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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伊莱     提刑大人使不得txt下载     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二九章 巧劲儿

    院子里,袁牧身着青灰色窄袖短打扮,正在等着慕流云,从那一身穿着就知道这是正儿八经想要带着她练练功,可不是摆什么花架子的。

    慕流云看了看自己,幸亏平日里为了验尸方便,她备过那么几身利索的衣服,现在虽然功夫不行,但至少穿着打扮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大人,起这么早啊!”她一见袁牧,立刻开口打招呼,同时目光也扫见了被袁牧放在一旁的乌蛇剑,那条剑袍就挂在上面,黑红相间的坠子和乌黑的剑鞘相互映衬,十分顺眼。

    “之前就说要教你些功夫用来自保防身,此前一直因为旁的事情耽搁着,现在正好有功夫,你也要勤加练习才行!”袁牧对慕流云说,看起来态度还蛮认真的。

    慕流云连忙点头,忍不住也神色肃穆起来,之前袁牧说她过去没有能够学到功夫是因为小时候慕夫人找的师父把她当成男孩子在教,自然是不得要领。现在袁牧到底打算教自己些什么,慕流云心里也没底,又好奇又忐忑。

    袁牧向慕流云伸出一只手:“攥住我的手。”

    “啊?!”慕流云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袁牧的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攥住我的手,用力攥,让我看看你的力气有多大。”袁牧说。

    慕流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测试自己的力道,不过还是依言伸手握住了袁牧的手,但是依然缺乏一点底气:“大人……那我可真用力攥啦?”

    袁牧对她的这种小心翼翼有一种既好笑又无奈的感觉:“动手吧,难不成你害怕伤着我?”

    慕流云咧嘴笑了,这倒是大实话,她的顾虑确实是有些过于高看自己了!

    袁牧的手掌很宽,也厚实,充满了力量感,自己单手想要握住他的手掌都有些勉强,想要把人家给伤着,多少有点自不量力。

    于是她也不再多想,依着袁牧的要求,一咬牙收紧了手劲儿,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道。

    与此同时,就见袁牧的脸色——丁点儿没变……

    “这已经是你最大的力道了么?再使点劲儿。”他非但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还有点怀疑慕流云到底有没有把最大的力道使出来,“你也可以两只手都用上,把力气都使出来。”

    这可就有点侮辱人了啊!慕流云有些恼火。

    她觉得自己那只手都已经像是铁钳一样死死钳制住袁牧的手了,可这人怎么就可以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那么风轻云淡,甚至还鼓励自己两只手都用上呢???

    用就用,谁怕谁!慕流云怒从心头起,把另一只手也攥了上来,两只手将袁牧的手合握在中间,双臂发力,嘴里还给自己鼓劲儿似的“嗨呀”一声,只差没原地跳两下来加加劲儿了。

    谷骝</span>

    而这时的袁牧,却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施暴”,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慕流云彻底挫败了,松开袁牧,两只手相互揉搓了几下,苦着脸摇摇头:“大人,没力气了,方才我真的是已经快把吃奶的劲儿都给使出来了!”

    “嗯,力量确实不算大。”袁牧在这事儿上也没怎么顾及她的面子,“以你这样的状况,大开大合的外家功夫并不适合你,连那种用以主动发力攻击他人的功夫对你而言也是无用,所以倒不如学会用些巧劲儿,以求危急时刻能够自保脱身。”

    “哦,那我应该怎么做?”慕流云一边揉着自己发酸的手,一边问,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扬长避短这个问题,只不过到底应该如何去施展,这事儿从来没人给她指点过。

    “你擅长验尸验伤,对人身上的每一块骨头和穴位都比一般人要熟悉太多,这就是你的优势,只需要掌握手法,将其利用起来。”袁牧早就替慕流云考虑好了这个问题,“这样一来,你就不需要经年累月的去苦练内家功夫,也一样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慕流云伸出她的手臂,慕流云疑惑,但是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袁牧一手握住慕流云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摸上她的手肘处,在肘弯内侧一处位置大拇指发力,突然捏了上去。

    慕流云顿时感到自己的手臂一阵酸麻难忍,那滋味儿疼又不是特别疼,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那一瞬间别说是一如既往的用那条胳膊用力了,她难受得人都差一点歪过去,直接就哼出了声,眼睛鼻子也快要皱成了一团。

    袁牧见状便松开了力道,只是那种手臂酸痛的感觉却并没有马上消散。

    “大人……”慕流云苦着脸同袁牧开玩笑,“要不您跟我说实话吧,方才我两只手是不是把您的手给攥疼了?您这会儿是故意报复我呢吧?”

    袁牧轻笑,拉过慕流云的胳膊,帮她轻轻的揉一揉,以缓解方才的不适:“用这一招,就能够确保短时间之内让对方的手臂酸痛无力,以便挣脱逃走。

    让你找到准确度位置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力道上面,若是力道不够,一下子捏上去,对方也只是略微有些手臂发酸,那就达不到目的了。”

    袁牧手劲儿大,但是帮慕流云揉手臂的时候力道拿捏得很好,很快就把方才的酸痛缓解掉,慕流云也觉得他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更准确的说,袁牧方才说得还挺客气,这力道不够何止是达不到目的,真到了危急时刻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不但脱不了身,还反而激怒了对方。

    “大人,你说的对!”慕流云连连点头,“我的目标就是练手劲儿了!可是我要怎么练呢?”

    袁牧指了指一旁墙角下:“那里有几块石砖,以后你每日从这边搬到门口,再从门口搬回来,每日先搬二十个来回吧。”

    “二十个来回?!”慕流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看了看墙角的一摞青色石砖,估计加起来得有个二三十斤,只觉得两眼发花,两腿发软,差一点当场就打了退堂鼓。

第三三零章 功课

    哀怨归哀怨,她可是一点异议都没有提出来,毕竟么,做人不能太不知道好歹,人家想方设法的,也不过是想要帮自己提高一些保住小命的本事,自己也不好太不争气。

    再者说了,袁牧给自己想的这个练功路数,恐怕已经是最最省力气的了,若是换成袁甲拉自己一起练武,那恐怕才真的是要吃苦头了呢!

    “那……大人,我要怎么才能知道自己的手劲儿足够大了呢?”接受了现实之后,慕流云还有另外的一个疑问。

    袁牧抬起自己的手臂指了指:“你可以招呼到我身上,火候到的时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慕流云咧了咧嘴,从方才自己使出浑身力气,却没能捏疼袁牧的一只手这一点来看,用他作为火候到没到的参考标准,那自己要走的路看样子还很长!

    袁牧是一个做事不拖泥带水的人,对慕流云交代好了之后,又带着她练了一套八段锦,用来帮助她舒展筋骨,强身健体,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叫她开始二十个来回的搬砖。

    慕流云苦哈哈地搬起砖石,开始一趟一趟来回走起来,起初的那几趟还好,大概走了十个来回之后,她就愈发脚步沉重起来,两个手臂又酸又痛,感觉好像力气都被榨干了,双腿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拖不动。

    更要命的是,她这样搬着砖来来回回的走,不管是红果、草果,还是袁甲袁乙,都看到了!他们不光看到了,还给她加油鼓劲儿,搞得慕流云又羞又窘,也不知道是尴尬更多,还是感动更多,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坚持。

    好在这院子一个来回倒也没有特别长,这样搬来搬去,二十个来回走完之后,慕流云额发凌乱,汗珠顺着脸颊一直留到下巴处,汇聚在一起,吧嗒吧嗒一个劲儿的往下掉,走完最后一趟,把那几块砖石放回墙根儿那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汗都懒得擦,直喘粗气。

    那边袁牧正在练剑,聚精会神,心无旁骛,一招一式都舒展漂亮,并且从那剑风来看,又带着一股无形的杀气,并不是文人墨客耍个花架子可以同日而语的。

    慕流云抹了抹自己脸颊上的汗,暗自哀叹,人家高手,剑花翻飞,自己这种低手中的低手,搬砖累成一滩烂泥,这对比还真是令人无法直视啊!

    袁牧练完一套剑法,收剑调息,扭头看见慕流云满脸是汗,眼睛亮亮地望着自己,满是羡慕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觉得舞剑好看?”

    “好看好看!尤其是大人您舞剑,更好看!”慕流云半是拍马半是真心地立刻点头。

    “等你体力和臂力都有提升之后,我来教你。”袁牧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里的乌蛇剑。

    慕流云看着乌蛇剑上那摇摇晃晃的坠子,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眯眼笑道:“谢谢大人!”

    这恐怕是慕流云长这么大最辛苦的一个早上,回去洗漱过才觉得重新清爽起来,早饭吃得也比平日里都香很多,以至于白果都误以为自己一夜之间厨艺突飞猛进了。

    谷慿</span>

    好在白日里的公事倒是不怎么累人,慕流云虽然这是第一天正式来应卯,但是之前因为万茂槐的案子也算是在提刑司那边呆过几日的人,很快就和这边的衙差们混熟了。

    之后便是按照前一天袁牧的嘱咐,开始埋首替他收集和整理近些年来各地山匪作祟的相关记录,虽然说这活儿也挺枯燥熬人,但是最起码坐在案前,不用到处走动,不然她那胳膊腿还真有一点吃不消。

    之后的几日也是如此,打从第二天开始,慕流云就长了记性,早早就主动爬起来,不用红果每天帮忙过来叫门。

    头三天,她觉得胳膊腿都酸痛到了极点,恨不能统统拆下来丢到一边去,到了第四五日才稍微好转了一点,不过搬二十个来回的砖也还是让她累得不成样子。

    每天早上最大的盼头就是自己搬完了砖之后,可以坐在一旁看袁牧练功。

    他有的时候打拳,有的时候练剑,不管哪一种都是有模有样。

    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慕流云就是那个看热闹的外行,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这个“热闹”甚是好看,赏心悦目。

    白日里的时候,沈傜也跑来找过她,因为事先打过招呼的缘故,也没有什么人拦着她。

    不过头几日实在是有些忙,毕竟早年京畿路下辖各处大大小小的山匪祸事也是此起彼伏,不论是时间先后,还是所在的州县,抑或是彼此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勾连,这些都一团乱麻一样,难以梳理。

    沈傜跑来之后非但没学到什么验尸验伤的东西,反而还帮慕流云整理了半天的文书,这简直快要把她给无聊疯了,第二天一看还是这些劳什子事情,就直接跑去看望江谨了。

    慕流云看出了她的那个小心思,倒也没有太拦着,只是提醒她,别看江谨平时斯斯文文话不多,实际上性子轴得很,所以要注意分寸,免得惹烦了他,被轰出来。

    几天之后,逐渐有了一些头绪之后,袁牧也抽空提醒慕流云不用着急,劳逸结合,慕流云这才放慢了一点速度,不然每天坐在那里,看各种卷宗文书,也是头晕眼花。

    这样一来她也就能够腾出一点时间来,在忙完了正经事之后,教给沈傜一点东西,有的时候沈傜也会在慕流云散值之后,跑到提刑司后面的小院里,慕流云抓了袁甲做壮丁,给沈傜讲解一些验伤技巧。

    袁甲在这事上倒是相当的任劳任怨,不让动就一动不动,随便怎么摆弄都行,一次两次之后,慕流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特意告诉白果做一些香甜软糯的小点心,叫红果帮忙给袁甲送了过去,听说这个五大三粗的黑面煞神面对着还温热的点心,乐得满脸堆笑。

    估计是反差实在太大了,红果回来之后给慕流云和草果讲起来的时候笑得停不下来。

第三三一章 坦白

    调到提刑司之后,慕流云倒是也遇到了江谨两次,他看起来比之前在江州做司户那会儿要忙了许多,不过看起来倒是干劲儿十足,精气神儿都好过从前。

    两个人打了照面也会寒暄几句,比起之前在晏州什么的那段日子,似乎也自然了不少,和两个人都在江州府任职的时候相差无几,可是慕流云总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着,甚至怀疑江谨平时可能有意无意也在回避自己。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就这么大的一个衙门,这都好几天了,居然就打过那么两次照面?

