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扶摇直上，番天印来
那蚀鳞蛇毒液极为凶猛，群龙的鳞片皆被腐蚀，空气中瞬间弥漫出阵阵诡异的酸臭味。睚眦见状吼道：“护体元炁！”
群龙听着鼓龙的话连忙撑起护体元炁，但那酸臭味还是不绝于耳，独角龙摇摇头道：“没用，这东西霸道得很，护体元炁也能侵蚀，就是时间快慢的问题！”
“怎么会这样！”其他龙族听到独角龙开口顿时明白护体无望，蚀鳞蛇的诡异远超过他们的想象，可以侵蚀龙鳞的攻击还是第一次遇到。
“死胖子！”鼓龙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蚀鳞蛇，对着下方怒吼道，“你把我大哥藏哪了！”
刚才那分明不是应龙，而是这蚀鳞蛇堆积而成的劣质伪造物。虽然鼓龙之前觉察到对方气息混乱和应龙不像，却也只以为是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关系，再加上当时着急撤退，根本没想到是诱敌之蛇，一下子被彻底打乱阵脚！
“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拓野王笑道，“不对，要见也可以，再数100下等蚀鳞蛇在你身上钻个窟窿进到体内就可以见到了！”
应龙这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痒难忍，要用护体元炁已是没用，正自惊骇之际耳边一个声音道：“傻龙，要帮忙吗？！”
鼓龙闻言大怒，这死胖子设下此毒计不说还叫自己“傻龙”，怒目而视就要攻击，却突然看到一张眉开眼笑的脸！
“……”
鼓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混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鼓龙看着下方那御风而行的宣夜，正和几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人踩踏着阵阵海风在浪花间起伏，转眼已经扶摇直上数十里，与群龙、神使等人成三角之势。
等等，他叫自己什么来着？！
鼓龙眉头一皱就要骂人，神使那边却比他还要积极，东海海神禺猇见到其中一人大惊，道：“广成子？！”
“几千年不出来，倒还有人认得老夫！”广成子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套长衫，御风而行吹得猎猎声响，配合着满头白发直如世外仙人在那哈哈大笑。
这一笑不啻于笑出了千年来的寂寞和屈辱，众人只觉双耳轰隆，眼前风情变幻，竟忘了正是兵戎相见之际！
没错，这扶摇而上人正是宣夜、广成子、饕餮以及三个完全不同的夸父——
其中一个是与宣夜从招摇山一路赶到东海就直接被关进岱舆山的夸父；另外两个一个长手长脚，浑身骨架看起来比他大上一半不止，几乎有五十米高；还有一个虽和夸父一般身高，但全身毛发呈现鲜艳的红色，如同笼罩在一群火焰之中！
原来当时宣夜用鳜饒套住饕餮后就想到逃生之法：
之前众人之所以无法逃生主要是琵琶骨被那能量圈所套，限制了自身大部分实力。强如广成子更是被分成碎尸，每一块都被能量圈包裹，就是为了防止他恢复身体重获法力。
当宣夜扭着饕餮的脖子，让他想咬自己咬不着，一扭头“咔嚓”把赤松子琵琶骨的能量圈咬断时，宣夜就知道计划可以。这能量圈虽然坚硬，但拓野王显然给饕餮的牙齿改造的过于强大，稍稍用力这些能量圈也不在话下。
当下引诱着饕餮接连咬开赤松子与自己的能量圈，又把束缚着广成子身体碎块的能量圈一一咬开。宣夜不由感叹这个拓野王把饕餮改造这么好又独独留下来真贴心了，看起来就像是故意的一般。
而当广成子的身体碎块没了能量圈的束缚，一一自动组合在一起，宣夜和赤松子都看呆了。想着自己的右臂也是这般断肢后自动接上，宣夜怀疑上古人族应该是掌握了什么身体改造方面的技术。正自遐想间广成子已经全部组装完毕，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个伤口。
宣夜正自啧啧称奇，广成子已经走到墙边，双手一拉径直将墙壁的能量壁拉出一个一人宽的裂缝，宣夜看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连忙让其先等一等，自己还要去十层救个夸父，浪费这些时间才刚刚赶到。
至于为什么会有三个夸父宣夜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赶到第十层时候夸父正被锁住双手双脚，悬挂在半空之中，使其四周都没有土块、岩石或者水源相连，夸父一身山川同化的好本事硬是一点都使不上，看到宣夜第一句话就是斩钉截铁的三个字“要——吃——肉！”
宣夜一时哭笑不得，只能先诱使饕餮再去咬夸父身上的缚具，然而饕餮虽然牙齿锋利嘴巴却大小不够，咬了半天只是蹭了点擦痕，宣夜正自无奈广成子已经拧麻花般将四根缚具一一拧断。
待得夸父脱困后众人正要出去又被夸父拉住，说是这里还有几个同族，最后无奈只能又到十三和十五层分别救下了长手长脚的夸父和满身红毛的夸父。最后宣夜还要去找那照天镜用，却被赤松子接去了任务，说是自己去找让他们赶紧逃出生天。
眼看宣夜、广成子、三个夸父还有饕餮一字排开，女娲皱了皱眉头，不满道：“你看守不力。”
拓野王却是笑道：“开始有意思了。”
禺猇见着众人，尤其是广成子脸色都变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这次作战的指挥，指着广成子道：“杀，杀，不，抓住他！快！”
广成子难得深呼吸两口海风，只觉神清气爽、心胸酣畅，闻听禺猇此言也不在乎，一手指天朗声道：“番天印来！”
众人只觉一股威压自上而下，压的抬头不能，就连那空中的飞碟也是止不住下降。几个道行高的勉强抬头，就看见一方朱红玉印从天而降，越来越大，如天降陨石般直向禺猇直压下来！
禺猇见势不妙就要御风而跑，然而那番天印下周围空间都被强大的气压所封，根本无风可御。禺猇抬头见那印来世甚快，已经到了头顶，怒吼一声鼓龙起双手，就要与那番天印比一比力气，随即“咔嚓”声想，只觉一阵剧痛从双臂传来，再也抵挡不住被番天印，直接压到下方的岱舆山上！
就听一阵“轰隆”声不绝，那番天印下坠之时还在不断变大，气势也愈加强盛，不仅压的禺猇出不得来，更是从岱舆山顶开始，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一层接一层直接压了下去，转眼间一座岱舆山就被压了个空心萝卜！
侥幸没被番天印波及的众神使刚为捡了条命感到侥幸，再看那岱舆山都是变了脸色，即使两位灵质级的脸色也不好看，就连伏羲、女娲也互相看了一眼，流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宣夜被一连串的轰隆声震得差点御风不行，拍了一下身边那满身红毛的夸父，一指龙群道：“那边！”
那满身红毛的夸父叫了声好，突然喷出满天烈焰，直朝鼓龙等群龙而去！
第77章 喷火熏龙，踏浪烤龟
鼓龙原本以为宣夜带人是帮自己，见那满天烈焰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烧到龙尾，那烈焰来势极快根本无暇多闪，就听独角龙道：“元炁外扩，快！”
鼓龙将满身元炁尽数外推，隐隐只觉竟将那蚀鳞蛇推出了一些，正要再努力一些就闻一阵焦臭味，那蚀鳞蛇竟被烈焰烤成粉末，再无任何威胁！
鼓龙心中一喜，回看其他族龙竟都没事，但蚀鳞蛇的威胁却是不再。想来龙族毕竟水属风生，这等火焰温度也不高，想要伤害到他们根本不可能，但对付那那蚀鳞蛇却是一触即燃！
鼓龙瞬间明白了宣夜的目的，竟是看出了蚀鳞蛇畏火所以让那满身红毛的夸父喷火来救，这小子竟机灵得很！
危机是解除了，不过该教训还是要教训，鼓龙指着宣夜骂道：“不知道打声招呼！”
“啊？”宣夜没想到鼓龙会有此一问，讪讪道，“这么没默契吗？”
“默契？”鼓龙听到这里肺都气炸了，之前和这小子有合作过？有什么默契？倒是他哥揍过自己一次，他又烤了自己一次，这两兄弟背后阴自己倒挺有默契的。行，等这边事了看自己不把他抓过来让他明白什么叫为人弟子！
龙群危机一解，宣夜就对着广成子道：“前辈，那个番天印好强啊，不知那伏羲、女娲能不能也压上一压？别压死，我找他们还有事！”
宣夜出来就看到天上的伏羲、女娲，只是他们看起来却不似当时自己见到的那两个，不仅身形，体态、气势都差上许多，分明是不同的人。不过宣夜还是想捉活的，看看能否问出多维虫的下落。眼看番天印神威如此，若是广成子出手那两位岂不是印到擒来！
广成子哈哈一笑，却是没有出手，反而随手一摆已经御风而起，那番天印也仿佛受到召唤般从海底蹿出，直追广成子而去！
宣夜见广成子去的方向竟是大荒，没有再在这里停留的意思，见状连忙大声叫道：“前辈，前辈，就是这些人囚禁的你，快点来报仇啊！”
广成子仿若没听到，几个眨眼已经看不到御风的身影，只在空中传来一阵叹息：“囚我之人早已不在，小孩打架有什么好掺和。”
小孩打架……
宣夜看着那空中剑拔弩张的三族，分明是大荒至强战力，在他眼中是小孩打架？
还不等宣夜说些什么，随着番天印离开，已经被砸的中空的岱舆山飞出一个个人或是怪物，竟是之前被囚禁的众多蛇族囚犯，一到十七层都有，没被番天印砸死的都逃了出来！
只见那逃出生天的囚犯有的冲向神使厮杀一起，有的却是折返大荒，伏羲、女娲和众神使脸色大变，只有拓野王笑得开心。就听一个囚犯将走之时突然问道：“救我者何人？！”
宣夜闻言连忙举手大呼：“劣魔宣夜！”
在场所有人都望向宣夜这边，诧异者有之、感激者有之、愤恨者有之，无论是么情绪，“劣魔宣夜”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刻在他们心里。
鼓龙见状也喊了一声：“我徒弟！”
宣夜脸色一黑，这家伙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他徒弟，现在看到有便宜捡了就出来认亲，亏自己刚还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了他们，怎么摊上这么个师傅？
宣夜虽然众人不认识，龙族少主的身形却是清晰，就听那人朝鼓龙拱了拱手，道：“谢过！”随即和着其他人一起，向着大荒疾驰而去！
宣夜闻言一愣，就看着他们相互打着招呼随后分开，没自己什么事了？
那边鼓龙也是分外满意，这个徒弟收的不亏，关键时候给自己长脸。正自豪着就听囚牛道：“我们干什么来着？”
鼓龙闻言一愣，这才想起他是来救大哥的，刚才那番天印直接砸毁了整座岱舆山，真的应龙应该是被那个死胖子藏进岱舆山中了，也不知被砸到没有。连忙收起和各路群雄结交之心，带着群龙就冲了下去！
一时之间，伏羲、女娲带队的神使、鼓龙带路的群龙以及从岱舆山逃出的蛇族囚犯纷纷战作一团，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望着场上各种法术闪烁，神兵乱飞，三个夸父都有些摩拳擦掌起来，吃东西、打架是他们生平两大爱好，此刻都有些站不住。鼓龙见他们还在那傻愣着边对一个神使出手边骂道：“还不快上？！”
宣夜摇摇头，朗声道：“你再等等，关的久了没力气，我们先烤点东西吃！”
鼓龙气的当场就想把这小子给咔嚓了，一旁电光闪烁，连忙侧身闪过，暂时放过宣夜一马。
宣夜看着快速下沉的岱舆山，道：“也不知那番天印有没有砸死大海龟？”
三个夸父闻言眼睛一亮，他们生平最爱的就是吃东西和打架，打架还要排在吃东西后面，更不用说在监狱里饿了那么久，闻言也不用宣夜吩咐就扎进海里！
不一小会儿“哗”的一声海面就升起一座浮岛，随后旁边又“哗”、“哗”两声浮起两座浮岛，宣夜正自疑惑就看那浮岛升高，竟有着巨大的龙头，瞬间明白过来竟是那鼇鱼，竟是那背负岱舆山的鼇鱼！
只是这……
五公里？
宣夜用自己所在高度和投影的夹角计算了一下，这一只鼇鱼的龟壳竟直径有五公里！
宣夜哈哈一笑，只觉心情激荡，也不去管这么大的海龟怎么吃，当下御风飞到一只鼇鱼身上，指挥着跟自己一起来的夸父把他手里的鼇鱼拆了龟壳，扯断四肢；另一个长手长脚的夸父去那倒下的岱舆山上取一些石柱来穿这鼇鱼的四只脚；最后那满身红毛的夸父则如之前一般吹出满天火焰进行烤炙！
而宣夜，右臂突然膨胀开来，伸出数公里长，拿起穿着鼇鱼脚的石柱就开始烤起来！
即使鼇鱼脚体积惊人，这条膨胀的右臂却是变化自如，转眼已经将四个鼇鱼脚烤的油脂四溢、焦香扑鼻！
雕臂之术。
自从广成子给了自己这条手臂后他还是第一次正式使用，确实能大能小，变化自如，只是虽然有无限可能，宣夜只是拿来烤肉罢了。
三个夸父饿了这么久一人分到一只，一口咬下纷纷激动地眼泪盈眶。后面两个夸父边吃边给之前跟随宣夜一起的那个夸父传音，说这小东西会做吃的果然没骗他们。
宣夜一人一个鼇鱼脚，却是怎么也不可能全部吃完，只能放在鼇鱼壳上割点肉吃，余下的都分给了饕餮。
