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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飞凤     农家贵女txt下载     农家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诡计

    “春姐姐一切都好,夫人安排了张妈和她在一起呢。”张妈会接生,府里的下人多请她帮忙,午妈闻言,放下心来。

    董夫人有午妈帮助,很快弄清了王府里发生的事情,但她想要插手干涉或者捣什么鬼,却是束手无策。

    那个王妈给董夫人道:“非是奴婢不肯帮忙,实在是新王妃让下人之间相互监视,谁要是把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搂下来,谁就可以升上去,若是没能耐,那就换奖金,根据贡献大小,厨房的粗使婆子姜妈让自己的小儿子跟踪才买的王管事,最后证实他贪污,买的贱报的贵,王管事被卖到煤窑,姜妈一家,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赏赐,还成了平民。”

    “这有什么好?离开王府他们凭啥活着?”

    “哎哟董夫人,姜妈的小儿子聪明过人,大儿子和男人都是木匠,靠着这个手艺一家人生活无虞,小儿子或许就可以读书了。”

    “哼,供一个读书人很容易吗?再说了,三年考一回,一次才中几个进士?”董夫人不屑地撇嘴,“异想天开。”

    “夫人你是不知道,听说姜妈的儿子跟了三爷两年多,竟然靠站在窗外听先生讲学,都会写诗了呢,还会背《论语》,姜妈这才下了决心,还求了王爷恩典,允许她儿子这一代就可以去考试,王爷特地给写了手札。”

    “胡闹,你们王爷做事,也太胡闹了。”

    “王爷听了姜妈儿子背书了,然后还送他文房四宝,让他好好读书,将来成为国之栋梁,为朝廷分忧呢。”

    董夫人半晌不语,她坚信这个姜家小儿资质一般,王爷这么做,主要就是为了给阖府下人看的,是为新王妃的管家方法助威的。仁亲王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上心,甘愿为她们做任何事,以前,不知被董家利用多少次,现在,新王妃也利用了这个性格,刚好遏制了董家的小动作。

    “没想到这个新王妃,还挺有心计的。”董夫人感慨了一句,打发王妈走了,晚上男人回来,她又忍不住大发感慨,为没法拯救小姑找借口。

    “一个鞑子女人,生长于蛮荒之中,哪有这样的本事?没听说王爷从宗室那边,要了两个老宫女吗?”董进才不高兴地斥责女人,“你可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这两个女人身上下手,你不是常进宫吗?总认识几个老人吧?”

    “哦,对对,妾身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董夫人派人打听了一下,很快知道进仁亲王府的两个老宫女,乃是以前太后跟前的,她曾经使尽手段,也没能笼络住,董夫人恨恨地想:“两个老东西,总是摆出一副清高模样,还以为你们不爱钱呢,现在老了老了,还不得照样低头哈腰当奴才?若是肯归顺我,现在怎么也给你们足够的钱财,让你们衣食无忧了。”

    董进才见老婆诉苦说无能为力,真有些烦了:“你不是夸海口说自己多能干吗?怎的现在处处一筹莫展的?”

    “妾身以前说过,太后和贵妃跟前有那么两三个,软硬不吃的,现在,仁亲王府的这两个,就是妾身没有买通的。”

    “既然这么硬气,如何又去为奴做婢?这个你好好打听一下。”

    “是,老爷。”

    这一回董夫人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探出来,自己却忽然灵光一闪想出来了,董进才下朝回来,就看到老婆一脸惊惧,他屏退下人,问道:“到底什么事,瞧把你吓得。”

    “老爷,妾身想起来了,仁亲王府那两个老宫女,和玉洁郡主交好,太后去世之前,把她们送出宫,就是去了钱府荣养的,根本不是什么宗人府的。”

    “你记得清楚?是去了钱府?哪又如何到了仁亲王府?”

    “老爷,这正是妾身担心的,那玉洁郡主乃是世子妃的义母呀,并且,关系和非同一般,小姑回来说过的,玉洁郡主还为了世子妃,在太后那里告过仁亲王妃的状呢。”

    董进才也紧张起来:“你是说,仁亲王府现在其实控制在世子妃手里?”

    “很可能。”

    董进才半天都没有说话,董夫人急了,追问男人:“老爷,世子夫妇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

    “聒噪,让我好好想想。”

    董夫人委屈地看着男人,眨巴着眼睛,希望听到合理的解释,结果却看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于阴沉中,还有一丝灰败,她唯恐男人一时想不通,钻了牛角,忍不住安慰道:“老爷,就算世子妃掌控王府,那也是暂时的,我们想办法在鞑子女人身边渗入些人手,只要告诉她,上了世子妃的当,不信鞑子女人不生气。”

    “嗯,这倒是办法,你试着看能不能找到下口的地方。”

    “是,老爷。”董夫人说完,看着男人,却见他脸色依然没有好转,不由得疑惑地问,“老爷,你还担心什么吗?”

    “就怕这个鞑子女人都是仁亲王世子弄去的。”董进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却忽然停了下来,看了老婆一眼道,“说你也不懂,该做什么做什么吧。”说完,他就去了书房。

    这一晚,董进才几乎彻夜无寐,他在老婆说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异常,若是世子妃连人都备好,在这里等着仁亲王的新王妃就位,那仁亲王会有这样的一个新王妃,就是夫妻俩安排的了,那么,从仁亲王代替皇帝去北疆,以及呼伦尔部派出娜仁高娃公主,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了?那,他董进才对仁亲王府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也被他们发现了呢?想到仁亲王世子的能耐,董进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真有些担心起来,害怕哪一天,忽然飞来一只暗箭,他就那么不明不白见了阎王,或者他被仁亲王世子抓住把柄,在皇上跟前告上一状,他身首异处不说,这一家大小都跟着受了连累。

    “他们到底对自己的行踪,知道多少呢?下一步,自己该如何是好?”董进才念叨着,思考着,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接下来几天,董进才一改往日在朝廷上爱说话的习惯,忽然学起了沈明昭,每天眉头紧皱,沉默不语,甚至精神状态都有些不济,不光朝臣看出他有些不对劲,连永昌帝都问了一句:“董爱卿最近有何心事吗?”

    “皇上,臣前两天着风了,有些头疼。”

    “请太医了吗?”

    “请了,没什么事,歇一歇就好了。”

    “那你明天休息一天吧,若是还不得好,那就再歇息一天。”

    “谢万岁隆恩!”董进才这几天一宿一宿地难以入眠,真的很想请假好好睡一觉,可又怕自己不在,沈明昭耍什么手段,现在皇上金口谕旨,他也没别的可想,果然连着两天没上朝,但问题没解决,他在家还是睡不着,都快把自己逼疯了,也没想出钱隽到底知道他多少秘密,这仁亲王再婚,是巧合,还是仁亲王世子刻意安排的。

    这天,董进才实在扛不住,坐在书房迷糊着了,忽听外面,跟随他的仆人小声咳嗽一声:“老爷,有人送信来了。”

    “谁,拿进来。”

    “一个年轻人,说是你看了信就知道了。”

    仁亲王看信封上,十字和交叉的两条线相叠加,不由心头一震,立刻接了信,让仆人出去,这才小心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只简简单单几个字:“照老办法,彻底去了祸根,则一劳永逸矣。”

    “哎哟!”董进才猛然一拍自己脑门,“我也是糊涂了,管他知道不知道,想法子除掉,我还何忧之有?”

    董进才终于好好睡了一觉,然后,脑子也够用了,很快就有了一个好办法,他按照约定,写了一封密信,让人送到城外的三仙观的神像下面。

    又过了两天,董进才又收到了一封无名信,里面依然是一页纸,上面画了个猫,张嘴挤眼在叫唤。

    “嘿嘿嘿。”董进才高兴了,这是合作伙伴夸赞他呢,那猫张嘴大叫,不就是个“妙”吗?

    董进才又接连熬夜,费尽心思写了一份奏折,卖力蛊惑永昌帝,让尽快和冒顿开战,把大黑山马场拿下来。这一回,董进才的运气超好,永昌帝拿到奏折,非常高兴,立刻召集得力大臣,在上书房商议此事。

    当时,让娜仁嫁给仁亲王的目的,就是这个大黑山马场,可仁亲王的大婚结束后,却没人再提此事,令永昌帝郁闷不已,现在,董进才跳了出来,给了皇帝一个借口。

    钱隽也被叫进了宫,没办法,但凡北疆的事情,他都逃不脱。

    “皇上,一年马上要结束了,鞑子知道咱们要过节,以前最喜欢这时候挑衅生事,今年,不若我们主动出击。”

    “嗯,董爱卿可有妙招?”

    “皇上,以前咱们计划借道给呼伦尔,虽然这样取胜的把握大了些,但马场却不好让我们拿回来,呼伦尔愿意,他臣属的些个藩王能愿意吗?就算我们一时占了上风,后面还是会纠纷不断的,不如我们自己来打这一仗,出其不意,说不定就能取胜。”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战事

    高廷峰讽刺地一笑:“说不定?打仗的事儿,如何能用这个词?一个部署不当,不知多少巨荣男儿人头落地,朝廷损兵折将,惨遭灭顶之灾,这责任,你负得起吗?”

    永昌帝对高廷峰摆摆手:“这一仗还是能打的,关键是要怎么打,董大人是外行,还要仁亲王世子来说一说。”

    屋子里的十多个人全都转头看着钱隽,他却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永昌帝很生气,刚刚抬手想要发作几句,钱隽忽然抬眼:“皇上,此刻不宜打仗。”

    董进才立刻表示反对:“世子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难不成到了夏天,大黑山上冰雪融化,山谷泥泞难行,才是适合打仗的日子?”

    沈明昭看了一眼董进才:“你好像很懂一般,那,你给皇上出一份进兵计划,从哪一条路进兵,什么时候开打,如何安排兵力,谁做统帅,那个是先锋……”

    不等对方的话落音,董进才就被蝎子蛰了一般跳起来:“我来就我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再不会打仗,准备了两年,也不是对北疆事务一无所知。”说着,他就从怀里抽出一份折子,双手举过头顶,跪在永昌帝面前。

    小太监把折子转给皇帝,退到一边,永昌帝拿起看起来,最后什么也没说,放在了身边的案台上。上书房里所有的人,都对董进才投过一个复杂的眼神。有讽刺的,有不屑的,还有三五道,是同情。

    董进才知道自己的出兵计划,皇帝根本看不上,当着众人的面不说出来,只是给他留面子而已,但一屋子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皇帝的动作表示什么意思,哪个猜不出来?与其这样给他面子,还不如训斥两声,让董进才好过,大冬天,虽然上书房地龙烧得不错,但那也没热到那种出汗的程度。

    众人看到董进才额头一片明亮,心里一片了然,钱隽嘴角微微挑了一下,暗道你还知道羞!