    慕流云也问过沈傜,问她去找江谨的时候都聊些什么。

    “那还能聊什么呀,我就跟江大哥说说跟你都学了什么呗!”沈傜大大咧咧道。

    “你跟他就聊这些?那他能爱听么?”慕流云想起之前江谨对这些事情的排斥,觉得自己这小徒弟话题选得可不太妙啊!

    所以江谨该不会觉得自己带坏了别人家的好孩子吧?慕流云哭笑不得地想。

    “没有啊!他不太会这些,所以也不怎么能接得上话,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会,我负责说,他就负责给个耳朵听就行!”沈傜笑眯眯地答道。

    这心态,还真是有够豁达的!慕流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觉得自己也得向小徒弟学学。

    于是之后她便也把这些抛在脑后,没有再去犯过琢磨。

    在每天早上搬砖,足足搬了九天之后,慕流云的力气确实比原本要大了那么一点,并且也迎来了自己到提刑司之后的第一个旬休。

    想到第二天就可以回家去了,慕流云还是很开心的,不过她也想起了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于是吃了晚饭回房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跑去敲了袁牧书房的门。

    袁牧打开门,看见门口的慕流云,微微愣了一下:“你不是明日起早出发,回家去看望母亲?怎么不早点歇息?”

    “大人,有个事情,我想跟您说说。”慕流云起身也是有些忐忑的,所以下意识压低了一点声音,尽管这内院里除了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旁人,“您能拿上乌蛇剑,到我书房去一趟么?”

    袁牧有些诧异,微微挑了挑眉头,不过并没有犹豫,也没多问,点点头,转身到桌旁拿了自己几乎不离身的佩剑,跟着慕流云到了隔壁她的书房里。

    慕流云请袁牧在茶桌旁坐下,仔仔细细关好了房门,然后才一脸惴惴地开口:“大人,我能不能斗胆问一下,您这一柄乌蛇剑是打哪儿得来的?”

    袁牧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慕流云对自己这一柄剑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好奇,但也没有回避,直言道:“这柄剑是当年我父亲救驾有功,之后先帝赐予他的。后来因为我到北境去历练,父亲心里挂记着,就让我带在身边,作为防身之物。你为何忽然好奇此事?”

    他这话说得平平淡淡,慕流云听起来却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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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本就猜测袁牧的乌蛇剑来历可能不那么一般,毕竟以他的身份,能够带着从来不离身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寻常物件儿,更别说那乌蛇剑的锋利程度和细节精美了。

    只是……先帝御赐……这可就有点超出了她的预期……

    按道理来说,先帝能够拿来赏赐给自己堂弟救命之恩的,肯定来历不凡。毕竟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总不至于命人造一屋子一模一样的剑,就为了随手赏赐给别人玩儿啊!

    “怎么了?”袁牧看得出来慕流云这怪异的脸色,也愈发疑惑起来。

    慕流云觉得自己手心儿都出汗了,父亲当年失踪得很离奇,这她很清楚,可是袁牧一说那乌蛇剑竟然是先帝御赐之物,那么这二十年前的事情很显然就更不可能有多单纯了。

    她下意识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上的汗水,转身到书架上,翻了半天,从一摞书的后头扯出一个用包袱皮卷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紧张兮兮地走到袁牧跟前,双手递过去。

    袁牧疑惑地看了看她,也双手接下,把包袱皮一点点打开,露出了一柄……乌蛇剑?

    看到慕流云递给自己的东西,袁牧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平日里如此稳重的人,能够有这样的反应,也足以见得此时此刻他的吃惊程度了。

    “这……你这里为什么会有另一柄乌蛇剑?”他一边问慕流云,一边将剑抽了出来,在手里仔细把玩观看,发现的确与自己的那一柄连细节处都并无两样。

    “大人,我要是说……这是我爹留下的,您信不信?”慕流云在一旁搓着手讪笑答道。

    “我信。”袁牧的回答倒是认真的很,顺手示意慕流云坐下来说话,“我早先便与你说过,你从你父亲留下的手札当中所学到的许多东西,足见令尊见多识广,绝非寻常茶商。

    只是现在看来,他应该也并不是非寻常茶商可以描述的,茶商只是一个假身份,实际上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的确不大好猜测,毕竟先帝御赐的乌蛇剑,绝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拿得到的,至少可以确定,你父亲应该也是一个得先帝信任的人。”

    说完之后,袁牧看慕流云沉默不语,也理解她的感受:“一下有些接受不了?”

    “是啊,”慕流云缓缓叹了一口气,“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我家住在太平县这么个小地方,我爹是个喜欢到处云游的茶商,家业经营得不算好但也过得去,有两个不太整齐的兄弟,然后外出途中失去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直以来,什么京师,什么朝堂,对我来说都太遥远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沾到边儿的那种,先帝和当今圣上与我而言更是和天上的神仙一样……

    之前看到大人拿着乌蛇剑,我也很惊讶过,但是最多也就猜测我爹是不是结交过什么达官贵人,所以得过这样的馈赠,却不曾想……”

第三三二章 稳妥起见

    袁牧看着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慕流云,也很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这种事情换成谁都一样傻眼。

    毕竟他手里有一把先帝御赐宝剑,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忠勇郡王当年英勇相救的事情一直被先帝念叨了许多年,再加上忠勇郡王本人又是那种富贵闲人的性子,完全没有半点野心,更是深得圣意,许多年下来,家里面御赐之物倒也不在少数。

    可是就像慕流云自己说的那样,她打小儿住在远离京城的江州太平县,又是个商贾人家,别说是真龙天子,就连位高权重的世交都不曾有过,否则也不会窝在一个区区杨知府的手下,委委屈屈了这么多年。

    现在忽然得知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竟然留下了和先帝御赐忠勇郡王一模一样的剑,没当场吓傻,还能开口说话,就已经是很有胆识的表现了。

    “还有谁知道你有这把剑?”袁牧问慕流云。

    “只有我娘,旁人谁也不知道。”慕流云说,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起身到一旁的书案上草草描画了一个图样,拿过来递给袁牧,“大人,您认得这个图样么?”

    慕流云的“画工”如何,袁牧是早就见识过的,所以也没对她画出来的东西抱有太高的期待,接过来一看,只见纸上潦草地勾勒出了一个兽头模样的东西,看起来说猫不是猫,说虎不是虎,着实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

    “你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画虎不成反类犬’呐。”袁牧端详了那图样一番,实在是没忍住,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慕流云,开口调侃了她一句。

    慕流云能承认自己画画的手艺实在是过于“鬼斧神工”这件事么?不,她当然不会!

    她微微红了红脸,辩解说:“大人,您有所不知,不是我画得不像,是大概就这模样!

    瞧着就是一个猛兽的图样,但是像虎不是虎,眼如铜铃,阔嘴獠牙,十分威猛。”

    “这……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什么印象。”袁牧仔细地想了想,着实是想不出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类的东西,“这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爹留在家里的东西,除了乌蛇剑,还有一枚玉佩,便是和这个图样差不多,”慕流云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心里也知道自己画那东西只可意会,所以又补了一句,“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样子,我不知道那东西是否也与我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有关。”

    她怕袁牧想不出来,又把那玉佩的形状和花色质地都描述了一遍。

    袁牧微微皱了皱眉,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些年来见过的各种信物,确实不曾见过慕流云描述出来的那种样子的东西,可是直觉又让他相信这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寻常物件,否则也不会和乌蛇剑一起被失踪的慕老爷看得恨不能比眼珠子都重。

    想了想,他把桌上的那张图样拿起来,放在旁边的小油灯上,油灯的火苗燎着纸角,很快就将其点燃,一团火由下而上迅速燃烧着,袁牧手一抖,那原本被捏在手里的最后一点纸角也被火烧成了灰黑色的纸灰,轻飘飘的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袁牧用脚踩着纸灰捻了惗,把慕流云的那一柄乌蛇剑重新收回剑鞘中,放在桌上:“玉佩想必也和剑一样,都只有你和慕夫人知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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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流云点点头。

    “此事不要声张,在情况尚不明确之前,一定不要让别人看到。”袁牧对慕流云说,“现在外面的情形不若看起来那样纯粹简单,不要被有心人看到。

    乌蛇剑乃是先帝御赐之物,非同寻常,不是单纯贵重与否的事情,也昭示了被赏赐的人与先帝之间的关系绝非一般,现在你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咱们也是云里雾里,所以这种状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妙。”

    说完之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桌上的那两柄剑上

    确切的说,落在了慕流云的那一柄上面,在那柄剑上,挂着一个大同小异的剑袍。

    慕流云顺着袁牧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自己的那条剑袍,本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这两把剑就这样并排放在桌上,剑袍上的坠子挨在一起,看起来多少有那么点儿……

    慕流云回过神来,赶忙把自己那柄剑给拿了回来,再一想这样不是欲盖弥彰,自欺欺人么!袁牧那两只眼睛比鹰都好使,这么大的坠子摆在那里他可能看不见?

    看都看见了,藏就自然是藏不住,于是慕流云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大人……嘿嘿……我那天在松州看到这两块坠子挺好看,就顺手买了下来,想着给您编个剑袍,又怕自己手艺生疏,编得不好看,所以就干脆编了两个,从里头挑了一个最好看的给大人拿去了。

    剩下的这个……毕竟编都编了,总不好浪费,您说是不是……?”