嘴里吃着龟肉，宣夜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上面的形势。
现在他们没有过激行动，蛇族暂时还没顾得上他们，只要他们现在轻举妄动毫无疑问等待他们的就是雷霆反击。
所以宣夜没有急着匆忙入场，边咀嚼着嘴里的油脂边寻找一个契机，谋定而后动一直是他的作战方针，他在等一个一招定乾坤的契机。
“还不出手？那我就不客气了。”宣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78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群雄虽然去大荒较多，更多却是见着蛇族与龙族开战纷纷留下来要与蛇族算一算这些年的囚禁之苦。这岱舆山关押的本就是蛇族想杀却杀不死的人，原本将他们制服已经困难，此时更是直面几百个，还嗷嗷着就要打上一架。女娲给伏羲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向着人群之中喊道：“天网！”
一个灵质级神使吹了个口哨，众神使纷纷响应道：“喝！”
鼓龙敏锐察觉不好，但此时正与眼前一个天境级神使斗的不可开交，对方的两根玄色长鞭上似乎有毒刺，每次碰着都会有股麻痒顺着之前蚀鳞蛇侵蚀的伤口侵入体内，鼓龙一边与之周旋一边提醒群龙。
离那灵质级神使最近的睚眦闻音，携着嘴里的鲨齿突然近身，鲨齿上寒光一闪就要刺入那神使体内——
鲨齿眼看就要刺到神使，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子！
睚眦透过那神使，径直往前又冲了几百米才缓了过来，回头再看那神使已经化作一道虚影，凭空闪烁了起来！
睚眦连忙将异常透过心心相印传给群龙，群龙见之奇怪连忙试探攻击，却无一例外穿过虚影！
那虚影在空中几个闪烁，速度极快看起来就好像同时出现在多个地方似的。群龙见攻击无效提防在他的突袭，但那虚影却好似没有攻击的能力，只在战场四周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即使被攻击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鼓龙正觉得奇怪，就看所有神使又大喝一声：“喝！”
与此同时，每个神使都碰了一下自己的金色头盔，就见一阵金属碰撞声传来，那头盔瞬间化作一件金色铠甲，将众神使包裹在内！
鼓龙察觉到不好，让群龙赶紧撤退，但一切已经晚了——
异变陡生！
说时迟、那时快，就看随着虚影消失，空中突然间多出无数个红色光球，约莫鹅蛋大小。那灵质级神使瞬间实体化，全身爆裂开来，炸出万千暗红光芒，射入光球中相互牵连，再被那神使身上的金衣反射，瞬间场上所有光球都串连起来！
鼓龙只觉全身一滞，此时的他已被多条光线射中。瞬间就发现那光线的诡异，虽然没有穿透身子却仿佛有种莫名的粘滞感，让他动弹不得！
鼓龙回看四周，才发现整个战场都被这无数条光线困住，仿佛一个立体的大网将在场众人一网打尽，这才明白伏羲所谓“天网”何意！
天网，天地之间的巨网，卷入天网中的无论是龙族、脱逃的群雄还有那——
神使竟然没有一个被束缚的！
只见那神使皆身着金铠，从那密密麻麻的暗红天网“滑”了出去？
鼓龙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那神使的金铠诡异的很，竟然仿佛涂了一层油膜般隔绝了四周的光线，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地滑了出去！
鼓龙瞬间嗅到危机，这些神使都撤退，自己等又无法脱困，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正要和那独角龙传音就见一道强烈的光线从上方传来，抬眼看去却是那伏羲！
只见伏羲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一身金黄铠甲，背后如孔雀开屏般现出一道环形光幕，也不管众神使是否脱困，那光幕突然爆射开来，化作无数菱形光线射向天网中的众人！
鼓龙应声吃痛，那防御惊人的龙鳞在这光线之下竟然被瞬间洞穿。在场众人顿时哀嚎遍空，那道道光线如入无人之境，径直穿过众人身躯，如过筛一般将众人身子传出无数细孔！
鼓龙吸了一口凉气，一颗悬着心却放了下来。那光线虽然恐怖，但因为太过细小自己还可以用元炁快速修复，正自想着却见伏羲身后的光环突然分出一环，两两相扣光线瞬间增宽一倍，身上疼痛瞬间增长一倍，不仅如此，两道光环随后又分出两环，成四道光环，原本已让他吃痛的伤害竟又瞬间提高两倍！
群龙都察觉到不妙，但天网的光线黏腻稠浓，脱身不开。伏羲的光线却是穿鳞裂甲，无所不破，且威力一升二、二升四，很快向着八倍伤害升去，仿佛无上限般递增，眼看大家都要被这无穷尽的能量贯穿，一道巨大黑影突然由下及上，将众人罩在其中！
就听一阵“噼啪”声如黄豆落地般响个不停，与此同时宣夜等人再也顾不上吃肉纷纷踏浪而起，御风直冲向那开光直射的伏羲！
适才那道黑影自然是宣夜见势不妙让那长手长脚的夸父扔出鼇鱼的巨壳，靠着巨大体型将众人瞬间罩住。原本以为还能坚持一阵，那几十万年的壳身看起来坚硬无比但在连续的轰击下也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纹，龟裂在即！
与此同时，宣夜已经冲天而出，与其他三位夸父就朝着被束缚的群龙群雄而去！
以他们四人之力自然无法抗衡众神使，巨壳也虽然防御上只能抵挡一时，但那巨大的面积却可以遮住众人的行动。他们自下而上前去营救群龙群雄，有巨壳遮挡视线倒不至于被神使发现，只要将这些被困住的家伙们救出……
宣夜正在心底为自己的曲线救人击节叫好，突然面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撞到个什么东西，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又是“哐”、“哐”、“哐”三声巨响，三位夸父也是直接碰壁，宣夜心中暗惊，已明白肯定是神使的法宝。
只是什么法宝可以囚住三位夸父？
三位夸父只觉眼前一黑，见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一个连忙将其同化，一个则用火烤，最后一个重拳出击，誓要将其捶成碎片！
一时之间只听里面“哐”、“哐”、“哐”的响，弄了半天愣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宣夜天眼竟然无法穿透，依旧一片漆黑，就听外面一人惊道：“东皇钟？”
见被人认出，一人笑道：“确实。”
“既是东皇钟为何不早拿出来？”另一个尖尖的声音道，“东皇钟可小可大，能罩天下，坚固程度更是举世无双，早拿出来这些畜生岂不早就束手就擒？”
前一人尚未回复，另一个威严的声音道：“此钟并非本钟，乃是我部研发仿制，功能尚不及万一。”
那个尖尖的声音闻言连忙叫了声“女娲大人”，讪讪问道：“不及万一是多少——”
仿佛为了回答他的问题般，宣夜只听“咔嚓”一声，“东皇钟”已然碎裂。众夸父相互捶胸，为对方叫好，就听那叫声尖尖的神使尖叫道：“赤、赤、赤松子！”
青天之下，万顷碧波，一个男子背负两人踏浪而出，神情玩世不恭又落拓不羁，迎着蛇族黑压压大军将肩上一人抛出，喝道：“尔等可识得此人？！”
众神使看看那抛出之人，再看看另一边一直看戏的拓野王，竟有两个岱舆山典狱长，长得一模一样？！
第79章 明珠暗投，飞冤驾害
赤松子背着两人踏浪而出，一人是之前被拓野王踹下山后变身顶替的原岱舆山典狱长，另一人自然是被拓野王藏在山中的应龙。
当时宣夜等人脱困而出后，宣夜准备寻找那照天镜照射鲛珠，将拓野王的“招供”昭于世人从而避免龙族蛇族被其利用。赤松子让宣夜等人先行出去，自己一人寻找即可。
在岱舆山冲荡不久，赤松子没有找到照天镜，反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应龙。赤松子不知外界战况，也不知应龙被用蚀鳞蛇冒充之事，见到应龙就先将其救起准备再找那照天镜。但就听一声轰天巨响，一个朱红玉印擦着身边而过，整个岱舆山也瞬间倒下！
赤松子知道上方就是战场，自己背着应龙冲出恐怕直接被蛇族射成筛子，便用元炁护住应龙跟随那岱舆山落入海中。本来还想进入海中看看能否再找着照天镜，却不想竟意外找到了真正的岱舆山典狱长！
宣夜见着下方的赤松子顿时心中一亮，拍了一下还在那相互吹捧的夸父等人，道：“吹牛也不看场合，赤松子出手的！”
话音未落，就听空中又是一声脆响！
宣夜抬头，就看着一道十米来宽，长度和弧度都极其惊人的元炁如回旋镖般绕过众人，再次回旋回来时却化作无数小型元炁，冲向那被天网困住的群龙群雄，只听“嗖”、“嗖”声不断，那黏腻稠浓的光线瞬间被元炁切断。与此同时鼇鱼的巨壳再也支持不住，轰然碎裂。而重新恢复自由的众人却再也不是之前的网中之鱼，纷纷御风踏云，躲避那伏羲的光线射击。
伏羲有那么刹那间的恍惚，他已经将光线的强度调整到原来的六十四倍，原本想着洞穿那恶心的龟壳后就能把后面的人尽数击杀——但那龟壳破裂后……人呢？
宣夜向着赤松子比了个手势，他看出那元炁镖分明有红黑两种颜色，分明是赤松子最擅长的火属性和水属性两种元炁。他先是用这招一举击破了困住众人的“东皇钟”再分成无数小的元炁镖，又切除了天网的连接，实在是变化多端。
元炁属性还可以这么用！宣夜暗暗记在心头，等着此间战事一了就去找赤松子讨教，可别藏什么私。
三位夸父见着下面踏浪而出的赤松子，眼中都是疑惑的神情。那个满身红毛的夸父一拍脑袋传音道：“那一招是我教的！”
其他两位夸父闻言都露出震惊的神色，连忙把那满身红毛的夸父又是好一顿夸，对方也是连连摆手，作谦虚状。
几位夸父身形巨大，举手投足间也是声势惊人，众人侧目而望却看到背负着应龙的赤松子和……两个典狱长？
众人看着两个长相一样的典狱长又惊又疑，宣夜却是心中清楚来龙去脉。只是他之前原本以为以岱舆山的高度从水面摔下即使落在海水上也是被摔得七零八碎，却没想到此人只是手脚摔断，脸肿了一些，其他看不出什么毛病。想必也是用元炁护体，才不致于粉身碎骨。
那人手脚俱废，匍匐在半空中，靠着残留的元炁保持着身体不至于翻滚。见着伏羲、女娲顿时痛哭流涕，头如捣蒜般磕道：“伏羲、女娲大人为我做主啊！此人冒充神使，将我推下山崖，又假冒于我行此大不逆之事，竟然毁了整座岱舆山！请伏羲、女娲大人为我做主啊！”
他坠入海中后手脚皆断，虽然可以依靠元炁逃跑，但这岱舆山本身有屏障结界，本就是防止囚犯逃跑，他自然也不能幸免。这几日在海里飘荡浮沉，只靠生吃些海鱼海虾度日，对那将自己推下山崖之人自然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这日他听着上方大乱，原本想冒出头来看看热闹，就看到整座岱舆山轰然倒塌，自己连忙又潜入海中避祸，却不料被赤松子抓住提了出来。
他的身体本就无法御风而行，被赤松子甩到什么高度只能用元炁勉力支持不至于坠落而下，见着另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向着伏羲、女娲喊冤。
伏羲收了背后层层叠叠的光环，喝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典狱长自称季可，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和这几日自己的辛苦漂泊说了一遍，其中自然少不得添油加醋、增枝接叶，只把拓野王说的是阴险恶毒、包藏祸心，自己又是如何的光明伟岸、心地善良，但最后却被小人背后捅刀，却也在即使坠入深海，生还无期的情况下依然心向昆仑。
在场众人一时心有戚戚，就连宣夜听得也十分感动，不得不佩服其演技超群，作为亲历者之一的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伏羲望向另一边嘻嘻作笑的拓野王，喝道：“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
说话之人并非拓野王，而是宣夜，随手从腋下掏出一枚珠子扔向空中。
众人被那珠子吸引，细看却是鲛珠，随着其中光华绽放，显现出一副监狱内的情形和两个人的对话：
“你要把龙族也一网打尽？”
“连带这五座山，和蜃楼城一起？”
“是你的主意还是那些蛇族的主意？”
“当然是我！”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不是他们的典狱长，而是一个神经病伪装的会是什么反应？”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乱、大乱、天下大乱！”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开心就好！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开心！你能感受到吗？！”
