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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药紫薯粥     云兕txt下载     云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六章、楚先生

    “这位就是莫贤侄吧?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不愧是首阳门主的高徒啊!还生得一表人才,江姑娘好眼光啊。”

    不情不愿的莫及,刚跟着清愚走进奇肱门充满异域风情的花园,便有一个满脸笑意,身形圆胖的中年人的前来打招呼。

    “您太夸奖他了,不过是侥幸险胜,贵派凤绯贤侄年纪轻轻不仅修为高深,还谦逊有礼,待人接物周到大方,才是真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清愚笑呵呵的与那胖子互相吹捧。

    “哪里哪里,那小子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出门在外,还一味逞强,险些酿成大错,哪比得莫贤侄沉稳踏实。

    我已是教训过他了。以后在这中原地界,还得劳烦您多关照、教导才是。”

    胖子说罢,侧身让身后仍是一身亮眼绯衣的凤绯上前,介绍道:

    “这位是首阳门主清愚先生,这位是他的高徒莫及,莫公子,快来见个礼。”

    又对清愚两人道:“凤绯,我大哥的独子,云浮下任城主。一个调皮小子。”

    凤绯艳丽的桃花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莫及,半响嘴角咧开,很正式的行了个礼道:

    “见过清愚前辈,见过莫公子,昨日小可莽撞,叫二位见笑了。”

    清愚上前一步扶住凤绯,一脸恳切的回道:

    “贤侄太客气了,我与你父亲虽素未谋面,但一直敬仰他超然物外的豁达精神,与你叔叔也是一见如故,你便唤我一声世叔吧。

    我这徒弟与你年龄相仿,便以兄弟相称吧。”

    凤绯从善如流的叫了句:“世叔,莫兄。”

    清愚等他叫完,也让出身后的莫及,介绍道:

    “这位是云浮城的楚光先生,现任城主的亲弟弟,博学多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你不是最喜欢研究这些传说故事的真假吗?以后可以多跟楚先生探讨。云浮城是海外仙山,那些个上古时候的事,他们最清楚不过的。

    这位少城主凤贤侄,昨日你已是见过了,小小年纪为人处世便已是细致周到,你的待人接物,还要多跟他学学啊。”

    又对楚光二人道:

    “刚才楚兄和凤贤侄,都已是认得我这不成器的徒儿了,我就不再赘言了,这孩子有些固执,心思单纯,以后还望楚兄和凤贤侄多多提点才是。”

    莫及对传说中的海外仙境云浮城,其实是很好奇的,昨日凤绯的表现和师父解说的,那陆老头的八卦,他总觉得内里有故事。

    只是自己受伤,又与师父争执了半天,没时间理清这些头绪。

    虽还有些生气师父的作为,又从适才凤绯毫不掩饰的打量里,觉出了丝丝危险,但自小的教养,已足以让他在这种场合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落落大方的对着楚光二人拱手行礼道:

    “楚先生,凤兄有礼了。在下对云浮仙山向往已久,有时间定要前去拜访的。

    只是仙山缥缈去路难寻,到时还望楚先生和凤兄能提点一二才是。

    楚先生和凤兄如准备游历中原,若是不嫌在下沉闷,莫及也愿解说一二。”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要来,跟凤小子说一声就行,让他来接你,只是云浮城不过是个避世隐居的小地方,可没什么神仙,到时候你可别失望啊。”

    楚光圆胖的右手轻拍着莫及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道。

    这看似爱怜晚辈的亲热,却带出股火辣辣的气劲,在莫及的四肢百骸游走,叫莫及刚刚好点的脏腑,瞬间又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莫及紧咬住下唇,默念口诀,快速运功几个周期,才避免了当场吐血的窘境。

    心中对这姓楚的修为,有了最真实的感受。只不知为何初次见面,他就如此试探自己。

    清愚见莫及平静的脸色有些皲裂,右移一步,揽过楚光放在莫及肩上的大手,转移话题道;

    “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聊吧,有我们这些老古董在,他们也一板一眼的,拘谨呆板,没个年轻人的活力样子了。”

    楚光虽有意叫这抢了自己侄儿好事的小子出丑,却也不好动作太过明显,让人看了云浮城的笑话,遂顺从的扶住清愚,借坡下驴吩咐凤绯道:

    “清愚兄说得是,小绯你跟莫贤侄多多交流。

    我们长期呆在偏远的云浮城,眼界狭窄,对这中原的人物、礼节,都没个概念,你要好好跟莫贤侄讨教讨教才是。

    老门主的寿宴,来的可都是各方豪杰,可不能失礼,叫人说我云浮城尽是些粗鲁的化外之民。”

    说罢,又转头跟清愚客气道:

    “这中原这些个大小门派,我现在就认得清愚兄你,可得厚着脸皮,劳烦你这大掌门给我好好介绍介绍才是。”

    “哪里哪里,楚兄太客气了。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能给楚兄做这个引荐人是清愚的荣幸。”

    清愚乐呵呵的引着他,往大厅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楚光的手松开后,莫及才感觉憋闷的呼吸稍微畅快了些,不着痕迹的深吸几口气,总算是平复了烧痛的五脏六腑。

    学着清愚的样子,关切的对凤绯道:

    “凤兄身上的伤可好些?前日凤兄百般忍让,那老者却不依不饶,委实有些过了。”

    一脸灿烂笑容告别叔叔的凤绯,见莫及牙关紧咬,很有风度的静等他疗伤,听他能开口攀谈了,微笑着回道:

    “皮外伤,早就不碍事了。也是凤绯失查,不知中原地界对使用法术如此严苛,得罪了那位前辈,叫莫兄笑话了。”

    莫及对他那能惑人心神的笛声,也存有探究的心思,听他主动提起,有意解释道:

    “非是对法术的使用严苛,实是中原地界这些正道门派中修行的法术,大多是修炼自身,便是借助灵器法宝,提升的也是本体的修为。

    倒没见着凤兄那日使用的,可以控制他人的术法。大家难免将其与魔教的摄魂之术联系起来,抗拒、害怕就在所难免了。

    云浮城是遗落的仙境,自是不会与那魔教妖人同流合污,日后大家了解了正道也有这术法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仙术魔术

    “莫兄这话小可不是很赞同,你相信的并不是我这术法本身,而是云浮城这个响亮的名头。

    法术从它产生的那一刻起,便是为修行的人所用,他本身不过是个没有生命的死物,哪来的什么正邪之分?

    仙人使用的便被唤作‘仙术’,魔族使用的便成了‘魔术’,说不定,他们使用的本就是同一个术法呢。

    魔族用了,正道便不能再用,这是何种道理?你现在所用的这些修行吐气法门,与那魔族用的,哪有什么区别?”

    凤绯反问道。

    “正邪之分的确不在于术法本身,而在于用的人以什么样的心态在用,是在为善还是作恶。

    我也并非不相信凤兄,只是给凤兄解释,那些人前日对凤兄态度大变的原因。

    想来凤兄久居云浮,超然物外,不知道中原地界正魔之争从未停歇,这摄魂之术来魔教赖以生存的不二法门,大家害怕也是很正常的。”

    莫及见凤绯避开自己最想知道的话题,又转个圈绕回来,试图探得这不知深浅的云浮秘术,跟那魔族的摄魂术是否真的毫无关联。

    凤绯狭长的凤眼微眯,仍没有回答摄魂术这个话题,而是就莫及提到的修行问题,一字一顿的反驳道:

    “修炼自身是为了让自己变强,从而打败他人;控制他人,是为了让敌人变弱,从而更容易被自己打败。

    有什么区别吗?一样的目的,不同的做法。如何选用,端看对于自己而言,哪个方法更容易成功。

    中原这些个正道名门,修行的多是炼己的术法,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的修炼法门而已。

    若是他们也会魔族的摄魂之法,能简简单单就驱使他人为自己效力,你觉得他们还会傻傻的修炼自身吗?”

    “道家修行,讲究的就是克己,克己第一个要做到的便是控制自己的欲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之慎施于人。

    便是有那捷径,只要它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的,我相信真心修道之人,也是不会去走的。”

    莫及毫不犹豫的回道。

    虽然昨日与师父的一番争执,让他对所谓的正道正义有了怀疑,但对于似摄魂术这般的,抹去他人独立思想的东西,他还是打心底里相信,正道之人都会果断拒绝的。

    “怎么是伤害别人呢?

    那些庸庸碌碌,不知今日是何日,也不知能不能活过明日的凡人,便是用他们的一些气血精骨来修炼,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损失啊。

    说不定还可以因此得段机缘,从此改变这为人鱼肉的命运呢。”

    凤绯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莫及不知他这话是故意说了来反驳自己的,还是他真就是这么认为的,师门一直教导自己,怀大爱、得大道,方可成仙。

    为何传说中的云浮仙山的人,所思所想竟与那被鄙夷的魔教中人仿佛呢?难道他们真与魔族有什么关联?

    不管怎样,在原则问题上,莫及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坚定的回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希望,庸庸碌碌的人也有他存在的意义,至少对他的父母亲人来说,他是独一无二的。

    便是真的神仙,也必须遵循万物本身的运行法则,不能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命运,何况你我?”

    “成仙不就是为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脱离生死轮回之苦吗?若是连这点特权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

    莫兄这么辛苦的修炼,该不会真的是为了什么‘福泽他人’这样的空话吧?”

    凤绯觉得莫及的想法天真得可爱。

    他本是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让那江姑娘选择他的。

    比试时他就站在清愚身后,亲眼看见了清愚做的手脚。昨日本想戳穿他的,但被叔叔制止了,只同意他拿东西试探那江姑娘的态度。

    那侍女来还礼时,他便明白了叔叔说的对,那江姑娘是自己主动输的,她选择了首阳门做同盟,那什么比试都是借口,糊弄世人而已。

    那日见自己施术时莫及未被迷住,后面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打听来的日常行事作风稳重,还从死亡谷里完好无损的归来,还以为他是个心思深沉,精于算计的人呢。

    眼下交谈,却是如此‘单纯’,难道江姑娘喜欢的竟是这种一根筋的人?那她的目的要如何达到,这莫及哪里会为她所用?

    还是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有误?她不是那魔神传人,真的是奇肱谷主的孙女,真的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夫婿?

    “我们正道中人修行本就是为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啊,若只是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死,就可以不择手段,那与那些妖魔鬼怪又有何区别?

    妖族魔族之所以难有成大道者,不就是因为他们心思不正,修行时伤了无辜性命,逆了天地法理,不为天地所容吗?”

