此人的评价却又略有分歧。有的人认为读书多了自然就聪明,廖文柏满腹经纶,自然是聪明绝顶,只是鲜少表露出来而已。也有人认为廖文柏虽然以后必定高中,但他只会读书,根本就是一个掉进了书堆里的书呆子,不堪大用,搞不好就算高中进士,被封了官职,最后也会和他爹一样,因为与旁人格格不入,所以只能退隐下来。

    而唐家的口碑就没有那么多的分歧,显得简单许多。

    唐员外作为本地土生土长的富户,这一代的家主,名声一直很好,外界都说他为人仁义,乐善好施。唐夫人是唐员外姨母所生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二人自幼定亲,到了年纪水到渠成,这么多年倒也鹣鲽情深,夫唱妇随。

    唐夫人作为一个妇道人家,虽然说不若唐员外那般宽厚,总的来说也没什么恶名。

    至于唐婉心就略差了一点,她虽是南顺出了名的美人,却也是出了名的草包美人。

第三五一章 都要

    从外头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听来,这个唐婉心草包是真的草包,从小到大也没有怎么好好的去学过识文断字,一直被娇养在闺中,不谙世事。

    但是她那模样,美人也是真的美人。大瑞朝对女子并没有特别森严的礼教约束,大姑娘小媳妇即便不戴帷帽在外面走动也是稀松平常,所以外头都知道唐婉心模样生得美。

    美人谁不爱呢?尽管这美人空有一张漂亮的面孔,没有什么脑子,但有唐家那么优渥的家境托底,自打唐婉心及笄之后,不管是南顺县还是周围的其他地方,闻风而来,托人上门说亲的人便一直趋之若鹜,唐家的门槛都快要被媒人踩矮了一寸。

    但是对于这么多或远或近上门提亲的人家,唐员外和唐夫人一直都没有松过口,外界也曾经偷偷议论过,虽然都知道唐家的家世好,底子厚,女儿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可是女子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若是挑剔得太厉害,搞不好到最后就要落得个两手空空,原本炙手可热的美人也要委委屈屈地下嫁收场了。

    这也是后来唐家与廖家订了亲之后,这件事会在南顺县上下几乎人尽皆知的原因。

    人们都说,

    怪不得唐家之前姿态端得高高的,甭管什么样的人家都看不上眼,

    毕竟别说是南顺县,

    就是放眼整个江州,

    论书香门第也没有能出廖家其右的。

    所以不管与唐家或者廖家是否打过什么交道,哪怕是南顺县路边的小摊贩也照样对这两家的结亲交口称赞,

    觉得这是门当户对的一门好亲。

    毕竟世人都讲郎才女貌,论才,廖文柏才名在外,

    论貌,唐婉心美得人尽皆知。

    在所有人看来,唐家之所以端了那么高的姿态,对于之前的那些提亲的人不加理会,一律拒绝,

    为的就是等这廖家上门呢。

    不过听过县令王岫之前的讲述之后,

    慕流云觉得这里面倒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性——唐婉心与自己表兄两情相悦,

    家中对他们二人的这份感情并不赞同,

    但是也没有完全反对。

    本来还有些纠结犹豫,没想到这功夫廖家忽然一封书信送过来,表达了想要议亲的想法,这就犹如正不知道是要吃炊饼还是汤饼的时候,忽然有人送来了热腾腾香喷喷的蟹肉馒头。

    听得越多,慕流云就越觉得好奇,

    她忍不住往袁牧跟前凑了凑,小声问:“大人,你说这唐婉心是不是真的像外面的人说的那么一肚子草包,空有一副漂亮面孔呢?”

    “怕是十有八九吧。”袁牧说,

    “京城贵女之中,

    常有人以才貌双绝自居,外人跟风,

    也将她们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实际上却不过尔尔,大体只是不算蠢钝罢了。

    凡略有几分头脑的都会想要捞一个好听的才名,

    若是实在没有什么才情,也会以琴棋刺绣来装点门面,再不济便是长了手,会烧水煮茶,

    也要说自己精于茶艺。

    这唐婉心能落下这么一个草包美人的名声,怕是真的脑袋空空,

    实在是没有任何能够拿出来遮羞的才艺了。”

    慕流云点点头,她打小就以男儿的身份示人,所以打交道多的反而是各家的公子,再加上她在太平县婚嫁这一块的名声之差,也没有哪家姑娘那么想不开,找媒人登门来想要嫁给她,所以对于这些闺中女子如何粉饰自己这方面还真了解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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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都知道是草包美人,还是有那么多人登门求娶……难不成对于男子来说,娶妻就图个漂亮?只要模样生得如花似玉,就算是脑袋空空也没关系?”