“你疯了！”
那鲛珠之中正是当时宣夜与拓野王的对话，宣夜本想借着照天镜将其映照在天上，但见赤松子没有找到只能放弃，转而展示到在场诸位面前。
他需要一个新的敌人，一个共同的敌人，以此避免龙族与蛇族的开战，并非他幻想和平，而是这站蛇族蓄谋已久，龙族恐怕不堪一击。
而拓野王，只能算他倒霉了！
众人见到鲛珠后的情景后，再看向拓野王已是满腔怒火，才明白今日之事尽都是他在谋划。拓野王却是依然满脸嬉笑，对宣夜伸了个大拇指点头道：“干得好，还用上了剪辑技巧！”
这颗鲛珠内的对话自然是真实的，只是宣夜做了一些技巧性剪辑。比如之前他问拓野王究竟是谁的主意，拓野王回答是“这么恶毒的主意当然是他们的”“我只是做了点推波助澜而已”，被宣夜刻意通过输入元炁的断续剪成了“当然是我”。
无他，拓野王不死，后患无穷！
“确实如此？”女娲冷冷道。
“确实如此。”拓野王没有揭破宣夜的设计。
“既然如此……”女娲长叹一声，道，“那你就去死吧！”
宣夜松了口气，季可面色欣喜，拓野王面色复杂，却看不出惊慌。
下一秒，一道激光从女娲眼中射出，径直贯穿季可的脑门！
第80章神光夺目，逆弹破功
随着脑门被激光贯穿，季可眼睛瞪得老大，临死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是他？！
为什么女娲大人会亲手杀了他？！
宣夜脸色一寒，他本来想通过揭穿拓拔野的身份来中止这场战争，让这些蛇族明白他们是被人利用……
宣夜这才发现自己的天真，对于这些蛇族来说，即使是被利用，但却是针对龙族，他们又为什么要中止战争？
不仅如此，情况还朝着宣夜之前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一种更恐怖的方向——
只见那女娲射死季可后，也不见脸上有任何表情波动，转而望向同样没什么表情波动的拓野王道：“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这群龙是你引过来的，干掉他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拓野王点点头，道：“可以合作，我的目标是那小子！”
聪明人沟通无需太多，女娲既然表明态度，拓野王也不再藏着掖着。
劣魔，宣夜。
之前报出名号的宣夜瞬间再次成为焦点，他却没有丝毫开心。
“走！”宣夜突然说道。
他必须走。
或者说他们必须走。
蛇族的实力其他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这些外星文明科技水平比自己当时的世界都高上不是一星半点，在这个时代更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原本自己还心存侥幸，以为可以仗着这些法术的修行和他们斗上一斗，但刚才伏羲那个无差别无冷却伤害还能无上限递增的武器已经让他看到了相互之间的差距，那可是连龙族都无法防御的攻击，现在拓野王还站在了他们那边！
决定一场战斗的通常不是武力值的比拼，更多是心谋算计，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宣夜面对六个神使也有信心将他们击杀的关键。但现在面对拓野王……同等条件下他还可以试一试，现在对方却傍上了一个碾压级实力的存在！
一语惊醒梦中龙，鼓龙这才反应过来，是呀，他们可以走了！
此刻赤松子已经救出应龙，他们的目的达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鼓龙一声龙吟，群龙立刻退出战场，向着北方奔去。赤松子后发先至，汇入群龙之中，竟比那追赶的神使还快！
伏羲面无表情，口中轻喝一声，众神使连忙退却。那光环层层叠叠，一下子暴增八层之多，眼看就要向着远处遁逃的群龙射去，眩龙突然回头，一直关阖的两片大耳朵陡然转向正面，一道强烈的闪光径直射向场中！
宣夜只觉眼前一白，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连御风都不能直直下坠，感到被一个粗糙的东西接住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道：“太阳炸了？”
宣夜尝试着睁了几次眼睛，随后紧闭双眼，将眼泪挤出来，依旧无法视物。但耳边的激光射击声却是不绝于耳，想来那眩龙虽然用夺目神光让在场众人不能视物，伏羲便直接开启盲射状态，向着群龙奔逃的方向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宣夜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去那伏羲的光环已开到十六层，所出的伤害自然又是递增一倍，再看前方轻笑出声，那鼓龙坏得很，竟在眩龙发出夺目神光的同时调整了方向。显然是算准了伏羲会盲目射击，让他所有攻击都扑了个空。
宣夜暗叫一声好，随即又开始痛骂傻龙，竟然把自己落下了？！
眼下群龙撤退，赤松子竟然也跟着他们走了，自己带着三个憨憨，周围都是刚收到命令已经将自己标记的神使，这死局——
不等宣夜长吁短叹完毕，伏羲的攻击已经再一次翻倍，同时调准方向再次向还在射程内的群龙射去。黑甲龙已经闻风而动，突然闪现到群龙身后，背后翅膀铺天盖日般张开，伏羲的攻击射在上面竟只激起点点波纹。
眼看在黑甲龙庇护下群龙越飞越远，伏羲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与此同时女娲说了一声：“退！”
宣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还在看着那黑甲龙的翅膀。龙有翅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而那黑甲龙的翅膀简直像是传说般的存在，宽大不说，展开来仿佛遮天蔽日，防御力……此刻伏羲的光环已经增加到三十二层，换言之伤害已经是之前的三十二倍，即使这种强度的伤害也无法对黑甲龙造成一点伤害，这就是古龙种的力量吗？
那翅膀……虽然是黑色，宣夜只觉得目眩神迷，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双——应该会先把那个红点去掉吧。
对，红点，宣夜现在视力极为惊人，即使远隔数里也能看到那翅膀上有个小红点，看起来就像之前构成天网的光球一般，而且是一边翅膀有一边翅膀没有，一点都不对称。宣夜瞄了一眼感慨完正要收回目光跑路，那红点突然爆炸开来！
就听“嘣”、“嘣”、“嘣”、“嘣”、“嘣”、“嘣”一连串脆响，三十二倍伏羲光线都扛得住的黑甲龙却被那红点的爆炸一点挣扎都没有，径直落入海中。
与此同时，一阵血雨突然落下，瞬间浇湿在场众人。
“这血雨……”宣夜愣住了，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这血雨……这腥味。好熟悉。他记得仓颉死的时候也曾有这样的血雨降落，究竟怎么回事？
“黑甲龙死了。”临近宣夜的一个岱舆山囚徒眼神凄凉，道，“龙族是上天的宠儿，他们死的时候会天降血雨。”
死了？
宣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明白上次看到的血雨并不是因为仓颉死亡，而是那条死去的青龙。但黑甲龙……那可是能防御三十二倍伏羲光线的存在，竟然被一个红点给炸死了？
“宣夜，如果能活，把黑甲龙身体带回钟山，拜托。”脑中传来一个声音，宣夜听出是鼓龙，再看他已和群龙消失天际，显然已经吃透这场战斗的差距，连黑甲龙的尸体都没准备带走。
还去抢尸体？宣夜连忙摇头，快跑吧还是，这一个小红点就炸死了古龙种，还是防御最强的，这里可是还有十五六颗小红点呢！
“逆弹。”头上一个声音道。
宣夜抬头，看到拓野王正极速升空，对着下方高声道，“可以根据物质属性进行逆向分解的炸弹，无论是什么，都能炸死。惊不惊喜，宣夜？”
随着拓野王的升空，在场所有神使已经飞速逃离，宣夜等人正想走开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又多了几枚逆弹，正牢牢黏附在自己身上！
宣夜不敢再动，他不知道这些逆弹的起爆机制是什么，生怕万一妄动……
与此同时，三架飞碟底仓全开，无数逆弹密密麻麻如蝗虫般飞出，遍布四座神山以及下方的蜃楼城，就听拓野王叹道：“宣夜，你知道一个疯子捡到核弹发射器会做什么吗？”
第81章 凌空虚步，万籁歌生
随着无数逆弹倾泻而出，宣夜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蛇族要把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包括岱舆、员峤、方壶、瀛洲和蓬莱五座山的囚徒，归墟蜃楼城，前来营救应龙的龙族，所有的一切！
所以他们才会把分布四海的五座神山转移到归墟附近，又用应龙设计引来龙族，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一颗逆弹已经可以把古龙种的黑甲龙直接炸死，现在这上百万颗逆弹——
不仅宣夜明白，那原本被囚禁在岱舆山中的一众囚犯也明白过来。然而此刻不仅周围、身上也都是逆弹黏附，根本不敢移动或者用手将其抹除，只能强聚元炁护体，以求留个全尸！
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宣夜大脑一阵清明，快速计算可能的逃脱方案，但其实心底明白已经无解，这种情况下没有空间类法术基本就是十死无生。
宣夜想着自己英雄一世，戎马半生，在原来的世界可以说人尽皆知、赫赫英名，却不想穿越到这个世界却落得道死身消、神魂俱灭的下场，顿时有些黯然神伤，早知道就不去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罗布泊了！
眼看着那百万颗逆弹逐渐发亮，射出耀眼的红光，宣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想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却只能听见拓野王在飞碟内的狂笑：“宣夜，我许你这一场盛世烟花，咦——”
随着最后一个拖长音的“咦”，众人仿佛听见了歌声……
此时四神山旁，蜃楼城上，百万颗逆弹闪烁着太阳的光芒，整个世界转眼间就天塌地陷，众人却听到一阵歌声。
音声袅袅，气韵悠长，仿佛流水婉转，又似清风低吟。
宣夜看到一个人。
一个男人。
轻轻地踩踏着空气，从蜃楼城中一步、一步，走到高空之中。
他走的极为安详，每一步都像踩在后院的小路上，踩在秋黄的枯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声。
每一步都走的极慢、极稳，却又转瞬之间就走到万米高空之上。
宣夜看的有点痴了，第一次为一个人的走路而着迷，还是一个男人。
那不是御风之术，也不是什么踏浪，是他从未见过的步伐，可以轻松地在空中走路，就像整个天地都是他的舞台一样，但那步伐又不似任何已知的舞步，说不上优美或是曼妙，而是——
自然。
自然，这是宣夜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词，每一步的迈出都是那么自然，那么不疾不徐，刚好踏在应该踏在的位置。就这般气定神闲，一步、一步，走到高空之中。等他停下来看了一眼在场众人与无数逆弹，微微一笑间举起右手，高过头顶，打了个响指。
宣夜从没听见过这样的歌声，也没从见过这样的奇观——
那无数眼看就要爆炸的逆弹似乎哑火了，只是静静闪烁着爆炸前那一颗的光芒；
周围的群雄一个个目瞪口呆，或是惊讶或是害怕，表情却停留在最后的瞬间，没有更多变化；
就连那已经收入所有神使，向着远处遁走以免被爆炸波及的三架飞碟，此刻就这样定在空中，既没有升起，也没有坠下。
听到响指声宣夜才恢复神智，他已经猜到这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蜃楼城仙人，直想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为什么鲛人会说和自己像——
靠！
宣夜骂了句脏话。
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
穿越前的自己。
虽不完全相同，皮肤没有原来那么光滑，笑容也更加清朗一些，眼神则是空灵，还是留的长发，双鬓间还有白丝，看起来比穿越前的自己要老二十岁左右，但无疑是自己的脸！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鲛人说他像自己，又为什么紧紧因为相像就要把宝压在自己身上。
