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辩驳
董进才气得:“你不懂别瞎掺和,乌鸦嘴,出师不利,都怪你。”
“我说话要是那么顶用,那就每天诅咒你三遍好了。”
“你——”
永昌帝脸黑下来,是的,他是去过西疆的,当时若没有钱隽神出鬼没的用兵,那一场战争,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仁亲王带着二十万大军,对付的鞑子也才三万余人,巨荣的兵,死的那个惨烈,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动不动就要面临野狼的威胁,鞑子兵有多彪悍,他是清楚的,他内心,一直有个心结,希望巨荣朝兵强马壮,不再受那些鞑子的威胁。可这个,到现在也不过是他美好的心愿而已,刚才董进才的话,只是勾起了他昔日的梦想,沈明熙兜头一瓢凉水又把他泼醒了。还是议和的好,然后和呼伦尔合作,巨荣出钱出粮出地盘,呼伦尔出兵马出将士,拿到大黑山马场,两家利益均分,巨荣得马,给呼伦尔一些粮食。
董进才一心希望北疆打起来,他不相信钱隽会比久经沙场的老将更会打仗,觉得他的名气,都是被人吹出来的,可惜到现在为止,巨荣再也没有一场像样的战争,没能再出一个英雄,把令他厌憎的人名气盖下去。钱隽不倒,沈家兄弟就不会倒,他董进才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没法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高境界,他好恨!
永昌帝看着站在一边的仁亲王,老王爷竟然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他猜想肯定是沈明熙又出什么损招儿了,便摆手让董进才退出:“董爱卿,沈爱卿说得对,我们对付鞑子,必须出奇招才行,不可以兵对兵将对将的硬打,就算我们快马营的兵将已经很厉害了,也不能和他们硬拼,你回去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好计策。”
知道是皇上要把自己支开,董进才十分气馁,他蔫蔫地行礼退了下去。
永昌帝看着沈明熙:“好了,下一步怎么办,你说吧。”
“微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好呢,让王爷大人向娜仁高娃公主求亲,咱们这边是三媒六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草原上却是自己挑婆家的,她只要点头,没人敢说不字。”
“可是……”
“这么说吧,微臣悄悄放出风去,就说娜仁高娃公主本是议和特使,见到王爷大人之后,便夜不成寐,是她闹着要替代乌云其其格公主来和亲,因为她是草原之王完颜格的唯一的传人,呼伦尔也无可奈何,这样,就不存在呼伦尔欺君的问题,同时,娜仁高娃公主肩负冒顿杀敌篡位的深仇大恨,嫁给仁亲王,是被王爷的英雄气概折服,是希望王爷帮她带兵打冒顿,这样,就没人议论什么了。”
永昌帝有些不太满意,沉吟着不说话。
“皇上,这样吧,第一步先放出风,就说娜仁高娃公主父王驾崩,弟弟被害,丈夫也被冒顿杀了,她肩负深仇,四处流浪,现在求到皇上这里。”
“嗯。”
“先激起诸臣和百姓的同情心,然后再让仁亲王去求亲,皇上觉得这样的安排好不好?”
永昌帝自嘲地一笑,他就不该担心沈明熙做不好,尤其是这忽悠人的事儿,没见过比他更精的,刚才他是故意说得含混而已。永昌帝走过去,伸脚去踢沈明熙:“你就作吧,小心王爷回头给你小鞋穿。”
“这个嘛,皇上放心吧,王爷有了新王妃,家庭和美,感谢我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让我难受?万岁爷,你的眼睛比我亮,难道看不出,朝廷里像董进才这样卑鄙无耻的没有第二个,像老王爷这样厚道的,也没有第二个的吗?”一句话不仅打击了他的政敌,还顺道把旧日姐夫的马屁拍了一下,仁亲王心情不由大感舒爽,觉得这昔日小舅子可比现任的大舅子好多了,同时,也多少激起一丝内疚,觉得愧对前妻留下的儿子,回到家碰上儿子,都忍不住挤出笑脸来了个和颜悦色,把钱隽惊讶得以为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因为北疆的事情一时没有定局,钱隽和文瑾就不得不滞留京城,虽然关于钱钱的流言不再猖獗,但文瑾带孩子参加宗亲之间的交往时,依然免不了有人对孩子特别关注,甚至背后指指点点,连金金都感觉到了,悄悄给母亲道:“宗学里有人说钱钱坏话。”
“别搭理,有人在害钱钱,他们想害你父亲,一时没法下手,便拿了钱钱下手,钱钱小,容易伤害。”
“这些坏蛋!母亲,我要好好读书,跟着爹爹练武,谁要再敢说弟弟一句坏话,我就把他打翻在地,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好的,金金。但是,你要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明白,娘,你跟爹爹说的一样,不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呵呵,我儿好聪明。”
文瑾和钱隽仔细追查流言的起源,虽然最后没有确切的结果,但矛头却指向仁亲王妃和董侧妃。结合钱钱上一世带来的记忆,董侧妃的嫌疑最大。
显而易见,钱轩不成器,若是没了钱隽,金金又小,获益最大的自然非她莫属。另外,钱隽若是有了意外,沈明昭沈明熙兄弟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董进才趁机落井下石,说不定真的就把沈家兄弟打压下去,他爬到首辅的位置上。文瑾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丈夫,她并不认为自己疑神疑鬼,无端给丈夫树敌,董进才所作所为明摆着呢。
钱隽告诉文瑾,他会小心对付,并让文瑾千万不可鲁莽,有事一定要告诉他:“董进才心狠手辣,你千万不要轻视了他,一定要谨慎。”
“夫君,他不会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你才是董进才想要加害的,世子,告诫我的时候,你有没告诫一下自己?若是没有你,我和孩子的日子,可就悲惨了,钱钱总做噩梦,就是回想起上一世的事儿。”
第三百零一章 对付
钱隽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严肃地拍拍文瑾的手:“我不知道上一世发生了什么,既然能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母子重蹈覆辙。”
“嗯,我信你!”
沈明熙从皇上那里出来,并没有发动什么人去散播谣言,那样会引起皇上的防备,虽然他现在,只是个五品的上书房行走,不算是什么正式的官员,和兄弟俩都在皇上身边,这是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攻击的。
沈三夫人在生了儿子之后,如愿又有了第二个儿子,现在夫妻和谐,家庭宁静幸福,她苦守十多年,也算是终成正果了。
沈三夫人对丈夫言听计从,但她却不是没有能力的人,沈明熙回到家,想好计策,便问妻子:“你过几天不是要参加刘夫人儿子的大婚宴吗?她家邀请的客人中,有没有这样的女人——泪点低容易被感动,爱说话,并且也有感染力,为人信誉也过得去的?”
“老爷可是想要传开什么话吗?”
“嗯,这么回事。”
沈明熙把娜仁高娃的悲惨身世讲了一遍,他的口才,那首先把自己的夫人感动了,沈三夫人眼泪婆娑地道:“娜仁公主好可怜,也好有志气,一个女人家,到处奔波为丈夫和弟弟报仇,实在太不容易了。”
“是啊,所以,想让人帮她一把。”
沈三夫人想了想:“户部郭侍郎夫人可以试试,她是个好人,平日里朋友又多。”
户部就是后世的财政部,自然巴结的人多,郭夫人又是那样开朗热闹的性格,自然朋友多,沈明熙才不会让自己的夫人做枪呢,他追问:“这个郭夫人的朋友都有谁,说上几个。”
沈三夫人想了想,果然报出几个名字,沈明熙问清楚之后,便有了计划。
礼部尚书这天下朝,请工部秦侍郎吃饭,两人该说的说完,出来碰上了沈明熙和几个回京述职的同年,别人可以不理会,但没人不敢不把沈明熙当回事,于是一群人又重打鼓另开张,返回雅间,另叫了一桌酒席,两拨人遇上,各打各的算盘,回京述职的几个,官儿都不大,很想巴结上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而当着大家面儿,谁也都不敢开口,但都希望能多聊会儿,于是东拉西扯,各种不会引起别人反感但又能说嘴的事儿都被拉了出来,期间沈明熙状似无意地感慨了两句娜仁高娃公主乃女中丈夫,巴结他的人是最多的,于是就有人问到底什么意思,沈明熙便让礼部尚书给大家介绍,他已经定位为女中豪杰了,礼部尚书自然极尽可能地说娜仁高娃公主的好话,沈明熙偶尔补充两句,引导舆论导向,于是一群男人讲了半个时辰女人的故事。
秦侍郎当年是个穷举子,蒙岳父青眼,将女儿嫁给他,从物质到精神多方支持他科举,然后又一路提携,他才有今天成就,因而对夫人极好,他回家晚了,便自然而然地给夫人报告,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娜仁高娃公主的事迹又是最容易赚取女人眼泪,引起她们共鸣的,于是在其后几天,秦侍郎夫人把故事讲给了郭侍郎夫人,郭侍郎夫人在刘家婚宴上又讲给了几个好朋友听,她的口才和影响力都比秦侍郎夫人强多了,于是,短短半个月时间,京城里的高门女子都知道了娜仁高娃公主的事迹,很多女人为她胆大包天竟然代替堂侄女来和亲捏一把汗,她们下意识地左右着丈夫的意识形态,等永昌帝真的在朝堂上召见鞑子和亲特使时,竟然多数人都对娜仁公主抱着同情和钦佩的心态,董进才纠集一帮门生跳起来横加指责,竟然没有几个人支持,沈明昭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把事情压下去了。
这天,在朝廷上正式论证此事,多数朝臣都持支持态度。
美云长公主的驸马出班奏对:“吾皇万岁,仁亲王妃失明已久,太医也束手无策,偌大府邸,不能没有女主人,不若皇上把娜仁高娃公主赐给仁亲王吧,和王妃并嫡,照顾老王爷的生活。”
钱先聪经过十多年的苦熬,现在也位列朝堂之上,他也往前一步,附和道:“正该如此。虽然我朝没有先例,但老王爷功高盖世,而王妃又有眼疾,不能掌控内庭,是该由皇家出面,为他解决这一问题。”
董进才这两天晚上几乎睡不着,但却怎么也想不出如何把这个提议压下去。虽然仁亲王再娶新妃,对世子钱隽没好处,但对他董进才,坏处却更大,妹妹这个侧妃,就再也没有出头的肯能,新仁亲王妃肯定会压制侧妃和瞎子王妃,那么,他的外甥钱浩,肯定也会深受打击的。钱浩在床上一躺就是小半年,现在虽然走路没有问题,但太医说了,绝对不可以劳累,更别提什么骑马射箭武术之类的训练了。妹妹不能掌控仁亲王府,他的发家计划便没法实施。
沈家把他盯得太死,董进才空有高高在上的权势,却没有发家致富的机会,他甚至还不如一个工部和漕运、盐道的实权官员来的富裕,仁亲王府那可是一座金库啊,他眼睁睁看着,却没法拿出来花费。
董进才坚决反对娜仁高娃公主嫁给仁亲王,他只能从鄙视娜仁的角度劝说皇上:“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娜仁高娃公主如此抛头露面,伤风败俗,怎能匹配仁亲王爷?不可!”