    永昌帝兴冲冲召集众人,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气愤地一挥手:“散了,都给我散了。”

    众大臣纷纷惶恐地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都下去,仁亲王世子留下。”这是皇上要和仁亲王世子秘谈了,众人也不再惹厌,都乖乖行礼退了出去。

    钱隽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他一撩衣袍,跪倒在地:“皇上容禀。”

    “别来这一套,起来说。”永昌帝知道不是给钱隽发脾气的时候,他有些后悔,在拿到董进才奏折时,应该先和钱隽商量一下再说的。

    “谢皇上。”钱隽也不啰嗦,立刻站起来,顺手接过永昌帝给过来的奏折,随手翻了翻。

    “如何?”

    “也不能说完全不行,只要用兵得当,董大人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

    “如何个用兵得当?”

    “董大人推荐的这个梁炳旺,微臣有些陌生,没打过交道,若他真的名副其实,倒是个好人选。”

    钱隽这话把他完全摘了出来,计谋和人选,都不是他出的,若是最后失败,那他的责任也不大。永昌帝一见他最倚重的拼命三郎,现在也懂得自保,忍不住涌出几丝苦涩,同时更多的,却是愤怒,所有的臣子,都要围着他转,为了完成他的心愿,完成朝廷重任,献出生命都是应该的,尤其是仁亲王父子,他们比皇帝的几个兄弟得到的荣耀、权势都要多得多,但在用人之际,钱隽却惜命起来,耍滑头推诿塞则,皇帝如何不气?在他的眼里,君要臣死,臣都不敢有怨言的。

    可是,没有钱隽点头,永昌帝忽然心里特别没底,这一场战争,他就不敢发动起来。遣走钱隽,永昌帝心情十分郁闷,他什么时候,对钱隽如此倚重了?竟然跟个拐棍一般,离不开了。

    就在永昌帝犹豫之际,北疆八百里加急,送来急报——冒顿部因为被呼伦尔烧了粮草,已经难以为继,趁着巨荣这边准备过年之际,忽然发起猛攻,边关一度失守,鞑子冲进来一通抢劫,损失惨重,现在虽然鞑子退了,但北疆形式,更加严峻——冒顿尝到甜头,如何肯善罢甘休?

    “快马营呢?谁把它调开的?”永昌帝接到军报,气得摔在案台上,沈明昭董进才钱隽等人,被立刻招进宫来,连夜商量对策。

    钱隽不吭声,沈明昭一贯少言语,董进才极力推销他的主张,他和兵部尚书一唱一和,讨论再三,竟然把他的出兵计划,补充完整,成了一份可行性很强的战术报告,到了最后,在场的大臣,除了钱隽和沈明昭,都表示了赞同的意见,连最爱攻击别人的高廷峰,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永昌帝最后盯着钱隽:“你说这个可以不?”

    “不可以。”

    “可以不可以,你都要给我推荐一个主帅。”

    董进才一听,非常不满,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怎容钱隽伸手摘走桃子?他抢上前禀告道:“皇上,北疆兵马是元帅向进军一手操练的,这临阵换帅,于理不合,也不利于战事。”

    “你懂什么?”永昌帝非常不高兴地打断董进才的话,可钱隽却行礼说了一句:“董大人所言,是有道理的,这个时候换将帅,兵将不和,也不利于战事。”

    永昌帝狠狠瞪了钱隽一眼,两年前,钱隽给他说过,向进军不善排兵布阵,不是好元帅,建议让萧逸的前手下林立虎接手,但永昌帝却认为林立虎忠心不够,没有采纳,所以,现在钱隽自然也没话可说,除非他自己亲自前往。

    从董进才挑起北疆战事的话题开始,文瑾和钱钱便每天忧心忡忡,钱隽心疼难忍,便无论如何,也不肯以身犯险,谁提出打仗,谁打去,他绝对不参与。

    其实攻取大黑山马场,钱隽一直放在心上,他说过时机不成熟,永昌帝不听,那就别怪他不肯出力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离京

    兵部尚书虽然是文人,但一直有战争情节,他自诩诸葛周瑜一般的人物,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儒将,可惜当上兵部尚书三年多,一场正儿八经的战事都没有,他常常觉得自己屈才,一身的本事无用武之地,现在,有董进才煽风点火,他的自负高度膨胀,每天和董进才一唱一和,极力鼓吹,想让永昌帝下定决心。

    以往,过了腊月二十三,朝廷就要封印,朝臣出了留人值班,全都放假过年,今年因为北疆事务,到了腊月二十五,还有多数的大臣每天都要到官衙点卯,这时,北疆再次传来战报,虽然冒顿兵马没有攻进来,但他一再挑衅,终于激怒了皇帝,他最后的一丝犹豫,也在怒火中燃烧殆尽。

    朝廷要打仗,所有的官员都忙碌起来,好在北疆那边准备特别充分,粮草被服弓箭马匹,全都准备十分充分,皇上一声令下,那边就迅雷不及掩耳地迅速出击。

    冒顿果然没想到,一开始手忙脚乱,巨荣大军行进十分顺利,朝堂上,所有的人都露出笑容,只有钱隽一双眉头紧紧皱起,永昌帝看到了,心里便忍不住一再地往下沉,这天下朝,他使人叫来钱隽,君臣遣出所有的下人,在上书房密谈。

    “你似乎对这场战事很不看好。”

    “皇上,兵凶战危,未战先言败,能取胜则罢,不能取胜,也能有妥善的全身而退的策略,这才是取胜的关键。”

    “嗯,这一回,大家对这个讨论再三,朕认为是妥贴的。”

    钱隽不再和皇上在这上面纠缠,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去年腊月,皇上就答应微臣,同意让我带一家人去一趟南疆。”

    永昌帝大怒,抓起案头的一叠子奏折砸过去:“你滚,现在就滚!”

    钱隽狼狈地退了出去,站在上书房门口,给皇上行了个大礼:“皇上,微臣这就去了。”

    第二天,朝臣都听说了此事,董进才暗暗高兴,沈明昭眉头紧锁,钱隽这一回,也不管什么天冷天热了,回家就让文瑾收拾东西,准备过了正月二十就动身。

    “离了刘屠夫,难道就得吃带毛猪?不信仁亲王世子不出头,北疆那边就不敢动手。”董进才发狠,可事实却是,皇上忽然宣布封印,北疆战事,暂时搁置下来,把董进才气得跟个癞蛤蟆似的,肚子差点没涨破。

    眨眼就过了年,你来我往地走亲戚,把还把人累得要死,钱钱的大黑眼睛,天天盯着父亲母亲,掰着小指头数日子,终于过了灯节,母亲屋里的东西几乎都入了库,连谁跟着走,谁留下看门,都定好了。正月十九,开印的前一日,文瑾和钱隽依礼去辞行,仁亲王和娜仁在上房,不知在说什么,正兴高采烈呢,被打扰很有些不耐烦,他只点点头,说了一句:“路上小心。”就没词了。

    娜仁王妃有些看不过去,她虽然和钱隽、文瑾不熟,还是把想到的问题都叮咛了几句,最后羞涩地笑了一下:“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反正我们那边就是这样的,出门在外,多加小心。”

    文瑾一点也不觉得娜仁啰嗦,反而对她本性善良大有好感,她曲腿福了福:“谢谢王妃娘娘,我会注意的。”

    现在,娜仁王妃住进了仁亲王府的主院的第二进,刘王妃是续弦,身份没有娜仁高,再加上眼睛又瞎了,便被仁亲王安排住到了第三进。美名其曰那里安静,有利于她静养,谁都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彩琴,娘家式微,没人撑腰,又失去了王爷的欢心,后半生,估计都要在寂寞中度过了。

    伺候仁亲王妃的下人,曾经是王府内院人人羡慕的对象,现在,她们就像一群只配钻在角落里的老鼠,出来时都躲躲藏藏的,文瑾不管多不愿意,还得去给刘彩琴辞行,谁知她刚刚退出来,仁亲王就追着上来:“刘王妃那里就不用去了,没得打扰她静养。”

    得,瞌睡了送个枕头,这话正中文瑾下怀,她虚情假意地来了一句:“这行吗?”

    仁亲王很不高兴地说了一句:“有什么不行的,难道我的话不顶用吗?”

    “是。”文瑾答应一句,行礼,便跟着钱隽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娜仁高娃站在王爷身后,见丈夫这么抬举自己,心里特别高兴,同时,又有些内疚,她得知和仁亲王妃并嫡,不是没有犹豫过,后来听说王妃瞎了,这才松口气,但依然没有想到,王爷对她会有这么好,两人每天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王府其他人,王爷根本都不放在眼里,王妃足不出户,杨侧妃和陈夫人偶尔过来请安,其余时间,王爷都是她的,简直比她原来的丈夫对她还要好,好太多了。俗话说,女人爱前夫,男人爱小妾,这话也不尽然,仁亲王这样对待娜仁高娃,娜仁高娃已经感动地就差涕泪交加了,对仁亲王也十分维护。

    文瑾才不管身后王爷和他的新王妃如何恩爱,她只觉得脚下生风,恨不能立刻飞回自己的院子,早点动身。这一回,钱隽还要回一趟怀津府,去祭奠入云书院的老院长,顺道也去山阳县,去看看舍命保护她的临津镇乡亲。

    文瑾虽然一再精简行李,可因为是冬天,人们穿得多,自然行李就多,连奴仆的马车,竟然有十辆之多,一路上招摇过市,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南疆。

    从早上辰时出发,到申时便停下住店,竟然才离开京城不到五十里,如此龟速度,钱隽还一再问文瑾,是不是太快,颠着了她。

    进了驿站,两人洗漱过后,吃了晚饭,文瑾支开众人。

    “你干嘛?”钱隽的心里有些慌乱,他知道妻子是通情达理的,肯定不会干涉他的公务,可就是心里没法淡定。

    文瑾看到丈夫这个样子,更加确定猜想属实,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丈夫是一只雄鹰,她怎能束缚他翱翔的翅膀?可是,安危,丈夫的安危,又让她不能不忧心,沉默了一会儿,她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去北疆?”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

    “那我们呢?”

    “再往前走二百里,有一个农庄,你和孩子先住那里等我,北疆这一战,要不了多长时间。”

    “你不许以身赴险。”

    “嗯,我发誓,我绝不出关一步,并且,也不唱空城计,你安心了吧?”