    “世人眼光不尽相同,所图亦不相同。”袁牧摇摇头,“短视之人不具鉴别能力,见到了一大块金光闪闪的,便觉得这是狗头金,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到了手抱回家,可能发现不过是薄薄一层金里面裹着一个铁疙瘩。

    有大智者会选择璞玉,表面看顽石一块,内里却价值连城。”

    “那大人您呢?要您来选,您是选择金絮其外,内里可有可无的金包铁,还是选择表面上灰头土脸不上台面,但是内里却价值连城的璞玉?”慕流云想都没想便开口问道。

    “我?”袁牧似乎对她会问自己这件事并不意外,淡淡一笑,“我自然是选都要。”

    慕流云一愣,有些诧异,

    但又觉得情理之中,人家贵为世子,又是忠勇郡王家里头的独苗,

    更别说论样貌论头脑论伸手,

    方方面面都可圈可点。这样的人,

    的确有资格要求更多。

    “大人果然眼光高,

    品味好啊。”她开口对袁牧说,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总觉得有那么一点涩涩的,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情绪萦绕在心头。

    “我看中的,自然是最好的。”袁牧点点头,欣然接受了慕流云的这个评价。

    慕流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应付的笑容,然后就闷头喝起茶来。

    袁牧微微一愣,原本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去,端起杯子一同喝茶,不动声色的端详了慕流云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就出了茶馆往回走,慕流云似乎一直在琢磨着什么,有那么一点心不在焉,袁牧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默默的沿着市集走着。

    这会儿正是市集上热闹的时候,慕流云一边走一边出神,也没注意,要不是被袁牧及时拉住,差一点和一个大姑娘迎面撞上,她赶忙向对方道歉,那大姑娘羞答答地回了礼,和女伴一起也赶忙走开了,一边走一边两个人还偷偷回头瞄慕流云,用帕子掩着嘴偷笑。

    这一回过神来,慕流云才发现,这市集上的姑娘还真多,难怪从方才她就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这朝周围一看,还真不是错觉,不少女子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自己,还有的把视线投向自己身后的袁牧。

    这让她忍不住有些纳闷儿,就算自己在太平县的恶名没有传到南顺县来,所以不至于让大姑娘小媳妇像躲洪水猛兽一般,那也不至于这样吧?难不成南顺县民风格外开化?

第三五二章 香草

    又走了一段,慕流云被人打量得都有点不自在了,她平日里同别人打交道是很多,这不假,但是被这么多年轻姑娘端详,她可是心里面真的忍不住会发毛。

    终于,她忍不住了,在一个小摊前面停下脚步,问那小贩:“小哥,今天这集市上怎么如此热闹?而且怎么还都是些女子在外面采买?”

    小贩一听她这问题就笑了:“你是打从外地来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这般惊讶!还有十来天就是上巳节了,我们南顺的上巳节向来是江州这一代最热闹的。

    平时不好意思出门的大姑娘,这会儿也都会出来转转走走,买买香草,扯扯花布,回去做香囊,等到上巳节的时候,都要带着香囊出来,到河边去放花灯。

    要是有喜欢的人呐,正好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香囊给人家,若是那人收了,过后十有八九就会上门提亲,一桩好事那不就成了么!

    这一年到头,别的时候也不好让女子到外头来大大咧咧地看别的男子,所以她们不就趁着上巳节之前,

    借着买香草扯花布的时候出来转转,万一能遇到个如意郎君,

    总好过掀盖头才知道新郎官儿长什么样的好嘛!”

    说完之后,

    那小贩也看了看慕流云和袁牧,

    嘿嘿笑道:“二位可真是生得好模样啊!这要是赶上上巳节的时候还在我们南顺县,怕是走一路都要被人塞荷包啦!”

    慕流云笑了笑,

    心里面盘算着还好这个案子应该拖不了那么多天,不然真在南顺这边过上巳节,那还真的是处境凶险呐!

    和那小贩聊了几句再一回头,

    她忽然发现方才还站在自己身后的袁牧不见了,吓了一跳,赶忙在周围寻找袁牧的身影,走了几步,在不远处一个摊子前看到了他。

    袁牧刚在一个卖香草的小贩手里买了一些香草,

    小贩熟练地将那些香草用纸包裹好,

    他提着又转身回来打算找慕流云,

    发现她正好也在找自己,

    便冲她招了招手。

    “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县衙去。”他对慕流云说。

    慕流云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那一包香草,疑惑地看了看袁牧,不明白好端端的还没到闹蚊虫的时候,为什么他要跑去买这个,

    跟那些过上巳节的姑娘一起凑什么热闹。

    不过袁牧没有说,她也没好意思问,点点头,跟着袁牧一起往县衙走。

    两个人经过了集市,

    逐渐远离了热闹的人群,

    又走了一段,眼看着县衙就在前头了,

    袁牧忽然放慢了一点脚步,

    扭头看了看慕流云,问她:“针线活那些,

    你可也擅长?”

