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求而不得，顺水推舟
宣夜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禺疆。
北海之神，禺疆。
对于一个向他打劫的，自己不敢忤逆的存在，拿出来的东西就一些兽腿，几块肉干。
如果不是真的对自己的父亲见死不救，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
真的很穷。
宣夜不相信北海会贫瘠如此，联系这个人如此这般卑微胆怯，想必平日被烛龙欺负的惯了。
或许以烛龙的身份不会亲自动手，但有着烛龙的威慑，其他小龙对他也不会有好脸色看。
不过也不能排除他可能只是在演戏，巴不得禺猇早日死掉，毕竟东海北海海域相邻，或许他还想着做个接盘海神。
宣夜无法确定具体是哪个，不过见他都拿出东西，自然是对自己的身份不再怀疑。既然匡不走这个海神，自己还是赶紧离开便是，省的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当下礼节性咳嗽数声，赞叹道：“这北海真是，真是物产丰富啊——”
“那可不！”禺疆一听喜上眉梢，对着宣夜就吹嘘道，
“现在季风没到，等有了季风大人你在沿着海岸一杵，等、等到晚上就会有陵鱼上岸，那鱼肉——”
“行了行了。”宣夜实在听不下去，这人是听不出自己话里意思，无奈道，“钟山在哪，我去找烛龙有要事！”
“大人的意思？”禺疆闻言又惊又喜，指着眼前的肉道，“这、这些肉都不要了？”
“不要不要了，快点告诉我中山位置。”
宣夜气不打一处，这海神格局还真是小，真把这些东西当宝来着。
禺疆生怕宣夜后悔，连忙把那些兽腿肉干收了起来，侧耳倾听一会儿道：
“钟山在这里往西三百里处，不过烛龙真神正在和龙族北方一百里处商量事情，大人要去哪边？”
宣夜闻言暗自惊讶，这老家伙竟然可以听到百里之外的声音？这份感知力真是绝了。
听宣夜问出心中疑惑，禺疆又是几分自豪，道：“小神不、不仅是这北海海神，还擅长听风，也被授予北海风神一职，北海之上风吹浪动都一清二楚。”
宣夜这才明了，这禺疆看来比禺猇还要强上一些，只是脑子不大好使罢了。
可是烛龙又会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宣夜隐隐猜到一些东西，想必还是和应龙有关。
这番应龙受尽屈辱，还被照天镜广而告之，鼓龙带人来救虽然最终成功，却还是折损了一条古龙种。宣夜本不知古龙种在龙族地位如何，见禺疆对黑甲龙态度，以及说烛龙对古龙种都会客客气气来看，想必现在应龙处境堪忧。
“烛龙他们在商量什么？”
宣夜想了想还是出口问道，禺疆既然号称这北海之殇风吹浪动都一清二楚，知道的事情肯定比自己多一些，有他佐证好过自己胡乱猜测。
“小、小神不知！”
禺疆闻言脸上“刷”的一下白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结结巴巴道：“小神只知进退早晨，整个龙族都汇聚到北方一百里处的肃慎国附近，烛龙真神也在那里。但、但再靠、靠近一些……”
后面话虽然没说，宣夜却是已经明白，想必他的感应再靠近一些就会被烛龙察觉，后果……
该问的东西都问的差不多了，宣夜想了一下还是直接去找烛龙为好，钟山就没必要去了。
虽然之前鼓龙是让他把黑甲龙的尸体带到钟山，但其实本意应该是把他带回龙族。既然现在群龙聚集肃慎国，自己没必要在钟山傻等什么。
并且宣夜隐隐有种感觉，应龙恐怕现在处境堪忧，或者非常糟糕，自己若是赶到或许还能帮上一帮。
对这条龙宣夜还是有些好感的，一是鼓龙的关系，二来确实如赤松子所言，应龙的高傲是高傲，本性不但不坏而且嫉恶如仇，否则也不会在自己被拓野王折磨时候站出来说话……
想到这里宣夜确定下来，对禺疆道：“这段时间我会在北海四处溜达，逮着什么龙族看不顺眼就杀了了事。你平时被他们欺负多了吧，也算帮你个忙。你呢就张大耳朵，一旦我召唤就立刻赶来，听明白没有？”
禺疆大喜，忙不迭点头，又像想到什么连忙收起笑容，一脸正经道：“本、本神乃是北海海神，可不会看着有人在北海行凶而无、无动于衷的。烛、烛龙真神平时对我恩惠有加，你别信口雌黄，离间我和烛龙真神！”
宣夜见他神情严肃，不像嬉笑，想来是对自己还不信任，不想留下把柄，当下回复道：
“随你如何，反正我召唤你就过来，听到没有？”
禺疆忙不迭点头，连忙问道：“那、那大人是要去钟山还是肃慎国？”
“肃慎国！”
宣夜毫不迟疑。
禺疆倒抽一口凉气，那里可是群龙聚集之处，不仅内外龙族都在，古龙种也是尽数到齐。这赤松子实力究竟有多强，竟敢杀了黑甲龙后还带着他的尸体，当着所有龙族的面叫板？
禺疆仔细回忆曾经听说过的名人传奇，从未见过有人胆大若此，即使伏羲女娲亲至，烛龙一个眼神也能让他们退却，这人……
这就是岱舆山十八层的实力吗？
禺疆正自再三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贸然出手，捡了一条小命，宣夜却道：“你送我一程吧！”
禺疆只以为自己听错了，送、送一程？怎么送？
宣夜却是想着虽然自己这般站着不动禺疆看不出虚实，即使看到自己元炁较弱也会以为是隐藏实力，但只要自己赶起路来就会全部暴露。
元炁或许可以隐藏，高低手之间出招却是不会全然一致。就拿御风之术来说，对于风的感应，气流的拿捏以及模拟，真正的赤松子御风时和宣夜全然不同。
之前宣夜说自己隐藏实力可以理解，现在和禺疆已经这般“坦诚相待”，再隐藏就显得欲盖弥彰。但自己若是赶路，以禺疆现在星星眼对自己的期待，自然会一路目送自己离开，到时候只怕自己就永远离不开这片海域了。
宣夜点点头，道：“有没有什么法子把我一下子送到肃慎国？我现在不能浪费元炁。”
禺疆不解，肃慎国距离这边也就一百多里，不需要多少元炁也能很快赶到。
“我没有那么多元炁可以浪费。”宣夜邪魅一笑，道，“因为我要，灭他全族！”
第92章 群龙聚首，烛龙现目
禺疆目送着宣夜离开，眼神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现在的他犹自沉溺在宣夜那霸气的一句“灭他全族”上。
何等气魄，何等实力，才能有此自信可以灭龙一族！
想着烛龙早上召集群龙，禺疆原本还不知道是有何事让群龙聚首，现在却是瞬间明了：
他们是在商量怎么对付这赤松子！
一旦想到这里禺疆思绪再也不能挪开，当下也想好可能的几条发展。无论这两个势力孰强孰弱，肃慎国附近肯定会有一场恶战，自己要早点做好准备，到时候见势不妙就去东海或者西海躲躲为好。
却说宣夜这边，踏在黑甲龙身上，只觉一浪高过一浪好不畅快！
那禺疆听宣夜说要保存元炁灭龙全族，震撼之余虽然没有双手赞成，却是不知用了方法，宣夜只觉得黑甲龙所在的海水突然拔高，自己也跟着他一起蹿升百米来高，随后浪花自然下卷，宣夜则如同冲浪般向着肃慎国所在滑行而去。
禺疆召唤的海浪诡异的很，它并非单纯地拔高海浪，随后利用重力作用把宣夜和黑甲龙向前推进，而是每当海浪落下时又会有一道海浪刚好蹿起，接引着宣夜再一次前行。
宣夜和着黑甲龙，就这样被一浪高过一浪推着向北而行。初始还觉得这般小聪明既瞒过了禺疆又省去自己跑腿实在省力之极，片刻不久随着浪花打湿身子，那海风一吹登时冻得整个身子都在打颤。
此处已经不像刚入北海，这般高速行驶海风寒冷之余彷如利刃，宣夜缩了缩身子，即使元炁护体不多时也觉得还是冷得不行，脸上也是生疼生疼的。想着之前在鲸鱼嘴里的情形，心一横掰开黑甲龙的嘴巴滚了进去，这才觉得舒服一些。
寒冷的问题解决了，宣夜依然打开天眼，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天眼下的宣夜视力直接洞穿黑甲龙，这次没有刻意屏蔽黑甲龙的龙威，但四周依然没有什么生物。
宣夜也没有再做龙威的管理，毕竟禺疆也说了，距离肃慎国也就百里功夫，不消一眨眼就能赶到。到时候看看应龙有没有什么事，有事帮忙解决，没事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人，临走再在禺疆那里吹嘘一阵，看看能不能讨点什么绝学把式。
宣夜正这般想着开心，突然觉得胸口一滞，紧接着整个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宣夜四处看看，却没有任何东西，正自疑惑只觉得那海浪速度突然抖升，竟比原来快上数倍不止，但与此同时身体的颤抖也更加强烈，宣夜只感觉心脏仿佛不受控制般狂跳，整个人都处于绝望之中。
这种威压感……
龙威？
宣夜感到天眼都不能使用，勉强聚起终于看到一些新的东西：
随着海浪的速度加快，黑甲龙直如一条黑色巨箭快速穿过朵朵浪花，身处其中的宣夜逐渐看到天空之中似乎有些异样。
龙。
或者不是单纯的龙。
天眼之中的宣夜看到一团又一团的元炁，聚拢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龙，有如长蛇、有如猛虎，有如巨象，有如……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存在，若非都是头上有角宣夜都不确定是不是龙族。
这些各式龙族藏匿在元炁中，且各个体型巨大，即使黑甲龙在其中也不算突出。这些怪龙毫无意外都锁定在正逐浪滑行的黑甲龙身上，自然也锁定在藏匿其中的宣夜身上。
宣夜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锁定的感觉，只觉得全身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束缚，那种感觉让他难受，却无能为力。
宣夜尝试挣脱，但试了几次都无能为力，不仅如此随着黑甲龙的继续深入，天上的龙越来越多，空中，水下也有越来越多的龙出现。只是这些龙不管体型还是带来的威慑都比那空中的龙族要弱一点，但饶是如此群龙聚首也让他感觉越来越糟糕，直到后面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宣夜短短吸进最后一口气，终于不能再呼吸，连忙运转心神，回忆当时的鲸吸之法。同时周身元炁再也不隐藏，将自己包裹个遍，与外界的龙威做着斗争。
终于，宣夜感到前方有着熟悉的元炁存在。还来不及分辨黑甲龙突然停滞，惯性作用下宣夜尚未明白什么事已经从黑甲龙嘴里翻滚出来，瞬间只觉那龙威陡然上升十倍，自己毫无疑问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时宣夜埋头扎在土里，虽然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也确定自己应该是在什么岛屿或者陆地上。禺疆之前说龙族在肃慎国聚集，难道自己就这样到了？
宣夜还想着转头看看周围情形，但那龙威霸道无匹，根本连手指都不能屈伸，更不用说转头了。正自感觉自己整个骨头都要被压爆的时候却听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道：“宣夜？”
不等宣夜回应，那个声音连忙道：“住手，我让他来的！”
周围压力陡然一空，宣夜忙不迭抬头，只觉脑袋一阵炸裂，瞬间不能思考。
眼珠！
赤色眼珠！
如当时招摇山一般所见，苍茫的黑夜中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赤色眼珠！
但当时只是远远一瞥，此时却是就在头顶，好像伸手就能够到一半！
烛龙！
宣夜摇了摇头，努力恢复神智，再看四周何止鼓龙、应龙，天上半空里一条又一条颜色绚烂体型各异的龙族或盘或坐，而海水之中更是升起九根石柱，上面或盘或坐七条神威凛凛的巨龙，将自己和鼓龙、应龙围在中间。而在这上面，那一颗赤色的眼珠，主宰着所有的一切。