这哪里是相像，这分明是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
宣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个这么像自己的人？
以及，周围究竟怎么回事？
宣夜突然发现异常，周围所有人、事、物都仿佛停滞了，不管是要爆炸的逆弹，还是惊骇的群雄，亦或是要躲避爆炸的飞碟，都像被按了暂停键般一动不动。
周围只有袅袅歌声，和那个看着自己，面带笑容的另一个自己！
看着自己？
宣夜再三确认一下，对方确实是看着自己。隔着人群和无数易燃易爆物，就这么看着自己，随后挥了挥手，宣夜瞬间出现在他面前，身上的逆弹尽皆消失。
这是？宣夜一时不知怎么回事，空间法术？
“这……”宣夜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一点惊讶？”仙人看着宣夜的样子，好整以暇道，“没有一上来就问各种问题，倒是比我想的成熟。”
宣夜听得想翻白眼，他是没有想问问题吗？分明是问题太多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对。
“你是……”宣夜尽量保证语气的平静。
第一次和这种仙人，上古人族打交道，宣夜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交谈的，要不要用敬语啊，需要送礼吗，纠结了半天终于问出了一个“你是”。
仙人微微一笑，伸出双手仿佛推开窗户般，周围的天空、大海、飞碟、群雄以及逆弹尽数消失。
宣夜仿佛置入一个纯白的世界，周围看不到尽头，纯粹的白色，没有风，也没有了歌声，只有面前这个仙人。原来的所有一切都没有，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橡皮擦将它们尽数擦去。
“你可以叫我……”仙人笑道，“宣夜。”
“滚！”宣夜脱口而出，随即想到这样不合适，连忙改口道，“我是说不行，我就叫宣夜，你虽然长得像我，可能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不过你不能叫我的名字，否则这样会乱套的。”
“宣夜”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宣夜的观点，道：“那你叫我步虚生吧，刚刚想到的。凌空虚步，万籁歌生。”
“行，行，步虚生。”宣夜连忙答应，随便你叫啥，只要别和自己重名就行，接着说道：“开始解释吧。”
“解释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老了一些？”
宣夜问出这个问题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等着对面那人宣判。
步虚生微微一笑，道：“我是未来的你，也是过去的你，完全维度的你。而你，是我在这三维世界的一个投影。”
第82章 开天辟地，盘古遗族
“我不明白。”宣夜摇摇头睁开眼睛，又危险地眯了起来。
什么“过去的你”、“未来的你”、“三维世界的投影”，是不是每个非常厉害的人说话都这么神神叨叨的？
“我是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步虚生解释道，见宣夜还是听不明白的样子，有些奇怪道，“三维世界的我脑子这么不好吗？”
这句话宣夜听明白了，这货在骂自己！连忙回骂道：“你才脑子不好！”
步虚生眼珠转了转，想了想道：“也对，你脑子不好就是我脑子不好。”
宣夜听得一阵无语，这人是真的脑子不好！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宣夜敏锐觉得自己会穿越到这里和这个人有直接的关系，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隔了一万年两个人还长得一样？
“我让你过来的。”步虚生直言不讳。
“为什么？”
“我要走了。”
“去哪里？”
“离开这个世界，怎么说呢，就是……”步虚生似乎想要解释，不过看了眼宣夜又放弃了，“你物理考试是作弊的，给你解释也没用。”
宣夜听得脸上阵红阵白，这人究竟什么人，竟然知道一万年后自己考试作弊？
“心心相印？”宣夜提醒道，心心相印可以无视语言障碍，直接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转化成对方可以理解的，用在这里解释科普再好不过。
步虚生还是摇摇头，道：“我们是相同个体在不同维度的体现，一旦发生了连接会使得你跳跃到我的维度，而我则会在这个维度坍塌，这不是我想看到的。这么说你明白吗？”
宣夜摇摇头。
步虚生点点头，道：“所以我说你脑子不好。”
宣夜想打人。
步虚生看了出来，道：“这么说吧，广成子已经和你说过上古人族的事——”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宣夜惊讶道，他不仅知道未来的事，还知道过去的事，怎么做到的？
“哦，仙人嘛。”步虚生满不在乎道，“总要有点特别的地方。”
宣夜开始有点讨厌这个家伙了。
步虚生似乎没有察觉，转而继续道：“他跟你说我们上古人族是龙族与夸父孕育而来，长着类似夸父的身体，又跟着龙族学习法术，还可以发展科技，是这个星球最强的存在。但他没有告诉你的是，我们强到什么样的程度。”
宣夜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什么程度？”
步虚生微微一笑，道：“你知道真正的人族是什么样的吗？”
宣夜摇摇头，有些不满道：“我知不知道你不都知道吗？还问我。”
“也是。”步虚生笑道，“我只是嘲讽你一下。”
宣夜确定自己很讨厌这个家伙。
“你看，很多东西你不知道，还不虚心好问，这就很不对了。”步虚生似乎对欺负宣夜更开心，道，“盘古开天总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宣夜连忙点头，总算有自己熟悉的了。
“不，你不知道。”步虚生摇摇头，见宣夜不信便问道，“那我问你，盘古当时天地浑沌如鸡子，他脚踩大地，手托苍天，才将这天地分开。可你也知道我们生活在地球表面，所谓的‘天’不过是大气层，根本无所谓托不托，他托的又是什么？”
宣夜吸了口气，倒是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是呀，他们生活在地球表面，脚踩大地是不错，举着苍天又是什么意思？外面都是大气层，苍天又在哪里？
宣夜想了一会儿不得其解，强行解释道：“毕竟是古人的神话，当时的人们又不知道大气层，以为大气层就是天吧！”
“不是的，宣夜，所有神话，皆是历史。”步虚生见宣夜不信，说道，“你可知宇宙形成之前，也是一个圆点，圆圆的，就像鸡蛋一样。”
宣夜不以为意，正要反驳又想到刚才说的“天地浑沌如鸡子”，瞬间明白过来，惊恐道：“你是说，你是说——”
步虚生点点头，道：“还算有点脑子。”
宣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步虚生的意思很明显，宇宙大爆炸！
盘古当时撑开的不是天地，而是整个宇宙，宇宙大爆炸是盘古撑开的！
步虚生见宣夜坐下也随之坐下，道：“因为盘古，宇宙大爆炸，他手脚撑开之处，就是宇宙的边界。而盘古死后身体化作的也不是什么山川河流，而是地球本身。”
宣夜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嗡”的响，犹自震撼在前面的想法上，步虚生已经继续说道：“盘古死后，消散的元神聚化出龙族，血肉间站起来的就是夸父，这两个种族一个是盘古元神所聚，一个是盘古肉身所化，而当这两个种族交配，诞生出上古的人族之后……”
步虚生言犹既此，宣夜已经心中恍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龙族一直是说什么天地之炁，只因他们是盘古元神所化，对天地间的气息最为熟悉，因为这天地就是盘古本身；而夸父为什么可以山川同化，因为这山川也是盘古本身！那如果盘古的身体一部分成了龙族，一部分成了夸父，这两个种族交配出来的上古人族……岂不相当于盘古重生？
宣夜再看向步虚生，眼睛中全是不可思议，颤抖道：“你，你是盘古？”
步虚生笑着摇摇头，有些敬畏道：“我们也只算盘古遗族，至于广成子或者现在的人族，以及你们世界的人类，都有着盘古的血脉。如果修炼得当，也可以超脱凡胎，盘古永驻。只是盘古本尊的能力依然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就像你们也无法想象我们的能力一样。”
“你有什么能力？”宣夜试探性问道，他很好奇这样一个有着盘古血脉的种族，又修行了这么多年的人，究竟可以强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步虚生正襟危坐，摆好姿势，开始炫耀起来，“我可以直视你的五脏六腑、每一根毛发，在万里之外取下你的心脏；我可以看到你的过去未来，所有时间，在某个关键点进行介入，将你引向另一条路；我可以让你的记忆瞬间清除，又或者装上新的记忆，给你不同的人生；我也可以将你从世界抹除，又或者凭空造出，所有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而这，只是我在三维空间、四维时间，以及因果律法术上的小小应用，再厉害一点的……”步虚生拉长音，笑道，“说了，你也听不懂。”
“行了行了别吹了。”宣夜有些听不下去了，不满道，“你这么厉害，一个人就可以灭了蛇族，还搁这儿吹牛！”
步虚生摇摇头，道：“如果你看到两只蚂蚁打架，你会去帮吗？”
宣夜一时不知道如何回他，只能问道：“那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步虚生微微一笑，道：“让你去帮它。”
第83章 宇宙曼妙，不过如此
“我……”宣夜迟疑道，“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蚂蚁，为什么要我去帮忙，你究竟什么意思？”
步虚生半天没有回答，不知道是觉得宣夜脑子不行还是如何，好半天才说道：“你尊敬教授，讨厌神农，害怕女娲，喜欢青萝——”
“没，没有！”宣夜连忙否认，“我觉得她烦，烦得要死！”
步虚生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对身边每个人都有看法，因为他们和你息息相关，你的眼界也仅限于此。这就是你，因为身边各种小事而高兴或者难过。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他的高度，等到你的眼界再高一些，可以看到更大的世界的时候，你的观念也会发生变化。”
步虚生继续道：“比如，当你有我百万分之一实力的时候，你不会再对这种人伦有羁绊，不会再悲春伤秋，不会再有任何情感波动。你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它们并非自然发生，而是按照既定好的路线自动演绎。在那个时候你不会有任何喜悲，因为所有的一切，你在一个瞬间就能看到它的缘起、湮灭、完整的一生。”
宣夜摇摇头，他实在听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步虚生笑道：“虽然我知道给你解释会很累，没想到是这么累。你还记得我说过你是我在三维世界的投影吗？”
宣夜点点头，这个他记得。
步虚生随手一招，宣夜与步虚生之间瞬间出现一条河流，横亘在两人胸前，看起来很是宽阔，却又不超过半米。河水滚滚向前，升腾起十一个物事，从左到右依次是一个点，一个横线，一个宣夜纸片人，一个看起来像宣夜一样的玩偶，一个像之前那个将自己传送过来的“木乃伊”，一个黑球，一个黑球衍生出的多边形，一个黑球衍生出的多边形的多边形……越往后形状越奇葩，宣夜已经无法去正常理解和表述了。
“以后上课好好听，别还让我给你当大学老师！”步虚生不满地嘀咕一句，指着那些东西道：
“我在每个维度世界都有投影：这个点是零维世界，没有任何知觉；这个横线是一维世界，我经常让他去找一些集体意识中的角色沟通；这个纸片人是二维世界，那里有很多你熟悉的家伙；三维世界就是你；四维世界是这个家伙，你应该见过，就是他一脚跨过万年把你送到这个世界，我叫他142857——”
“等等！”宣夜连忙将其打住，有点明白过来，“这个‘木乃伊’也是你的投影？”
步虚生点头，笑道：“否则他怎么和你刚好身形一致。”