    袁牧笑了笑,点点头:“你说的对,浪费是不好的,你这样做很好,以后要保持。”

    “大人说的是!”慕流云立马点头应道,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怎么听着袁牧那话的意思,是在鼓励自己以后多做点东西送给他似的?

    堂堂世子爷,堂堂提刑大人,竟然公然向下属索要礼物,啧啧啧……

    不过自己心里面竟然还隐隐有那么几分小雀跃是怎么回事?!

    “明日你旬休打算几时出发回太平县?”袁牧问。

    慕流云连忙回过神来:“回大人,明日五更过了便启程。”

    “明早叫袁甲备车,稳妥起见,我与你同去。”袁牧已经打定了主意似的,并没有什么打商量的意思,“你说的那枚玉佩到底是何模样,我还需要眼见为实,看看是否曾经在宫内宫外什么地方见过,若是见过,那你父亲的身份之谜自然就明朗了,若是没见过,好歹我亲眼看过之后,也可以日后多加留意,或者再问问我父亲,他是否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

第三三三章 客套

    这回听说袁牧要和自己同行,慕流云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惶恐失措,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再招待袁牧到自己家中做客,已经没有了身份暴露的担忧,更何况人家还是为了帮自己尽早弄清楚老爹的真实身份才去的。

    两个人说妥了之后,慕流云送袁牧回去休息,袁牧看着她收好慕老爷留下的那柄乌蛇剑,这才和她一起走出小书房。

    “你且回去好生歇息,不要胡思乱想。”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对慕流云说,“不管最后能认定的结果是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的既成事实,我们无力改变,接受就是了。”

    “嗯,放心吧大人,我心大,看得开!”慕流云开玩笑道,“虽然说事情比我原本以为的要复杂不少,但是转念一想,具体情况虽然还不明朗,倒也能借此认定我爹他应该是个好人,这样一来,我这心里头也觉得踏实多了。”

    嘴上说着踏实多了,实际上慕流云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一直被梦境所困扰着,不是梦见有人突然上门来要抓走自己和老娘,说是要清算和自己那没缘分的爹十几二十年前的帐。要么就是梦见老爹忽然回来了,要自己跟娘说,他在外面躲了二十年没敢露面,但还是被仇家找上门了,所以要带着她们赶紧逃命。

    梦里的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之中,慕流云被连拉带拽带上马车的时候,还不甘心的试图阻止这一切,嘴里不停劝说着父母不要离开,一切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母亲恼火地高声呵斥道:“我连这么大的家业都可以舍得下,你舍不下什么?!”

    惊醒的慕流云,瞪着床帏半天缓不过神来,尽管已经清醒的意识到之前的所有都只是一场梦,内心之中的那一股子酸涩却并没有立刻散去,鼻子根发痒,眼眶发热。

    缓了好一会儿,慕流云坐起身,终于把自己从梦中带出来的情绪里抽离了出来,想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

    老爹失踪已有二十年了,生面已经小到不能再小了,别说亲自跑回来要带她和母亲出逃,就真有什么那种非得灭他满门不可的仇家,估计早多少年她们娘俩就死得无声无息了,哪里还用等那么久!

    因为是第一次出门,慕流云也考虑到红果和草果初来乍到,换了个陌生的环境,被留在这儿估计会不大自在,所以便把她们两个也一并带着,让她们回慕家和家里的小姐妹们聚聚。

    红果和草果自然是高兴得很,特别勤快地跑去帮着袁甲收拾马车。

    到这边十来天的功夫,这两个小妮子对袁甲也慢慢熟悉起来,也没有了最初的那种畏惧。

    当然,主要是草果不那么怕袁甲了,红果好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怕过。

    袁甲收拾好马车,又大包小包搬了不少东西上车,慕流云也不知道这是要干嘛,不过他这么做肯定是受了袁牧的吩咐,人家主仆两个有什么安排她也管不到,索性就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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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很快收拾出来,天未亮时一车人便出发返回太平县,袁甲赶着马车一路狂奔,待到天光大亮的时候便到了太平县,慕流云偷偷地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家里面的早饭,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

    人就是这个样子的,过去天天住在家里头,总惦记着去吃天香楼,现在离开家到外面去了,尽管还带着白果在身边,还是一想到家里面饭菜的味道就觉得香。

    慕夫人事先并不知道慕流云这个旬休要回来,所以一直到门房跑进去报信儿,才一脸惊喜地颠着小碎步跑了出来,一看到慕流云便立刻上前拉住女儿的手,上上下下把慕流云打量了一番:“儿啊!你怎么回来也不告诉家里头一声!娘要是知道你回来,提前给你做点好吃的啊!这些天在外头累不累?衙门里的事情可还顺手?”

    说完之后,她才发现后面跟着的袁牧和袁甲,微微一愣,向到方才自己对慕流云说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失言之处,这才稍微安稳了一点,扭头瞪了一眼女儿:“你这孩子!袁大人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早点出门迎接一下……”

    “慕夫人无须见外,是我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就前来叨扰,确实有些唐突了。”袁牧看了袁甲一眼,袁甲立刻大步向前,把原本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放在地上,向慕夫人抱拳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然后便退到一旁去了。

    慕流云这才发现一大早袁甲大包小包搬上车的那些东西,竟然是拿来自己家给她老娘的!

    “大人,您这是……”不用慕夫人开口,慕流云连忙同他客气起来。

    “这些是滋补药材,春日里天干物燥,所以拿些甘而温的食材过来,清单宜口,健脾扶阳,日常进补正合适。”袁牧回答得十分淡然,就好像自己做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他又一指另外的几个小包:“慕家经营茶楼,想来慕夫人应该也有平日饮茶的习惯,这几包茶叶口感不错,拿来给慕夫人品尝。”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慕夫人受宠若惊,“我儿在提刑司,平日里少不得给大人添麻烦,袁大人到我这小小慕家来,已经是我们慕家蓬荜生辉,怎么能说叨扰呢!”

    “夫人将慕流云养育得极好,不仅聪慧过人,还颇有胆识,能得此良才,乃是袁某之幸。”袁牧看了看慕流云,对慕夫人说。

    “犬子拙劣,能得大人的赏识是他的福分!”慕夫人被人夸自己的孩子好,那自然是心里面美滋滋的,不过面上还得尽量谦虚。

    慕流云听到母亲在袁牧面前特地称呼自己为“犬子”,顿时感到有些尴尬,心里面盘算着,现在自己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袁牧的心腹了,回头可得找个时间和母亲稍微渗透一下自己身份已经被袁牧撞破的事情,免得以后再闹出这样的事来。

第三三四章 捣乱

    “娘,我们还都没吃早饭呢!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慕流云当着旁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挽着慕夫人的胳膊,嘿嘿笑着撒了个娇。

    反正从小到大,她没少因为有求于自个儿老娘,或者想逃避责罚就跟母亲撒娇,家里面的下人都已经是见怪不怪,只当自家少爷是遗腹子,从小被夫人宝贝到大,心头肉一样,所以比起别人家的男孩儿多了一些娇气罢了。

    而袁牧知道慕流云实际上是个姑娘,看她这般同娘亲撒娇,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只有前情后情全不知情的袁甲,硬生生被慕流云对慕夫人的撒娇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慕夫人一听大家伙儿都饿着呢,也顾不得再继续客套了,赶忙张罗起来,叫丫鬟去布置饭桌,又叫小厮赶紧到后厨去叫厨子加几个菜,多做一点主食。

    慕夫人和慕流云同袁牧一起在客堂里坐了一会儿,闲话了一阵慕流云到提刑司去之后的种种新鲜事,也顺带着讲了讲小五儿到了那边之后天天跟在袁乙屁股后面,都快变成袁乙的尾巴了。

    还有白果气场压过提刑司的老厨子,夺得了小院里厨房的主控权,见天儿变着花儿的研究各种点心无法自拔,白日里也逮不着慕流云,就只好拉着红果和草果帮忙试吃,红果和草果哪里吃得下那么多,又怕不吃白果会不高兴,只好每一样都尝一点点,剩下的就用油纸裹上再包个帕子,等袁甲回来都送给他,直吃得袁甲每天早上都不得多举个几十下石锁,免得被那些点心给喂出肚腩来。

    红果和草果两个人一回来就主动去帮忙张罗早饭了,并没有在场,袁甲却是在客厅门口立着的,听到慕流云说起这件事,一张黝黑的脸也微微泛了点红,摸了摸后脑勺,偷偷干笑了几声。

    过了一会儿,慕家手脚麻利的厨子就把忽然需要加量的早饭给做好了,花色丰富,香味诱人,令人食指大动,慕流云真的饿了,赶忙招呼大家落座。

    慕家向来不是那种规矩森严的人家,袁牧每次来又都随和到不像话,没有半点世子爷的架子,所以这一顿饭吃得很愉快,慕夫人也因为心情好多添了一碗饭。

    白天慕流云照例陪母亲出去看看铺子,袁牧听慕流云说过那个慕夫人挑头办起来的“女子学堂”,也觉得很感兴趣,提出想要一同过去看一看,慕夫人当然表示欢迎。

    这些天慕夫人的那个铺子人气空前的高,自从有人发现那家店从上到下全是一群妇人、姑娘之后,就总有人有事没事跑去转来转去,没话找话,没事找事。

    因为能在那边学徒的不是无家可归,就是家境贫寒的,所以太平县里有几个仗着有些祖产,平日里游手好闲的纨绔就跑到铺子里晃来晃去,对里头的女子评头品足。

    那些姑娘哪有慕夫人当年的泼辣劲儿,面对着那些人不加掩饰的目光,只觉得愈发窘迫胆怯,可她们越是怯怯的,那些人就越来劲,到后来干脆明目张胆当着几个女子的面就议论起谁腰细谁胯宽,看起来好生养,气得那几个姑娘浑身发抖,躲到后院里不敢出去。

    最后还是王嫂子这个过来人豁得出去,去厨房灶坑里铲了一盆炉灰,跑到门口去不管不顾地往地上扬,把那几个纨绔吓得赶忙躲闪,生怕被冒着热气的炉灰渣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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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夫人听说之后,去找了一趟孔县令,孔县令一听说有人捣乱,本来是义愤填膺的,做一打听,发现是那几个人,顿时就愁眉苦脸起来。

    虽然说孔县令与慕流云私交很好,人品也还是端正的,但是他上头还有江州府,而那几个人都是同杨知府交情不俗的,根本就不把他这个一把年纪的县令放在眼里。

    没有办法,慕夫人只好找人从城外庄子里牵了几条大狗来,拴在院子里,毕竟这些纨绔可能不怕人,但是龇牙咧嘴的大狗他们也还是要估计一下两条腿上那几两肉够不够喂狗的。

    可是这依然不能很好的解决这件事,毕竟么,那么大的狗,纨绔看了都害怕,更何况院子里面那些娇滴滴的弱女子呢!