“晚辈宣夜，拜见烛龙真神！”
宣夜见状连忙跪拜，此时他已经趴在地上，只要拱起屁股就是非常标准的跪拜之势。
群龙之祖，宣夜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既有对龙的传人身份的认同，也有对这位一己之力力抗蛇族的尊敬。此刻虽然姿势不雅，心中敬意却是丝毫不少。
“劣魔宣夜……”
脑海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与宣夜之前在招摇山听到一般，听他喊出自己的名号心中一惊，还以为穿越之前的事被他知晓，再想当时岱舆山自己曾自报名号，难道是鼓龙说的？
宣夜正自猜测，却听那声音继续道：“步虚生，已经走了？”
第93章 前路不明，星光黯淡
宣夜闻言剧震。
步虚生？
烛龙怎么知道？
宣夜与步虚生接触之后即赶赴此处，中间并未与人谈及相关，不会是从他这里泄露的。
并且，宣夜自认如果没猜错的话，步虚生当时的一个响指是直接暂停了时间，且后来与自己沟通更是把周围所有存在都暂时抹除，即使鼓龙应龙在场也应该不知道才对。
烛龙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宣夜想问又不敢，只能摇摇头道：“已经走了。”
脑中响起一声叹息，既像感慨、又似无奈，但更多的是……
失望。
宣夜听出了烛龙叹息里深深的失望。
那是一个千万年来守护自己子孙不被蛇族屠戮的老者，在看着曾经相识也有能力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的存在却一个个飘然而去，走的是那般潇洒，却不把生的希望留下的那种深深的失望。
宣夜不知该如何评说。
虽然步虚生与自己相关，甚至可以说是“自己人”，但这件事他却丝毫不能理解，也无法劝说自己站在步虚生那边去理解。
因为那边根本就是罔顾人伦。
步虚生是什么样的存在？
即使宣夜只和他相处不到片刻功夫，但他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有：
时间暂停：一个响指让周围事物停滞，即使是即将爆炸的逆弹和正在逃离的飞碟！
空间抹除：举手之间将周围所有存在尽数抹除，整个空间再无一物，随后还能将这些复原。
多维投影：在零维到十维共是一个维度的世界留下自己的分身，宣夜就是其中之一。
雕臂麒麟：将水精之麟封印通过雕臂之术雕刻在手臂上，使宣夜获得一个恒星的力量。
银河断流：将银河召唤至地球，使得万千星辰沉入归墟。
这些除了第一个宣夜在原来的世界看到有能力者短暂用过外，其他已经不是是否见过，而是想象都无法想象的存在。
而这些只是步虚生表现出来的，至于他说的那些什么直视五脏六腑、万里之外取下心脏、看到过去未来、修改时间线、清除记忆、伪装记忆、将一个人从世界抹除或是凭空造出，这些宣夜刚听到时还会以为他在吹嘘，但后来他已经不怀疑。
他没办法怀疑。
宣夜毫无疑问将步虚生定性为自己所有认识的人中最强的存在，已经和“人”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在自己认识的几个同样具备神性的存在中，他也是天花板一般的至高。
但就是这么个人，在整个星球生灵涂炭，被蛇族搞的乌烟瘴气的情况下，竟然拍拍屁股走人了。
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些宣夜完全无法理解的，即使步虚生后面的解释他可以想象，却无法理解。
这种不理解在他第一次听广成子提到上古人族之时已经表示过。
但广成子无法理解，应龙也无法理解，现在连烛龙也是一声叹息。
或许烛龙可以理解，但他……
又能做什么呢？
宣夜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自己之前在青萝面前说要帮她们报仇，或者说要将所有蛇族赶出地球的时候。大义上来说是为了地球本身的安危，族人万世的和平，更直接原因是一时脑热地路见不平。
在轻易击杀了六个神使后宣夜只觉得蛇族只是科技先进些，真打起来不过如此。但后面见识了不管是饕餮的改造、天罗地网的布置，还是伏羲那无限增压的激光冲击，以及只需一颗将让一条以防御见长的古龙种炸成眼下的尸体，他又怎么不知自己的井底之蛙？
而现在，据他所知唯二对蛇族有威慑的：
归墟的步虚生，走了。
钟山的烛龙，要死了。
宣夜又怎么会没有这种无力感。
“起来吧。”烛龙的声音传到脑海，宣夜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子。
烛龙既然知道步虚生，对自己来历自然也了然于胸，如此这般没有施压。看来虽然没把自己当自己人，但至少没有比普通人族要高看了一些。
宣夜可是知道龙族对人族的态度，一个个高傲的不行。想着鼓龙应龙之前的嘴脸，宣夜原本对这些龙族敬佩有加，但更多是敬而远之，却没想到烛龙对自己还算友好。
步虚生虽然不是个东西，在烛龙这里，倒也有几分面子。
宣夜正自想着脑海中立刻响起声音：“你站起来干嘛！赶紧跪下！老祖会发火的！”
宣夜抬头，就看着鼓龙在一旁挤眉弄眼，连连暗示。这才明白之前烛龙之前的传音只是针对自己一人，其他群龙并不知晓。
由此看来，步虚生的事情，烛龙并没打算告于第三者。
宣夜当下也不客气，不仅站了起来还骄傲的挺起胸脯，直看的鼓龙又是紧张又是担忧，又不敢轻举妄动。
群龙见宣夜身为一个人族竟然敢站在烛龙面前，烛龙还没有将其就地击毙，心中也是惊讶居多。但这种惊讶很快消散，就听一龙朗声道：“应龙，你可知罪！”
其声一响，宣夜只觉天摇地动，都有些站不稳。
抬头看去，只见那龙长得奇怪，如同一只青黑色的水牛，却没有牛的四脚，只有一足跃然于水柱之上，头上更是没有龙角，而是牛角，上下四根。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狰狞在额头中央，倒是和烛龙有些相似。
但这龙除了尾巴与龙无异，并非传统牛尾外，整个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龙的特征。若非混在群龙之中，宣夜只以为谁家大水牛走丢了。
只是这大水牛……声音也过于洪亮了，宣夜听他说话就觉得不仅自己打颤，整个大地都在打颤，看来这家伙能耐也不小。
闻听大水牛开口，宣夜惊讶之余心中还是一沉。果然，这是一场对应龙的审判。
群龙聚首，应龙和鼓龙又在中间，而且这些大多在空中或者水柱之上，与应龙、鼓龙的高低之差明显，显然不是出于善意的嘘寒问暖。
再联系之前照天镜的情景和黑甲龙的深思，所有一切不言自明。
就见应龙低垂脑袋，道：“我应龙，知罪。”
“既然知罪。”那“大水牛”声音响彻天际，道，“那就，自裁吧！”
第94章 攀龙附凤，狐假虎威
自裁？
宣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连忙传音给鼓龙道：“为什么要自裁？”
鼓龙正面色警惕，随时准备一旦应龙出手就立即制止，闻听宣夜传音头也不回道：“照天镜。”
照天镜，果然是为当时之事，宣夜连忙道：“那又如何？他是被逼的！”
鼓龙回过头来，盯着宣夜一字一句道：“龙—族—不—可—辱！”
宣夜登时愣住，这些家伙，也太敏感了吧？
正自想着就看应龙身上聚起一团黑雾，鼓龙脸色大变，宣夜察觉不妙连忙站出：
“住手！”
话刚出口宣夜就意识到不合适，自己凭什么干涉他族内政？
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回头，硬着头皮道：“应龙不能死！”
此话一出，空中登时风起云涌，原本隐藏在云层中的群龙纷纷探出身形，要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扰乱烛龙的审判。
宣夜只觉群龙注视之下瞬间压力倍增，但依然没有退步，脑中快速想着如何保住应龙一命，却听那“大水牛”怒道：“你是何人？！”
“劣魔宣夜。”
宣夜连忙回道，对这大水牛是感激的不行。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搭话都好过一片沉默，只是自己这个名号……在这世界没用啊，目前能算得上壮举的就一个救了岱舆山群雄，但那些人不在这里不说，就算在这里也不够龙族看的。
不对，有一个。宣夜四下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赤松子果然不在这边，有他在的话自己也有点底气，不像现在这般一个人孤孤单单被群龙行注目礼。
那“大水牛”还真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最后一个水柱上的龙，才继续怒道：“没听说过，应龙和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出头？！”
“他……”宣夜一时结巴起来，他和应龙什么关系？还真被问到了。
狱友？
因为都关在岱舆山中。
难友？
因为都被拓野王迫害过。
还是单纯的厨子和食客的关系？
摇摇头，宣夜道：“他教过我几招，也有师徒情谊。”
“好胆！”“大水牛”勃然狂怒，“应龙，你辱我龙族不说，还将龙族法术传于人族。今天你不仅要死，还要剥皮抽筋、死无全尸！”
那“大水牛”嗓门极大，这几句话又吼得掷地有声，宣夜只感觉天上乌云滚滚，隐隐有风雷之声，显然是迫不及待要将应龙就地正法，对方还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言，宣夜连忙道：“不是传我，我也教了他一些，算是交易！”
“交易？”“大水牛”闻言一愣，道，“你能教他什么？”
他见宣夜来的奇怪，竟是从黑甲龙口中现身，烛龙也没有任何追究，反而让其站着说话，听他说和应龙有交易连忙问道。
“我教他……”宣夜吸了口凉气，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些道：
“大腿骨的正确烘烤方式。”
“如何用一个鱼饵钓上两条鱼。”
“还有怎么用沸水给海鸟拔毛。”
闭上眼睛，宣夜只用耳朵就能感觉到群龙哗然，甚至连一旁的应龙都转过头，向他射来愤怒的目光。果然“大水牛”直接放弃和宣夜沟通，对应龙喝道：“还不动手！”
“等等！”宣夜连忙举手，张开眼睛盯着头顶那个撑开天地的眼睛道：
“我还是，烛龙的老友！”
那“大水牛”原本因为宣夜再次打断就要直接告诉他什么叫闭嘴，闻听此言刚探出的身子瞬间僵在那里。
不仅是他，在场群龙都为之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小子，敢说自己是老祖老友？
一句话镇住群龙，宣夜倒是没有忐忑，烛龙既然知道步虚生，想必也知道自己是他在三维世界投影的事。虽然宣夜不知道以龙的智慧是否可以理解三维世界的含义，不过应该也能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相当于是步虚生本人。
只要有这一层关系就够了，步虚生临走之际说了烛龙，烛龙也提起过他，他们这一人一龙应该是旧识，说一声“老友”不过分。
宣夜这句话虽然深究起来根本没什么，但硬要说确实也不算错。至于如何理解，宣夜就盯着烛龙的脸色，或者说那只巨眼，看他是否会反驳。
对这只巨眼，宣夜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依然震撼莫名。同时也好奇这一只眼睛就能撑开天地，烛龙的本体究竟多大，又在何处？
