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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飞凤     农家贵女txt下载     农家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章分家(3)

    说也奇怪,董太侧妃虽然没有说出来,娜仁太王妃却分明知道了董太侧妃什么意思,她强令自己打起精神,不管怎么说,爵位代袭没有落到钱浩的手里,此乃不幸中的万幸,她希望自己的眼光没有错,钱隽父子是君子,到时会归还爵位。五年多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咬咬牙,她能抗过去。

    娜仁王太妃一脸坚定地表示:“你说得对,大少爷是个好孩子,不会欺负四爷这个小叔叔的。”

    董太侧妃气结,只好跺跺脚走了,她回到屋里,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不在分家清单上按手印,就赖定在王府,和娜仁太王妃拼火,谁知没几天就是新的一月,娜仁太王妃就没让人给她送来份例银子,董太侧妃派人去问,回答竟然是:“侧妃娘娘,娜仁太王妃说,你和三爷若是不搬出去,那就是自动放弃分家,今后,她会按王府规定,每月将份例送来,不过,她要你去一趟,你得把放弃财产的事儿,写个字据,同时交出手里铺子的契约。”

    董太侧妃气得浑身发抖,她一个月只有二十两银子,钱浩四十两,外加一年四季衣裳和吃饭,总共也就一千五百两,她手头那两个铺子,一年的收益都超过一千两了。

    董太侧妃怒气冲冲找到娜仁太王妃,还没说话呢,对方就隔着桌子,把两张纸推了过来:“你自己选,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肯容留三爷和你。”

    董太侧妃气哼哼地在分家清单上签了名字,还按下手印。

    钱浩见自己没有代袭爵位,便知道大势已去,他自认自己是聪明的,只要手头有钱,肯定能由小到大,越赚越多,便觉得没必要和娜仁太王妃多磨叽,当家丁把他叫到大厅,他毫不犹豫在母亲的名字前面,签下了自己的,还按了手印。

    “三爷哪一天搬家?”娜仁太王妃一点也不客气地问。

    钱隽有意让人透露消息,让娜仁太王妃知道代袭的事儿都是董进才在捣鬼,娜仁太王妃现在看到董太侧妃娘儿俩,便气儿不大一出来,连最起码的虚与委蛇都不愿意做。

    “会很快的。”钱浩很自负地回答,他认为,有第一首辅的舅舅,自己的日子怎样也不会差了,他在前年考了举人,却在春闱受挫,本来明年可以再下场,却碰上了仁亲王去世,他得守孝三年。

    董太侧妃为了儿子现在高不成低不就,苦恼不已,正在屋里烦躁,钱浩进来了:“侧妃,太妃问咱什么时候搬家,哼,父王去世,她已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灭灯,竟然还敢威胁于我。”

    董太侧妃紧张地问:“你说时间了吗?”

    “没有,但我一天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咱们还是早点搬出去。”

    “可是只有几万两银子的家底,我们坐吃山空,可怎么办呀?”

    “侧妃,我的娘啊,你儿子现在都二十多了,难道就不会想办法?我是没有中进士,对不起娘的殷切希望,但我已经是举人了,已经有能力做个官吏,反正又不能考试,还不如让大舅给我安排个事儿做,家里也多了一份收入。”

    “不,不,心急不得,你还是在家安心读书,四年以后参加考试,这才是正途。”

    “侧妃娘娘,大舅告诫我好几次,不要读死书、死读书,我上一回吃亏的就是不通世事,难道你还想让我下一回也不中的吗?”

    董太侧妃现在的全部希望,都押在儿子中进士上,听到钱浩的话,急的呸呸连声:“小孩子信口开河,说话不作数,老天爷保佑,务必让钱浩下一次考试状元及第、金榜题名。”

    “娘,让大舅安排我去吏部或者户部去,你也知道,哪里简直就是金库,只要摸到窍门,没有发不了财的,哼,他们分家给的少,难道咱就要一辈子受穷了?看我将来挣了大钱,用银子压死他们。”

    “浩儿,你有这样的志气,娘亲很高兴,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大舅手里权利那么大,也没有金山银山财源滚滚,就这,还被人弹劾,差点掉了脑袋。”

    钱浩很气愤地说道:“还不是因为沈老三捣的鬼?硬生生把大舅盯死了。哼,说实话,大舅在官场或许聪明绝顶,可他不善于理财,这不明摆着吗?从来没有人说老大贪腐,可你也知道,他俩别提多有钱了。”这里的老大,就是指钱隽的。

    “那是,那是他俩能挣钱。”

    “呿,南海亲太妃善庶务,他家的钱都是从正路上赚来的,这话骗骗娘这样的老实人还差不多,老大的钱,根本就是从北疆战事中贪腐的,你听说过吧,大黑山马场刚刚收回的时候,冒顿把马匹都抢走了。”

    “是啊,难道不是吗?”

    “娘,老大当时在北疆一手遮天,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他若是把那些骏马都寄养在乎伦儿那边,然后在让皇上掏钱买回来,那得多少钱?几十万两银子啊。”

    “不会吧?你舅舅在北疆也安插了不少人手,难道就没有看出一丝的蹊跷?”

    “说你老实,娘还不愿意听,我舅舅安插的人,最后是不是都被降级?但却没有降罪,就是因为他们都背叛了舅舅,做了老大的走狗,不然,老大会那么心慈手软,饶了他们吗?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战场上弄死几个人还不容易吗?”

    董太侧妃还是摇头:“那一仗,你大舅安插的人,的确死了不少,还是最亲信的。”

    钱浩惊讶地睁大眼,然后强调:“看看看,我说对了吧?”

    “可现在,你大舅和石家结亲,你说的若是事实,肯定掩盖不住的。”

    “娘亲,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石家就算和大舅结亲,过去的事情也绝对不敢说出一句,他难道没有拿好处?”

    董太侧妃不吭气了,觉得儿子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钱浩见娘亲没话可说,自负地挺了挺脊背:“娘,我下午就去舅舅家走一趟,我去吏部或是户部,一来历练历练,二来,也能增加收入,你说好不好?”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分家(4)

    “好吧。”董太侧妃已经完全被儿子的话说服了,她甚至对儿子有了几分钦佩,心说不愧是首辅的外甥,儿子还真行。

    董进才虽然极其能钻营,但除了受贿,买地收租,没有其他更好的经营办法,前几年御史刘光勇领头,对他发起弹劾,闹得满城风雨,要不是刘光勇那几天压力太大,忽然中风,倒下的可就该是董进才了,从那时起,董进才便不敢过分露富,大量买地的动作也停下来。钱浩一番高谈阔论,哄得了内宅女人,在董进才眼里,幼稚又可笑,根本没有说服力:“老老实实给我读书去,你以为弄钱是那么容易的?高廷峰的狗鼻子灵着呢,天天等着舅舅出错,你不要傻乎乎地送上门去,自己倒霉,连带舅舅也跟着。”

    钱浩被骂了一顿,灰溜溜回了家,心中特别不服气,但却没有办法打开眼下的困局,他心里烦闷,便跑出去跟几个关系好的去吃花酒,一直到了亥时末,才醉醺醺回到家。

    被娜仁太王妃催着搬家,钱浩又天天花天酒地,董太侧妃都快崩溃了,只好又派人去找董进才,这天下朝,董进才命人找到钱浩,把他押到董府。

    钱浩对董进才比仁亲王还要害怕些,乖乖束手站着不敢多言。

    董进才脸色阴沉,有些厌烦地看了一眼钱浩:“这就是你的本事?听曲儿、逛花楼、走鸡斗狗,你和街上那些混混越来越像了。”

    钱浩嘴角抽了抽,心里很不服气,却不敢顶撞。

    董进才心里明白,知道当舅舅的,和当爹的威信不一样,便冷冷一笑:“怎么?有话就说,让我看看,你还有理了。”

    钱浩咬了咬牙:“大舅,我上一回春闱,吃亏的是没什么历练,若是再读四年书,还不和上一回一样?老话说的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倒好,成天死读书,哪里能有出息?”

    董进才没接声,最近,关于户部右侍郎的人选问题,他对钱文翰记忆深刻,此人没有什么长才,最大的优点,边是沉稳,之所以能从众多同僚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他未中进士之前,做过两年师爷,还立功了,因而,当同年还在六部观政、学着做官,他已经在户部大显身手,弄出个新的记账方法,获得了永昌帝的青眼,使得他在后来的升迁中官运亨通。

    “浩儿,你既然想历练历练,那就进户部吧。户部的吏员,必须先进财务学校学习两年,我可告诉你,莫要小看了那些数算之法,虽然是技能做雕虫小技,但却是为官时必不可少的本事,舅舅这就写封推荐信给你。”

    “两年?”钱浩愣了一下,“舅舅,我听说是半年啊。”

    “半年是短训班,只学些算盘、记账,只能在店铺里做个账房,你莫心急,必须给我好好学两年。”

    钱浩都有些不想去了,他只有四年时间,这儿学两年,剩下两年,还得温习功课准备科举,他的发财梦,不就更遥远了吗?但他拗不过董进才,只好闷闷地点头答应。

    接下来几天,钱浩都在准备搬家事宜,虽然觉得从今以后,他就可以独立起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但即将离开美轮美奂的亲王府,搬到一个还不到亲王府五分之一大,更谈不上什么奢华和美丽的院子里,钱浩就觉得特别憋屈。

    钱浩已经娶亲,一妻二妾,已经有了个女儿,麒麟阁其实是个大套院,里面有主有次,又分成六个院落,他和妻子住在中间最大的院子里,两个妾室和女儿各有一个院子。麒麟阁没有主院大,但却是王府里制造最精致典雅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疏密有致,丹楹刻桷雕梁画栋,院子和院子之间,回廊屈曲,小桥流水,布满奇花异草,可谓移步移景,处处妙趣横生,刘太妃以前就非常喜欢这里,才给了钱轩住,后来董太侧妃又把钱轩赶出去,给了钱浩住,娜仁太王妃其实心里门儿清,只是因为仁亲王身体不好,才不愿生事罢了。再说,她儿子拿到了世子之位,只要能顺利袭爵,她什么收不回来?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得而复失,比一辈子得不到更令人难以忍受。钱浩此时便是这样的心情,看到繁复华丽的麒麟阁,比比他即将搬去的大槐树胡同的那座五进七院的宅子,灰扑扑没有一丁点儿颜色,他怎么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失意和沮丧,同时,那种失去的不甘,也更加强烈。

    董太侧妃来了,听到下人通传,钱浩急忙起身迎接:“侧妃娘娘何事这么着急?瞧你走得一头汗。”

    董太侧妃和儿子往院子里走,眼睛却威严地四下扫视了一下,那些仆人急忙都退了开去:“浩儿,太妃太过分了,她刚才派人去我那里,要把府里公中的东西都收回去。”

    董太侧妃院子里和钱浩这边的家具以及屋里的屏风花瓶等摆设,好些并没有分给他们,娜仁太王妃这是怕他们搬家时,就那么厚着脸皮拿走了,便先下手为强。

    董太侧妃和钱浩本来打算把这些带走的,他们已经用惯了,顺手,再说,这些家具摆设,也都是极其精致价值不菲的,总下来能值两三万两的银子,都快抵上那套宅子了。

    钱浩看到娘亲气得双拳紧握,脸色发青,心里忍不住腾起一股怒火:“我去找她评理,这些都是父王在时,赏给我们的,她凭什么收回去?难道父王不在了,他的意愿就可以随便违背吗?”

    董太侧妃一听,神情立刻松弛了些,儿子总算找到一个让她们搬走这些东西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如此冠冕堂皇,不信她娜仁敢不听:“浩儿你等着,娘这就去找她评理。”

    “我和你一起去。”钱浩看到娘亲不到半年时间,鬓角都出现了白发,心里十分痛惜,便想为她出头。为生母出头,也是为自己出头,到了这个时候,钱浩也豁出去了。

    娜仁太王妃这些天,日子也过得非常艰难,儿子的爵位,让别人代袭,什么时候还回来还不知道,董太侧妃母子处处掣肘,好容易把家分了,这俩还赖着不搬走,并且,屋子里摆设,还想据为己有,她派了个管事妈妈去试探了一下,便知道自己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这会儿,她正撑着额头,思量对策,下人通报说,那娘儿俩来了。

    “有请!”娜仁太王妃倒是个刚强的,她知道躲避不解决问题,便果断地抬头面对。

    董太侧妃和钱浩都不是敢作敢当的人,在娜仁太王妃面前,还不敢直白地说出来意,两人落座,便打起了机锋。

    娜仁太王妃这段时间非常疲累,根本没有心情和他们磨叽,便开门见山地问:“钱浩,你来有什么事儿?”

    “姐姐,是这样的。”

    董太侧妃抢着回答,不过她没说完,就被娜仁太王妃打断了:“董太侧妃,咱们这是王府,不是平凡的百姓之家,这姐姐妹妹的称呼,可不符合规矩的。”

    董太侧妃愣了一下,脸上强装的笑容僵住了,顿了一下才勉强挤出几根笑纹,但嘴咧得比哭都难看:“是,太妃娘娘所言甚是。”

    娜仁太王妃又面向钱浩,让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钱浩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刚才也看出来了,娜仁太王妃根本没有耐心和他娘儿俩周旋,于是也干脆得很:“太妃,你让井妈妈通知侧妃,要她把屋里的东西都留下?”

    “怎么?分家时,那些东西可没有给她。”娜仁理直气壮。

    “太妃,那些可都是父王给侧妃使用的,难不成,王爷不在人世,他说的话也不算数了?”