“四维空间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在的世界多了时间的维度，那里的生物可以自由控制时间。”步虚生见解释没用，指了指那个“木乃伊”道，“你可以把手伸进去感受下四维人的世界。”
宣夜闻言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小心地把手伸向那“木乃伊”，奇怪的是手指竟然径直穿透，在进入它体内的瞬间宣夜——
他看到一个自己，两个自己，无数个自己，影影绰绰，从出生到死亡，每一个瞬间的样子，就像走马观花，但却没有穿越到一万年前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一个科研工作者的一生，像是挤压在一起，又好像每一个自己都有着足够的距离……
耳边就听步虚生道：“这就是四维生物，他们可以看到这条时间线上的每一个个体，也可以踏过时光的河流进入任意时间段体验当时的人生。”
宣夜沉浸其中，叹为观止，终于好像回想起自己接触到的那些时间能力者平时感慨的东西，正要说点东西又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把手拔了出来又伸进旁边那个黑球中，想必是步虚生所谓的“五维世界的投影”，却发现相比线形的四维世界的自己，五维的在每个点上的自己又衍生出无穷可能：
比如高中毕业刚进入大学的自己，有选择美术专业、有选择理工专业、有进入大学就被车撞死、有被车撞但只是断了腿……每一个点上都有无数个可能，这无数个可能纠缠在一起，拧成一个黑色的球。
对于宣夜的行为步虚生没有任何阻止，宣夜却已经把手抽出，伸到另一个黑球衍生出的多边形里，表情瞬间变化：
相比于五维世界，六维的自己又有了新的变化，如果是五维世界是从一个点衍生出无数个可能，六维世界又是从一个点衍生到无数个可能中的每一个可能上再衍生出无数个可能，这无数个可能或是穿插、或是平行，或是比如包容，自己前一秒还是律师，下一秒又成了犯人，又变成青蛙，又成了一张纸……
宣夜抽出手，表情木然，他没有想着再去看七维世界又是怎样，他需要先缓一缓。但即使闭上眼睛，还是能看到自己在每种可能上出生、死亡，经历种种，所有的自己盘旋，纠结，连成一条大蛇，大蛇身上又伸出蛇头，蛇头张嘴又伸出蛇头……所有这些蛇头突然猛然看向自己，齐齐向自己扑来！
宣夜吓得猛然睁开眼，才发现所有一切和原来一般无二。咬咬嘴唇，宣夜把手伸向第七维，却被步虚生按住，道：“第六维是平行世界，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再往上你现在还接受不了。”
不等宣夜有什么反应，步虚生挥了挥手，所有十一个维度的步虚生，或者宣夜全部消失，变成一个太极的存在。
虽说太极，却又不完全。它并非一个二维的太极存在，那两条太极图上的黑白圆绕着太极圆心自在旋转，两条太极鱼却是以相互垂直的角度绕着太极圆心旋转，每一次旋转又更好依次让黑白圆穿过其中。
宣夜盯着那个自相旋转的太极，看的有些痴了。它是那么自然、和谐，仿佛自天地初始就这般旋转不停。
“这是……”宣夜不由自主地问道。
步虚生叹了口气，道：“宇宙曼妙，不过如此。”
第84章 三维投影，雕臂麒麟
“所以，你明白了吗？”
步虚生望着宣夜，一脸期待。
宣夜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他甩了甩脑袋，深吸了口气，道：“所以你的能力已经强到可以在从零维到十维世界留下各自的投影，我只不过是你在三维空间的投影。”
步虚生微笑着点头，边用眼神鼓励他多讲点。
“因为你超脱了多维世界的存在，所以这些蛇族、龙族、夸父、人族，所有的争斗，在你看来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你可以轻松将所有这些都抹除，但你不愿意。”
步虚生再次点头。
“所以，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因为我是你在三维世界的投影。但因为我无法穿越时间，所以你用四维世界的投影，那个‘木乃伊’将我送了过来。”
步虚生又点了点头。
见步虚生又点了点头，宣夜摊手道：“我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先说小的，为什么那个‘木乃伊’是四维投影？我刚刚看过四维的你，分明是一条时间轴，无数个你拼合而成。那个，只不过是个，是个……”
“木头？”步虚生笑道，“高维生物对于低维生物是碾压的存在，低维生物看高维生物却是无法理解的存在。就像一个二维纸片人，看待你这样的三维生物也只能看到一个平面。在你眼中的四维生物，所有时间线会聚合在一起，在你看来就是坍塌成……类似枯萎木头般的存在，就像你看到的‘木乃伊’一样。”
“所以他没死对吧？”宣夜赶忙问道，他之前一度以为那个‘木乃伊’破碎了，又听说是四维生物，还以为就这样死掉了。
步虚生摇摇头，道：“你还会再看到他的，等你完成任务就可以。只是下次我不会再限制落脚点，你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可以前往任何你想去的时间点，人类十万年历史长河，你都可以自由出入。”
“任务？”宣夜瞬间明白过来，道，“这就是我第二个不明白的。你既然对这些蛇族龙族的争斗没有兴趣，为什么又要跨一万年把我拎过来？”
“因为……”步虚生脸上笑容消失，缓缓道，“你不来的话，三维世界会崩掉。”
“不是还有你吗？”宣夜道，“就算你不出手，不还有那个四维投影吗？他既然可以扭转时间线，只要到世界崩掉前将问题解决不就世界和平了吗？”
步虚生摇摇头，道：“高维世界不能干涉低维世界，否则你以为地球还能保全？”
费米悖论？宣夜想到之前教授讲的东西，试探着问道：“你是说其他文明之所以没有进攻地球是因为他们世界的维度和地球不一样？地球是三维，他们是……其他维？”
“傻小子，还不明白。”步虚生有些无奈道，“地球有十维，你现在是在三维，所以只能看到三维的地球。地球如此，宇宙也如此。鼓龙不是给你看过他眼中世界的样子吗？每个人会因为自己修为看到不同世界的样子。”
宣夜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步虚生道：“三维的你以为地球就是这个样子，十维的地球才是真的漂亮。”
“我想看看。”宣夜突然想到什么，道，“你不是让我拯救这个世界吗？让我看看十维的地球我就答应你。”
步虚生摇头，笑道：“不用，你本来就会答应。”
“不会！”宣夜斩钉截铁，想都不想道，“给我看十维地球我才会答应！”
步虚生依然摇头轻笑，不发一言。宣夜等了半晌见他都不妥协，有些讪讪道：“为什么你知道我会答应。”
“因为……”步虚生笑道，“拯救世界的你，很帅。”
宣夜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理由他喜欢。
见宣夜终于应允，步虚生站起身来，道：“我的族人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盘古遗族在这个星球上的只有我一个，为了你我等了百万年，看着日升日落，沧海桑田，现在也算是解脱了。今日一别，无需再会，就到这里了，宣夜。”
“你要死了吗？”宣夜连忙问道，仙人的未卜先知，是能看到自己的寿命吗？
“死？”饶是步虚生能看透时间线，还是愣了一下。
“对呀！”宣夜毫不犹豫，“你不是说你也要离开这个世界吗？”
步虚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有些无语道：“字面意义上的离开这个世界，前往一个更高维的世界。其实你们人类死后灵魂就会离开三维世界，进入二维世界的灵魂海，那也是一种离开世界的方式。”
虽然步虚生话语中是“你们人类”，显然没有将自己当作人类看待，宣夜却没有留意这样的字眼。第一次明白原来人类的死亡其实并非真正的死亡，而是去到了一个新的不同的世界。下意识问道：“你说的‘高维世界’，它在哪里？”
如果知道高维世界的入口，自己是不是还能进去看看是什么样子？如果能进入高维世界，在对抗蛇族是否会轻轻松松？
步虚生微微一笑，道：“云深不知处。”
云深不知处……宣夜望向天边，直想着云深不知处又是怎样的风景，但周围皆是一片纯白，哪有什么云深。
眼看分别在即，宣夜眼睛一亮，步虚生连忙拒绝：“不行。”
“行的。”宣夜坏笑道。
“真的不行。”
“可以的可以的。”宣夜连忙忽悠道，“你这么厉害。”
“不合规矩。”步虚生离宣夜远远的，宣夜却是连奔带跑冲过去，道：“大哥，眼界放宽些，物理规律都限制不了你，还谈什么规矩。我是要拯救世界，那些蛇族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能传我点什么神功吗？！”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步虚生转眼已经跑到天边，宣夜眼看追不上突然想明白过来，既然步虚生能看透时间，那自己提这个他自然知道，也自然想好了会不会教。自己干嘛跑来跑去，只要等个结果就行。
见宣夜定住了步虚生又瞬移过来，叹道：“真不好玩。手伸出来！”
宣夜脸上一喜，连忙抬起双手，步虚生白了他一眼，道：“右手！”
宣夜连忙放下左手，把右手抬得笔直，步虚生拿起宣夜的右手，看着那肩膀处隐约可见的接口，笑道：“这广成子是手法生疏了还是根本没学过，雕臂雕成这个样子。”
当下步虚生径直伸进手，如同伸入液体中一般没入宣夜的右臂，就着大臂骨头上来回拨动，待得出来时那臂膀上的接口已经消失，整条手臂已经浑然一体，除此之外右臂上突然多出个龙头，彷如纹身般跃然臂间，随着宣夜的呼吸起伏，好似活物。
“龙？”宣夜有些疑惑，他从未见过这种动物，看那头像是龙，又有点像鹿，不似龙那般威严，而是多了些……亲近之感？
步虚生摇摇头，道：“这种瑞兽现在没有了，上古时期是龙族变异的存在。你应该知道它的其中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麒麟。”
第85章 银河断流，万海归墟
宣夜望着右臂上那栩栩如生的龙头，或者说麒麟头，只感觉仿佛有个什么东西与自己紧密相连在一起。
麒麟，他当然知道，传说中的瑞兽。还有就是……
……
……
……
宣夜突然发现自己对麒麟没有任何认识，只知道他是瑞兽，其他一概不知，有什么能力、什么传说一概不知。
步虚生叹了口气，道：“这是我当年收服的第一只宠物，水精之麟，不过平时贪睡得很，就不带走了，你留着吧。”
“这是，活的吧？”宣夜看着那威武的麒麟头，见步虚生点头又问道，“厉害吗？怎么唤醒？”
步虚生摇摇头，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它一直在睡觉。”
宣夜有些无语，回忆步虚生刚才的话突然发现什么，问道：“水精之麟？之前鼓龙说太阳是赤精之鸟，它是水精之麟……难道，难道它有媲美太阳的力量？”
步虚生静静地看着宣夜，只看得后者有些发麻，心虚道：“没，没有吗？差多少？”
“可能还要厉害些。”步虚生拍拍宣夜的麒麟臂，道，“送你媲美一颗恒星的力量，不要再贪心了。我走了，不再会。”
说罢两手往内一拉，仿佛合起窗户般，周围的纯白世界消失，那原本不见的天空、大海、飞碟、群雄和逆弹又再次出现。
随着又一个响指地打出，世界又重新运转起来，宣夜随即只觉一股吸力从下方传来，身不由己向下坠去！
吃惊之下宣夜连忙找那步虚生，却只见半空之中他的身影逐渐淡薄，就这样消失在眼前。而那下方的吸力不断传来，宣夜视线向下，自己竟向那蜃楼城而去！
眼看速度越来越快，宣夜却是把御风之术收起径直落下，心中暗自叫好。
既然步虚生是最后一个盘古遗族，那蜃楼城自然就没有他人。自己只要落在上面，随手拿点什么科技发明、法术秘籍之类还不是一步登天，打这些蛇族还不是——
“如果我是你。”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道，“就不会往下跑。”
“你不是走了吗？！”宣夜恨的牙痒痒，这个声音出来毫无疑问自己顺手牵羊的计划要落空了。
那个声音自然是步虚生，原本以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步虚生却是再次传音到宣夜的耳边：“都要被偷家了，回来警告一下不行吗？”
宣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御风减慢身形，道：“行了行了我不偷就是。”
嘴上说着不偷，眼睛却还是向下看去，这一瞧登时怒上心头，骂道：“太过分了吧，都说了不偷了，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只见那蜃楼城如同风中的沙子般逐渐坍塌，消散，向着下方飘去，就像生怕宣夜登陆一样。