    “别告诉钱钱,孩子,孩子会受不了的。”

    “那怎么办?”想到孩子的大黑眼睛,每天暗暗地盯着自己,钱隽就十分愧疚,但现在北疆事务未了,别说皇上不放他,就是他自己,也放心不下。

    文瑾叹气:“住到农庄再说吧。”

    第二天大臣第一天上朝,永昌帝忽然宣布对北疆用兵,董进才整整失落了一个过年,现在就像鼓足气的皮球,一下子又蹦跶起来:“皇上,仁亲王世子昨天才离京,让人把他追回来吧。”

    “哼,你不是有本事会杀猪吗?”沈明昭讽刺了一句。

    满朝文武知道的会心一笑,不知道的四处打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董大人以前还做过屠户?”

    永昌帝都有些忍俊不禁,狠狠瞪了沈明昭一眼。

    董进才放厚脸皮,给永昌帝建议:“让仁亲王世子担任先锋官吧,沈大人不是说他最善于用奇兵?咱来个突然袭击,打冒顿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黑山马场。”

    “做梦吧你,一举拿下,那里山路崎岖,如何奇袭?”高廷峰发现打击沈明昭很难,但打击董进才很容易,他现在俨然排在董进才前面的趋势,打击他便见缝插针,不遗余力。

    钱隽半夜忽然换了住房,第二天又是辰时才出发,坐车也改成骑马,他亲自抱着钱钱,子夜由一个亲兵背着,金金坐在另外一个亲兵的怀里,文瑾男装,单独骑一匹马跟随,她培养的几个丫鬟,有两个已经小有成就,也变装骑马跟在身后,做她贴身的侍卫,他们一家一上路,便疯狂赶路,连午时都没有停下打尖吃饭。金金还有些好奇,带着几丝兴奋,一路上不停地四下张望,钱钱则满脸都是担心,坐在马上一声不吭,午时到了,钱隽让人给每个人发了几块点心充饥,一百五十里路,未时末就走完了,他们进了一座名为绿竹山庄的大院子,钱隽紧张的样子才有所放松,这个山庄很大,院子套院子,根本就说不清到底有几进,有个四十来岁的老妈子是女总管,钱隽让她听从文瑾指挥,便去了外院,一直到天黑才过来。

    文瑾也顾不上问丈夫到底出了什么事,金金年龄大些,并且常常骑马,身体情况还算好,子夜让人背着,也没什么损伤,只有钱钱,两条大腿内侧又红又肿,磨得快没了皮儿,小家伙竟然咬牙强撑,一句都没叫唤,把文瑾心疼地掉下了眼泪。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允诺

    “娘,没事的,我这点疼不怕的,只要能甩掉坏蛋。”瞧,他都想到了。

    原来钱隽头一天就发现有人跟踪,当晚,他便巧妙设计,调来几个早就安排好的替身,早上,驿站住的人上路时,他们的马车带着行李也出发了,跟前一天一样,走的特别慢,方向则是直奔梁中省。

    “坏蛋抓住了吗?”

    “没有,刚才返回的消息说,还是有人跟踪,那些人却没有动手,大概离京城太近,一路上又比较繁华,他们还不敢。”

    “明天让他们快些,装出发现跟踪的样子,打草惊蛇,逼他们动手。”他给文瑾说出计划。

    “你不是打算在这里住下吗?为何要明天?多让他们跟几天,咱们也安全些。”文瑾很奇怪钱隽为何沉不住气,随即猛一下就想通了,“你这就要悄悄回京城吗?”

    “嗯,他们不除,我们放心不下你们。”

    “这个农庄,不是你培养死士的秘密基地吗?”

    钱隽震惊地看了文瑾一眼,然后苦笑了一下道:“我平日里最喜欢你这聪明劲儿,什么事儿都不用那么掰开揉碎地细细讲,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就懂了,唉,现在,我巴不得你笨些,这个基地,我很努力地保密,到现在都很少有人知道,竟然一下子就让你猜着了。”

    “在王府里,你明明知道我和孩子受委屈,却坚持不搬出去,不就是那里安全吗?我才不信你的孝心有那么大呢,就是你至纯至孝,一颗红心,满腔热血,捧出来也没人要啊,现在出了府,你要把我们暂时寄存在这儿,那这儿肯定是你心目中,和王府一样安全的所在,那就只能是你秘密基地之一了。”

    “呵呵呵”钱隽笑,却对文瑾话里的另一层意思,避而不谈,他愧疚。

    文瑾安慰男人:“你只要把你的命当回事,注意些就行,我也不是不懂道理,非要把你捆在家里,你是个有出息的男人,换成别的女人,不知多骄傲呢,我哪里还不知满足?”

    钱隽沉默了一下:“我会特别注意的,钱钱说的危险日子,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可是危险依然存在。”

    “嗯,我知道,才把你们放这里,而不是随便什么地方。你放心,既然知道那些坏蛋存在,我就肯定要把他们连根拔了,让他们再也威胁不到咱家的任何一个人。”

    “好,要我帮忙吗?”

    “暂时,嗯,你帮我带好咱们的孩子,保护好他们。”

    “行,妾身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接下来两天,钱隽表面十分轻松,钱钱见已经离开了京城,神情便松懈下来,没有多想,像个跟屁虫一般,围着父亲转。

    这天早上,钱隽带金金和钱钱去玩,出门的时候,很深沉地回头看了文瑾一眼,一个时辰后,就有下人来报,说世子爷不小心掉进了雪坑里,摔断了腿。

    文瑾立刻安排人送他回京去疗伤,他俩心照不宣,可金金和钱钱却内疚异常:“娘,都怪我们,是我要去那里玩的。”

    文瑾抱着钱钱,看着金金满是内疚的脸,心里特别不得劲,她只好用其他事情,引开儿子的注意力:“钱钱,你父亲的腿不要紧,很快就会好的,你帮母亲带子夜,陪弟弟玩,好不?”

    “好。”

    “金金呀,你帮娘记账好不?你的字比娘写得好呢。”

    金金得到夸赞,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放松,甚至还微笑了一下,只有钱钱,小嘴抿得紧紧的,几乎不错眼珠地照看子夜,小家伙已经会走路了,也会叫娘,每天睡醒了,就迈着小短腿四处乱跑,钱钱特别耐心,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有他在,奶娘和随身的丫鬟没有敢懈怠的,让文瑾十分放心。

    钱隽按照文瑾教的办法,变了装返回京城,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在傍晚进的紫禁城,永昌帝正在上书房兜圈子呢,看到钱隽,亟不可待地招手:“你快来,出问题了。”

    “怎么了?”钱隽连见礼都忘了,永昌帝也没想到这一茬。

    “冒顿的兵马实力强劲,不可轻忽,我们这边推进了五天,却没有遇到有效的狙击,这不合常理。”

    “你是说,冒顿有意引我们深入腹地,然后……?”

    “嗯,怎么办?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永昌帝十分不甘。

    “皇上——”钱隽说不下去了,他当时就怕这个,若是一出兵,就和冒顿的兵马打起来,有效消耗了对方的实力,然后再推进,这才是最好的情况。

    永昌帝也没话说,钱隽当时说的,就是这个,他建议提拔前武状元石宗汉为副元帅,专门负责练兵一事,却遭到董进才竭力反对,并且,永昌帝急着打仗,便不想换人,现在,他后悔了。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今年打这一仗,时机不成熟。”

    “现在别说这些,开工没有回头箭,你说吧,必须取胜,有没有办法。”永昌帝恼羞成怒。

    钱隽犹豫了一下:“有是有,只是得让呼伦尔也掺和进来。大黑山马场太大,我们吃不下的,就算攻取,防守也是难题。”

    “让呼伦尔加入?”皇上反问,可口气里满是不甘,这么一口大肥肉呀,他如何舍得?

    “皇上,凭我们一方兵马,实力还不够和冒顿兵对兵将对将地打攻防战,嗯,我们进攻,冒顿防御,而不是相反。”

    “可是——”

    “大黑山马场,就是一块大肥肉,分给呼伦尔一半儿,我们收获也很大的,贪婪,是成事之敌,我们吃不下,噎住了反而不好。”

    “依你之言,会如何?”

    “派使臣,和呼伦尔秘密接触,让他派兵,助我们一臂之力。”

    皇上很不愿意:“你亲自带兵,也拿不下来?”

    钱隽摇头:“臣也不是神仙,守成还行,带兵深入腹地——”他摇头。

    永昌帝眉头紧皱,他总觉得钱隽可以,但却不敢强迫,最后,只好说道:“你想办法争取胜利吧,呼伦尔那边,能不让插手,就尽量不要。”

    钱隽无奈,皱眉思索,最后献上一计。

第三百一十九章 求教和求援

    “这不行,太危险了,你这是送死。”永昌帝说完就后悔了,钱隽善用奇兵,钱隽既然出手,肯定有了几分把握的,但公然让钱隽涉险,还是有多半的可能会送命,永昌帝又不敢这样,他舍不得,也不敢舍得,怎么说也得做出一副爱惜臣子的模样。

    “那怎么办?”钱隽略一思索,“皇上,臣推荐林立虎代臣前往,北疆兵将中,臣只看好此人有临危不惧,应变迅速的优良品质,他再不忠心,也不会投靠鞑子,但此事成了,朝廷不仅得一马场,还得一勇士,何乐不为?”

    永昌帝没想到钱隽又推荐此人,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派谁去,都不如钱隽去让他放心,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再说,皇帝也不能再让钱隽立功了,他必须培养一个新人,培养更多新人,不然,钱隽功高震主,他也活得不安生。

    永昌帝眨眼想了想:“先皇的时候,曾开过几科武举,有几个武进士在北疆,你有没考察过,他们如何?”

    “两个武状元都不错,石宗汉善于防守,关琳琅则善于进攻,只是他也有些太稳妥,不如林立虎常有奇思,皇上,这两人都可以重用,微臣曾经推荐他们分别为北疆正副元帅。”

    永昌帝有些羞惭,董进才说关琳琅平庸无功,提拔起来难以服众,他给采纳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这次让他出面,林立虎协助,你看如何?他们若是成功,今后的北疆大营,就交给他们。”

    钱隽思索了一下,郑重地道:“可以试试。”

    “你去北疆,亲自部署,如何?”永昌帝恨自己,为何就是离不开钱隽,可是战事之前,他谁也信不过,只有钱隽能让他安心。

    “臣,怎么说?这个时候换帅吗?”