    娜仁太王妃愣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那些东西时王爷给的吗?我问过了,侧妃进府,屋里的摆设都是刘太妃安排的,后来又添置的,是奖励她不辞辛劳帮着刘太妃和我管理家务,府里的老人,没有一个想起来,王爷什么时候给赏赐家具的,王爷倒是给了侧妃不少的首饰,这方面我可从没有让侧妃留下来。”

    钱浩没想到娜仁太王妃会不认账,他眼珠子转了一下还未想出如何反驳,董太侧妃已经亟不可待地开炮了:“太妃,怎么能说我的家具都不是王爷赏赐的呢?我屋里那个紫檀木镶玳瑁贝壳的春夏秋冬四扇屏,就是王爷看我服侍的好,赏赐的。”

    娜仁太王妃淡淡一笑:“王爷赏赐,府里都有账目的,你说说吧,王爷是哪一年哪一月赏赐给你的?我让人把账簿找出来,上面只要有记录,便是你说得对。”

    董太侧妃立刻傻眼了,那个四扇屏,是她帮刘太妃打理中匮时,悄悄昧下的,她没想到仁亲王会连这样的小账都有记录。

    钱浩见母亲张口结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猜测父亲根本不会留下这样的账目,便随便瞎诌了一个时间:“永昌十二年春天吧,那时候我都大了,能记点事儿。”

第三百六十二章 分家(5)

    娜仁太王妃点点头,扭头吩咐守在门口的婆子井妈妈:“你去外院走一趟,让管家把永昌十二年春天,王爷赏赐账册拿过来。”

    钱浩见娜仁太王妃如此镇定,心里忍不住发虚,他抬眼去瞧娘亲,刚好董太侧妃也神色慌乱地看向他,母子的眼光一碰,都感觉到对方的震惊和不安,还有不见真章不相信的怀疑。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缓慢,娜仁太王妃不理董太侧妃母子,只管自己慢慢品茶,任由她俩靠眼光和手势,在那里商量对策,大概有两刻钟,井妈妈才领着个小丫鬟回来,带来三本账册。

    钱浩和董太侧妃一看那账册的颜色,心里便咯噔一下,明显是放时间过长,纸张发黄发脆的样子,看来,仁亲王真的对自己送给自己女人的东西,还造册登记了。

    娜仁太王妃随手翻了一下账册,让井妈妈转送给董太侧妃,然后慢悠悠地开口:“王爷是十分精细的人,他对财物的管理,更是严格,从来都是有章可循的,不然,我们府里也不会如此富裕,秩序井然。”

    董太侧妃小心翼翼揭开账簿有些发脆的封皮,里面果然写了某年某月,赏赐某某什么东西,一条一条,记录得十分整齐,而账簿的字体,也是跟随仁亲王多年的老太监景烟的。

    董太侧妃垂死挣扎道:“太妃娘娘,景烟公公常常也替王爷跑腿办事,他若是漏了一个两个呢?”

    “那我也没办法,王爷走时留话要我守好这个家,那我只能以王爷的账簿为准了,只要上面没记的,不管是谁屋里的东西,我都得照规矩收回库房,董太侧妃请你多包涵。我照王爷吩咐做事,谁阻拦也不行,谁敢阻拦,那就是不敬王爷,别怪我请家法。”

    董太侧妃没想到,这么多年巧取豪夺,寝室旁边的耳房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每一件都来之不易,却多数都不是王爷赏赐的。想到多年殚精竭虑,好容易弄到的那点儿家底,现在不得不拱手交出去,董太侧妃的心里,简直像泡进了黄连水中。

    钱浩看到娘亲的脸色,心里也一股邪火压抑不住,他估计娘亲库房里的那些摆件,肯定价值不菲,虽然曾经偷偷给舅舅家运了一些,但值钱的,肯定都没动,他知道娘亲信不过舅妈,但现在,还不如给了舅妈呢,好歹舅舅还能为自己谋划一二。钱浩心里一阵后悔,但事到如今,该争取还是得争取一下:

    “太妃娘娘,我和侧妃搬出去,屋里太过寒碜,丢的也是王府的脸,你难道一点儿也不介意吗?”

    娜仁太王妃很奇怪地挑挑眉,然后严肃地道:“难不成你搬出去,还想打王府的名义吗?从今往后,你是你,王府是王府。”

    “外人会分这么清楚吗?我估计这一辈子,别人提起我,都会加一句:‘仁郡王府的三爷’。”

    娜仁太王妃摇摇头:“你到底是谁,人们心里自然有评判,你过得好不好,也和我没关系,璋儿年纪比你小,朝阳更比你小一辈儿,没人会责怪他们没有照顾好你,反而他们若是有什么不好,你难逃干系。”娜仁太王妃说话的时候,嘴角上总带着一份嘲笑的意味,董太侧妃和钱浩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钱浩一个庶子,凭什么让人重视?他再寒碜,也丢不了郡王府的脸。

    钱浩嘴巴动了好几下,最后也无话反驳。

    从娜仁太王妃这里出来,董太侧妃还让人去找二太太霍氏,可惜钱轩前些年已经把刘太妃手里的东西败坏地差不多了,霍氏现在,满心都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她父亲告诫她,惹谁都不可以惹了钱隽,而分家时,钱隽明显在帮娜仁太王妃,霍氏便很理智地不声不响,给什么便要什么,不给她也不去争。董太侧妃的人费了半天口舌,想让她出头闹腾,霍氏理也不理。

    董太侧妃折腾一番,再也没了办法,便打开库房,把小东西拿出来,让丫鬟老妈子帮着缝到被子里。

    伺候仁亲王的太监景烟因为积劳成疾,让娜仁太王妃送到庄子上养病,他是个聪明人,猜想王爷过世,王府会分家,便派人给娜仁太王妃送来一封信,原来十年前,董太侧妃因为借管家行贪腐之事,被仁亲王抓住了,她院子里有个小库房,里面的东西就是钱浩的家当,是不能从家里再得其他财物的。

    娜仁太王妃立刻派人去董太侧妃的院子,却发现她已经把小库房的铜锁砸开,更换了。

    景烟被送到庄子,九死一生,仁亲王又过世了,董太侧妃以为过去的事情没人知道,便大着胆子把库房打开,里面轻便好拿的,一部分送到了董家,还有运出去寄存在了当铺,她故意和娜仁太王妃大闹,也是为自己的那些行为遮掩。

    这次分家,娜仁太王妃给了数万两银子的家产,外加自己手头的两家铺子,还有那些存货,她和钱浩能有十万两身家,虽然比不得王府,但也够她舒舒服服过好日子了,董太侧妃一面恨娜仁太王妃,一面又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不已,这天她正指挥丫鬟收拾东西,守门的婆子跑来通传:“太侧妃娘娘,太妃来了。”

    “什么?她——”来干嘛三个字还没出来,董太侧妃就隔着窗户看到了娜仁太王妃前拥后呼地过来了。

    董太侧妃赶紧挤出几丝笑纹,装出殷勤状,疾步出来迎接:“太妃娘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娜仁太王妃也不理她,径直走进屋里,在上位坐了,然后拿出景烟的信,递了过去。

    董太侧妃有些茫然地拿出信纸,打开看了几眼,额头的冷汗就冒了出来,脸色也被气得成了紫茄子。

    娜仁太王妃清清嗓子,语气强硬地道:“既然王爷生前,对钱浩的家产有安排,我这里就不越粗代庖,显自己能了,前头所说,分给三老爷的家产,我全部收回,你屋里的东西,随你带走。”

第三百六十三章 分家(6)

    董太侧妃急了,声音十分尖锐地叫道:“这怎么行?”

    “怎么?你要违背王爷的遗愿吗?”娜仁太王妃沉下脸,怒哼了一声,“我问过当年经事的人,景烟老管家这封信,绝对是真实的,你若敢违背,别怪我动家法。”

    董太侧妃气得双手不停地哆嗦,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眼睁睁看着娜仁太王妃昂首阔步地在大群仆从拥护下,走了出去。

    最让董太侧妃伤心的是,娜仁太王妃第二天还让人传话,要收走董太侧妃手里的两间铺子:“王爷当年说的是,侧太妃屋里的是三老爷全部身家,那就是说,不算这两间铺子。”

    董太侧妃听完小太监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一软,就昏迷过去,醒来后,死活也不肯拿出两间铺子的契书,她竟然和娜仁太王妃耍赖了。

    娜仁太王妃恨董太侧妃捣鬼,使她儿子没能顺利袭爵,对那娘俩寸步不让,她让人拿着王府的名帖,去京兆府那里挂失,重新办理了一份新契书,等董太侧妃听到消息,赶紧派人给董进才传信,已经来不及了,京兆尹战战兢兢地给董进才的谋士说:“王先生早来一步就好了,卑职已经让人给办好送过去了。”

    “追回来。”姓王的蛮横地道。

    京兆尹走的就是董进才的门路当上这个官儿的,甚至,以前巨荣没有设京兆府,是董进才为了安插自己人,给永昌帝建议的。

    娜仁太王妃午睡起来,刚刚拿到新契书,就有人通传说京兆尹上门来了。

    娜仁太王妃很惊讶:“找我?不是找郡王爷的?”

    “是找郡王爷的,也是找太妃的,郡王爷让人给你送信,京兆尹要追回那两份铺子的契书。”

    “为何?”

    “郡王爷让小的给你说,京兆尹是董大人提拔起来的,他说,看到了契书的原件,也就是契书没有丢,你不能新办一份。”

    娜仁太王妃强忍怒气,把传话的小厮打发走,皱着眉头想对策,她自从嫁到上京,仁亲王对她百依百顺,她为了永昌帝能发兵攻打冒顿,也为了报答仁亲王的深情厚谊,一直压抑自己,现在,对皇帝她已经死心了,仁亲王过世,她也不用顾忌什么,自己年纪不小,在上京的地位也牢稳,她还有什么可惧怕,还要刻意让自己忍耐呢?

    娜仁太王妃让人把契书送给了京兆尹,回头便让人把董太侧妃和钱浩的住所围了起来:“什么时候把铺子契书交出来,什么时候给他们自由。”

    娜仁王太妃曾经是草原地位最高的几个女人之一,那时候的她骄横跋扈无所畏惧,父亲、弟弟和丈夫被杀,她也被冒顿追得到处逃跑,性子才有了很大变化,学会了容忍,但她本性强势霸道,依然还多少保留了一些,现在,她自认为有仁亲王遗言,就是皇帝也不得不给她留几分薄面,便对董太侧妃下了狠手。

    董太侧妃没想到娜仁王太妃敢硬来,可惜娜仁王太妃这几个月把她在外院安插的人全送到了庄子上,这一回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无征兆便把她困在院子里,就是想给董府送信都不可能。

    娜仁王太妃既然要逼董太侧妃,自然在送进去的吃食上,也极尽苛待,董太侧妃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吃食,若不是馊了,就是粗粝难咽,把她气得坐在院子里大哭,娜仁王太妃忽然换了策略,送进去的食物又好了起来,但却一顿接一顿都是甜食,没有咸味,董太侧妃没两天就腻味地难以忍受,最后竟然吃了直接吐出来,比让她吃粗粮和馊了的食物更难忍受。

    董太侧妃还能勉强忍着,钱浩却实在忍不住了,娜仁王妃很大方地让人把他送到了董太侧妃的院子。

    “娘亲,把契书给她,为了那点银子,你难道想把咱俩的命送了?”

    “她不敢,浩儿,再挺两天,咱俩真的病了,不信她不害怕。”董太侧妃咬牙切齿地发狠。

    “好我糊涂的娘,她把咱俩折腾的奄奄一息,这才让人请大夫,就是太医来了也无力回天,那时候,谁有什么办法就咱们?就是舅舅来了能怎样?别忘了,皇上护着那个恶女人。”

    董太侧妃一下子就不说话了,自己哥哥再厉害,能厉害过皇上?不管娜仁做了什么,只要不是造反,皇帝就会网开一面,毕竟草原上,还有一万几千人追随她,肯为她卖命,皇帝看在大黑山马场的份儿上,绝对会包庇娜仁的。

    董太侧妃一下子就丧气了,为了一年千把两银子的铺子,赔上两条命,还真划不来。

    娜仁王太妃还准备和董太侧妃对峙一两个月呢,没想到才半个月不到,对方就缴械投降,听大丫鬟骓儿报来的消息,她内心里对董太侧妃越发轻视:“去传我的话,让董太侧妃早点准备,搬出府去,喏,这个账册拿给她瞧瞧,她只准带走当年王爷给的,这些是这两年她从库房领走的,是必须归还府里的。”

    董太侧妃没想到娜仁王太妃得寸进尺,但看到账簿上记得明明白白,她也知道,娜仁王太妃是真和她杠上了,即便没有铺子这件事,她这些东西也一样都带不走,有心再闹,她已经有些发怵娜仁王太妃的狠辣和不管不顾,唯恐再被折磨,她和儿子商量,钱浩自负自己一定能赚来大钱,对董太侧妃为了那点金钱斤斤计较,也对她的担忧不以为然,而且,他还非常害怕再被虐待,便让董太侧妃归还那些东西。

    “我们不自由,就是想给大舅通消息都不可能,给她,都给她,不信舅舅能轻饶了她。”

    “嗯,总有一天,我要她吃了我的吐出来,拿了我的还回来。”

    “就是,侧妃,你这样这才像大舅的妹子呢。”

    董太侧妃被儿子恭维得心花怒放,便通知娜仁王太妃,让她带人来接收东西。

    没过几天,董太侧妃和钱浩就匆匆搬了出去,娜仁王太妃毕竟不知道董太侧妃手里,到底弄了多少东西,在他们搬家时,又不好撕破脸皮真的严格检查,钱浩和董太侧妃还是夹带了不少好东西,董太侧妃和钱浩心里暗暗得意,娜仁太王妃截留的财产不下两万银子,也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霍都督派人来接女儿回娘家,娜仁王太妃一口答应,这位和娘家人商量一番,回府就提出要搬出去,因为钱轩瘫痪,刘太妃傻了,娜仁太王妃并不打算让他们离开,她把霍氏召来,十分好意地劝道:“虽然世子没有袭爵,但过几年还是可以的,并且代郡王也是个好的,对府里十分仁厚。”

    霍氏一句话也不说,只微微低头,做出恭谦的模样来。

    娜仁王太妃叹口气:“你是个好的,进府以来,从来没有给我添麻烦,我这人,也不是没良心,今后,但凡我能过下去,就不会没有你和四爷的吃喝穿戴,我话放这儿,不过,你愿意搬,我也不拦着。”

    霍氏不知道是犹豫了,还是不好意思说非搬不可,她只是那样摆出恭敬的样子来,却不说什么。

    娜仁王太妃只好摆摆手:“你下去想想,想好了再来给我说。”

    霍氏行礼退了下去,不过,她三天后还是提出要搬出去,钱轩分了两成的家产,就算刘王太妃手里的东西早就被钱轩败光了,也远比董太侧妃和钱浩得到的多,尤其是还给他们一个收益很好的庄子,霍氏如何肯继续住在王府,仰人鼻息过活?曾几何时,霍氏也泼辣彪悍,任性妄为,但成亲后,仁亲王府的庭院深深,被严格的规矩压着,男人是那样的扶不上墙,婆婆又被公公嫌弃,她再棱角峥嵘,也没有用武之地,这些年,她都快被逼疯了,现在有机会出头,她如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想当年,霍氏曾经因为性格太泼辣,还被人退亲,现在想想,霍氏自己都觉得恍然如梦,她没想到,在王府里,别说斗过娜仁王太妃、董太侧妃,她连杨太侧妃都斗不过,看清了形势,霍氏忍气吞声,尽量减低存在感,只求儿子能顺利长大,终于,霍氏觉得自己熬出了头。她庆幸,娜仁王太妃不怎么在乎钱财,不怕钱轩有儿子分了钱璋的家产,而董太侧妃见钱轩瘫痪,已经不能拦在儿子前面,她没有斩草除根,大概怕引起太多的注意,霍氏这才和儿子钱朝煜在夹缝里活了下来。

    霍氏分家时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想要一座大宅,娜仁太王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现在,她不怕出了门没地方住。

    钱朝煜比钱璋大一岁,虽然是嫡出,但因为刘王太妃、钱轩、霍氏等手里没权,他在王府的地位,比庶出的钱浩弱多了,连霍都督都常常为女儿抱不平,但仁亲王这些年,哪里还能记得刘王太妃祖孙几个?