一下子出来十几个大臣,反对董进才的观点:“娜仁高娃公主怎能是不守妇道的女子?她为国家为丈夫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多少男儿都做不到这一步啊,虽然是异族女子,我们也该加以旌扬才是,现在经常有人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是我朝官员百姓真的道德败坏,而是我们对这方面的人和事旌扬不够,普通百姓没有效仿的范例。”
永昌帝深以为然,虽然他并没有最后下结论,但表情和行为,表明他是支持的,是喜闻乐见的。
董进才很不甘心,他再提反对的理由:“娜仁高娃父母兄弟全都横死,乃是不祥之人,她会把厄运带进仁亲王府的。”
“闭嘴!”皇上怒了,“娜仁公主明明是被冒顿害惨了,什么不祥之人,不祥的人能出生在王族之家吗?此事休要再提。”永昌帝害怕仁亲王不肯娶娜仁高娃,他后面的安排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董进才当着满朝文武,被训得灰头土脸,这人丢得实在太大了,他不敢再说什么,朝廷上跟随他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巴,永昌帝在七嘴八舌的支持声中,满意地露出笑容。退朝回宫,他歇了午觉起来,宗正大人求见,他就站在朝堂上,早朝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对娜仁高娃公主是赞赏的,同时,也觉得让她联姻,好过给皇上身边,再塞一个异族女人要好。好歹梅贵妃还有汉人血统,她的孩子又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将来继承皇位也勉强可以接受,但鞑子女人就不一样了,是绝不可以在宫里给予很高的地位的。
这个想法宗正大人当然不能说出来,若是娜仁嫁给仁亲王,和亲就算完成了,皇帝便没有理由非娶一个鞑子女人。
“皇上,娜仁高娃公主在北疆女扮男装签署了和平协议,和老王爷有一面之缘,皇上也该考虑这方面的因素,对这样刚烈能干的女子,多一份包容和庇护吧,若她嫁给仁亲王,谁还敢说一句抛头露面之类的话呢?这事儿于朝廷于个人,都是有好处的。”
“宗正大人所言极是。”永昌帝颌首表示赞同。呼伦尔送给他的两个舞姬,现在正得宠,皇帝唯恐外面的人知道,御史上书说东道西,因此,尽量让娜仁高娃公主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他才能暗度陈仓,不动声色地将两个绝色美人安置下来。这两个鞑子女人,并不是普通舞姬,一个是冒顿篡位前右贤王之女,父亲被冒顿杀了,一个是呼伦尔王妃兄弟的女儿,她们恨冒顿,希望和亲成功,对永昌帝也特别崇敬,觉得他是比她们的大汗还要有能耐的博格达汗,永昌帝每次看到她们崇拜到如敬神一般的目光,男人的虚荣心里就得到大大的满足,现在对这两个女子特别好。
有沈明熙暗中推动,朝臣上下都接受了娜仁高娃公主,永昌帝见时机成熟时,下旨让仁亲王和娜仁高娃公主成亲。
董侧妃见兄长没能顶住压力,竟然让这件事情做成了,非常失望,也非常伤心,仁亲王现在又有了一个正妃,那她就再也没什么戏唱了,别说将来能被扶正,就连眼下主持中匮的权利,也保留不下。
杨侧妃见事情对她很不利,果断掉头抱文瑾的大腿,好歹男人活着,还能庇护一二,等男人死了,仁亲王府的正经女主便是世子妃,她一直拉拢示好,不信将来容不下自己一年几百两银子吃饭穿衣带丫鬟婆子伺候的费用。
这一回仁亲王特别清醒,当宗正来问婚事谁负责时,毫不犹豫地说是世子妃,宗正一走,他就让王妃交权,家里的中匮,无论大小事务,全部由世子妃负责。他知道儿媳妇能干,也知道儿媳妇和自己的几个女人不和,仁亲王猜测,世子妃会趁此机会,反攻倒算,借口整顿内院,肯定会清理一遍账目和库房,这样,等新王妃进来时,世子妃该得罪的人都得罪过了,该整理的内务也整理好了,他心仪的女人就能顺顺当当坐享其成,并且还能和现有的几个女人和平相处。
第三百零二章 连锁反应
文瑾当时设计时,钱隽把呼伦尔家族的女子挨个研究了一番,从年龄到长相以及性格和经历,最后挑出娜仁高娃,她人长得美,性格刚强,但该低头时,也懂得以柔克刚,父亲弟弟丈夫这些都是她人生中的依仗,一夜之间,都没了,她穿着男仆的服装潜逃出来,投奔呼伦尔,在这里,她一面积极配合呼伦尔,说服父亲的旧部反对冒顿,一面又能够一切围绕着呼伦尔转,放弃自己乃是草原最高贵的身份。文瑾觉得,她为了收回封地,消灭冒顿,肯定愿意来和亲,并且,她是个聪明女人,也肯定愿意委屈自己,迎合仁亲王,嫁到巨荣来,获得这边的支持,完成她的报仇大业。
事情果然如此,仁亲王代皇帝去北疆见呼伦尔的特使,娜仁高娃果然听从安排,先是女扮男装和仁亲王接触了一下,随即便对这个老男人十分满意,仁亲王虽然年纪大,但他不像其他贵族男子,整天声色犬马酒池肉林,而是坚持锻炼,生活也比较节制,到了现在,依然身板挺直,风度不减,反而因为年龄,使他显得更加成熟稳重、威风凛凛,这样的男人,才是女人心目中可依赖的对象。
娜仁高娃公主这才以女性面目和仁亲王接触,并且不放弃任何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很快,她的美丽热情、刚柔并济、狡黠可爱、风流体贴,给仁亲王留下很深的印象,把仁亲王迷得不知今夕何夕。
刘彩琴瞎了之后,仁亲王就再也不爱她,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傀儡而已,现在,他的一腔爱意终于有了着落,就是回到京城,还对娜仁高娃念念不忘,只是苦于没法给皇上说明,只好压抑一肚子的爱恋,躲在王府自怨自艾,这时,沈明熙让礼部的官员和仁亲王接触,趁机蛊惑他去皇上那里,一是为娜仁高娃说情,二,也是为自己争取。现在,一切都随了他的心愿,仁亲王高兴地走路都轻飘飘的。
仁亲王自己满意了,却把麻烦一股脑扔给了世子妃萧文瑾,钱隽闻讯去找王爷要帮老婆说声拒绝,内院的女人已经和文瑾杠上了——王妃是第一个去找文瑾的,这个瞎子,还不接受教训,依然用她的眼泪攻势对付文瑾,她当然不会像对付仁亲王那样未语泪先流,而是坐在文瑾的花厅,先是责问,然后就是嚎啕。
“王妃,你这眼疾,就是眼泪流的太多了,太医不是一再告诫让你别哭吗?”文瑾连心情都不用隐瞒,满脸的讥讽,冷冷地道。
仁亲王妃果然抽噎了一声,停下了。
“王妃呀,我一向对管理中匮的事儿不感兴趣,并且现在也不想从你手里接什么账目,关于这个问题,我劝你最好去找王爷,把账簿都给他算了,至于府里迎娶新王妃的事儿,那也是有宗室那边管着,我没必要操那么多心,你也别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瞧,把子夜都吓哭了。”
“你别说得这么好听,若不是你在王爷跟前蛊惑,他能让我交出中匮吗?”
文瑾烦了,不客气地道:“王爷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我若是想要管中匮,也容不得你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一直攥着这个权力。我是不屑和你争,不要以为谁都是好欺负的,春兰,送客!”
“你,你,你敢把我赶出去?”仁亲王妃气得跺脚,喋喋不休地指责文瑾不孝,却听见脚步声和小孩子依依呀呀学语的声音从身边经过,一路去了外面,世子妃这是懒得搭理她,仁亲王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这么气死过去。
“走,去王爷那里。”她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花容月貌娇媚无比的年轻小女人呢,一路上由老妈子搀扶着,哭哭啼啼去找王爷,仁亲王身边的太监景烟却早早就拦在半路上:“王爷有国事要忙,不管是谁,都暂且回去,切勿打扰。”
“不行,我要你立刻给我通传,我要见王爷。”
景烟懒得和她一个蛮不讲理的瞎子罗嗦,叮咛手下几个小太监:“挡在这里,若是放了谁过去打搅了王爷处理大事,板子伺候。”说完一甩袖子走了,仁亲王妃被几个小太监死死挡着,无论威胁利诱还是撒泼耍赖,对方都是一副极其耐心的解释:“王妃请体谅小的,王爷发的话,小的哪有敢违背的?”
仁亲王妃也哭累了,闹也闹乏了,最后灰溜溜返了回去,她知道,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王府里,她的好日子将要一去不复返了。
最焦急的要数董侧妃了,她听到消息,就去了娘家,董进才正在家气恼呢,他没想到自己的如意安排,就这么轻易被对手搅黄:“仁亲王个老匹夫,都多大年纪了,还要娶妻子,全国上下,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几百年没有第二例——并嫡,亏你想得出来。”他是后悔啊,当时为何自己没想出这一招儿,让妹妹早点坐上王妃的宝座呢?为何傻傻地只知道等待仁亲王妃自己去阎王那里报到,腾出空位给妹妹?他又气恼,为何给仁亲王妃下的是慢性的毒药,最少要一年才会发病,半年后才会死亡?若是用急一些的毒药,现在问题不就已经解决了?
还有这个仁亲王妃,动不动便请什么太医,害得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唯恐有一丝的疏忽,露出狐狸尾巴来。两年来,妹妹做小伏低地与她虚与委蛇,这些委屈竟然都白受了。
董夫人面对哭哭啼啼的小姑子,心里十分厌烦,当年她被选入宫,因为丈夫的官位不够,按道理只能做宫女,可消息过来,说是被太后看中,留在慈宁宫,全家人别提多高兴了,谁不知道皇上至孝,而且后宫空虚,原以为美丽绝伦的董艳萍,会和皇上不期而遇,然后成功吸引了陛下的注意,再然后,一步一步升上来,成为皇上的嫔妃,那时候的董家人孤陋寡闻,以为董艳萍已经是人间绝色,他们翘首以待,满腔希望她能迷住皇上,董家也弄个皇亲国舅过过瘾,谁想美梦还没来得及做出来,一瓢凉水便倾泻而下——董艳萍被太后赐给了仁亲王,还是个侧妃,虽然还挂了个妃字,可这亲王侧妃和皇帝的嫔妃,差距岂止天和地?为了培养小姑子,丈夫和她节衣缩食,请了最好的女先生教读书识字,还有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她规矩,董夫人节衣缩食,没想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就在她心灰意冷时,男人先想通了:“亲王的侧妃,好歹也是妃,总好过给太后做宫女吧?我打听了,宫女只能升为女官,要想成为皇上的女人,还有好大的距离。”
第三百零三章 挑唆
“可是,我们的一番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不妨,听说仁亲王对自己的女人很好的,而皇上对他又很好,咱们不如找个借口,多去亲近亲近。”
当时仁亲王妃眼睛看不见,钱隽失踪,钱轩不成器,仁亲王在多重打击下,过得特别颓废,王府的规矩也讲究不起来,董进才厚着脸皮频频造访仁亲王府,在王爷面前卖弄本事,又指点妹妹邀宠卖好,终于哄得王爷对他们青眼有加,在仁亲王的关心下,董进才的官儿顺溜溜就升了上来,董侧妃怀孕后,杨侧妃莫名其妙得了一场大病,差点去了阎王殿报到,虽然最后活了过来,太医却断言她再也不会生育,董侧妃生下儿子,在王府的地位,一度超过仁亲王妃,俨然是女主人了。
仁亲王妃忽然眼疾好了,在刘家的帮助下拿回中匮,董侧妃不得不暂时蛰伏,等待时机。
董夫人觉得小姑子实在笨蛋,好几次绝好的机会她都没能抓住,不然,仁亲王府现在还不依然在她的手里呢?
“老爷为了你,不知花了多少心血,你怎么搞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大好局面变成这样的被动,哎哟现在又哭什么呀,我说,这都是你的命,你就是做侧妃的命。”
董侧妃目瞪口呆地看着言辞刻薄一脸嫌弃的嫂子,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夫人,这可怎么办呐?我什么都没了,都没了呀——”
董进才在书房想了又想,终于安定心神,这才走了进来,他安慰妹妹:“虽然这王妃之位你得不到了,可自古女人都是母凭子贵,你有钱浩这样出息的儿子,何愁今后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浩儿,浩儿将来最多有个三品四品的爵位就到头了,我能有什么好日子?”
“傻瓜,娜仁高娃虽然能占据王妃之位,可她难道还能为王爷生出儿子不成?她二十三岁生了孩子之后,一直到现在都再也不育,可见是身体已经不行了。”
“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董侧妃一时想不明白。
董夫人不高兴地瞪了小姑一眼:“你们府里世子之位若是空出来,钱浩还是很有希望的,不是吗?”
“哦,对呀。”一句话让董侧妃立刻破涕为笑,可遂即便再次沉下脸来,“北疆都不打仗了,哥哥的计谋,还能实现吗?”
董进才一瞪眼:“错,谁说不打仗?今后的北疆,不仅还要打仗,而且还要有大仗打,有更难更苦更艰巨的仗打呢,我不信他真能长命百岁。”
董侧妃用帕子沾沾眼睛:“哥哥,真的吗?”
董夫人不高兴地道:“老爷说的话,什么时候不是真的?只有你,还要加把劲,把老爷叮咛的事儿做好。”
“是,哥哥!”
见妹子心情好了,董进才和老婆又开始面授机宜,让董侧妃如此这般,三人商量好了,觉得这个计策实在高明,忍不住面对面笑起来,三个声音,一个阴沉,一个奸诈,还有一个,二者兼有另带了一丝傻气,让外面伺候的下人都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们抬眼看看天,骄阳似火啊,实在想不通,刚才那股阴风,是从哪里刮来的。
董侧妃从娘家回来,刚好听说仁亲王妃在男人那里碰了钉子,董侧妃的心不由得一沉,在她印象里,仁亲王是个难找的好男人,对女人是有求必应,而且呵护有加,尤其是对王妃,眼睛瞎了还能主持中匮,这在京城,乃至全巨荣朝,估计都是独一份的。
哥哥打听到的,娜仁高娃在北疆就和王爷见过,估计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打了王爷的主意,有意勾引了,不然,王爷如何现在处处为她考虑呢?
“世子妃在做什么?接手中匮了没?”董侧妃问打听消息的午妈。
“王爷已经命人把对牌箱子和账目送去了,世子妃没什么动作,只是让人把几个大库房封起来了。”
“哼,就知道她是这样的货色,果然以为从此以后大权在握了,笨蛋,也不想想,娜仁高娃进门,人家是堂堂公主,还占了长辈的身份,这中匮,怎么能让一个小辈来掌着?”
“是啊,世子妃蛰伏了三年,终于抓住了机会,肯定不会轻易罢手。”午妈随声附和。
“严密盯着那边,把守库房的几个奴才打点好,她哪怕拿出一根针,都要悄悄记下来。”
“是!”
第二天,午妈便一条一条消息报到了董侧妃跟前:“世子妃派人把所有的库房都封了,贴了封条。”
董侧妃一愣,随即讽刺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想阻拦王爷大婚不成?”
“她就是有那个的胆子,可也要有那样的本事。”午妈回答,“奴婢猜想,她大概是要查库房。”
“果然,她就是一头猪,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白白好过了那个鞑子?”董侧妃气得拍桌子,心跳地却像擂鼓,她这两年,可没少贪污,假账虽然做了,可听说世子妃看帐水平极高,手下的掌柜的没一个敢糊弄,也没一个能糊弄过去的,她若是趁机报复,把自己查出来怎么办?