    永昌帝觉得不合适,想了想:“你做监军吧。”

    “臣遵旨。”

    钱隽是悄悄走的,带着皇上给他便宜行事的圣旨。这小小的一卷锦帛,跟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没有两样,从这个角度来说,皇帝对他所寄的希望不可谓不大,对他也可以说是十分信任的。

    想到自己装着受伤,文瑾牵着钱钱,抱着子夜,身后还跟着金金,送他到庄子的大门口,一家人依依惜别的情景,钱隽的心十分沉重,他这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和他同呼吸共命运。爱,原来是这样的,不仅是心悦,是喜欢,还有相互依赖,相互扶助,共担风险。原来这就是风雨同舟,想起在南疆时,文瑾毫不犹豫拿出自己的嫁妆为他筹资,现在,又忧心甚至有些霸道地要求他必须活着,不许涉险,钱隽的脑海,不时浮现出妻子儿子站在一起的身影。

    “放心吧,我一定活着回去。”钱隽暗下决心。

    等他到达北疆时,巨荣的军队已经深入五百多里,占领了大黑山马场的一小半,但整个部队,却没打几次仗,消灭的鞑子军,竟然只有千把人,钱隽对这个数字都不能完全相信,巨荣军队的将领,最喜欢夸大冒功,这一千多人,实际上不知道有没有几十人。

    “世子爷,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元帅向进军很谦虚地征求钱隽的意见。

    “你是元帅,如何排兵布阵,是你的事儿,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啊?哦,是,世子,我给你汇报一下,卑职以为,不可贪功冒进,应该稳扎稳打,让他们停下脚步,肃清后方,先安营扎寨,稳住再说。”

    “好的。”钱隽点头,“兵凶战危,的确应该先求稳,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做好。”

    “是!”向进军嘴上答应,心里却十分惊讶,他以为仁亲王世子肯定反对他的这个提议的,鞑子的军队,到现在都没怎么出现,世子是巨荣的战神,他肯定会急着和敌人交手,大打一场,那样,不是应该快点进军,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吗?还有,仁亲王世子一向以用兵诡诈出名,他最成功的几个战例,都是奇袭得手的。

    钱隽的监军大帐,就安在元帅营帐的不远处,远比元帅的营帐小,只有一百多的亲兵护卫,向进军向他汇报军情,他就听着,不过来,他也不要求,态度特别的随和,向进军忐忑的心放下了一半,他以为钱隽是来抢功的,必然指手画脚横加干涉,谁知,完全和他的想象不一样。

    钱隽派人和呼伦尔接触了一下,这个已经成为鞑子大王的青年,虽然年纪还轻,却在战火中迅速成熟,他严格按照钱隽的要求保密,竟然真的派人送来一大群牛羊和美酒,说是送给巨荣监军梁竹辉的。呼伦尔的特使就是当年也和钱隽交情不浅的坎坎,这天晚上,钱隽在帐中摆了一桌宴席招待客人,竟然没有要陪客,他和特使吃喝说话,直到深夜。向进军悄悄写了一封密信,夹在北疆将士的家信中,让驿站送出去,却在第一关,就被挑了出来,压下了。

    第二天,呼伦尔的特使走了,深入大黑山的军队,却传来不好的消息——冒顿的大军发动了,整个深入的巨荣军队,被分割包围在大黑山的山谷中,元帅向进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不得不跑到监军大帐,向钱隽请教下一步如何办。

    “不是说稳扎稳打,在占领的土地上建起防御阵地吗?如何冒顿的军队出现在身后?”钱隽皱眉,问向进军。

    “冒顿的军队太快了,我们的阵地根本守不住。”向进军惶恐地回答。

    “根本守不住?豆腐做的阵地吗?你是如何训练将士,教给他们建阵地的?连一个晚上都坚守不住?”

    向进军脸上的汗水涔涔而下,钱隽刚来时,他还十分逆反,觉得人家就是来抢功劳的,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守着战神,他的军队绝不会全军覆没,北疆大营也不会被轻易攻破,有钱隽在这,他说不定就能保住项上人头。

    “你是元帅,你说吧,现在该怎么办?我是监军,请不要把你的责任强加到我的头上。”

    向进军目瞪口呆,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把责任划分如此清楚。从监军营帐退出来,他回到元帅打仗,一群谋士,正吵得一塌糊涂见到向进军,立刻停下争辩,急忙询问:“监军大人怎么说?”

    “监军大人说,他是监军,不是元帅,更不是将军。”

    众人大失所望,有人愤愤地抱怨:“他这是什么话,难道他不是巨荣人?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将士身陷险地,却无动于衷?还是宗室的人呢。”

    “怎么办?元帅,监军不管,我们就得想办法的。”

    “元帅,让被围困的兵马原地坚守,吸引冒顿的兵力,北疆这边再派兵绕路袭击冒顿身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行,不行,大营再派兵出击,这边就成了空城,万一冒顿没有被拖住,忽然来个快速突击,打进关内怎么办?他们地形熟悉,还有快马,我们根本放不住。”

    “是啊,咱们这边的军队行动迟缓,根本追击不上,阻止不了冒顿的,这个计策,风险太大。”

    “那怎么办?”

    “让他们突围,咱们这边做适当的接应,先守住国门再说。”

    “指望他们从包围中突围,绝不可能,还是请发援兵吧。”

    “哦,对,请求朝廷支援。”

    “哪里能来得及?奏折进京,再调派军队,起码得四五天,四五天呐,我们的人能顶住吗?冰天雪地,冻也冻死了。”

    “那怎么办?”向进军也傻眼了,但他是北疆元帅,心还是很硬的,很狠的,他最后咬着牙:“派人通知杨将军,让他们想办法突围。”

    一群幕僚有人目瞪口呆,有人低头,他们中间有能人,无奈被向进军压制着不许露头,只能无奈叹息。

    关琳琅,此刻也站在这一群幕僚中,他气愤地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元帅,下官还有一个办法。”

    “说,快说。”向进军立刻指着他,一叠声的说道,手指头都有些发抖,他知道,关琳琅是有能耐的。

    “监军大人是皇上派来的,代表朝廷,你去向他求援。”

    “废话,我已经去过了。”

    “不,元帅,你刚才去,是向他讨教,现在,你正式行文,请求支援,他来时的圣旨上,皇上有一句说:‘如朕亲临’现在,监军就是皇上的化身,让监军大人想办法支援咱们。”

    “这样行吗?”向进军有些不确定。

    “行不行,试一试才知道。”这一回,元帅府的这些参议,不管是不是向进军的心腹,异口同声,表示赞同。

    “好,李光明,起草奏折。”

    李光明立刻应了一声,走到一边的桌子边,就那么站着,一手漂亮的馆阁体,流水一般地写了出来,他停了笔,仔细检查一遍,这才吹干墨迹,双手提着,走过来。

    向进军看过,用了印,叠好,也没和手下人多说什么,带着亲兵匆匆出了大帐。

第三百二十章 监军升帐

    钱隽正在喝茶,手里的杯子里,早就没了热气,两眼还依然盯着堪舆图,早上,向进军竟然把他当个幕僚来使,钱隽差点一脚把他踹出去。

    听说向进军又来了,钱隽放下杯子,摆手让人进来。

    “卑职参见监军大人!”向进军一进大帐,便双膝跪倒,大礼参拜,和早上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钱隽端坐,理直气壮地受了他的大礼。

    “监军大人,北疆军情危急,请求援助!”

    “嗯?”

    “圣旨云:监军大人如皇上亲临,因而,因而,卑职请求监军大人派兵增援。”

    钱隽没想到向进军竟然还有这个心眼,但一想到他身边的几个能人,便释然了,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钱某受皇上所托前来北疆,我朝六万军马被鞑子围困,军务紧急,危难之际,岂能冷眼旁观?向元帅,请你带北疆军的先锋大将前来,本监军要升帐!”

    “监军大人稍等,本帅这就去调派。”向进军见钱隽肯接这个烂摊子,心中大喜,爬起来匆匆出了大帐,很快带着一干手下,来到监军帐前。

    钱隽升帐,接受北疆将帅的大礼参拜,礼毕,他起身大声宣布:“请圣旨!”

    跟随钱隽来的太监立刻走到大帐中的祭坛上,取过一个精致的小木匣,打开,取下黄绫袋,双手捧着走过来:“北疆将帅军民听旨——”

    等大帐里所有的人也都原地跪下,钱隽走到向进军身前,也下跪道:“北疆全体将士,恭迎圣旨!”

    老太监清了清嗓子,大声读了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监军钱大人身负朝廷北国疆域安危之责,故而,危急时刻有便宜行事之权,北疆军民,具受其节制,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

    收起圣旨,钱隽肃然地端坐在大帐中间的书案之后:“诸位请起!”

    众将士依照在元帅帐中的规矩,分列两边。

    “情况危急,既然向某请圣旨,接受皇上重托,便当负起责任,一定处理好北疆军务。”他略一停顿,便猛一下提高声音,“北疆元帅向进军!”

    “卑职在!”向进军下意识地回答,其实他是一品武官,而钱隽的爵位,却是二品,比他还小呢,但话既出口,便无法收回,向进军又羞又恼,心里十分恼火。

    “北疆军务,既然由我处理,你便不得插手,请你把帅印交过来。”

    “啊?……是!”向进军目瞪口呆,“那我做什么?”

    “你暂时做军机参赞。”也就是没有任何权利的参谋。

    向进军非常不愿意,但军营之中,一切命令听指挥,刚才圣旨说了,监军如皇上亲临,有便宜行事之权利,容不得他说不。

    钱隽收了帅印,这才开始处理军务。

    向进军退后,站在钱隽右下侧,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钱隽,十分怨毒,对于这种言过其实的草包,钱隽从来不放在眼里,他还有事儿要忙。

    “石宗汉!”

    “卑职在!”虽在军营,他却属于文职的军机参赞,因而,自称卑职。

    “本监军命你为北疆军副元帅,负责向北疆所有军事事务!”

    “——是!”

    元帅大帐的一帮谋士,都羡慕地看着石宗汉,他和自己一样是谋士,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副元帅了。石宗汉微微吐了口气,向进军武大郎开店,容不下高人,把自己堂堂一个武状元,硬是当个幕僚来使,既不准上前线带兵杀敌,平日里又不给安排重要的事务,他要不是偶然机会,帮着世子处理了几宗事务,定然没有今日这个机会。

    钱隽欣赏石宗汉,但却只是装作无意间,在皇上跟前提了一句,他才不敢竭力推荐某个人呢,那不是提拔人家,而是害了人家呀,皇帝很怕钱隽结党,对他推荐的人,肯定都多了一份戒备,这也是钱隽和石振宗心里亲近,表面却不怎么来往的原因。

    “石宗汉,关于北疆军防,你可有话要说?”