“对你？”耳边声音似是被逗乐了反问道，不待宣夜回复道，“再说也不是我弄的，看看你周围。”
宣夜转头，这才发现那无数逆弹竟然都在急落而下，没有逆弹威胁的群雄则纷纷逃向大荒，而那原本准备引爆的蛇族则因为飞碟的加速下落而紧急制动，根本顾不上引爆逆弹。
不仅如此，周围员峤、方壶、瀛洲和蓬莱四座神山也像着下方中间位置迅速接近，几个夸父早跑的没影了，连着那下坠的蜃楼城……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在下方有个巨兽在张口要将这所有的一切吞入腹中。
“那可是……”仿佛猜到宣夜的意思，步虚生的声音幽幽道，“归墟。”
归墟。
归墟！
归墟……
宣夜这才想起归墟，之前鲛人说的无底之谷，所有海水汇集之处：归墟。千万年，或者亿万年海水的汇聚都没有填满，蜃楼城就是悬浮在它上面。只是自己过来后因为视野的关系一直只看到蜃楼城，倒忘了它下面的归墟！如今蜃楼城陷落，才看到那归墟全貌：
纯黑。
没有任何杂质的黑。
一个巨大的、纯圆的黑洞，就这么直黝黝存在海水中，周围所有的一切就这般被它吸引、拖拽，吞入口中。
宣夜看着心慌，这般吸引之前的岱舆山应该早被吞入才对，但岱舆山之前没事也就是说之前的吸力没这么强。但现在片刻之间吸力已经越来越强，自己都控制不住御风之术，只因所有的风也被吸了进去，究竟怎么回事？
“既然要离开这个世界，有些东西不想给你们看到，还是消失了最好。”步虚生道，‘还有一些会危害这个星球的存在，也一并消失掉吧。”
“什么意思？”宣夜正要问，眼前一花已经消失在当下，转瞬间出现在距离归墟不知多远的地方，脚下踩着的分明是黑甲龙，正要问步虚生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银河。
他看到了银河！
一道闪亮的银河从九天上直落而下，径直落入前方的海平面上，应该就是归墟——那无数的恒星、行星、各种星体越向下越缩小，直到最后都被那归墟尽数吞没！
这哪是归墟？
这分明是黑洞！
有史以来最大的黑洞！
可以吞噬银河系的黑洞！
宣夜只感觉自己的三观崩塌了，这个归墟究竟是什么？竟然可以吞噬银河？
一个存在地球上，还没有地球大的黑洞，竟然可以吞噬银河？！
抬头就看见无数的星体在银河中闪烁，照耀，奔逃，而那归墟就像饥饿的巨兽一般将它们尽数吞噬，没有任何犹豫，似乎吃多少都不够饱！
宣夜已经不再去思考之前鲛人说的什么汇集了几千万年的海水，这群没见识的家伙，以为这就是一个只能汇聚千川四海的无底深渊吗？眼前这可是银河啊！有着20万光年的直径，4000亿个恒星的存在，就这样眼看就要被一个归墟给尽数吞没，与这相比，四海的水又算得了什么！
宣夜就这样呆呆看着，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步虚生叹了口气，道：“差不多了，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宣夜没有问他去哪里。
他已经忘记要问问题了，他的大脑已经无法运转了。
“如果我是你，就把黑甲龙的尸体带回钟山，那里的小龙要死了。”步虚生道。
宣夜这才想起鼓龙最后交代自己的，务必把黑甲龙带回钟山，听步虚生的话瞬间惊醒，连忙问道：“谁要死了？什么小龙？鼓龙？应龙？”
“烛龙。”
第86章 不告而别，踏鲸而行
步虚生说完那个名字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徒留宣夜一个人发呆。
他没有计较步虚生将烛龙称为“小龙”。
也没有心情去猜测这一人一龙究竟谁年纪更长。
烛龙要死了……
宣夜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消化着这里面巨大的信息。
当初招摇山下，仓颉死、鼓龙困，所有人都命悬一线之际，烛龙就是睁了下眼就让一切危机尽皆消弭。
也是在那个时候，宣夜深深明白了什么叫“衔烛之龙，光照九阴”。
即至后面越来越清楚龙族与蛇族争斗始末后，宣夜毫不怀疑从头至尾龙族都是被蛇族压着打。
而之所以龙族到现在都没灭绝，毫无疑问是因为它的存在——
烛龙、烛九阴，衔烛之龙，钟山山神，睁眼为昼，闭眼为夜，身长千里，蛰伏万世，天地同寿，群龙之祖！
要死了？
宣夜快速计算着烛龙一死所会引起的连锁反应：
首先龙族会群龙无首，
蛇族再也不会有顾虑，
神使的行动会更加肆无忌惮，
人族再也没有什么可靠的队友，
大荒将
再无宁日！
可是，自己去北方能做什么？
宣夜低头看看双手，不明白为什么步虚生要自己去钟山。
宣夜计算了一下现在自己的资源。
能力：
开天眼：没什么用，是个人都会。
元炁刀：没什么用，最初级的元炁应用。
御风之术：没什么用，会的都比自己好。
属性转换：没什么用，其他人都不屑去学。
物品：
龙珠：里面封印了一条龙，但不知道怎么打开，或许烛龙让其脱困而出，但顶多承个情意，和自己没关系了。
龙绡：防御很强，有用。
宣夜把自己拥有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唯一有用的只有龙绡。
所以这是要自己去挨揍吗？
心中感叹了一句悲哀，正要问步虚生时瞥见右臂。
雕臂麒麟！
宣夜心中瞬间涌起希望，这可是上古秘术，有着媲美一颗恒星的力量——
可他不知道怎么用。
宣夜心中有些黯然，不行，自己一定要问清楚这个雕臂麒麟的召唤方式，否则自己去钟山就是只有挨揍的份。
“喂！”
“喂！”
“喂！”
连喊了几声步虚生都没应，宣夜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货走了？
都不给自己打招呼？
有点不大确定，宣夜又提高了音量：
“出来啊！”
“我看见你了！”
“……”
“真走了？”
“……”
“没礼貌！”
又等了一会儿，见依然没有声音宣夜低骂了一句。
就这么不告而别，一点做仙人的礼节都不讲，还盘古遗族呢！
宣夜在心里把步虚生祖上问候了十八辈，直到想到这般不啻于自己问候了自己祖上，终于才消停了一会儿。
钟山啊……
宣夜心中思忖着，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钟山，指向龙族，看来自己这一趟非去不可。
可……
钟山在哪呢？
“宣夜，如果能活，把黑甲龙身体带回钟山，拜托。”
宣夜想起鼓龙最后那句话，现在他是活了，黑甲龙的身体，或者说尸体也找到了，可是钟山在哪呢？
都不说清楚的吗？
不说清楚就算了，也不派个人来接一下的吗？
宣夜都有点想放弃了，转念一想，不去钟山能去哪里？
招摇山是回不去了，都广建木？都广在哪不知道这一点不说，连个可以问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个宣夜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回不去了！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归墟东边。大荒在归墟西边，自己要回大荒的话免不了要经过归墟。
现在虽然银河已经消失，之前的星辰皆被归墟吞没，看起来它是“吃饱”了，宣夜却还是没有勇气从它上面经过。
即使旁边也不行。
只能去钟山，但却不知道钟山在哪里。
宣夜摇摇头，不去想了。
虽然不知道钟山在哪里，但毫无疑问是在北方，自己一路向北而行就可以。
想明这里宣夜就准备出发，然后再次被自己的问题所困住。
这……黑甲龙怎么带过去？
宣夜仔细回忆了一下，鼓龙确实让自己把黑甲龙带回去没错。
但就像他没有告诉自己钟山在哪里一样，鼓龙也没说怎么把黑甲龙带回去。
宣夜此刻站在黑甲龙身上，四处望了望。
这是长约三百米，双翅展开约有五百米的存在。
这样一条巨龙自己要怎么带过去？
宣夜弯下腰仔细打量着黑甲龙。
生平第一次这般靠近传说中的龙，不由仔细多摸、多看几眼。
龙，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对宣夜来说一直是一种传说中的存在。
他也曾好奇龙是吃什么，为什么可以凭空在空中飞行，抑或是如何腾云驾雾的。
现在第一次摸到实体，却又觉得与之前见过生命都有不同。
不像是碳基生命，也没有科幻小说中设想的硅基生命特征，如果不是之前看过他的陨落，宣夜甚至怀疑这是否曾经是生命体还是什么奇怪的放大版模型。
黑甲龙虽然跌入海中却没有沉入海里，而是仿佛“融入”大海一般，与海面融为一体。
他背上的黑甲彷如黑曜石般黝黑透亮，摸起来却并不坚硬，而是有种玉石的质感。
在他身上宣夜感受不到生命，也不是植物，有矿物的特征，却又似乎如气态般缥缈。
宣夜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后凝出元炁刀，试着切割那鳞甲，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试了几次却没有割开一点口子。
失败几次后宣夜索性放开胆子，聚起一柄两米长的元炁大刀，用尽全身力气向下砍去。
海风吹动。
黑甲龙背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宣夜只能放弃，切点龙的部位做宝贝的想法也失败了。
……
宣夜躺在黑甲龙的背上想着怎么把这么个庞然大物运到北方去，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叫。
此时金乌西坠、群星漫天，宣夜从黑甲龙上探出头去准备捞点鱼虾，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条。
宣夜不死心，又前前后后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黑甲龙尸体附近竟然一个活物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宣夜还是站起身子，一个猛子扎进海里，终于在距离黑甲龙尸体千米远的海里抓到一条海鱼。
宣夜将海鱼抱回黑甲龙，尚未靠近就感觉海鱼在怀里折腾厉害，越靠近黑甲龙越是激烈，直到宣夜将其打晕才安静下来。
坐在黑甲龙的尸体上，宣夜一边啃着海鱼一边思索怎么回事。
龙威？
宣夜给这种现象起了个名字，猜测应该是龙自身的威严，使得即使是尸体其他的海洋类生物也会避之不及。
所以之前的海鱼才会那般恐惧，所以黑甲龙附近没有一个活物。
为了验证自己所猜想的，宣夜再次下水抓了几种不同的鱼虾蟹。
毫无例外所有这些生物在靠近黑甲龙的时候都反抗剧烈，宣夜将它们带上黑甲龙的尸体上后再扔进水中，又纷纷向远处飞速逃开。
明白症结所在后宣夜眼睛一亮，他知道如何把这黑甲龙带到北方了……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到海面上时，一个少年正踏在一条惊慌的巨鲸头上。
在他们身后，一个黝黑透亮的庞然巨物正漂浮在海面上，因为与巨鲸尾部的连接被牵引着跟随向北疾行。
第87章 坐忘无我，深海鲸歌
宣夜就这般挟黑甲龙而号巨鲸，一路走得那是波澜壮阔。
站的久了就在鲸头坐下或是趴一会儿，一觉醒来巨鲸依然不知疲惫的逃命，这般奔行一天一夜待其速度降下来宣夜也就解开和黑甲龙的连接，任其逃走后转而再找个倒霉鲸一路北行。
出于对龙威的恐惧，大多数鲸鱼多是发现背后不知何时有条巨龙立刻甩尾就跑，少数竟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对此宣夜见的多了也就不奇怪，逮着鲸鱼不知方向的乱转就通过手上的元炁牵引黑甲龙的转向，从而反向调整鲸鱼的方向，倒和操桨划船有些类似。
这般不知走了几天，宣夜只觉海风中逐渐有了寒意，想必已经靠近北海区域。
海风中的寒意越来越深，一开始宣夜还试着用元炁护着身子，很快就感到消耗赶不上补充，于是径直跳入海中，直接钻进了鲸鱼口里。
此刻宣夜已经再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懵懂少年，虽然各项技能在实战上帮助不大，但论生存能力却是和寻常人类已是云泥之别。
元炁外放，感受着鲸鱼口中空气流动，很容易就找到了喷气孔的位置。
鲸鱼是哺乳动物，虽然生活在海里，却还是每隔几十分钟冒出海面呼吸一次。
宣夜调整着呼吸，使其缓慢而悠长，尽量与鲸鱼约二十分钟一次的呼吸节奏保持一致。
眉间天眼打开，即使鲸鱼口中黑暗无光，也可以通过天眼观察周遭活物，对附近变化了然于胸。
宣夜就这般盘腿坐在鲸鱼口中，感受着自己呼吸与鲸鱼的节奏。耳中呼啸的海风不见，只有深沉静谧、如同大海呢喃的声音。
在这边静谧之中，宣夜试着回忆当初鼓龙跟自己说的关于天地之炁的修炼。之前自己只当他是胡诌，后面却是从应龙口中得知鼓龙确实没有藏私，此刻时间充沛就想着是还是如何正式修炼。
虽然说修炼方式没错，但鼓龙的全部教诲就五个字：用心去感受。