    莫及本就对这一直隐世的云浮城突然现世有所怀疑,又听闻凤绯这番似是而非的理论,疑窦更深。

    只是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眼下这奇肱谷各方势力聚集,不宜有太过明显的喜厌,莫及想了想仍是从事件最基础的地方去与他讨论。

    “心思不正的不是哪一族,而是哪一个,所谓的天地法理,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

    物换星移,昨日的对可能今日的错,我们得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才是。”

    凤绯眼角的余光敏锐的瞟到一从淡绿色的裙角,出现在自己与莫及站的高大花树后。

    那若有若无的清新香气,正是云浮秘制的伤药独有的。意有所指的补充道:

    “大爱即是无爱;福泽他人,苦的就是自己人。

    莫公子若是真的一心向道,就应该摈弃凡尘俗世的纷纷扰扰,不食人间烟火,才能得登仙境。

    若是以那大道大爱要求自己,却又去娶妻生子,到时候苦的就是那无辜的女子。”

    背对着花树的莫及,不知他为何突然将话题转移到娶妻生子上来了,一时有些愣怔,没有答复他的说法。

第一百四十八章、奇肱谷主(上架加更,求订阅)

    凤绯见那从淡绿衣角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远,嘴角弧度加大,眼睛里的笑意也更真实了。

    看园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再与莫及继续这个话题,一边引路往正厅方向走,一边打趣道:

    “莫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正厅吧。你这新晋乘龙快婿,可不能迟到了。”

    莫及对这‘乘龙快婿’一词着实有些反感,但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有点勉强的扯出个笑容,点点头,随他往人潮涌动的大厅方向走去。

    凤绯见莫及笑得勉强,更是开心,连前日里见识过他施术的那些人投来的异样眼光,都一一报以灿烂的笑容。

    那些人见莫及与凤绯走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知这是什么风向,探究怀疑的、窃窃私语的不计其数。

    还有头脑灵活善于钻营的,想这二人一个是首阳高徒、奇肱门主孙女婿,一个是仙山云浮来客,随便交好一个,自己日后说不定都能得番机缘,热情的跑上来与二人攀谈。

    等到了大厅门前时,两人的周围已是挤挤攘攘,有近百人之多。

    门口迎客的奇肱谷门人见一行人过来,忙走向中间的莫及和凤绯,恭敬招呼道:

    “两位公子请随我来,老门主、清愚门主和楚先生在侧厅等二位。”

    又叫过几个伶俐的门人,分散在人群前面,扭头对周围其他人道:

    “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请进正厅入座。”

    人群有序的随他的安排分流。

    莫及怀着忐忑复杂的心情,一边走,一边听兴高采烈的凤绯与那引路的门人谈天说地,不知道自己要以何种态度、方式面对老门主。

    沉重的脚步改变不了短短的距离。片刻的功夫,三人便进入了一个装饰简单大方的石制会客厅内。

    引路的门人站在敞开的大门外,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道:

    “门主,莫公子和凤公子到了。”

    “快进来,让我看看两个精神的小伙子。”

    屋内一个洪亮厚实的声音回道。

    那门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转身离去,待莫及和凤绯自行进入屋内。

    厅内正中坐着个个头中等,身材中等,头发乌黑,眉毛胡子却白得发亮,脸上的皮肤红润,只是有些明显的岁月痕迹的老人,想来就是寿星奇肱谷主。

    老人充满审视味道的锋利眼神,在莫及和凤绯身上无区别的掠过。

    老人左右两边下首第一位坐着清愚和楚先生,清愚下手则是复生,楚先生下首,则是那出谷迎接清愚的奇肱谷长老江远。

    不管心里多抗拒,出于对前辈的尊重和自身的教养,莫及还是老老实实的任老门主打量,躬身行礼道:

    “首阳门莫及见过门主,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凤绯则假作好奇的抬头崇敬的望了老门主一眼后,方才乖巧的笑着拜道:

    “云浮凤绯见过门主爷爷,祝您日月同辉、春秋不老、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小子一见您就感觉特别温和亲切,就跟我亲爷爷似的,冒昧认亲,还请您老人家勿怪。”

    清愚见莫及顶着老门主准孙女婿的身份,却只是呆板端正的祝寿,完全不知道借机与老门主拉近关系。

    反倒是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凤绯,上来就套近乎,忍不住心中叹气,自己这么活络的人,怎么就教出个这么老实的徒弟来。

    又寻思着,这老门主先将首阳、昆仑、云浮的人单独叫到这里,是个什么意思,还指名要看看莫及和凤绯。

    再看看下首同样年轻未婚的复生,暗道,莫不是这老头子想反悔,要重新考量这门婚事?

    “好好,都是好孩子,看到你们啊,我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精神抖擞的,老了,便觉得这精气神都被岁月收走了。

    看到你们这么有活力,我感觉我这老胳膊老腿儿,都轻快了不少啊。来来来,坐着说话。”

    老门主笑容满面的招呼道。

    莫及和凤绯谢过他,分别坐在了复生和江远的下首。

    两人刚坐定,那楚先生便高声对老门主说道:

    “莫贤侄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呢,这么客气,您老这杯孙婿茶看来还有得等啊。”

    “这孩子是让我教得太过方正了,不会说漂亮话,凡事都喜欢用行动来表达。也从不计较个人的利益得失。

    门里谁有个什么困难事,他都默默做了,问他做了什么,他却从来不说。

    昨日他伤好些,我告诉他给他定了这个婚事,他一直忐忑不安,说没学过怎么跟妻子相处,深怕自己以后做得不好,惹江姑娘不乐呢。”

    清愚听楚先生有意挑拨,本就怀疑老门主用意的他,怕莫及的不言不语让老门主不快,忙替莫及解释道。

    “是个沉稳的孩子,我那月丫头性子跳脱,有你这样心思细腻的在旁边看着,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年轻人,还是要有年轻人的朝气啊,跟我们这帮老头子似的,可不讨小姑娘喜欢啊。”

    老门主笑呵呵的说道,算是接受了清愚的解释,只那锐利的眼神,还没离了莫及身上。

    莫及后背直冒汗,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匹,随时准备跳出来觅食的狼盯住了一样。心知阅历丰富的老门主,已经看出了自己的不情愿,并没有相信师父的说法。

    莫及想,与其与师父做无谓的争执,或是违心按他的安排行事,伤害无辜,不如对老门主表明自己的态度,从源头上掐断师父的幻想。

    只是直接拒绝,恐怕会伤了两家的和气。师父教导自己这么多年,便是在这件事上有点私心,也不能叫他不好做人,再则对那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思考片刻,决定拖延时间,想办法说服那姑娘主动提出退婚,遂看着老门主很正式的回道:

    “老门主明鉴,晚辈并非对您和江姑娘有什么不满。

    只是这件事情太突然,晚辈与江姑娘没有个认识、了解的过程,彼此之间的脾气秉性都不清楚,就这样凑在一块儿,日后怕是难免口角龌龊。

    晚辈想恳请您老,给我们一点相互了解的时间,再由江姑娘来决定是否继续这门婚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摊牌(上架啦,求订阅~)

    “果然是个有担当的。你放心,月丫头既然选择了你,便会好好的与你相处。

    你的脾气秉性我已是了解了个大概,月丫头虽自小没了父母,让我娇宠得有些孩子气,但是个能听进去话的人。

    有什么事,你好好与她商量,我相信你们能相处得好。”

    老门主听莫及拒绝,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那日比试,他隐在人群中观看,制止了那陆老头继续与凤绯缠斗。见凤绯后面的表现也很是不俗,本有意做个备选观察。

    云浮城虽多年不在外走动,但实力丝毫不弱于首阳门和昆仑派,还因世人对其不了解,遇事容易出奇制胜。

    且相较于被清愚扔上场的莫及,凤绯自己有心,日后也好相处。

    还有昆仑派的复生,虽资质算不得上佳,但胜在毅力非凡,还是个重情重义的,用感情控制他,应该较理智的莫及要容易。

    清愚的小动作他也看到了,这个二十年前就认识的首阳掌门,看着憨厚,实则心机深不可测,要从他手里夺食,不是件易事。

    本想找个人戳穿他,让这场比试不作数,月丫头却拒绝了。

    那些个从敌人内部入手,才能腐蚀得更容易的说法,也就骗骗涉世未深的侍女,老门主是不信的。

    只是他本就不是很赞同,江月眼下还追着这些陈年过往,去寻那虚无缥缈的仙途。

    如果硬要选一个做盟友,那就选一个便不是盟友了,也能一起过普通人日子的才是。

    因此,他虽看出了江月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思,却支持了她的决定。

    虽不是自己真的孙女,但自己与那人也的确父子相称、相处多年,总是希望他的后人能有个好结局。

    只是对莫及的想法却一直拿不准,虽说清愚一直表现得热络,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待月丫头,但两个人过日子,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自己的相处。

    眼下莫及认真的拒绝,老门主倒看出了他其实也有心,还是个做事挺有方法的人,大概还打着让月丫头自己退却的主意。

    老门主认为只要有心,便不愁后事难办,遂真心的拒绝了莫及的提议,开始认真的想给他们操办婚事。

    “我想跟江姑娘亲自谈谈,问问她的意见,可以吗?”

    莫及见老门主听自己拒绝不但不生气,还更赞同这么婚事了,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却不愿就这样认命,继续挣扎道。

    “莫公子,这是心急见自己的未婚妻了,也是,那日江姑娘蒙着面纱,年轻人爱漂亮,这是担心江姑娘相貌不合心意吗?

    我说你是多想了,就凭老门主这仪表,那江姑娘也定是个绝色佳人啊。

    再说了,娶妻娶贤,纳妾才看色,便是冲着老门主这块金字招牌,便是江姑娘真是容貌略显普通,那也是难得的良配啊。”

    楚先生见自己先前的挑拨毫无效果,反倒让本在犹豫的老门主更看好莫及了,心中不甘。

    见莫及不情愿,见缝插针的补刀道。

    “先生误会了,莫及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江姑娘这样的出身教养,自然都是无可挑剔的。

    在下只是想着婚姻大事,需得慎重行事。一场比试就定下来,难免儿戏,若是江姑娘要找的,并不是在下这样的人,将来后悔,就不好了。

    因此想与江姑娘说清楚而已。”

    莫及虽想据婚,却不想得罪了奇肱谷,听楚先生挑刺,忙解释道。

    “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那楚先生还待挑拨几句,却听得老门主身后的屏风,传出个清亮的声音道。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聘聘婷婷的水绿色身影,大方的走了出来,对着老门主柔和的叫了声“祖父”后,便俏生生的立在老门主身后。

    圆脸杏眼,光洁如玉的肌肤泛着健康的红润,长发简单的扎了个发髻垂在脑后,头上只一条与身上衣服同色的发带,系成个蝴蝶样子。

    虽打扮气质与在死亡谷时多有区别,莫及心中还是十分肯定,她就是云兕。

    “不是让你招待女宾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不见过几位前辈和三位公子。”

    老门主见女子出来问道,只那本是质问的语调却没多少责备意味。

    女子顺从的一番见礼,收取一箩筐的赞美后,回道:

    “都安排好了,本是来请祖父入席的,正好听得莫公子有事要与我说。”

    说罢,转身直视着莫及再次问道:

    “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能单独跟姑娘说吗?”

    莫及想问她死亡谷的经历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些事说给这么多人听,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觉得还是两个人私下说比较好,征询她意见道。

    “我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在座的除了你我的亲眷,就是云浮城和昆仑派的几位,我相信大家都不是搬弄是非的人。

    你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说吧。”

    江月平淡的回道。

    “在下在死亡谷时,曾与姑娘相遇并同行一段时日,只是那时姑娘说自己名叫‘云兕’,带着名唤‘魑魅、魍魉’的两个侍女。

    说自己是附近的山民,去死亡谷,是去找被巴蛇吞食的象骨的。

    后来我们找到了象骨,本打算去姑娘的家做客,却因谷内情形异变,无法原路返回,只能一路前行。

    被一条怪鱼拖入湖底,见到了冰颐和王子夜,还险些成为姜宥佩剑下的亡魂。

    出来后,遇到一个叫‘阿美’的女子,并被困在她的回忆里。

    得姑娘的提醒,我们从她的回忆里逃出来后,在下与师兄弟去觅食时,姑娘与侍女突然就不见了。

    我们师兄弟四人,也莫名的穿越千里回到了首阳山。

    现在姑娘的身份是奇肱谷主的孙女,我们之间还莫名有了桩婚事。

    姑娘能告诉我,哪个身份是真实的你,你又是为何要与我有这些牵扯么?”