    慕流云一愣:“针线活儿?若是缝一缝肉缝一缝皮,我倒是经常做,缝布头就没怎么做过,绣花那种就更是从来都没有过了。”

    “太花哨的刺绣不好看,

    简简单单的最合适。”袁牧点点头,把手里提着的香草塞到慕流云的怀里,

    “眼下距离上巳节还有些日子,你上次帮那小和尚缝后背的伤处,针脚细密,底子应该是很不错的,学一学缝布头应该也快,回头做好了再拿给我。”

    说完之后,他又补了一句:“若怕做得不好就按老规矩,做两个,另外一个你自己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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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之后,就大步流星进了县衙大门,脚步匆匆,头也没有再回一下。

    慕流云抱着那一包香草,脑子里面有点发蒙,迷迷糊糊跟着往里走,一条腿跨进门槛了才忽然清醒过来。

    上巳节……香草……做香囊……送给他……?

    慕流云被自己忽然理顺了的思路吓了一跳,另一条还没有迈进来的腿绊在门槛上,差一点让她摔一跤。

    好在见到王岫的时候,慕流云总算是收拾好了心情,重新打起精神来了。

    反倒是那位王县令,他们出去的这会儿功夫,他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看起来没精打采,颇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王大人这是怎么了?”慕流云看着觉得有点奇怪,连忙开口问。

    “慕推官,惭愧啊!惭愧!”没想到一看见慕流云回来了,王县令就更加局促起来,“之前二位大人才刚刚离开衙门,

    那唐员外的夫人就跑来了,

    要我帮她找到女儿,又哭又闹,又是要寻死又是要上吊,我这好说歹说劝了半晌,才给劝回去!

    慕推官之前交代我的去廖家办的事情,我还没有腾出空来安排人手去办呢!”

    “还没去?”慕流云一听乐了,一拍巴掌,“妙极了!还没去正好,就别急着去了!”

    “慕推官……您这是什么意思?”王岫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下子更茫然了。

    “王大人,你觉得以廖家老爷的眼界,他能不能受得了那种……剖开了细细眼看的验尸法儿?”慕流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努力把话说得明白但是又不那么直白。

    饶是如此,这位王县令还是一下子就白了脸,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忙不迭摆手:“不成,这种我看是没戏,廖老爷那也是书香门第,读了许多圣贤书的人,更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哪能……我看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不如请推官另想法子吧!”

    “嗯,这么看来,我确实得另想个法子!”慕流云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今天你就不要派人过去了,明天早上再派人过去,记得稍微早一点。”

    “这都听推官的!”王县令连忙点头,“不过为什么一定要明天早上一大早再派人过去呢?恕下官直言,就算是明天早上去问,我觉得廖老爷也断然接受不了这种事情的。”

    “他饱读那么多的圣贤书,不也相信了儿子的冤魂大半夜从墙里面钻出来哭着求救么?”慕流云挑眉笑道,“所以依我看来,他也并不是那么油盐不进,主要得看这个请求是谁提出来的!只要是廖文柏的请求,为了自家儿子能够瞑目,那廖老爷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对不起

    对不起大家,中午那一更是之前写好的,下午那一更不用等了,周末两天也不更。

    周一,我争取调整好自己,回来更新,好不好?

    这近两周的时间里,小莫一直都处于疫情中心,不说每日都担惊受怕吧,至少也是神经高度紧张,每天看着大几百大几百的新增数字,心惊肉跳,没有一刻是安稳的。

    白天码字,带娃,晚上失眠多梦,已经是身心俱疲了,今天早上一开作家助手,三个居心叵测的小号轮番阴阳怪气,鸡蛋里挑骨头。

    我知道这种事情没必要理会,我也第一时间删掉了那种恶意章评,但是人的情绪到了一定节点的时候,垮掉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不是理智可以左右的。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码字,踏踏实实的做人,好好给大家讲故事,把故事讲好,在这种各方面的心理压力下,面对骚扰多少有点撑不住。

    所以请追更的小伙伴多多谅解一下这个阶段小莫的脆弱和敏感,我会努力调整好情绪,把故事认认真真继续讲下去。

    咱们周一的更新见,嗯,我努力周一准时更。

    希望疫情早日平息,全国各地的都平息!

第三五三章 瞎话

    慕流云这话说得也是让王县令接不上,他朝一旁的袁牧瞄了一眼,见袁牧没有丝毫表示反对的意思,便也没好再说什么。

    “行,那就依着慕推官的意思!明天一早该怎么去和廖家说,都看您的意思!”他只好点点头,然后鼻子嗅了嗅,视线落在了慕流云怀里的纸包上,

    “推官这是买了香草?这时节还没有蚊虫滋扰吧?”