第三百六十四章 探访

    霍氏知道自己只要住在王府,就少不了会被那些个下人狗眼看人低,若是搬出去,她就可以当家作主,有父亲庇护着,再加上仁郡王府这块大招牌,她料定别人也不敢怎么欺负她,再过几年,儿子大了,她的好日子也该到来了。

    钱隽带着一家人搬出去了,霍氏也搬出去了,以前熙熙攘攘的王府,一下子空寂下来,娜仁太王妃给各个院子留了下人打扫清理,照顾好房子,自己乐得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太子和张澜去了江南,沈明昀来了京城,这几个人乃是朝廷中举足轻重的,自然也带动了其他人员变化,朝廷格局也跟着有所变化——张澜的人没了中心,在朝廷中有力使不上,沈明昀却因为立脚未稳,没有人脉而举步维艰,朝政一下子变成了董进才独掌大权,只手遮天。

    这天,钱隽坐在书房喝茶,文谨带着两个女儿过来探望。

    “爹爹,芒果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女儿好想你。”芒果长得像文谨,大大的杏眼黑幽幽的,红红的小嘴巴,撒娇时那么一撅,别提多可爱了,钱隽只觉得满天的乌云顷刻便被风吹散,他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弯腰把往自己身上爬的两个女儿捞起来,让她们一人坐自己一条腿上。

    桂圆长相像了钱隽,长长的丹凤眼,瓷白的皮肤,她比较沉默,只伸出小手,抱着父王的胳膊,想了半天,才问了一句话:“爹爹,母妃早上亲自做了酸奶冻,你都没回去吃。”

    钱隽抱歉地对妻子笑了一下:“早上在外院的厨房,吃了厨子做的酸奶冻,还有一碗鸡丝面、一个葱油饼,很饱,你放心。”

    文谨点头:“你能用心照顾好自己,我很欣慰,最近朝廷人事变动,知道你心中焦虑,但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你的身体,你要注意劳逸结合。”

    “嗯,好!”钱隽答应着,对妻子笑了笑,便低头逗弄两个小女儿:“父王带你们出去,好不?”

    “不是要给祖父守孝,不能出去玩吗?”

    “不是去玩儿,而是去庙里给祖父上香。”

    还不是变相去玩儿?文谨有些担心地看了丈夫一眼,她知道,虽然仁亲王对钱隽很不好,但丈夫心里,却并不是不孝的人,她很奇怪丈夫为何有这样的举动。

    两个小的却不管这些,只管拍着小巴掌连声欢呼:“好!好!”

    钱隽哪里不明白妻子心里担忧的是什么,他宽慰地道:“守孝也不是天天哭丧着脸,心里记挂着父王,把他托付的事儿做好,便是最大的孝顺。”

    “嗯!”文谨点头,钱隽这些天肯定郁闷得狠了,二舅入京,没有像大舅那样很快便打开局面,反而被董进才趁机捏得死死的,这如何不让他心中焦急?还有,在钱隽心中,朝廷大事比亲情更重,他更担忧董进才权利大了,做出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文谨不是那种泥古不化死板教条的人,便顺从地按照丈夫的心意,出去安排内院的仆人和行李,等到了庙里,钱隽安排侍卫护着他们娘儿三个去后面的花园走走,他却跟庙里的主持谈禅,这样怪异的行为,又让文谨十分不解,但她知道,男人不管做什么,总有他的道理,便没有多想什么。

    吃了庙里送上的素宴,文谨又跟着往回走,或许是看到护卫高大强健的身影,文谨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军人,她的脑子里,忽然觉得石家和董家的亲事,特别诡异,似乎两家以前,八竿子都打不着,忽然站在了一起,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回到家,文谨把这个想法给钱隽说了:“我总觉得很怪,两家结亲了之后,只有董进才一边在蹦跶,为石元帅请功、给石家送礼,石宗汉那边不声不响,一点也没有小官儿和大官儿结亲,高攀了那种殷勤。”

    钱隽是个男人,自然不会东加长西家短的听这些,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文谨,不知她到底要说什么。

    “我认为,石家和董家的亲事,是石夫人自作主张定下的,石宗汉有些不愿意,说不定他想退亲,但又怕引起大麻烦。”

    “唔!”钱隽忍不住露出笑意,“呵呵,还是你心细,小事情也能酿出大动静,我会想办法利用这个的。”

    芒果困了,窝在文谨的怀里揉眼睛,这两个小的,奶娘都是南城港的,回来时全没有带过来,和后面的奶娘不亲,最黏文谨。

    “我带她俩睡觉,你还有什么要我打听,想好了说一声。”

    “不用了,你安心带好孩子就行。”钱隽笑着叮咛了一句,便起身走了出去。

    文谨离开京城时间太长,回来几个月就赶上了公公过世,她得在家里守孝,别人家婚庆喜宴,她都要回避不能参加,因而社交范围非常窄,也就是玉洁郡主一家常常过来看她。

    这天,来的是韦家的两姐妹,韦亮晴的丈夫已经在五年前中了二榜进士,在翰林院学习半年,分在六部观政,三年前去了江南一个大县做知县,因为为官清正,得了甲等考评,亮晴得以敕封为七品的夫人。

    亮曦挑选人家时,钱先聪在京城,小有文名,钱文翰的人脉也大了许多,求亲的人家多,挑选的余地也大,韦成岚却看上了老乡——石卫村的一个孩子。钱先聪和文翰虽然不善于和人交际,但却都是急公好义的热心人,河阳县的举子来考试,有人就想办法求了王家或者临津镇别的人家的推荐信,拿着到钱家,多数的人不是为了省这点儿住店钱,而是为了安全,为了到京城,举目无亲,有人能够照料一二。

    当时石家的孩子来京城武举,住在石振宗在京城的家里,他是中了之后,来钱府投帖拜访时,听河阳的另一位举人说起韦家的,那个男孩,也有心求娶韦亮曦,却不知为何,阴差阳错,成全了亮曦和石承宗的亲事。

    “亮曦,你在京城,和石宗汉那边有交往不?”文谨问。

三百六十五章 猜测

    亮曦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文谨:“原来那个石夫人在时,我们交往挺频繁的,现在这位,眼睛张在额头上,除了过节派个仆人送送礼,基本上没什么交往。”

    “石承宗不是调任兵部了吗?管北疆大营的钱粮呢,她也不和你来往?”

    亮曦笑了一下:“太妃可真消息灵通,老爷不过才到任几天。”说着,她便皱起了眉头,“前天,石元帅府是送了一张帖子来,邀请我去府上赏菊,我打算拒绝,还没回帖子呢。”

    “邀请的哪一天?”

    “九月十四,还有十天呢,我怕一开始就拒绝,那个姓王的不高兴,打算拖几天再找借口拒绝。”

    “听我说,你去吧,我想打听个事儿呢。”

    “你吩咐吧。”亮曦当年跟着文谨来的京城,和文谨在一起,有姐妹之宜,比亮晴和文谨在一起,要亲热。

    “我很奇怪石家和董家结亲后,怎么忽然变得冷冰冰的,过年过节,石家给董家回礼,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厮和小丫鬟,而且石夫人作为晚辈,也从没去董家拜会。”

    “这个我知道点儿。”亮曦心直口快,十分爽朗地道,“石夫人以为攀上了董家,碰上了绝世好姻缘,她给石元帅写信征求意见,却不想碰上边关大雨,道路受阻,董家又频频催促,她便自作主张答应下来,谁知两家都过了小定,元帅的回信却到了,说是怕女儿乡下长大,高嫁太受委屈。”

    “那为何这个婚事,却没有取消?”

    “石夫人写信给元帅,事情都定下来了,元帅一直没有回信,半年了,石家的下人都猜测元帅真生气了,石夫人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董家的亲事,她哪里敢说退就退的?”

    亮晴在一边听着,忍不住插言:“估计石元帅不回信,也是这个意思,不敢退亲,却不喜欢这门亲事,只好拖着。”

    她俩的说辞刚好和文谨猜测不谋而合,但毕竟是猜测,文谨希望亮曦能帮她打听清楚。

    “太妃放心,我会悄悄打听清楚的。”

    说完了正事,文谨和亮晴、亮曦拉起了家常:“亮曦,韦家舅舅春天回了老家,有没来信呀?”

    “有的。”亮曦回答,“爹娘和哥哥在那里过得很好,他好像不打算来京城了。”

    “怎么这样?你哥在户部的差事呢?”

    “他走的时候已经辞了,我听爹爹的意思,他要拿攒的钱在家里买地,哥哥大概会在县城开个盐铺。”

    户部现在上来的主官梁洪,是董进才的亲信,当年钱文翰给皇上上书,订立的新制度,能在很大程度上,消除户部吏员贪腐的积弊,并使得户部的账目也更清楚明白,能有效遏制贪腐,梁洪见手脚不好做,便处处排挤账目清楚的官吏,故意提拔一些别有用心的官员,甚至让有些脑子不清楚,账目容易出错的人升官,为人正直的韦亮工便没法在户部待下去了。

    文谨安慰亮晴姐妹:“这样也好,只要日子过得舒心,在哪里都一样。”

    “是的,爹爹说,叶落归根,他和娘也该好好想想清福了。”

    “你哥的大儿媳妇,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我爹和娘高兴坏了。”

    “呵呵,抱上曾孙子了。”

    “可不是。”

    文谨非要留饭,亮晴姐妹也想和她多亲近,便也从善如流,最高兴的莫过于芒果和桂圆,她俩还小,虽然有小丫鬟陪着玩儿,可那些孩子因为身份局限,总是小心翼翼地让着她,弄得游戏起来也没了意思,好容易有小伙伴玩儿,她俩都兴奋得两眼亮晶晶,吃过饭,亮晴和亮曦告辞离去,桂圆拉着亮曦的小女儿舍不得松手,芒果干脆哭着在文谨跟前撒娇:“娘,让小悦表姐留下,在咱家住几天吧,呜呜——”

    “芒果乖啦,过几天娘再邀请小悦过来,你不让她回去,小悦姐姐的爹爹想她了怎么办?还有,她祖父、祖母、姑姑、叔叔,哎呀,好多人都想她,怎么办?”

    芒果扁了扁嘴,虽然不舍,但还是松开了小悦的手,只是满眼期望地请求:“姐姐,过几天再来玩儿。”

    “好的。”

    小悦也才比芒果大八个月,她也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把亮晴看得稀罕的:“太妃,没想到她们四个也有缘分,能玩到一起去。”

    “那你俩有空就过来坐坐啦,别总等我给你下帖子。”

    “好的,太妃,我们有空就来,你可别嫌烦啊。”

    文谨牵着孩子,送她们到二门才返回,芒果和桂圆已经手牵手自己玩了起来,一般的双胞胎因为自己有玩伴,不容易接纳别的小朋友,今天这么稀罕小悦和桐桐,还真是少见。

    文谨不知道自己承袭了身子的原主是什么性格,总觉得桂圆容貌像钱隽,性格像自己,而芒果长相像自己,性格却像钱隽,鬼精鬼精的,小小年纪,就是影后级别的表演大师,她明明刚才泪眼汪汪,眼睫毛还湿着呢,转眼就和桂圆玩得忘乎所以,这变脸也太快了些,想想钱隽,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文谨的心里便没法不这样猜想。

    晚上钱隽回来,见文谨和两个女儿正玩老鹰抓小鸡,桂圆总是很容易就被文谨逮着,而芒果却多数能从母亲背后,揪出一个小丫鬟,他越看越觉得有趣,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本来因为事不随顺,造成的心情郁闷,也一扫而光。

    看到丈夫开怀大笑起来,文谨这才停了下来,把女儿交给奶娘,让她们帮着洗澡换衣,自己也命春明安排粗使婆子抬了洗澡水。

    钱隽由文谨帮着,换了衣服,一脸暧昧地拉着文谨的手腕,进了盥洗室:“瑾儿,我好像最近冷落你了。”

    文谨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

    “还没有呢,我记得好几天回来都是倒头就睡了。”

    “多大的人了,你当你年轻呢——”文谨的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巴。

    钱隽一边用舌头细细描摹妻子的唇线,一边声音暗哑地嘀咕了一句:“我老当益壮不行吗?”