午妈看着主子的脸色,自然能猜出她在担心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奴婢估计,她先要查王妃的帐吧?您又没有打压她,平日里还和颜悦色的,她要动手,也不该先轮到侧妃。”
董侧妃没言声,心里却犯嘀咕,去年王妃和贺氏上当,她跑到文瑾那里威胁了一通,王妃再打压,也没这个对世子妃的触动大,若是世子妃报复,肯定先拿她开刀的。
午妈小心翼翼站在一边,心里很快也想到了这一茬,她紧张得很,万一主子遇到事儿,自己也少不了会吃挂落,自从被董家送到仁亲王府,她跟着董侧妃还真过上了好日子,享福久了,真不习惯重新回到以前那种苦日子里去,何况,她为了女儿春娘,还得多多弄点钱,不然,王大和他那夯货老婆,都容不得春娘好过。午妈拼命眨巴着小眼睛,为主子想计策,很快还真找到了一个下口的地方:“侧妃娘娘,贺氏,贺氏前年可没少贪污呢。”
董侧妃和午妈对视一眼,立刻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忍不住高兴地一拍巴掌:“对呀,让她去闹。”她奸笑了一下,一个有羊羔疯的大肚子女人,就是没人招惹她,自己说不定都会躺倒在地,不信她不给那边添麻烦。”
午妈心领神会,行礼退出后,找人撺掇贺氏,让她先冲到最前面。
贺氏进门头一年,可谓春风得意,得公公婆婆喜爱,受男人宠溺,连娘家那边的人,对她都高看起来,原本没人搭理被送到乡下,忽然倍受关注不少的人围着巴结,令她一时忘乎所以犯下大错,甚至被人挖出有癫痫病的旧事,一下子从云端跌到地狱,又回到了过去无人理会的境地,还好她怀了身孕,奶娘顺妈妈一再劝她忍耐,有儿万事足,不管受了多大委屈,先保养好身子,生下儿子。
贺氏真的怕自己再犯病,不仅关门闭户忍气吞声,还定期招太医来把脉,吃药针灸地调养身子,现在即将临盆,她的心里充满期待,希望能一举得男,今后不管怎样,只要仁亲王府不倒,她就能过安稳日子。
贺氏身边的老秦夫妇被仁亲王发落了,现在最得信任的,是她的奶娘,奶娘是个稳妥的人,知道主子有病,凡是都忍着让着,委曲求全,她这样劝贺氏,因而快一年时间,这个院儿一直安宁得很。
仁亲王妃身边的冯嬷嬷拿着个盒子过来:“王妃让奴婢送根人参来,二太太这不快到点了,王妃行动不便,心里可是惦记着呢。”
“谢王妃的赏赐。”贺氏激动地眼冒泪花,她以为过了这段日子,王妃终于不生她的气了,或者说,看在即将抱孙子的份上,原谅她了。
冯嬷嬷接过顺妈妈给的一小块银子,假装欣喜地行礼道:“谢二太太赏赐,瞧二太太这身形,肯定会是个男孩的。”
“是吗?冯嬷嬷还懂看这个?”贺氏不由高兴万分,她这段时间被人踩,连肚子里的胎儿,也有人指指点点说是女儿,这让贺氏有些担心,闻听冯嬷嬷这么说,立刻示意顺妈给她搬椅子,想请她坐下好好相看相看自己。
冯嬷嬷胡诌了一通,把贺氏主仆忽悠的找不到北,还拿了贺氏打赏的大红包,心里一边鄙夷贺氏真是个猪,难怪会拖累王妃上当,嘴里却依然不停地说些奉承的话,然后,似乎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王爷让世子妃掌家,二太太可知道?”贺氏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养胎生儿子,听到冯嬷嬷的话不由一愣:“她掌家怎么了?”“世子妃却封了所有的库房,这是要清查账目了,哼,二太太,别看她一天不声不响的,这心思呀,毒着呢,是要寻大家的难看了。”
第三百零四章 不理
贺氏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心思毒不毒,跟我没关系。”
“哎哟,二太太,你可不能这么说。”冯嬷嬷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贺氏,然后起身告辞。
贺氏被那一眼看得心中一颤,她想起自己帮着王妃管家一年多,可没少做手脚。顺妈看到主子脸色大变,连忙安慰道:“二太太别怕,你也不过是辅佐王妃管家,这账目出问题,谁能说清楚是哪个做错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您只管安心养胎,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差错,不信世子妃敢这时候找你晦气。”
贺氏一想,顿时心下大宽:“对呀,料她不敢动我一指头。”说着抚摸了一下高挺的肚子,离预产期只有十来天了,她随时都会发动,谁不要命了要惹她?惹一下试试。
顺妈笑着走上前:“二太太,我扶你在院子走几步。”
“好!”……
董侧妃在屋里左等右等,却没有听到她希望的好消息,派人一打听,贺氏根本院子门都没出,她叫午妈去问冯嬷嬷,确定把消息送过去了。
“午妈你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贺氏管理奴仆并不是多高明,午妈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果然给主子带回了原因:“是顺妈劝住了贺氏。”
董侧妃气得后牙直咬:“这个顺妈,看着不起眼,没想到还挺狡猾的。”她过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很快就想出了新的办法。
仁亲王府的女人,几乎都有小厨房,只有贺氏,手头没钱,每天还在大厨房去取饭食。午时,小丫鬟提着食盒,战战兢兢地交给顺妈:“今天大厨房不知怎么失火了,虽然没有出什么事,可是来不及做饭了。”
顺妈打开食盒,只有一份白米饭,一碟凉拌莴笋,不由得怒火填膺,她气呼呼地叮咛小丫鬟:“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再来不及,还炒不了一盘鸡蛋吗?这伙子贱坯子,过几天不训斥训斥,就皮紧了。”
她提着食盒急匆匆走了,贺氏身边的丫鬟花儿急忙跟了上来,花儿很馋,去厨房无非是顺手牵羊拿些好点的吃食,她的主子没钱,一院子的人都跟着受苦,平日里吃的寡淡无味,令她肚子里馋虫直挠。
厨房果然一片狼藉,一群婆子都还在忙着清扫、擦洗,她们一边干活,一边叽叽喳喳说话:“孙妈,听说了吗?王爷把中匮交给世子妃了。”
“呿,早就知道了。世子妃都开始查账了呢,昨个儿把库房全封了。”
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提着食盒站在一边,怯怯的模样让人生怜。
“你是哪个院子的?”
“舒云园。”
“等会,马上就好。”一个婆子闲话还没说够,她凑到旁边女人的耳根:“听说了吗?世子妃忒不地道,第一个便查的是二太太,柿子捡软的捏呢,别的院儿的人,她惹不起。”
“真的?”
“可不是怎的?”
顺妈只觉得心往下沉,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整个王府,可不就数她的主子没钱没势没人撑腰嘛。她差点掉头回去,和主子商量商量对策,随即又改变了主意,该来的躲不掉,主子贪污在前,再商量也抹杀不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咬死口把事儿都推到王妃头上算了。
厨房的人倒是给顺妈几分面子,匆匆炒了个芹菜瘦肉、虎皮豆腐、还做了虾仁鸡蛋紫菜汤,顺妈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却没留意跟她来的花儿早就跑回去报信去了。
贺氏听完花儿的话,大惊失色,又怒火中烧:“她就是能欺负我,哪怕我马上就要生孩儿,也不肯放过,去年董侧妃就说过,我上当就是她设的局,平白拿了我和王妃三万两银子,现在还要害我,呜呜,我和她拼了。”
“二太太仔细些,我扶你走。”花儿赶紧上前搀扶,贺氏迈着鸭子步,走得实在有些慢,把花儿着急的,恨不能背着主子走路。
贺氏住在主院的一个小套院里,文瑾住在直通外院的一个偏院,距离着实有些远,平日里,伺候主子来回走动的软轿、清油车停得到处都是,可今天特别邪门,贺氏走得腿酸,也没看到一个,她好容易走出主院,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两腿发软。
“花儿我在这里歇会儿,你去找个软轿。”
“好!”花儿答应一声,急忙跑了。贺氏站的累了,四下看了看,不远处有个石墩,她蹒跚着走过去,也不知哪个院子里不长眼的小丫鬟,风一般地跑过去,撞了贺氏一下,她虽然不至于摔倒,但却趔趄一下,惊出一身冷汗。贺氏还没坐下,花儿就找到了人,抬着肩舆过来了。
贺氏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人也疲乏的很,想返回去,花儿劝道:“还有几步路就到了,太太今儿若不说清楚,明天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也好!”贺氏咬着牙上了轿子,两个粗壮的婆子抬着她一路往世子住的院子而来。
文瑾刚刚接到通传,说是王爷有请,她昨天把账簿全部退了回去,里面没有一本是真的,全是假账,仁亲王肯定是要询问这方面的问题了,说不定还会无端责怪她做的不好,文瑾心情很不爽,坐在带着遮阳棚的小马车上,前拥后呼地往那边而去,她和贺氏走的不是一条道儿,但却相隔不远,透过路边的花草树木,贺氏还是看到了她。
“花儿,快去拦住世子妃,她一定是去告我的状了。”贺氏焦急地指挥道,她心中焦急,直觉得肚子绷得紧紧的,一阵阵抽疼传来,这令她十分暴躁,“花儿你还杵着做什么?快去把人给我叫回来,我要见世子妃!”
文瑾怎可能为她停下来?春兰停下来告诉花儿:“王爷叫世子妃去前院,二太太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吧。”
文瑾觉得这贺氏真是一头猪,别人怎么耍,她就怎么来,跟没长脑子一般,她懒得和这样的人淘神,便理也不理地扬长而去。
第三百零五章 死了
贺氏看到文瑾连停也没停一下,气得七窍生烟,只觉得周身发硬,她知道自己要犯病,可已经来不及了。
花儿猛然听到主子嘴里发出:“咩咩”的声音,吓坏了,愣了愣,才急忙命令抬轿的婆子:“返回,快返回!”
说话间,贺氏已经在肩舆上抽搐成了一团,背过气去,两个粗使婆子吓得脸色苍白,也不敢把肩舆放到肩上,而是双手垂下那么抬着往回跑。
顺妈提着食盒返回,听说花儿回来,二太太和她出门了,心知大事不好,急忙沿路找过来,刚好这时候赶到跟前。贺氏牙关紧咬,脸色铁青,已经没了气息,比没有怀孕时犯病要严重的多。顺妈拿着药丸子,却没能撬开主子的嘴,让她把药服下去。
顺妈终于指挥人把贺氏抬进屋子,看到自己抱着长大的主子依然痉挛不断,急得哭起来,她从来没见过主子发病这么长时间,又这么严重的,主子还是孕妇呀,若是连带肚子里的孩子也出事了,这可怎么办呀?花儿已经跑去外院报信,让管事去请太医了,但顺妈依然眼皮直跳,她直觉,主子这一回,不好了。
仁亲王妃和董侧妃听到消息,都到了贺氏那里,原本清净的院落,立刻闹哄哄的,太医终于来了,给贺氏施针,这才缓解了她的症状。
贺氏却在这个时候,肚子发动,有了产前的预兆,仁亲王府早就预定了产婆,派了奴仆过去请来就好了。可是贺氏又出现了难产的症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仁亲王府的后院,闹哄哄没法平静。
文瑾此刻却在外院里,被公公板着面孔训斥:“世子妃你把账簿全部退回来是什么意思?王妃患了眼疾,不能持家,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爷,王妃患眼疾不是一天两天,怎的忽然不能持家了?媳妇不是不肯操持家务,而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有些惶恐,想请王妃教教媳妇。”
文瑾回答得有理有据,仁亲王一时无言以对,他想了想,说道:“不是说了吗?让你先接手熟悉熟悉,王妃这就开始教你吗?”
“王爷容禀,您送过来的账簿,全是假的,媳妇实在没法熟悉呀,媳妇只是拿过来让你看看,请你追索真实的账簿给我,并不是说不肯理家的。”
仁亲王随手翻开一本账簿,气恼地问:“你说,这怎么就是假的了?”
文瑾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然后回答:“这是去年端午节,家里的收支账簿,上面一斤牛肉要三两银子,可媳妇去年也买牛肉了,还是最好最贵的,也才五钱银子,难不成咱家和媳妇不是一个天下的?不然,你手里这就是假账。”
仁亲王盯着账簿看了一眼,他哪里知道市场价格?因而也说不清文瑾所言对还是不对。
“王爷,你只管去市场上问一声,京城的牛肉最贵的时候,也不过八钱银的,还有其它账簿,也全都和外面的市场不相符,这样的账簿,媳妇不能接。”
“过去的就过去了,你重打鼓另升堂,从头再记账吧。”
“那,王爷,库房和账簿也不相符,到时候出现缺失,算谁的?”
“你又没查,怎知库房和账簿不相符?”
“王爷,媳妇不查敢这么说吗?比如咱家有一件宫里赏的金黄底色海棠花的六方梅瓶,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现在,库房里却是一堆碎瓷片,这样的账簿和库房,媳妇不能接,还请王爷让人查清楚再说。”
文瑾说的那个梅瓶,就在董侧妃的房子里摆着,仁亲王记得很清楚,董侧妃是最喜欢这个瓶子的,但这却不是她的陪嫁,而是从库房里领的,摆放摆放,是得还回去的。到底是不是文瑾撒谎,仁亲王只需要去库房看一眼就什么都清楚了,但他直觉,知道世子妃说的肯定是真的。
自己的女人什么货色,仁亲王心里很清楚,他本来想让儿媳妇帮着把这些都料理清楚,然后迎接新人进门,谁想媳妇才接了账簿一天,就全部退了回来,而且,指出所有的都是假的,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让他的威风,还怎么摆?
“王爷,你若让媳妇管家,还是给出真实的账簿比较好,不要这么考校媳妇,大家都挺忙的。”文瑾说完,便行礼退下了,留下仁亲王泥塑木雕一般坐在那里。
媳妇把一堆糊涂账,说成是故意做出来考她的,好歹给自己留了点面子,可有谁考试,会从头到尾一本不拉全做假账?仁亲王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等儿媳妇走远,忽然双掌齐挥,把桌子上放着足有一尺高的账簿全推到了地上,摔得乱七八糟。
景烟小心翼翼地把账簿一本一本收起来,放在屋角,然后轻轻为仁亲王捶背、捏肩,希望能借此平息主子的怒气,他伺候仁亲王时间长了,并不每次都给主子喂药,也一样能保证主子不犯病,仁亲王现在几乎离不开他。
景烟从来不说王府里的是非,此刻,房间里一片静默,只听到仁亲王呼呼地喘气声:“真过分,一个一个,当我是死人吗?还有世子妃,她竟然,竟然敢把账簿给我退回了,难道,难道不知道这王府将来就是她的,就是世子的吗?把账目弄清楚,这也是为她好。”
景烟不为所动,依然沉默,却在捶背时略略加了点力道。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然后,有人小声叫了一声:“王爷!”