宣夜之前觉得这种修炼法门说了跟没说似的，现在真的静下心来体会，却是有了些不同的感悟。
真的静下心来后，宣夜的注意力先是聚集在呼吸的一进一出上。
在这个状态的宣夜很快将自己忘却，整个天地似乎都已消失，只有缓慢而悠长的一出一进，一进一出。
这种一进一出的节奏原先只存在于口鼻之间，随着呼吸的深入，整个身体也按照这种节奏一伏一起，一起一伏。
随后宣夜进入下一个状态，没有身体的感受。
这种状态下的感受很奇特，所有身体的感受似乎都已消失。如果不是意识牵扯，宣夜已经忘了自己还有手脚一说。
他的整个感受都被简化成了身体的起伏，伴随着呼吸的出入……很快身体和呼吸都感觉不到，自己只是按照某个固定的节奏一放一收，一收一放。
宣夜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种状态的变化，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
他迷失了。
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感受就无法操控身体一般，宣夜已经忘记如何睁眼、如何站起。
虽然他知道这个很容易就可以做到，只要他睁开眼睛就可以睁眼，只要他站起双腿他就可以站起，但他却找不到眼睛和腿在哪里。
似乎转眼之间他就不再是自己。
又似乎他从未是过自己。
迷失中的宣夜终于问出了自己三个亘古的问题，随即陷入彻底的迷失之中：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到哪里去？
随着三个问题的深入，宣夜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只剩下单纯的呼吸、机械地重复。
只感到周围一片混沌，在原本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些潮湿的东西向自己靠近，宣夜心中一慌，这下连呼吸都乱了。
呼吸紧促，大脑缺氧，所有这些宣夜瞬间都感受到了。
但却无能为力。
似乎他已经和自己的身体隔离，他是他，他的身体是身体。
宣夜感到身体正在因为缺氧而急促、而颤抖，而抽搐，但自己却丝毫无能为力。
他无法呼吸、无法睁眼，无法站起，也无法逃离这种困境。
宣夜感到自己正在死去，就像一个表演深水逃生魔术失败的魔术师焦急寻找开锁的钥匙一样，他也正慌忙寻找自己的手脚，但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寻找。
“噗通！”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强壮、有力的心跳清晰地传入意识中，健康的心跳原本是好事，但它的跳动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宣夜只感到全身的经脉都在因为缺氧而快速跳动以求传输一些微不足道的氧气，却无论如何都寻找不到。
宣夜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
会死在这里。
他只想着如何再呼吸一口气。
但却不能。
那不是一百个大汉用手把他嘴死命捂住的不能呼吸。
而是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嘴在哪里。
当再一次“噗通”的心跳响起，宣夜感到体内某个很关键的东西断掉了，只感觉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就在这时——
“圩~吁~”
一个清澈的声音突然响起。
宣夜不知道从这个声音来自哪里，随后又是“圩~吁~”、“圩~吁~”接连几声。
轻旷、空灵，充满着……神性。
以及，
焦虑、害怕、疲惫。
鲸歌。
宣夜突然明白过来，是鲸歌。
那是鲸类才会发出的声音，是自己驾驭的这头鲸的声音。
宣夜一下子听懂它的情绪。
它在害怕。
因为背后一直有龙族紧追，它只能没命的奔跑，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宣夜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
为了一己私欲，他利用了这个生物的恐惧将其驾驭，使其为自己所用。
“别怕。”
宣夜用心心相印传音道。
那鲸歌突然有了反应，似是疑惑，又似乎惊讶，但确实比之前少了一些害怕。
自己可以和鲸鱼交流？
宣夜尚来不及验证，已经继续传音道：“我来帮你。”
随着这个传音的送达，宣夜感到鲸鱼比之前又安静了一些，以及……
自己的呼吸正常了。
宣夜睁开眼睛，才发现突然这般容易。天眼之下的幽暗环境中打量身体，皮肤表面已经密密渗透出一层黑色的油渍。
自己怎么能视物了？
宣夜这才惊讶发现变化，自己竟然可以在鲸嘴中视物，这里明明一点光源都没有！
不仅如此，动动手脚宣夜只感觉说不出畅快，似乎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
究竟发生了什么？
宣夜不知道，但自己似乎和打坐前已经完全不同，就连——
就连呼吸都变了。
宣夜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分外悠长，直如之前自己特地模仿的鲸鱼一般。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来不及细想这些，宣夜的元炁瞬间外放，沿着牵引带将后面的黑甲龙瞬间包裹，将龙威隔绝。
感受着身后的压力一空，鲸鱼发出一声嘹亮的欢呼，甩头摆尾立刻绝浪而去！
第88章 感同身受，万物相谐
鲸鱼的动作过于迅速，宣夜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鲸鱼裹挟着远离黑甲龙。
宣夜在鲸鱼嘴中跌跌撞撞，终于站稳脚跟，哪知却又因为距离关系原本包裹住的龙威再次绽放，鲸鱼直吓得一个喷嚏直接把宣夜喷了出来，自己则巨尾一甩转眼消失在天边。
宣夜无奈，稳住身子元炁外放，接连几个提纵从海中破浪而出，蹲在黑甲龙上思忖着刚才的变化。
宣夜看着自己的身子，虽然经过海水洗涤，身上还是能看到明显的黑油。
这种黑油之前只在赤松子给自己拓宽经脉的时候才有看到，分明是自己排出体内杂质的体现。
如果说之前是借助了赤松子的外力，自己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将其排出了？
宣夜又试了试用元炁驱动，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但皮肤排出油渍后毛孔明显增大一些，海风吹进只觉一阵舒畅。
宣夜记得上次身上杂质已经排的差不多了，现在却又有新的出来，只是之前是黑血，现在是黑油，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有多少脏东西。
仔细想了想，后面还是要多打坐打坐。虽然刚才有点危险，但现在自己无论是视力、元炁的操控还是整个人对世界的感受都与之前大不一样。这种区别虽然无法量化，但宣夜明显感觉自己进步了一大截，甚至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解决完这个问题后，宣夜又想到刚才自己和鲸鱼的沟通。
心心相印可以与动物沟通？
宣夜想着刚才的沟通，或者说是单方面的述说，鲸鱼给他的反馈确实是能听明白。
仔细一想似乎也说得通，心心相印传递的是完整的想法，并不依托于语言本身，动物可以听懂也……
正常吗？
宣夜回忆之前在招摇山的描述，似乎从来没有人说过心心相印可以与动物沟通。自己倒对狌狌用心心相印恐吓过，但那种恐吓与刚才的交流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个是简单的情绪宣泄，一个是复杂的思想传递。
宣夜仔细想了一下，确定即使神农、仓颉等人也没有这方面的描述，想来其他人确实不会。
毕竟按照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如果可以通过心心相印沟通动物，想必他们早就通过这种方式沟通猛兽守卫家园、对外征战了，也不至于在自己村子还战战兢兢的。
如果不是这样……
宣夜怀疑应该是当时自己通过某种方式与鲸鱼达成了统一，从而使得彼此间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呼吸？
想来想去当时确实是自己在模仿对方的呼吸，到最后二者呼吸频率完全一致，即使现在自己的呼吸还是缓慢悠长，一二十分钟才会呼吸一次。
为了验证是否确实如此，宣夜将手伸入海中，闭目凝思，将自己的元炁外放，探寻四周是否的鲸鱼。
这种元炁的使用方式并没有人教，而是刚才在隔绝黑甲龙的龙威时使用，下意识下使用只觉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元炁所致，彷如千万个小触手般向着四周蔓延开来，探寻着周围可能的生命迹象。
没有……
周围一个活物都没有。
这里如此磅礴的龙威时隐时现，早已将附近的生物驱逐出境。宣夜无奈之下只能御风而行，直飞了十公里才找到一头鲸鱼。
屏息，入海，近身，呼吸同步——
当宣夜的手碰上鲸鱼皮肤，呼吸同步的那一刻，宣夜只觉一阵欢快、自由的呐喊从手上传递到脑中。
宣夜心中一喜，确实有门。但仔细感受一下又发现，鲸鱼的思想似乎……
过于简单。
宣夜只能感受到那种莫名的欢快，似乎是对游泳本身的欢快，又或者是整个世界在这只鲸鱼眼中都是欢快的存在，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
宣夜尝试着通过心心相印引导它向北而行，鲸鱼甩了下尾巴，继续欢快地在海里扑腾。
见引导式的命令没用，宣夜开始想象那舒畅的海风、成群的海鸟、一堆堆可口的海鱼……
没用。
宣夜通过手上传递来的感情能够感受到，所有这些这里都有，北方对这条鲸鱼没有任何吸引力。
宣夜咬咬牙，想着一条体型优美、颜色漂亮的母鲸……
宣夜感受到了这条鲸鱼的情感波动。
于是宣夜想着一群体型优美、颜色漂亮的母鲸……
“吁~吁~”
一声鲸歌在海中扩散开来。
鲸鱼巨尾一甩，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宣夜心中大喜，赶忙再次钻入鲸鱼口中，用元炁将其感官封锁，等靠近黑甲龙时再迅速将黑甲龙的龙威封锁，放开鲸鱼，继续之前的坐鲸而行。
一路上宣夜都感受着这条鲸鱼的欢快、激动，以及对于异性鲸鱼的跃跃欲试。
感慨了一句果然性是第一生产力，宣夜仔细想了想，或许和这类动物沟通用性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大多数动物和人不同，没有复杂的社会结构、愿望清单，所追求的不过吃、睡和交配，既然如此自也不必太费心思，看它缺什么就可以了。
如果都不缺，就告诉它还有更好的。
想明这里宣夜确定了今后的对动物沟通方针，准备找个机会换个其他动物试试。
这般胡思乱想着，在鲸鱼体内又呆了几天。每天与其同吃同住，听着鲸歌悦耳，宣夜竟感到难得的放松。
穿越以来一直都在各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中，即使难得平静也都是和信赖的人在一起。
这般无忧无虑躺在鲸鱼的口中，感受着它作为一条鲸鱼本身的快乐，宣夜获得了难得的平静。
那不是周围没有危险，与信赖的人在一起，明天充满希望的平静。
而是作为一个生灵，在这广阔的天地间自由徜徉的平静。
无忧无虑，不去思考，不去计较，不去担心明天会发生什么，只因为眼前的海风吹拂、海浪拍打就非常满足的平静。
宣夜感到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但当他想去思考的时候就会因为思维的转动而错过那种感觉。
宣夜突然想到在招摇山小村庄的最后一夜，神农关于自己带来语言的指责，说语言限制了思想，从而使得人族再也无法如自己那般感受这个世界。当时自己觉得莫名其妙，简直无妄之灾，现在似乎有点明白过来。
正这般想着，宣夜突然从鲸鱼传递的信息中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困惑。
他们好像在原地打转？
第89章 无胆鼠辈，宵小之徒
宣夜察觉到不对。
鲸鱼的导航并非靠眼睛，而是自身对磁场的感应，如果鲸鱼在原地打转只会有两种情况：
一、自身的导航系统坏了。
二、这片海域的磁场紊乱。
宣夜首先排除了前者，这条鲸鱼这几天一直没有什么异常，一直在那飙升着荷尔蒙傻乐呵，但是……
磁场紊乱？
宣夜想到一个记忆中所有飞机游船都会绕着走的地方。
不会吧？
不会这一万年前就有百慕大三角洲了吧？