    “老什么呀——”

    文谨的话没说完,又被堵住了:“你说我老的,我今天不给你证明证明,下回,你还瞧不起我。”

    虽然是开玩笑,文谨的心里还是闪过一丝异样,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十多个年头了,若不是有钱隽陪伴,她真的不敢想像,这二十年七千多个日日夜夜,该如何熬过去,心里感激,她忍不住屈意承、欢,比以往都主动和热情,钱隽还没见过妻子这样过呢,激动地忘乎所以,直至两人最后都疲惫异常,才不得不停下来,相拥着进入梦乡。

    第二天,文谨起来都辰时了,钱隽早就出门去了,她梳洗吃饭,然后带着芒果和桂圆在花园里玩了一圈,直到两个孩子累了,这才回来,吃了午饭,奶娘带着女儿午睡,她一个人对着空空的大屋发呆。

    “王妃,要我帮你捶背吗?”春兰悄声走进来。

    文谨很喜欢春兰的体贴,她摇摇头:“你也不小了,都两个孩子了,给我捶背,也会累的。”

    “不累,王妃,你很体恤我们,从来不让我们做太长的时间,再说,我累了,就把春香唤来。”

    “好吧,由你。”

    春兰走到文谨背后,从肩头开始,又是揉捏又是捶敲,文谨的背部不那么又绷又累,自从过了四十,她就感觉身体开始走下坡,不如以前好了,坐得久了,腰部又酸又软。

    春兰捏了会儿,低声给文谨建议:“王妃不如脱了外衣,趴在床上,我帮你揉揉腰吧。”

    “换春香来,你坐一边陪我说说话。”

    “是,王妃。”

    春香是才进了一个小丫鬟,文谨挑人的时候,她还跟个柳枝一般,细细弱弱,十分娇柔,谁知半年时间,她跟个气球一般迅速膨胀,现在长得又高又壮,这孩子心眼拙,认死理,只因为文谨曾经给她几两银子和一些药材,救了她爹一条命,春香就对文谨十分忠诚,春明建议文谨给她起了个带春的名字,还让人教她学推拿按摩,专门伺候文谨。

    文谨也是不得已才叫春香的,她手很重,虽然过后很舒服,但推拿的过程,十分疼痛,文谨有时候都有些受不了。

    春香进来时,脸色带着几分激动,她把伺候文谨当成报恩,每次都是这样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她不是装的,而是真心这样想。

    “春香,下手轻些。”春兰提示。

    “哦,好的。”

    春香不愧是跟着大夫学过的,一下手就在穴位上,文谨只觉得又酸又疼,立刻就趴着说不出话来了。但她咬着牙一声没吭,春香却开始说了:“王妃,奴婢的爹昨天出门,看到三老爷了,以前老王爷在的时候,他还装低调呢,现在可拽了,带了一大帮的长随,简直比秦侯爷的儿子还谱儿大。”

第三百六十六章 春兰的婚事

    秦侯爷的儿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春香竟然说钱浩跟那个人一样,可见钱浩立刻了王府,自认为翅膀硬了,露出了真面目。

    不到半时辰,春香按摩完了,文谨已经昏昏欲睡,春兰做手势让她退出,自己轻手轻脚给文谨盖了个薄被,自己拿了个马扎坐在外屋,随时等候召唤。

    文谨一觉起来,觉得神清气爽,脑子都变得十分好用,想当年,董进才想借打击钱隽来打击沈明昭,为何现在不能反过来,用打击董太侧妃和钱浩,来打击董进才呢?虽然董进才比沈明昭冷血,他不会太关心妹子和外甥,但若钱浩和他都是小人,都难免利令智昏,最好让他们甥舅绑在一起犯罪,然后,牵出钱浩,攀扯董进才,从而把他扳倒……

    文谨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她还仔细分析了钱浩,目前他只是举人,明年因守孝不能参加春闱,现在没人压着,他如何能耐不下心来刻苦攻读?肯定满脑子的邪门歪道。

    “咳咳!”文谨觉得嗓子有点痒,人不住出声,春兰立刻走了进来:“王妃,可是要喝水?”

    文谨坐起来:“上点菊花茶吧,秋天燥热得很。”

    春兰出门吩咐小丫鬟准备,她返回帮文谨更衣,梳头。

    “春兰,若你是钱浩,现在最想做什么?”春兰心思细腻,最能体察人心,文谨经常和她这样谈话。

    春兰想了想,才开口:“最想发财,当官儿,他一个举子一时半会儿也熬不出头,搬家前,王太妃把他和董太侧妃狠狠整了一顿,他肯定想报复,那,首先就是发财,然后在王太妃面前得瑟。”

    文谨也是这么想的,她忍不住继续往下探讨:“钱浩发财,你说,他是借着董进才的势,受贿赂,为人跑官或者去灾呢,还是做生意?”

    “我想,他现在肯定是想做生意,等发现根本没那个本事,才会想着收钱为人办事。虽然董进才官儿大,可高大人手下的一帮御史,时刻盯着董进才呢,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肯定会上书弹劾,连董进才都不敢放开手脚敛财,何况三老爷。”

    文谨越发觉得让春兰当个伺候自己的奴仆大材小用了,但自己房里,已经有了春明和夏阳两个管事妈妈,春兰再提拔,也越不过那两个去。

    见王妃不问,春兰自觉地闭上嘴,默默为文谨服务。

    晚上,钱隽回来,文谨和他商量:“你在外面放的那些打探消息和暗地里办事的人中,有没有和春兰般配的?这孩子心思玲珑,稳重又忠诚,可惜命运多舛,竟然连个孩子都没有,男人就急病死了,我想让她改嫁。”

    “我手下人多的是,为何要是那样的人?”

    文谨把白天和春兰的对话复述了一边,然后道:“听出来了吧?春兰可不是普通女子,一定能成为丈夫的得力助手,辅佐男人取得更大的成绩,还能帮他防范难以预料的风险。”

    钱隽好一会儿没说话,文谨刚想打退堂鼓,说一句“你若是为难,那就算了”,钱隽却忽然一拍大腿:“哎呀,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郑再新的大侄子郑羽,他大哥的大儿子,和春兰就挺配的,郑羽很能干,现在是郑再新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吧,他有个小闺女,女人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死了,你出面把春兰指给他,他肯定不敢嫌弃春兰是寡妇的。”

    “不敢是不敢,但心里若是嫌弃,春兰岂不受委屈?这个不好。”

    “唉,你怎么总是不懂这个?郑家对咱们忠心耿耿,恨不能剖出心来给咱们看,你哪怕给个土坷垃,他们都恨不能供到神龛上,更别说给他像春兰这样聪明伶俐又样貌俊俏的女子了,他们家,绝对不会嫌弃的。”

    文谨想了想:“我还是想亲口问问郑羽,也要让春兰见见郑羽。”

    春兰的亲事是她父母早就定下的,文谨一直觉得委屈了她,那个男人蔫头耷脑的,没想到他大概有心脏病,忽然就那么倒下死去了,这是文谨一块心病,觉得对不起春兰,现在,春兰二嫁,她一定要让她遂了心愿。

    郑家人果然如钱隽所说,郑羽听说文谨要把身边伺候的丫鬟嫁给他,激动地眼圈都红了,嘴里的舌头都有些转不过来,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谢恩道:“王妃娘娘百忙中还能记得奴才,我郑羽何德何能,值得王妃关爱……”

    郑羽连连磕头,文谨的心情也被感动了:“你这是答应了?我可告诉你,春兰是二婚的。”

    “娘娘快别说这话,你身边伺候的,几婚我都愿意的,谢谢王妃娘娘!”

    “郑羽,我一向不在这事儿上强人所难,你不答应,等会儿出去,悄悄告诉王爷也行,我呢,还要问问我那丫鬟答应不答应,你回去听音吧。”

    “是!”

    郑羽行礼退了下去,文谨把在屏风后面藏着的春兰叫出来:“怎样?”

    春兰脸儿红红的,对着文谨磕下头去:“全凭王妃做主!”这就是答应了,文谨不由得松口气,她最担心春兰被这个时代的礼法约束,来个“好女不嫁二夫”,那可就麻烦了。大概春兰对她原来的丈夫特别不满吧,心里也就没了守贞的意思,文谨见办妥了一件大事,禁不住心情好了许多。

    钱隽也不会做让属下寒心的事情,安排了一个时机,让郑羽悄悄相了春兰,郑羽刚开始只是坚信主子对他一家好,绝不会让他不满意,等看到春兰,才明白为何从祖父母到父母叔叔对主子如此感恩戴德了,他看到的春兰,简直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还要有气势,苗条漂亮,淑雅端庄,觉得自己站她身边,就跟个土坷垃一般。

    其实郑羽也不赖,这是一见钟情,心里患得患失的自然反应,看到郑羽笑傻了的样子,钱隽明白他的心意,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拍:“王妃待春兰如自家孩子一般,你可不能打老婆。”

    “不打,不打,我怎么会做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三百六十七章 刘王太妃的好日子

    钱隽正色道:“但也不能因为她是王妃的人,犯了错就不指出来,要爱惜,但也不能纵容,该怎样就怎样,知道了吗?”

    “知道了。”

    “她很聪明的,你有事可以听听她的想法,我和王妃对你寄予厚望,你夫妻俩可别让我们觉得认错人了。”

    “是,王爷,小人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臭小子,回家洗白白,等着新媳妇。”钱隽在他背上拍了拍,郑羽激动地浑身哆嗦,差点脚软得倒在地上。

    春兰在身边伺候这多年,她体贴入微、慎言谨行,不知让文谨轻松了多少,一想到她要离去,文谨的心里就有浓浓地不舍。

    “王妃娘娘,当年我们在身边伺候,你说撇下就撇下了。”

    “可不是嘛,春兰出嫁,瞧瞧娘娘您,饭也不香,觉也不困,我们好伤心啊。”春明和夏阳假装吃醋,一唱一和地抱怨,希望主子能想开些。

    文谨果然气恼而笑:“哟,你俩出息了,敢埋怨我了?”

    “娘娘!”春明跺脚撒娇,“我是不是老胳膊老腿儿,伺候不动您了,您只看到春兰,看不到我们。”

    王爷一家回京,她俩一直帮着处理外面的事情,就没在身边服侍,说这话也就是为了转移主子的心思的。

    文谨果然不再难受春兰离去,而是问春明:“你和夏阳帮我办的事儿怎样了?”

    “娘娘,奴婢这就是来给你说的。”夏阳嘴快,先回答。

    “嗯!”

    “娘娘,董太侧妃似乎想要算计二太太,我看她昨天派人给刘王太妃送礼物了。”

    “继续盯着。”

    “是!”

    刘王太妃,就是一直想坑了继子钱隽的仁亲王妃刘彩琴,现在府里的人都说她傻了,文谨并不相信,刘彩琴这些年,只是眼睛瞎了,并没有中风或疯癫,怎么能伤害了神经系统,而傻了呢?她派春明夏阳安排人帮着打听,很快就有了结论。

    当年娜仁王妃进府,刘彩琴还想闹腾的,她虽然明知丈夫的心已经偏了,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以为仁亲王即使不爱自己,总有几分同情心,娜仁王太妃接掌中匮,她为了分得一点权力,还曾经拦住仁亲王哭诉了一回,谁知仁亲王是个标准的负心薄幸之人,他当场就发飙让下人把刘王太妃搀扶下去了,回头就把刘王太妃身边的下人全换了。

    刘王太妃是个瞎子,没有下人搀扶,在府里寸步难行,而新上来的仆人,眼看着娜仁王太妃得势,刘王太妃被仁亲王呵斥,谁没事自找难过,再带着她出去惹事?刘王太妃气得命人鞭笞不听话的下人,但连个行刑的都没有,谁肯为了她一个失势的瞎子而得罪人呢?指挥不动下人,发脾气也没人理,钱轩瘫痪,霍氏也不把她娘俩当回事,刘王太妃本就不是什么有大智慧的,她每天除了抱怨、咒骂,再也没有别的可做,时间长了,下人之间就传出她疯了的闲话,刘王太妃听到了流言,连骂人都不敢了,只能坐着发呆,她傻了的传言就这样出来了。

    霍氏指挥人搬家,刘王妃听得一清二楚,到了新家,她知道自己眼瞎,不能主持中匮,但她竟然妄想指挥霍氏,这天,她瞎摸着把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然后让伺候的人去请儿媳妇。

    依然没人搭理,刘王太妃拿着拐杖,嘴里发狠道:“天杀的奴才,你们以为这里还是在王府里面,掌家的是我的仇人?现在,可是我的儿媳妇,我为嫡嫡亲的儿子娶回来的媳妇,别人害我,不信我的亲人也害我,都不理我,我找媳妇去,让她为我出气……”她摸索着拿着拐棍往外走,那些伺候的仆人都吓坏了,唯恐虐待了瞎子王太妃,被二太太责罚。

    刘王太妃被人扶着,走到了前堂,把霍氏吓了一跳:“王太妃,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好媳妇,来,咱们坐下说说话。”

    霍氏和娜仁王妃前后脚进门,她所见的就是刘王太妃这个嫡亲婆婆,被府里的人嫌弃和厌憎,连带霍氏也在府里抬不起头,若说这个婆婆对她的另外一个影响,那就是娇惯纵容丈夫钱轩,甚至暗示他偷自己的嫁妆出去赌博。

    钱轩再不好,霍氏那时才进门,对丈夫还抱有幻想和希望,但他被人打残,跟癞皮狗一般躺在床上,也令霍氏非常伤心,到了现在,霍氏依然没法忘记自己当时心如死灰,若不是身怀有孕,她都不想活了。所有的不幸,霍氏都归结到刘王太妃的身上,认为若不是她在家提议,仁亲王就不会跟父亲提亲,自己也不会陷入这个大泥潭,若不是刘王太妃教子不当,她也不会嫁给钱轩这样一个男人,落到守活寡的境地。