    可是今日袁牧若是跟着一起去,那可就不一样了,抛开忠勇郡王世子的这一层身份不谈,就单说堂堂提刑司四品大员,别说是和杨知府交好的纨绔,就是杨知府本人来也得哆嗦!

    但是这话慕夫人没说,怕说了之后女儿在外会不放心,总牵挂着家里头,想要暗中解决了这件事就算了。

    她不说,慕流云自然也没办法知道,她觉得母亲今日走起路来腰背挺得格外直,脚下生风的样子,也只当是因为自己今日回来了,所以格外高兴的缘故。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慕夫人本来打得主意是这么一大早,那些整日里花天酒地的腌臜东西肯定不会跑来,她只肖在铺子门口粗声大气地招呼几句“提刑大人”,让周遭都知道袁牧与自家关系不一般,自家也是有靠山的,就够了。

    结果没曾想,还没等走到跟前呢,就看到那几个纨绔正叉着腰站在铺子前面乐得前仰后合,在他们前面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手里拿着绳索和木棒,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来啊!你们不是在院子里头养狗么!放出来啊!”一个纨绔语气嚣张地冲着紧闭大门的铺子嚷嚷着,“你们今天敢放出来,老子今日便敢吃一顿香肉!”

    “是啊!我今日倒要看看,到底是你们的狗厉害,还是爷爷的木棒厉害!”另一个也帮腔。

    “这是怎么回事?”慕流云认得那几个人,平时没少与杨知府喝酒,估计也少不了孝敬,过去在江州府的时候,因为她成天摆弄死人骨头,这几个人虽然瞧不上她,倒也因为觉得晦气,没怎么找过她的麻烦。

    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她慕小爷才走一旬,这茶就凉透透的,被人欺负到自己家门口了?

第三三五章 叫嚣

    慕夫人叹了一口气,之前怕女儿操心,瞒着的事情,看样子到底是瞒不过去了。

    于是她言简意赅地挑着重点说了一下那几个人的所作所为,听得慕流云怒火中烧。

    这些要么被自己救助,要么慕名来投的女子,难道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这样戏耍?!

    自己老娘煞费苦心想要让这些可怜的女子有一个好的出路,有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手艺,这样的一片心思,难道就该被这一群杂碎这么糟蹋?!

    最近天天被袁牧看着搬砖,慕流云感觉臂力和手劲儿都大了不少,至于胳膊上那几处穴位,她闭着眼都知道在哪里,今儿就今儿了!让这几个货色见识见识她慕小爷的厉害!

    慕流云一边挽袖子一边就要气鼓鼓地就要往前冲,刚迈开一步就被袁牧拉了回来。

    “袁甲,你知道该怎么办。”袁牧对身后的袁甲说。

    袁甲本来就是一个对纨绔子弟深恶痛绝的性子,方才瞧那几个人跳来跳去的嘴脸就觉得手痒,不过是碍于袁牧没有发话,不得不忍着罢了,这会儿一听自家爷有了吩咐,立马冷笑着大步上前,左一拳右一脚,先把那几个纨绔给打了个东倒西歪。

    那几个家丁回过神来的时候赶忙想要围过来对付袁甲,却被袁甲一脚踏在一个被他踹趴在地上的纨绔背上,冷笑着对那几个手握木棍的家丁说:“过来啊!你们过来,我就先踩断这狗东西的脊梁骨,然后再一并收拾你们!”

    这种纨绔家里头养的家丁也大多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色,本来看到袁甲那威猛的模样,就已经心生胆怯,不太敢往前冲,但是又怕主家怪罪,犹犹豫豫,踟蹰不前,这会儿一听袁甲的话,便有了一个绝好的理由,立马就停下脚步,没有一个再想要靠前的了。

    那个被袁甲踩在地上的纨绔又疼又怕,鬼哭狼嚎,他的那几个同伴却不是捂着肚子,就是抱着脑袋,只在一旁咒骂,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加以解救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手打我们!你们知不知道爷爷是谁?!”被袁甲踩住的那个嚎叫了半天也没人来救他,他只好手脚并用的在地上扑腾,嘴里冲袁甲等人咒骂着。

    “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就算是你爷爷来,到我们面前也是灰孙子!”袁甲嗤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那纨绔恼火地冲着自己的家丁吼道,因为又被袁甲加了几分脚劲儿,疼得龇牙咧嘴,又是一顿哀嚎。

    他的那几个家丁终于有人回过神来,撒腿就跑,好像生怕自己跑慢了就会被袁甲逮到。

    袁甲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该撒开脚底下的纨绔追过去,还是留在原地,不过他看袁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眼看着那家丁跑开,便没有动弹,脚底下的力道也一点没松。

    那纨绔的几个狐朋狗友一看搬救兵的人已经跑走了,这会儿也来了能耐,尤其是再定睛一看,认出了慕夫人和她身边的慕流云。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慕家那小子!”有一个脸比慕流云的鞋还长的立刻开口讥讽道,“你这是换了个职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竟然连杨兄都敢动!你这是不是也太不把杨大人放在眼里,唆使恶奴殴打杨大人的本家?!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就是!趁着事情还没闹大,你赶紧叫人把杨兄放开!然后好好给我们兄弟几个赔礼道歉,我们心情好的话,说不定能放你们一马!”旁边一个帮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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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不急。”慕流云这会儿已经不那么火冒三丈了,她心平气和地摆摆手,“放还是不放,等一会儿杨大人来了之后,自有定夺,就委屈杨兄先趴地上休息一会儿。

    袁大哥,你这脚也受累拿捏着点力道,这位杨兄打小身子骨就弱,别说是你这样的壮汉了,就是夏天被那蚱蜢蹬上一脚,那都得歇上好几天!”

    “哼!”袁甲鄙夷地瞥了自己脚底下踩着那人一眼,“弱鸡一样就不要出来惹是生非!”

    他一边说,一边脚底下不忘悄悄加了一点力道,那杨知府的本家差一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一旁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没有想到慕流云如此油盐不进,他们并不认识袁牧,只当是慕流云升官之后故意回来想要耀武扬威一番。

    这几个人的家业都远比慕家要雄厚得多,根本就没把慕流云看在眼里过,本来是想要跑到慕夫人的女子学堂来抖威风寻开心,结果却被慕流云在这儿把他们的面子丢在地上踩,这让他们心里面有多恼火,从扭曲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你、你们等着!一会儿看咱们谁哭!”方才那个大长脸恨恨地说,顺便斜着眼把慕流云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娘们儿养大的竖子!”

    慕夫人别的事情还都可以忍一忍,唯独拿她们孤儿寡母来戏谑耍笑绝对不行,一听这话当场就变了脸色,不待发作就被慕流云拉住。

    慕流云对母亲摇摇头:“娘,以前读书的时候先生曾经教过我们,粪土之墙不可污,我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你说谁是粪土之墙?!”大长脸立马怒道。

    慕流云一脸无辜,耸耸肩:“谁急了便是说谁呢呗!”

    “你……你……”大长脸指着慕流云,气得脸都紫了,却也没什么法子,他越恼火就越证明自己就是那“粪土之墙”,要是气不过动手吧,自己人还在人家脚底下呢。

    “你等着吧!一会儿让你死个明白!”他咬牙切齿地恐吓慕流云。

    “你也歇会儿吧,现在说得越多,呆会儿就越后悔。”慕流云真心诚意地提醒对方。

    这话人家信不信她是吃不准,但是她说的每一句可都是真心话。

    袁牧站在自己旁边,可是半天一句话都没有呢!并且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

    以这段时间跟在袁牧身边的经验来看,若是他没有什么耐心地立刻叫人处置对方,那这事儿倒还好说,反而是这样面无表情地久久不发话,对方才真的要自求多福了呢。

第三三六章 吓死你

    袁牧倒也不是一直就面无表情,他冷眼看着那几个人的叫嚣,然后发现旁边的慕夫人的手把帕子攥得死死的,似乎是有些局促。

    于是他开口对慕夫人说:“慕夫人先到里面去休息吧,无须担心。”

    慕夫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轻声道:“这可真是,让袁大人见笑了。”

    她本意是想借着袁牧这一次过来,让自家这个铺子和后头的学堂背后有靠山的风声传出去,让这些人以后有所顾忌,不敢随便过来滋事就够了,结果不曾想竟然撞了个正着,袁牧把对方的丑相看了个清清楚楚,现在对方还跑去找什么帮手……

    虽然说就算是杨知府在袁牧面前也得老老实实的,他们这一方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吃亏的,但毕竟还是给人家世子爷添了麻烦,慕夫人总觉得心里头不太踏实。

    “慕夫人言重了,为贫寒女子找一门出路本是好事一桩,不能被这些魑魅魍魉糟蹋了,这本也是袁某分内之事。”袁牧对慕夫人点点头,微微一笑。

    慕夫人在外面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客气话,依着袁牧的意思进了铺子,到后院里面去安抚安抚那些这几天没少受惊吓的可怜姑娘。

    慕流云也不理那几个在一旁嘴里不干不净的纨绔,等母亲进去了之后,才略有些遗憾地对袁牧说:“方才大人干嘛拉着我?我还想试试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长进呢!”

    “火候未到,不要心急。”袁牧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她,伸出自己的手臂,对她说,“我和你说过,想要知道有没有长进,你尽管拿我来试试手。”

    “那怎么好意思……”慕流云讪笑,她虽说不怕袁牧了,甚至还颇有些信赖,但是拿堂堂世子爷练手,这么大的胆子她还没有呢。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我何须见外。”袁牧答得自然。

    一旁叫骂了半天的大长脸见两个人一直都没有理会过自己,也是格外恼火,这会儿看他们两个人举止熟络地凑近了小声说着什么,顿时想到了一个自认为能够一下子骂到两个人的好点子:“你们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成何体统!莫不是——”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听见地上那个姓杨的发出了一声嚎叫,手脚更是在地上胡乱扑腾,嘴里除了惨叫就是求饶,很显然是疼得不行,再抬头看那踩着他背上的黑煞神,表情狰狞,正怒视着自己。

    不用想也猜得出来,他脚底下肯定是加了劲儿的。

    “我劝你放聪明一点,把嘴巴闭上,少说几句话,不然一会儿后悔死也来不及。”慕流云冷眼瞪着那大长脸,开口警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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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还能记得之前骂她和袁牧是“兔爷”的林轩是个什么下场,耳边甚至还能回响起他手骨被袁牧一下掰断发出的声响呢。

    大长脸当然不愿意接受慕流云的这种警告,可是他的同伴被袁甲踩在脚底下,那也是他们这几个人里面最财大气粗的一个,所以平日里他们都为马首是瞻,这会儿若是自己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害对方吃了更多苦头,那不是反而把人得罪了!