宣夜趁着鲸嘴开合的时候一个猛子扎出，刚跃出水面就听一个“咦”的声音，连忙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心中疑惑，宣夜御风空中，放眼四顾这片海域看起来正常得很，没有什么漩涡激流，根本不可能有打转的说法。
正自想着却看那鲸鱼依然向前游着，虽然置身鱼嘴看不清楚，在这百米高空上却是视线清晰——
只见那条鲸鱼虽然近看是沿着直线向北而行，但在这高空上却是明显在绕着一个半径极大的圆圈在做圆周运动！
这条鲸鱼在打转。
宣夜眉头紧皱，在陆地上这种现象一般被称为“鬼打墙”。通常是因为视野问题导致自我感知模糊，虽然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但却一直绕着圆周循环的现象，从没听说过鲸鱼还会有这种现象。
如果不是鲸鱼的问题呢？
宣夜想到刚跃出水面听到的那个“咦”的声音。
人的声音。
有人在搞鬼。
宣夜眼睛危险的眯起。
从这个“咦”他能推断出两条信息：
一、这个人之前并不知道他藏在鱼嘴里，对自己的突然现身感到奇怪。
二、这人闲得蛋疼。
毕竟谁会闲的没事做来折腾一条鲸鱼？
宣夜想到自己不久前还在驱使鲸鱼的事，稍稍有点脸红。随即元炁外放探入海面，很快觉察到不对。
有东西。
活的。
宣夜感受到一个活物，就在下方海域中，但却不能锁定他的具体位置。
那东西飘忽得很，忽左忽右，且在海中游动速度极快，一个眨眼能游动百米不止，宣夜还从未见过游动如此快的人。
是人。
从那个“咦”他已经确定对方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而且胆应该很小。
毕竟这种游动速度远超宣夜，而且不知用什么方式还能干扰鲸鱼的游动，有这两种绝技实力应该比宣夜高上许多，却如此四处飘忽，显然对自己没有信心。
想明这里宣夜轻咳两下，朗声道：“我看到你了。”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
宣夜明锐感到那个人停了下来，心中有了底一指黑甲龙道：“再不出来，那就是你的下场！”
“你你你！”
一连串尖锐的惊呼从前方响起，宣夜就看到一人如小石子擦过水面般一连踏过好几个浪花，一下子冲了上来，惊恐道：“你杀了黑甲龙？！”
宣夜瞄了一眼来人，看起来似乎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双手双脚人的脑袋，却有着鱼的身体，青黑色的鳞片密布全身，一条宽阔的鱼尾伤痕遍布，似乎经常有战斗。
鱼人？
人鱼？
宣夜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种生物。
想起那个虽然脾气坏点脑子不好但长得确实倾国倾城的鲛人姑娘，宣夜对眼前这个生物只觉得……
真丑。
头上光溜溜没一根毛就不说了，眼神更是闪烁着不安的神色，似乎一个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此刻虽然他已经现出身来，却和宣夜保持着至少千米的距离。这般距离即使宣夜有什么想法也要花点时间，但想必他稍有异动那老头已经消失不见。
不确定来者是敌是友，但从他对鲸鱼的行为来看应该来者不善。宣夜反问道：“你想试试？”
老头问言一个闪身，又后撤了两千米，在原地扑腾着鱼的身子骂道：
“你、你、胆大包天！这、这可是古龙种，就算烛龙真神见到也要、也要客客气气！”
老头的话虽然没错，骂起来也是气势十足，但结结巴巴的语气让原本有些威胁的话语听起来莫名滑稽。
宣夜还搞不清对方身份，哼道：“烛龙是吗？我正要找他来着！”
“你，你！”老头气不打一处，道，“岂有此理！烛龙真神岂、岂是你想见就能、能见的？”
“哦？”宣夜不置可否道，“敢情你和烛龙也认识？”
“岂、岂止认识！”说到这个老头就来劲了，把嘴边两根鱼须吹得笔直，“我们认识已有五千，不对，六千年！他昨天还打、不对，还给本神送礼物来着！”
五千年？
即使打个折两千五百年……
这个老头？
宣夜想起广成子转手间就毁了一座岱舆山，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肯定也不会弱到哪里去，但为什么胆这么小？
不过嘴上还是硬道：“那刚好！让他赶紧过来，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他！”
“什、什么东西？”
宣夜顺手一指，老头脸色大变，手足无措指着宣夜骂道：
“你，你胆大包天、岂有此理，杀了黑甲龙还要把他送给烛、烛龙真神！本神——”
“废话真多啊！”宣夜不耐烦打断道，“快点把烛龙叫来，或者告诉我烛龙在哪，我要把——”
正要说要把黑甲龙送到龙族自己就走，却看到那鲸鱼已经带着黑甲龙越走越远，显然那老头已经解了鬼打墙，连忙御风向着鲸鱼追去，再远一点自己自己的元炁就够不上隔绝龙威了。
见宣夜御风而东，那老头又结结巴巴嘀咕起来，宣夜顺着风声听到几句却是：
“速度好……慢。”
“好像不、不强。”
“可以揍他一顿！”
“不、不对，他肯定隐藏实力了，不然黑甲、甲龙……”
“想骗我……”
再次站到黑甲龙身上，宣夜隔断与鲸鱼的连接，望着两只小眼睛老鼠般转来转去的老头，心道幸亏这家伙胆子不大，否则恐怕随便一招自己已经躺在这里了。
自己经过之前打坐后对于元炁的操控已经上升一个台阶，御风而行的速度和之前相比也快上许多，却被对方说慢。
不仅是慢，还是好慢。
这人究竟是谁？
明明很强，却谨慎的要命。
宣夜一只脚搭在黑甲龙旁边的水面，只待一个不小心就躲在黑甲龙身下避一轮攻击，边转头问道：“报上名来！”
那老头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鼓着胸膛道：“到这北海竟不、不认识我！”
“本神就是这、这北海海海海海神禺疆！”
第90章 逢场作戏，随口胡诌
禺疆？
宣夜摇摇头，没听过。
不过北海海神……
宣夜想到之前东海海神禺猇，耳挂两蛇，脚踩两蛇，人面鸟身，挥手之间就把山川同化状态下的夸父给暴揍了。
再看看眼前这位……
半鱼半人，贼眉鼠目，说话还结巴。
北海和东海，
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虽然心里嘀咕，宣夜也不得不正视眼前之人的实力。之前禺猇虽然被广成子瞬秒，生死不知，但那毕竟是广成子，覆手之间摧毁一座神山的存在。而禺猇真实实力虽不清楚，却能轻而易举秒了夸父，虽然有身在东海的地理优势，但其作为东海海神实力可见一斑。
而眼前这位却是与他平起平坐的北海海神……
宣夜心中一个激灵，禺疆现在还没有和他大打出手显然是因为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以为黑甲龙是自己所杀所以才这般忌惮。
这种人生性胆小、不敢冒险，这种性格虽然现在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一旦被其知道自己是在忽悠他，想必接下来的反扑是雷霆风雨之势。
宣夜暗自忐忑，一定不能露馅，演戏演全套才行，当下清清喉咙道：
“原来是北海海神，你可认识东海一个叫禺猇的？”
禺疆闻言一愣，摸摸脑袋道：“那是我爹！”
此言一出宣夜整个人一呆。
禺猇是禺疆的爹？
虽然两人名字第一个字相同，但宣夜知道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姓氏的概念，大家取名都是看心情的，浑然没想到两人竟是父子关系。
另外这两人父亲看起来四十多岁，儿子都有七八十岁了，怎么看也应该是禺疆是父亲才对。
更何况……
宣夜倒吸一口凉气。
禺猇是人面鸟身，禺疆是半人半鱼，禺猇这是和什么发生了关系才生出来的禺疆？
宣夜连忙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乱想。原本还想着说自己把禺猇杀了好震慑一下禺疆，得知这层关系连忙改口，道：
“那你还在这里呆着？你父亲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你再不即刻启程，只怕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禺疆又是一愣，连忙打听缘由。宣夜就把当日归墟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只是调换了一下主语，把自己身份给掩盖了。
那禺疆脸上表情接连变化，听到禺猇被番天印砸的生死不知固然担心，岱舆山群雄被放出则是接连吸了几口冷气，又听到蛇族大展神威将众人困住肆意屠杀眼中则跳动着神光……
如此这般表现，宣夜确定此人确实如禺猇一般，也是蛇族的鹰爪。
既然东海海神、北海海神都依附于蛇族，想必南海、西海也差不多。蛇族的势力竟然遍布了大荒四海，宣夜不由对自己的对手又有了新的估计。
禺疆原来对宣夜还有一丝怀疑，现在听他这般细说顿时疑虑尽消。当时交战之人他多有认识，若非亲历之人根本无法随口胡诌出这般详实。而能够参与这种规模的作战还能看起来没受伤，实力至强毫无疑问，否则也不会敢如此招摇带着黑甲龙的尸身来找烛龙麻烦。
宣夜见禺疆还在那傻愣着，连忙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去，晚了禺猇指不定被什么鱼儿给吃了！”
宣夜心中祈祷着禺疆最好赶紧走，立刻就走，这样他就可以快点把这黑甲龙的尸体送到钟山，再顺便问鼓龙要点补偿。
那禺疆却还是僵在半空，眼睛直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讪讪道：“烛、烛龙真神不允小神出北海半步，小神这就算想去也不敢……”
宣夜心中恍然，之前就见他对烛龙称呼一直是烛龙真神，敬畏有加；又见他心向蛇族，想必虽然在蛇族那里领了个缺，但强蛇压不了地头龙，北海之神虽然管理北海，这里却是烛龙的领地，估计两人自有不对付，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想到刚才自己刚说烛龙时禺疆的那句话：
“我们认识已有五千，不对，六千年！他昨天还打、不对，还给本神送礼物来着！”
现在想想，估计那个中断的应该是“他昨天还打了我一顿”，也正是如此才这般谨小慎微，胆小怕事，自然不敢违令出东海。
想明这里宣夜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等我找完烛小龙的麻烦帮你去看看便是，保你老父亲无忧！”
烛小龙？
禺疆愣了半天，想着烛小龙是谁。好半天才明白这竟然是称呼烛龙真神，脸上表情顿时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但对宣夜的话又忙不迭点头，趁机问道：“敢问高人大名，禺疆也好记在心里，日常为高人祈福祷告！”
宣夜心中冷笑，探听自己来路却说得这般正大光明，不过他也不藏着掖着，笑道：“大荒雨师赤——”
“赤松子？！”禺疆惊呼出声，大荒的事他本所知不多，但上次赤松子和应龙在昆仑山闹得太过耸人听闻，即使远在北海他也收到消息。据说直接被关在了岱舆山第十八层，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
想到这里禺疆心中松了口气，同样十八层的广成子出来就把父亲一巴掌拍死，幸亏刚才没有贸然出手，否则只怕此刻已经和父亲一般生死不知。
宣夜本来还正准备报出赤松子的名字，却被这家伙抢先说出，暗想赤松子这家伙倒是厉害，名声都传到北海来了。
当下也不客气，道：“正是在下。我突然想起你父亲应该重伤不治，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或者神兵法宝，我给你捎带过去。”
那禺疆挠挠脑袋，道：“灵丹妙妙药，小神这儿还真没有……哦哦哦，小神明明白了。”
宣夜眼神犀利，那禺疆看他神情不对登时明白过来，敢情不是要东西送给老父亲，而是向自己索要报酬来了。
当下随手一招，海水翻腾登时涌起数三浪花，每个上面都托举着不一而足的物事。
禺疆在一旁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这是小神北海特产，驳，它腿上的肉可以吃。”
“这是蛩蛩，味道不大好吃，不过可以管饱。”
“这是罗罗，口感不好，有股腥臊味，小神都是在海水里泡个把月晒干了再抱、抱、抱着啃的。”
禺疆一一介绍三种食材，用期待地眼光望着宣夜，恭恭敬敬道：“大人你要哪个？”
宣夜的心在滴血。
他本来还指望着打着赤松子的名头在这里骗点什么神兵利器，实在不行灵丹妙药也可以勉强接受，禺疆拿出来的都是啥？
可以吃的肉、味道不大好可以管饱的肉、需要海水浸泡数月晒干才能吃的肉？
偌大北海，贫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