    刘王太妃根本体察不到霍氏的心情,自顾自翻着白眼和儿媳妇说心里话:“霍氏呀,你下决心从府里搬出来,可真是太好了,自从我眼睛不好,府里那些个人一个个的变了脸,轩儿和你都受了不少委屈,搬出来,我们过自个儿的日子,真真最好不过。”

    “是,太妃!”霍氏不知刘王太妃要说什么,勉强耐着性子应了一句。

    “霍氏,你没进门之前,王府都是我打理的,这管家嘛,可是有经验的,今后,你要是什么不明白,只管去问我,有我帮衬着,管保咱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是,我知道了。”

    听到霍氏乖巧的回答,刘王太妃忍不住轻轻笑了:“真是个好孩子,那样,明天你处理家务时,我便过来听着。”

    “母妃身体不好,还是多歇着,日常小事,我还是可以的,若是遇到麻烦,再去请教您吧。”霍氏一听,这可不行,她好容易头上没有人压着,可不想弄个又笨又瞎的人来管束。

    刘王太妃想起当年她掌王府中匮时,多么威风多么惬意,好容易现在能出头,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她语气威严了些,对霍氏道:“过日子嘛,还不都是日常小事?就算有大事情,也是小事积累出来的,你没有管过家,我哪里能放心呢?这样吧,我就辛苦些,还是每天来听你处理事务吧。”

    霍氏仗着刘王太妃看不见,气恨地瞪了她一样:“不用,太妃,你身体抱恙,我还让你这么操劳,旁人哪里明白是你爱护媳妇,不辞辛劳?肯定指责媳妇不孝的,你可千万别啊,不然媳妇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啊。”

    刘王太妃一听,媳妇这是不肯听话了,不由得怒上心头,这个世界,孝字当头,哪有小辈敢忤逆长辈的?她虽然瞎了,但婆婆的身份摆在这儿呢,霍氏竟然敢拒绝。

    “砰砰砰”,刘王太妃把拐杖在地上使劲地戳了几下,语气威严地道:“我看谁敢嚼这些淡没盐的废话!明天辰时,我便过来帮衬着你处理家务。”说完,她还“哦呒——”一声长出口气,向霍氏示威,表明她这个婆婆,已经很生气,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霍氏本性十分火爆,十年的压抑,让她改变了不少,但现在,头上的大山去掉了,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杆活得痛快,便不想再忍,还是她身边的奶娘姚妈一把拉住了主子的胳膊,摇着头示意让她再忍忍。

    霍氏明白奶娘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顶撞了刘王太妃,消息一旦传出去,难免会被外人诟病说她不孝,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布上笑容,口气温婉地应道:“太妃所言甚是,明天,媳妇处理家务时,一定请你多多指教。”

    刘王太妃高兴了,连声夸霍氏是个好孩子。

    “母妃,媳妇要去家里查看查看,刚刚搬家过来,肯定有些物事安放不当,等我回头,再向母妃汇报。”

    “哦,好啊,好啊。”

    刘王太妃咧嘴笑了,她压抑了十年多,觉得现在终于出头了,说话走路都和以往大不相同,本来,她看不见,任由仆人搀扶着,走起来还会快一些,现在倒好,那些个仆人都觉得自己快要搀扶不住了,感觉不是她们扶着主子,而是主子拉着她们,一个瞎子,能带好路吗?结果,她们比来时,花了更多的时间才回到院子。

    刘王太妃很累,坐下让人帮着敲背捶腿,歇了会儿,她又觉得饿了,便理直气壮地吩咐了一声:“王妈,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可口的点心,取一些过来。”

    王妈应声出去,主子跟前有点心,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有机会尝尝滋味,十年了,刘王太妃有不错的吃喝,都是娜仁王太妃仁慈,至于花样百出的点心,可就别想了。

    王妈的脚步别提多欢快了,没多会儿,就提着食盒返回来,刘王太妃院子里的下人看到了,一个个脸色露出喜色,觉得她们终于熬出来了。

    或许很久没有吃这么好吃的点心,刘王太妃这天饭量有些过,晚上,她肚子胀得很,难受得没法入睡,翻腾了一夜,天亮时,刘王太妃吐了,还发起低烧,霍氏派人请了太医给她诊治,人前人后表现地非常孝顺。

三百六十八章 生意1

    刘王太妃对霍氏很满意,可惜她没有精力爬起来,原来做着的重掌家事,再现昔日尊崇梦想,却没法实现了。

    文谨当年设计让娜仁王太妃嫁到仁亲王府,就是要对付刘王太妃的,她不是狠心的人,要人性命的事儿做不出来,但想办法要刘王太妃活得憋屈难受,她倒是毫不犹豫便出手了。

    霍氏带着一家人出去,文谨也派人打听那边的消息,传言说霍氏很孝顺,但刘王太妃三天两头的请太医,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知道的人,相信那边传出的流言——刘王太妃现在傻了,吃东西不知节制,一个不好便吃着了,只有文谨明白,刘彩琴她好好的,至于如何吃着了,那是有人故意的。

    “呵呵,这个霍氏,有点意思。”只要霍氏不愚孝,让刘王太妃日子过得滋润舒畅,文谨才不会管她如何虐待刘王太妃呢,她巴不得霍氏虐待更狠些呢。

    霍氏让刘王太妃病了几次,外面的贤惠名声赚足了,便把她的院子封了起来,让刘王太妃又过上了昔日在亲王府被囚禁的日子,而且,霍氏比娜仁王太妃手段狠辣,刘王太妃的吃穿,远远比不上在王府的时候,刘王太妃至此才明白,可惜她又出不去,更没法见外人,就是天大的怨气,也没法申诉。

    钱隽是个大气的人,对刘王太妃这样的人,连报复的心思都懒得去用,但文谨却不一样,她毕竟是内宅妇人,谁让她难过,让她亲爱的丈夫和儿子难过,哪怕时过境迁,她也要报复报复,以泄心中不快,当她把刘王太妃的处境告诉丈夫时,钱隽还愣了一下:“我差点以为她真傻了。”

    “嘿嘿,傻了就太让我失望了,她当年如何害你,现在,我就让她如何痛苦,包括她最爱的钱轩。”

    “钱轩被打,不会真是你的手笔吧?”

    “不是,真不是,王爷,你不觉得这件事情也可以利用利用?”

    “哈哈哈——”钱隽忍不住大笑。

    “不会你已经利用那件事情挖好了坑?”

    “十年了,霍连峰可真窝囊,竟然还没破案子。”

    “王爷是不是帮他一把?”

    “火候还未到啊。”

    文谨不好意思了:“都怪我,在南海时,一心贪图太安逸,阻止了你的行动,让姓董的多蹦跶了这些年。”

    “怎么能怪你呢?是为夫心慈手软了。”

    文谨摇头,她心里清楚,非是他俩放过了董进才,而是皇上的行为,让钱隽伤心,他不想管朝廷的事情了,虽然钱钱说,上一世董进才和董太侧妃联手害了他们一家,但文谨和钱隽没有经历过,甚至都不是他俩这一世的灵魂,因此,也对董进才没那么大的仇恨,多年忙碌,到了南海时,他们真的觉得疲倦,想要歇息,便把一切烦心事都扔到了一边,只有现在回到京城,在看到董进才,又亲历他陷害自己的亲人,报仇的心思才再次兴起。

    夫妻俩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聊起了子夜在宗学的事儿,子夜打小就没有金金和钱钱要强,上宗学第一天,就让长公主的二小子赵祯给欺负了,不过,他也是不吃亏的性子,没有当场还回去,却成功让宗学里最为正直的张翰林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张翰林铁面无私地打了赵祯十手板,把长公主气得差点亲自去学校,找张翰林理论,好容易才让身边的嬷嬷劝住了。

    “我最担心子夜,没想到他运气倒好,一上来就入了张翰林的眼,宗学里谁不怕这位铁面无私的老先生啊。”钱隽安慰妻子道。

    文谨却摇头:“你这么看,可就有所不知了,子夜不是命好,而是,这家伙最会装柔弱,也最会搞阴谋诡计,记得他小的时候钱钱就这么说过。”

    钱隽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文谨也一下子意兴阑珊,钱钱走了快十年,现在,应该是个高大英俊的帅小伙了,若是忽然出现在他们夫妻面前,估计两人都认不出儿子了。过了一会儿,钱隽先缓过来,他坐在文谨身边,轻轻拢她入怀:“岳父和钱钱说不定已经入道了,等我们鸡皮鹤发,老态龙钟时,他们依然神清气爽,岁月无痕。”

    “嗯,父亲不是曾经来信过吗?说他们很好的。”

    两人互相安慰,但谁也说服不了自己,思念是一种病,安慰却是一种无效的药物……

    时光如梭,眨眼就到了年底,从仁亲王府搬出去的几家人,互相之间,还送了年礼,这不过上从左手倒右手的一个仪式,做给别人看的而已,谁都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亲情有几多。

    董太侧妃和钱浩,送出的礼物是最寒碜的,这也不全怪他们小气,而是钱浩先拿家里的钱,接了一个饭庄——有人从中牵线,他买下了玉洁郡主手里的莲花坞,那里曾经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饭庄,不提前十天八天,是订不到座位的,玉洁郡主放出风去,大总管韦成岚回老家了,她手下没有那么能干的主事,不得不忍痛割爱,以五万两银子转手。

    京城里谁不知道莲花坞啊,环境美,菜味鲜,并且,总能适时推出新口味,最难得的是,特别体谅顾客的心思,服务热情周到,玉洁郡主的消息一出来,立刻就有好些商人前去洽谈,只是所有的人都觉得,五万两银子太贵了。

    钱浩不顾董太侧妃的阻拦,坚持要把莲花坞盘下来:“侧妃,你知道吗?玉洁郡主虽然很得太后娘娘的宠爱,可太后并不可能给她金银资产,而钱家以前就是乡下的穷鬼,可自从有了这个饭店,他们就没有受过穷,据说,刚开的那几年,玉洁郡主每年到手的毛利有五六万,除了打点、重新整修、花重金征求新奇菜谱,还能留下一万多两银子花用。我们若是有这样一间店子,何愁不财源滚滚?”

    董太侧妃也有她的道理:“若是真这么挣钱,玉洁郡主又不是傻子,能转手卖出吗?”

    “她不是说了吗?总管事回老家了。”

    “这样蹩脚的理由你也肯信?她没人,你有人吗?”

    “母亲,我给大舅说了,他同意帮我找个能干的大管事。”

三百六十九章 折腾

    董太侧妃还是攥紧钱袋,不肯答应,钱浩只好去找董进才,让他帮忙说服娘亲。

    董进才把钱浩骂了一顿:“不好好读书,一天净想些邪门歪道,你有管理饭店的经验吗?懂得怎么经营吗?给我老实些。”

    钱浩灰溜溜地返回家,越想越窝囊,觉得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了,两个孩子的爹,却跟个穷书生没什么区别,什么都干不了,他郁闷了两天,竟然憋出火来,嘴唇上长了一溜水泡,疼得饭都吃不下去,董侧妃心疼极了,又跑去找大哥求助,董进才烦了,派了手下一个谋士章琛,帮妹妹处理这个问题。

    章琛找了几个和钱先聪关系不错,又投在董进才麾下的京官,问明莲花坞的生意确实很好,而且,还亲自装成顾客,去了几次莲花坞,那里生意也是一等一的好,最少得提前五天定位子,不然根本不让进,无论是饭菜滋味、还是环境和服务,的确没的说,尤其是价格,十分高企,让人一看就觉得利润丰厚。

    章琛悄悄给朋友感慨,他是没钱,不然一定把这个饭店盘下来:“简直是一本万利。”

    董进才听了章琛的汇报,忍不住下了决心,派人给妹妹回话,让她盘下饭店,并且,还通过钱先聪的上级荣王爷给玉洁郡主施加压力,让她把价钱减半。

    玉洁郡主很生气,第二天便把饭店以三万三千两银子卖给了别人,谁知买家走出莲花坞,马车后面就跟了几个泼皮混混,拿刀弄杖地威胁他,那人越走越害怕,最后调转马头,竟然宁愿赔三千两银子,也不肯接手饭店,玉洁郡主无可奈何,只好两万五千两银子卖给了钱浩。

    钱浩真心希望饭店生意好,他也没有贸贸然胡乱改动,头一个月生意的确非常好,净利润一千四百多两银子,账目一出来,连董进才都心动不已,后悔没有出点钱参股,谁知第二个月还没过半,饭店的生意忽然急转而下,一半的上座率都没有,而且,顾客去了,排场摆得很大,却消费很少,到了第三个月,饭店更是门庭冷落,入不敷出,钱浩面对这样的情况,一筹莫展,董太侧妃急了,逼着儿子把饭店卖了,莲花坞短时间内连续被转让,外面的人立刻觉察出不对劲,除了有捡便宜的,想要一万两左右的银子接手,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出高价,事情这样拖下来,到了年前,一个月竟然只有几个顾客,钱浩一怒之下,不给厨师和伙计开资,那些人惹不起他,只好自认倒霉,舍下一个月的月钱,偷偷跑路。

    饭店没人了,钱浩只能关门大吉,这一折腾,把那娘俩手头的活钱全砸进去了,连过年都十分拮据。

    钱浩越想越气,这天,在钱先聪下衙的路上,把他拦住,想把饭庄退回去,没想到钱先聪这个老实头,也并不是傻的,他给钱浩提了几个条件:“第一,饭庄原来有个评弹名角杨先生,你把她请回来。”

    杨先生的月钱,多达一百多两,钱浩觉得那是浪费,饭店生意变差,他便要降低到五十两银子,杨先生气不过,提出辞职,钱浩觉得杨先生来来回回就那么几部戏,毫不犹豫答应了,杨先生现在投到了长公主府里,钱浩再狗仗人势,董进才也惹不起长公主的爹永昌帝,这个条件,他无论如何也没法答应。

    “每个月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冲着杨先生去的,你把他不收回来,我就没法收回饭店。”

    钱浩知道钱先聪在胡搅蛮缠,但他没法达成条件,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钱先聪的第二个条件,也是钱浩没法达成的:“我饭店交给你的时候,天天满员,预约到了五天后,你现在只要让它重新有人预约,哪怕有七八成的上座率,三个月后我加五百两银子买回去。”

    京城的达官贵人,全都去了二公主开的樱花街吃饭去了,钱浩哪里找那么多大款,让饭店撑上三个月?