反应过来的群龙看看宣夜，再看看烛龙，见老祖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登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老祖在人族还有老友？
还这么弱？
这些目瞪口呆中最困惑的当属鼓龙，刚宣夜说话的时候他就想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这小子自己是在招摇山看着的，几斤几两自然清楚。从他开天眼起就认识了，到现在才多长时间？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关进岱舆山，但毫无疑问和老祖没有任何关系，他怎么敢当着老祖的面撒这种弥天大谎？
鼓龙原本以为以老祖的脾气，一个瞪眼就要把宣夜给挫骨扬灰了。
但老祖偏偏什么都没说，竟然好像默认了一样？！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那“大水牛”闻言也是愣住，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原，原来如此。宣，宣夜前辈，你为什么要护这逆龙？”
前辈？
宣夜听到这个称呼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扯张大皮这般有用，当下边站直身子边分析当下局势，想着如何应对那“大水牛”的询问。
眼前这场审判的对象毫无疑问是应龙，原因则是因为他给龙族“丢脸了”。从现场情况看也就鼓龙站在他这边，但从鼓龙刚才的回复来看，他其实也承认应龙有罪，之所以站在应龙这边可能单纯是因为兄弟之情。
不仅群龙认为应龙有罪，鼓龙认为应龙有罪，就连应龙自身也认罪。如果不是自己拦了一下，说不定应龙现在就死了。
这层审判中值得玩味的是烛龙的态度，他认为应龙有罪吗？他如果也认为，那应龙必死无疑，他如果不认为呢？
宣夜决定测一下这位群龙之首的态度。
当下清清嗓子，微微一笑道：“因为应龙他，有功！”
第95章 东拉西扯，自圆其说
宣夜此言一出，不仅那“大水牛”哑然，群龙也是议论纷纷。
应龙此番受辱，不啻于打了所有龙族的脸，怎么还有功了？
不仅其他龙纳闷，应龙看宣夜脸色也有了变化，不知他是要闹哪出。
宣夜却是不慌不忙，不等“大水牛”发问，大义凛然道：“大水牛，我问你，两军交战如何才算胜利？”
大水牛？
鼓龙脸色瞬间一白，连忙传音道：“你别自己找死，夔龙发起火来没人保的了你！”
“夔龙？”
宣夜终于知道那“大水牛”的名字，疑惑道：“他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不知道别乱说，还什么东西？！”鼓龙闻言大怒，却还不能表露出来，传音道：
“我们一族有老祖血脉的一共九个，应龙排第一，他排第二，我都要叫一声二哥，你收敛着点！”
他算是看清了，宣夜这小子真是不怕死，上来要么是和老祖攀关系，要么叫夔龙大水牛。这龙族老祖之下虽然应龙实力最强，但论火气却是夔龙最为暴躁，宣夜谁不好惹逮着夔龙欺负，还把他叫成水牛，鼓龙留心着夔龙动作，就怕他一时冲动自己这个小徒弟就要尸横当场。
宣夜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大水牛”如此一龙当先，敢情应龙一直在他上面，应龙一死毫无疑问他就是烛龙子嗣中的大哥，群龙都将为其龙首是瞻。
原本宣夜以为应龙被审，甚至被逼自杀是龙族礼制森严，现在看来却是阴谋夺位的政治斗争。
想明这里宣夜再看那九根水柱只有七条龙，联系鼓龙的话瞬间明白，这九根柱子原本应该是有烛龙血脉的九龙所居，缺少的两条自然是应龙和鼓龙。再想之前应龙带着群龙前去救助鼓龙，当时的群龙没有这七条中的一条，看来他们这些虽然是兄弟，实际上也是有各自的圈子，鼓龙和应龙这个圈子再也没有其他兄弟。
宣夜“大水牛”的称呼引起的轰动不比前面一句小。群龙一个个再看夔龙，只觉确实像头青黑色水牛，一个个或是愤怒或是想笑，就看他如何回应。
那夔龙正要发火，又想到宣夜好像和老祖有些关系，满腔怒火化作嘴里的恨意道：“什么蠢问题，杀光就胜，胜者为王！”
“唉~~”宣夜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你和应龙的差距，弟弟终究是弟弟。”
夔龙闻言大怒，满腔怒火再也憋不住，正要把宣夜直接吞了宣夜却是连忙叫道：“这就要动手了？”
夔龙身子滞在当空，群龙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就这样把宣夜杀了固然不能，再回去又像被这个小小人族压了一头。登时下也不是，回也不是。
宣夜却不管他如何纠结，道：“两军交战，杀光固然能够算胜，却也只是小道而已。”
宣夜见群龙都在听，当下也不卖关子，道：“之所以说是小道，只因你杀得了这一场，下一场还是有敌人，更多的敌人，源源不断，杀之不绝。即使你想把对方全部杀光，自己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会小。”
“你到底想说什么？”夔龙哼道。
“说点简单的道理。”宣夜听出夔龙不满，却是不慌不忙道，“用兵之道，杀身为下，攻心为上。若是能够将对方一族收为己有，兵不血刃就能止住干戈，这不才是所谓的‘大道’？”
夔龙大概听明白了宣夜的意思，却没有理解他这般为何，不满道：“那又如何，和应龙又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宣夜笑道，“他是为何被捕？”
“打不过蛇族，被捉了。”夔龙哼道，虽然不知道应龙为何被关进岱舆山，但总不会是他闲着无聊进去玩的吧？
宣夜静静看着他，微笑着不发一言。
群龙都在等着宣夜继续，见他一言不发傻乎乎地盯着夔龙，不由也跟着望向夔龙，只看得后者心底发毛。
宣夜这才严肃道：“几个月前，应龙设计潜入昆仑山，霍霍了三千六百七十个女娲——”
“什么乱七八糟的！”夔龙越听越不对劲，这家伙东扯一出西扯一出，就是要给应龙脱罪，找的理由却是这般站不住脚，当下懒得废话，道：
“你这前言后语有什么关系，他没自知之明被抓，和两军交战有什么关系，还大功？！”
宣夜摇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叹息道：
“脑子是个好东西啊！再过几个月，这些女娲中怀孕的生下孩子，无疑都有着龙族血脉。无论他们是否心向龙族，到时候稍加引导，进可以叛变蛇族，成为龙族战力；退可以无间探秘，做一根刺入蛇族的楔子。即使他们把自己当作蛇族，关键是其他蛇族是否相信？到时候舆论宣传，蛇族免不了一场内部清洗，你们却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如此这般还不是大功？”
此言一出，群龙都是眼神各异，再看向应龙诧异者有之，叹服者有之，鄙夷者有之，愤怒者亦有之。
鼓龙望着宣夜，只觉此人陌生的很。想起从岱舆山再见到现在种种，他似乎可以号令夸父，又能真的把黑甲龙的尸体带到北海，还好像和老祖能扯上关系，究竟是什么个人？
他们龙之一族虽然本性好淫，但行事讲求光明磊落，宁折勿弯，宣夜这一套却是卑鄙阴险，狡诈之极，鼓龙根本不信会是他大哥的意思。
宣夜却还摇头轻叹，道：“你只能看到眼前一时胜负，应龙却把目光放到十年之后，所以说你就是个弟弟。”
夔龙眼神变来变去，这家伙东扯一出西扯一出，最后还真给他圆了回来。若是按这种说法应龙确实有功……吗？
夔龙连忙甩头，只觉得哪里不对，今天邪门得很，自己平时张狂得很，今天遇到这小子怎么步步掣肘？
“应龙。”宣夜脑海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闻听老祖问话，应龙连忙伏身，恭恭敬敬道：“并非如此。孩儿醉酒误事，技不如人，甘愿领罚受死。”
第96章 虚实之体，戴罪之身
宣夜错愕地看着应龙。
他这般费尽心机，即使胡搅蛮缠生搬硬套也是为了能救他一命，但应龙却——
“应龙你……”宣夜本来想说脏话，一想在这地方问候对方直系亲属有点危险，话到嘴边变成，“就这点出息？”
“宣夜。”应龙回头，眼中却是光芒暗淡，道，“谢谢你帮我说话，不过龙族的事，你不懂。”
“我不懂？！”宣夜怒道，“我不懂什么？你们在乎的又是什么？不就是脸面吗？你是受委屈了，其他人都看到了，他们不仅看到，还会笑你，所以你就要以死谢罪？！”
这般顶着脑袋的质询，应龙确实丝毫没有生气，道：“龙族不可辱。”
“不可辱？”宣夜想笑，却只是化作悲愤道，“辱了又如何？”
应龙怔怔望着他，问道：“宣夜，你可知，黑甲龙是怎么死的？”
宣夜有些无语，自己当时就在现场又如何不知，道：“怎么死的？被逆弹炸死的！你想说什么，他不去救你就不会死？”
“对，他不救我们就不会死！”应龙道，“古龙种现存三十七位，每一位都有千万年寿命。古龙种虽然都有各自扶持的对象，黑甲龙却是为数不多的既不站位，也没什么顾忌的古龙种，无论有谁需要也会第一个冲在前面的前辈。他是看着我们长大，这些年来对我们都是照顾有加，却因为救我而死。”
宣夜摇头，道：“逆弹这玩意儿确即使这次蛇族没用，下次和你们作战时候也会使用。这次你们看到厉害就可以了，下次见到远远躲开，这是黑甲龙用生命换来的情报，他的死也不是没有价值。”
应龙却不同意宣夜的看法，道：“宣夜，你可知虚实之体？”
虚实之体？宣夜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龙族修炼大成的标志。”应龙道，“虚实之体下的龙族，可以将身体从实体转为虚体，任何攻击对我们都是无效。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黑甲龙是为救我们而死的吗？”
宣夜想起当时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群龙与飞碟战斗的场景，确实有许多飞碟的激光射在群龙身上，却是径直穿过龙的身体，就像穿过空气一般，龙自然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原来那就是虚实之体。
将身体虚化从而不受伤害，逆弹也就没有任何用处，所以逆弹对于修炼大成的龙族来说其实就是一朵烟花。
但这和黑甲龙有什么关系？
宣夜有些不明白，黑甲龙既然是古龙种，想必是会虚化的，但他当时却没有虚化，而是生生吃了那一记逆弹，是来不及吗？还是小看了逆弹？
不对！
宣夜瞬间清明。
黑甲龙并非不能虚化，而是当时伏羲正对着他使用远程射击。他固然可以通过虚化来使得逆弹和伏羲的攻击都无效化，但这样就会使得他面前其他正在逃跑的龙族成为活靶子！
所以他并非来不及，也不是不知逆弹的威力，但他为了保护其他群龙，生生硬抗了这所有伤害！
宣夜这才明白过来，黑甲龙竟是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群龙逃命的机会。自己一直以来不仅没有理解，还只把他当做一个计算逆弹伤害的参照物，一想如此顿时后悔不已。
却听应龙呛然道：“我应龙身为烛龙长子，却对龙族没有丝毫贡献。既不能驱逐蛇族，也没有光耀龙族，反而让龙族蒙羞，古龙丧命。我若不死，又有何颜面活在世间，又有何勇气面对族人？”
“那你死吧！”
宣夜侧过头去，懒得再看应龙。
在应龙身上，宣夜看不到任何当日的骄傲，他现在眼神灰暗，浑身散发着颓丧，这不是宣夜认识的那个应龙。
鼓龙闻言一怔，宣夜虽然之前行事他不赞同，但也明白是为救助自己大哥，所以内心还是感激。现在看应龙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可以把内心所想倾诉出来，正以为宣夜的做法有用，却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再努力一把，竟然直接顺着应龙的话让他去死，这是什么发展？！