    所以他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目光有些阴暗地盯着慕流云和袁牧,心里想着,呆会儿等他们的救兵来了,看这个慕流云和他的同伙怎么死!

    大长脸对袁牧的身份没有半点概念,在他看来,一个小小司理,就算升了职也不过是个六品或者从六品,这样的一个人又能够结交到什么了不得的朋友?

    等待救兵到来的过程中,周围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这些人很多都并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也大体了解慕夫人这间铺子最近几日总被这几个纨绔滋扰的情况,现在看一个纨绔被黑面大汉踩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顿时就有了看一看究竟的兴致。

    换做平时,这几个纨绔也不会让人这么白白围在周围看笑话,肯定会让家丁加以驱散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他们先前吃了亏,这会儿救兵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所以他们也就默许了围观者们,还指望着一会儿让这些看热闹的人好好看看清楚,得罪他们的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正好也能够有一个杀鸡儆猴的效果。

    过了一会儿,慕流云都觉得有些有些倦了,袁甲都忍不住换了一只脚踩着那姓杨的,终于在围观人群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几个州府的衙差态度很臭地分开围观人群,请出一条路来,那个方才跑去报信儿的家丁也在其中,现在看起来颇有一种狗仗人势的劲头。

    “大人!就是这几个人当街作乱!”那家丁看到慕流云他们还在,立马开口说道。

    而旁边的那几个纨绔也一股脑扑了过去,方才的骂骂咧咧也不见了,盛气凌人也不见了,一副收了天大的委屈,终于等到有人来给自己维护正义的模样。

    “有话慢慢说,怎么回事?我看看是谁在这当街打人,聚众闹事?”

    慕流云一听这懒洋洋慢悠悠的声音着实是耳熟,立刻转过身去,正巧看到了杨知府被那几个纨绔簇拥着,迈着小方步朝这边走过来,她赶忙冲杨知府热情地挥了挥手。

    杨知府本来只是人听说自己这个本家侄子在外头被人欺负了,考虑到平日里自己也没少得人家的孝敬,过来帮忙出个头,这还没等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呢,就看到有人在冲自己招手,再定睛一看,招手那人不就是从州府衙门调去提刑司也就月余的慕流云么!

    一看到慕流云,杨知府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脚底下下绊了一下,心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顾不得旁的,赶忙往慕流云旁边看过去,等看清了站在慕流云身旁的人时,只觉得两眼发黑,要不是被身旁的人搀扶住,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杨大人,您怎么了这是?”大长脸见状,连忙扶助杨知府,冲慕流云和袁牧嚷道,“就因为你们狗东西!杨大人日理万机,还得特意过来主持公道,你们简直罪恶深重!”

第三三七章 倒霉蛋儿

    这回没用慕流云开口,稳住身子的杨知府一把将自己的手臂从大长脸的搀扶下抽了出来,回手就一巴掌抽在了对方的脸上,把毫无防备的大长脸扇了一个趔趄。

    “大人……”大长脸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是那个挨了一巴掌的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杨知府,心里面还在忍不住迅速地反思着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按说平日里在外面也没谁敢跟他们这几个人专门作对的,所以他们倒也没有经常去请杨知府帮忙撑腰,照理来说不至于这样就迁怒于自己啊!

    不过这会儿杨知府可没有功夫去理睬他,已经撇开其他人,一脸惶恐地冲着慕流云那边迎了上去,满脸都是忐忑和讨好夹杂在一起的混乱情绪。

    慕流云看着杨知府这副模样,内心十分平静,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她又不傻!人家这样诚惶诚恐,难不成还是冲着自己的面子么?那必然是奔着身边的袁牧来的!自己不过是那个在杨知府眼中抱上了一条金大腿罢了,本身不值得理会。

    果不其然,杨知府颠儿颠儿冲着袁牧就奔了过去,毕恭毕敬地行礼:“袁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的?下官不知大人驾临,未曾远迎,着实惶恐啊!”

    大长脸捂着被杨知府打疼那半张脸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去,被杨知府的反应吓得眼睛都直了,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袁牧他们,忘了该有什么反应。

    杨知府这会儿也一样顾不上旁人会怎么看待自己的这种姿态,会不会有伤颜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亲自出面帮人出头的事情一共也就那么几次,结果偏偏有两次都是直接被袁牧撞了个正着!

    之前郭家的事情调查到最后,虽然郭家那个大儿子洗清了杀害发妻的嫌疑,但是郭家的名声也是一败涂地,自己一直在努力撇清,还没等撇干净,今天又摊上这么个糟心事儿!

    “本官素来不喜欢张扬,没想到杨大人也这般平易近人,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遇到本家有事还特意赶来,果然是个尽职尽责的父母官。”袁牧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知府,对他说。

    他这话说得毫无波澜,杨知府却是听得心惊肉跳,两条腿都有些发软了。

    这两天他刚刚收到风声,吏部派人在各路各州对地方官员进行考课,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表现不佳被降职甚至直接扒掉了官服,他战战兢兢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应对呢,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又摊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若不是有这二十来年混迹官场的摸爬滚打,以及磨练出来的过硬心态撑着,估计这会儿听到袁牧的那番“夸赞”,他都已经两眼一黑,趴在地上了。

    “大人,此事……此事纯属巧合啊!”杨知府心里苦,脸上还得赔着笑,“我与这几个人并不相识,只是最近太平县内经常有人滋事,我方才在府里听闻好像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便赶忙出来查看一下,结果这边果然又这一群不学无术的东西在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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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官治理无方,实在是惭愧!让大人看到这些人的丑态,亦是让杨某惭愧莫名!”

    慕流云在心里冷哼,这话叫杨志福说得还真是理直气壮,义正辞严,顺便还把自己跑过来的目的直接转了一个方向,摘了个干干净净。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听这一番说辞,保不齐还真觉得这是个事必亲躬的好知府呢!不但给他自己涂脂抹粉了一番,顺便还坑了对此事毫不知情,或者说几遍知情也无能为力的孔县令。

    “杨大人可知这几个人的所作所为?”袁牧面色不显,开口问杨知府。

    “回大人,下官略知一二,略有耳闻!”杨知府眼珠子转了转,迅速的给自己找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说法,“下官近日便听说过,有人在这边滋事搅扰,但是苦于每次派人过来的时候,闹事者都已经离开,一直也没能逮到。

    所以今日一听说那些人又闹腾起来了,我便立刻赶过来,没想到袁大人也在!”

    “哦?”袁牧冷冷一笑,眼神瞟向方才带着杨知府来的那个家丁,“不知杨大人所说的滋事者在哪里?有劳杨大人指出来让本官看看。”

    “袁大人说的哪里话!不就是被您的护卫制服的那几个么!”杨知府方才就已经看到了袁甲脚底下踩着的那个本家子侄,更别说本家子侄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了,只不过这会儿比起自己的官运来,那些人情都可以一概翻脸不认。

    毕竟自己要是一朝从知府的位置上跌下去,那些人也照样会对他翻脸不认人的,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过就是谁来做初一,谁来做十五的区别罢了。

    “既然如此,那方才跑去给杨知府通风报信的那个家丁,岂不算是大义灭主?”袁牧道。

    杨知府脸色顿时僵了僵,他就是怎么也想不到袁牧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才那么大大咧咧的跟着方才的那个家丁一路过来,现在越想越觉得压根儿痒痒。

    那家丁平日里做多了狗仗人势的事情,别的能耐没有,察言观色却是一把好手,现在眼看着杨知府就换了一个立场,摆明了不会护着自家主子了,对方又是什么不知道来头的大官,这会儿这个“大义灭主”的名头他是狡辩也不是,认下了也不是。

    “身为家丁,自己主家当街滋扰商户,轻薄良家女子,不加以劝阻,此为不义,见主家事情闹大,便又跑去报官告发,此为不忠。”袁牧冲一旁跟着杨知府一起来的州府衙差一摆手,“来人,讲这不忠不义的家丁给我拉下去打板子!”

    “是!”两个衙差虽然搞不清楚袁牧是个什么角色,但是看到杨大人对他那么毕恭毕敬,也不敢造次,赶忙上前押住那个家丁,“大人……打多少板子?”

    “这事儿还得杨大人来定夺。”袁牧看一眼杨知府。

第三三八章 给个教训

    “来人!给我拉下去杖二十!狠狠打!”杨知府心里正恼恨得厉害,这会儿立马有了发作的机会,咬着后槽牙冲那几个衙差吼道,“还在等什么?拖到一旁给我打!”

    “爷,这几个怎么办?”袁甲在一旁问袁牧,顺便脚底下加了一点力气,踩得那姓杨的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只可惜他的那些同伴这会儿可没有胆子再替他开口了。

    “没规矩,在江州地界上,这种事当然要问杨大人的意思,我怎么能越俎代庖。”袁牧说。

    “杨大人,你这本家要如何处置?”袁甲点点头,冲杨知府一拱手,瓮声瓮气地问。

    “这位兄弟真是说笑了!你可不要被这几个混账东西给蒙骗了!”杨知府的汗都要下来了,考虑到袁甲是袁牧的贴身侍卫,绝对的自己人,得罪不起,只能赔笑道,“这天底下姓杨的人万万千千,总不能每一个都是我的本家,你说是不是?

    容我将这几个人押会衙门里去,好生审问,看看他们到底是为何要在此滋扰,若有于法不容之处,我定不会包庇!”

    “事儿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慕流云这功夫才不紧不慢开了口,冲杨知府笑眯眯地拱手行礼,“杨大人,好久不见!我娘在我们自家的铺子里面,找了个绣工师傅教授一些女子刺绣手艺,袁大人听说之后,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想要亲自过来看一看,不料一到这里就看到这几个人正堵着铺子门口吵嚷,说出来的那话啊……啧啧,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杨大人是个斯文人,我这人脸皮也薄得很,那么有辱斯文又下流粗鄙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也怕污了杨大人您的耳朵,所以便不转述给您听了吧!”

    “慕司理、哦不,慕推官!”杨知府一听这话,心里面暗叫不好,“竟有此事?!实在是欺人太甚!慕推官一家在太平县向来风评极佳,任谁说起来不都得竖大拇指夸赞,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竟然欺负到慕家地头上,本官定当从严处置,绝不姑息!”

    方才他还在心里面盼望着这几个不长眼的只不过凑巧是在慕家的铺子门口跟袁牧他们起了冲突,事情的始末与慕家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那这是还好办一些。

    只要当着袁牧和慕流云的面,处置几个刁奴,然后把人带走,走一个过场,等袁牧他们走了,之后随便怎么处置都可以打发得了,他也不信因为这么点事,袁牧这样的人物还会过后特意询问一遍。

    结果怎么就好死不死,这几个人真的是冲着慕家去找麻烦的呢!