“问问出了什么事。”
“是!”景烟出去,很快进来,“二太太临产却忽然犯病,现在没气了,孩子也生不出来。”
“快请太医。”
“太医已经来了,说是情况很不好,难产。”
“那告诉我有什么用?一群废材,要你们能干什么?只会添乱。”仁亲王简直不知道该骂谁,该埋怨谁。
景烟看到王爷嘴唇又开始发青,赶紧端了温水过去,让他服下药丸:“王爷,你歇会儿吧。”
仁亲王觉得头脑发晕,浑身无力,便由景烟扶着,在书房的榻上休息。
天色渐渐暗淡,月亮升起来,在大地上洒下一片清辉,贺氏的院子喧闹了一夜,天亮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没能挺过那个鬼门关,在朝阳即将升起时咽了气,顺妈哭得死去活来,她的小姐虽然六岁开始发病,被家人嫌弃,送到乡下,可顺妈从来心疼她都比心疼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要多。现在,小姐忽然撒手归去了,顺妈情何以堪。
文瑾听到消息,心里也不舒服,贺氏的确令人讨厌,受点惩罚可以理解,可她毕竟不是什么大恶人,还罪不至死。都怪她自己没主见,上了董侧妃的当,临产在即,还四处蹦跶,害了自己不说,连带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出世。
董侧妃太狠心了,竟然利用贺氏这样一个有宿疾还即将临盆的女人生事。现在贺氏死了,董侧妃肯定又要兴风作浪,文瑾就知道她要编排自己的不是,提前也做了些预备。
仁亲王第二天起来,坐在那里生了半天闷气,这才让景烟伺候着梳洗,然后去校场走了走。景烟趁王爷情绪还好,把贺氏的事儿说了。
“死了?”
“嗯,难产。”
“怎么会这样?太医不是说,即使有那个病,也可能不影响生育吗?”
“可是她难产。”这个时代,难产而死的妇女太多了,景烟这么说,仁亲王也没办法,大婚在即,家里却要先办丧事,这让他感到非常晦气。景烟一声不吭地陪着散步,心里对主子也十分同情。他是个有原则的人,比如绝不插手王府事务,不管那些女人如何暗地里送礼、许诺,他都不为所动。
凭良心说,景烟觉得主子是自找苦吃,是罪有应得。王妃做了多少不合规矩的事情,她眼睛瞎了,依然牢牢把着中匮,而王爷明知这不对,却因为不待见世子妃就装聋作哑,让几个侧妃甚至小妾都插手家务,现在好了,没有一个清白的,账目还让世子妃查出来了,多丢人哪。
丢人也就罢了,几个女人勾心斗角竟然还闹出了人命,还是两条人命,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仁亲王府的脸面,可就丢到大海里去了。
两人一直走到浑身大汗淋漓,这才返回内院,景烟安排小太监伺候王爷洗漱,他也趁机洗了个凉水澡,换了干净衣服,去服侍王爷。
仁亲王已经让两个女人堵住了,瞎了眼的王妃哭哭啼啼:“王爷,轩儿好命苦啊,这嫡长子还没出生呢,连媳妇都没了,你可要为他做主呀。”
董侧妃赶紧添盐加醋:“王爷,二太太这次难产,一尸两命,并不完全是天意,有人从中作祟呀,王爷,她若不是情绪太过激动,哪里会在临产时犯病呢?她从怀孕开始,一次也没犯病的。”
第三百零六章 老把戏
仁亲王妃立刻大哭:“呜呜,我可怜的轩儿呀,你可怎么办呀,王爷呀,你要为轩儿做主,为轩儿媳妇做主呀,她好命苦——”钱轩当时定亲就十分艰难,现在,还是续弦,岂不更艰难了?也就小门小户的人家肯嫁女儿过来,想要一个高门贵女,那是难上加难,仁亲王妃一想到这个,就特别气愤,她在这二十年的日子里,犯过无数的错误,但有仁亲王庇护,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已经习惯推卸责任,习惯把恶果怪罪到别人的头上,更有甚者,她已经习惯颠倒黑白,诬陷他人。
仁亲王沉着脸一句不说,董侧妃不甘心地道:“王爷,二太太平日养胎,十分小心,二百多天了,一直足不出户,为何昨天会忽然出来,还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听说她是在路上犯的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王爷,这个是不是得追究追究?”
若仁亲王是个明白人,肯定会质问她们:“这还有什么可追究的?钱轩媳妇为何急匆匆出门?难道屋里养了个老虎,把她赶出来的吗?”可惜,仁亲王和自己的几个女人在一起,从来就没有理智,被他们一煽动,立刻就上了火,他此刻的想法,是世子妃拿住了二媳妇的把柄,肯定羞辱她了,才惹得贺氏犯病。
董侧妃听到男人喘气粗了些,心里暗暗高兴,她继续火上加油,挑唆道:“王爷呀,咱府上这一回,可丢人丢大了,还有,贺家那边,肯定得给个说法,这事儿不弄清楚,肯定是没法抹过去的。”
仁亲王妃已经让人搀扶着,坐在写字台边上,她忽然伸手拍了一下台面:“王爷,世子妃不忿轩儿媳妇讨人喜欢,肯定是在路上折辱她了。”
董侧妃接了一句:“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嘛,不然,二太太怎么就会忽然发病?”
仁亲王指了一下景烟:“你去把昨天跟着二太太的丫鬟带来。”
董侧妃低下头,悄悄笑了一下:“哼,世子妃呀世子妃,我要你跳进海里也洗不清。”
景烟很快就把花儿带了过来:“见过王爷!”花儿行礼时战战兢兢,不时用眼睛余光偷看王妃和董侧妃。
仁亲王怒哼了一声:“老实点!”
花儿吓得一哆嗦。
“把昨天二太太发病前的事情,都给我说一遍。”
“是!”花儿虽然吓得厉害,但口齿却很伶俐,一点儿也不磕绊地道:“二太太听说世子妃要和她过不去,有些着急,带着奴婢过去找她,却在路上碰上了,世子妃的人抬着好多的账簿,说二太太帮王妃管家时贪污,二太太说她没有,让世子妃不要诬陷她,世子妃见压不住二太太,便威胁说,她已经找到了几处错处,要交给王爷处理。二太太毕竟以前没有管过家,出错是难免的,她很着急,请求世子妃指出错误,她希望能解释一二,世子妃不搭理她,带人扬长而去,二太太一着急,便犯了病。”花儿说完了,好些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上。
董侧妃摆手,让景烟把人带下去,然后,一脸委屈地对着仁亲王道:“王爷,轩儿媳妇说得有理,谁还不犯错儿?世子妃这样锱铢必较,到底是何用心?”
仁亲王妃也趁机道:“王爷,多说多错,多做多错,我都病了,世子妃也不肯伸手帮着处理家务,什么也不干,坐享其成,现在还到处挑别人的错儿,显得她正确,呜呜,我们辛苦了一场,反而都成了不是,就她一个是好的吗?”
董侧妃道:“可不是这样的嘛,不做事才不会错,就是圣人,也不是完人,她这是故意找茬儿,让一家人不得安宁”
仁亲王最初的那点儿愧疚和不安,终于消散一空,是啊,账簿上出现一次两次错误,那是正常的,世子妃的确是小题大做,竟然把自己都唬住了,差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还当所有的人都贪污了呢。再说,王府买东西贵了些,说不定是下人做了手脚,毕竟王妃她们不可能去外面那种脏哄哄的市场调查呀。
“王爷,已经派人去贺家报丧了,若是那边问起了,我们怎么说?”仁亲王妃问。
“还能怎么说?”仁亲王怒,“肯定说是意外。”
“可是王爷,纸包不住火,贺家若是知道了呢?我们虽然不怕他们,可也要落个仗势欺人的恶名了,皇上知道了怎么办?一条人命呀,难不成就这么冤死了不成?”
“不要你们管,都走,走开。”
仁亲王暴怒,董侧妃和仁亲王妃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狼狈地走了,她俩还以为仁亲王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心里十分惶恐。
仁亲王歇息了一会儿,让景烟派人:“把世子妃请来。”
钱隽本来打算在家为妻子压阵,可惜刚才皇上派人叫他,不得不出去,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文瑾。
“放心啦,我也不是纸糊的泥捏的,王爷也是讲理的人,不会把我怎样的。”
“她们肯定会诬陷你。”
文瑾摊摊手,做出一副苦相:“我也很佩服她们,在我跟前从来就没成功过,竟然还能屡败屡战。”
“呵呵呵”钱隽见老婆如此淡定,还能说出俏皮话,放下了一半的心,让人服侍着换上官服,他匆匆入宫去了。
事情绝不会是巧合的,钱隽前脚出门,仁亲王妃和董侧妃后脚就去了王爷那里,半个时辰不到,仁亲王就派人传文瑾过去。
“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呀,王爷自己立不起来,一屋子的女人都打歪心思,呿,真无聊。”
文瑾换了衣服走出门,看到钱钱一脸警觉地站在房门口:“娘,我陪你去。”
就算是重生了一次,钱钱前世可才十三岁,两回的年龄加起来,还没二十呢,怎么说,他都还是个孩子,文瑾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弯腰捞起儿子,钱钱竟然脸红了,原来这段时间,她多数的时候抱子夜,钱钱竟然认为自己大了,不习惯娘这么抱他了。
第三百零七章 对质
“不用,钱钱放心,娘虽然没有你爹爹那么厉害,可也不是好惹的,能整住娘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我还是跟着吧。”
看钱钱如此紧张,文瑾猜测上一世,她在这个时段,肯定遭到沉重打击,并对今后的人生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为了让儿子安心,文瑾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果然不出文瑾意料,她刚过去,仁亲王就大发雷霆:“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到底碍了你什么事,你为何就不肯安生一下?”
文瑾淡淡地行礼,然后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既不惶恐,也不愤怒,更没有急着辩解,她就那么坐着,看仁亲王咆哮。
仁亲王把贺氏的死,都怪罪到了文瑾头上,劈里啪啦骂了一通,这才发现媳妇坐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一丝的触动,十分的平静。
“谁让你坐下了?还懂不懂礼仪?家里如此乱成一团,你舒心了?畅意了?”
“王爷,媳妇很奇怪你为何能把这话说出来,二太太发病和难产,和媳妇有关吗?你刚才说,她这十个月来,一直安静地在自己院子里养胎,足不出户,难道是媳妇去告诉她,我要查账了吗?大前天拿到账簿,昨天就给你送回来了,哪有时间专门查哪一个人的账目?为何她会有那样的误会?还有,王爷是知道这些的,为何忽然认定是媳妇去招惹她了?我拿捏一个贺氏,有什么好?杀鸡儆猴吗?她根本没资格当这只鸡,把她动了,府里其他人会有什么影响吗?王爷,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看得如此弱智。”
“你,你……”仁亲王无话可说,是啊,世子妃若是真想拿捏谁,只要把账簿好好查一查,给对方冠上“贪污”的大帽子,就能让她名声扫地,为何还要拿贺氏作伐?何况她来交账,并没有说贺氏一句坏话。
“那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为何不让她一下,而是狠狠羞辱,让她羞愤之下,发了病?”
“王爷你可调查清楚,是媳妇羞辱了二太太吗?我现在把话撂这儿,我昨天,跟本没和贺氏说话,并且,也没有让奴婢羞辱她,谁背后说我坏话了,我可以和她对质。王爷,你可不要找借口,若是找不到对质的人,那就是你在羞辱媳妇。”
仁亲王气坏了:“我……,你说我羞辱你?你也敢!”
“王爷若是一向明辨是非,若是一直肯用心公平,咱府里也不会一事接一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文瑾这话够狠,仁亲王的脸色一下子就涨成了猪肝色,景烟狠狠瞪了文瑾一眼,赶紧给主子服下药丸。
文瑾若不硬气起来,等新王妃进门,仁亲王的几个女人还不知道怎么掐架,到时候自己总是被拉出来当炮灰,甚至被羁绊在后院里没法离开,那才憋屈呢。
文瑾依然淡淡的,冷静地开口道:“王爷,媳妇请求和在你面前搬弄是非的人对质,你若是想要王府后院安宁一些,还是从现在开始,学着公平,学着冷静,拿出一个王府男主该有的气势和魄力来。”
“对质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仁亲王依然认为文瑾肯定羞辱了贺氏,因为贺氏刚刚进门那一年多,实在狂妄放肆,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原谅她,不会在碰到机会,还放她一马。仁亲王的女人,没有聪颖、大气有胸襟的,他以为文瑾也是这样的人。
听说仁亲王命人把花儿带走了,仁亲王妃和董侧妃都欣喜异常,有花儿作证,世子妃这一回的黑锅,背定了。两人从来都是那种无事生非的搅和虫,这样的热闹怎肯放过,便不约而同地往外院而来。
仁亲王看到自己的两个女人,一声都没吭,文瑾有些气恼地起身行礼。仁亲王妃看不见,什么也没说,由丫鬟扶着坐在男人身边,董侧妃则有些得意还有些鄙夷地对文瑾笑了一下。
花儿跪在外书房中央,战战兢兢地把刚才的话又讲了一遍。
仁亲王冷冷地看着文瑾,意思是说,我就看你如何狡辩。
文瑾微笑一下:“花儿,我怎么听春兰所言,和你说的不一样?过来,春兰,把你经过的事儿说一说。”
仁亲王不悦地咳嗽一声:“这个就不必了吧。”
“王爷,若是这个丫头诬陷妾身呢?”