    “觉得好闻,买来闻着玩儿,不行啊?”慕流云原本就为了这个事情有些恍惚,为了案子的事才拉回一些心神,结果这会儿居然又被王岫这个愣头愣脑的问到头上,

    不禁有些恼火。

    “行行行!当然行!”王县令一看慕流云有些火了,赶忙改口赔笑。

    袁牧把脸转向一旁,再转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就和平时一样喜怒不形于色。

    当天晚上慕流云他们就在南顺县安顿下来,吃晚饭的时候袁甲和袁乙把他们白天在衙门里了解到的情况也和袁牧汇报了一遍。

    这个县令王岫总体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只不过就是资质平庸了一些,遇到自己的脑袋解决不了的难题,就用刑,朝廷律法所规定的慎刑在南顺县形同无物。

    这一招对于王岫来说还是很有效果的,基本上一顿板子打下来,就什么都招了,就像失踪新娘唐婉心的那个陪嫁丫鬟一样。

    那个新娘的表哥,名叫卢英光,也是一个读书人,只不过还未有功名在身,王县令对他也就没了那么多的顾忌,听说是实实在在用了重刑的,但是这个卢英光嘴硬得很,就是不认。

    袁乙还到大牢里去看了一眼,看到那个卢英光被打得皮开肉绽,

    躺着都不行,只能趴在草席上面哼哼唧唧。

    “这廖家在南顺这地界还是颇有些声望的,因为唐家的陪嫁丫鬟一口咬定卢英光这个自家的表少爷与自家小姐约好了私奔,王县令让打,那些押差可一点都没收着,抡圆了打的。”

    袁乙虽然说跟在袁牧身边,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但是袁牧用刑虽然下狠手,但是哪一次都是有理有据,从来没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都还没有一个定论就把人打成这样的。

    所以对于王县令的这种做法,他也有些看不上。

    “那个丫鬟呢?”袁牧问。

    “也挺惨的。”袁乙说,“虽说没有卢英光打得那么多,那么重,但是一个女子哪里扛得住打板子啊!听说在牢里发着高烧的。”

    “既然高烧,衙门这边可有叫人去给医治一下,喂点药什么的?”慕流云问。

    袁乙摇摇头:“唐家说这丫鬟肯定是串通了外人,污蔑自家小姐的声誉,是个吃里扒外的坏东西,所以不给她找郎中。唐家不给找,衙门也就没理会。”

    “胡闹!这可是人证啊!要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病死了,谁来替她张嘴?!”慕流云一听就急了,“他們不请郎中,我请!袁二哥,麻烦你帮忙请个郎中到牢里去,给那个丫鬟和卢英光都看看伤,该敷药还是该喝药的,抓紧都给安排上!这个案子没有眉目之前,一个人也不能给我死了!”

    “好咧,我这就去办!”袁乙立马应声,转身就往外走。

    他一走,房间里就剩下了袁牧和慕流云两个人,安静下来之后,气氛也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大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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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去了!”慕流云有点坐不住,起身要走。

    袁牧看着她匆忙起身离开的样子,也没有开口去拦,只是看着她,看着她脚步匆匆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

    “大人……那个香包……你当真想要?”她在门口踯躅片刻,转回身开口问。

    袁牧点点头:“当真想要。”

    慕流云沉默,又问:“那、那要什么样子的?”

    “只要是你亲手所制,我不挑。”袁牧回答。

    “哦。”慕流云应了一声,头也没敢抬,开门钻了出去,看那姿态就好像是逃跑一样。

    袁牧看和她慌张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慕流云天刚亮就爬了起来,穿戴整齐跑去衙门那边,王岫这人虽然办事没有什么章法,倒是守时,老早就已经安排了衙差等在那里,就等慕流云交代安排呢。

    慕流云冲那衙差招招手,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你一会儿到廖家去,直接找廖老爷和廖夫人,不要对旁人讲,就说昨天夜里提刑司来的慕推官梦见了廖文柏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说自己脖子也疼,头也很疼,胸中憋闷,求慕推官帮他,让他能舒坦一点。

    你就只需要这么说,然后就说是王县令觉得此事应当廖家人自己拿主意,所以提前差你过去问问他们的意思,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不用多说,记住了么?”

    衙差仔细听了慕流云的吩咐,点点头:“大人,我记住了!”

    “慕大人,这……人家能信么?”王县令在一旁倒是有些忧心忡忡,“您初来乍到,又不认得那廖文柏,你说你梦见了他,廖家人也未必相信呐!到时候要是有所怀疑又当如何?”

    “怀疑?怀疑就让他们到县衙来,当面来问我,我保证有问有答。”慕流云胸有成竹道,“

    那廖文柏不就是差不多我这么高,身子骨单薄,生得白白净净,眉间有颗痣!