应龙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宣夜，身上黑气弥漫就要自我了断，却听宣夜道：
“死吧死吧，你死了黑甲龙就会复活，大家也会忘了你被辱的事。”
“然后大荒所有人族都会歌功颂德，说应龙好魄力，知错就改，自杀谢罪，龙族一个个都铁骨铮铮！”
“不仅人族高兴，蛇族更高兴，他们会说看龙族长子，不仅叫来了黑甲龙，让他们杀个痛快，还一死了之，都不用他们动手，这下龙族就剩一个老弱病残的烛龙，还有什么威——”
“够了！”
应龙厉声道！
宣夜的话让他眼神变了又变，特别是听到他竟敢当场羞辱自己老祖，眼中凶光炸裂，直欲择人而噬。
“够你个乌龟王八蛋！”宣夜骂道，“你死了谁最高兴？这里在座的有哪个是高兴的？站出来给我看看！谁最高兴？昆仑山上的那些蛇最高兴！你以为你死很有用？黑甲龙能复活？龙族丢的脸能捡回来？能吗！还烛龙长子呢，你这个长子当得可真是威风啊！活着的时候没见你杀一个蛇族，遇到点事了就害怕了，畏惧了，承受不起了，要一死了之了！厉害了是吧？看把你能的！”
应龙的身子剧烈起伏，眼看就要发作，却是半天没有动静。
宣夜的话何尝没有道理？他有何尝不知道一死了之最是无用，但……
“可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毫无疑问自然是烛龙。
宣夜心中一震，终于来了。
如果想应龙不死，他说的没用，鼓龙也没用，在场大多数都没用，除非烛龙发声。
他适才这般蹦跶，甚至不止一次搬出烛龙，就是要烛龙介入进来。
烛龙若是一直不开口，应龙只有死路一条，只要他开口，就有一线生机。
就听烛龙继续道：
“应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废黜长子之位。龙元一事不再与长子有关，几个孩子都有机会，我时日无多，没多少时间了，即日开始选拔。”
第97章 长子废黜，能者居之
此言一出，群龙震动，宣夜也是连忙传音鼓龙，问究竟怎么回事。
他本以为“长子”就是烛龙几个孩子中出生最早的一个，只是一个来到世界先后的问题。怎么听烛龙意思好像是选继承人的意思，还有龙元又是怎么回事？
龙元？
宣夜猛然想起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龙元。
鼇鱼！
宣夜响起青萝曾经说的，鼇鱼本身是鲤鱼，因为偷吃了龙元身形剧变，成了龙头龟身的大海龟。自己当时忘了问，现在听烛龙一说，这龙元分明和龙族关系匪浅，甚至和继承烛龙之位都有关系，龙元究竟是什么？
鼓龙眼神复杂，没想到烛龙突然有此一说。听到宣夜这般问犹豫了一下，传音道：“今天听到的、看到的，别对外泄露。否则不仅师徒关系断裂，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宣夜闻言一愣。
这傻龙，还真把自己当师傅了？
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鼓龙见状，不理空中激烈翻滚的群龙，他们都在消化这个突然的消息，继续传音道：“龙元是龙族根本，无论古龙种还是内外族龙，即使老祖，体内都有龙元，那是龙的精元所在，也是我们呼风唤雨，驱雷掣电的关键，即使我们死了身体里也会存在龙元。”
“因为龙元是龙族精元，如果将其吞噬则可以获得对应的修为。”鼓龙继续道，“所以龙族尸体分外珍贵，这也是我让你为什么要把黑甲龙带回来的原因。这龙元是龙族特有，我龙族将其吞噬可以获得修为，黑甲龙虽死，他的龙元也可以让他的子孙继承黑甲龙的能力。其他族群如果吞噬只会引起变异，身上也会多出龙的特征。”
宣夜想起鼇鱼，如青萝所说确实是吞了龙元变异而来。一想幸亏自己之前不知道龙元来历，否则按照他的好奇心指不定扒拉黑甲龙看看能不能找出来，万一不小心吃了，恐怕现在也是顶着个龙头，难不难看不说，重应该挺重的。
因为心心相印的关系，有些东西虽然宣夜是第一次说，却已经明白它背后的意思。
比如内外族龙，宣夜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中已经自动理解了它的来由。如果龙族与龙族交配，生出来的就是内族龙，通常是龙身，即有蛇身兔眼鱼鳞鹰爪这些特征。至于是否有角还需要看修为，有些修为不够即使是内族龙也是无角。
至于外族龙则龙族与其他族交配而来，通常会有两族特征，比如龙头鱼身、龙头马身之类。当然也有特殊比如鼇鱼，是因为吞了龙元产生变异，但这种是不会被龙族承认的。
至于古龙种，即使在龙族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如应龙之前所言一共有三十七位，因为黑甲龙身亡现在只有三十六位。所谓古龙种通常是年龄超过亿的存在，是和上古人族同一个时代，在当时已经修炼大成，在之后的百万年、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时光中更是继续精修，这些每一位都是龙族地位最高，也是能力最强的存在。
却听鼓龙继续说道：“龙族之中最宝贵的龙元就是老祖的，那是从第一任族长开始一代代传承到现在，上面凝聚了历代所有龙族族长的修为。因为龙族可以吞噬龙元的关系，所以龙族最忌讳就是自相残杀，也是为此龙族历来族长都是长子继承，但老祖现在突然改了规则，龙族……龙族要大乱了！”
宣夜这才明白群龙焦躁的关键。
说到底就是为了龙元。
烛龙的龙元。
龙族之前一直是长子继承龙元，也就没有了争夺的必要。但现在烛龙废黜了应龙的继承，将其下放给了其他孩子。虽然烛龙只有九个孩子，但也是将原来的内定变成了能者居之。联系之前应龙说的黑甲龙不站位，也就是说看起来团结的龙族其实却是有不同的小团体。原本大家都没希望，只要等着应龙登位辅佐就行，现在却是大家都有机会，这何止是大乱……
宣夜望着烛龙的眼睛，从那只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情绪。
他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说烛龙天地同寿，因为龙元是龙族族长一代代传下来的，所有可以说烛龙和第一代族长同岁。而龙族第一代族长是何时出生？那是盘古身死的时候，也是宇宙大爆炸、天地初开的时候，烛龙的“天地同寿”并未夸张，而是事实。
但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烛龙要这样做？
在这个档口废黜应龙长子之位，改让九龙都有资格继承，不啻于公开宣称你们打吧，谁打赢就是谁的。
这对龙族来说不是大乱，而是内乱！
宣夜再看向那夔龙，果然他的眼神是最复杂的。
宣夜心中明白，之前夔龙那般积极要让应龙去死，只因应龙一死排在第二的他就是长子，就可以顺位继承烛龙龙元。现在应龙没有如他期望那般死掉，但自己却正式有了争夺龙元的机会，如此一来既失望又憧憬，两相矛盾眼神自然复杂的很。
复杂的眼神。
宣夜想起刚才鼓龙的眼神。
也是复杂。
因为鼓龙也有机会。
之前他没有机会，所以一直唯应龙龙首是瞻。
现在他有了。
宣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鼓龙接触不多，初次见面知道他是为了寻找应龙而踏足大荒，后面来岱舆山也是他带的队伍。他们真的是兄弟情深吗？还是只是单纯地因为应龙是未来的继承人，所以想着和他修好关系？
而现在，应龙不再是了，他自己也有了争夺的机会，他会怎么做？
宣夜想起当时鼓龙带的队伍，其他七龙一条没有出现，除了鼓龙之外其他若非古龙种也就是外族龙，或许这就是应龙在龙族的势力。
换言之龙族早就不是铁板一块，各自有各自的算盘。
宣夜看看在场的群龙，原本只以为龙族实力强横，而且分外团结，却没想到因为烛龙一句话，已经是暗潮涌动，各自打起了小心思。
宣夜摇摇头，有点明白了烛龙的意思。
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出这些，烛龙又何尝看不出来。想来如果不现在把一些摊在明面上来，他日烛龙一死，应龙能否顺利继位事小，只怕到时候群龙乱斗，要争个你死我活，真到那时候烛龙又不在，一切都晚了。
第98章 九龙夺嫡，大海捞针
宣夜正自想着，那场上已经又起了变化。
那撑破天地的红色巨眼闪烁一下，突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彷如湖中太阳被风吹动，荡起阵阵涟漪。
宣夜正自疑惑，就看那巨眼逐渐阖上，整个面积也似乎在缩小，天地之间光芒渐渐黯淡。
与此同时群龙之间，九根水柱中间的位置一个九面体慢慢凝聚而成，与那阖上的巨眼似乎保持某种莫名的协调。当巨眼开始阖上时，那九面体开始凝聚，当巨眼完全阖上时，那九面体凝聚成形。
一道闪电劈过，直直击中在九面体上，当烟雾散尽，一个宽约半米的九面体悬浮在空中，四周洋溢着丝丝闪电，自在旋转着。
感受着那九面体上恐怖的威压，似乎和之前烛龙给自己的感觉一样，想必里面凝聚的就是烛龙的龙元。
看看天地间空空荡荡，宣夜心中愕然，烛龙，就这样死了？
他听步虚生说有烛龙就要死的时候，还以为应该有点时间，怎么说也能活个三五年，没想到竟这般迅速。
宣夜脸上愁云密布，他原本以为烛龙之所以要在这时候废黜应龙，是想趁着自己活着的时候把一切都给安定下来，没想到他说走就走，也不打声招呼。眼看群龙龙视眈眈，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那闪电劈过后变化并未消失，九条水柱突然坍塌，盘旋凝聚成九条小龙，约莫儿臂大小，尾巴有着各自的纹理。
宣夜正自奇怪就看那九条小龙竟然睁开眼睛，随即周身光芒闪烁，原本只是透明的身体竟瞬间有了颜色，刚好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色！
这一系列变化看的宣夜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烛龙已死，那九面体就是他的龙元凝聚。但若是如此那这九把钥匙又是怎么回事，是谁凝聚出的？
宣夜还在疑惑，脑海中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应龙、夔龙、夷龙、鼓龙、蛟龙、蟠龙、虬龙、螭龙、蜃龙。”
九条龙，原本停在水柱上的七条，加上应龙、鼓龙齐齐出声，响应烛龙的召唤。
他们正是烛龙的子嗣，内族中有烛龙血脉的九位，此时看着那旋转的九面体和悬浮的小龙，纷纷猜出了是什么东西，一个个都有些激动难耐。
“这是九转玲珑匣，我的龙元就放在里面，你们谁想要！”
烛龙一声喝问，声音突然不再苍老，九龙也是齐声高喝：“我！”
“好！”烛龙大喜，道，“不愧我烛龙的孩子，敢争敢抢。东西就在里面，想拿就凭本事。我这九个孩子谁打开九转玲珑匣，里面的龙元就为他所有，你们都要服从于他，再不能有其他心思，明白吗？！”
“明白！”
宣夜听得有些糊涂，这声音明显是烛龙，他不是已经分离出了龙元吗？龙族分离出龙元可以不死的吗？现在这又是什么？动员会吗？
宣夜还在这里不明所以，烛龙却是继续道：“钥匙一共有九把，只有九把钥匙都插进去，九转玲珑匣才能打开。你们可以选择说服其他兄弟将钥匙给你，也可以凭本事抢夺，方式不限，可以流血，不要丧命。只有你们可以争夺，内外族龙不允许插手，时间一个月，现在开始。”
九龙齐声应允，那九条水柱凝聚的小龙钥匙已经洋溢着光华，想着北面而去，速度之快，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宣夜只看到一些光彩流曳，已经不见了踪影。