    “我,我……”石宗汉不知有多么崇拜钱隽,今日却成了他的副手,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在钱隽跟前说话都激动得结巴了。

    “你是想让大家质疑我的眼光吗?”钱隽开玩笑道,监军帐中,气氛略略活跃了些,但依然十分沉重。

    石宗汉却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挺了挺胸膛:“不,不是,哦,请监军给我一刻钟,末将要好好思考一下。”

    “行,不过,你要把关琳琅和林立虎给我抽出来,再给他们配两万精兵,其余的人手,都归你调派,哪怕是冒顿全军压境,你都得给我把北疆守住了,至于用人,我全权下放给你,谁行,谁上,不行的,都给我挪窝,要是不听话,军法从事。”

    “是!”石宗汉脸上的表情更加庄重,眼神却猛然尖锐起来,一改平日里老好人的形象,全身陡然散发出慑人的威严,他和石振宗是同一个曾祖父的堂兄弟,长相还有几分像,只因为读书多,说话文雅些,也俏皮一些,但严厉起来的模样,却如出一辙,他略一思索,便如爆豆一般,噼里啪啦把自己的部署说了出来。

    大帐中,刚开始还有些羡慕嫉妒恨,以及多少不服气的眼神,立刻都变了,多了惊讶和钦佩,钱隽扫视一眼,对石振宗的表现十分满意。

    “即刻起,元帅大帐暂归你使用,照你刚才的部署,给我把军营防务做好,但有差池,提头来见。!”

    “是!”石振宗带着多数将士退出,监军帐中,只留下部分参赞和关琳琅、林立虎。

    “你们几个去那边商量一下,拿出一份如何营救被困将士的办法来。”

    “是!”

    遣开身边的人,钱隽好关琳琅、林立虎在堪舆图前,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关琳琅领命,先出去安排,钱隽迅速把一张纸拿给林立虎看:“这几个人盯紧了,但有异动,立刻格杀。”

    “是!”李林虎盯着纸张,似乎要把这几个人名吃进肚子里一般。

    “记住了?”

    “是!”

    钱隽把纸捏成一团,放进了火盆里,看着它烧成一撮白灰。

第三百二十一章 围困

    “谢监军厚爱,请转告监军大人,林某定不负监军重托。”他是跟着萧逸投诚巨荣的,后来先皇把萧家军好些将领分散,调到了全国各地,都是在内地不重要的岗位,只有他,机缘巧合来到北疆,可惜一身文武艺,向进军愣是看不见,他现在也有四十岁了,一辈子几乎就这样埋没。还好遇到了钱隽,让他有了出头机会,去冬跟着钱隽到呼伦尔那里走了一圈,他的能耐终于有了施展的机会。

    林立虎对钱隽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对他十分感激和忠诚。

    北疆的战况,每天都有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到上京,永昌帝看到军队被包围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拍着桌子,愤怒地质问董进才:“你不是说快马营以一当十,个个都是勇士吗?怎么一下子就被围困了?”

    董进才一脑门都是汗。

    皇帝咬牙骂钱隽:“臭小子,我让你做元帅,偏偏不肯,瞧瞧,出事了吧?”

    沈明昭知道皇上是在骂钱隽,非常不高兴:“皇上,仁亲王世子说,这场战争的时机不到,是有人冒进。”

    董进才一句话都不敢说,脖子都快缩到肚子里了,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闻听把火往他身上引,恨不能跳出来,骂沈明昭祖宗八代。

    永昌帝还没心思和董进才算账,他这时候特别后悔,钱隽给他的计谋,是让进入北漠的军队就地坚守,然后再派奇兵,当时,钱隽还说了一句:“就怕北疆元帅言过其实,训出的兵将豆腐渣一堆,我还没有动作,他们就顶不住了。”

    谁想他的担忧竟然这么快就成了现实?而且,一夜之间,进入的军队就被围困,向进军吹嘘他训练的快马营如何强大,坚不可摧,可实际呢?竟然让人包了饺子,只有少数人突围出来报信,其他都畏缩成一团,等着人来救援。

    “传旨,向进军指挥不力,言过其实,着即撤去北疆元帅之职,押回京城待查。”永昌帝说到这里,略停顿了一下,钱隽不肯做北疆元帅,那谁来接任呢?

    董进才脸皮够厚,他刚才还尽量淡漠自己的存在感,现在却亟不可待地跳出来:“皇上,丙辰武进士刘玄智勇过人,又在北疆多年,屡立奇功,可堪重任。”

    “刘玄,他立下什么奇功了?”永昌帝不记得有这样的人。

    “皇上,前年冬天,仁亲王世子深入北漠腹地,就是刘玄负责接应的。”

    沈明昭气得要命,但语气依然不紧不慢:“这个刘玄在哪里接的?世子回来说过,只有关口的城楼上有人迎接,还磨磨蹭蹭不敢开门,害他差点被乱箭射死。”

    董进才瞪了一眼沈明昭,沈明昭微微垂下眼皮,理也不理他。

    “皇上,刘玄不是守关的那个大将,有意延误军机的是王长海,已经被鞑子的箭射中,死了。”董进才急忙解释。王长海是被钱隽一箭射死,向进军也是个皮厚的,硬是颠倒黑白,钱隽自然不愿回来饶舌,向人解释此事,便也没有澄清。

    皇上重用高廷峰,是因为他是御史出身,爱较真,给人的感觉,就是谁说话踩谁,因为沈明昭很少言语,并且,一旦开口,常常无法辩驳,因而,他最爱跟董进才打嘴仗,这会儿,董进才要推荐刘玄,他偏偏不愿意,出班对皇上奏曰:“皇上,丙辰年的武状元关琳琅才能出众,要推举元帅,也该是他才对。”

    “皇上,丙丑年的武状元石宗汉的能力,比关琳琅还要好,也在北疆军营多年了。”有人不服气,拉出一个比关琳琅背景还深的,皇上信任石振宗,那么,对他的堂兄弟应该也比较信任。

    有病乱求医,此刻的朝堂,大臣们开动脑筋,什么法子都想,什么人也都推荐,一时众说纷纭,还有一个声音道:“论能力,石振宗石元帅更可以,大雁山那边,干脆就交给石宗汉,他们都是石家人,武艺和兵法都是一脉相承的。”

    “石振宗不能动。”永昌帝道,石振宗的能力他清楚,之所以被重用,是他对皇上忠心,而这个石宗汉却不一样,他虽然比石振宗只小四岁,却在正读书时,赶上了石卫村富裕了,请了个老秀才坐馆,后来石振宗又搜罗了好些的兵法送回家,让父亲着力培养,石启厚担任石家族长,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他倾全族之力,让石振宗把几个有出息的几个孩子送到京城的书院着力培养,最后,就有了石宗汉这个状元,还出了十三个武举人,有八人准备考武进士,其余五人,在兵部效力,现在,石卫村在巨荣朝的军营里小有名气,平陵府好些想要从军博出息的孩子,都去那里读书习武呢。

    永昌帝记得石振宗说起过石宗汉,书读的好,武艺也好,行兵布阵,虽没有钱隽的出奇制胜,但却稳重大气,是个能守成的人,并且,钱隽以前也曾推荐过此人。

    高廷峰出班:“皇上,臣以为北疆元帅一职,由仁亲王世子暂时代理,石宗汉为副元帅加以辅佐。”

    “皇上,这个不行的。”董进才急忙反对道,“仁亲王世子虽然用兵如神,但他做事天马行空,无拘无束,还曾经擅离岗位,冒险突入敌营了呢,虽然侥幸取胜,但这样的做派,却不适合守大营。”

    沈明昭也反对:“皇上,的确不妥,仁亲王世子已经去南疆了。”

    董进才急忙说话:“那快马把他追回来呀,皇上,向进军守关还是没问题的,让仁亲王世子立刻赶赴北疆,带军营救被围困的将士。“

    “不可!”沈明昭很着急。

    永昌帝却不理他们,一摆手:“拟旨!”

    沈明昭急了,跪下对皇上建议:“皇上万万不可,仁亲王世子乃是北疆军魂,有他在,北疆军就绝不会被冒顿打垮,若是,若是他深入敌营,有危险了怎么办?”

    董进才见自己的部署真的就要实施,高兴地心里跟个小扇子扇着一般,十分痛快,他唯恐皇上变了心思,赶紧出班:“皇上,

    “万岁,董大人这主意可不行,帅弱将强,尤其是大帅素无功劳,为了立威,常常压制强将,此乃乃兵家大忌矣。”说话的是靖北侯,皇后的叔父,皇后的父亲死了,弟弟不成器,被永昌帝夺爵,但周家也曾为巨荣朝立下汗马功劳,永昌帝怕伤了臣子之心,便从周家族人中,挑出一个明事理的,让他继承了爵位。

    靖北侯当年,也在北疆打了十多年的仗,后来被硬生生挤出北疆,回到京城任了个闲职,现在北疆起了战事,皇上特别允他上朝参政,周作敏自然想要表现一番,董进才以前看不起蔫呼呼的周作敏,没想到现在被人摆了一道。

    “皇上,周侯爷当年在北疆,也不过是跟着老侯爷历练的小兵,他懂什么?再说,北疆元帅守卫边防多年,军务娴熟,他负责边防,世子负责救人,两不干涉,根本就不存在强弱牵制。”

    靖北侯不高兴了,他再怎么,也是二等侯,有爵位的:“照董大人说的,我在北疆是个小虾米,什么也不懂,你肯定是当过元帅大将的了?”

    “我,我,你凭什么跟我比。”

    “是,我哪里敢跟你一样,信口开河?”两人就这样吵起来。

    值班的翰林是董进才的学生,他当然心里向着座师,此刻便举着写好的圣旨,让值班太监递上去。

    董进才大喜,急忙出班:“皇上,请你下定决心吧。”

    “皇上,不可!”

    永昌帝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沈明昭,沈明昭狠狠瞪回去,永昌帝狡黠地笑:“你懂什么?”说完,把玺印盖了上去。

    高廷峰赶紧拍一记马屁:“吾皇圣明,深谋远虑,乃千古明君。”

    永昌帝略有些得意,心说,你们谁能理解朕的深意,哼!