    这事儿不会让王大人帮忙兜着就是了,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打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成败都是我们提刑司担着,王大人只管从旁配合就行了。”

    王县令本也是个没有什么主意的人,一听慕流云这么说,把那廖文柏的相貌描述得还真是有鼻子有眼儿,连眉间有颗痣都知道,就好像真的被托梦了一样,立刻少了几分疑虑。

    再想一想之前袁牧也说过,有什么事只肖听慕流云的吩咐和安排就好,不用再另行询问他的意思,便放下心来,点点头,示意那衙差照着慕流云的意思抓紧时间去安排。

第三五四章 夸父追日

    衙差走了,慕流云转身回去准备找袁牧吃早饭,王县令也跟了过来。

    “慕推官,请留步!下官还有一事不明。”他叫住慕流云,向她打听,“慕推官可是之前就认得廖文柏?不然为何讲他的样貌说得清清楚楚?”

    “我并不认得他。”慕流云摇摇头,觉得和这个王岫的迟钝比起来,孔胖子可真是个脑袋瓜活络的小机灵鬼儿!

    王岫闻言大吃一惊:“莫不是那廖文柏真的夜里头报梦向推官求助?”

    慕流云强忍着扶额的冲动,

    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天自己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了,今日这位居然还能相信自己是梦中见到了廖文柏的鬼魂。

    若是真的有鬼魂可以报梦,那倒好办,什么旁的都不重要,直接问是谁杀了他不就好了,

    还何苦绞尽脑汁地去把真凶揪出来。

    “你怎么想都行啦,

    总之,

    等廖家来人了就叫人去找我。”慕流云实在是懒得和这位浪费口舌,摆摆手,转身走了,留下一脸惊愕的王县令。

    好不容易甩掉了王岫,慕流云去找袁牧,说是吃早饭,实际上在早饭前她还得照旧搬砖二十个来回,这件事袁牧盯得可死了,已经到了风雨无阻的地步。

    果不其然,到了他们住的院子里,袁牧已经起来了,就连让慕流云练臂力的砖,袁甲都已经帮忙找来了,看到慕流云来了,还凑过来跟她献宝呢。

    “推官,你看我给你找的这砖怎么样?正儿八经的青石砖!比咱提刑司那院子里你平时练臂力的还大了一圈!我瞧着你最近搬原来的都不费力了,干脆给你找个重一点的,

    不然没有提升,练了也白练!”他对慕流云说。

    慕流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我觉得小了。”

    “什么东西小了?”袁甲一愣,低头看看自己找来那个砖,“这还小?不小了呀!推官你也不能太急于求成,练功夫讲究的是循序渐进!”

    “不,就是小了。”慕流云瞪他,“应该给我弄一个两尺多宽,三尺多长,五寸多厚的石板来,我再找个锤子,你就躺这儿驮着石板别动,我正好给大人表演一个大石碎胸口!”

    袁甲这才意识到慕流云恼了,连忙摸着后脑勺嘿嘿讪笑,来了个走为上计。

    袁甲走了,慕流云瞪着地上的砖头,拿起一块掂了掂,苦哈哈地看向袁牧:“大人……”

    袁牧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走过去捡起一块试了试重量,随手丢在一旁:“袁甲这憨货,的确太重了一些,帮你减掉一块,这样就没问题了。”

    慕流云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开始搬砖,袁牧也照旧练剑,两个人各忙各的,等慕流云二十个来回搬完,袁牧也将乌蛇剑收回剑鞘,二人各自回房洗漱更衣,过了一会儿慕流云便到袁牧房里去,一来是之前约好了一起用饭,二来慕流云也还有事要找袁牧。

    她过来的时候,袁牧都已经端坐在桌旁,桌上放着简单的粥饭和几样小菜,看到慕流云来了,手里还提着那个装香草的纸包,袁牧的眼神里闪过几分疑惑,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示意慕流云落座吃饭。

    两个人都是吃饭比较麻利的,很快就解决掉了这一餐,桌上的盘盘碗碗被收拾出去之后,袁牧才对慕流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对我说?现在可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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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流云扭头看了看已经关好的房门,似乎还有一点顾虑。

    袁牧也朝门口看了一眼:“不必担心,袁乙在门口守着,不会有外人靠近。”

    听他这么说,慕流云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把方才特意放在桌子底下脚边上的纸包拿了上来,放到桌上,推到袁牧那边:“大人,昨天夜里我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想了很多……”

    “怪不得今天早上眼睛下面两团黑影,你若是不说,我还真当你做梦梦见了死去的廖文柏。”袁牧看了看慕流云推过来的纸包,不动声色地调侃了她一句。

    “您别打岔!我现在这一本正经地跟您谈事情呢!”慕流云有点急了。

    袁牧点点头,不再开口,示意慕流云来说。

    慕流云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对袁牧说:“大人,这香包……我恐怕不能做。”