除了应龙和鼓龙外的其他七龙紧追而去，在场其他龙则纷纷四散而开。转眼之间，刚才还密密麻麻的群龙聚集，除了他们两龙一人过眼云烟，消失不见。
“这……”
宣夜好半天没缓过神来，结束了？
看着那追着钥匙而去的七条龙，宣夜只觉一场大战已经拉开序幕。那钥匙奔行如电，自然不会被他们轻易追到，到时候想必是就近落入海中。
那钥匙不过儿臂大小，落入海中不易于沙漠中混入一颗沙子，这龙元之争，说到底竟是大海捞针！
“你们不去？”宣夜看着这两个，应该是彼此最好的兄弟，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没有动身。
“去吧！”应龙眼神又恢复了清澈，不再是之前的颓废，对鼓龙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我之下，现在有机会，争一下。”
鼓龙点点头，道：“我自然会争，这一次我不会让你！”
应龙哈哈一笑，道：“小孩就是好，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宣夜一时愣住，看着之前还没精打采的应龙，这是在飚垃圾话？
鼓龙却是不以为意，眼中神光闪烁道，“想明白了？”
应龙点点头，道：“老祖既然没有把我的资格废除，自然也是让我争这一争。”
“你竟然想明白了？”宣夜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这应龙也是一条傻龙，轴得很，没想到竟然看出了烛龙的用意。
烛龙此举既留了应龙一命，也平息了群龙的愤怒，而且还让应龙重新恢复了自信，可以说一石三鸟，可以说高明至极。
“我自然明白，宣夜，你骂的好，把我骂醒了。”应龙望着宣夜，认真道，“只是老祖这一弄，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事端。”
两龙一人皆是沉默，是呀，这一招虽然高明至极，但不啻于放开了所有龙心中的欲望，让原本流动的暗嘲直接冲到了明面。
至于这股暗嘲究竟会把什么东西给冲刷出来，就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了。
“宣夜……”鼓龙也想起还有这个家伙，拍了拍宣夜脑袋道，“这徒弟不错，关键时候还有点用。怎么样，这次帮我找到九把钥匙，打开九转玲珑匣，获得老祖的龙元，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不能帮忙。”宣夜摇头道，“烛龙不是让你们自己争夺吗？其他人不能插手。”
“是‘内外族龙不允许插手’。”鼓龙纠正道，“你是外人，可以插手。”
“好！”宣夜直接就同意了。
鼓龙却是愣住了，没想到宣夜答应地这么果断。
他了解宣夜的性格，无利不起早，这夺钥匙之事非同小可，烛龙虽说“不要丧命”却是针对九龙来说，宣夜身上没钥匙还好，万一有的话恐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宣夜自然也想到这点，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对龙族有需求的时候，不管是对付蛇族还会人族，你都要站在我这边！”
鼓龙、应龙没想到宣夜会说此话，他和蛇族对抗还可以理解，对人族……
“好！”鼓龙没有细想，他对宣夜也没太大指望，不过最近在宣夜身上发生的种种让他看到了此子或许不能用常理来评估。
“准备出发吧。”应龙见他们达成一致，道，“我们去东方！”
第99章 海市蜃楼，龙族盛世
“东方？”
不仅宣夜，鼓龙也是愣住，他们现在应该去找那九把钥匙，现在已经落后众人，为什么不去钥匙飞向的北方，反而去东方？
“被骗了！”
鼓龙终于反应过来，而宣夜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什么被骗了？发生了什么？怎么大家好像都知道的样子？
“蜃龙！”
鼓龙吐出两个字，应龙点了点头，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只剩下宣夜还在那里发愣，这下宣夜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段位了。
见宣夜不明白，鼓龙解释道：“蜃龙，九弟，刚才龙柱上最右边那条。”
鼓龙一提醒宣夜才想起来，之前确实留意过水柱上的其他几条龙，尤其是最右边那条。
宣夜不得不特别关注那条，只因他太过特殊。
在大家都在全神贯注为应龙和夔龙站队时，只有他一直在水柱上睡觉。
宣夜原本以为他是假寐，但前后观察了几次，确实是睡觉，甚至微微的鼾声。
不仅如此，那条龙的造型有些诡异。
他全身似乎是固态、液态和气态交融形态。整个身体呈现半透明色，不透明的地方则如同水烟般摇曳流淌，仿佛温度一高就会蒸发一般。
他就在那边静静酣睡，不是晃荡下身子，半遮半掩，朦朦胧胧，不似活物又缥缈至极。
宣夜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龙，所以特别留意了几眼。此刻听到鼓龙说话一下子明白过来，连忙问道：
“他怎么了？”
“他擅长迷幻之术。”鼓龙忧心忡忡道，“刚才那九把钥匙看起来是飞向了北方，实际上在那一刻他已经施展了法术，真正的钥匙其实是飞向了东方，甚至我怀疑连九把钥匙可能都是假的。”
宣夜闻言差点噎住。
迷幻之术？
当着群龙甚至烛龙的面使用这个，目的是什么？
目的很简单，隐藏真实钥匙的飞行方向，将其他龙族引领没有钥匙的地方，从而为自己寻找钥匙赢取时间。
当时九把钥匙按照烛龙的钥匙飞往各个地方，但在那之前，在所有龙都没有觉察到的时候，蜃龙的迷幻之术已经开始生效，修改钥匙方向从而进行误导。
至于他的迷幻之术何时开始，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非应龙提醒鼓龙也被迷惑，其他群龙更不必说。
只是这里面有三个问题：
一、鼓龙的能力有多少水分？
鼓龙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应龙发现了，若非应龙有特殊的可以识破幻术的能力，想必是单纯的实力压制，所以可以看透幻术。那鼓龙是实力不够吗？宣夜回想和鼓龙认识后他的实力展现，除了当时遭遇腾蛇时变身外，其他大多数时间大多实力不够看，甚至连蚩尤都打不过。这家伙能力到底有多弱？
二、烛龙是否知道蜃龙在他眼皮底下施展迷幻之术？
宣夜相信烛龙是知道的，且肯定是知道的，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宣夜不知道为何烛龙会放任子嗣修改自己对外的行为展现，或许在烛龙看来，那一刻这场“海底捞针”的九龙夺嫡已经正式开始。
三、为什么其他龙都去了北方，包括很多古龙种，是这些龙都没有发现吗？
宣夜看的清楚，当时群龙都去了北方，只剩下他们几个还在商量，这些龙都没发现？宣夜不这么认为，他从不小看对手，或许有发现的，但依然选择北方，也就是配合着演戏，不让自己暴露，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调转方向。
正自想着就看北方乌云滚滚，原本一些已经俩离开的龙族去而复返，却是分别扑向西方、南方两个方向，却没有前往东方的。
“帮我介绍一下。”宣夜对鼓龙说道，他对这些龙族还不甚了解，既然选择帮手，那知己知彼最为重要。
宣夜指了指西方、南方已经离开的群龙，这些之前他在水柱上都见过，自然都是烛龙的子嗣，这次九龙夺嫡的参与者。
“南方的是夷龙和蟠龙，夷龙是三哥，蟠龙是六弟。他们在外族龙的声望很高，估计有两三百，古龙种只有五位。”
“西方的是五弟蛟龙、七弟虬龙和八弟螭龙。他们在外族不被看好，所以外族不多，不过古龙种有十位。”
宣夜闻言点点头，虽然烛龙说得清楚，只允许他们九子争夺，但他们私下里和古龙种结交、借力是免不了的。所以鼓龙直接说了各自和古龙种的关系，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们一个个只凭自身实力抢夺钥匙的可能。
宣夜想了想问道：“古龙种一共三十六位？外族龙一共多少？你们不是还要定期给蛇族送一些吗？”
此言一出应龙和鼓龙眼神大变，鼓龙怒吼一声道：“这种事不要再提，虽然确实事实，但确实大家都不想面对的伤疤。”
宣夜识趣地不再说，作为高傲的龙族，却需要定期向蛇族提供“贡品”来保证自己一族的安危，而且这些贡品还是自己的族龙，这是龙族所不想面对和承认的。
鼓龙继续道：“其实，现在可以说是龙族的盛世。”
见宣夜不解，鼓龙简单做了说明。
龙族原来并不兴盛，虽然实力强大但数量极少。他们多是偏安一隅，相互之间很少交流。因为蛇族的进犯，龙族这才联合与之作战，却因为屡次败北后与之签订停战契约，每年向蛇族交付一百条龙换来自己一族以钟山为界，退居北方。
这也就是龙族最引以为耻的“岁贡”一事，年年岁贡一百条自己的族龙，换来这羞耻的和平。
龙族原本就不兴盛，为了凑齐这些“贡品”开始疯狂繁衍，甚至与他族繁育既为填补缺口，从而使得龙族近千年数量暴增，获得难得的繁荣。
纯血的龙族本身实力强横，与他族混血的虽然不复原来的纯净，却也衍生出不少变种，逐渐成为龙族中不容小觑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龙之外族”，也被称为外族龙。
外族龙出名的共有九位，这些外族龙因为血缘尴尬，通常会选择依附强大的内族势力从而保证自己在族内不被排挤。
龙族之前烛龙之下以应龙为尊，所以营救应龙的行动鼓龙可以一下子叫来这出名的九位中的五位，至于更多外族龙鼓龙根本没找，以免徒增伤亡。
而与外族龙对应的，则是如鼓龙这般的内族龙。
第100章 内外族系，古龙圣种
内族龙即纯血龙与纯血龙繁育而来，与外族龙最明显的区别则是身体是标准的龙形态。
只是这种判断也并不标准，有时候会出现变异龙钟，比如夔龙与其说龙形更像是牛形，所以宣夜才会叫他“大水牛”。
而内族龙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烛龙的子嗣，也即这次九龙夺嫡的主角：
老大应龙，因为岱舆山一事被废黜长子之位，但没有剥夺这次九子夺嫡的资格。
老二夔龙，形似水牛，声音奇大。
老三夷龙，平时鲜少出声，韬光养晦，即是鼓龙和应龙也知之不多。
老四鼓龙，这个宣夜比较熟悉，是条傻龙。
老五蛟龙，形似蟒蛇，虽然是内族龙却还没有龙角，正在修炼中。
老六蟠龙，有毒，碰之即死。
老七虬龙，虽然排行老七但体型最小，很多时候被大家当小弟看待。
老八螭龙，没角，同蛟龙。
老幺蜃龙，较为神秘，擅长迷幻之术，在现实中制造出与以假乱真的场景，从而混淆视听。
除了烛龙的子嗣外，其他古龙种都有各自的子嗣。这些子嗣若是纯血龙种也为内族龙，反之也会因为混血成为外族龙，这与烛龙的子嗣并无区别。
但古龙种拥有在自己一系绝对话语权，所以赢得古龙种认可就能获得他们一系的全部支持。并且最关键的：古龙种的实力和外族龙也是云泥之别，每一个都是绝对的龙族至高战力。
换言之相比混杂的外族龙，三十七位古龙种支持自己的越多，在族内话语权也就越高。
虽然古龙种都听从于烛龙，但烛龙现在大限将至、行将就木，所以心思活跃的九子早已开始示好各位古龙种。
之前黑甲龙在岱舆山丧命，即使知道希望渺茫鼓龙还是让宣夜务必将尸体带回，原因无他，因为黑甲龙的龙元——
只要黑甲龙尸体完好，龙元还在，黑甲龙一系就依然存在。只要将黑甲龙龙元取出，让他的子嗣继承，既可以保证黑甲龙的能力被继承，也可以重新获得他们子嗣的认可。