    这事儿论起来也怪自己,事先没跟这些人知会一声慕家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忠勇郡王世子的这件事,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以小小的慕家,与忠勇郡王府的门第实在是天差地别。

    他本以为慕流云只不过是凑巧机缘巧合入了世子的眼,受了点器重,所以就调去了提刑司任职,过上一段时间,也就被那位出身不凡的提刑大人抛在脑后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袁大人不是就又提拔了自己衙门里的江谨么!

    杨知府以为慕流云已经不再受袁牧的器重,所以也没太把慕家当回事,哪曾想,自己向来料事准确,这一次却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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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只希望慕流云是个识趣的人,别太揪住不放,能让自己在袁牧面前应付过去。

    “如此甚好,袁某今日还要看看慕家这女子学堂的情况,此事便有劳杨大人亲自督管吧。”袁牧听了杨知府的话,冲袁甲一招手,“袁甲,你去给杨知府帮帮忙,若有什么令杨大人为难的地方,你只管依着我平日里的惯例处置,为杨大人撑腰,你可清楚?”

    “是,我省得了!”袁甲立马点点头,终于把那姓杨的背上踩着那只脚移开,冲袁牧规规矩矩一抱拳,然后又冲杨知府一伸手,“杨大人,有什么事尽管招呼,袁甲听从差遣!”

    杨知府这会儿已经算是彻底死了抖机灵的心,这袁牧把话倒是说得体面,还给自己派了一个帮手,实际上那不就是放了一双眼睛过去,看自己到底要怎么处置那些人么!

    可是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形势若是还看不清,孰轻孰重搞不明白,那他这两只眼睛就真可以抠出来扔地上踩个响儿听听了!

    不就是几个财大气粗的纨绔!和自己的官运比起来,算个屁啊!

    杨大人迅速权衡了利弊,袖子一抖,把手背在身后,那官威又重新抖了起来,冲一旁的衙役一努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都给我押了带回衙门细细审问!”

    衙差们连忙应声,一拥而上,把那几个被救兵刚来就一屁股坐在对家阵营里的局面搞傻眼的纨绔统统反剪双手推推搡搡就准备押走。

    “且慢。”袁牧却在这时又忽然开了口。

    “袁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还要吩咐?”杨知府赶忙问。

    袁牧却不理他,一指被衙差押着的大长脸,对袁甲说:“正所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这本就是最起码的做人准则。此人方才出言无状,赤口白舌,对他人高堂恶言相向,实在可恶!你现在便按照我提刑司惯例处置吧,杀一儆百。”

    “爷,用什么家伙?”袁甲方才听着那大长脸骂自家推官也是老大火气,这会儿让他帮忙报复回去,自然是十分乐意,并且觉得徒手处置有些太耽误工夫了。

    “就地取材。”袁牧冷冷说道。

    袁甲朝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合心意的东西,伸手往自己怀里一摸,摸到了自己的腰牌,掏出来在手里掂了掂,觉得还合心意,便大步朝那大长脸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难不成你们要当街动用私刑?!”大长脸无比惊恐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袁甲,想要挣脱衙役的钳制却又没有办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铁塔走到了自己跟前。

第三三九章 掌嘴

    “放肆!”杨知府可不敢再让这几个人拖累自己,连忙主动开口呵斥,心中对这几个人的愚蠢深感头痛,“袁大人乃是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奉圣上之命,管的便是这些!

    你们今日在这里逞凶斗狠被袁大人撞见,当街责罚也是理所应当,正好也让旁人瞧一瞧,知道知道像你们这般胡作非为会是个什么下场!”

    围观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方才收拾那几个纨绔的是什么人,却也没有表现的特别惊讶,毕竟能让杨知府来了之后老老实实夹着尾巴的,必然不是什么一般角色。

    袁甲走到大长脸跟前,一伸手掐住对方的后颈,就好像掐住了一只待宰的鸡,另一只手握着腰牌,啪一下就抽在了大长脸的嘴上。

    拿一下抽过去,动作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力道也是足足的,大长脸一声哀嚎,嘴巴立刻就红肿起来,旁边围观的人群当中不知道是谁带头叫了一声好,之后叫好声就此起彼伏,袁甲每抽那大长脸一嘴巴,人群中就爆出一阵欢呼声,一唱一和,场面好不热闹。

    大长脸一开始还挣扎和惨叫,到后来也不挣扎了,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只剩下闷哼,等袁甲终于停下手的时候,他的下半张脸肿又红又肿,嘴角渗血,不知道牙齿有没有松脱。

    袁甲一脸厌恶地在大长脸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腰牌,掐着大长脸后颈的那只手把他往衙差那边一推:“行了,押走吧!”

    大长脸几乎快要昏厥过去,被两个衙差一左一右架着拖走了,其他几个纨绔吓得好像别说出声,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哆哆嗦嗦地被衙差带走了。

    “袁大人,您看这里……”杨知府一看人都带走了,也拿捏不好自己该走该留。

    “慕夫人方才在门外受了不小的惊扰,袁某与慕推官到后面去看看情况,余下的事情就请杨大人处置吧。”袁牧并不打算与杨知府继续浪费口舌。

    杨知府赶忙俯首称是,转而又拉住慕流云:“贤侄,我听闻令堂在这里办了一个女子的学堂,专门收留帮助有困难的女子,这可真是义举啊!

    我本打算找个时间过来看看的,结果衙门里面公务繁忙,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腾出空来,没想到今日终于能过来瞧瞧,确实因为那几个孽障在此惹是生非!

    日后家里家外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人敢来寻衅,不用拘着,叫人告知我便是!”

    慕流云笑了笑,经过今日之事,恐怕太平县里也没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找她们慕家的麻烦了,但是心里这么想,杨知府卖自己的人情也还是要接着的,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袁牧能耐再大,也不是每日坐镇太平县,杨知府这人暂时也不能得罪。

    “那晚辈就先谢过杨大人了!”于是她很会做人地向杨大人道了谢。

    总算打发走了杨知府,周围的围观人群也纷纷散去,慕流云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袁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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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袁牧特意叫袁甲修理了那个嘴巴最不留德的大长脸,其意图那么明显,慕流云自然是看得出来,对此她是十分感激的。

    “大人,今日真是多谢您了!”她由衷地对袁牧说。其实被那种嘴臭的人挤兑,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毕竟没人能因为几声狗叫就回家气得半宿睡不着觉的,只不过今天的情况不大一样,母亲就在旁边听着呢,看到母亲被戳到了痛处,慕流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而今日有杨知府在场,自己虽说可以仗着有袁牧撑腰,尽情同那厮算后账,但自己的官阶摆在那里,即便杨知府面上不显,心里万一偷偷恼恨,对自己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袁牧开口要袁甲去掌嘴,杨知府就半点脾气都没有,更没有那个胆子记恨谁。

    “你不必同我客气,日后若是我不在场时遇到这种事,只管抽出腰牌掌嘴,不必客气,即便打得他牙摇齿落,我也能替你担着。”袁牧一边和慕流云朝铺子的后院走,一边对她说,语气和神情都极为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慕流云笑得眯起了眼:“好咧!以后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就仗势欺人,欺负死他!”

    “嗯。”袁牧点点头,“如此甚好。”

    两个人说这话,从旁边巷子里的侧门进了铺子后面的院落,刚一进去,就听见一阵猛烈的犬吠声,院子里面的三条大狗此时看到了陌生人进来,便警惕地站起来,使劲儿吠叫,一边叫一边还试图挣脱铁链冲过去驱赶入侵者,把粗大的铁链子都被它们抻得哗哗响。

    袁牧连忙拉住慕流云,将她挡在身后,怕那铁链不牢,狗会真的挣脱了扑过来。

    好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估么着是听到狗叫得凶,从里面跑了出来查看,看到面生的袁牧时还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她就看见了被袁牧护在身后的慕流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行啦!别叫!别叫!这是你们的小主人来了呀!”那妇人伸手拍了拍三条大狗的脑袋,又挨个抚摸了它们的脖子和后背,把三条狗给安抚下来,“少爷!您来啦!”

    “王嫂子,都说了许多遍,你就叫我流云就是了,干嘛叫得那么生分!”慕流云有些无奈,就因为觉得受了慕家的恩惠,明明并不是慕家买回来的仆人,王嫂子这些年一直都坚持叫自己“少爷”,反而让慕流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咱今天不说这个!快进屋吧!方才你娘在里面坐立不安的,这会儿看你回来了,估计就踏实了!”王嫂子是个爽利人,她不清楚袁牧是个什么人,但是方才大狗凶猛,对方把慕流云挡在身后这个举动让她觉得这应该是个好人,又是慕流云带来的友人,自然态度也很亲切,“我这就去煮茶,一会儿端过来,你和这位小哥在外面也站了半天,喝点解解渴!”

    慕流云对王嫂子对袁牧的称呼一愣,想要开口去纠正她,却被袁牧拦了下来。

    “这不重要,先进去吧,免得你娘放心不下。”袁牧提醒她。

第三四零章 用错计

    慕流云经他这么一提醒,也忙收起了同王嫂子解释那些的心思,毕竟人家正主儿都不在意,自己也的确没有必要在那里脱裤子放屁,赶紧进去安抚一下老娘是真的。

    她赶忙对袁牧点点头,两个人掀开门帘子进了客堂。

    这小院子自然比不了慕家来的舒适阔气,大小也略局促了一点,客堂不大,里头只有两张上座和四张下座,慕夫人就在一张下座上面坐着,身子只搭了椅面的前面一点点,略微歪过去一些扶着把手,一看就知道是心神不宁,坐也坐不踏实。

    一看慕流云和袁牧进来了,她立马起身迎了上来,先迅速打量了一遍女儿,见她神色愉快,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妥之处,估么着外面的事情解决得应该是非常顺利,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上前拉过慕流云,冲袁牧微微福了福身。

    “今日是老身安排得欠妥当,给袁大人添麻烦了!”虽然说由袁牧帮忙,基本上就算一劳永逸了,但是慕夫人心思重,想得多,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给女儿的上官添了麻烦,会不会让这位了不得的贵人对自家女儿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袁牧赶忙伸手扶住慕夫人,顺便让她在一旁的上座上面落座,慕夫人极力推辞,在家里一张圆桌吃饭已经很逾举了,这里客堂当中位次分明,那就真的是万万使不得。

    但她一个人终究拗不过两个,还是在慕流云和袁牧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坐了下去。

    “慕夫人不必这般客气,慕流云于我,如臂如膀,因而慕家的事于我也同家事一般,自当尽力。”袁牧客客气气同慕夫人说,“更何况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倒是慕夫人思虑深远,能够想到这样一个办学堂教本事的好法子,让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即便不说安身立命,至少也多一项本事多一条路,很了不起!”