    “为何不能?”袁牧端坐,正色问,“是不能,还是不愿意?”??慕流云叹了一口气,开口的时候觉得嗓子眼儿有些发干,前一天晚上她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清楚,现在的一肚子话尽管不愿意说出来,但又必须要说清楚。

    “大人小的时候,有过什么心仪的玩物么?”她开口问,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需要袁牧的回答,“我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狗,整日和小狗一起玩耍,开心的不得了。

    后来到了要去读书的年纪,我娘本想送我去外地的一个书院,所以亲自带着我去拜会那位先生,希望人家肯收下我,不过到了那里之后,我娘一看那边读书的孩子们晚上全都睡在一间房里,两条大通铺,她觉得这样不行,又把我给带回家来。

    结果回到家,家里的婆子赶紧过来同我们说,说是打从我出门走了之后,那只狗就不吃不喝,每日趴在门口苦等,我们要是再晚回来两日,怕是就不济了。

    我听了之后,哭着跑去看小狗,小狗见我回来了,强打精神冲我摇了摇尾巴,这才终于肯吃肯喝,堪堪捡回来一条小命。”

    袁牧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慕流云。

    慕流云嗓子眼儿里干的更厉害,想要喝口茶润润喉,又怕一打岔之后,就没有勇气把话说完,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于大人而言,便是如此,但大人于我,却如同夸父追日,若从一开始便不要执着于不可能的事,那就最好,否则最后只能是累死自己。”

    “所以,你觉得我视你如玩物?”袁牧眯了眯眼。

    慕流云摇摇头,她还不至于自轻自贱到那种地步,更何况她也无法忽视这一段时间以来袁牧对自己的种种照顾和偏袒:“大人待我好极了,只是……您贵为郡王世子,而我是一个平日里摆弄死人骨头的小小推官,我們并不对等。

    若是做彼此欣赏的知己,或许我还能陪大人多走一程,这样岂不是更好一些?”

第三五五章 平视

    慕流云说完之后,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看着袁牧,等着他发话。

    袁牧起初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看着慕流云,直把慕流云看得都有些冒冷汗了,才伸出手,提起桌上的茶壶,

    给慕流云倒了一杯茶:“你先喝口水,夸父。”

    慕流云咧了咧嘴,端起茶杯来灌了下去。

    “若是我想要一同走的,从来都不止一程而已呢?”袁牧帮她把水续上,开口说,“你说夸父追日,我可曾让你煞费苦心,

    辛苦追逐过?”

    慕流云摇摇头。

    “我可曾高不可攀,

    让你觉得触不可及过?”

    慕流云又摇了摇头。

    “倒是你,最初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无头案的契机,能够和你直接打交道,你却想方设法躲着我,就连想要给你升官,让你调任提刑司,离我近一点,你都要推三阻四。

    你来说说看,你我之间,到底谁才是夸父,谁才是太阳?”

    慕流云被他说得几乎傻了眼,明明自己是那个出身草芥的人,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倒好像世子爷才是两个人之间表现更卑微的那一个了似的?

    关键是,她觉得袁牧这是歪理,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若说不对等,你我的确不对等。”袁牧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从来没有公平的正视过我。

    我因你的才能而欣赏你,因你的个性而对你心生倾慕,而你却只想着我的世子身份,因为这个而想要疏远我,你可有将我当做一个正常人那样,公平地看待过我?”

    慕流云张了张嘴,心里无比委屈:“大人,怎么被您这么一说,倒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

    “所以你觉得冤枉,觉得委屈么?”袁牧问。

    慕流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当然委屈,她都委屈大发了!

    这二十载人生里面,她一直都以男儿身份自居,除了查案子和守护老娘之外,什么旁的心思都没有,过得那叫一个心无旁骛。

    这是头一回,她体会到了陌生的悸动,打从心底敬佩和欣赏袁牧,但是又不得不考虑横亘在两个人面前最现实的问题,结果现在被人说得好像糟蹋了别人的真心一样,怎能不委屈!

    “那你方才在对我说那一番话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袁牧说。

    慕流云愣住了,她看着袁牧,从他淡淡的面色里察觉到了几丝微微的恼怒。

    “我同你说起我父亲当年的事,还有我的母亲,我做每一件事的计划从不瞒你,你要做什么,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和头脑。从头到尾,我都视你为与我比肩之人。

    想当年,我父亲真心欣赏我母亲钻研机巧的智慧,你听了之后,还曾对此事称赞有加,为何到了我这里,我倾慕胆大心细,敢查验尸骨,为民请愿的女子,非但得不到赞许,还要遭到这般对待?”