    皇帝的圣旨刚刚八百里加急送出去,钱隽的秘折就过来了,永昌帝一看,和自己想法不谋而合,特别得意,觉得自己不亏在西疆打过两年仗,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耐,他要是生在寻常百姓家里,也能凭自己的能耐封侯拜相,成为朝廷重臣的。

    皇上的圣旨,快马加鞭都得三四天,遇到下雪天,有时候得走十天,钱隽当然不会坐等,他也没指望朝廷能给什么好建议,新的作战计划,很快就执行了下去。

    冒顿设计引诱巨荣的兵马步步深入,到了收紧包围圈的时候,他把王庭的常务交给亲信属下,自己亲临一线指挥,因为巨荣这边,采用稳打稳扎的战术,他们很快就修筑了工事,架起绊马索。挖了险马坑,整个部队缩成一团,弓箭手轮班日夜值守,让冒顿跟狗咬刺猬一般难以下口,两军就这样在冰天雪地对峙起来。北疆大军没别的本事,防守这一条勉强说得过去,何况生死关头,人人都拼了老命。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捷

    冒顿和向进军打了七八年的交道,对他的能力认识很清楚,他猜想向进军不敢倾巢而出,前来支援,而巨荣要是调兵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他围而不打,就是想把人困死在这里。同时,他心里还有些侥幸,万一向进军派来援军,他腹背受敌,便利用自己军队的快速,趁机攻破巨荣大营,再进去劫掠一番,他今年和呼伦尔大打了一场,输了,粮食太缺乏了。

    皇帝的旨意到了,向进军要被押解进京,他见钱隽只抽了两万兵马去支援,忍不住冷笑连连,这么点的人,还不是给冒顿送菜的吗?全都让那边给吃了,冒顿回头肯定来攻关,钱隽啊钱隽,少了七八万人的北疆大营,哪里还是冒顿的对手?还说你用兵如神呢,看来是徒有虚名而已。

    一路上向进军都在祈祷,让钱隽大败,这样的话,说不定还没到京城,皇帝都会下旨,让他回头重新做元帅了。

    连着三天不来救兵,被围困的巨荣军人困马乏,都有些支持不住了,领头的将军是向进军的心腹,叫李新勇,他终于下定决心突围了。

    冒顿的探哨时刻注意着巨荣军的动向,冒顿听到下面人的报告,大喜,这些人若敢散开,防守乱了,他的机会可就来了,若能把这些巨荣兵将消灭,不仅稳固了他对大黑山的防守。也给后面他攻破巨荣的关口,创造了条件。

    就在这天清晨,被围困的巨荣军忽然一声炮响,果然开始突围,沿着山谷往北走,冒顿兴奋地指挥手下,展开队形,从山头扑了下去,他们还没走到半山坡,就听见炮声如雷,身后忽然出现大片的人群,这些人全都披着白色布巾,从呼伦尔的地盘悄悄摸上来,就潜伏在距离山头不远的地方,冒顿竟然一无所觉,现在,换成他腹背受敌,被人来了个反包围。

    巨荣的军队冒顿从来不当回事,呼伦尔的人马他可不敢漠视,但半山腰上,对手猛然下扑,饶是冒顿的人马彪悍凶狠,一时也处于下风,双方的战斗非常惨烈,就那么小的山谷,谁也不比谁跑得更快,几万人你杀过来,他砍过去,整整一天,天空都是灰暗的,只听见人喊马嘶,地上的雪水和血液汇流成河,红彤彤令人胆寒,巨大的血腥气味,直冲鼻翼,使人作呕。

    冒顿已经看出来,新增加的是巨荣的人马,可他这边,就算彪悍勇猛,三万多人马和对方七八万的人马挤在一起,也施展不开啊,尤其是后面来的巨荣军,跟以往他见过的巨荣兵马完全不同,一点也不比他的人马差,鞑子兵马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可这个时候再想要撤军,已经根本不能,到了傍晚,所有的人都累坏了,走路摇摇晃晃,多数的马也累得不行,有的累死了,有的嘴里吐着白沫,躺地上不知死活。

    “大王,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冒顿的汉人谋士崔根建议道,“大王,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你亲自来战,不然,呼伦尔此刻趁机加入,我们可就万劫不复了。

    冒顿觉得特别窝囊,向进军的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兵,而那个人,竟然还会这样神出鬼没的用兵他完全没有预料到。

    “撤军!”

    急促的敲锣声响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鸣金收兵。

    站在山头指挥战斗关琳琅长出一口气,他带的两万人马,加上山谷里原来的五万人,现在站着的不到一半儿,而且,一个个都疲惫到了极限,现在,别说拿刀杀人,就是让他们拿针绣花,也没有力气了。关琳琅就像自己没了力气一样,一屁股坐到雪地上,感慨万千地念叨:“哎哟,终于坚持下来了,冒顿,祝你走好,可别碰上林立虎了,嘿嘿,。”

    双方的人马体力都到了极致,尤其是巨荣这边,冒顿这边一有撤军之意,那边的将士立刻就靠边站,留出了过道让对方轻轻松松出了葫芦谷。

    冒顿回头,看到身后的兵马,不足一万人,气恨地咬着牙,发狠道:“向进军你等着,这大黑山马场,不出一年,我一定要收回来,今天,你杀了我们多少人,来日,我一定十倍二十倍的要你赔出来。”

    见巨荣那边也不来追赶,冒顿他们勉强前行了百十里,在一片开阔地停了下来,准备安营歇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冒顿料定巨荣的人马不会追过来。

    士兵刚刚下马,卸了嚼子让马儿吃草喝水,他们除了哨兵,全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全都累坏了。

    忽然,地上传来震动:“不好,有人来了。”

    所有的人都急忙跳起来,天已经全黑了,明朗的星光下,远处有一团黑云卷过来,冒顿的兵马急忙给马上嚼头,然后匆忙翻身上去,黑云已经带着泥土,席卷而来,这是一支生力军,对付冒顿这边已经疲累至极的人马,砍脑袋就像切西瓜,只听哀嚎声响成一片。

    “我们中了埋伏,大王快走!”冒顿的亲兵和几个心腹大将,护着他拼死杀出去,没命的逃跑,和接应的军队会和时,剩下不到五百人,他气得要命,咬牙切齿要带人打回去。

    “大王,千万不可,混在呼伦尔那边的探子刚刚送来消息,巨荣那边指挥的,是仁亲王世子钱隽,你回去,他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手等着呢。”

    “钱隽?他什么时候到了北疆?不是去了南疆了吗?”

    “我们上当了,对方把这个秘密守得很紧,有两拨送信人都被杀了。”

    “快走!”冒顿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忍不住下命令道。

    崔根拉了一把:“大王,且安心吧,钱隽绝不会再追来了。”

    “为何?”众人不解。

    “没了大王,咱们北漠肯定都会跟从呼伦尔的,这是巨荣人最害怕的事情。”

    冒顿气得大骂呼伦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他,巨荣朝的土地,都是咱们鞑靼族的,哪里还怕什么冬天没粮没草?”

第三百二十三章 善后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王,咱们下一步,是不是想办法把大黑山马场收回来,还是把呼伦尔灭掉?”

    “回去再说。”

    果然巨荣朝那边再也没人来追,又纵马跑了一个时辰,冒顿越发肯定了巨荣人的心思,但回想自己这一仗折损三万多人马,越发没法吞灭呼伦尔,不禁怒火攻心,他气恨地咬牙切齿地问老天,为何要安排钱隽这样的人和他作对?“既然上天给我智慧,给我胆略,给我高贵的王室血统,让我有能力统一草原,为何又要有他?为什么他又处处和我作对?”冒顿对天咆哮,他明白,只要有这个人在,自己的日子就没法好过。

    “大王别生气,吃一堑长一智,失败乃成功之母,一次失败算不得什么。”崔根安慰冒顿,“大王,我们王庭还在,虎狼之师还在,今天一仗,实在不算什么的。”

    冒顿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崔根的胳膊:“你是个好的,让我把大黑山马场的种马全移走了,这边现在不过一个空架子,我要让他巨荣,捧着个金碗没饭吃。”

    “嘿嘿,大王才有这样的深谋远虑啊,哪里是微臣的功劳。”

    “嗯,不会亏待你的,回头,就给你和阿雅公主成亲。”

    “谢主上厚爱!”崔根喜得骨头都轻了,忘了鞑子的礼仪,直接对冒顿三叩九拜起来。

    “说吧,你还有什么好主意对付这个钱隽?”

    “大王,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不能来明的,可以来暗的,钱隽这厮,还不是一直鬼鬼祟祟不敢见人?我们要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哼,他会的,我们也会。”

    “可是,我们的勇士和巨荣人长相略有不同,言语不通,没法过去把他搏杀了。”

    “不,不,大王,不用我们出头,巨荣人有一句俗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巨荣,想要了钱隽的命的人大有人在,大王只需要找对合作的人就好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你觉得谁合适?”

    “向进军!”

    “他?怎么可能?”冒顿差点跳起来,随即摇摇头,“他不行,不是对手。”

    “向进军的主子可以呀,这一仗,不仅咱们败了,向进军和他的主子也败了,大王您不甘心,难道他们就甘心?钱隽不死,日子不好过的人多了。”

    “嗯,嗯,有道理。”冒顿连连点头,“那,派谁去和向进军联络?”

    “微臣亲自走一趟,在巨荣,微臣还有些债务要清理。”

    这边冒顿和谋士才在商量要暗害钱隽,那边就已经有人动手了,钱隽把文瑾和孩子藏在农庄里,他自己也遁走北疆,但他们出行的车队,还和以往那样,一路招摇着往梁中省而去。没了主子,外人难道看不出这一队人马的蹊跷?钱隽当然不会安排出这么大的疏漏,没了真的,自然有假的代替,从发现有人和他过不去,钱隽就开始培养替身,不仅他,还有文瑾,都有容貌相似的人,这些人和他俩很有几分像,并且都是死士,练就一身好功夫,平时和他们打扮完全不同,跟在身边做随扈,关键时刻,好好穿戴一番,就足可以乱真了。他们跟在钱隽身边时间不短,把他的姿态动作学得很有几分像,蒙蔽外人已经足够了。

    这一天,马车已经出了直隶省,穿过一片山谷,就到了梁中省的地界,这里山路崎岖,巨木参天,外面的天气已经是早春时节,白天暖风习习,俨然阳春三月,但山中却依然寒风凛冽,吹面刺骨。假钱隽这时也都嫌冷,钻到马车里和假文瑾说笑话,其余的死士没他这样的便利条件,只好咬牙强撑着。

    “进了梁中省就好了,两天路程到明湖城,咱这一趟的任务就完成了。”假钱隽道。

    “谁说完成了?主子让咱们在明湖城待命,他要去南疆呢,少不了咱这幌子。”假文瑾的声音尖细,比女人声音又有些沙哑,听着很是怪异,原来他是个太监,当时文瑾和钱隽在宫里遇到,她惊讶地说了一句:“这个家伙竟然很像我。”