    “第三,这个也很重要,店里原来的厨师、伙计,你都想办法找回来,那些都是用熟了的人手,你现在给我一个空壳子,还想要两万多两银子,凭什么?我卖给你时,是那样的吗?”

    钱浩听着钱先聪一条一条地和他理论,只觉得头大如斗,一想起两万五千两银子,他买回来一个只值七八千两银子的庭院,钱浩简直能吐血,他知道自己上当了,做了冤大头,但当时想买这个饭店的,也不止他一个,玉洁郡主又没有逼着他购买,现在,人家如何能允许他反悔?

    钱浩不放弃最后希望地说了一句:“钱大人,你贵为郡马,府里金天银地,也不在乎这点钱,若是肯退一步,我舅舅肯定不会忘了这份情谊的。”这是威胁钱先聪,若不答应,小心董进才给你穿小鞋。

    钱先聪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和你还是拐弯亲戚呢,南海亲王妃乃是我的义女,你该叫我一声表叔,呵呵,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饭店生意不好了,你可以去我府上,问问几个管事,看如何调整调整,说不定能起死回生呢。”

    想到当时购买,他一抬出大舅,对方立刻就服软,可现在,他把大舅挂在嘴上,钱府的人也睬也不睬他,还搬出钱隽这面大神,钱浩就是猪脑子,也能想明白,人家坑的就是他,他当时还洋洋得意地认为,玉洁郡主依仗的老太后薨天,她硬气不起来了,原来人家这是扮猪吃老虎呢。

    事情当然是文谨一手安排的,那次玉洁郡主带着韦家姐妹看望文谨,文谨劝她把饭店出手了:“郡主娘娘,你的饭店再好,开了二十年,那些达官贵人都看腻味了,以前是没有更好的去处,只好去你那里捧场,我听说二公主的驸马遇到一个能人,他准备开一家高级的大酒店,投资七万两银子,装潢十分奢华大气,你的顾客快留不住了,而我们重新装修,和二公主比拼,实在没这个必要,干脆,你卖出去吧。”

    “好啊,瑾儿说怎么好,就怎么好。”玉洁郡主其实很舍不得,曾有一度,她靠这个饭店支持着家里的多半用度,后来,她把手头攒的银子,买了两个收益很好的农庄,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不是贪婪的人,而且又非常明白道理,她知道文谨肯定是为她好,所以一句多余的都没有,就答应下来。

    文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小用心思,狂妄不可一世的钱浩就自动钻了进来。

    钱浩上了当,被董太侧妃骂得狗血喷头,他又羞又恼,猜测是中了钱隽的计谋,有心想报复,他还没那么大能耐,但没钱的他,如何会善罢甘休?斗不过钱隽,他的眼光转向了最弱势的钱轩。

    钱轩早就被霍氏给关到家里最偏最小最差的院子里,每天和他的瞎子老娘大眼瞪小眼,他们刚开始还呼喝咒骂,妄图以此威胁霍氏,把他们放出来,后来闹得疲累不堪,霍氏连去看一眼都没有,才明白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有主见,以前在王府里,被人盯着,不得不低头,现在,谁还把他母子当回事?

    钱轩和刘王太妃呼喝怒骂,霍氏理也不理,这里没了人监督,那些仆人也懈怠起来,他们每天吃不好穿不好,还得干又又脏又累的活儿,心中自然非常不满,先是懈怠,后来偶尔还会虐待主子,没多久钱轩就得了褥疮,身上的皮肤溃烂了好几处,疼得他哭天喊地的。

    一个瘫子,十几年下不了床,现在又吃不好,再加上褥疮,钱轩发起烧来,这一回,那些仆人不得不请人传话出去,霍氏听了,和奶娘嘀咕了一句:“哼,早知道有今天,当时就该收敛些,他以为纨绔就那么好当。”

    奶娘有些惧怕地劝霍氏:“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王府那边追究了怎么办?”

    霍氏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道:“过两天我去看一眼,那些个偷懒懈怠的狗奴才,一个也不轻饶。”

    奶娘的眼皮一跳,霍氏这是找借口杀人灭口了,便急忙提醒:“太太且莫着忙,那个院子的人还得活着,不然太过了容易招人口舌。”

    “好,我这就过去一趟。”

    霍氏去了,命人把伺候钱轩的仆人打了一顿,尤其是曾经和钱轩有勾搭的一个大丫鬟,打得差点断了气,一院子的仆人都吓坏了,不得不打起精神好好干活。霍氏不敢请大夫,只派人去买了些治疗褥疮的药物给男人敷上,钱轩这条烂命还真的很顽强,身体竟然渐渐痊愈,又活了过来。

    霍氏这边出的事情,不但文谨知道,董太侧妃和钱浩也知道,他俩本来就眼红霍氏分得的家产多,这会儿更是忍不住打起了小九九。

    苍蝇不叮无缝之蛋,霍氏还是缺乏管家经验,家仆中被别人安插了耳目也不自知,虽然有她父母帮衬,她自己的事情处理得漏洞百出,如何不吃亏上当?

第三百七十章 骗子(1)

    钱浩十二岁时,刘王太妃和钱轩的前妻贺氏被文谨摆了一道,损失数万银子,现在他自己又平白被玉洁郡主套走了一万多两银子,他又气又恨还无可奈何,这些经历,让钱浩也产生了行骗的想法,目标便是霍氏,他想了后一个多月,终于布置了一张大网,只等霍氏上当了。

    霍氏并不善于经营,霍都督便让她把手头的资金,都买成门面房子出租或者买成土地,霍氏还真的运气不坏,分家没多久,就碰上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在京城外一百里左右的远郊,买到了三百多亩一个小农庄,虽然不算大,但农庄的土地上,有一眼甘泉,一年四季水流汩汩,无论多旱的天气都没有断流过,北方的土地,十年九旱,有了这眼泉水,农庄的收益相当不错,霍氏花了八千两银子拿到地契,别提多得意了,她给京城里好几家的经纪行打招呼,希望再收购些土地。

    这天,一个叫福禄天的经纪行派人通知霍氏,他们手头接了一项委托,有人想卖掉一个果园,七百亩地,果树有梨子、枣子、海棠,问霍氏要不要。

    霍氏十分欣喜地答应下来,立刻便派了个管事,跟着经纪人去实地查看,果然那是一片上好的果园,距离京城一百一十里,紧靠官道,海棠是才挂果两三年的小树,梨子和枣子却都是碗口粗的老树,正值春信,满园子的果树上繁花似锦,香气扑鼻,有管事指挥农人忙着施肥浇灌。

    管事回来给霍氏汇报:“原主要价三万两银子,留下二十四个善于侍弄果子的园丁,园子里有七口井,水质甘冽,确实是上品的果园子。”

    “三万两银子?有些贵了,你去看看,对方还能不能让点价。”

    “太太,有人已经出价到两万六千两银子了,那边不是不肯加价,而是实在拿不出来,奴才估计,降不了多少价儿。”

    “你再去跑一趟,能讲下来多少是多少。”

    霍氏的人跑了五六趟,那边才降下来两千两,她本来还想再扳一扳,谁知这天,管事一脸急惶地跑回来:“太太,福禄天的人太坏了,他们又找到一家买主,已经带着看过园子了,我听那人说,他们主子不在乎钱,只要能买到好园子。”

    霍氏闻言也慌了,她很中意这个果园,便急忙吩咐道:“你去福禄天,让他们务必把果园留给我,就照说好的两万八价格。”

    “是!”管事答应了,却没有走开,霍氏知道,口说无凭,肯定得立字据、交定金,她拿出一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给了管事,同时让他带了一把碎银,打赏福禄天的经纪,管事跑出去,很快又回来,对方要一成的定金,就是两千八百两,霍氏命人取来,给了管事,事情十分顺利,没多久管事就带着收据回来了,霍氏很得意,看着天色将晚,知道父亲肯定下衙了,她便带着儿子去了娘家。

    霍都督看着字据,听女儿讲述,觉得没什么问题,但他是个老江湖了,自己不亲手过一遍,还是不放心,便让霍氏:“找借口推后两天付账,我再让人查一查。”

    “父亲,那园子很好的。”

    “好不好我看了就知道。”

    霍氏还有些不服气,觉得父亲太谨慎,但她知道爹娘也是为她好,便没说什么,和儿子一起回家了。

    霍都督安排手下一个得力的小将李涛,第二天骑马出去,查看果园。

    李涛照着字据上所写的地址,找到果园,当时就呆住了,这是一个小土丘,满山荒草,期间稀拉拉长着些小树苗,根本没有霍氏描述的那种聚宝盆一般的果园,他为了保险起见,还把地址对了好几遍,又问了附近的百姓,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打马狂奔,回来报给主子知道。

    霍都督一听竟然有人骗到自己的女儿头上,当时气得暴跳如雷,命人给东城兵马司打了个招呼,便亲自带入去抄了那家福禄天,谁知他气势汹汹到了地方,福禄天的经纪们早就人影也没一个。

    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显然是听到消息匆匆逃跑的,霍都督当即下令,让人通知其他几个同僚,帮着缉拿骗子。

    五城兵马司的人上上下下忙乎了十八天,满京城都贴的骗子画像,最后却人影儿也没再见着,霍都督又按图索骥,查看那个荒山丘的原主,竟然根本不是私人所有,土地还在官府手里呢,山上的树苗,都是野生的。

    平白损失了近三千两银子,霍氏气得病了一场,霍都督爱女心切,发誓一定要抓住骗子,为女儿报仇。

    霍夫人也觉得非常窝火,她讽刺男人:“你行了啦,当年女婿被人打残,你也发了重誓,结果呢?还不是让贼人逍遥法外十余年,到现在你也没找到行凶的正主儿。”

    “那个坏蛋跑出去再也没有回京城,我的能耐,也只在京城啊,一国这么大,能躲人的地方多了……”霍氏彪悍,都是随了她娘,霍都督对老婆就有些怕呢,他嘟嘟囔囔辩解半天,霍夫人哼了一声,兀自气愤难平。

    霍都督手下这个李涛,还真有几分能耐,竟然查到了骗子的本名和籍贯,霍都督拿着一看,脸都绿了,竟然和十多年前打残钱轩的贼人,是本家兄弟。

    “这绝不是巧合,有人针对咱艳儿呢。”

    霍夫人大惊失色:“什么人?老爷可有眉目?”

    “暂时没有,这个骗子十多年前跟着逃出京城,前不久忽然悄悄潜入,租房开铺子,就骗了咱艳儿一个,前后不过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开铺子哪能来得及,肯定京城有帮手。”霍夫人断定。

    霍都督让人去东城兵马司查看这个铺子是何人所开,回答是根本就没有办执照,霍都督悄悄把巡街的衙役拘捕过去,秘密审讯。

    “霍大人,他们说很快就会在衙门补办契照的,让小人行个方便,小人也不知道他们是要行骗啊,大人饶命。”那衙役私下收了点钱,此刻听说出了大事,吓得一额头都是冷汗,跪下碰碰地磕头。

第三百七十一章 骗子(2)

    “说,谁给你做的保人?没人打招呼,你能这么好说话?”

    “没,真没人做保,小人接了十两银子的好处费。”

    毕竟不是自己手下,霍都督不敢用刑,他逼问再三,这个巡街小吏始终都是那些话,霍都督只好教训了几句,把人放了。

    霍夫人气得在家直骂男人太无能,霍都督阴沉着脸儿没说话,暗地里,却让自己辖区的一个混混悄悄盯上了那个小吏,看有什么人和他接触。

    霍家这边闹得乌烟瘴气,钱浩却在家大发雷霆:“你们真是一群蠢货,为何要写真地址?不然,我们得手的可不是两千多两银子,而是两万多。”

    跪在地上的人哆哆嗦嗦地辩解道:“好三爷啊,霍都督哪里是好糊弄的?他随便派人查一下,就知道那果园子是周家的,就算皇后不得势,皇上也绝不会看着让人欺负,霍都督肯定不会买下来,他若不带人去查封铺子,我们也不会跑路,说不定就让人全抓了,三老爷,霍家,和当年的刘王太妃以及贺氏不一样,那俩都是内宅妇人,什么也不懂,好糊弄。”

    “狡辩,你们只会狡辩,都给我滚出去,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几个人不敢再说话,垂头丧气地走出去,回了居住的小院子,他们还要在府里躲避几个月,等风声小了再偷偷出城。

    钱浩坐在椅子上,气哼哼地喘粗气,心说萧氏骗人,怎就一骗一个准,然后还让人抓不到把柄,自己怎就这么背,明明天衣无缝,偏偏就让这几个狗奴才给搞砸了,想起两万多的银子才到手不到三千两,他就一阵恼火。

    傍晚,钱隽踩着霞光回到怡心苑,这里不愧是皇家别院,假山流泉,柳堤凝翠,一湾溪水,从汉白玉的拱桥下潺潺流过,高雅的白鹤,在水湾成的小池边嬉戏,水池边的芦苇,已经长出了一尺高的绿苗,在微风里飒飒作响。

    文谨带着两个女儿,就在不远处迎接家人,子夜已经从宗学回来,正和两个妹妹追逐嬉戏,看到父王,一起欢叫着跑过去。

    斯情斯景,令钱隽十分舒心,一身的疲累,都抛到了爪哇国,他展开双臂,接住两个女儿,然后一个胳膊一个,把她们抱起来。

    “父王,你出去做事,很辛苦吧?你把我们放下来,我和妹妹跟着你走就行。”芒果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红扑扑的,扑扇着黑幽幽的大眼,十分乖巧体贴地对父亲说话。

    “父王不累。”

    “父王,我和姐姐牵着你的手,好不?”桂圆虽然不多话,但总能说到人心坎上,她还挣扎着要下地。

    文谨赶紧接过芒果,和丈夫一人抱一个,子夜走在父亲身侧,一家人在微薄的晚霞中,往宴息室而去。

    “我好像开了个坏头。”文谨笑着对丈夫道。

    钱隽有些不解,微微挑起眉头,表示疑惑。

    “钱浩把霍氏骗了,赤裸裸地行骗,他派人盯着霍都督,看到老头气冲冲带着人往福禄天的方向而去,立刻放了报警的烟花,让他的人都逃脱了。”

    “霍氏那边,损失多少?”