    莫及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想来她能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将心中疑惑已久的东西和盘托出。

第一百五十章、真真假假

    “我叫江月,也叫云兕,云,是我母亲的姓。因为祖父一直不同意我去冒险,我趁他闭关修炼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

    因为奇肱谷名声在外,我怕遇到有心人加害于我,在外便用云兕的名字行走,也不说自己的真实来历。

    不过,我也没骗人啊。这里,也的确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啊。

    我去死亡谷,的确是为了找象骨。找不到回来的路,也是真的。那谷里我也是第一次去,那些经历,也都跟你一样陌生。

    我们离开阿美的回忆之后,你们去觅食,丛公子困倦休息后,那大漠的边缘出现了海市蜃楼。

    魍魉因贪看那美景被迷了心神,我们为了拉住她,跟着进到了沙漠里,被流沙吞噬,醒来便被祖父派来的人找到了。

    至于我们是怎么离开死亡谷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至于你我的婚事,我年纪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嫁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或是想利用我奇肱谷势力的,不如选你。

    死亡谷里同行一场,我自认为对你的为人、品性,还有几分了解,首阳门作为正道之首,也并不需要我奇肱谷的多少助力。

    祖父可以安享晚年,不用到老了,还要操心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女。

    当然,我虽不能给你多少助力,但也自认为,不会对你造成什么阻碍。

    虽没问过你的意见,但我比武招亲的擂台,是自愿参与,你既然来了,那便是同意任我选择,不是吗?

    你不是常说,你们正道中人,都是言而有信的真君子吗?怎么这次这样小意推诿?

    是觉得我们奇肱谷,中立于正邪之间,只单纯的制造机关法器,不能成为你除魔卫道的好帮手吗?

    当然,奇肱谷也的确不会因为你我的婚事,而改变自己处事的原则。你如果介意的是这个,那我同意退婚。”

    江月,或者说云兕,毫不否认自己在死亡谷的经历,连带自己是有意挑选的莫及,也毫不遮掩。

    莫及其实隐藏了最重要的东西:她说找象骨,是为了给心脏不好的姑姑治病,可奇肱谷主并没有女儿。

    还有巫真一族,云兕说家里人与他们深有渊源,那阿美的嫂子跟云兕的长相颇为相似,明显是血缘近亲。阿美说的姑祖,多半是真的。

    可自己这两日回忆各种典籍,也并没有找到,他们跟奇肱谷有什么交集的线索。

    只是师父现在明显别有用心,那云浮城的叔侄俩,也不是省油的灯,复生虽然眼下看着没什么其他心思,但毕竟是初相识,不了解他真实的想法。

    莫及在问问题时,下意识的选择了,站在云兕一边,回避了关键点。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偏向。

    莫及思索着,怎么不动声色的提示云兕,自己师父想的就是,利用二人的婚事,来打探奇肱谷的秘密。

    还没想好,便听得清愚开心的声音道:

    “我就想,这孩子在纠结些什么,原来这对小儿女是早就有缘在先,他这是在死亡谷时,便对云姑娘情根深种。

    现在我让她娶江姑娘,他才这么抗拒,现在真想大白,死亡谷里的也是江姑娘,可不是姻缘天定么?”

    “清愚兄说得有理,可不就是天定的姻缘吗,莫贤侄你也真是的,既然早就对死亡谷里共历生死的姑娘心有所属,为何还要答应娶江姑娘啊。

    也幸亏她们正好是同一个人,若不是,岂不是要效仿娥皇女英了,我们老门主的千娇万宠的宝贝孙女,若是还要与人共夫,老门主该多心疼啊。”

    安静了许久的楚先生,也是一副开心的样子,看似关切的附和清愚的话道。

    正美滋滋捻须的老门主,听了楚先生的话,虽心知他在挑拨,心里却总也不是个味儿,脸上的完美笑容有些程式化。

    云兕虽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借口,但莫及避重就轻的问话,还是让她心头微暖。

    不管有没有感情,这个人的人品,至少比他师父,和那什么无垠好多了。

    至于清愚有意的引导,和楚先生直白的挑刺,则根本就不再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凤绯则在思考,莫及和云兕说的死亡谷经历。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缺了关键的东西,结合打探来的消息,这江姑娘的身份存疑,是肯定的。

    他们能从死亡谷完好无损的出来,是因为首阳门的人,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单纯因为,这位江姑娘真的看上了他,不忍伤害他呢?

    魔神的传人,不会是个这么感情用事的人吧?若是,那莫及已经占了先机,自己成功的几率不是很小了?

    凤绯打量的眼神,在莫及和云兕身上来回逡巡,想要根据现实情形,第一时间调整自己的行动策略。

    莫及被师父和楚先生一打岔,思路越来越远,根本没注意到凤绯的打量,只对着云兕解释道:

    “先前上擂台,是因为看姑娘眼熟,但是又不能确定。

    我一直想解开死亡谷的谜团,看到熟悉的人难免激动,一时间忘了姑娘在比武招亲,打搅了姑娘的安排。莫及很抱歉。”

    云兕福手,对着打量的凤绯略略屈身,算是谢过他的礼物,便不再看他。一字一顿的问莫及道:

    “发生了的事,抱歉没有任何作用。我只问你,现在死亡谷的事你得到解答了,你还愿意继续这门婚事吗?”

    莫及看着云兕认真的眼神,一时有些迟疑,四周齐刷刷盯着他的六双眼睛,更是叫一贯冷静理智的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虽然自己一直觉得,在死亡谷里,自己对这个神秘的姑娘,有的仅仅是各种怀疑。

    但,在那幻境里她莫名的亲近自己时,自己的心,也会忍不住错了频率。

    最初知道师父订了这门婚事时,自己心里的反感,也不是很强烈,更多的还是不喜,师父想要利用她。

    也许,就在死亡谷里那同生共死的某个瞬间,自己的心,已然做了选择吧。

    如果,自己二人同心协力,师父的想法,最终也只会是个想法吧?

    莫及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香饵

    “这才对嘛,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了就好。只要你们齐心协力,没有过不去的坎。”

    老门主见莫及点头,一直端着淡淡笑容的脸上,纹路更清晰了,朗声说道。

    清愚也悄悄松了口气,高兴徒弟终于还是听自己的,又有些心酸他的贴心。

    暗暗决定,尽可能的情况下,还是想个圆满的法子,处理后续的事。

    楚先生见事情已成定局,不再挑拨,自如的附和道:

    “恭喜老门主和清愚兄啊,双喜临门。成就一段好姻缘,日后两派,也多个强大的助力,我们这些小门小派的,可要唯你们马首是瞻了。”

    凤绯漂亮的桃花眼,魅惑的一抬,对着云兕道:

    “恭喜恭喜。”

    复生和江远,则是真心为这事高兴,纷纷道喜不提。

    云兕长长的袖口下,紧握的拳头悄悄松了,恢复流通的血液,带来阵阵痒麻感。脸上的神色,却维持着平静,对老门主道:

    “既然已经没问题了,那请祖父和诸位,移步去前厅吧,宾客们都等着呢。”

    宽阔的大厅,此刻已经坐满了人,只中间主桌空着。

    统一着装、眼明手快的奇肱门人,来回穿梭着,上瓜果茶点,兼调解纠纷。

    好在大家都顾忌着,现在是在奇肱门地界,便真有那早有宿怨的,也只是口头上互讽几句。

    大家讨论更多的,是为何离寿辰还有大半月时间,老门主就把大家聚集在这里开宴了。

    有往好处想的,觉得老门主是心急,将孙女的婚事正式对外公布,好让那些还不死心的彻底放弃。

    这不,即使已经传出了订婚的风声,往那江姑娘手里送东西的、偶遇挣表现的公子少爷,还是层出不穷。

    这些个醒过神来自荐的,综合条件,跟那首阳门的高徒自是不能比的。

    但,这莫公子虽说本领高强、来路也大,但长相却端正有余、俊美不足。

    青春暮少艾,若是那江姑娘真就花了眼,看中了那外表更好看的,这首阳门的面子,该往哪儿搁?

    正式公布确定下来,表明态度,对首阳门有个交代,那别有用心的,看明白了主事人的态度,也好消停些。

    也有猜测,老门主已是百岁大关,多年都不在人前走动,身体不行了,坚持不到正寿那一天的。

    理由很简单,谁家选女婿,不是多方考查、千挑万选的,这奇肱谷的千金,用的却是如此随意的比武招亲。

    还是隐藏身份的比武招亲。

    凡是大点的门派里,有些头脸的弟子,谁会轻易娶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多半是那心思不正,或者因各种原因娶不着妻的,才会去尝试。

    这次是运气,引出了首阳门的人,若是胜的是个歪瓜裂枣,这奇肱谷千金的余生,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也有那心思单纯的,觉得人家就是为了表示礼貌,先招待下已到的宾客的。

    也不参与那些有的没的讨论,只忙着借这机会,多结交几个朋友。

    老门主一行人进入大厅时,讨论得热热闹闹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这一群人。

    看着精神矍铄的老门主,及身后跟的清愚、楚先生几人,赴宴的人心思百转,脸上却是清一色的崇敬喜悦。

    老门主微笑着走到正中,朝着四周拱手致意一圈后,朗声道:

    “感谢诸位江湖朋友,百忙之中来参加老夫的寿宴,江某感激不尽。

    还未到正日子,就把大家召集起来,一是为了感谢各位朋友,这么早就前来的情谊,厚颜提供个沟通交流的机会,让不熟悉的朋友,认识认识彼此,日后出门也好多条路子。

    二是给大家介绍下,我的孙女和准孙女婿,年轻人初出茅庐,还有许多事要学,日后还请诸位,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多多指点、教导他们。

    三呢,奇肱谷这么多年,靠着给大家制造机括法器维生,不管大家的门派立场如何,老夫担任门主的这些年,各位一直遵守信诺,留这小地方一片宁静。

    奇肱谷上下感激不尽。老夫一直想找个机会,回馈下大家的支持。

    正好,我奇肱谷的秘境、先人打造法器的洗练地,沉碧潭,数日前忽生异动,根据先人遗书的记载,是有异宝将要现世的征兆。”

    安静的人群听到此处,开始出现了小心翼翼交头接耳的。

    便是清愚和云兕,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知道老门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门主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但,宝物法器,素来讲究个缘法。极品的法器,更是会自行择主。

    这几日诸位前来后,沉碧潭的异动频频,老夫推测,那宝物的主人,便在前来贺寿的诸位当中。

    我便想着做个顺水人情,开启沉碧潭,让诸位亲自前去寻宝,若是机缘到了,觅得那异宝自是再好不过。

    若是缺几分运气,没能得那异宝,也不用灰心。

    那沉碧里,有先祖制练的各种机括法器,经上千年的淬洗,随便哪一个,拿出去都是上品的货色。

    自今日开启沉碧潭,到老夫寿宴前一日,诸位出来,期间诸位在里面寻得的所有东西,不论贵贱,只要你们想要,统统可以拿走。

    只是那沉碧潭,自几百年前先祖遇到事故关闭以来,就不再使用。

    都道里面机关重重,但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就连我,也无从得知。

    最近一次有人进去,还是二十年前,现任首阳掌门因与我有些误会,又不知那里凶险,前去闯了一圈。

    诸位若是要去,那便需得有个生死自负的心理准备。

    沉碧潭从开启,到到日子我前来接引,中间诸位在里面发生任何事,我奇肱谷一概不问、不管。”

    老门主话音一落,下面的议论声潮起。

    有那年纪大的,知道清愚年轻时候,不过是门内毫不起眼的众弟子之一。

    奇肱谷走一遭,后面便突然修为精进,更是越过两个继位热门的师兄,成为最后的赢家,忍不住心思浮动。

    不知这过往的年轻人,也纷纷被那异宝吸引,毕竟真的安分守己的人,不会在江湖上混迹。

    对大部分修炼之人来说,来奇肱谷祝寿,不就是为了给老门主留个好印象,好得个机括法器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香饵(二)

    清愚心里盘算着,这即将出世的秘宝,会不会就是灵石。

    沉碧潭的凶险,他经历过,意外得了套上乘的修炼功法。但老门主说的什么机括法器,却一个也没见着。

    沉碧潭是奇肱谷先祖制练法器的洗练池,也是第一次听说,江远之前知道的也是,沉碧潭是处罚犯了大错的奇肱谷人的,进去了便生死自负。

    但清愚知道,自己绝不会是这二十年间唯一一个进去的人,至少,老门主是肯定知晓内里乾坤的。

    这个时候抛出异宝,是想借机除掉一批竞争对手,还是想转移矛盾,让那些盯着奇肱谷的人转换目标方向?