想想如果黑甲龙尸体没有带回，黑甲龙是否支持他们且不说，整个黑甲龙一系群龙无首，混乱不堪，可以说在龙族是名存实亡，所以才会有之前应龙羞愧准备自杀的场景。
只是……
宣夜计算了一下当前的战力，道：“你们联手吧。”
“联手？”鼓龙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宣夜会突然说出这一句。
“我给你计算一下。”宣夜没有指望鼓龙能一下子明白，道：
“南方是夷龙和蟠龙，外族两三百，古龙种五位。
西方是蛟龙、虬龙和螭龙，外族不多，不多是多少，应该大于五位吧？古龙种十位。
剩下的就是北方，北方是夔龙和蜃龙，外族多少我不知道，古龙种一共三十七位，减掉我们这边的，有十九位。
而我们只有三位古龙种，其中一位还需要继承，外族龙也只有五位，就这样你们还不联手，还要独自为战，凭什么？”
鼓龙闻言连连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古龙种虽然共有三十七位，但其中一些并没站队，比如黑甲龙就是中立的，所以夔龙他们并不可怕。另外就是，你怎么知道他们联手了？”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们谁教谁做事。”宣夜直言不讳道，丝毫不给鼓龙留面子，继续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们各自为战，去找、或者抢钥匙，然后遇到联手的他们，被胖揍一顿；
一个是你们现在联手，去抢其他兄弟的，遇到他们落单，就抢过来，遇到他们联手，不说势均力敌也比原来优势大一些。
既然他们现在同去了南方、西方，北方也有。同一个方向的现在就互相争夺元气大伤，再被其他兄弟黄雀在后，可以说死路一条。所以他们虽然在一个方向，彼此竞争，但联手是最好的选择。等最后只剩下自己联手的队友再全力以赴最为保险。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联手，问题是他们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联手，这个时候你说他们会怎么选择？你知道他们会如何选择了，你又会如何选择？
这不是一个是否的问题，这是一个时间问题。”
宣夜的长长一段把鼓龙说的哑口无言，却也是明白他话的关键。
不等他表态，应龙已经开口道：“没错，先联手吧，兄弟几个也就我们互相可以信任。毕竟真的现在就分开行动，支持我们的古龙种前辈和外族龙兄弟们如何平均分是个问题。”
鼓龙又是沉默。
应龙此话不假，如果他们真的分开行动，三位古龙种，五位外族龙，一是不好平均分的问题，二来很可能他们都会跟着应龙走。
应龙虽然长子之位被废黜，但毫无疑问是最有希望的继位者。虽然之前他的支持者众多，但当时营救鼓龙就只争取到这些，毫无疑问这些是真心支持的。此时应龙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是最有希望获得继承之位的选择，现在继续支持，日后他继位自然不会亏待群龙。
所以应龙虽然看似开玩笑，其实是向自己示好。鼓龙之前并未想到这一步，这才明白却是大哥拉了自己一把，正自感动却听应龙道：
“不过最后拿到所有钥匙我们就公平公开打一场，谁也不找帮手，点到为止，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鼓龙顿时傻了眼，之前他虽然口出狂言也是建立在激起应龙血性的基础上，现在看他的血性已经被激起，自己和他一对一……
“那不如我直接让给你得了。”
鼓龙不满的嘀咕道。
“正有此意！”应龙点点头，道：“老祖的龙元，我是一定要拿到的，无论如何。”
宣夜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他已经知道应龙为什么对烛龙的龙元这般在意。
他并非为了所谓的继承权，或是统领龙族。
他看中的是龙元本身的力量，绝对的力量，从最早第一条龙到现在传承亿万年的力量。
而应龙获得这份力量只为一个目的：
拓野王。
第101章 各奔西东，分道扬镳
这个观念只是一闪而过，宣夜没有再去细想。
没有什么特别原因，无论应龙是否确实如此，他都没必要去干涉。
为了复仇而夺取能量，提升自己，这种行为本身无可厚非。对错判断通常不是因为目的，而是为了达到目的的过程。
宣夜无意评价应龙，一是和自己无关，二来毕竟两个种族、两种价值观。价值观不同，对错判断的标准也就不同，评价本身没有意义。
或者换言之，龙族谁能获得烛龙龙元是龙族的事。应龙能够获得精元、登顶龙族，或许对宣夜也是好事。毕竟这条龙他很熟悉，而且从宣夜的价值观出发，应龙算的上是一条好龙。
只是经受了些破折而已。
言明至此，两龙一人决定分开行动。
应龙前往东方，寻找散落的钥匙。
鼓龙前往黑甲龙部族所在，归还黑甲龙的尸体。
宣夜最后还是选择了和鼓龙同行。
一是因为应龙的东行既然是寻找钥匙，自然会被其他友善的兄弟姐妹们盯上，到时候万一联系起感情来群龙乱舞，可不会有人顾念他是谁。
而鼓龙这边就不一样了，他们归还黑甲龙的尸体或许悲壮了些，但这种悲壮之下却有着同仇敌忾的机会。黑甲龙原本是持中立态度，能够争取到他们一族的支持也有助于后面的夺嫡。
但到时候是同仇敌忾还是被刻意针对，宣夜不认为鼓龙能很好的解决。自己虽然实力不行，不过察言观色和语言花招还是蛮在行的，届时或许可以比鼓龙更多发挥用处。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相对应龙来说，宣夜还是比较喜欢和鼓龙的相处。
应龙一直是强者为尊的想法，人族或许也就赤松子他能正眼看看。虽然与鼓龙一样也教了自己一些东西，但还是看在赤松子的面子，宣夜与他并没有什么推心置腹的交谈。
而鼓龙相对来说毕竟经过很多事情，之前他的很多事情当时看不明白，后来了解龙族之后也是可以理解，所以宣夜还是认同他们的师徒关系。
赤松子……
宣夜拍了拍脑袋，终于想了起来。
自己刚才总觉得漏了什么，好像什么重要的家伙应该在这里却不在的。原来一直没想到，这想到应龙才想起赤松子来。
“走！”
宣夜正自发呆鼓龙已经一把拽起他，托在自己身子。
宣夜回过神来一人一龙已经带着黑甲龙向东北方向疾驰，自己正跨在鼓龙身子，眼前一对鹿角修长优美，下意识就将其抓住——
鼓龙一个趔趄，差点从空中掉了下来，张嘴就是一顿好骂。
他怎么说也是烛龙第四子，即使在龙族身份也是尊贵非凡，驮着一个人已经算是耻辱，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紧迫自然不会如此行事。鼓龙正自给自己作心理建设时只觉双角一紧，初时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时立刻吹鼻子瞪眼，若不是怕他摔死直接就把宣夜甩了下去！
“……”宣夜看着鼓龙大呼小叫的样子，有些不确定道，“你不喜欢？”
“废话！”鼓龙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喜欢被人抓角？”
宣夜伸手摸了摸脑袋，摇摇头道：“我没有啊。”
鼓龙看着宣夜那圆溜溜的脑袋，强忍着让他长出一两个角的冲动，悻悻道：“你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宣夜不知道鼓龙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你和我老祖什么关系？还有之前为什么会出现在岱舆山？听说还和我大哥关一起？”
宣夜将当日招摇山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前他在岱舆山和自己的“狱友”们做过沟通，但显然应龙没有告知鼓龙详细情况。
至于为什么和烛龙有关系，宣夜想了想还是隐瞒了步虚生的事。毕竟步虚生之事过于匪夷所思，而且必然涉及到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相关。宣夜倒并不担心鼓龙不信，只是担心他的脑子理解不了。
最后宣夜把自己描述成了上辈子是人族至强，和烛龙早已结识，也算对他们龙族有恩。
鼓龙一时将信将疑。
宣夜当日被神农发难时，鼓龙已经应烛龙命令离开招摇山，自是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所以一路听得是又诡异又震撼。
他自然相信宣夜的为人。之前在招摇山或许还知道的不多，但岱舆山见他和赤松子、众多夸父谈笑风生，也信守承诺冒着极大风险带回黑甲龙的尸体，在面对群龙压迫下还毅然站出来为应龙说话，无论那一点都非常人可以办到。但神农为何发难他并不清楚，不过他和人族也就只有仓颉比较交好，现在对宣夜的了解又是先入为主，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自然站在了宣夜这边。
但……
上辈子和老祖交好？！
鼓龙一个闪电召唤下来，差一点就劈在宣夜头上，只把他头发给电的竖了起来。
如果感觉没错，这家伙的手根本就没放下来过。这也就算了，竟然给自己扯什么和老祖上辈子交好？！
真把自己当傻子吗？！
“你——”
“你不信？”
鼓龙刚准备骂人，宣夜已经快龙一步，直接截住。
“废话！”
鼓龙怒不可遏，这家伙，忽悠其他人就算了，还忽悠自己来着？
“骗你有什么好处？”
宣夜道。
鼓龙尚未回复，宣夜又继续道：“你也不想想，我骗得了你，骗得了你们老祖吗？我在招摇山的事情你都知道，后来就被关在了岱舆山，根本没机会和你们老祖见面，如果不是上辈子那是什么时候？如果我和他不熟，他可能会和我这么客气？”
鼓龙被宣夜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点懵，但对方说的确实在理。
是呀，这小子之前什么德性自己一清二楚，之前他可是连天眼都没开的小屁孩，根本没离开过招摇山。自己老祖是什么脾气，一句话说不好就让昆仑山拔地而起，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小人族这么客气。
可是……
“还不信吗？”宣夜见他还在犹豫，继续忽悠道，“在想我怎么知道上辈子的事？你不知道上古人族的记忆传承吗？”
听到“记忆传承”鼓龙心中仅存的一点怀疑终于消散，这个上古人族的能力即使在龙族也只有少数才知晓，如此一来一切确实可以解释的通了。他为什么可以和夸父等人交好、为什么蛇族会把他这个没有威胁的关到岱舆山十八层、以及明明没有来过钟山却和老祖相识。
鼓龙前后连起来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没错，看来自己这个徒儿确实不同凡响，难怪自己有眼光当初收了他当徒弟。再一想刚才他的话，犹犹豫豫道：“你上辈子真对龙族有恩？”
“废话！”
第102章 北极天柜，九凤强良
鼓龙有些悻悻。
虽然感觉里面水分极大，但鼓龙还是不能确定宣夜就是信口胡诌。毕竟若非如此之前的种种无法合理解释，但若真是如此……
鼓龙一时不知道如何再看待这个昨天还是小徒弟的人一跃成为上古人族，想了想问道：“那……你上辈子和我老祖是如何相识的？”
“这要说就长了。”宣夜心里憋着笑，幽幽道，“当时他还是一条小龙……”
对于步虚生和烛龙的相识宣夜并不清楚，真要胡诌起来虽然可以，但没有必要。他调戏鼓龙只是一时兴起，也没想要做戏做全套。
只是这一句话已经让鼓龙内心波澜壮阔。
“当时他还是一条小龙……”
即使鼓龙也不清楚老祖的确切年纪，但显然背上这位和老祖相识时自己还未出生，老祖还未掌权，那可是几千几万年的事了……
想到这里，鼓龙顿时觉得那双握住自己龙角的双手充满力道。
“对了，赤松子去哪了？”