    钱隽没看出来,文瑾让那太监把头发像女人那样盘起来,然后让他剪了一排刘海,钱隽再看,还是摇头说不像,但其他人却点头说像了。

    他天天面对文瑾,自然有细微差别都能看出来,而外人不过就是瞧个大概,当然觉得像了。那个小太监在宫里很不得意,常被人欺负,钱隽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对方当然一千一万个答应,不仅能天马行空跟着主子出门游玩,还不受欺负,吃得好穿得好,也比在宫里自由。钱隽就把他从皇上那里要了出来。

    两人无聊,在马车里斗嘴解闷,忽然一声尖锐的破空之音“嗖”,不等众人反应,接二连三的声音又都传了过来。

    进入山谷,他们早有防备,刀剑出鞘掂在手里,声音起来时便各自为战,拿着武器先护住了自身。假文瑾所坐的马车是对方进攻的主要目标,刹那间就被射得跟刺猬一般,虽然是用来诱敌的,钱隽也爱惜自己手下,马车内壁用铁皮包着,那些箭镞根本射不穿。

    对手很快就反应过来,再射的箭,就换成了带着火油的,拉车的马匹受了惊,拼命往前乱跑,假文瑾和假钱隽再也淡定不下去,飞身从车里出来,指挥大家向发箭的地方冲去。

    山头上的人却看出蹊跷,知道被骗了,便不再纠缠,立刻撤退,但已经来不及了,钱隽用马车队诱敌,自然安排了杀敌的后手,早有一群青衣汉子挡住了他们去路,他们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是杀招,假钱隽一队人马赶到,两方夹击,把这些坏蛋一律格杀,然后他们挖坑掩埋尸体,再修整车辆,继续上路,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

    农庄的文瑾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接到钱隽的书信,知道他安全无虞,便努力放宽心情,带着孩子等着钱隽回转。

    战争已经结束,大黑山马场也到手了,钱隽让石宗汉、关琳琅、林立虎他们商量着,对大黑山马场进行布防,一面派兵守卫,一面调动百姓和军事加紧修筑工事。

    他自己则忙着处理战后事宜,虽然不过是个暂代元帅,但他从来都是不做则已,要做的事情,绝不敷衍塞责,尤其是战后处理,既繁琐又繁重。

    这些,他也完全可以交给石宗汉,自己立刻返回京城,那里,有他牵挂的人,他们也和他一样,牵挂着他,日日夜夜盼望他早日回归。但钱隽却没法放得下,战事一结束,他立刻就让士兵去战场,营救负伤的人员。他受文瑾影响,要求军医无论大小伤口,都要用烈酒清洗干净,小伤口敷药包扎,大伤口则用准备好的羊肠线缝上,然后上药,同时,再配以口服药剂,尽量挽救将士生命。

    这一仗,钱隽本就不同意现在打,这种靠人命死磕的战斗方式,是他最不喜欢的,八万将士,只剩下不到一万人没有受伤,有一万三千人轻微伤,两万多人轻伤,近一万人重伤,死亡将士多达四万之多,那都是曾经鲜活的生命啊,现在就这样撒手人寰。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在战争中,钱隽是心狠之人,但生活中,他却没法放硬心肠。当年,石卫村在西疆战争中,也牺牲了七八个人,石振宗每次说起,都满目含泪,对钱隽的冲击非常大。“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是的,对外人来说,一个生命就这样逝去,他们也就同情那么几天,可是,对他们的亲人来说,那是一辈子的痛啊。

    钱隽每次想起文瑾和金金期盼的眼神,心里就没法平静下来,这一次,他还是第一次关注战后的营救,关注伤病的将士。

    三天之后,伤兵营的事儿总算有序起来,活着的人,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听医官告诉自己,用烈酒清洗伤口和把大的伤口缝上,再加上上好的伤药,竟然比往日挽救了多一半将士的生命,三万伤员,活了近两万,钱隽这才松口气。

    所有的人,都很诧异监军没有忙著处理封赏事宜,而是全部心神放到了伤兵营,等钱隽回头,元帅大帐中的文书已经整理出了报上来的立功受奖名单。

    北疆大营里,所有参加战斗和守关的人全都瞪圆了眼睛。每次这个时候,真正立功的,未必能受奖,而那些在元帅将军眼里吃香的,无论有没出力流血,都会大获丰收。

    钱隽想起文瑾说的“透明”,透明度越高,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动作便会越少,他下令:“把这个名单抄出来,一式两份,贴到军营和伤兵营,然后,读给士兵和将官听,让他们检举,哪个人无功受奖,哪个人有功,却漏报了。检举一个人,证据确凿,奖给一两银子,若是漏报的人,可以直接来找我。”

第三百二十四章 妙美人

    布告一贴出来,整个军营就炸了锅,最后检举出一百一十二人冒功,竟然有十九个人,根本就没有出关。而被漏报战功的,则更多了,他们多数是已经没法说话的烈士,还有十几个是重伤兵,这些人性格都比较木讷,不知道巴结上官,用那些人的话来说,是没有后台也没有眼色。

    吵闹、哭诉,军营闹哄哄了十多天,第三次公布的奖罚名单贴出来,再也没人说什么,钱隽这才让文书仔细誊抄,盖上元帅大印,送去上京。

    皇上的旨意也下来了,石宗汉为北疆元帅,负责守卫北疆大营,关琳琅为副元帅,主要负责守住大黑山马场,而林立虎被封为先锋官,主要职责是建立、训练新的快马营。

    钱隽要回京了,除了带着护卫他的亲兵队,还有十多个有罪的将官,就是他们颠倒黑白,故意错报漏报有功之人的。

    永昌帝接到大捷的喜报,高兴地哈哈大笑,他接受群臣的建议——大赦天下,凡是因贫困,交不起租税而入狱的百姓全部放出,真正困难,拖欠的租税也予以免除,非大奸大恶之徒,重罪变轻罪,轻罪的人全都释放还家。

    圣旨颁行天下,百姓三呼万岁,更多的人,则记住了钱隽,感激他为百姓谋福。

    北疆的请功奏折,也到了上京,兵部尚书夏禹成打开一看,从头找到尾,又从尾找到头,连看三遍,也没找到自己外甥的名字,最后,却在另外一页要求严惩的折子上面,看到了他的亲信。

    “钱隽,你好狠,咱们走着瞧。”夏禹成知道钱隽马上就要进京,这张单子若是改动,很有可能会被揭穿,那样,自己肯定得吃挂落,他犹豫再三,最后只好原样转交给了皇帝。

    永昌帝带着太子钱灏瑥和群臣,在城外十里的红旗坡迎接钱隽,皇上甚至下了帝辇,挽着钱隽的胳膊,十分亲热地要和他一起坐车回京。

    “皇上万万不可,你这是要折煞微臣了。”钱隽十分惶恐地跪倒在地。

    永昌帝凑近钱隽耳边,一边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一边低声道:“你别这样,我有话问你。”

    “回宫,皇上回宫之后,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众目睽睽之下,微臣怎能不知道好歹,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制造僭越的借口。”

    “哦!”永昌帝闷闷不乐地松开手,“那你骑马,就跟在辇车后面吧。”

    “皇上,还是按规矩来吧,仗是将士们打的,微臣连现场指挥都没做,皇上给予这样的体面,微臣实在惶恐。”

    “哎,算了算了,你要规矩,那就规矩吧。”虽然嘴里似乎有些不悦,永昌帝的心里却是舒服的,钱隽并不挟功自傲,目中无君,看来,还是懂道理的。

    从东大门到皇宫,足有十里路,街道洒扫十分干净,一路上百姓夹道欢迎,帝辇所到之处,万岁声不绝于耳,永昌帝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似乎得胜还朝的不是钱隽,而是他。

    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钱隽被封为巨荣朝天下兵马大元帅,官居一品,但却是虚职,他手里并没有虎符,没权调兵遣将,但这份荣誉,也已经够让人羡慕不已了。文瑾的诰命,也到了二品,钱钱和子夜,才六岁和一岁,就封了六品的骠骑将军。

    因为金金是嫡长子,将来要承袭仁亲王的爵位的,捷报进京,永昌帝左思右想没法封,回到后宫都闷闷的。梅贵妃又怀孕了,永昌帝宿在新进的美人妙静娴处,对钱隽的封赏,也不是什么秘密,永昌帝和小美人一通折腾之后,忍不住把苦恼说了出来。

    这妙美人人姓妙,说话做事也很有妙招,现在,仁亲王世子风头正劲,再说,世子妃还是主管后宫事务的梅贵妃表姐,她正想巴结,便出主意道:“皇上,既然有世子,何不来个世孙呢?”

    “啊?哦,妙计,嘻嘻,妙人就是能说出妙语,想出妙计。”

    “皇上过奖了。”

    “没过,该夸,呵呵,不愧是姓妙的啊。”

    于是,金金才九岁,便有了封号:“仁亲王世孙!”为四品爵。

    人们一看这个,心里都明白了,钱隽继承父亲爵位,按制度得降等,乃是郡王,到了金金头上,就是侯爷,巨荣的一等侯,也不过是三品功勋,金金这么小就四品,那就表明,钱隽立下如此大功,将来袭爵时,皇上肯定会破格允许他不降等,依然是亲王,到了他儿子头上,降一等就是二品的郡王爷。

    圣旨送到仁亲王府,娜仁王妃十分高兴,下令所有内院奴仆本月双薪,他的情绪感染了仁亲王,外院的下人也跟着沾光。

    “王爷,是不是该在府门口放鞭炮呢?”

    “这个就不用了吧?咱们府上已经是外臣中的第一了。”

    “王爷,这不同,那个第一是皇上的恩典,这回,是咱们府上回报朝廷,获得的荣耀。”

    仁亲王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样,便同意了娜仁王妃的意见,他等放完鞭炮,这才带着娜仁王妃,进宫谢恩,顺便接儿子回家。

    永昌帝很惊讶仁亲王能主动向儿子示好,也为他们父子和好感到高兴。仁亲王府父慈子孝,钱隽身上就会再加上一道紧箍咒——孝道,仁亲王对朝廷忠心不二,钱隽就是不愿,也会被迫这么做的。

    “老王爷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你看你这走路,龙行虎步,一看就知道这身体康健。”

    “谢皇上!”

    “谢我?”