    清愚越想越觉得这江姑娘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些,难道这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门主,到老了还准备趟这趟浑水?

    云兕也在想老门主的用意,他毫不犹疑的就接受了自己以他孙女的身份出现,又以奇肱谷的名义与首阳门结亲,真的只是为了完成先辈的一个约定?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异宝香饵,应该就是金灵石。

    奇肱谷的法器得天独厚全赖金灵石的灵力加持,若是金灵石真被他人所得,奇肱谷还如何保持他的优势?

    还是说,老门主有绝对的把握,这些人拿不到金灵石?

    或者整个就是一个局,这些试图寻宝的人最后都会葬身潭底?老门主非这么大力气,布这个局,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做了一辈子旁观者,到老了想做执棋人了?

    是了,越老对死亡的恐惧越甚,也没时间默默寻找,才想出这么个方式,将有关人等一网打尽。

    想到此处,云兕感觉浑身发凉,有种莫名的悲哀在心头弥漫,生老病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可真的能坦然面对的有几个人?

    不知道今日这一去,多少鲜活的生命又将成为墓碑上冷冰冰的名字,或许连墓碑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这灵石自己是一定要拿到的,能借此机会除掉一些碍手碍脚的竞争者也不错。

    云兕收回思绪,眼睛看向人潮涌动的四周,将那跃跃欲试的欣喜、半信半疑的打量、难以置信的琢磨。。。都看在眼底,神色有股不易察觉的悲悯。

    楚先生叔侄对视一眼,在心中对老门主的各种信息重新过了一遍,深感此事棘手。

    胆大的纫兰单纯的将这当作个有趣的寻宝游戏,叽叽喳喳的拉着复生讨论,那沉碧潭里面有没有自己想要的,漂亮好携带还威力无穷的宝贝。

    慎重的复生却并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打算贺寿完毕,就把师妹完好无缺的带回去交差。

    听纫兰好奇,不断跟她强调自己二人出来就是拜寿的,其他的都尽量不要参与,以免横生事端。惹得纫兰一顿不满。

    莫及看着目光闪动的师父,和神色复杂的云兕,刚刚好转的心情有些微微失落,知道接下来怕是又免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端。

    似乎从自己下山开始,就没个平静的日子,难道真如师父所说,这世上就没有真的潜心修道的人存在吗?

    大家想的都是怎样借助外力,抄近道达到目的,而不是老老实实的辛苦修炼吗?

    老门主和煦的笑眼,一一扫过神色各异的人群,待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方拔高声音再次出声道:

    “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可能的风险、收益,老夫都已经讲清楚了。

    各位回去仔细考虑一下,想去的,今日申时末,到诸位居住的客院门口集合,随我奇肱谷门人前去沉碧潭。

    酉时末我将准时开启沉碧潭,沉碧潭开启只有一刻钟时间,过期不候。

    到下月十四,老夫寿辰前日的酉时末,老夫会再次开启沉碧潭,诸位同样只有一刻钟时间出来。

    若是没能在此期间找到出口的,很抱歉,你能不能出来,只能看天意和运气了。

    老夫知道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送你们进去的原路,但沉碧潭确实有其他出口,若你过了时间还能出来,你在里面得到的所有东西,同样全部奉送。

    诸位在此期间要如何食宿,也请自行安排,如需要带食水进去的,直接召唤客院的侍从,说明要求即可。

    另外,潭底没有日月变换,时间流转如何得知,也请大家自行想办法。

    这是一场寻宝活动,更是一场对修为和人心的试炼,老夫希望进去的每一位都能平安的满载而归。

    但谁都不能保证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或是同时看上了一个宝物时,现在守望相助的兄弟不在背后捅你一刀。

    所以,进去后怎么走,跟什么人一起,请大家自己思虑清楚。

    老夫的孙女江月和未来的孙女婿莫及,也将一同前往,是死是活,同样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若是不打算去的,就请继续在客院休息,奇肱谷地界除了沉碧潭,你们也可以任意游玩。

    现在请大家入席吧。”

    老门主说罢,对着四周的人群再次拱手致意后,便率先在主桌正位坐了下来。

    云兕虽早已决定要去那沉碧潭走一遭,却没想到老门主会这样直接将她和莫及抛出来,吸引众人的目光。

    这位江爷爷的目的究竟是,为了让人对所谓的危险降低警惕,还是为了借机也同时除掉自己和莫及?

    看着四周众人打量试探的眼神,云兕险些绷不住平静如初的脸。

    莫及则是真的惊讶,虽然猜到师父一定会让自己去,但老门主将云兕抛出来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先前的疼爱,看着也不像假的啊。

    清愚也捉摸不透老门主的想法,设计这一场大戏,就为了考验下徒弟对他孙女是否真心?

    那江姑娘出现在死亡谷,与徒弟一行人相识,该不会是他精心的安排吧?他已经与那人联手了么?

    楚先生觉得游戏越来越好玩了,大家都在争当棋手,举杯恭维老门主大公无私,这么多宝贝都舍得拿来送人,全然不提那宝贝的烫手。

    一屋子的人各怀心思的吃了顿午餐,忙不迭的跟老门主告辞,回房消化、商议老门主抛出的爆炸性信息。

第一百五十三章、前缘

    洛之渊跟着白狐,在看不见边际的山林里奔跑,直到日暮西垂,眼前出现了个,可容两个成人并排进出的巨大树洞。

    白狐抬起前爪,在树洞口有规律的‘咚咚’几下,那黑漆漆的树洞转瞬便灯火通明,露出条齐整的青草路来。

    穿过这条充满泥土芳香的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欲滴的大草原。

    草原上,几只活泼的野兔,正来回追逐嬉闹;一群毛色锃亮的野马,在低洼的水畦里悠闲的饮水;肥嫩的黄羊,在贪婪的吃着丰润的水草。。。

    “婴宁,是你吗?”

    洛之渊见白狐终于停下奔跑的脚步,顾不得欣赏,眼前舒适怡人的自然野趣,将心中盘旋已久的话问出口道。

    白狐背对着他点点头,四肢着地,神色很是怀念,又带些哀伤的看着眼前的草原。

    “你怎么会在小玉的幻境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洛之渊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底松了口气,抬眼一边观察这似曾相识的地方,一边问道。

    “我感觉到从极之渊有异动,怕她激愤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就来看看。

    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你去死亡谷,来从极之渊,不是为了寻根问果吗?这里,就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白狐口里吐出熟悉的人声道,眼神空落落的看着远方的虚空。

    洛之渊立马明白,这片草原,就是传说中黄帝大战蚩尤的巨鹿之野。只是自己的目的,并不在此啊,想想回道:

    “我去死亡谷,是因为听闻槐树村一夜之间灭村,可能有上古凶兽‘患’出没,怕他再伤人,去查看具体情况的。

    来这里,是想找一种叫做悬冰花的东西,医治我师父的伤。

    来之前,我并不知道从极之渊这个地方。巨鹿之战,也只是听说过的一个传说。

    那个小玉误会我是蚩尤的化身,其实我并不是。

    但是不知为何,来了之后,总感觉有种隐隐的熟悉感,好像我曾经来过这里。”

    “你叫洛之渊,便是取自从极之渊啊,偃行当年从这里带走了你和火灵石。

    他虽然封存了你儿时的记忆,但可能这个地方,给你的印象太深刻,又有蚩尤残魄影响,虽没了记忆,再到这里,还是会有熟悉感。”

    白狐缓缓说道。

    “什么蚩尤残魄?我真的来过这里?”

    洛之渊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追问道。

    “蚩尤当年战败身死后,姜菡复活他不成,只留住了他的一缕残魄,用灵石封在亡灵聚集、刀兵之气强盛的巨鹿之野。

    巨鹿大战后,原本水土丰润、物种繁多的巨鹿之野,因怨灵太多,阴气太重,慢慢的变得没了生机。

    又在一次山河变换中,沉入地底的深渊,变成了现在的从极之渊。

    只有最早知道,灵石和四方天柱传说的那批人的后人,还记着这个地方。

    那些战时使用过的刀兵,有些慢慢腐化朽烂,有些沾染的血腥太多的,却被周围残缺的怨念不断加固,成为不出世的神兵利器。

    有一些偶然闯入的人,在里面发现了这些刀兵,带出去后在尘世间使用,混出些名堂。

    慢慢的,从极之渊藏着秘宝的风声,便越传越玄乎。

    虽没有几个人,真的能找到正确的入口,并活着出去。

    但传说这东西,就是越没有实锤的,越引人向往,每年来这里寻宝的人,便越来越多。”

    “坏蛋,放开我,快放开我,爹爹,娘亲,祖母,快来救桑哥儿啊。”

    正专心听婴宁讲故事的洛之渊,忽听得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有些尖利紧张的孩童声音。

    侧身一看,自己不知何时,竟到了个人来人往,摊贩密布的市集里。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一个仆从打扮,背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的中年男子,右手臂紧紧抱着个挣扎不断的小童,神色匆匆的,快步往人烟稀少的出市集方向疾走。

    那小童约莫四五岁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头戴一顶雕刻细致的小冠,脚上一双做工精美的鹿皮靴子,身上的衣物也是上好的绸缎。

    跟那衣着粗劣的仆从,明显不是一路人。

    那中年男子见小童的哭闹,引来了路人怀疑的目光,一脸谦卑,嘴里却没什么诚意的解释道:

    “主人让带小主人回家,小孩子贪玩,不肯乖乖回去,小的才出此下策,强行带他回去。”

    一边以更快的脚步,离开人多眼杂的市集。

    “不是,我不认识你,你才不是爹爹派来的人呢!坏蛋,叔叔伯伯,快救我啊。”

    小童一边对那男子拳打脚踢,一边向周围的人群求救道。

    “小祖宗您别闹了好不好,老爷夫人等着您吃午饭呢。”

    那男子也不还手,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愈发像个被淘气的小主人欺负的可怜仆人。

    洛之渊看清,小童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时,脑袋‘轰’的一声响。

    顾不得思考,自己怎么突然到了这里,婴宁又去了哪里,拔步上前,想要抢回小童。

    有个一身青衣的人影比他更快,足尖轻点几下,像条游鱼似的,分开拥挤的人群,越到了那中年男子跟前。

    左手对着男子抱孩子的右手臂关节处,来了个重重的手刀,右脚对着其不稳的下盘,一个有力的飞踢。

    那仆从打扮的中年男子,脚下不稳,手也突然酥麻无力,身子前倾,手中的扑腾不已的孩子,被甩了出去。

    青衣人右手顺势接过,吓得哇哇大叫的孩子,左手轻怕他后背,温声安抚着。

    摔了个狗啃泥的中年男子,见对方轻轻松松两下,就叫自己手脚无力,明白遇到了硬茬子,三两下爬起来,色厉内荏的质问道:

    “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带我家小主人回家,你却横加阻扰,光天化日之下,是想抢孩子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目无王法的是你吧,这孩子真是你家小主人吗?你家主人姓谁明谁,做什么营生,家住何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你可知道?”