“你只要能证明就行,不过,你身边的丫头说话,可信度不大。”
春兰气得咬着嘴唇,狠狠瞪着花儿:“你撒谎诬陷主子,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我没撒谎。”花儿嘴硬。
“你敢发誓吗?”
“掌嘴,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地方吗?”仁亲王妃忽然出声。
“慢着。”文瑾道,“这丫鬟还在对质呢,等会若是撒谎,在惩罚不迟,王妃现在打她,什么意思?”
“你……”仁亲王妃气得怒视文瑾,她眼睛看不见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都多怪,连仁亲王都看不过去了,咳嗽一声:“别打岔。”
文瑾对仁亲王一笑:“王爷,媳妇在南疆曾经遇到一个世外高人,这个你也听说了,我父亲现在就跟他学道呢,她给臣妾了一把玉尺,撒不撒谎,在上面摸一下就知道了。若是诚实的人,玉尺会发光,王爷可同意让她俩试一试?”
仁亲王有些半疑半信,带着几分好奇点了点头。
花儿紧张地双手紧握:“我,我说的是实话。”
“试过才知道”文瑾摆手,几个丫鬟立刻行动,遮住窗户,房间里的光线,立刻就是剩下大门口那一束了。
“还有,玉尺不能沾染一点儿灰尘,不然,就失灵了,你俩要先洗个手。”
冬雪端了个水盆进来,房门就关上了,房间顿时一片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影晃动。
“你俩谁先摸玉尺?”秋香问。
“我。”花儿答道。
“就让你一回。”春兰很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声。
两个丫鬟乖乖在水盆里洗了手,然后,花儿第一个去摸了玉尺,没亮,春兰接着来摸,也没亮。
“世子妃,你的这个法器,是不是不够灵验呀?”董侧妃刚才也挺紧张的,现在忍不住嘲笑道。
“开门,开门,让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文瑾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恼火,董侧妃和仁亲王妃都捂嘴悄悄地笑。
房门开开,窗户上的帐幔也取了下来,屋子里顿时一片光明。
“花儿,春兰,你俩把手伸出来。”
“咦?”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惊讶地发出声音,春兰的两手都是黑的,花儿的手却有的地方黑,有点地方白,在看她身上,腹部两胯的衣服黑一块白一块的。
“花儿,显然是你撒谎,还不老实交代。”文瑾忽然厉声道。
花儿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世子妃饶命。”
董侧妃立刻站了起来:“世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说这丫鬟撒谎?”
“你们看清楚她俩洗手的水了吗?我加了墨汁,花儿听我说神尺不能见灰,洗完手肯定在地上摸了一把,摸过尺子之后,又怕我发现她的手不干净,便在身上的衣服上蹭,因而,她的手上墨汁掉了不少,衣服却脏了。春兰没有撒谎,所以,她的手有墨汁,身上却没有。”
“哼,你的丫鬟,自然提前知道。”董侧妃讥讽地说道。
“我的丫鬟撒谎没有不重要,反正这个花儿是撒谎了。”
王妃虽然瞎了,但却能听见这些对话,自己的阴谋又一次即将被揭穿,令她十分气恼,又有些担忧:“世子妃,你,你,就算是这个丫鬟撒谎,你也难逃惹贺氏发病的责任。”
对这个无赖,文瑾都不愿搭理,她扭头看着仁亲王:“王爷,你说吧,花儿这个奴才背主求荣、害死二太太、诬陷主人,该如何处理?”
花儿闻听,猛然抬起头,急切地看了一眼董侧妃,又迅速低下头去。
仁亲王脸色很不好看,一个小丫鬟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撒谎,陷害世子妃,若说没有人在后面兴风作浪,谁信?而一开始便是王妃和董侧妃把人带到他面前的,谁是幕后操纵的,那就不言而喻了。刚才那丫鬟的动作,显然也昭示了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在儿媳妇面前丢这样大人,刚才还被指责不公平,没有气势和魄力,仁亲王现在又羞又恼,心情十分复杂,若是公开惩罚董侧妃,他的颜面也会受到损伤,但若把这事含糊过去,新王妃进门,肯定会步履艰难,大大影响和他在一起的心情,仁亲王在心里再三掂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董侧妃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边心里盘算,一边观察王爷脸色,这时候暗叫不好,赶紧插言道:“王爷,一个小小的奴才,还用得着你费心思?再说,这丫鬟无论撒谎与否,二太太反正也活不过来了,而她为何发病,在什么地方发病,答案也明摆着呢。”
第三百零八章 查账风波
“是啊。”文瑾道,“王爷,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本是做大事的,谁把一个小丫鬟送到你面前,这人就是心怀不轨、包藏祸心,是嫌王爷的身体太好了,精力太大了,嫌咱府里太安宁了。”
“你……”董侧妃气得就差跳起来了。
文瑾见仁亲王到了现在还黏黏糊糊犹豫不决,觉得十分无聊,她站起来辞行:“王爷,我可以走了吗?”
仁亲王派人叫来世子妃的,现在,没个结论,就这么让人走了,等于承认自己偏听偏信,误会了,错怪了,若是不同意离开,难道还要她继续在这里,逼着自己审问王妃和侧妃,还她一个清白吗?
看着儿媳妇征询的目光,仁亲王十分无奈,不高兴地摆手道:“走吧,走吧。”文瑾行礼,转身欲走,他却忽然说了一句:“景烟,把账册和对牌交给世子妃。”
文瑾欲行的脚步立刻又停了下来:“王爷,你最好派几个账房,把家里的账簿和库房查对清楚再交给我,二太太为此一尸两命,我差点背了黑锅。清理账务这个责任太大、也太重,媳妇承担不起。”
“你,你还当不当自己是王府的主人?”仁亲王很生气。
“王爷当我是王府的主人不?您当我是,我就是。”文瑾故意一脸希冀地看着仁亲王。
仁亲王妃侧起了耳朵,董侧妃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了起来,仁亲王的话,决定了王府的账册,到底是清理,还是糊涂了事。
仁亲王说不出来话了,他希望在新王妃跟前有面子,但又不希望世子妃趁机把王府一干女人全都踩到脚底下,归根结底,他已经习惯不把大儿子当回事,不愿意让大儿子在自己面前享有早该有的地位和荣耀。
文瑾的心哇凉哇凉的,这样的公公,哪里值得她孝敬?同时,她心里深深替丈夫不值,曾经,钱隽对父亲何等孺幕?就是到现在,还希望有一天父子重归于好,把酒言欢,一家人相亲相爱,可是仁亲王这个当爹的,都做了什么呀。从孝道上讲,无不是的父母,可这样的父亲,如何不令儿子伤心?
就在这时,贺家来人了,贺铸因为军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他弟弟贺林请了假,亲自来给仁亲王道歉:“王爷请赎罪,这事儿都是家母一手促成,下官也是在成亲时才知道的,当时小女也有七八年没有犯过病,还以为她好了呢,没想到怀孕身子虚弱,竟然在生育时出事了,王爷请原谅。”
仁亲王见贺家不知情,自然也不说透,长叹了一声:“罢了,人都没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既然亲自来了,葬礼又刚好安排在这几天,把事儿办了再回去吧。”
贺林没说什么,任由仁亲王安排。
就在这时,有人上折子弹劾贺铸贪污军饷,贺林闻听,来求仁亲王,或许是内疚,也或许是仁亲王真的信任贺铸,他在永昌帝面前说情,把事情抹了过去。
“贺林来的也真是时候,还是弹劾的折子被人压住了,就在等贺林进京的?”文瑾听说后,觉得事情也太巧了,用无巧不成书都形容不过来。
钱隽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西疆那边还安宁着呢,皇上就想偷偷懒,不愿意花力气整顿。”
“这贺铸,也是皇上的心腹,对不?”
“是啊。当年在西疆,打仗立功的时候倒没听说他,但皇上身边,却没断过他的影子。”
“呵呵,照你这么说,就一拍马屁高手呗。”
“这人也是有能耐的,胆大、眼亮,能对自己下狠手。”
文瑾撇嘴:“你是说他当时敢抱还是太子的皇上大腿?他就这能力?眼亮会押宝?哼,就他那时候,芝麻粒儿一样的小官,反正也入不了刘太师的眼。”
“哈哈哈,贺铸要是听见你的话,还不气得吐血呀,我还觉得他机灵有眼色呢,让你这么一说,他整个一个马屁精。”
“不是吗?”
“是,是,我看人偏颇了。”
文瑾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背后议论人,她只是把自己对一个人的看法说给丈夫,有时候旁观者清,说不定对钱隽还有帮助。但这也有坏处,那就是枕头风,也会把男人吹偏了的,好在钱隽是个有主见的人,文瑾便能畅所欲言了。
仁亲王好容易送走了贺家人,回头就听说了一件让他非常震惊的事情。那天,他强行派人把对牌箱和账簿送给了世子妃,媳妇却把账簿交给了儿子,而他的这个做事总是出人意料的儿子,这回也不出意外,竟然从外面请了几个账房先生查账。
仁亲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让人把世子妃叫了过去,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知道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把外人叫来查账算怎么回事?还嫌府里不闹腾?还嫌府里的事儿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的?”
文瑾一声不吭,平静地等着,仁亲王终于没词可说的时候,这才悠悠道:“王爷且息怒,王妃和侧妃她们都是管家的好手,偶尔犯个错,也不至于就在外面传闲话了吧?再说,世子帮忙请的,都是名声极佳口风很紧的人,不会在外面传出闲言碎语的。”
仁亲王哪里肯信他的王妃和侧妃是清白的?闻听知道儿媳是拿他的话堵自己嘴巴,喘了两下才想出言辞:“就算这些人嘴巴紧,你自己会看帐,为何还要外人插手?”
“王爷,我一个妇道人家,心眼儿小,看帐时难免有些太过细心,这不有故意挑毛病的嫌疑吗?还是请外面的人好,他们都是在户部帮过忙的,见过大世面,该松该紧,尺度把握得合适,这帐对下来,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省得媳妇看的帐,对了错了没有说服力。”
仁亲王无言以对,愤怒地瞪过来,文瑾才不怕呢,她就那么静静地看向仁亲王,语气不紧也不慢地道:“王爷若是觉得媳妇所做不合适,那我就把账册给你送回来好了,王爷也可以安排人来查账呀,府里也不在乎这点儿佣金的。”
第三百零九章 掩藏
仁亲王是舍不得谴责自己的女人,但又不愿意这么糊涂下去,让新王妃进门接手中匮难做,他本想借刀杀人,让儿媳帮着清理内务,儿媳妇和王妃侧妃斗个不亦乐乎,把家务理顺,他坐享其成,现在如何肯把账册拿回去?
可是,儿媳妇这样做,面子又被损伤,该如何取舍,他又犯了难:“你走吧,让世子过来。”
钱隽去了,也不知如何说的,反正仁亲王也没把账册拿回去,文瑾用了十多天时间,把家里的帐和库房的实物才对上号,又重新建了一套新帐,交还给了仁亲王。
仁亲王看到账册上,亏空多达十几万两银子,王妃眼睛没瞎以前有九万多两,瞎了之后的两年多时间,竟然多达五万多两,其中,贺氏帮王妃理家一年,其中还有杨侧妃和董侧妃的手笔,亏空一万八千两,大约划分一下杨侧妃有两三千两,贺氏和王妃有一万两,董侧妃五千多两,下来的一年多,董侧妃帮王妃理家,亏空猛涨到三万多两银子。
就这,还不算库房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太后和皇上逢年过节还有大量的赏赐,珠翠玉石大的摆件、屏风、家具等还能对上号,绸缎布匹小把件玩意却是一塌糊涂,既没有人领取的签章,库房里也没有实物,这一项亏空多达七八万两银子。比如,账面有一盒宫里赏的西洋珠,明明是十颗,但府里目前只有六颗,还有四颗就找不到。
“竟然混乱如斯!”仁亲王也曾想到府里的账务不清,可他却实在接受不了,竟然有这么大的窟窿,“幸好让人把账目详查了一遍,不然,新王妃接手,还不知要如何笑话我。”仁亲王暗自侥幸,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世子妃的远见卓识,若是她亲自查账,给出这个结果,仁亲王肯定会有所怀疑,甚至会认为她狭私报复、有意夸大事实。
仁亲王一方面安排账房重新登记内宅库房里的物品,从头再建新帐,一方面请了几个女账房,他要把内宅各个院子的摆设重新进行登记,把公中物品和几个女人陪嫁的私有物分清楚。
消息刚刚传开,仁亲王妃就哭哭啼啼寻了过来:“王爷,你不能任由世子妃这样折腾,难道把我们几个都定性为贼,对府里的名声好吗?呜呜”
杨侧妃却拿着两页纸过来:“王爷,这是我房间里的公中之物,不是婢妾有意私藏,婢妾也不知道从王妃手里领取的东西,她竟然没有记账。”好吧,一句话就把事情全部推到了王妃身上,把她自己摘了个干净。
仁亲王现在对杨侧妃的态度还是最好的,毕竟她名下贪污的数字最小,并且,还有可能是被下人蒙蔽所致,而这些错误,也可以推到王妃身上,是她御下不严,家中奴仆才无法无天,贪腐成风。
董侧妃面对自己卧室旁边的耳房,心里一阵胆战心惊,这是个小库房,她利用王妃账目混乱,从库房里弄出好些宝贝,有少数送去了娘家,大多数还都在这里,一旦暴露在大庭广众,她的脸面可就丢光了,怎么办?自从王爷把对牌送给世子妃的那天起,所有守门的婆子全都是从城外的庄子里调派过来,她买通的那些个仆人,也都被调换了岗位,多数根本都不在府里,不知道哪儿去了,她就是想把这些宝贝送出去,也没有机会,怎么办?