    “近三千两银子。”

    “钱浩这是丧心病狂,你当年惩治刘彩琴和贺氏,那是她们惹了你,可霍氏并没招惹钱浩,甚至还深受其害,现在,钱浩竟然柿子捡软的捏,还拿霍氏开刀,这可就是欺负人了,还是欺人太甚。”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霍都督估计已经忍无可忍了。”

    “哈哈,你还会这个词儿啊,不是你说忍无可忍,重新再忍吗?霍都督非要憋到快爆炸时,才最具有爆发力呢。”

    “你的事儿,还差多少。”

    “哦,不少呢,以前大舅行事低调,虽然讨厌董进才,但也不招惹他,因为皇上就是那个心态,一定要给大舅树立一个对手,原来有姚光远,后来又董进才,他都烦了,推倒一个,皇上再树立一个,前赴后继的,防不胜防,再说,董进才有几斤几两,大舅知道得清清楚楚,推倒了,说不定立起一个更狡猾更难对付的,他便懒得动手。”

    “可现在是二舅来了呀。”文谨直觉,沈明昀和沈明昭性格不一样。

    “是的,二舅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其实比大舅更能干,但外公去世时,却安排人脉支持大舅,就是怕他做事太冲,顾头不顾尾的,捅出大娄子。”

    “现在呢?你怕不怕?”

    钱隽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也,二舅就是捅娄子,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捅出来的,皇上老了,等太子接手,二舅就可以缓冲一下,再说,还有我和三舅在这里兜着,二舅能捅多大的篓子?”

    “我觉得二舅十分沉稳的,你看他来京也几个月了,几乎和大舅一样,不声不响。”

    “哼哼”钱隽想笑不笑,哼了声,然后道:“二舅就要出手了,他憋了这么久,估计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会不会重新再忍?”

    “不会,他和大舅不一样,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文谨来了精神,像沈明昀这样的政治家,官吏,还真少见,而且,能升到这样的高位,就更稀少了。

    宴息室到了,文谨指挥仆人端来洗漱用水,两个奶娘带小女儿洗手,文谨帮钱隽脱衣服。以前看演古代的电视剧,觉得那些男人真爱摆谱,竟然举着手让人服侍穿衣服,现在文谨才明白,这衣服确实太娇贵,上面又是玉带又是玉佩、还有荷包、笔袋等等,真的有人帮忙才不至于损坏了什么。文谨把取下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在小丫鬟端着的黑漆木盘里,最后才帮着脱下官服叠好,让丫鬟端着送到寝室。

    钱隽穿了一身细白纱布的夹衣,进了盥洗室清洗过了,穿上那里放着的便服出来,厨房那边已经送上饭菜,一家人开始晚餐。

    文谨不喜欢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但因为女儿儿子必须得遵守,她不得不为孩子做表率,十分优雅得体地吃饭动作,让芒果和桂圆有样学样,小小年纪,便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子夜十四了,要在外院歇息,一家人走到垂花门,他像父母行礼,一家人兵分两路。

    “金金这几天都没回来,不知在郡王府过得如何?”

    “挺好的,他很本分,对娜仁王太妃也很尊重,昨天跟班还给我送信,说娜仁王太妃送给金金一面双龙抢珠的金线编制的抹额,京城顾善堂出品的,十分珍贵。”

    “娜仁王太妃把他都惯坏了。”儿子招人喜欢,文谨自然是高兴的,这话不过是谦虚而已。

    钱隽自然也以儿子为荣:“他在兵部的差事也做得很好,我以前还担心他没经验,怕他被那些刁吏坑害,没想到这孩子挺细心,凡事即使当面不说,背后也要找人弄明白,他也不像某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高门子弟,恐怕别人笑话他胸无点墨,便不懂装懂,处处捂着盖着,金金但凡有不懂的,总要找那些性子比较和气的兵部老人儿请教,而且,他每次还找合适的借口给这些人谢礼,现在,兵部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

    文谨拍拍胸脯:“这样我就放心了。”

    “都是你教的好。”这句话,钱隽说得诚心诚意,他年轻的时候,桀骜不驯,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虽然能力过人,可却总被各种嫉妒和不满伤害,现在回想起来,娘亲若是能够多活几年,能够像文谨教儿子一般耐心细致,他不知要少多少磨难。

    文谨笑:“你教的也好,我一直担心,怕自己太过罗嗦,把孩子教得娘气了。”

    听娘和爹爹互相夸赞,桂圆倒是很安静,芒果却有些忍不住,到了住房门前,她挣扎着从文谨怀里溜下地,去追小花园里飞着的蝴蝶,钱隽也放下桂圆,让姐妹俩一起玩儿,缀在后面的奶娘丫鬟赶紧过来,护着小主子别摔着磕着,文谨和钱隽进了卧室。

    “二舅这几天估计会让人弹劾董进才一个门生,那人在江南,处处掣肘,太子和张澜的折子,已经上了三遍了。”

    “你二舅的改革,是和整个士林官员作对,这一回,董进才绝对会四处插手,笼络人心。”

    “是啊,江南那边是成是败,就在这几天了,朝廷很快会有一场大风波。”

    看妻子有些担心,钱隽宽慰地拍拍伸臂把她拢在怀里:“没事的,这一回,董进才打错了算盘,皇上不管多糊涂,都绝不会不支持二舅,江南修堤,若不能就地解决资金,就能把户部掏空。”

    “国库,竟然空虚如此?”

    “嗯,这几年天灾频繁,皇上虽然糊涂,但还算是仁君的,赈灾、豁免贫民钱粮等等,每年都有好几起,国库因此亏空不少。”

    文谨没说话,伸出手臂,抱了抱丈夫,她理解钱隽,这是一个受儒家思想教育成长起来的古代贵族,他胸怀天下,体恤百姓,并因此而拥护皇帝,帮着皇帝处理朝事,自己不能以自己的好恶阻拦他,皇帝一定要让他的臣子分成两派或是更多的派别,那是他的理事方式,只要他心里,还有百姓和朝政,就有几分可取之处,钱隽的辅佐,那就是有意义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弹劾风波

    没想到钱隽还是错误地估计了沈明昀的忍耐力,朝廷中发起的弹劾大战,竟然是董进才主导,他见自己的势力远远高于对手,并且,认为沈明昀的改革,和所有的官员心思相左,不会有人支持,因而忽然发难。

    江南总督张彦刚是沈明昀推荐的,乃是他的同年,张彦刚的脾气跟沈明昀有一拼,都十分耿直,并且有胆有识敢作敢为,虽然明知改人头税为地税,是和众多官僚士子为敌,但他自认是忠君为国,便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弹劾,攻击的第一人,便是张彦刚,只有他倒了,沈明昀的施政纲领才能倒,董进才才能彻底击溃对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巨荣朝的第一权臣。

    永昌帝收到弹劾奏折,一声未发,给压下来了,董进才以为是沈明昀搞鬼,第二天,暗示更多的门徒奋起弹劾,到了第三天,永昌帝手里,已经有四十多个折子,他气得要命,下朝后,把钱隽叫进宫。

    钱隽还在守孝,偶尔上朝堂,也是皇上下旨的,本来永昌帝下旨夺情,被他拒绝,但皇上要他偶尔帮忙,这个就不能再说不了,其实他为了帮助二舅,一直没有停止关注朝廷事物,也一直忙着安排布置,以防二舅初来乍到,不适应京官的工作,被董进才打倒了。

    钱隽匆匆进宫,给皇上行了大礼。

    “起来,起来,说过多少次了,别跟那些酸儒一般,摆形式走过场的跟我看。”

    “皇帝恩典,微臣没齿难忘,但祖宗规矩,微臣不得不遵守。”

    钱隽的话让永昌帝很受用,他摆手示意,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锦凳上:“叫你来,是让你看看,看看这些贪官污吏,朕给他们地位,给他们官儿,让他们发财,使得他们有了体面,有了威风,他们倒好,报答朕的,就是不肯交税,不肯为国出力,竟然联名弹劾新政,攻击沈大人,简直不知所谓!”

    钱隽拿起奏折匆匆浏览了几份,也禁不住气愤填膺:“皇上,简直欺人太甚!我终于明白沈大人为何痛心疾首,甚至说‘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皇上,你只有下定决心,不为这些浅薄之徒的叫嚣所动,才能实现永昌中兴,才能极大提升国力。”

    “嗯,我是这样想的,可是,官员乃国之根本,若是他们一起抵触新政,新政非但不能实施,还反而深受其害。”

    永昌帝说得很有道理,纵观历次朝代更替,末代之君有昏聩无能的,但也有想要振奋、想要兴国的君主,可惜个人的力量,已经没法改变历史的洪流,或者朝政处理不当,反而使国运更加颓废,以至于最后没法收拾,不得不惨淡下场。

    看到永昌帝的担忧,甚至有些畏怯,钱隽心中警铃大作,沈明昀的新政,不能半途而废,这不仅关乎个人命运,还关系着巨荣朝今后的走向,是一蹶不振,还是焕发新春。

    “皇上请勿担心,朝廷中,虽然有这些蛀虫,为了一己之私,打着圣人的旗号做坏事的,但忠臣、明臣更多,他们肯定会支持皇上,把国家治理更清明,更兴旺。”

    永昌帝依然眉头紧锁,没有办法应对眼下的局势,再表忠心说好话,都不解决实际问题。

    “皇上,微臣认为,这些上折子的,多数都是家里广蓄良田,为富不仁的,只需要找几个臭名昭著、又在朝堂叫嚷很凶的,四下侦查,抓住把柄搂了他的官帽子,才能震慑群臣,让那些盲目跟风的人清醒清醒。”

    永昌帝觉得钱隽所言,可以施行,心情好了许多,他把案头摞有一尺多高的奏折推到钱隽面前:“你看看,我觉得他们有人是真心为国,只是一时想错了,但有人肯定别有用心。”

    “是的。”钱隽一边答应,一边飞快地把这些折子翻阅了一边,大概一个时辰,他挑出了三份来,“皇上,这些人中,果然是有人人云亦云,有几个还真是一心为国的,只是想偏了,微臣挑出三个人,他们的确是有私心。”

    “哦?”

    “皇上,前些天张彦刚送来一份密折,你给微臣看过的,就是说的这三个人啊,他的父母兄弟仗着他官位高企,公开让乡邻的地主把土地挂靠在自己名下,逃避朝廷税收。喏,这个姜国敏,他家有两千顷地,一顷地五十亩,两千顷是多少?三十亩地可以活一家人,姜家,全部人口不足五百人,却使得三千多户百姓流离失所,也使得朝廷一年的税收流失数千两银子。”

    永昌帝眉毛霍得抬起:“张大人那份密折呢?”

    伺候的太监急忙跑过来,帮着皇帝找出那份密折,跪着膝行几步,递了上去。

    永昌帝拿着折子,放到钱隽面前,钱隽指着其中几句:“皇上你看,姜国敏、刘林、王昌,家里都田亩过万,他们自然反对新政,他们这是为了一己之私啊,皇上,这样的臣子,有什么资格弹劾别人?难道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他们就真的能成忠臣?”

    永昌帝想了想,他见钱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并且还有充分的理由驳斥对方,便知道他一定有所准备。

    “明天,我特旨让你上朝,你把这些在朝堂讲出来,刹住这股攻击新政的妖风。”

    “微臣一定尽力,但还得准备几天。”钱隽这是要杀鸡给猴看了,那三个人,他一定要打中他们的七寸。

    永昌帝点头,觉得堂弟乃是真心为国的,想起昔日的种种,心里不由愧疚不已,他看到钱隽一脸疲惫,便体贴地摆摆手:“你跪安吧。”

    “是,皇上。”

    钱隽退出去,永昌帝心情好了许多,继续处理奏折,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一份弹劾姜国敏的,还是个小小的副四品道台。

    这份奏折写得比较通俗,虽然很长,但很少转圈逢迎拍马的废话,整篇罗列了姜国敏的家人仗势欺人、聚敛财富、强买土地等等罪证,让疲累的永昌帝精神一振,剩下的奏折,他也不想看了,示意伺候的太监,把钱隽挑出的几份奏折,和这一个放在一起:“明天在朝堂上诵读,我倒要看看,姜国敏拿什么脸弹劾别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听审

    永昌帝要去后宫休息,值班的太监管事端出后妃号牌,永昌帝看也不看,便摆手道:“去贵妃那里。”

    随行太监有人低下头,暗暗咬牙,皇上这心情不好要去梅贵妃那里,心情好,也要去梅贵妃那里,他们拿了后宫女人的贿赂,什么时候才能为那些人办事儿?