    青衣人抱着紧紧抓住他胸前衣物的小孩,扬声问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英雄难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该不会是打家劫舍的悍匪吧?怎么着,见我主人家富裕,打听好地方,晚上好来偷抢?

    我告诉你,我主人家可不是好惹的,识相的,快把小公子还给我,大爷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你的冒犯了。

    不然的话,我可要报官了。”

    中年男子气势汹汹的说道,说罢,又对着周围的人群补充道:

    “大家都来做个见证,我好好的抱小公子回家,这人上来就将我打到,将小公子抢去,可不能放纵,这种强盗行径。”

    围观的群众见两人各执一词,不知真假,也不插言,默默的看个热闹。

    那青衣人怀里的小孩,却用细细的童音,大声反驳道:

    “才不是呢,你才是强盗,我叫祝无桑,家住城北碧园巷,我爹是祝员外。你这个坏人想抓我,叫爹爹交钱。”

    说罢,扭头,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对着青衣人道:

    “叔叔,您送我回家吧,我爹爹会给你谢礼的。”

    围观的人群,听得是城北祝家,纷纷变了神色。也不去管那青衣人和中年男子,究竟谁是谁非,争相挤在青衣人身前,对着小孩自荐道:

    “小少爷,我送您回去吧,我佃您家的田种的。”

    “我送,我媳妇的妹妹在您家做厨娘,叫张二花,您有印象吗?”

    “我我,我老丈人在您家管栽花,我帮着他送过好几次花去您家的,熟路。”

    。。。

    那中年男子见此情形,咬碎了一口黄牙,撤去谦卑的仆从样子,解下身上的包裹,抽出把近两寸长、掌宽尺厚的大刀,对着青衣人后颈凶狠的砍去。

    被众人团团包围的青衣人,好似后背长了眼睛似的,麻利的推开的两侧和身前的人,纵身一跃,避过那刀锋。

    中年男子见一击不成,抽刀回手,满脸凶相的,对着青衣人躲避方向而去,锋利的刀光,将隔着丈远的摊位桅杆,都砍断了。

    围观群众见他如此凶残,哪还顾得上交好祝小公子,惊慌的四散逃命。

    一时间踩踏声、哀嚎声、叫骂声四起。

    青衣人稳稳的抱着祝小公子,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袭击,却也抽不出手还击。

    那中年男子见自己费半天劲,却没能伤到中年男子分毫,冷笑一声,不再攻击青衣人,而是对着还未走远的围观群众砍去。

    静静观察的洛之渊见此,再不能看戏,飞扑过去,一脚踢在那刀柄上,带着强大内力的这一脚,却没能撼动那大刀分毫。

    洛之渊心下骇然,不明白自己的修为,何时如此不济了,明明那男子,看着就是个刚窥到点门道的普通修行者啊。

    那男子也不还击攻击他的洛之渊,挥舞着大刀,目标明确的,对着一个因太过惊慌奔逃,而扭到腿,落在了撤退的人群后面的女子砍去。

    洛之渊正想挥剑攻他握刀的右手,便听得那男子一声痛呼,却是青衣人及时赶到,给了他空门大开的后心,重重一击。

    洛之渊与青衣人正面相对的那一刻,一句“师父,怎么是您?”,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青衣人没有搭理惊讶的洛之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起那吓得手软脚软的女子,逃出大刀的攻击范围。

    洛之渊上前仔仔细细看着他,是自己的师父偃行无疑,只是此时的师父,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腿也完好无缺。

    想起婴宁刚才说的,自己的名字来历,明白自己就是师父手里那个小孩。自己这是被婴宁带入二十年前,师父初遇自己的时候了。

    只是师父为什么要骗自己说,是在一个得了瘟疫的小村庄捡到自己,家人都已经死了的呢?明明那祝员外和老夫人,都好好的啊。

    婴宁想告诉自己什么?洛之渊有些迷茫的,四下寻找婴宁的身影,却没有见到那只可爱的小白狐。

    那凶狠的中年男子,见青衣人两手忙碌,后背毫无遮挡,一个箭步向前,寒光闪闪的大刀,便砍了过去。

    洛之渊一剑横出,迎上那刀刃,却被那刀透体而过。

    青衣人感觉到了杀气,本可以侧身避过。但若自己侧身,身前的女子和小孩,难免被刀光所伤。

    未免伤及无辜,他选择身子前倾,头下压,避过直来的刀锋,后颈的碎发被削掉大半,后背上的衣服被划破,一条尺长、拇指粗的伤口崩裂开来。

    中年男子见伤到了青衣人,晦暗的神色露出几分得意,毫不停顿的继续挥刀,砍向青衣人滴血的后背。

    被大刀透体而过的洛之渊,见自己身上半点伤痕也没有,明白自己现在跟师父和那中年人,不在一个空间,无法干扰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能焦急万分的看着场中变化。

    青衣人忍着再受一刀,将右手抱着的孩子换到左边,让那女子抱着,双手发力,将二人往前送出三丈远,落在个布铺子门前。

    见那铺子伙计搭了把手,将二人拉回铺子里,才微垫脚尖运力,抽出宝剑,身体向后腾空翻转,像只鹞鹰一样飞出,剑尖直指那中年人握刀的手。

    中年男子忙横刀阻挡,剑与刀相撞的强大冲击气劲,震得二人齐齐后退。

    青衣人不料,这看着修为平平的中年人,用的大刀却是个能与自己的宝剑匹敌的神器,不再保留实力,落地后,毫不停歇的再次出剑。

    只攻击的方向仍是那握刀的手,不愿伤了那人性命。

    那中年男子,却没那么多顾忌,毫无章法的,朝着青衣人要害大穴砍去。

    两人交手几次,各自都有受些小伤。

    青衣人后背的伤口,在运气用力的过程中被牵扯到,疼痛和血流不畅的影响下,脚步不觉有些迟缓。伤口渗出的血,还慢慢变做了乌黑色。

    那只是些微挂彩的中年人见此,心中大喜,看准时机,对着青衣人心口方向,拼尽全力砍去。

    旁观的洛之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明知道没作用,还是挥剑去档。

    那青衣人生死关头,因中毒而有些迟钝的头脑清醒许多。

    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竖剑身前,一声‘退’喝出,那清透的宝剑瞬间光华流转,幻化出无数同样大小光芒的宝剑,齐齐往那闪着寒芒的大刀而去。

    那中年人握刀的手,只觉着一阵锥心的痛,好似被无数蚂蚁撕咬,任他怎么努力,那大刀还是毫无生气的垂落在地。

    自己周身的血管,也好像有蜜蜂在咬一样,又痒又麻。

    洛之渊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高壮的中年人,鼻子流血、口里流血,眼睛耳朵流血,四肢百骸的血管,都‘噼里啪啦’的爆炸破碎。

    青衣人见中年男子化作一滩血水,神色悲悯的叹了口气,掏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吃下去,盘坐调息逼毒,待得血色转为正常颜色了,才缓缓起身。

    那胆大的祝小公子,早挣开布铺伙计的手,奔过来站在青衣人跟前,亮闪闪的大眼睛,崇拜无比的看着他,说道:

    “先生您好厉害,您收我为徒吧,我也要自己打败坏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祝老夫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祝老夫人

    城北祝家。

    一个衣着整洁的年轻仆从,满脸喜色的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找到啦,找到啦,找到小公子啦!”

    “在哪儿啊?我的桑哥儿没吓到吧?”

    一个圆盘子脸,金珠插头,罗缎加身,很是干练的中年妇人,箭步如飞的,从长长的抄手游廊里转了出来,口中急问道。

    “奶奶,我在这儿!”

    祝小公子蹦跳着进了大门,高声答应道。身后跟着一串的健壮男仆,其中两个,很是恭敬的扶着,走路还有些踉跄的青衣人。

    “你跑哪儿去啦?可急死~奶奶啦!这位先生是?”

    那夫人抱着祝小公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过,发现没有什么伤痕,微微放心了些,看见后面满身血迹的青衣人,警惕的问道。

    “这位是偃先生,今日多亏他救了孙儿呢。”

    祝小公子忙牵着祖母的手,绘声绘色的讲述,偃行是如何大发神威,将他自那凶残的歹徒手里救出的,又是如何与那歹徒生死搏斗的。

    静悄悄随行的洛之渊,看着那张眼睛眉毛变幻纷呈的小脸,有些怀疑这真是自己小时候吗?自己还有这么活泼,这么话痨的时候?

    那贵夫人听得,孙子失踪这短短时间,竟是这般凶险,好不容易放松的神色,又满是紧张,心里后怕不已。

    对偃行更是感激不尽,连忙安排仆从,送他到最好的客房休息,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看伤。

    偃行见她如此隆重,有些不好意思,他呆惯了清静的山野,对这众星捧月的盛情,颇有些不适。

    加之一路上不停调息,身体的伤也略微好了些,请辞道:

    “多谢夫人美意,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既然小公子已安全归家,偃某便告辞了。”

    “先生伤这么重,还是就在这里养好伤再走吧。今日若不是您,我这宝贝孙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您这样带着一身伤离开,老身这心里如何能安?

    再则,最近城里不太平,好多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出没,您今日为了救桑哥儿,杀了那歹徒,难保他没有同伙寻仇。

    您本就受了伤,若是遇到了,难免应付乏力,我祝家虽不是江湖名门,也还有些健壮仆从,足以应对的。

    您放心,你们修行之人习惯清静,我安排的地方安静得很,除了必要的收拾、送饭的,闲杂人等都不会来打扰您的。”

    祝老夫人见偃行衣着打扮,立马明白了他的顾忌,诚意满满的说道。

    “是啊是啊,先生在我家住下吧,我还想跟先生请教武艺呢。”

    祝小公子见自己崇拜的大英雄要走,忙松开祖母的手,跑去牵住偃行的,期待的看着他说道。

    偃行对这胆大的孩子,着实有几分喜欢,又想着,寻找师弟也需得有个安稳的地方养伤,推辞两次,便随那引路的仆从,去往客房休息疗伤。

    祝老夫人安顿好恩人,将兴奋的说个不停的孙子抱回房间,里里外外又仔细检查一遍。

    发现除了手臂上有几处淤青外,是真没其他伤痕,轻柔的给他擦了药,哄着睡着了,自己才悄声离开,唤来贴身女仆吩咐道:

    “春儿,你将那客院通往主院的门,暂时封了,叫厨房的人往侧面进去送饭。小心些,别叫那偃先生发现了。

    再叫祝大抽调好手,分两班巡逻,特别是主院,和偃先生住的客院,要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巡视。”

    “是。夫人您是怀疑,那偃先生不对劲吗?”