    慕夫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不迭摆摆手,又叹了一口气。

    “这世道其实还是很好的,只是总有些时运不济的人。若是男儿落魄了,只要勤劳肯干,总还能有口饭吃,靠一膀子力气也能讨生活。

    可是女子便不同了,若是托生在一个好人家里,那这头半辈子倒是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了,至于后半辈子怎么样,也还得看父母将她许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再者万一父母早逝,还来不及出嫁的,或者嫁人之后男人又没了的,那边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因为没了活路就寻短见,或者被人牙子拐了去,往那火坑里面推的也比比皆是。”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显得有些难过,估计或多或少联想到了自己的遭遇,虽然说慕夫人撑起了慕老爷留下的家业,甚至发扬光大,但这其中有多少艰辛,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袁牧点点头,他出身不凡,那种民间疾苦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在去北境历练的那段时间里,也是亲眼看到过不少的。

    还有他的母亲,好歹也算是京城里的贵女,就只因为兴趣异于他人,便要遭受排挤,直至郁郁而终,由此便可以相见平民女子的境遇怕是只会更加艰难。

    谷眀</span>

    “这学堂意义重大,若慕夫人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通知慕流云,我们一定竭尽所能。”袁牧对慕夫人郑重地说。

    正说着客堂门口跑进来一个人,慕流云扭头一看,心里哀嚎一声,差一点当场垮下脸来。

    来人还能是谁!不就是让慕流云颇为头疼的常月杉么!看她两眼泛红,脸颊上还隐隐挂着泪痕的样子,慕流云连忙扭过身子去,对慕夫人说:“娘,您还记得那日到家中找我的姑娘么?就是那个武馆馆主的宝贝女儿,生得水灵漂亮还特别喜欢整日跑去衙门粘着我的那个!

    她可是个练家子,功夫好得不得了,若是以后再有人来这里滋事,我就让她找几个她的那些武功高强的师兄弟过来帮忙守着,看谁还敢跑到这边来滋事!”

    慕夫人一看常月杉跑来,也有些头痛,她是看最近这些日子,常月杉在这边教几个姑娘做点心,也是勤勤恳恳,认认真真,不见有什么旁的心思,还以为她是明白了自己之前那样安排的意图,所以也就死了这颗心了,这才放心让慕流云跟自己过来看看。

    结果一看这个架势,敢情之前那都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心里面还惦记着呢?

    她听得出来女儿这么说的意图是什么,便很自然地开口帮腔:“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傜儿就如同我们自家人一样,一家人哪用说两家话!”慕流云回道。

    常月杉一脸的楚楚可怜,跑到客堂门口,眼睛望向慕流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慕流云和慕夫人的这一番对话,登时就白了脸色,她看看慕流云,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袁牧,咬了咬嘴唇,脚下一顿便转了一个方向,在众人的猝不及防之中,扑向了袁牧。

    “恩公——”她用泫然欲泣的语气,拿捏得刚刚好的调子开口说着,脚底下偷偷加了点劲儿,眼看着就要扑到袁牧身前的时候,却见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影忽的一闪,便到了一旁。

    而她本来是想要直接扑到人家身上去的,这会儿力道也卸不下去,硬生生扑向了椅子,头咚地一声撞在椅背的木头雕花上,嘴里发出一声惨叫:“啊——”

    一个发青的大包在一旁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在常月杉的额头上肿了起来。

    袁牧负手站在一旁,一脸厌恶地看着一脸痛苦地常月杉,作为忠勇郡王的独子,打从弱冠之后,别说那些嫉妒他饱受赞誉,因而想要用恶习拉他下水,怀他名声的王孙贵族子弟了,就是这种处心积虑的投怀送抱,明里暗里想要生米熟饭的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这女子如此拙劣的小把戏,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第三四一章 女武师

    慕流云就坐在一旁,袁牧的那个表情她是看得是清清楚楚,也明白其中的意味。

    若不是袁甲被派到江州府去监督着杨知府审那几个纨绔,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得了袁牧的令,把常月杉拖出去狠狠地打了……

    而她认识常月杉也不是一天两天,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打得是个什么样的算盘呢!

    不就是听见自己故意亲亲热热提起沈傜,所以心里恼恨,便心一横,把原本想要用孱弱无助激起保护欲的目标从自己转到了袁牧身上,以测试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么!

    慕流云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对常月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己已经很清楚的摆出了自己的立场,母亲当初和她们谈去留之事的时候,也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要斩断的就是某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常月杉央着母亲要留下来教人做点心的时候,是表了态的,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没有可以投靠的亲戚,没有别处可以落脚,否则母亲断然不会留下她在这里。

    结果没想到,今日一来她就原形毕露,甚至还蠢到想要接近袁牧来让自己吃味!

    至此,慕流云也彻底狠下心了,毕竟再这么下去恐怕反而对谁都不好。

    “大人,您坐这边。”慕流云轻轻拉了袁牧一把,示意他到另外一侧的椅子上坐。

    袁牧看了看慕流云,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便没说什么,依言坐了过去。

    “母亲,之前你给愿意出去投亲的人多少盘缠?请您给常姑娘也原样准备一份吧!”慕流云又转头对同样脸色不大好看的慕夫人说。

    慕夫人二话不说就点了头:“娘这就叫人去准备。”

    说着她便吩咐了身边的丫鬟立刻回家去照着前年的先例给常月杉准备盘缠和行囊。

    今日给袁牧添了这样的麻烦,本就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偏偏这会儿常月杉又来给自家“长脸”,慕夫人这厢也是堵了一肚子的气呢。

    常月杉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哪里还顾得上头上的青包疼不疼,连忙爬起来就扑倒在慕夫人脚边:“夫人!不可以啊夫人!您把我赶出去……谁来教这些姑娘做点心啊!”

    慕夫人叹了口气,把脚挪开了一些,心里有些厌烦,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找理由。

    “这倒是不必,茶楼里面有的是能胜任的女师傅还是不难寻到的。”慕夫人冷脸道。

    常月杉一滞,没想到慕夫人回答得如此斩钉截铁,不禁面色有些难看,她转而扑向慕流云,可怜兮兮地跪在慕流云脚下,哭哭啼啼道:“慕公子!慕公子您不能这么绝情啊!”

    慕流云皱起眉头,向后退开,不让常月杉碰到自己:“我与你本就无情,何来绝情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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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月杉的脸因慕流云这直白的话而涨红起来:“可是……可是你们赶我出去,让我到何处落脚呢?我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该何去何从啊?难不成还要逼死我么?”

    慕流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若当初我不救你,你现在难道就有命在了么?不管是你,还是旁人,凡是受慕家救助者,慕家从来都鼓励寻个去路,如果真的有困难的,暂时寄住在我家中,我们也出于善意没有拒绝。

    你从开始时便同我们说过,你在别处是有亲可以投的,住进慕家之后却绝口不提此事。慕家许你银两,让你用作盘缠,或者资助你做一点小生意,你又都不肯,就终日在后宅里面,说起来,慕家也白白养了你许多事日。

    你我本就非亲非故,我救你一命的恩情也可以抛开不谈,单就说养了你这么久,让你吃好穿好,这也算是情分吧?

    我和我娘不求你感恩,但至少不能负义,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慕流云说完,看着面红耳赤的常月杉,摇了摇头:“我老早就和你们所有受慕家救助的女子说过,我救你们,帮你们,为的是让你们能够摆脱泥潭,不是让你们变成藤蔓,变得想方设法缠上一棵树,然后继续依附着别人生活!

    尤其是对于学堂里的这些女子而言,更需要明白这一点。你和她们所求不同,的确不适合留在这里继续教她们了,所以,你还是走吧,是拿钱弄个摊子还是当盘缠赶路,都随你!”

    说完,慕流云便摆了摆手,慕夫人留在这边干活儿的两个婆子很有眼力地上前把已经惭愧得说不出话来的常月杉从地上扶起来,拉了出去。

    客堂里面终于重新恢复了平静,慕流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升米恩斗米仇,这道理我明明都懂的,就是改不掉心软的毛病!以后可真不能这样了!”

    她转头对袁牧歉意地笑了笑:“大人,方才还得多谢您手下留情啊!”

    以袁牧不愿让别人近身的脾气和他的身手,想要弄死一个小小的常月杉实在是轻松得很,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却只是黑着脸躲开而已,绝对是相当给面子了。

    “我可以手下留情,但你倒是要切忌乱留情。”袁牧掸了掸自己的袍子,调侃慕流云一句。

    “咳咳……”慕流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忙扯开话题,“方才我倒是有了一个念头!

    虽然说经过了今天的事情,估计太平县里那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也都要听到消息了,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人敢再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捣乱。

    可是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得是自己有本事最靠得住,就像我那小徒弟似的,一身好武艺,我都没见她什么时候害怕过!

    所以若是能有那么几个女武师,练一身好功夫,那不就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么!

    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想要现找那种武艺精湛的女武师不太容易,但哪怕咱们能有那么几个会些皮毛功夫的,起码对付那种外强中干的纨绔不在话下啊!”

第三四二章 慕家夜谈

    “话是这样说,可是哪有那么多愿意习武练功服的姑娘家啊!”慕夫人叹气道。

    “夫人……”这时候,客堂门外传来了一个有一点怯怯的声音。

    众人扭头看过去,客堂门外头围着几个在这里学手艺的姑娘,这会儿开口的正是其中的一个,这姑娘生得比同龄的女子都要更高大,肩膀也宽,一看就是个结实能干活儿的体格儿,只不过这会儿冒冒失失地开了口,所以有一些怯怯的,生怕被责怪。

    “曹二妮儿?”慕夫人认得她,知道这是之前跟着常月杉学做点心的一个姑娘,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特别稳当,这会儿怯怯地开口,应该是有什么事,“怎么了?”

    “夫人,我想学功夫……”曹二妮儿有点不好意思的扯着自己的衣襟儿,“我打小儿就力气特别大,五岁之后我哥都打不过我,我爹身子骨儿不好,干不得力气活儿,家里头什么砍柴劈木头的活儿就都是我在帮我娘做。

    我本来也不知道还能有学功夫的这个事儿,粗手粗脚的也不能绣花,所以就选了做面食,好歹用得上力气,可是也不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弄这个的。

    最近这些日子,我也看那些来捣乱的不顺眼,恨不能冲出去打他们一顿,只是夫人不许,我也怕给大伙儿惹麻烦,一直忍得可难受。

    要是夫人想找人去学功夫,我愿意,我一百个愿意!”