    谷廖</span>

    说完,他也不等慕流云做什么回应,继续又问:“你可是担心我没有能力帮你重新以女子的面目示人?或是怕我护不了你和慕夫人周全?”

    “不是,我当然不怀疑这些!”慕流云立刻摇头否认了袁牧的话,“我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那么多貌美如花的高门贵女大人您都……怎么就偏偏……”

    “不要妄自菲薄。”袁牧拦住了她没有说出来的话,“像我这样的世子,大瑞朝上上下下大概有十一二个,但是天底下敢验尸会断案的聪慧女子,除了你我却找不到第二个。”

    袁牧的话说得直白而不花哨,听在慕流云的耳朵里,心底里不由自主的往外冒甜水儿。

    “我这个人很贪心,捡到了宝是不会轻易放手的。”袁牧见慕流云没有再说什么,微微松了一口气,温言道,“所以你不妨待我公平一点,不要试试都没有就往外推。”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慕流云要是还继续纠结,怕是连她自己都要嫌自己矫情了,于是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觉得这一番话说完,更不好意思对着袁牧了,起身就往外走,快走到门口又转回身,到桌旁伸手抓过那一包香草,快步近乎于小跑的出了房间。

    袁乙本来守在门外,忽然看到慕流云开门冲了出来,头也不回的走了,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连忙回身到门口去查看情况,结果看到袁牧坐在桌旁,手里捏着杯子,脸上挂着浅笑。

    袁牧看到了袁乙,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袁乙赶忙想要替他关上门,袁牧招了招手,他停下伸手关门的动作,跨进门槛回手把门掩上。

    “爷,慕推官……还好吧?”袁乙小心翼翼地问。

    袁牧点点头,抬眼看了看他:“你都知道了?”

    袁乙摸了摸后背脑勺,点点头,老实道:“是。”

    “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玉邕县的时候,推官半夜里中了迷烟,咱们进去救她,她却被烟给魇住了,您伸手去扶她,她嗷地一嗓子尖叫,伸手就把您给挠了……

    我就是那一次发现不对劲儿的,她那尖叫声就不是个男的能发出来的声音,平时也没多想过,只觉得推官瘦弱了一点,那天夜里一看她披散着头发,再一看那面相,就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女子了。”袁乙说。

    袁牧点点头,慕流云当时的样子确实算是露出了破绽,袁乙向来心细,发现也不奇怪。

    “你是个有分寸的,此事不要让那个愣货知道。”袁牧对袁乙嘱咐道。

    “是,爷放心,我心里有数儿!”袁乙连忙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家爷口中的愣货就是袁甲,自己那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犯起楞来也是真要命。

    “出去吧。”袁牧对袁乙还是很放心的,于是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袁乙推出去,帮袁牧把门关上,只剩一道门缝的时候,看到自家爷捏着杯子,脸上的笑容又浮现出来,袁乙把门关严,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能看到一向沉稳的爷流露出这种毛头小子才有的表情,还真挺有意思的!

第三五六章 坏事

    慕流云回自己房间歇了没一会儿,方才乱作一团的心绪才稍微平静了一点点,袁甲就过来敲门,说是衙差来了,廖家的人已经到了县衙,无论如何要见见慕推官。

    慕流云整了整衣服,顶着两坨黑眼圈就出了门,跟着袁甲到了县衙堂前,

    堂前立着两位四十出头,样貌和气质都很不俗,饶是满面悲痛,依旧没有半点失态。

    看到慕流云走出来,王县令赶忙迎上来,拉着她向那两个人介绍道:“廖老爷,廖夫人,这位便是京畿路提刑司的慕推官,昨个儿后晌才到的咱们南顺县。”

    从王县令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出来廖家在南顺县还是颇有些威望的。

    廖老爷和廖夫人都赶忙朝慕流云看过去,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看来看去果然是一个过去不曾见过的陌生人,不禁更加惊讶。

    “听说慕推官昨夜……梦见了犬子?”廖老爷试探着开口,他的目光落在慕流云眼睛下面的两坨暗影上,似乎对早上听到的这个说法多了几分认同。

    “我并不知道自己梦见的是不是令郎。”慕流云却没有立刻点头承认这件事,而是对他们说,“我只是昨夜梦中见到了一位公子,身子骨单薄,瑟瑟发抖,脸色难看,向我哭诉。惊醒之后,梦中之事过于真切,

    我也是半宿未眠,今早遇到王大人,便同他说起此事。

    王大人问我梦中之人生得什么模样,我同他说了一下,他大惊,我这才知道自己梦见的便是廖家的长子,令郎廖文柏。

    这个中机缘,也的确是让人甚感奇妙,只是到底能否帮到令郎,慕某也不敢断言。”

    廖夫人的手偷偷拉着廖老爷的衣袖,轻轻晃了晃,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廖老爷一脸纠结,略微犹豫了一下,重重叹了一口气,对慕流云说:“还请慕推官施展神通,帮我们弄清楚犬子究竟是怎么死的,遭何人所害,廖家一定铭记慕大人恩德!”