    女仆见主人眉头紧锁,脸色很是疲惫,绕到她身后,一边给她揉捏肩膀,一边问道。

    “说不上来,心里很不安,总觉得这事情还没完。

    小心驶得万年船,最近城里这么多,带刀带枪的外地人,桑哥儿他爹又不在。

    我们一门子老弱妇孺,守着这么大的家业,只怕别有用心的人,都冒出来了。”

    祝老夫人叹气道。

    “要不要给老爷去封信,请他回来?”女仆建议道。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还应付得过来。”

    祝老夫人有些疲惫的眼神,射出志在必得的精光。

    “坏蛋,放开我,快放开我,爹爹,娘亲,祖母,快来救桑哥儿啊。”

    “血,流血了,好多血啊!”

    精神紧绷了半天的祝老夫人,刚放下点担忧,有点昏昏欲睡,便听得里屋孙儿尖利的惊叫声。

    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醒,直直立起奔向里间,连踢到凳子,脚背被砸个正着的疼痛,也没感觉到。

    榻上小憩的祝小公子,此刻闭着眼睛,神色痛苦,在榻上来回翻滚,手脚大力的乱砸乱蹬。

    到底是小孩子,醒着时对英雄的崇拜,和想要做个勇敢孩子的心理暗示,鼓舞着他,显得无所畏惧。

    睡着了,潜意识放松了,心里的恐惧也就出来了。

    祝老夫人心疼的搂着他,轻拍后背,温声哄道:

    “没事了,没事了,桑哥儿不怕,坏人都跑了。”

    那被祝老夫人无意中踢翻的凳子,斜搭着半响,失去平衡,自己又‘咚’一声,重重砸了回来。

    刚安静些的祝小公子,受此刺激,浑身一抖,警醒的睁开了黑亮的眼睛。

    见祖母抱着自己轻声安抚,想起父亲说的,自己是小男子汉,要保护祖母和母亲,小手拍拍胸脯,看着后怕不已的祖母,坚强的说道:

    “奶奶,桑哥儿不怕,我要跟偃先生学武功,自己打败那些坏人。”

    “好好,等桑哥儿好些了,就去学。”

    老夫人随口附和道。

    “现在就学,我好好的。”

    正在兴头上的祝小公子,见祖母同意了,立刻就要滑下榻,去寻偃行。

    “你好好的,偃先生可伤得不轻呢,现在哪有精神教你。等他好些,我们再去吧。”

    祝老夫人见孙子听风就是雨,忙阻止道。

    “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刚脱离魔爪的祝小公子,潜意识里极度缺乏安全感,虽觉得祖母的话有道理,却忍不住想呆在,能给他安全感的偃行身边,满是期待的望着祖母道。

    本觉得偃行是个不稳定因素,想等他伤好,就送走他的老夫人,见孙子如此执着,开始思考留下他的可行性和种种利弊。

第一百五十六章、七月半

    客院里的偃行,擦过伤药,换上祝家提供的,与自己身上衣物几乎一模一样的青衫后,打坐调息,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做。

    自己奉师命,前来从极之渊寻找无垠。可转了快十日,也没找到从极之渊的入口在哪里。

    也不知无垠是从哪里得来的,从这里可以进入死亡谷的消息。

    这座平静的小城,如果没有近日里大批出现的江湖人,就跟那些往日里常见的,普通小城市,没有任何区别。

    江湖人!偃行想到此处,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对了!那把能跟自己的剑角力的大刀!

    自己的剑,是传承千年的名剑‘流光’,剑身薄如蝉翼,看似不堪一击,实则锋利无比。

    可幻化为无数柄同样的剑,每一柄剑的寒光,都能照入人的肌体,切破人体内最隐蔽的血管,让人全身血管破裂而亡。

    寻常的刀剑,在他的光芒下,无一例外,都会自内而外的碎成齑粉。

    那日,自己生死关头使出流光剑真正的威力时,那大汉立马变成一滩血水,那把大刀却只是‘嗡鸣’一阵,便全须全尾的退出了争斗。

    如此厉害的兵器,之前却没有任何出现的痕迹,还有一个修为明显不怎么样的主人,实在可疑。

    想起偶然听无垠提及的,从极之渊的种种传说,偃行几乎可以肯定,那把大刀,是寻宝者偶然从从极之渊得来的。

    那他为何要绑架祝小公子?真是为了求财吗?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祝家之前偃行也打听过。子归城最富裕的人家,生意遍布衣食住行各个行业,几乎半城的商铺土地,都是他家的。

    家主祝员外,人称‘祝半城’。

    却没听说,跟这些个正邪门派有什么关系。

    偃行感觉遇到了瓶颈,一定有什么关键的地方,是自己不知道的。

    偃行兀自沉思,不觉已是日暮时分。

    “偃先生,偃先生!”

    正绞尽脑汁思索的偃行,听得一个欢快的童音,和一阵‘踏踏踏踏’的脚步声,收回思绪,起身开门,迎接可爱的小客人,不,小主人。

    “偃先生,您的伤还疼吗?吃颗糖吧,吃了糖就不疼了。”

    桑哥儿抬起跑得红扑扑的脸蛋,看着偃行道,汗津津的手心里,躺着几颗包装精美的糖果。

    偃行心头微暖,给他擦了擦汗道:

    “不疼,你怎么自己跑来啦?你祖母和随从呢?”

    “祖母不让我打扰偃先生休息,可我想看看您好点没,那些随从太笨了,被我甩开了,我从西面的墙上翻过来的。”

    桑哥儿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偃行的脸色,怕他不喜自己调皮,不收自己为徒。

    偃行看孩子的眼神,有些好笑,又暖心于他的关心,叮嘱道:

    “这样很危险,那墙那么高,万一摔下来怎么办,你想见我,可以请仆从带信给我。”

    “不怕,我三岁就能翻家里的各个墙。”

    小家伙见偃行没怪罪自己,自豪的说道,又星星眼的期待道:

    “您的伤不疼了,可以收我为徒,教我武功了吗?”

    “习武可辛苦呢,你有那么多人保护,以后不会再有些抓走你了,不怕。”

    偃行以为孩子是被歹徒吓怕了,才一时兴起,安慰道。

    “桑哥儿不怕苦,我要学武,像先生一样厉害,保护母亲和祖母。”

    小家伙握紧小拳头,眼睛看着偃行,语气坚定的说道。见偃行神色没有拒绝,再接再厉道:

    “先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学东西可快了。”

    偃行笑笑,捏了捏桑哥儿的根骨,倒是快习武修行的好料子。

    只是这祝家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那富贵的老夫人和祝员外,是肯定是舍不得,他去受这个苦的。

    不忍泼他冷水,又担心他不见久了,祝老夫人着急,转移话题道:

    “今天天黑了,该休息了,我先送你回去。明天白天我们问过你祖母,如果她同意的话,我们再学好不好?

    你出来有一会儿了,你祖母找不见你,该担心了。”

    桑哥儿有些小小的不情愿。但懂事的他,不想让祖母担心着急,点点头,任偃行牵着往外面走。

    洛之渊静静的跟在后面,看那温暖的大手牵着有些圆润的小手,心底要找到那玄冰花、治好师父的伤的念头,更坚定了。

    见正门被封,桑哥儿自告奋勇带路道:

    “西面竹林背后有个小门,我们往那儿过去吧。那个门晚上有人守着,不锁。”

    偃行知道这些大户人家规矩多,也没怀疑,牵着桑哥儿往西面走去。

    夜幕低垂,偃行住的客院,又是离主院最远的一个,又有老夫人吩咐的封门,那躲懒的小厮,便连路灯也没掌。

    风吹动那竹叶,沙沙作响,又有不知道什么虫儿,在时断时续的鸣叫。

    从没在这时候,来过这院子的桑哥儿,越走,心头越怕,脚步越慢。不觉便带歪了路,往竹林另一侧的荒废花园方向走去。

    一进那花园,偃行便感觉阴风阵阵。越往前走,越觉得寒毛直竖,似乎有什么大危险,就在前方。

    忙抱起手心冒汗的桑哥儿,转身往回走,想要回去自己住的客房。

    却听得一阵猛烈的撞击声,好似笼子里的困兽,在挣扎着想要离开牢笼。

    偃行眼尖的看见,自己左侧不足丈远的地方,忽的亮起点点蓝莹莹的幽光。

    那幽光后,有扇被钉得严严实实的门。此刻,那门板正以及诡异的姿势,前凸变形,又缩回去,又凸出来,又缩回去。。。

    那‘嘭嘭嘭嘭’的撞击声,正是来自门后。

    偃行看看天上明亮的月亮,想起今天是七月半,将怀里有些发抖的桑哥儿抱紧了些,忍住好奇,果断的往回走。

    洛之渊却借着那清冷的月光,看清了这杂草丛生,荒废已久的花园,造型布局,正是自己已见过两次的,姜宥的花园。

    那扇门,正是自己在小玉的幻境里看到的,那扇可能是出口的门。

    偃行回程的脚步还未跨出,耳后便传来一阵凌厉的风声,和一阵金石碎裂的爆炸声。

    无边的寒意,瞬间弥漫在整个花园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蚩尤残魄

    正对着那门的桑哥儿,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异常高大的影子,从那破裂的门缝中飘了出来,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放我下来,我想自己走。”

    偃行感觉桑哥儿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阵激烈的痉挛,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刚想安慰下孩子,便听得他异常冷静的声音说道。

    “这里感觉有危险,我们需要快点离开,出了这里,你再自己走吧。”

    偃行直觉此处危机四伏,不敢多停留,怕孩子出事,也没松手,抱着他往外走。

    怀里一直很安静的桑哥儿,却不干了,脚往下滑,手也开始挣扎,嘴里继续强调道:

    “我说了,我要自己走。”

    声音,虽还是那个软软糯糯的童声,语气语调却让偃行觉得,跟自己对话的,是一个很有主见的成年人。

    偃行心里狐疑,不知这个时候,这听话的孩子,怎么倔强起来了。将他放下来,想跟他谈谈,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手一松,桑哥儿就麻利的滑到了地上,往那破裂的门方向快步跑去。矮小的身体,竟轻松跃起,几下,就将那封得严严实实的门栓打开了。

    洛之渊看见,那在黎宅的壁画上见过的,应是传说中的蚩尤的影子,飘进了桑哥儿的身体。

    一个懵懂的桑哥儿的影子,被挤了出来,有些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所以自己体内被蚩尤的残魄,侵占了一魄么?怪到那小玉要将我当做蚩尤。洛之渊没想到,自己竟真跟蚩尤,有这么深的关联。

    打开门后,桑哥儿不顾身后偃行的制止,径直往那门后跑去。

    偃行和洛之渊,顾不得思考,急忙拔腿跟上。

    桑哥儿见偃行跟来,回头,黑亮的眼睛,竟变作了诡异的红色,口齿清晰的说道:

    “不要跟着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看在你今日助我一臂之力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

    偃行心里咯噔一下,情知自己刚才大意了,那门发生异动时,这孩子身体突然剧烈痉挛,应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追赶的脚步更快了,想将他带出去,再设法驱走那妖物。嘴里温声诱哄道:

    “桑哥儿,我们回去吧,你祖母该等着急了。”

    试图唤醒桑哥儿本体的魂魄灵力,好与那妖物对抗。

    桑哥儿前进的脚步,有些迟疑,一只脚往前,另一只脚,却拖着往后,身子快被扭成个麻花,看着很是滑稽。

    赤红的眼睛,有片刻的清明,迷惘的看着偃行问道:

    “偃先生,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偃行还未回答,那黑亮的眼睛,便又变作了赤红色,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狰狞,对着偃行恶狠狠的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死就跟着吧!”