“侧妃娘娘,不如全部埋起来吧,晚上,咱们在院子那边的小花园挖个大坑。”午妈眨着眼给主子建议道。
“外院的人又不能进来,咱院子里哪来那么多有力气的,能挖出那么大的坑呀?”董侧妃忧虑地道。
“侧妃娘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钱到位了,还愁没人干活吗?奴婢和几个抬肩舆的婆子接触了一下,她们中有几个人可以买通。”
“这些人可靠吗?”董侧妃还是担心不已,昨天王妃去王爷那里闹腾,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被禁足在院子里不许出去,她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十分惊惧,本来走到半路,也想配合王妃一把,把这盆脏水,倒扣到世子妃头上,最后被午妈劝了回来,查账的人全都是外面请的,世子妃根本就没有插手,现在,饶是她翻云覆雨手段了得,也没法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
“侧妃娘娘别担心,她们只要暂时嘴紧就行,过了这几天,府里还有一场丧事接一场喜事,有的是机会让她们消失。”
“一定要隐秘。”
“是!”午妈领命而去。
这天晚上,上弦的小月牙儿,弯弯地挂在天空,晶莹玉润,光华灿灿,地面上黑影幢幢,一丈开外就看不清人影。仁亲王依然歇在外院的书房,景烟安排了四个小太监值守,他在书房隔壁的下人房里歇息,白天忙累一天,晚上若不抓紧睡觉,他也坚持不下来。
外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值班的小太监本来正在打盹,闻声立刻警觉地抬起头,往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飞檐翘壁的屋宇在朦胧月色下,犹如一只只面目狰狞的野兽,小太监心里有一丝惊惧,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身边一起值夜的同伴:“听,脚步声。”他的话语刚落音,有一盏宫灯在路的尽头冒了出来。
“侍卫姜大哥来了。”同伴低语一声,急忙拉他起身相迎。
姜侍卫很快就走到书房门口,看到两个太监,低声问:“王爷醒着吗?”
“没有!”
低语和脚步声,惊醒了隔壁的景烟,他起来开了门。
“景公公!”姜侍卫急忙行礼。
“什么事?”
“内院有奇怪的声音,持续半个多时辰了,还请公公安排人去查看查看。”
“什么声音?”
“不知道,好像挖掘什么一般,公公不妨扣个空碗在地上听一下。”
景烟也做不了主,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叫醒仁亲王,最后,他咬了咬牙,对身边的小太监道:“任青,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任青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走了,他不敢惹事,敲开垂花门,便一直悄悄进行,最后发现声音是从董侧妃住的院子里传出的。
王府外墙很高,内院之间的墙壁就一般般,任青让一个个子高大的太监顶着他,趴到墙头看了一眼,发现在挖掘什么东西,因为天黑,看不真切,便悄悄退了出来,报给了景烟。
姜侍卫还在外面等着,他第一反应是掩埋尸体,吓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哆哆嗦嗦道:“不会是谁死了?”
“你才死了呢。”景烟不高兴地推了他一把,他可比姜侍卫的猜测靠谱多了,王爷让登记内院的财产,董侧妃肯定是掩埋什么。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景烟驱散众人。
外面这一切,仁亲王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他心里有事,晚上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姜侍卫和景烟说话时,就醒了。
没想到董侧妃竟然如此做派,仁亲王的心里哇凉哇凉的,他有一个徒有虚表的王妃,已经让这个家混乱不堪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侧妃,而且,这个侧妃还是自己身边很得宠的,他甚至利用她压制世子妃。到了现在,仁亲王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女人,都不愿意见世子妃出头了,她们不是为了顺应自己的心意,而是,而是要满足她们自己的那点私心。
“咳咳——”不知是翻身太多吃了凉风,仁亲王忽然咳嗽起来,景烟反应最快,立刻便倒了杯温水进去伺候。
这一会儿时间,仁亲王已经下定了决心,王妃眼睛瞎了,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董侧妃有个地位显赫的娘家,现在又这样不肯安分,将来新王妃进门,肯定是个大隐患,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仁亲王暗下决心,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喝完水,仁亲王让景烟伺候着穿上衣服:“带上可靠的人,去董侧妃的院子里,瞧瞧她在做什么。”
景烟立刻就明白了仁亲王的意思,他立刻出门布置,很快就叫来了三个心腹太监,这些人平日里寡言少语,平平无奇,在王府里几乎没人注意,但却是仁亲王最信任的心腹。
午妈在傍晚时,把买通的几个粗使婆子带进了芭蕉院,在戌时初开始在院子的花园里挖坑,她还是没经验,只以为夜深人静,人们都睡了,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却不知道夜深人静,些微的声音,都会传得很远,这会儿,花园里的大坑,方圆一丈一人多深,勉强够埋董侧妃贪污的金银玉器瓷器等,丝绸匹缎绣品,因为不耐放,董侧妃打算这几天偷偷运回娘家去。她以前也常这么干,只是手头这些料子,都是皇宫里赏赐的,外面根本没有的卖,虽然哥哥家也有一部分,但远没有王府数量多,也没有王府的品种多,比如号称一两金子一寸锦、雕花的的缂丝,这些稀世布料,她哥哥家就很少,她也不敢送去太多,唯恐引起王府这边人的注意。现在,董侧妃也顾不得了,她不藏到娘家,眼看这边就放不住了。
第三百一十章 厌弃
午妈指挥人先在坑里铺上草席,然后又铺上一层苇席,这才把珠宝箱子往里放。
太监景林在墙头看过,下来给仁亲王说:“大概在埋什么东西。”
院子外面的人都出了一层冒冒汗,当年萧逸的夫人在家里埋了个死人的事儿,京城知道的还很多呢,这会儿夜深人静,他们都想偏了。
“不是人。”景林急忙补充,小盒子,大概是银子吧。”
“进去,把门开开。”仁亲王下令。
景林答应了一声,三下两下蹿上墙头,翻身跃下,然后开了门。
午妈听到声音,吓得浑身哆嗦:“快去看看,是不是家里来贼了。”
景烟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闭嘴,王爷驾到,还不快快迎接。”
院子里的人噗通一声都跪下了,有个婆子反应快,趁着夜黑,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了一段,想要钻进芭蕉林里,景烟的人已经到了,举着灯笼四下搜寻,把她又给扯了出来,还狠狠踹了两脚,肋骨都断了。
董侧妃听见外面的声音,当时真傻眼了,坐在屋子里一动也不会动,脑子里跟塞满了乱麻一般,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心里一股凉气不停地往上冒:完了,完了,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戏了。
董侧妃在屋里颤抖了半天,见男人连斥骂一声都没有,胆子又慢慢回来了,转着眼珠子,思谋着应该出去请罪才是,若是能让王爷说一声原谅,事情就算过去了。
她匆匆脱了外衣,除去荆钗,把头发抓乱,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走出来,她装作惊讶地样子问道:“王爷来了?你怎么不进屋在外面做什么?”
仁亲王心里明镜一般,知道女人还想蒙蔽自己,心里猛然涌出一股厌恶。他现在心有所属,只想为娜仁高娃打算,董侧妃不管如何卖力表演,都只会让他更讨厌。
见男人连一句话也没有,董侧妃心里哇凉哇凉的,但她从来就不肯轻易罢手,就算知道此情此景对她非常不利,董侧妃也还有继续表演下去:“王爷怎么不进屋?三更半夜的,外面天儿凉。”她说着,还趿拉着鞋子过来,扯着仁亲王的衣袖,想把他拉进去,“王爷,浩儿下午写了一篇文章,还想请你看看呢。”她是想让仁亲王看在儿子的份儿上,饶恕一下。
仁亲王轻轻但很坚决地拨拉开女人的小手,他本就是个凉薄的父亲,钱隽那么努力那样优秀,他都看不到眼里,对钱轩和钱浩好,也是他看在两个女人的面子上,寄托感情罢了,前段时间钱浩的疏远,让仁亲王觉得这个儿子是个喂不熟的薄情郎,已经对他十分失望,现在,他的心里,全是娜仁高娃公主,钱浩就更不能引起他心中的怜惜了。但他还让人把东西放进了董侧妃的小库房,然后把房子锁好,钥匙给了景烟:“这就是三爷以后的全部身家,你帮着看好了。”
“是!”
什么叫三爷以后的全部身家?董侧妃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她抬脚就冲出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王爷,奴婢有罪,请你不要牵连到三爷,他是个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啊,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闭嘴。”仁亲王大怒,“你是想要把府里的人都招来怎么的?他一个庶子,能有这样的身家,已经是烧高香了,你不要贪得无厌。”
董侧妃往前一扑,还想抱住仁亲王的脚,却被仁亲王制止,他一只脚踩着董侧妃的肩头:“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生气。”
“呜呜——”董侧妃刚刚开始哭泣,就被景烟一把捂住了嘴巴,让人架起来送进了屋子。仁亲王走了,剩下的事情,都由景烟处理,他在小库房的窗户和门上,贴了封条,然后,把一院子的下人,连同那几个粗使婆子,全部送出了王府。这时的城门也才刚刚开启,马车没有像以往那样,去仁亲王府的几个农庄,而是直奔西山煤窑,一干下人,全都去那里上班去了。
太阳升起来,芭蕉院的坑早就填平了,还载上了花草,仁亲王府一如往日,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细心的人,几天后发现没看见董侧妃,时间长了,所有的人都听说了——董侧妃突发恶疾,在院子里静养,任何人不打打扰,甚至连董家的人也不许探望。
董勇以为是新王妃要进门,妹妹咽不下这口恶气,和仁亲王闹腾了,他一边骂妹妹短视,无用,一边亲自到仁亲王那里道歉,为妹妹说情。
“艳萍这病凶险,出了太医,谁也不能探视,董大人回去吧,不要瞎猜测。”仁亲王对董进才竭力反对自己娶娜仁高娃公主非常介怀,对他的态度便特别冷淡,不等董进才再说,他已经端茶,让景烟送人了。
董进才被赶出了仁亲王府,这是妹妹赐过来还是第一次,他气哼哼地上了轿子,一路上脑子不停地思索,仁亲王到底为何会这样,他今后应该怎么办。
过了几天,董夫人试探着往这边派了几个仆人,都没能见到董侧妃的面,甚至连内院都没让进,董家这才觉得事情严重了,严重到比他们想象的还重,董进才派人在仁亲王府的下人中打探,竟然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小姑到底做了什么事,连累王爷见她一面都不成?”董夫人抱怨道,“不让见就算了,老爷,我们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呀?弄钱的法子多了啦。”
“笨蛋,这哪里是艳萍惹恼了仁亲王?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事惹王爷如此恼火?还不是我反对他娶那个鞑子女人,才惹下的祸事?连累了艳萍。”
“这怎么办呀?”
“怎么办?凉拌,等一等,王爷的气儿消了再说。”
“王爷有了新王妃,侧妃的日子就越发难过了。”
“别担心,我会有办法的。”董进才依然信心满满。
仁亲王大婚前夕,呼伦尔派的特使团到了,不仅送来很多贵重物品做娜仁高娃的嫁妆,还又给永昌帝送来两个美女。
第三百一十一章 婚事
这一回永昌帝没收,给退了回去。呼伦尔第一次送来的两个美女,那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搜寻又搜寻才找出的绝品,第二次送来的,便没有前两个美丽,也没有那俩个机敏,更别提才学家事,永昌帝不是特别好色的男人,当然不会降低格调,守着肉菜又看着豆腐。再说,他的王宫了,哪里能放置那么多鞑子女人?御史也不答应。
宗人府和仁亲王世子夫妇配合,把这一场婚礼置办得十分隆重庄严,仁亲王十分满意,新王妃也特别满意。娜仁高娃公主虽然是并嫡,但她是公主,而仁亲王妃却是续弦,因而一进门,就把刘彩琴压下去了,王府里的下人,见新人得宠,并且还有地位,做事又爽朗,深得王爷喜爱,立刻倒戈过来,阖府上下,几乎没人再理睬刘彩琴。
别的人还好说,钱轩竟然也嫌弃他母亲,让刘彩琴特别伤心。这娘儿俩闹矛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件事——钱。钱轩以前喜欢混青楼,现在又多了一个去处——赌场。这两个地方,银子花的跟流水一般,以前刘彩琴掌握中匮,怎么也能抠出一些,现在大权旁落,她不得不捂紧手头的积蓄,钱轩得不到满足,便和他娘厮闹。
刘王妃眼睛瞎了,下人也不敢太拦着钱轩,他每次去,都要从娘亲的房子里,摸走个东西,虽然不是现金,但那也是能换钱的,刘彩琴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听见,能想来儿子做了什么,她哭着劝钱轩:“轩儿听母亲说呀,别这样,让你爹给你找个差事,然后,再续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母亲求你了。”
钱轩理也不理,东西到手,便扬长而去。
刘王妃想去找仁亲王,让男人来管管儿子:“传马车过来,我要见王爷。”她眼睛瞎了,出门最喜欢坐王府里的小马车,以前主管中匮,一句话马车就在院子门口等着,现在,境况可就不那样了。
下人们都不敢吭声,王妃等了又等:“怎么还不扶我出去?”
“娘娘。”
“有话快说。”
“娘娘,王爷说了,你眼睛不好,要多休养,小马车已经撤出去了。”
“肩舆,叫肩舆!”刘王妃生气了,拍着桌子,“我要见王爷。”
“王爷说了,没有大事,王妃还是静养为宜。”
“黄妈你个下作的奴才,到底是王爷说的,还是你说的?”