    “廖老爷言重了,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原本思及令郎有功名在身,

    也听闻廖家在南顺县素来很有声誉,想着若是廖老爷和夫人不愿我们验看,那便算了……”慕流云客气道。

    不等她把话说完,廖夫人眼泪簌簌落下,径直就要跪在慕流云的面前,幸亏慕流云和一旁的廖老爷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慕大人,我不管您要如何去验,只要能让我儿不再受苦,只要能找出那害人的凶徒,让我儿泉下瞑目,那就怎么样都行啊!”廖夫人哭得不能自已,感觉方才强装出来的镇定已经再也撑不住了,巨大丧子之痛的打击让她没有办法保持一贯的仪态。

    “廖夫人节哀,我一定尽己所能,给你们一个交代,给令郎一个交代!”慕流云连忙说。

    王县令也忙不迭叫人拉了椅子,安顿哭得有些虚脱的廖夫人坐下来,顺便安排衙差听慕流云的拆迁,协助她去处理验尸的相关事宜。

    慕流云并没有打算用南顺县这边的衙差做什么,只是留了一个帮他们带路的,其余人手自然是袁甲和几个提刑司那边的差官。

    谷蒋</span>

    她自己验尸的手法如何,慕流云心里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得了,南顺县这边的仵作不知道平时是一个什么水平,若是叫许多他们的衙差跟在一旁,搞不好非但帮不上忙,还因为大惊小怪而坏了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到了殓尸房,慕流云套上了麻布罩衣,把头发也用布巾包裹起来,依着管理焚了皂角苍术那些,伸手掀开蒙在廖文柏身上的布单子。

    这不掀开还好,慕流云事先想象过许多尸首可能的模样,结果这一掀开,慕流云不禁一股火冲上了脑门儿,瞪着眼前的停尸床,用手指指着那廖文柏的尸首,气得差一点说不出话来。

    “推官,怎么了?”袁甲看了一眼那尸首,觉得干干净净地,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慕流云那个反应有摆明了是觉得尸首不对劲儿,于是赶忙疑惑地问。

    慕流云喘了几口气,伸手去摸了摸廖文柏的头发和皮肤,又微微俯下身闻了闻,虎着脸转过头去,对身旁的袁甲说:“袁大哥,帮我去把南顺县衙的那个颇有经验的老仵作押来!”

    她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袁甲一愣,立刻应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一把揪住殓尸房外头方才帮他們带路的那个衙差,叫他带自己去找仵作去。

    慕流云此刻也不能再去动那尸首,只好一圈圈的围着廖文柏的尸首踱步,转了几圈,外面有脚步声进来,她抬头一看,是同样套好了麻布罩衣的袁牧进来了。

    “何事将你气成这样?”袁牧一进来就直接开口问,很显然方才来的路上应该是遇到了袁甲,听袁甲说了慕流云一开始验尸就动了怒的事。

    “大人,您看!”慕流云一指面前的廖文柏,恼火道,“您觉得这尸首如何?”

    “从头到脚都很干净。”袁牧看了看,回答道。

    “对!就是非常干净!”慕流云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好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仵作!我倒要看看这个荒唐仵作一会儿来了要如何解释!”

    没一会儿,外面一阵凌乱细碎的脚步声,袁甲回来了,他手里抓着一个五十多岁,胡子已经花白的老头儿,一身仵作打扮,应该就是慕流云方才叫他去找的人。

    袁甲长得人高马大,那仵作生得个子不高,他被袁甲捉着后衣领,简直就相当于被拎着一路走过来,只有脚尖能够凌乱的碰到地面,那脸色自不用多说,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慕流云和袁牧面前,袁甲把那老仵作扑通一声扔在地上,冲二人抱拳行礼:“爷,推官,这仵作我给带过来了,你们问他吧!”

    慕流云气愤地瞪着面前跪倒在地的老仵作:“你就是南顺县衙的仵作?我且问你,你在将廖文柏带回来验尸之前,可曾对他的尸首进行过清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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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刑大人使不得介绍:
为保住家产,“遗腹子”慕流云女扮男装二十载,
只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司理参军,
招招猫,逗逗狗,破破冤案,顺手再解救几个无知少女。
可是一不小心,怎么小辫子就落到了“活阎王”手里。
慕流云:“提刑大人,查案就查案,分寸还是要有的,莫要惹上断袖分桃的名声……”
某人:“你确定有袖可断,有桃可分?”
慕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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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小白,勿考据,考据就是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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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群:200144356提刑大人使不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提刑大人使不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