    “不要,不许伤害偃先生。”

    桑哥儿稚嫩的童音很是吃力的响起。

    小小的身体上,一会儿左边凸出一块,一会儿右边鼓出一坨,手脚更是前后左右乱扭乱摆,像个由两个意见相左的人,同时操纵的提线木偶。

    偃行趁孩子挣扎止步,抓住了他,抱起又踢又咬的他,往回走。

    没走几步便觉得不对劲,怀里的桑哥儿,刚才还挣扎个不停的身体,忽然变得软绵绵的,毫无力气的耷拉了下去。

    偃行忙将他抱直,查看状况。

    安静躺在偃行手臂上的桑哥儿,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搭在眼睑上,白润的皮肤,浑似个精美的瓷娃娃。

    偃行提心吊胆的伸出根手指,试了试他的呼吸,没有动静,再探了探心跳,也毫无起伏。

    偃行忍不住额头冒汗,不知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

    尝试着缓缓输入内力,试图将他的心跳重新唤起。

    那内力刚进入桑哥儿体内,偃行便觉得,自己好似被磁石吸住了一般,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的被抽离。

    急忙收手,那回缩的手,却被桑哥儿圆短的小手反握住,两根冰凉的手指,搭在偃行温热的手腕上。

    偃行体内的真气不顾阻扰,纷纷涌向那里,被桑哥儿尽数吸走,整个左臂很快便枯瘦如柴。

    桑哥儿缓缓睁开眼睛,妖艳如火的眼,映着偃行苍白惊诧的脸,细白整齐的的牙齿,挤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看着偃行说道:

    “是你自找的。”

    偃行不予置评,强忍痛苦,默念剑诀,流光剑耀目的剑芒,向那细小的手指刺去。

    桑哥儿急忙缩手,圆润的指腹上,还是流下了殷红的血迹。那凛冽的剑芒,随着他指尖破裂的肌肤,侵入四肢百骸。

    桑哥儿小小的身体,像有鼓风机在不断吹气一样,膨胀得皮肤都要撑破了,痛苦的哀嚎声,混杂着凶狠的叫板声,在寂静的夜里来回飘荡。

    终于,一个高大的影子渐渐脱体而出,巨大的头颅,飘在桑哥儿头顶,挥舞着桑哥儿的小手,想要甩开那剑芒。

    “收!”

    偃行将剑往身前一带,喝道。

    却听得一声突来的“去!”

    流光剑锋利的剑芒,被一抹热辣辣的红光所阻,断了吸附力,那高大的影子,又重新回到了桑哥儿体内。

    还顺势脱离了偃行的掌控,落在距偃行不足丈远的地上。

    紧张观战的洛之渊回头,只见一个与偃行差不多高的面具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足丈远的地方。

    自己和专心收付蚩尤残魄的偃行,竟都毫无所觉。就算是个幻境,这男子的修为,也绝对不容小觑。

    男子一身黑衣,与漆黑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右手里拿着颗红彤彤的珠子,左手在珠子上方不断盘旋施术,手转一次,那珠子的红光便明亮几分,红光愈盛,四周的温度便越高。

    洛之渊看到偃行先是额头冒汗,很快便嘴唇发干,衣物也几欲着火。

    反倒是先前被流光剑,弄得痛苦狰狞的桑哥儿,竟犹如得遇甘霖的小草般,闭着眼,仰头,舒适的舒展着四肢。

    偃行也不迟疑,侧身,催动流光剑与那珠子对抗,白光与红光交织,冰火轮换,寒来暑往。

    洛之渊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死亡谷里,自己师兄弟被那日光灼伤时,疗伤的情景。

    真正叫他惊讶的,却是再次见到,那大发神威的红色珠子。

    没错,正是自己从小佩戴,屡次救自己与危难之中的,玉佩上的配珠!

第一百五十八章、火灵石

    “你走吧,我不想伤人,这个孩子我带走。”

    那黑衣人,见偃行嘴角渗出血迹,淡淡的说道,手上却没停了施术。

    “孩子我要带回去。我不管你和无垠在筹划些什么,你们的野心,不要拿无辜的小孩来做祭品。”

    偃行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明显跟这黑衣人早有交集。

    无垠!二十年前他就在这里,还跟这从极之渊的人密谋,他引自己来这里,果真是早有预谋么?

    师父早就知道他心思不正,为何还要容他在首阳门呆着?

    “你将他带回去,才是真正害了他。

    他现在被蚩尤残魄附体,日后言行都会被其控制,慢慢魔化,成为你们正道中人,争相除之的对象。

    到那时,你要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他的家人?”

    黑衣人缓缓说道。

    偃行没想到,那高大的影子,竟是传说中的魔神蚩尤。哀叹一声自己的运气,实在糟糕。

    但这孩子,是因来找自己,才遇到这场意外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是定要将那蚩尤残魄驱逐,还他本来的样子的。

    又怀疑,这蚩尤都是上古时候的事了,怎会还有残魄留在人间,该不会是这自称是蚩尤后人的人,故意弄出来的噱头吧?

    一边加速催动流光剑与那珠子对抗,一边质问道:

    “笑话,说是蚩尤残魄,我便怕了吗?千万年前的尘土,哪还有什么魂魄留存世间?

    你弄出个蚩尤后人的身份,又弄出个蚩尤残魄,便可以兴风作雨了吗?”

    “看来你那师父没告诉你,首阳门最大的秘密啊。也是,毕竟他一直看好的继任人,是无垠。

    巨鹿之战后,蚩尤的残魄,被试图复活他的妻子姜氏,封在了火灵石里,等待集齐五灵石好施法救他,可惜终其一生也未能如愿。

    我们这些后人,背负着复活他,寻得仙途的遗愿,努力了数千年,一代又一代,一年又一年,全部的精力和时光,都花在这上面了。

    我觉得太不值了,不管多大的不甘,过了这么多年,也该平息了。

    我已经集齐了五颗灵石,只要无垠告诉我,四方天柱真正的入口在哪里,我便会带着族人,永远离开这尘世。

    蚩尤的残魄,自然也就随之而去了。

    没想到,蚩尤的残魄被困千年,灵力还是这么强大,竟自行冲破了火灵石的禁锢,又正好遇到,这年幼魂魄不稳的孩子,挤占了他的一魄。

    我将他带走,一起去往天庭,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我是欣赏你行事磊落,是个真君子,才想放你一条生路。”

    黑衣人有些悲悯的回道。

    “这个时候还想挑拨离间,我首阳门选谁做继任人,关你这邪魔外道什么事。

    什么五灵石和四方天柱,糊弄那些贪生怕死的去,我偃行,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去!”

    偃行虽入首阳门修道,却一直当做是修身养性,对生老病死却很看得开,对成仙飞升,也只是当个故事。

    心知此人修为深不可测,眼下又有宝物加持,自己要从他手下带走桑哥儿,怕是困难。

    一边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边用尽全力的一剑刺向黑衣人,自己则弃剑转向桑哥儿,试图带走他。

    黑衣人见流光剑的寒芒,穿透珠子的红光,直向自己的心脏而来,右手挥出,将那珠子抛向剑尖方向。

    成人拇指大小的珠子,突突变大,直至成了个成人脑袋大小的火球,对着那寒气逼人的剑尖撞去。

    光滑如玉的剑身,被那蓝幽幽的烈焰焚烧,两边轻薄处竟开始泛红,剑尖处还滴下了几滴铁水。

    铁水刚一离开剑身,便化作了滚烫的青烟。

    洛之渊骇然,不想这珠子威力,竟是如此之大。

    偃行的手刚拉住桑哥儿,便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孩子的衣袖,竟像那通红的烙铁一般烫人。

    就这一瞬间的接触,偃行的两根手指已成焦黑色,散发出烤糊了的肉的味道。

    眼见着此路不通,偃行又转头,施术助力流光剑对抗那火球。

    那火球的烈焰,还在不断扩大。

    被焚烧的流光剑,在滴了一串铁水,朦胧了周边的光景之后,烧得通红的剑身,忽的发出一声哀鸣,剑身剧烈抖动,气势猛涨,竟将那灼人的烈焰压下去不少。

    偃行见此,忙再接再厉,使出毕生所学,让剑芒更盛。

    此起彼伏之下,那珠子的气势渐弱,火焰回拢到不足成人手掌大小。

    原先舒适等待的桑哥儿,脸上开始出现不耐之色,对着那珠子低声念叨了几句,那珠子弱下去的气势,便蹭蹭上涨。

    小手对着偃行方向一挥,那珠子,便对着偃行的面门方向飞去。

    偃行急忙躲闪,那珠子却灵敏的跟着转弯,险些烧到偃行的头发。

    偃行回剑抵挡,将流光剑幻化作万点星光,从四面八方攻击那珠子。

    桑哥儿赤红的眼睛,轻蔑的一笑,手指轻弹几下,那珠子便化作无数细小的火焰,将那万点星光,尽数烧成灰烬。

    一粒绿豆大的火焰缠斗中,掉在了偃行的衣角上,‘腾’的一声,便拔地而起,烧成了与偃行等高的明火。

    观看的洛之渊,见师父被烧着,早忘了自己此刻是个过客,挥剑去斩那着火的衣袖。

    有人比他更快,一把无刃的宝剑,横空出世,将偃行烧得正旺的衣角齐齐斩断。

    剑势将那继续燃烧的火焰,扫向桑哥儿和黑衣人方向。

    偃行看清来人,松了口气,寻求帮助道:

    “离朱,你来得正好,将这孩子带走,他被蚩尤残魄附体了。不能让他落到有心人手里。”

    来人一身简洁的白衣,容貌俊美,二十来岁年纪,正是与偃行合称‘正道双壁’的昆仑派首徒,离朱公子。

    离朱点点头,断水剑皓白的剑身,斩向火光中央红彤彤的珠子。

    双剑夹击之下,珠子的气势委顿不少,控制珠子的桑哥儿,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头顶冒出屡屡青烟。

    身上精致的锦绣衣裳,也开始自内而外的泛起点点火光。

    有些抖索的小手,却还在固执的掐诀施术,为那珠子助力。

第一百五十九章、无情火

    “快住手!”