黄妈知道自己跪下王妃也看不见,便那么站着回话道:“王妃,王爷现在,根本就不见你呀,你还不明白吗?奴婢哪敢撒谎呀,奴婢自然是希望王妃依然和以往一样,威风凛凛的,王妃,你就省省吧。”
刘王妃抓着一个茶杯狠狠砸过去:“下作坯子,我不信,我不信,王爷不会不见我的。”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刘王妃也见多了男人喜新厌旧,现在王爷刚刚大婚,肯定像当年对自己一般,把新王妃捧在手心里,自己过去,他别说怜惜了,肯定特烦自己,他眼里,自己肯定是一厌物,刘王妃越想越悲观,越哭越伤心,闹着闹着,就晕了过去,几个仆人也就端了茶水灌了半杯,唤醒了事,竟然连太医都没请,刘王妃醒来之后,心灰意冷,从此再也不作了,她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钱轩现在正赌得疯狂,哪里有心思管家里的事情,从刘王妃那里拿了一对巴掌大的玉屏风,跑到外面的当铺换了钱,整整在赌馆里待了五天才回来,生身的娘瞎了,老婆死了,他回来不回来,王府里也没人关心,不过,他这一回输的有些惨,外衣都被人扒了,是趁天黑回来的。
刘王妃身边得力的几个奴才被仁亲王换出去放逐到了庄子里,但钱轩身边还有几个护主的狗腿子,换个说法,主子穷,奴才哪里有钱呢?这娘俩不作为,那些下人却不肯放弃,钱轩的小厮高粱的娘,见儿子不挣钱,还被打得鼻青脸肿,心里特别窝火,她撺掇儿子:“你们的女主子死了,竟然也没人帮着再娶个媳妇?若是二爷有个得力的丈人,谁敢这么轻视他?”
高粱一听,娘说的太有道理了,可作为他一个小厮,人微言轻,主子不着调,他能怎样?
高粱的娘想了想:“你不是和杨成家关系好吗?她娘还能和刘王妃说几句话的,你让他出头啊。”
“唉,娘啊,你是不知道,就二爷这样儿,不是花楼,就是赌场,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肯嫁过来呢?”
“也是。”高粱娘蔫吧了。
过了几天,高粱又被打了,顶着一对熊猫眼,浑身上下青一道紫一道的,哼哼叽叽让人送回家。
“这样下去不行。”高粱的娘哭了一场,然后发狠道,她虽然是个奴仆,但老一辈小一辈的兄弟姊妹都比较多,随着被赠送和陪嫁,以及各种联姻,在京城也不是没人人脉的,尽管都是奴才,但消息来源广泛,老婆子趁空东跑西颠,竟然真的打听到了消息,这天,高粱再回家时,又因为被人掌掴,两颊红肿。
“儿子啊,你总是这么挨打,可怎么成啊?”
“二爷明明没钱了,还非要下注,这不是找打的吗?拦也拦不住,他也被打了,这回,我们都没护着,他吃了疼,大概能接受教训了。”
“嗯,你们别总傻傻地只知道表忠心,也不看看,这府上可变天喽,刘王妃不得宠,二爷也过气了。”
“娘,你不是让杨大娘帮着给刘王妃说话吗?杨成家也挨了不少的打,杨大娘比你都急呢。”
“娘打听到了,南城兵马司都督的姑娘,泼悍异常,长相却不错,前不久,被退亲了,你让杨大娘给王妃说说,让王妃逼着王爷去求亲。”
“南城兵马司的都督?五品的武官,跟咱王府差别太大了。”
“哎哟,我的儿呀,二爷这名声,平头百姓的女儿都不肯嫁哩。”
“哦,好吧,我给杨大娘说说。”
“你记着,只说姑娘十分美丽,是个爽快干练的女子,肯定能和二爷过好日子的。”
仁亲王心心念念对娜仁王妃,自然担心原来的旧人来闹事,他把刘王妃身边得力的丫鬟婆子撤换了,果然一下子就清净了,下人还给他汇报说,刘王妃现在每天安心保养,根本不管外面的事儿,更让仁亲王欣喜。
这天,刘王妃恹恹地坐在树荫下,秋风里果木的香味飘荡,也没让她有任何情致,下人们严防死守了这些天,见诸事随顺,也懈怠起来,几个人围在一起,石头剪子布一把一个大子地赌输赢。
杨大娘刘王妃院子里管粗使丫头的,本来不怎么在王妃跟前得脸,现在,以前的红人都被送走,矮子里拔高个,轮上她吃香,杨大娘悄悄走到刘王妃跟着:“王妃,我帮你捶捶肩吧?”
“你?”
“我是杨家的。”
“哦,你是个好的,我记下了。”仁亲王妃摆手,“来吧。”她眼睛看不见,跟前没有得力的人,就是打赏,也没有以前那么方便。
杨大娘一边轻轻给王妃捶背,一边有的没的瞎聊一起,那几个赌得正兴,见她尽说些不打粮食的闲话,便没有在意,扭头继续玩了起来。
“王妃呀,自古这女人呀,少年靠父母,出嫁靠男人,到了后半辈子活得好不好,可就全在儿子身上了。”
“闭嘴!你个刁奴,主子的是非,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刘王妃跟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就差没跳起来了。
“哎哟王妃息怒,且听老奴讲,老奴这是提醒王妃,得过给二爷娶一房媳妇了。二爷是个好孩子,都是因为二太太死了,心里憋得慌,这才出去找乐子,若是——”杨大娘急忙解释道。
刘王妃一听,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她又重新坐好,示意杨大娘捶背:“你说这个,倒是有几分道理。”
“可不是怎的,王妃娘娘,这一回,一定要给二爷找个好样的,能把他的心拴在家里才是。”
“嗯,我这就散出帖子,让一些老姐妹帮帮忙。”
“王妃,奴婢听说,南城兵马司都督霍连峰的女儿,美貌绝伦,一定能让二爷收心的。”
“这个——”刘王妃心说,门第有些低呀。
“王妃,关键是女子要漂亮能干,够漂亮才能拴住二爷,能干,才能撑起门户。”
撑门户本是男人的事儿,但两人都知道钱轩是什么成色的,现在活得有多背,连赌馆的人都敢打,王府这边,竟然没人帮着出气,打也白打,便一起把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
杨大娘这话若是让正经人家的长辈听见,早就下令打她板子了,但刘王妃不是一般人,她竟然听得连连点头:“嗯,嗯,有道理。”
刘彩琴眼睛瞎了,仁亲王的恩宠也没了,她下的帖子,多数都如泥牛入海,没有消息,只有刘夫人来了一趟,拿走了刘彩琴一对玉镯作为酬劳,出去打听霍家的女儿消息。
第三百一十二章 欲行
大家门户的女子,好坏外人如何知道?刘夫人现在落魄得厉害,京城有点模样的人家,都不和她来往,打听到的消息很有限,仅仅知道霍家女儿漂亮,别的就没了。
刘彩琴听了嫂子一通瞎吹,便派人把儿子找了回来:“轩儿,娘给你再娶一房媳妇吧?这回,女子身体可是健康的,而且,比贺氏还要漂亮,漂亮得多。”
“怎么可能?”
“真的,你舅母去打听的。”
“哼,她哪里指靠得住?还是我亲自看看。”
钱轩因赌被打,这几天正在家避晦气,几个小厮下人好一通蛊惑,希望他别去赌场,最好在家守着个娇妻,安宁度日,他果然被说动了心思,思谋着去会会这个美丽佳人。
钱轩的几个小厮正经本事没有,邪门歪道还有些,他竟然打听到霍夫人病了一场,现在好了,要去外面的庙里还愿,便设计好在那里来了一场巧遇。和霍家女眷打了个照面,霍春花又惊又羞,急忙举起袖子遮面,如此匆忙之间,依然不忘眼波流转显出几分娇媚模样,钱轩半个身子都像雪人烤火一般,差点化掉了,他呆呆地跟随人家走了几步,才让几个仆人拉到一边:“二爷,如何?”
“就这个了,回去,找老爷子给我娶媳妇。”
仁亲王现在和娜仁王妃,好得跟一个人一样,每天形影不离,钱轩好容易在父亲出恭返回的路上,截住了去路:“父王,孩儿有话说。”
“什么事?”仁亲王很不耐烦。
“孩儿现在形单影只,你该给娶一房媳妇吧?”
也就钱轩才能说出这样直白不要脸的大实话,仁亲王一愣,随即大怒。
“父王,我好可怜,母亲瞎了,没人管了——”
“闭嘴。”钱隽处处君子做派,仁亲王反而对这个儿子不管不顾,钱轩就是个无赖,仁亲王反而事事上心,他想想这个要求不过分,的确是他当老子该承担的责任。
钱轩一看有门,赶紧道:“父王,孩儿前几天去庙里为母亲祈福,看到南城兵马司的夫人也去了,听说他们家的女儿很好,爹爹,你派人去提亲可好?”
“嗯,那你可不许再去赌了,听见没?”
“听见了。”钱轩乖巧地回答。
仁亲王满意了,踱着四方步离开,还没进院子,就把任务交给了跟随的太监景泉:“派人打听打听这霍家女子身体是不是健康的。”
“是!”景泉是个老实人,对王爷很忠心,却并不特别能干,他做事倒很认真,派人打听到的消息,不仅有霍家女儿健康、漂亮,还有性子有些泼辣。
“泼辣?这个不妨,太娇弱,管不住老二。”仁亲王对钱轩失望透顶,现在,只想把为他成亲这个包袱甩出去,见霍家女子符合要求,便立刻派了人去提亲。
霍都督听完媒婆的话,人都呆住了,他女儿因为太过泼悍,被男方退亲,人都丢到海底去了,他和老婆发愁得要死,谁想竟然有这样的好事从天而降?仁亲王府啊,还是嫡出的二爷,就算男孩子荒唐了些,可京城高门子弟,几个不纨绔呀?仁亲王世子以前,不也十分荒唐吗?可现在怎样?皇上身边第一红人,谁能盖过他的风头?霍都督已经被仁亲王府四个字给晃晕了,钱轩哪怕是一堆臭狗屎,他都觉得是香的,哪里还在乎其他?
霍夫人也是高兴地要命,她和男人合计:“没想到咱春花还有这样的好命,虽然续弦,可仁亲王府的二爷人年轻,模样好,若是让花儿管住,往正道上走,今后还不是神仙一般的好日子?”
“嗯,嗯,夫人说得对。”霍都督第一次为了面子,还勉强给了一句“考虑考虑”,当媒人再上门时,便一口答应。
钱隽却不知道钱轩在搞什么鬼,他想要离开了。这天,他到外书房见父亲,这是仁亲王大婚之后,爷俩少有一次郑重的见面。
“父王,钱钱一直噩梦不断,儿子曾经怀疑他中了邪,去求了符篆,但却没有用,道士说他是三眼神童,能看到前后事,也就是梦里,他能看见鬼怪神魅,白天醒来跟个一般儿童没区别。”
仁亲王早就忘了二孙子是灾星的事儿,这会儿听说,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为了让孩子安然长大,观里的大士建议我让钱钱去学道,孩儿本舍不得,可看到他晚上经常惊醒痛哭,又实在不忍心,只好打算送他出去。”
仁亲王松口气,不管是灾星还是别的什么,只要送出去,不影响自己生活就好。
“父亲,岳父曾经遇到过一个高人,他在我没找到以前,告诉岳父我还活着,我准备把钱钱送到那里去。”
“南疆是不是太远了?”仁亲王其实只是说了一句一般的人情话,而不是舍不得钱钱,他只对金金好过几天,对钱钱根本没什么感情。
钱隽摇摇头:“既然让他修道,远和近又有什么区别?今后,他就是方外之人,没有七情六欲,我和他,连父子之情都没有了,更罔论其它。”
仁亲王终于有些震动:“你舍得?”
“我不舍得能怎样?我不忍心看他夜夜啼哭啊,罢了,我和世子妃当父母的受点相思苦没什么,只要他平安喜乐,过得好就是了。”
仁亲王脸上火辣辣的,儿子这段话,就像在教训他一般,他从来就没有问过长子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想要的,怎样才能让他平安喜乐。
“父王,我想送钱钱一程,世子妃也刚好去巡视一下南港城的产业,还请父王允许。”
仁亲王直觉想拒绝,他猛然有种怪异地感觉,觉得儿子似乎在玩什么阴谋,反正,经过王妃几十年的训练,他已经习惯和儿子做对,只要儿子的想要的,他都得拒绝,儿子想做的,他都要拦阻,儿子拒绝的,他则要千方百计塞过去。
钱隽见父亲不说话,有些不悦,略略提高声音:“父王,我明天就向皇上请旨,看他是不是允许我去南方巡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探听
仁亲王见不管自己同意不同意,儿子都会离开了,又为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被冒犯生起气来,他和钱隽这对父子,感情就像背道而驰的两辆马车,越来越疏远,仁亲王喘了几下粗气,下了一句死命令:“钱轩现在正在议亲,你还是等他成亲之后再走吧。”
钱隽很无奈地点点头。
好在钱轩的事情进行非常顺利,仁亲王看上霍都督官声不错,为人也好,霍家纯粹看上了仁亲王府这块招牌,根本不在乎钱轩是什么人,钱轩看上女子美貌,仁亲王妃希望能有人约束了儿子,她真的真的没钱了,钱轩连着当掉屋里的摆设,总有一天会让仁亲王知道,还不知道会怎样惩罚他呢,还是早点在家里设个羁绊。
于是,在钱隽和文瑾的盼望中,钱轩的婚事只经过三个月,就办妥了。可钱隽和文瑾却不得不把出行计划,往后推——已经是冰天雪地的冬月,这个时候,实在不利于出行啊。
钱钱见爹爹和娘还不动身,大眼睛里的惶恐掩饰不住,文瑾无奈,只好亲自带孩子睡觉,有时候白天,都要安慰他一番:“没事的宝贝儿,你不仅有爹爹,还有娘,你的爹爹是巨荣第一聪明能干武功高强天下无双,你的娘也不逊色呀,美丽彪悍还是赚钱能手,绝不会让你和哥哥弟弟受委屈的,你担心什么呢?”