宣夜想到那个落拓的身影，相比应龙或者当时的其他人，宣夜对赤松子更加亲近些。虽然原因不清楚，但或许是因为他是自己那段时间遇到的唯一一个“正常人”吧。
夸父、鲛人、神使、龙族、上古人族、喜欢吃人的变态，以及穿越过来追杀自己的想不起名字的家伙，和这些人一比，赤松子真的是太“正常”了。
“北极天柜。”鼓龙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客气很多，怕宣夜不理解又解释道，
“那是极北之地，里面有……那里有强良、九凤两位山神。前段时间九凤的两个脑袋突然起了争执，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连强良都镇不住。赤松子怕北极天柜失守，和我们到了北海就过去了。”
“两个脑袋？”宣夜脑中顿时出现双头人的形象，疑惑道，“九凤有两个脑袋？”
“九凤是传说中的神鸟，她有九个脑袋。”
宣夜错愕地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九个头的鸟。
在他的时代多头生物已经很少见了，即使有，双头也是上限，没想到这个竟然存在九个头的物种。想到刚才鼓龙的话，宣夜觉察到一丝隐瞒，便问道：“北极天柜有什么？”
“没什么。”鼓龙打个哈哈，道，“那里就是一道天堑，住着强良、九凤两个山神而已。”
“到底有什么？”宣夜追问道。他注意到之前鼓龙说的时候是“里面有……”，随后强行掐住改口为“那里有”，虽然意思差不多，但丝毫之差其实说明了他原本想表达的不是如此。
北极天柜有东西，而且是鼓龙不想提及的。
“唉……”鼓龙叹了口气，暗道上古人族果然厉害，记忆传承下什么都知道。
见瞒不过只能说道：“北极天柜再过去就是那个东西，就是那个……吃龙的东西。”
宣夜哑然。
吃龙的东西？
这世间还存在以龙为食物的东西？
难怪鼓龙不愿意说。
他是……害怕了？
宣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鼓龙的语气甚至连名字都不敢提，想了想只能就此打住，或许晚点可以找禺疆详细了解一番。
想明至此，宣夜转移话题道：“问你个事，心心相印能不能对动物使用？”
鼓龙不解，宣夜就把当时他赶往北海用心心相印引导鲸鱼北行的事描述了一番，直听的鼓龙龙眼圆睁，半晌才摇摇头道：
“从未听说，从未想过。”
龙族之前主要是心心相印交流，近来因为语言的流行，也刚好可以解决他们与蛇族沟通时被对方通过心心相印反击的事情，所以才转为使用语言。但无论是哪种，他们也只和蛇族、人族、夸父这些种族沟通。毕竟一个自视尊贵的种族，对完全没有智慧、无法使用心心相印的种族来交谈既无意义又显得愚蠢，这可不是龙族能够做的事情。
“试试？”
宣夜提议道。他们现在正穿梭于云海之间，下方就是北海，随便找条鱼很是容易。
宣夜对这个能力很好奇，想知道是否自己特有。毕竟他之前从未听人说过还可以通过心心相印和动物沟通，既然现在有机会就想试试是否确实如此。
鼓龙还在犹豫，这种事情做起来看起来太蠢，和一条鱼或者海龟什么的说话，太蠢！
真要拒绝，就听宣夜叹息道：“哎呀，当时小烛龙也是喜欢尝试各种新的东西，才被选中继承龙元的。不知道现在这一辈的龙族是否还有这种冒险、开拓，善于寻找机会的精神呢？”
“嘶……”鼓龙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今儿北海的风甚是寒冷，狠了狠心一扭头扎入海中，再行出来已经带出一条巨大的鲸鱼。
试试就试试，反正这里没其他同族，不算……丢脸。
那鲸鱼正在海里翻腾的开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觉两道巨大的龙威靠近，等想到要逃跑时已经翻出海面，落入一个巨大的海浪凝聚的水盘上，登时焦急地拍打水花，弱小又无助。
鼓龙听宣夜吩咐，尝试用元炁连接鲸鱼命令它安静下来。谁知那鲸鱼更加惊恐，拍打水花的尾巴急促而狂野，只恨不得原地起飞。
“真的没用吗？”宣夜看着那估计十个胆都吓破了的鲸鱼，犹豫道，“还是你太笨？”
“你才笨！”鼓龙怒不可遏，这小子不会又在耍自己？怒道，“你行你试！”
宣夜让鼓龙收了龙威，再把黑甲龙的龙威屏蔽，见那鲸鱼果然稍稍安静了一些，用心心相印连接后发了一个指令，那鲸鱼愣了半晌果然巨尾猛然拍打水面，百吨的身体趁机跃起，划过水盘落入海水，“哗”的一下有多远游多远瞬间没了踪影。
鼓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心心相印竟然可以对动物使用？为什么自己不行？是只有这小子可以还是只有人族可以还是只有记忆传承的上古人族才可以？
不对！
鼓龙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你上辈子和老祖相识，还记忆传承，怎么连北极天柜有什么都不知道？！别说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刚才还说我老祖喜欢尝试各种新东西来着！”
宣夜一下哑然，这家伙竟然反应过来了？
鼓龙见宣夜沉默终于确认，巨尾一拍海面就要把宣夜扔起来暴揍一顿。没了老祖的制约、上古人族的束缚，这家伙还一直紧抓自己的龙角不放，鼓龙再也忍不了了！
“砰！”
异变横生，一片巨大的污泥突然从海底蹿出，将黑甲龙紧紧包裹、拖拽下去！
第103章 丧子之痛，泥妪之龙
变化来的太快，宣夜、鼓龙还没反应过来，黑甲龙的尸身已经消失不见。
鼓龙闭上眼睛，探知一下黑甲龙的去向。元炁散开清晰可见黑甲龙的尸体正朝着下方急速下坠，诡异的是那尸体越是下坠元炁的感知就越是模糊，就像自身消融，元炁之中只感觉他越来越小，照这速度估计几个喘息就再也追踪不到！
事不宜迟，鼓龙连忙去追，就在这时头上“哐”的一下挨了一记重拳！
鼓龙整条龙都懵了，元炁之中并未感受到有敌人靠近。能这么敲打自己、还这么没力气的就只能是：
“宣——夜！”
鼓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
“还愣着干嘛！快去追呀！”
宣夜语气焦急，黑甲龙尸体一旦丢失，他们不好交差不说，黑甲龙一族必然名存实亡，龙族实力锐减不说，正当九龙夺嫡期间只怕会有一连串连锁反应……
想想可能发生的事宣夜一阵后怕，正要再催鼓龙瞥见他愤怒的眼神，又是一拳头上去。
鼓龙心中喷火，现在却不是殴打宣夜的时候，长吸一口气怒道：“泥妪龙，你给我出来！”
风平浪静，四海无声。
见对方不出来鼓龙咬咬牙，道：“你不想知道‘霆龙’下落吗？”
此言一出，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海面立刻波浪滔天，宣夜只觉一股威压从下至上将自己和鼓龙牢牢束缚，差点透不过气来。
就看见一个黄褐色泥团从海面缓缓上升，一个焦急的声音弱弱地问道：“你，你知道霆儿的下落？”
透过层层泥浆，宣夜看到一条与之前迥异的龙。
她全身覆盖着厚厚的污泥，但两条褐色垂髫却无风自动，飘荡在身体两侧。全身鳞甲并非鱼鳞排布，而是荷花般层层包裹，每一层都有荷叶大小。
而那双眼睛……
宣夜看的一阵心痛，却不知为何。
那双眼睛黯而无神，充满了思念和绝望，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坐在门口巴巴等待前线的儿子，一边期望他能回来，一边祈祷他没受伤。
“自然知道。”见到这么一个悲伤绝望的老妇人，鼓龙的姿态却并没有放松，宣夜双手明显感觉到他身子紧绷在了一起，甚至有些……颤抖？
宣夜还在想着，鼓龙继续说道：“你把黑甲龙尸体还给我，我把霆龙的消息告诉你。”
“真的……吗？”泥妪龙绝望的眼神燃起点点希望，宣夜看到她附近的水域开始气泡翻滚，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上升。趁此空隙连忙传音鼓龙：“这个老婆子怎么回事？”
老婆子……此时此刻鼓龙也顾不上计较宣夜的称呼，简单传音回复道：“泥妪龙，三十七位古龙种之一。她的孩子霆龙之前因为那事自告奋勇去了蛇族，后来就……”
那事……
能够让鼓龙不想直言的自然是岁贡。龙族每年要向蛇族上贡100条龙，宣夜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选拔，自主报名还是强制派发或者随机抓阄，不过听这意思霆龙应该是主动前往。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宣夜还是觉得这真是一位汉子龙。
听了鼓龙的解释，宣夜已经明白泥妪龙基本情况。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抢那黑甲龙尸体，既然她愿意归还，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毕竟对方可是古龙种，宣夜可没什么信心可以与之一战。
正自想着那东西已经浮出水面，却是个浑圆发黑的巨大泥团。宣夜看的心里一阵瘆得慌，想来黑甲龙一身荣光，最后为了保护族人舍身，却被这老婆子用污泥包裹……
想到这里连忙传音给鼓龙道：“待会儿你喷水把黑甲龙好好洗洗，有一点儿味道送过去都会问责。”
鼓龙却是有些迟疑，道：“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巨大的泥团突然炸裂，宣夜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万千道什么东西穿透身体，“哇”的一下就是吐出一口鲜血，闭上嘴立刻觉得腥臭难忍，再看自己身子已经全是污泥，污臭的很。
“骗我！”
“都骗我！”
“你们都骗我！”
泥妪龙双眼赤红，喃喃低语道：“你骗我，烛龙也骗我，就连霆儿、也骗我……”
宣夜心中一滞，刚刚涌起的愤怒瞬间消散，他好像能拼出泥妪龙的遭遇。
她应该有个挚爱的孩子，霆龙，不仅母子情深，而且霆龙还勇敢果决、心系同族，眼看族龙受辱毅然站了出来，成为贡品被送往蛇族。
他肯定不是甘愿成为质子，而是想通过某种方式解救族龙，但就目前现状来看无疑失败了，甚至自己也没有回来。
而泥妪龙，当时霆龙走的时候应该没有说明真实原因，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或许他想的是去去就回，但……
泥妪龙等不到霆龙，或许也找过烛龙求助，但烛龙应该是没有出手，所以她才会这般无助绝望，甚至有些疯癫——
对，疯癫！
“你们不帮我找，那我就自己去找！”
泥妪龙话锋一转，身体瞬间膨胀开来，宣夜只觉一阵异臭从泥妪龙方向扑面而来，鼓龙声音焦急：“走，乱瀑泥流！”
然而已经晚了，宣夜鼓龙与泥妪龙相距本就不远。只见一道高过一道的海浪、不，是污泥，如海浪般奔涌而来，急急然奔至近前。
鼓龙话音一落已经飞天而起，但那泥浪奔行似电，鼓龙只觉尾巴一滞，好像粘黏上什么东西，身上元炁瞬间一空，一下子从空中跌落，自己也有点失神。
迷迷糊糊中，鼓龙想着背上的宣夜，自己这般落下肯定会把他压在身底，他元炁不足别一下子被自己压坏。
鼓龙提起一口元炁，却发现无炁可提，开口道：“快跑，宣夜——”
“我早走了！”宣夜在鼓龙受袭瞬间已经弹射开来，御风半空之中，见鼓龙危机之中还不忘自己很是感动，朝着鼓龙摆摆手道，“你多保重啊师父！”
说完转身狂奔。
第104章 泥沼陷身，龙息分海
这小子……
鼓龙心里一阵波涛汹涌，强忍着才没有把师门不幸的悲痛表现出来。
宣夜御风而行，刚准备加速，元炁一滞瞬间也是栽了下来。若非下方是海水，估计已经摔个七零八落。
宣夜望向自己的双腿，上面已经多了一块污泥，对比之前遭遇的污泥颜色呈现为浓稠的黑色，大致猜出了泥妪龙的攻击手段。