    黑衣人见桑哥儿身上的衣物,火光越来越明显,忙高声喊道。

    专心角斗的三人,谁也没理他,兀自施术对决。

    桑哥儿身上着火后,那珠子有些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蓝盈盈的火光,变作了暗黄色。

    也不再试图推离两柄宝剑,火光中出现个,黑黝黝的空洞,巨大的吸力将两柄剑,往那空洞处带去。

    控剑的偃行和离朱,也不受控制的跟着往前,逐步靠近那空洞。

    有过刚才跟蚩尤残魄交手的经历,偃行立即改换战术,想将剑抽离。

    敏锐的离朱,也发现了不对,改换剑诀,生生止住了被拖行的脚步。却没能收回,剑尖已被吸到空洞边缘处的断水剑。

    偃行和离朱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合力保持自身不被那空洞吸附,两柄宝剑却几乎全被吞噬。

    珠子的火焰越来越大,往外延伸,很快便蔓延到了两人脚边,昏黄的火光,几下便烧着了不断后退的两人衣角。

    至于被蚩尤残魄控制的桑哥儿,已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火光中的声音却异常兴奋:

    “断水剑,这么多年了,我一出来就遇见你,看来老天都看不下去,你还继续存在在这世上。

    今日,我就送你一程,让你与你那老主人一起,去那人人向往的天堂生活吧。”

    黑衣人见此,想起当初巨鹿大战时,轩辕黄帝的兵器,便是这断水剑,知道蚩尤残魄陷入了执念之中,恐怕已难以安全抽身。

    再不迟疑,掏出个不知什么材质做的手套带上,飞身上前,带着手套的右手,伸向那烧得正旺的珠子,想将它的火焰扑灭。

    偃行和离朱见此,忙停止躲闪,不顾身上燃烧的火焰,施术抽剑,助他一臂之力。

    被蚩尤残魄占据的桑哥儿,却不容三人退却,使尽浑身解数催动那珠子。

    他本就深谙各种机括法器,被困珠子中数千年,早就将这珠子的特性,摸得一清二楚。

    那黑衣人的手,刚到火焰外延,便被一股强大的劲风甩开,整个人后弹出去,在空中翻转两圈,才堪堪落地。

    一股火热的灼痛感,从手指传入全身血脉。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也要跟这两个人一样阻止我吗?!”

    蚩尤的残魄,用桑哥儿有些稚嫩的童音,质问道。

    “我是为了你,火灵石快失控了,你再不收手,自己也会被反噬,你花了这么多年,不会是出来送死的?”

    黑衣人有些气愤的回道。

    “我怕什么反噬,我被困其中数千年,日夜承受烈火焚烧之苦,这么点痛算什么?”

    蚩尤残魄很是轻蔑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继续催动那珠子,与得了空隙、重新聚力的两柄宝剑对抗。

    “你是不怕,那孩子可是肉体凡胎,你烧死了他,是准备再回到火灵石里,继续接受烈火的考验吗?”

    黑衣人气急,语气也更焦灼了。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再次栖身上前,准备分开那珠子与两柄宝剑。

    然,为时已晚,那火灵石在蚩尤残魄冲出去时,本就有了残损,又与两柄同是上古奇兵的宝剑争斗多时,凶性已完全被激发。

    此时,已不是蚩尤残魄控制它,而是它以毁天灭地之势,焚烧着四周的一切。

    断水、流光两柄宝剑,经最霸道的烈火淬炼一番,前期的痛苦熬过去后,反倒得了新生。

    纷纷脱离主人的掌控,兀自与那难得的强敌--火灵石,顽强的争执着。

    偃行、离朱,与那黑衣人,无差别的被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焚烧,很快便浑身是火。

    那火透过皮肤,侵入内里,三人只觉周身的骨头、肌肉、血管,都被点着了,痒,疼,麻,痛的感觉交织。

    早就着火了的桑哥儿,一会儿是孩子本体,被烧得喑哑的呼痛求救声,一会儿是蚩尤残魄,愤怒不甘的挣扎声。

    洛之渊虚无的抱着,被烧成了焦黑色的、苦苦挣扎的幼年的自己,想要帮他扑灭那无情的火,却只能看着那火越少越大,孩子的气息越来越小。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么?”

    黑衣人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因为心里的悲哀更痛。自己筹谋多年,牺牲良多,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就被这么个意外,全毁了吗?

    不甘啊,不甘!

    “别过来!快回去!”

    已不知自己此刻,应是什么样的心情的洛之渊,见桑哥儿被蚩尤残魄挤走的那一魄,从那门后试探着伸出了个脑袋,忙高声喊道,也不管他是否听得到。

    耀目的火光,激起了孩童天性里的好奇,孩子很快便整个身子钻了进来。

    留着一口气的蚩尤残魄见此,无声的狂笑几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催动那火灵石的光华,往门方向转。

    洛之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魄被那火焰焚烧,片刻功夫便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轰隆!轰隆!”

    洛之渊麻木的看着,自己的手上滴落的几滴水,听着那电闪雷鸣声。

    “下雨了,天不绝我!”

    黑衣人身上被火烧过的皮肤,叫雨水一浇,立刻起泡、泛白,与那尽是灰烬的衣物交织,变作血肉模糊的各种团团。

    他却好似全无感觉,双手捧着雨水,有些癫狂的笑着。

    离朱俊俏的脸,半边被烧成了黑、白、红的一滩,白皙修长的手也成了黑黝黝的枯骨。

    抬头望天,看着那散作千朵乌云的断水剑,艰难又悲哀的扯出个笑容。

    原来那救火的及时雨,竟是断水剑用灵力引来的,子归城周边河流的水。

    偃行拖着,被烧得只剩几根腿骨的右脚,忍着脏腑内仍在翻腾的灼伤,到颓然倒地的桑哥儿跟前,查看他的伤势。

    活泼可爱,生机勃勃的孩童,此刻,是一快黎黑发臭、几乎看不出形状的焦炭。只那鼻翼轻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偃行见他还有一口气,心里微安。捏了捏脉,刚松下的那口气,又忍不住提了起来,孩子的五脏六腑、筋脉血管,几乎没一个完好的。

    偃行叹口气,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脏,不再继续被那灼伤所扰,抱起他,一瘸一拐的,准备往门后的祝家而去。

    “他的伤在外面治不好,跟我走吧。”

    黑衣人在身后咳嗽着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互相试探

    “江姑娘,你走累了吧,我们歇一会儿吧。反正还有这么长时间,寻宝不急在这一时。”

    凤绯殷勤的围着云兕转悠。

    “也好,前面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先留些精力也是好的。”

    云兕点点头,在左手边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靠着歇歇脚。

    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的莫及,见她停下,默默的站在不远处。

    “莫公子,你怎么也不过去跟江姑娘说说话啊,你看那个云浮城的家伙那热络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江姑娘的未婚夫呢。”

    身旁的纫兰见莫及安静的呆在一边,凤绯却对着云兕大献殷勤,有些替他不平,劝道。

    莫及温和的笑笑,没有回答。

    复生见他尴尬,忙拉过纫兰,叮嘱她少说闲话,多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

    其他人见云兕几个止步,也三五成群的四散着,在不远处吃干粮、喝水、聊天。

    众人听了老门主抛出的宝物诱饵后,虽都觉得事情有猫腻,但抵不住诱惑,想要搏一搏的,仍有数十人之多。

    那沉碧潭名为潭,但却只是中间凹陷处,有处方圆近一里的水潭,水潭背后是处怪石嶙峋、不见草木的石林。

    也不知老门主是如何动作的,自那水潭边缘往下,现出一条满是青苔的石板路。

    众人沿着那路,涉水而过,到得那石林时,那路便消失了。

    看着是在平地上的石林,走着走着便往地下越陷越深,天边的日头也慢慢不见了踪影。

    一行人都客气的跟在云兕和莫及后面,不管是出于真心或假意,对这门主孙女孙女婿的身份颇为尊重。

    只除了完全不把老门主郑重介绍的孙女婿当回事,一心只围着云兕转的凤绯,和被师妹缠着来凑热闹的复生。

    见云兕两手空空,脸颊带了点绯色,额头有几粒细小的汗珠,凤绯忙递过去一个手臂粗细的竹筒道:

    “喝口水吧。这是叫小鹿专程为你准备的山泉水,我加了云浮特有的清心丸,去疲解乏最好不过了。”

    “这把清风扇,是用东海海底的千年玄冰打造的,去热消暑。

    虽说奇肱谷宝贝无数,定然不缺这些,不过是我流波山的一点心意,还请江姑娘笑纳。”

    一个大腹便便,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中年男子,见凤绯动作,也乐呵呵的掏出把小巧的扇子,递给云兕。

    那扇子远远的便散出一股凉意,叫周围的气温都跟着降了不少。

    云兕接过去,打开扇了扇,感觉有些烦躁的心平静了不少,赞道:

    “还真是个宝贝,谢谢先生了,流波山想要什么?我会跟祖父说的。”

    “江姑娘太见外了,我跟老门主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这次来拜寿又遇上这样的大机缘,哪能还贪心不足啊。

    只求江姑娘要出这沉碧潭的时候,带上我等,便是万谢了。”

    “这还不贪心,一把扇子就保他安全寻宝,这胖子的算盘打得好啊。”

    纫兰讥诮着说道。

    那胖子耳尖的听到了纫兰的嘲讽,也不生气,还是笑得眼睛眉毛都挤做了一团,对着身后围观的人群道:

    “我这不是为了给大家伙要个准话吗?再好的宝物,也得有命才能享用啊。

    老门主既说这沉碧潭凶险,那我们不是应该齐心协力,紧密围绕在江姑娘和莫公子周围,才有安然出去的把握么?

    你们说是不是?”

    四周各有打算的人,听此难得一致的纷纷应和,竖着耳朵,想听云兕会不会给个准话。

    “你们这不是威胁江姑娘吗?做人可不能这样。来之前老门主就说过了,要来的,生死自负,怕死的,就别来。

    来了,又耍心眼威胁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云兕还没有回话,凤绯就先不干了,反驳道。

    “非也,非也,那异宝本就是老门主专门为孙女孙女婿准备的,我等从不敢奢望。

    来这里,是有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捞着个,奇肱谷前人淬炼失败的机括兵器的想法。

    但,更重要的目的,是想感谢老门主一直以来的照顾,替江姑娘做个马前卒,减少江姑娘四处寻找的时间。”

    流波山的胖子,舌灿莲花,将自己美化成了,专为给云兕帮忙而来的助手。

    纫兰美丽的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腹诽道明明就是贪那宝物,却说得自己高风亮节。

    心中对中原人的观感,又差了一些,一个个都是巧舌如簧,狡猾如狐的。

    饶是自认为能言善辩的凤绯,也被他这一些话,听得差点闪了舌头。

    四周的听众,却深深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好理由来探话。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云兕没什么变化的脸色,自我安慰道,好在那江姑娘,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先冒头未必能讨得了好。

    云兕温和无害的看着那胖子,满脸无辜还有点可怜兮兮的回道:

    “先生误会了,祖父在这之前,从没给我说过这沉碧潭的事。我也是跟你们一起知道的,那什么宝物的事。

    比你们还惨的是,我连自己选择的权力都没有,硬生生被祖父给扔过来了。

    今日宴后,我去找祖父,跟他说,我对那什么秘宝根本没兴趣,不想去沉碧潭。奇肱谷里的这些宝贝,我都好多不会用呢。

    可一直对我宠爱有加的祖父,这次却不管我怎么撒娇耍赖,都不同意我不去。

    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想找借口送我礼物,可他却很严肃的告诉我,这里凶险万分,让我自己小心。

    说他年纪大了,不能护我一辈子,我自己的路,必须自己去走。

    其实,我也很害怕,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去。”

    见众人脸上露出丝丝失望之色,云兕收起带着淡淡哀泣的神色,郑重的补充道:

    “不过,这位先生说得对,我们这些人必须齐心协力,才能有希望出去。

    我江月在此保证,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你们不对我刀剑相向,我能出去,就一定会带着你们出去。

    我相信,莫公子也是一样。”

    说罢,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莫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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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兕介绍:
云兕的人生目标有三:找齐族中圣物带领族人登上仙途;让姑姑忘记渣男,与朱叔比翼双飞;在人间潇洒走一回,而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目标美丽和谐、团结有爱、轻松愉快。。。现实,惊险刺激、纷繁复杂、悲喜交集……云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