    听说皇帝又去了梅贵妃的宫里,郑贤妃气得把手边的茶杯、茶壶全摔碎了。这些年,董进才对她不错,甚至把一个老翰林的独生女儿王淑芬弄进宫,做她的宫女,这王淑芬自小爱书成痴,肚子里的墨水,不比她的翰林老爹少,有王淑芬精心教导,她的儿子——四皇子钱灏瑱,从小就比梅贵妃的几个儿子显得聪明,郑贤妃很清楚地记得,两岁半时,儿子口齿不清地给皇上背《悯农》诗,永昌帝一脸惊奇的模样,她坚信,皇帝对她的儿子,远比对梅贵妃几个儿子好,每次皇上和钱灏瑱在一起,总是惊奇惊喜,又欣赏有加。

    钱灏瑱马上就十岁了,越发聪明好学,比和他同岁的三皇子钱灏瑨,不知要强多少倍,四皇子已经开始学论语了,钱灏瑨还在开蒙,每天读什么《增广贤文》《幼学琼林》呢,只是钱灏瑨十分好动,跟着武师学了拳脚,这方面比她儿子厉害些罢了,郑贤妃觉得梅贵妃乃是山沟里钻出来的蛮夷野女,哪里会教育什么孩子,和她这个书香门第长大的女子没法比。但,她不知道梅贵妃使了什么妖法,牢牢把皇帝捆在了身边,自己和儿子精心准备的节目,硬是没有表演的机会。

    其实永昌帝是太困了,去别的女人那里,少不了会有一顿纠缠,他想睡,那些女人却不容许。她们好容易有一次机会,恨不能把他榨干才罢休。

    皇上年纪越来越大,后宫的女人若不抓紧时间生个一男半女,不管现在多得宠,将来都得被送到安乐观去修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她们能不急吗?

    只有梅贵妃,三男一女,在后宫地位稳固,她才真拿皇帝当丈夫,体贴他辛劳不易,总是想办法让他开心、休息,比如安排太监为皇帝按摩解乏,还会说些小女儿的趣事,让永昌帝开心一笑。

    果然,这一回梅贵妃也没有让皇帝失望,她不知从哪里学来一招蒸气浴,指挥着几个太监宫女,好好把皇上伺候了一番,永昌帝操劳过度,本来睡觉十分不易,这一回竟然还在澡堂子里,就睡得鼾声如雷,伺候的太监小心翼翼把他擦拭干净,抬出来,盖上薄被。

    永昌帝一觉醒来,便到了早朝时间,他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劲,忍不住褒奖了梅贵妃一个甜?吻:“我下朝就过来,你准备午餐吧,南海亲王妃又教你了什么新菜式,只管上了来。”

    “是!”梅贵妃现在也四十多了,行事更加端庄娴雅,她蹲身行礼,送皇帝出门。

    想起烦心的朝事,今天便有个好的结果,永昌帝的心情十分舒爽。

    董进才在朝房,和一班大臣在等太监传信,他安排人上的奏折,已经被皇上压了三天,担心永昌帝还会故技重施,他今天安排了更多人弹劾新政,他知道这一回和皇上的心思相左,有悖他一贯逢迎拍马的作风,但他认为,皇上不管多么厉害,也是坐在众多臣子的头上,他也怕屁?股底下的座位不稳:“等过了这件事,把沈明昀压下去了,在找个事情,把皇上好好巴结巴结就行了。”董进才一贯这么做,百试百灵,并不担心皇上会针对他,这几年,董进才走得太顺,有些忘乎所以了。

    没过一会儿,就有太监宣布皇上快到了,群臣赶紧整理衣冠,鱼贯走入朝堂,永昌帝精神奕奕走了进来,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钱隽一眼,看到堂弟脸上惊讶的神色,心里忍不住小小得意了一把——表弟还没派人去调查,自己的臣子便把想要的资料送了上来,这说明什么?他施政有方啊,手下贤臣辈出。

    其实,都是钱隽悄悄安排好的,不然,董进才把持朝政,那样的奏折,如何能顺利送上来呢?

    永昌帝这一回,一改先听政的习惯,而是让伺候的太监念了几个奏折,第一个便是姜国敏的。

    董进才低头站着,眼睛瞟了一眼沈明昀,心里乐得快开了花,只要新政失败,皇帝必然厌弃沈明昀,没了这个对头,这朝堂上,谁还敢和他争锋?

    姜国敏的奏折读完,很多大臣都出班表态,几乎都支持姜国敏,反对新政,永昌帝平和的心态,又掀起了狂风巨浪,他怒冲冲地摆手,让朝堂上安静下来:“这里还有一份折子,是关于姜大人的,你们且先听了再说。”

    董进才认为,皇帝就算不高兴,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再说,皇帝要让大家听奏折,没人敢说不的,因而他冷静地低头,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只等皇上玩累了,他再出手。谁知一句一句听下来,他的后背,几乎被冷汗打湿——怎么忽然有人弹劾姜国敏贪腐?他是什么人,自然能够听得出,弹劾的奏折上,所列事实即使有出入,那也不会差太多,他很后悔,早知道姜国敏是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不让他出头了,皇上现在拿他开刀,跟风弹劾的大臣,必然人人自危,皇上很轻易就可以把他煽起的这场风波平息了,而且,还为江南新政,打开了局面。

    怎么办?董进才急得要命,脑袋里拼命思索,想找出开解的办法,可惜他的能耐,只是厚颜无耻高人一头,却并没有多少急智,永昌帝按照想好的剧情往下演,一路过关斩将,很快就把姜国敏交给了大理寺。

    董进才一看,若不挽救,自己这边的人马,可就注定要失败了,他咬牙出班:“皇上,事关朝廷大员,不能只让大理寺一家审讯,再应该派人旁听,微臣愿意前往,还请皇上准许。”

    永昌帝点点头:“董爱卿此言甚是,这样吧,朝廷大事还离不开你,让南海亲王去旁听审讯。”

    “是,皇上!”钱隽出班答应。

    董进才如何肯让自己的死对头去大理寺?那样还不如不派人去呢,他立刻提示皇上:“南海亲王有重孝,今天还是皇上特旨才上朝的。”

    永昌帝继正是用人之际,哪里管什么孝不孝的,他对董进才道:“朕打算下旨夺情,让南海亲王即刻起天天上朝。”

    钱隽急忙拒绝:“皇上,这个就不必了,微臣好好去大理寺,监督那边把案情查清楚就是,此事结束,微臣还要继续为父王守孝。”

    永昌帝点头:“这样也好。南海亲王,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不要冤枉了一个忠臣,也不可放过一个贪官。”

    董进才几乎快晕过去,有这个老对手在,姜国敏别说牢狱之灾跑不掉,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他要是罩不住,朝廷上,谁还跟着他跑啊?

    “皇上——”董进才出班,想要再争取一下,永昌帝却摆手制止了他。

    两个小太监,送上一大摞奏折,永昌帝指了指:“这些折子,都是和姜国敏一样,弹劾新政的,朕很怀疑他们的家里,是不是都跟姜国敏一样有良田千顷,虽然新政只在江南实施,可总会在全国推开,这些人,是未雨绸缪了。”

    所有跟着董进才上折子的,都吓得两股战战,面如死灰,一个劲儿地出冷汗,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钱隽出班:“皇上,这些折子要好好保存起来,等大理寺查完姜国敏,再把这些人的家底摸一摸……”

    钱隽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咕咚一声,身后一个官员四脚朝天倒在地上,就是刘林。

    永昌帝不高兴地吩咐站班的太监快去请太医,然后让沈明昀主持后续的事务,他先退朝,由太监和侍卫簇拥着,回了内宫。太医来得很快,仔细把脉,然后摇了摇头:“这是中风了。”

    大殿的一众官员,多数脸上涌出悲伤和后悔,只有少数拥护沈明昀的,忍不住胡子直翘,压抑不住满心的欢喜。

    能做到朝廷的二、三品大员,家里又豪富,奢侈无度,哪个能是干净的?只要仔细查,还不一查一个准?接下来几天,钱隽在永昌帝的极力配合下,刘林、王昌等几个董进才的铁杆,陆续进了大理寺,朝堂上攻击新政的官员,噤若寒蝉,看到沈明昀的眼光,都是躲闪回避的,他们都以为,这是沈大首辅的手笔呢。

    董进才准备了两个月的发难,刚刚出手就被皇上毫不留情地撅断了手指,他这一派的中坚,三个人入狱,两个被抄家,其余心里有鬼的,纷纷想办法让家人处理了那些田宅,还有人太过担心,夜不成寐,强撑了几天,干脆上折子乞骸骨,也就是告老还乡,要辞官,永昌帝毫不犹豫便准了,一时间,跟从董进才的,在朝堂上一个个三缄其口,唯恐被同僚注意到,翻出家底来弹劾。

第三百七十四章 杀不杀?

    不管他们如何低调,钱隽和沈明昀早就让人着手调查,到了现在该收网的时候,怎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御史台一份一份奏折递上去,董进才的铁杆拥趸一个一个倒下来,京城里,那些曾经弹劾过新政的官员,一个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吓出病来或者干脆装病的,不止三五个官员,永昌帝接受了他们的请辞,沈明昀立刻见缝插针,用了自己的人。

    文谨很奇怪永昌帝怎么忽然脑子清醒了,钱隽笑着敲她的头:“你怎么糊涂了?皇帝一贯喜欢搞平衡,忽然看到董进才一派竟然如此强大,还不立刻打压呀?”

    “哦,对,就算是糊涂,他依然还保持着年轻时的习惯。”

    “还有啊,你是不知道,国库现在,都快空了,皇帝这是着急了呢。”

    “哦,我明白,皇帝也跟普通百姓一样啊,腰包里没钱,说话就没底气,这心里也慌慌的没法淡定。”

    “嗯,你说得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普通人靠钱财提升自身价值,皇上也要靠钱财,来稳定自己的统治。”

    “高明,王爷,我发现你现在的见解,越来越透彻了。”

    听到妻子恭维自己,钱隽又高兴又难堪,他伸手敲了文谨一个爆栗:“贫嘴!”

    “皇上既然这么喜欢平衡,沈大人是不是该适时收手了?董进才那边,已经有些承受不起了。”

    “不,二舅想停下,皇帝还有些不愿意呢,你知道最近查抄那些贪官,国库增加了多少银子?”

    “很多吗?”

    “可不是,京城传言,仁亲王府富可敌国,这都是表象,那些贪官不声不响的,家里更富呢,姜国敏的家,抄出金砖、银锭、金银器皿,折合银两多达五十二万两。”

    “天哪,是咱们没分家时的四五倍呢。”

    “珍珠玉石、古玩字画、红木的家具、还有房屋、田产,折合成银两,足有两百多万两银子。”

    “哇,果然比咱家富。咱们家这些东西多,可都是皇宫里赏赐出来的,父王毕竟是先皇的亲兄弟,又在西疆打了十年仗,先皇、太皇太后逢年过节都有大量的赏赐,他是哪里来的?”

    “自然是巧取豪夺、百般盘剥得来的,姜国敏的小弟,看上了一扇绣屏,人家不肯卖,他竟然为这么个东西,逼死了两条人命。”

    “这样的祸害,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嗯,明天,朝堂少不了一番争吵,二舅要把姜家有命案的人全都杀了,董进才肯定会极力保住他们的性命,极力建议皇上,把姜家的人全都流放了事呢。”

    “哪怕在流放地死了,都和判斩首的效果完全不同,就不知道皇上什么意思了。”

    “二舅肯定会据理力争的,姜国敏一家,有十三个男丁都身负命案,可以说,姜国敏罪大恶极,他要不死,贪风难止。”

    “他是这一回发现的最大贪官吗?”

    “嗯,初步估算,姜家家产数千万,全部入国库,呵呵,皇上可沾大光了,比今年赈灾的银子都多。”

    “姜家的地和房子怎么处理呢?”

    “地一般交给官府卖出去,房子多会奖赏功臣。”

    “官府的卖价高低,朝廷是不是没法控制呢?这样不好。”

    “那还能怎样?”

    “户部专门派人过去主持,把那些土地分成小块,拍卖给当地的百姓,房子也可以把院墙拆开,分散卖给百姓,这样也是一笔收入呢。”

    钱隽一声不坑,专注地听文谨解释什么是拍卖,妻子匪夷所思的提议多了,他早已见怪不怪。

    文谨说完,探寻地看了看丈夫的表情,见他平静中露出满意,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我这就把你说的,写信给二舅知道。”

    “要不要给沈三爷?”

    钱隽摇头:“三舅年轻时身体吃亏太大,这几年专心修道,还能好些。”

    “可我听说,那些丹药,含有汞毒,对身体伤害更大。”

    “三舅不炼丹,他练气和药,我请太医看了,都是对身体有益,太医说,三舅若不是那样,说不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文谨默然,心说难怪和钱隽关系最好的沈明熙,这次他们回来,却很少露面,原来如此。

    董进才实力大减,眼睁睁看着沈明昀坐稳了首辅之位,江南新政,也有了良好的开端,

    他又气又恨,为了挽回损失,倾尽全力做垂死挣扎,他知道,姜国敏一家若是不死,哪怕被发配去做最低贱最苦累的军奴,他的阵营的人心就还能聚拢,若是姜国敏一家男丁多被杀,跟随自己的人,少不了会寒心,会观望,乃至会背叛,若有后者出现,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永昌帝面对董进才和沈明昀的奏折,一时难以取舍,董进才这一回,竟然展露出那么强大的实力,让老皇上震惊,可现在,这一派实力大减,是继续痛打落水狗,还是留一线让他们苟延残喘,以他一贯的作风,肯定是后者,但沈明昀似乎把住了皇帝的脉门,在奏折里把留下姜家有命案男丁的坏处,列出十余条,皇上若是不下决心,不光是新政会夭折,甚至国家都危在旦夕。

    “留下恶贼,必然让忠良之臣伤心,令士林中,投机之风更甚,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余观夫,历朝历代,之所以先荣后衰,皆因中间接力之君,只能守成不懂变通,没有高祖皇帝之杀伐果断,致使贪腐横行,正气不振。正如当下,巨荣之兴衰,维系与皇帝一身,容留贪腐,还是忍痛割除祸害国家的腐肉,下良药培养生肌活血,在乎皇上一念之间,臣泣血恳求,皇上莫做出有污一世英名之举措……”

    面对沈明昀洋洋洒洒万言书,永昌帝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杀了姜国敏,让董进才一派极大衰落,有可能造成巨荣朝堂,成了沈明昀的一言堂,可是不杀姜国敏,弊端确实太大,真的会埋下国运衰落的隐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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