泥妪龙擅长的应该是使用污泥攻击，否则她的名字中也不会有个“泥”字，而她所用的泥目前看来分为两种：
一种是之前将泥球引爆，从中爆射出无数泥快，伤害并不高，但气味属实难闻；
第二种是鼓龙叫出来的什么“乱瀑泥流”，将污泥以海浪的形式快速推进，只要沾上一点身上的元炁就会被短时间内抽干。
感受着体内一点一点渐渐恢复的元炁，宣夜对泥妪龙已经有了新的评价。
这条古龙种不仅疯疯癫癫、招式诡异离奇，最主要的是，恶心。
是真的恶心。
虽然元炁还在恢复，但之前泥爆带来的恶臭依然丝丝入鼻、缕缕勾魂，宣夜和其他人战斗是来气，和这家伙是上头。
一旁鼓龙见宣夜落入海中，转头破口大骂：“老婆子，你就不怕老祖怪罪吗？！”
“哈哈，哈哈哈！”泥妪龙突然仰头大笑，声音疯狂而凄凉，
“他的孩子被欺负了就要怪罪，我的孩子呢，你们逼着我的孩子去昆仑的时候他可曾站出来过？！”
“血口喷龙！”鼓龙闻言怒道，“什么我们逼的！霆龙要以一龙之力解一族之危，虽然力有不逮却也光芒万丈，我鼓龙打心里佩服，怎么就成了我们逼的！”
“不是你们的也是你们引诱！”泥妪龙眼角挂泪，嘴边冷笑道，“霆儿和我相依为命近千年，平时不离左右。若非你们逼迫引诱，他又怎忍心弃我而去！”
说完语气瞬间一变，又似哀怨又似审判道：
“霆儿，霆儿，你平时都是乖巧懂事的，怎么这次却不和娘说呢？定是这些奸佞之徒诱使你的对不对，我可怜的霆儿！”
宣夜看泥妪龙情绪变来变去，心中确定她已疯癫，顿时一阵悲凉，今天要栽在这里了。
他不怕实力强横的对手，但却不想和疯子交手。
只因实力强横还有依可寻，但疯子……
行事乖张，没有逻辑，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是什么。
而眼前这条泥妪龙，不仅是疯子，还是实力强横无匹的疯子。
宣夜正自想着只觉身子一陷，周围的海水突然被污泥覆盖，自己也在不住下沉，就听鼓龙道：“小心，泥沼术！”
话刚出口，鼓龙自身也在不住下沉。泥沼术中似乎再也不见海水，方圆一里肉眼所见皆已化作泥沼，宣夜驱使元炁就要突围而出，然而好不容易凝聚的元炁离体瞬间如水滴钢液瞬间消散。
宣夜识图手脚并用爬出来，但双手所及皆是泥沼，周围根本没有可以攀附之物，根本无法借力离开，只能眼看着身子一点点下去，很快就到胸口。
“泥妪龙！”鼓龙怒道，“你儿走了你找蛇人讨要去，在这儿困着我干甚！别说此事和我无关，就算有关、就算你把我杀了，回不来的终究回不来！”
泥妪龙尚未开口，鼓龙又紧接着道：“再说，黑甲龙与你同为古龙种，平时关系也不错，你抢他尸身作甚，快点还来我还要去送回给他一族！”
闻听此言，泥妪龙眼珠不自主瞄了一眼下方，冷笑道：“你说没错，我就是要去找蛇人的不痛快。黑甲龙与我关系向来不错，知道我要去找霆儿就把自己龙元送上门来，等我吸收了龙元救出霆儿再帮他照料一下龙子龙孙就是！”
宣夜听的头大，这疯婆子真的没什么道理可言，强抢别人龙元还要说是别人送上门来给她！
虽然抱怨归抱怨，宣夜还是有些犯难，现在他整个身子还有鼻子在外面，只能寄希望在鼓龙身上，这家伙却还在那里扯着嘴皮试图通过嘴遁感化对方。
疯子是可以感化的吗？
真是一条傻龙啊！
“准备一下，黑甲龙在下方，我要突围了！”
宣夜正自想着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心中登时清醒。鼓龙并不是闲着没事在这里陪老辈亲戚唠嗑，他不仅要走还要带着黑甲龙走。刚才泥妪龙的一个垂眼已经暴露了黑甲龙所在，只剩下——
“分海！”
一阵怒吼从鼓龙口中传出，但见一道白玉雕柱瞬间划破长空，却是他嘴里喷射出的龙息，在惨淡的海面上彷如光耀般明亮。
那道龙息划破长空瞬间冲入海中，刚才还束缚两人的泥沼转眼间消散不见。不仅如此，眼前的海水彷如被两快巨掌分开，一道天堑横亘中间，海水如瀑布般从两边下泄，中间却是个硕大的黑影。
不是黑甲龙又是谁？
宣夜只觉全身一空，心中一喜没想到鼓龙还是有些用的。鼓龙已经一个探身将其抓住，快速下坠冲入天堑之中，尾巴很快抽到黑甲龙身上，将其瞬间裹住。
与此同时原本分开的海水瞬间合并，刚好阻绝了泥妪龙可能的进攻。
宣夜内心对鼓龙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从刚才的嘴遁弹出黑甲龙的位置，到那个霸道的龙息分海，以及利用海水阻止泥妪龙的追击，不管是策略、法术还是时机拿捏的都恰到好处，即使宣夜也不能做得更好。
鼓龙抓到黑甲龙后没有继续深入，也没有冲出海面，而是横着身子静静漂浮在海里。
宣夜只觉一股元炁从鼓龙身上弥漫开来，将自己包裹后隔绝，随即蔓延到黑甲龙身上，眨眼间整个海底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静静的海水推搡着身子，他们像三条在海底静静飘拂的海带。
与此同时，几条巨大的海怪不知为何突然向北方冲去。
宣夜也瞬间明白鼓龙的用意。
论实力他们和泥妪龙差的不是一个量级，正面对抗肯定不行，想跑的话也是转眼被追上，所以往上飞是不可能的；他们如果再往下就是海底，泥妪龙可能可以通过海底的泥土感知到他们；所以只剩下潜入海水中遁逃。
这是他们能够想到的，也是泥妪龙能够想到的，自然会想办法感知他们的逃跑方向。但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保持不动，同时又龙威吓跑海兽，故意迷惑泥妪龙，待其追赶时自己再反其道而行之！
第105章 泥壁四野，坐海观天
果然如宣夜猜想般，鼓龙将宣夜和黑甲龙的身子隐匿后就静静漂浮在海里，如那无忧无虑的海草。
如是这般，泥妪龙自然无法定位他们所在。但相应的宣夜也不知道他们的计策有没有生效，泥妪龙是不是真的走的。
只因这种侦测本身就是一种扫描，他们如果想侦测泥妪龙，毫无疑问对方也会感知到他们的侦测。
或许泥妪龙可以做的在侦测他们的时候隐藏自己的气息，让他们不知不觉泄露位置还不自知，但这是一种实力碾压带来的感知压制，只限于泥妪龙对他们，宣夜不认为现在的鼓龙有这样的能力。
至于自己，就更不可能。
如是这般，他们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泥妪龙离开，却又不能确定对方是否离开，但又不能去确定对方是否离开。
宣夜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在静谧的深海里听来分外清晰。再加上深海压力的，胸腔直压的难受，有深海潜水经验的他却连挤压鼻子平衡耳压的工作都不敢，真是分外难受。
正不知道还要这般煎熬多久，宣夜只感觉周围的压力似乎小了一些，扭头看去却是鼓龙正带着他缓缓上浮身子，四周的压力自然就逐渐减小。
宣夜心中感激，没想到鼓龙这般细心，竟能留意到自己的不适，随即却是反应过来，自嘲自己是个傻子。
他们确实不能用元炁侦测泥妪龙的行踪，但却可以用眼睛！
单纯的实力，他们可以看到泥妪龙，泥妪龙却不会知道他们看到自己！
现在他们在海中，和海水融为一体，泥妪龙在空中，却是孤零零的存在，可以说敌明我暗。这般悄悄上浮，远远窥视泥妪龙行踪，再根据对方行动调整自身，自然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宣夜正这般想着，隐隐已经能看到一圈黑影，从轮廓应该是泥妪龙无疑。
只见它在空中停滞一会儿，似乎是侦测他们的所在，半晌终于锁定海怪所在，向着北方遁去。
宣夜松了口气，正要浮出水面，却被鼓龙以眼神制止，脑中响起声音道：“再等等。”
宣夜闻言点了点头，简单做了个耳压平衡后又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就这般静静漂浮。
不一小会儿功夫，果然一道黑影由远及近，又回来刚才的位置，也就是宣夜他们的头顶停了下来。
就刚才那片刻功夫，宣夜估算了一下泥妪龙的速度，应该还没有发现那些海怪不是自己和鼓龙，可能只是本能性觉察到不对。
那么泥妪龙现在最可能的行为就是进入海里找到他们所在，但这一点宣夜一点都不担心，或许这恰恰是他们的脱身机会。
毕竟龙的身体虽大，但和这片海域相比也不过寸许之径，他们藏在这里泥妪龙并不会一入海中就能找到。反而会因为入海寻找搅合的其他海鱼海兽仓皇逃窜，他们就可以趁机混入其中逃跑。
所以泥妪龙不入海他们还跑不掉，一旦入海他们就真的可以放心大胆地跑了。
宣夜正这般边想边在心底期待着泥妪龙快点下来下来，突然感觉海水一阵翻腾，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巨力从下而上，将他一瞬间冲起！
宣夜只感到整个脊椎都不是自己的，正自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一个什么东西伸到自己面前便连忙将其抱住，细看却是鼓龙的尾巴！
再看周围，整片海域已经天翻地覆，极目所见尽是那一道道泥柱从破水而出，一根根粗不盈尺却是端的密集，原来还是好好的海域竟好似竹林一般茂密！
原来那泥妪龙虽然要找出鼓龙宣夜黑甲龙，但并未如宣夜猜测般亲身寻找，却是将整片海域的污泥尽数唤起，逼得他们没有藏身之地！
若是单纯的这招，鼓龙倒是可以应对，他的身子本就是长龙形态，灵活的很，速度快一点稍稍弯曲就可以将这招尽数避过。但黑甲龙毕竟死物，体积又是巨大，鼓龙正想着如何帮助其绕过这招的攻击，宣夜这边却是反应不及，仓促中招，只能施手搭救。
如是这般，自然就暴露了他们的所在。
泥妪龙见着他们出现也不废话，直接怒吼一声，那轰天而起的“竹林”陡然消散，尽数没入海中。宣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最外面一圈“噌”、“噌”、“噌”、“噌”接连四声，竟蹿出四道泥墙！
宣夜抬头，那泥墙每一道都高达十丈，四面围困登时如高空枯井，将他们困在其中。他这般抬头向望，直像那坐进观天的青蛙。
不仅如此，随着下方波涛涌动，更多的污泥由下即上，在他们脚下凝集，上方的封口也已合上。所以一切发生太快，宣夜还没反应过来这些污泥已经形成一个密封的枯井，
或者说是：棺材。
鼓龙的声音终于变了。
“泥壁四野。”
“泥壁四野？”宣夜第一次听说这个，听他声音也知道不对劲，感受着下方越来越凝聚的污泥连忙道，“快点突围，下面的东西越来越多，待会儿就走不了了！”
“已经走不了了。”鼓龙道，“这东西邪门得很，没成型还能跑，一旦集结成型就没有逃出的可能。我刚才注意力都在黑甲龙身上，一时没留意，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逃不了？”宣夜不解，这泥墙虽然看起来高大，但鼓龙蛮力多得是，真要撞上去不说撞塌，撞个口子出去肯定不在话下。
“你在里面的所有元炁流动都会被它吞噬。”
随着鼓龙的话宣夜果然感到脚下踩着的污泥正源源不断吸食自己的元炁，连忙御风空中，一拳击打在墙壁上，却没有任何作用。
不仅如此，那一拳刚碰上墙壁，所有元炁都像泥牛入海，再也感觉不到。
宣夜心中剧震，终于明白了这泥壁四野的恐怖。
他们现在下也下不去，走也走不了，就算这样御风在空中，不消多久也会因为把元炁全部耗尽！
这下泥妪龙根本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在外面睡一觉，他们就全部浑身瘫软，束手就擒！
“你的龙息？”宣夜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
鼓龙摇摇头，道：“所有攻击都会被吸收。”
宣夜心中一凉，真要折在这里了吗？正自想着却听外面一个声音道：
“你们有看过元炁被抽光后的干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