    “我也愿意……”曹二妮儿的话刚说完,在人后头又钻出来一个,个头儿倒是不算高,却也是个大骨架,一看就是平日里做得了农活吃得了苦的人。

    这姑娘开口了之后,后头又有一个说自己愿意的。

    慕夫人有些惊讶,她过去从来没有考虑过女子习武的事情,毕竟自家的闺女小时候跟着师父练那一阵子,吃了多少苦头,她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多毛遂自荐的。

    “不错嘛!”慕流云也没想到这样的场面,不过她倒是蛮开心的,赞许地打量了曹二妮儿她们几个人一番,“不过习武肯定是要吃苦受累的,你们可知道?腰酸背痛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练功留下一些淤青也是家常便饭,你们真的能够吃得了这种苦么?”

    “我能!”曹二妮儿一看慕流云的态度非但不反对,甚至还有些赞同,这会儿也多了几分底气,挺直了腰板儿回答道,“在家里做农活儿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辛苦,劈柴也会弄伤自己,比起来我还是觉得练功夫更好,起码那些小伤小痛的都不白挨!

    以后谁要是再敢随便欺负我们姐妹,我们就让他后悔被他娘生出来!”

    另外两个也想要学武的姑娘也跟着附和起来。

    慕流云的心里有个盘算,要说教女子习武,最有经验的必然是自己那个小徒弟沈傜,以她的身手,传授这几个姑娘一些防身和护卫的入门功夫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一来,谁来教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余下的便是在哪里教的场地问题。

    这可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主的了,慕流云扭头看向袁牧,想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根本不需要她开口,袁牧在和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清楚了她想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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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刑司的操练场正合适。”他对慕流云说。

    “好,那你们先在这边等消息,我回去帮你们安排一下,待到安排好了,便接你们过去学功夫!”慕流云一听袁牧这么说,心里就彻底踏实下来,立刻对那几个女孩儿说。

    慕夫人听了也很高兴,跟着附和道:“将来学成回来,我们慕家便留你们在家里面或者铺子这边做护院!”

    那几个女孩儿听了之后很高兴,赶忙行礼道谢,一蹦两跳地离开了。

    中午的时候,为了答谢袁牧帮忙摆平了那么大的麻烦,慕夫人在天香楼开了包厢请他吃饭,慕流云负责作陪,很尽职尽责地推荐了许多天香楼的招牌菜品。

    其实天香楼的招牌还真是不少,不过慕流云能觉得好,并且还热情推荐给袁牧的,必然是她最喜欢的,袁牧也听得出来,不过他照单全收,选的都是慕流云爱吃的东西。

    这一顿饭慕流云吃得很开心,袁牧也似乎很尽兴,慕夫人虽然心情是很好的,只是看袁牧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隐隐的疑惑。

    余下半天平平淡淡,吃过晚饭之后,慕流云悄悄的请母亲把那块藏在床下暗格里的玉佩拿出来,叫袁牧帮忙看一看,慕夫人虽然疑惑,但还是依着女儿的意思,把玉佩拿了出来。

    她知道自家这闺女别看跟自己经常嬉皮笑脸的撒娇耍赖,实际上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慕流云把袁牧请到书房,把那块玉佩从锦囊里面倒出来,递给他看。

    袁牧把玉佩接过来一看,发现自己之前烧了慕流云画的图样这个举动着实有那么一点多余,那图样和这玉佩之间的关系,大概就和成门楼子与胯骨轴子之间的关系差不多——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之外,只怕没有第二个人会觉得这俩东西之间有任何的关联了。

    “大人,您认识么?”慕流云看袁牧端详着那玉佩,表情有些微妙,以为是他认出了这玉佩的来历,连忙开口问。

    袁牧连忙敛起自己的表情,正色道:“并不认得,但这玉佩所雕刻的花样甚是庄严,应该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让人带着把玩的物件,你且将这东西妥善收好,等过些日子,提刑司中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你随我回京城一趟,我们面对面问一问我父亲。”

    慕流云点点头,忠勇郡王有先帝御赐乌蛇剑,自己家里也有一把,那说不定这位从来都置身事外的闲散王爷,说不定不止知道乌蛇剑的来历,也能认得这玉佩呢!

    自打得知了乌蛇剑的不凡来历,慕流云就对自己老爹愈发好奇,忍不住想要挖掘更多。

    “玉佩暂且放在一旁,我还另外有事想要与你聊聊。”袁牧看了一眼紧关的书房门。

    慕流云看出他是要说正事,连忙正襟危坐,等着他开口。

第三四三章 弯刀

    慕流云见他这个表情,知道肯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想要和自己谈,并且在提刑司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恐怕也是觉得不大方便,于是连忙在袁牧对面坐了下来,等着他发话。

    “之前我让你帮我留意一下山匪作乱的那些事情,你可有什么收获?”袁牧等慕流云坐下之后,表情严肃地问,“尤其是那种比较特别的,异于寻常的。”

    “有!”慕流云立刻点头道,“这事儿我一直就想要找个机会同大人您说,只是一直没有寻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毕竟我过去并没有直接着手处理过山匪的事情,这方面的经验还有些匮乏,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见识少,所以少见多怪的情况出现,没敢冒昧开口。”

    “你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就尽管说,现在我们在你家中,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带出这道门。”袁牧伸手一指书房的门,“所以无须有任何顾虑,畅所欲言即可。”

    “嗯,那我就把我觉得不太对劲儿的地方和大人说一说!”慕流云当着袁牧的面顾虑并不多,听他都这么表态了,立刻开口道,“我在整理了大量山匪作祟的记录之后,发现这里面确实有一些东西甚是蹊跷,拆零碎了前后的时间跨度大一些,散在各地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若是规整到一起之后,就不一样了。

    在最近十年以来各地所上报的山匪作乱事件总计有几百件都不止,在这些记录里面,前前后后出现过不下六七次是被劫掠的人忽然就莫名失智,不是自称见到了牛头马面、小鬼判官,就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见到过。

    如果不是上一次咱们在玉邕县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我自己亲身经历过,之后又有沈傜的师兄们被劫镖的事情摆在面前,或许我还不会想太多,现在经历了那些之后,若是我还看不出来这是迷烟闹出来的,那我的脑袋就真的可以拿去当花盆了。”

    “嗯,你接着说。”袁牧听了慕流云的话,点点头。

    “还有那些被山匪所伤或者杀害的百姓的验伤、验尸格目,我尤其注意看过,大部分都是平平无奇,但是其中也夹杂着一些不大常见的。

    咱们中原一带,不管是山匪还是官兵,兵器无非是刀枪剑戟,刀多是朴刀,剑也是寻常的剑,不管是哪一种兵刃,最起码都有一个共通点——它们的刃都是直的。”

    慕流云越说越来劲儿,起身扯了一张纸过来,又拿了一旁的一根小炭条,在纸上画了起来,她用毛笔画图样不顺手,那软软的笔尖总是不那么听指挥,倒是这小炭条省事得多,她平日里查案子做个标记,或者临时记点什么也方便。

    别看她画别的东西让人难以分辨,画起人的身形来倒是熟练的不得了,三下两下就简单勾勒出了一个人的腰腹位置轮廓,然后在上面又用炭条勾画出了一个粗细不大匀称的线条。

    “大人您看,这是大约七年前,南方一个州所收录的格目,记录的是当地一个屠村的惨案,当地的仵作所绘制的图样里让我印象尤为深刻的就是这个样子。

    当地一个村子遭到了山匪的劫掠,那些山匪极其残忍,将那一个村的老老少少全部都给害了,除了能够吃肉或者拉扯的牲口,全村上下没留半个豁口,包括古稀老人和垂髫幼童。

    村里大部分的死者身上都有着不大寻常的刀伤痕迹,最多见的便是这种。

    我们一般见到的被朴刀砍出来的刀口,入刀处便是伤口最深的地方,刀或许很长,刀口却并不长,两侧较浅的部分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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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个屠村案的格目记录却并非如此,根据当地仵作当地留下的记录,那些村民身上的伤口极深,明明是砍出来的伤口,却几乎将人都给割透了,刀伤一头深一头浅,感觉刀刃在砍到身上之后,抽回刀的过程中,那刀刃还又借力更深的划开皮肉。

    大人,恕我愚钝,我在江州任司理参军以来,经手过的案子也不算少了,不敢说见多识广,但是至少在验伤这一块来说,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可是这种刀伤着实不曾见过。

    我看到这些验尸格目之后,也琢磨了很久,但是始终想不出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兵器。”

    “弯刀。”袁牧这时接口说。

    “什么?弯刀?”慕流云有些疑惑,她从未见过这一种兵器,“是什么模样的?”

    袁牧从她手中拿过炭条,在纸上也迅速的画了几笔,很快就勾出了一把兵刃的轮廓,论画工可比慕流云要好得多。

    慕流云这会儿倒是没心思考虑这些,她好奇地看着袁牧勾画,在纸上画出了一把陌生的刀,刀柄很短,没有朴刀的那么长,刀刃犹如一轮月牙般带着弧度,而刀尖则又长又尖。

    即便是慕流云这样对兵器没有什么了解和掌握的人,单从一个推官的身份看来,这也是一把非常凶狠的利器,刀尖可以挑,刀刃可以砍,而且那弧度也很有讲究,一旦砍进去之后,在抽刀出来的过程中,那弧线一划,不用使多大的力气就可以将伤口切得更深。

    “这样的弯刀过去我从来没有见过!”慕流云惊讶地看看袁牧,“大人您是怎么样一眼就看出是这样的兵器做伤的样子的呢?”

    “因为我见过。”袁牧缓缓叹了一口气,“当年在北境的时候,那边的游匪伤人便是如此。”

    慕流云觉得心里面咯噔一下,抿了抿嘴,方才的话头都一下子找不到了。

    她看到关于中迷烟的相关记录时就已经联想到了蛮族,但是用迷烟抢劫掳掠的蛮族,和拿着锋利的弯刀凶残屠村的蛮族,差距还是很大的,她的心情也一下子沉重起来。

    “你说那个屠村案是在七年前?”袁牧问,“那近两三年可有类似记录?”

    “没有了,”慕流云连忙摇摇头,她当时看到之后也特意留意过,“最近两三年内都不曾有过类似的记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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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592/ 第一时间欣赏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 作者:莫伊莱所写的《提刑大人使不得》为转载作品,提刑大人使不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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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刑大人使不得介绍:
为保住家产,“遗腹子”慕流云女扮男装二十载,
只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司理参军,
招招猫,逗逗狗,破破冤案,顺手再解救几个无知少女。
可是一不小心,怎么小辫子就落到了“活阎王”手里。
慕流云:“提刑大人,查案就查案,分寸还是要有的,莫要惹上断袖分桃的名声……”
某人:“你确定有袖可断,有桃可分?”
慕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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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小白,勿考据,考据就是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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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群:200144356提刑大人使不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提刑大人使不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提刑大人使不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