“我害怕,娘我记得,二叔是桃花开了的时候出事的。”
文瑾的手一抖:“那时候,你爹爹——”
“爹爹,爹爹还在二叔以前,娘,我好害怕呀——”说着,钱钱眼睛里,便滴出豆大的泪珠,伤心的模样令人心颤。
文瑾紧紧抱着儿子:“好孩子,没事的,你爹这一回答应娘了,他绝不去北疆。”
文瑾为了钱隽的安全,给他编了两个防护衣,哪怕是在京城,也要求他天天穿着。幸好钱隽够高够瘦,这个时代冬天又太冷,普通人都要小棉袄外面再穿大棉袄,出门在外,还要再加个皮大氅,就是普通百姓,多数人都有羊皮袄子,一个一个穿得厚墩墩如棉球一般,钱隽比别人穿的少,在小棉袄外面加了一层树皮纤维编的防弹衣,身姿依然挺拔料峭,没人能看出端倪。
钱钱人小,不记得北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文瑾所经历的这一世,这个冬天应该是安宁的,呼伦尔和巨荣交好,用草药、毛皮、牛羊换取了大量的粮食,境内的牧民日子过得好,又被呼伦尔严厉约束,没人跑到巨荣这边抢掠闹事,冒顿和巨荣交界的地域变小,只有大黑山山谷能够通行,巨荣这边严防死守,冒顿和呼伦尔一战被伤了元气,可能也无力再战,那一片疆域亦且很安宁。
所有这些,都让文瑾心存侥幸,觉得钱隽可以安全度过这个难关。
没有战争,虽然是巨荣臣民多数向往的,但也有那么少数人,心存不甘,比如,董进才。钱轩大婚,董夫人终于和董侧妃见了一面,虽然有钱家下人阻拦,她还是发现了问题,知道小姑子因为贪污,被王爷软禁了。
董夫人当时也傻了,回到家给男人一说,董进才也愣住了:“仁亲王竟然查账?”
“嗯。没想到啊,仁亲王道貌岸然,竟然如此负心薄幸,用这种方法讨新人欢喜。听说,他现在和新王妃同食同寝,形影不离,咱们一起安插进王府的人,也全部不知所踪。”董夫人皱着眉头,非常不甘,又非常无奈地道。
董进才以手扶额:“这么说,艳萍的日子特别难过了?”
“嗯。”董夫人才不在乎小姑子的日子怎样呢,她遗憾的是另外的方面,“听说艳萍攒了一耳房的宝贝,也不说送到咱们这边存着,结果让王爷发现了,你说她……?”
董进才一听,就知道妹子对自己不信任了,他气哼哼地拍着桌子,发泄道:“这个笨蛋,她难道不明白,这个世上,只有咱们才是最想让她好过的人吗?”
“是啊,以前,我还提醒她过,让把弄到的宝贝带过来,她说什么:‘那些多是御赐的,在咱家里,摆又不能摆,卖又不敢卖,拿过来也没用。’瞧,不听话,出事了吧?”
“你怎么没给我说呢?”董进才黑着脸,阴测测地,非常不满地反问。
董夫人和小姑斗法,想从对方手里抠出钱财,这种事儿,如何敢给男人说?她刚才大意了,暴露了行迹,这会儿赶紧弥补道:“我只想着艳萍也是一时糊涂,过一阵子就想通了,谁知道王爷竟然,竟然就动手了。”
“你再打听打听,这事儿肯定是世子夫妇插手了,王爷那性子,做什么都拖泥带水的,怎么能如此迅捷,干脆利落就把事情办了,咱们这边,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好吧,不过,那边没人传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查清楚。”
“那个午妈,不是给你吹牛,王府里没有地方没他们的眼睛吗?”
“王爷,午妈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是艳萍的陪嫁,仁亲王凭什么处置人?她的卖身契,还在你手里呢。”
“哦,对对,我明天就派人去接王府,午妈还有个姐姐,在庄子上荣养呢。”
“嗯,这才对,仁亲王平日里拖拖拉拉,不信他能把府里管理严丝合缝,奴才的亲戚相互探望都拦得住。”
董进才和夫人商量之后,便去了书房,女人立刻把事情安排下去。
钱轩大婚的第二天,仁亲王府还是一片忙乱,粗使的丫鬟婆子配合外院仆人拆除搭建的席棚帐篷,主子身边得力的仆从,则清点登记精致贵重的摆件,将它们装箱然后放入库房,做主子的,也要面对他们不停地请示和汇报,可以说,整个王府,没人闲着。
午妈的姐姐刘嬷嬷坐着一辆牛车,在王府的一个角门停下来,她四下看了看,然后在门上敲了几声。
王府正经客人,都是去正门旁边的侧门进出的,能来这个地方敲门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比如比较得脸的管事们的亲戚朋友。
“王妃有令,今天不许开门见客,外面是哪一位,请多包涵,若无急事,改日再来。”
刘嬷嬷愣了一下,她也曾来过几次,没少向妹妹打秋风,王府的门子,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她便按照以往的惯例,趴门缝上低声道:“守门的哥儿通融通融,老婆子是来探望妹子的,哦,就是董侧妃身边的午妈,回头,一定重重感谢。”
“少罗嗦,午妈早就出府,去跟女儿和女婿一道过日子去了。”
“什么?她去哪儿了?”
“庄子上。”
“哪个庄子?”
“不知道,你快走吧,若是让人举报,我平白吃挂落,快走。”门子说完,就不再搭理刘嬷嬷,她在外面又罗嗦了一会儿,见里面鸦雀无声,只好退后,又坐上牛车,回了董府。
董夫人见刘嬷嬷铩羽而归,只好另想办法,几天时间,派出好几拨人,四处打听,竟然没有什么收获。
董夫人见私下动作没作用,只好派了个管事,正式问仁亲王府要人。
娜仁王妃才从草原过来,那边的风俗和这边完全不同,她接手中匮,一时根本不知如何下手,仁亲王却早有安排,让景烟从宗人府挖来两个能干的老宫女,帮老婆管家。娜仁也是个聪明女人,她从两个女管家的汇报中,渐渐听出端倪,知道这样管家,的确是好办法,便放手让她二人施为,同时,遇到新问题,便依葫芦画瓢照着做,仁亲王府的家风,立刻就为之一变。
听手下汇报说董府竟然来要一个下人,娜仁王妃微微一笑,她成亲以前,对丈夫既有王妃,还有侧妃顾忌多多,现在,小半年过去,知道了丈夫眼里只有自己,心里早就踏实下来,不把丈夫的那些旧人当回事了,她毫不在意地摆手:“通知庄子上,把人送到董府去。”
“是。”
午妈到董府是,已经奄奄一息,她女儿春娘马上临盆,挺着个大肚子,见到旧主,跪下哭得那个恓惶。
董夫人想要探知王府的消息,春娘什么也不知道,她想给主子诉说的,却是王大老婆如何泼悍,折磨地娘亲病重,还把她的腿打断了,董夫人根本就不想听,若不是寄希望春娘说不定还能想起什么有用的消息,董夫人都想把她送到董家的庄子上,让她娘俩自生自灭去了。
董夫人让管事的嬷嬷安排人伺候午妈:“无论如何把她救活了。”
于是,请大夫,用好药,再加上精心照顾,半个月后,午妈竟然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活了。
“夫人问你,怎么过到了这样的境况?”
“呜呜,别提了,中了世子妃的诡计。”午妈哭诉,她女儿如何上当,被迫嫁给王大,结果王大的老婆又忽然出现,这个膀大腰圆泼悍还有几分愣气的女人,每天变着法子折磨女儿,她听说女儿腿被打伤,去庄子上探望,结果也被推倒,摔在地上,庄子上缺医少药,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第三百一十四章 暗通
“姑奶奶呢?你不会去,她也不过问?”替主子套问消息的罗妈惊讶道。
“唉,侧妃娘娘也是先被陷害了的。”午妈把王府查账,王爷又要登记各个院子里的贵重物品和家具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么说,姑奶奶想要把东西送回时,王府的门禁森严,已经不可能了?”
“是,老姐姐,你不知道世子妃又多狠,王爷把府里的对牌送过去,她假惺惺给送了回去,一副撇清不愿意惹事的模样,侧妃娘娘还当她是个聪明的,知道被王爷当枪使,便放松了戒备,谁知王爷又把对牌送过去,她一夜之间,就把府里的下人掉了个儿,尤其是门子,全都换了。诡诈呀,原来她退回对牌,不过是使了个障眼法,而利用那几天时间,趁机准备好了人手,把一府的女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啊?”罗妈惊讶,随后追问,“那侧妃娘娘如何被软禁了?”
“唉,王府内务的账册查出许多问题,令王爷大为吃惊,世子和世子妃又蛊惑他,把府里的家具和贵重物品重新登记一下,王爷竟然就任由他们折腾了。”
“重新登记?”
“是啊,侧妃娘娘手里可有不少的好东西,是十多年一点一点攒下来,为三爷准备的,她怕让人知道了,便想在院子里挖个坑,掩埋起来,没想到王爷半夜忽然去了……”
“你,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人家这就逼你们露出原形呢,你,你果然就上当了,不信王爷会带人亲自去登记?那些个下人过去,谁敢逼着主子打开库房?你呀——”罗妈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午妈训斥道。
“罗妈妈,你想错了,去登记的人,根本就不是王府的,而是世子从户部请了几个积年老吏,他们只看世子的面子,根本打不得马虎眼的,不然,侧妃娘娘也不会走那一步了,奴才糊涂,难道侧妃娘娘也糊涂了吗?”
罗妈被午妈一席话噎得没话说,她使劲眨巴着小眼睛,过了半天,才感慨一句:“王爷就允许世子这样胡闹?也不怕家丑外扬?”
“王爷刚开始根本不知情,他把对牌账册送给世子妃,过了几天才知道外人在查账,那时候他就是想叫停,世子和世子妃也不会答应的。”
两个奴仆心照不宣地接受了这个结论。王府是王爷的,但将来,那可是属于世子夫妇的,他们如何能允许董侧妃挖墙脚,为儿子钱浩谋划?
“唉,侧妃还是打错了算盘,她动手脚弄到的那点儿家产,还不是王府的九牛一毛?有老爷在帮她谋划,将来王府都是她的呀。”
午妈没说话,虽然董进才和董夫人一再这么说,从来都是从妹子手里往走的拿,根本没有给予过,董侧妃那不也是被逼无奈吗?至于,弄死世子和钱轩,让整个王府都成钱浩的,这个计划虽然宏伟诱人,可董侧妃看到她的哥哥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一次也没有胜利过,实在对那个不敢抱太大希望。
罗妈弄清事情经过,急着向主子汇报,她假意劝慰午妈:“午妈妈你好好休息,王府那边的事儿,还能想起什么,尽快给我说,早一天让侧妃娘娘翻身,你也早一天有好日子过。”
“谢谢罗妈妈。”午妈挣扎着起身,目送姓罗的出去,心里却沉甸甸的,董侧妃被软禁不久,她就听到消息,说是女儿被王大老婆打断了腿,她当时也是急昏了头,这明显就是把她往外调的圈套,她想也不想,就急匆匆钻了进去,到了农庄,便被春娘绊住,再也脱不开身。王大老婆是个二货,是个愣子,敢打自己和春娘,这尚可解释,可她哪里来的胆子,敢和男人对打?显然是背后有人撑腰啊。午妈现在回想起来,气得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么笨呢,当时就该想办法带春娘离开那里,没的和那个二愣子没日没夜的消耗。”随即她又悲哀地意识到,董侧妃也大势已去,没人撑腰,她如何能带走女儿?再说,王大老婆还捏着她的把柄——二少爷是灾星的谣言就是她散播的,这若是让人知道了,世子夫妇就敢公开杖毙了她,还敢和董侧妃叫板,要她难看,连仁亲王都不能庇护。
过了两天,午妈勉强能下地走路,罗妈又来了:“午妈妈,你当时在王府安插的人手,还有没有剩下的?”
“我这阵子在庄子上住,不知道府里有什么变化,不过,有些人手,应该是不会变的。”
“夫人想要知道王府那边的事儿,好歹搭救姑奶奶一把,这全靠午妈妈你了。”
“请转告夫人,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为侧妃娘娘做点什么。”
“就知道你是好样的,夫人对你才这样好的。”
“我还没好利索,不敢过了病气给夫人,还请你代我表达谢意。”
“午妈妈不必这么客气,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午妈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全靠肚子里这点秘密了,她斟酌一番,不吐出些,肯定过不去,全说了,自己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春娘马上就要生了,她还要全力以赴,为女儿打拼呢,只要女儿活着,留下这个孩子重新嫁人,就还有希望,她这把老骨头,死了才安心。
见午妈眼珠子乱转,罗妈妈气得心里直骂,但脸上还不敢有任何显露。
“杨侧妃身边有个妈妈姓王,是个二等仆妇,奴婢手里捏着她的短处,夫人可派人去,就说我找她有事。”
“谢谢午妈妈,我这就给夫人回话。”
“慢着,罗妈妈,请转告夫人,不要让咱府上的人直接去找,小心世子妃,那边虽然是新王妃当家,可下人都是世子妃的,有个风吹草动,她肯定立刻就觉察了。”
这个建议太宝贵了,罗妈妈立刻满脸堆笑,安抚道:“哎,好,午妈妈,你忠心事主,夫人回头肯定重重有赏。”
午妈一脸笑容,送走了罗妈妈,转身坐到热炕上,问伺候她的小丫鬟:“今儿你去看春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