    “皇上乃天之子,金口玉言,我这身体,肯定就康健起来啦。”

    “哈哈哈,王叔也会开玩笑了。”

    因为要接圣旨,钱隽又派人把妻儿接回上京,感情他那一次出门,就是一个幌子,做出样子给人看的,文瑾虽然早有预料,可是钱钱一看又要回去,小脸立刻就耷拉下来了。

    “你父亲已经取得胜利了,那个难关,应该度过了。”

    “可是,母亲,我还是很担心。”

第三百二十五章 回京

    “没事,这一回呀,你爹真的解放了,咱们可以去南疆,看你外公啦。”

    “但愿吧。”小家伙依然没法彻底释怀。

    钱隽回府,马车一路上碾着鞭炮屑,鼻翼全是硝烟味儿,等到了门口,仁亲王府的大门敞开,一大群奴仆跑出来跪迎,嘴里还大声欢呼,说着吉利的欢迎话语。

    才换了一个人当家,这整个仁亲王府竟然大不同了。

    娜仁王妃掩不住一脸喜气,大黑山马场是她的陪嫁,当时皇帝可是借她的名义发兵的,现在,是不是还会把马场交还回来呢?

    看到娜仁王妃喜不自禁的样子,钱隽微微有些尴尬,到了皇帝手里的东西,他怎么可以再撒手呢?娜仁高娃公主啊,皇帝最多,赏赐你一些价值连城的珠宝衣料,哄你高兴而已。

    钱隽派人接回文瑾,和她一起进宫谢恩,从皇上那里出来,文瑾少不了还要去梅贵妃那里一趟。钱钱看着贵妃娘娘的肚子,很有些吃惊,显然他上一世,没有看到贵妃娘娘还有这个孩子。文瑾见他掰着小指头不知算计什么,也没敢多问,只悄悄拉了拉儿子的小手,示意他小心些,别暴露了。

    钱钱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笑嘻嘻地跑到贵妃跟前,扶着她的膝盖,一副孺幕模样:“娘娘,你要再生个小皇子吗?那,我将来就可以带着他玩了。”

    梅雨荷已经听说他是什么三眼童子,知道未来的事儿,闻言不由大喜,她拉着钱钱:“是,是,我就是要生个弟弟,你做他表哥,将来可要对他好。”

    “是,我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文瑾和雨荷过年时才见过,再说两人也都不是那些爱玩虚的,说话便多比较实在,有一是一:“娘娘年纪不小,怀了孩子,肯定身子倦怠吧?”

    “可不是,和以前没法比。”

    “你还有没做运动呀?”文瑾笑问。

    “有的,还不是听你的勤做运动?才有这个孩子的。”

    “娘娘这不是第一次怀孕,那些话我就不罗嗦了,可娘娘有没想过,这一胎和前几胎不一样呀?”

    雨荷的脸上郑重起来,以前皇上满心里都是她,宫里其它女人,她都不放在心上,可现在不一样了,皇上几乎天天去妙美人那里,这让梅贵妃不得不警惕,想起以前文瑾说过,钱钱梦话提醒,要她防备一个姓妙的,现在,文瑾又特别提醒,她再心大,也不敢轻视对手。

    “姐姐!”雨荷一直管文瑾叫姐姐,哪怕她现在的世子妃名头,听起来也很响亮。

    “姐姐,这事儿,你可得帮我。外面有大把的人想把女儿送进宫,你能帮我找几个和妙美人抗衡的吗?”

    文瑾摇头:“我不是没替你想过,可若能把姓妙的压下去,岂不能耐更厉害?你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只会更累。”

    雨荷摇摇头:“姐姐错了,多进几个,她们斗去。”

    文瑾想了想,慢慢明白了,雨荷已经有了二子一女,大儿子的太子位,也定了下来,她掌控后宫,没必要争皇上的恩宠,而那些新进来的女子,想要更上一层楼,首先得巴结皇上这个大波士,只有她们哪个生了孩子,在宫里宫外有了一定的势力,才有能力和雨荷抗衡,目前看来,这事儿还远着呢,并且,有一群女人争来争去,谁想怀上孩子,顺顺当当生下孩子,都很难。

    梅雨荷这是要借刀杀人,于无声处打击敌人,保护自己,稳定她在宫里的地位。

    文瑾自然希望雨荷能走好,不仅是自己一个助力,将来的皇上,因为是自己亲戚,还能对自己的孩子有所照顾,何况这些年来,雨荷对自己一直很好,从来不因为她是这天朝第一女人就在自己面前摆谱、炫耀,就冲着这个,她也不会不帮雨荷。

    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文瑾小声问钱钱:“贵妃娘娘这个孩子有什么蹊跷?”

    钱钱眨着大眼睛:“母亲,我记得这个时候,是妙贤妃怀孕,生下的三皇子,怎么变成梅贵妃了?”

    “那,妙贤妃后面还有孩子吗?皇宫里,后面还有几个孩子?”

    “没有了,自从妙贤妃生了个儿子,皇宫里再也没有孩子了,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有个郑贵嫔,但没多久就死了,郑贵嫔可坏了。”

    “哦?怎么坏?”

    钱钱忽然头疼,抱住小脑袋靠在文瑾怀里,文瑾吓坏了,急忙帮儿子按摩,嘴里还很歉疚地念叨:“娘再也不问了,对不起,孩子,娘再也不问了。”

    钱钱足足疼了有一刻钟才过去,他的小脸十分苍白,领子都湿了,文瑾一到家里,便吩咐下人赶紧抬热水进来,给钱钱洗澡换衣服,果然他的内衣,背部都湿透了,这是文瑾见钱钱发病最厉害的一次,她惶恐不安地让钱隽请了太医过来,却根本查不出病因。

    “我们还是尽快去南疆吧,看他那么痛苦地缩在我的怀里,我,我真恨,不能代替他。”

    钱隽拿出帕子,轻轻拭去文瑾的眼泪:“好,我这就安排,咱们一家人去南疆。”

    董进才发现没能让钱隽殒命北疆,还给机会让他又立功了,气得要死,当着人面不敢发泄,回到家里,关上书房的门,他狠狠地捶着桌子骂道:“你为什么还不死?要把人拖累到什么时候才算完?”想到和那人的约定,他又惊恐又担忧,几天时间就瘦了一圈。

    这天,董夫人心疼丈夫,命厨娘炖了一盅人参汤送了过来,书房的门关着,董进才贴身长随站在不远处守着,防止有人偷听。

    董夫人也碰上过这样的情况,男人有什么秘密她也不清楚,但她认为,男人是做大事情的,不可能像个女人家一般婆婆妈妈,什么都往出说:“走,回去,让厨房把炖盅放到笼屉里热着,等会再给老爷送来。”

    “是!”跟随的老妈子低头行礼,又跟着董夫人返回去。

    董进才手里拿着一封信,北疆来的,他屈指算了一下,这封信起码是二十天前写的,就是普通的驿路传递,也要不了那么久,是有人捣鬼,还是偶然出错?沉思了一会儿,他才把信撕开,里面的字迹有些潦草,没有抬头和落款,显然是匆匆写就:“他来这里监军,大人可知否?我已失权,被迫做谋士,军中的亲信也被控制,请大人尽快想办法挽救,切切”

    “切切个屁!”董进才伸手把信撕了,丢进炭火盆里,一股白烟消散开来,屋子里顿时一股烟火气。向进军被押解进京,他派人悄悄联系了一下,钱隽比他知道的时间早了好几天到北疆,董进才当时就意识到钱隽早就料到了他的那点算计,对手能那么行动,显然是皇上安排的,难道万岁爷发觉他的秘密了?这个念头一直在他心头徘徊不去,令董进才又惊又怕,每日里提心吊胆的,唯恐忽然下定决心,和他算老账。这些天,他都不敢在内院住宿,稍微有个大声点的喧哗,他都吓得浑身哆嗦,以为御林军来抓自己了。可是转眼这就十多天了,皇上对他一如既往,早上还把他骂了一顿,董进才忍不住又怀疑,钱隽那些动作,难道不是针对他的?自己对手不少,他钱隽的对手更多啊。

    董进才思前想后,心情一时轻快,一时沉重,连日的忧心加上劳累,他直觉得头晕眼花,董夫人见男人晚饭都没吃,关着门两个时辰不出来,有些不放心,又亲自带着饭食,送到外书房她敲开门,看到男人的脸上泛出怪异的潮红,人也蔫巴巴的没有精神,吓坏一跳:“宋妈,立刻通知管家去请太医,老爷,老爷身体不好了。”

    董进才病了,不得不躺倒在家,他在巨荣朝堂,也是一面旗帜的,前去探病的不在少数,有些人纯粹是敷衍,比如沈明昭,做给皇上看的,有人却是真关心,还有人是为了巴结上他,因为每天人来人往,得不到清净,董进才刚开始十天里,反而病情越发沉重,不得已让人守住大门,谁也不让进,病势这才得以控制,转眼二十天过去,他终于爬起来,可以走出房间晒太阳了。

    向进军在一个春雨潇潇的傍晚求见,因为前一段时间董进才谁也不见,现在门前冷落,门子已经得了主子的叮咛,一拿到向进军的拜帖,便飞快地跑进来传话。

    “叫他外院客房等着。”

    跟向进军一起来的,还有个白面瘦高的中年男子,若不是脸上表情阴鹜,这人还算是长相英俊的。董进才一进来,两人便齐齐跪下磕头。

    “大人,这位是崔先生崔奇鸣,有苏秦张仪之才,学生新结识的朋友,今天未经大人同意,便贸然带他前来,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崔齐鸣在一边说了一句:“早有心愿结识董大人,却不赶巧,小人已经来京半个月了,实在不能再等下去,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董进才的确很不高兴,没经过他的允许,向进军就带陌生人进来,简直太不懂规矩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勾结

    “董大人,崔先生天文地理、人文军事,无所不知,学生实在钦佩,这才亟不可待要推荐给大人,大人,他是家里出事,不能科举,不然,不然也不会甘做幕僚的。”

    “家里出事?”董进才眼皮一掀,“出什么事儿了?”

    “学生是中江人。”

    “中江?”董进才略一思索,眼皮又动了动,“你和冉家可是有关系?”

    “中江豪绅,有几个没和冉家有亲?冉忠建乃是小人舅父。”

    董进才很不高兴地拉下脸:“你可是崔家崔天宝的二公子?”

    “正是!”

    “你父贪腐,证据确凿,割去你功名,流放边荒,乃是先皇的旨意,怎么,你想替父翻案,要造反吗?”

    崔奇鸣心中不屑,但还是赶紧跪下,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人明鉴,小人没有此意,小人今天来见大人,是因为另外的事情。”

    “何事?”

    崔奇鸣拿出一封信,双手举过头顶,交给董进才。

    董进才只瞥了一眼信封,心里就是一个突突,他伸手拿过信,却不打开,而是对着向进军:“齐整这孩子,喜欢武事,想见你好久,你先和他聊一聊。”

    向进军不知道座师为何忽然要把自己支开,但也不敢不听话,他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董进才打开信,只看了一眼,就惊得猛然站起来:“你——”

    “嘘——”崔奇鸣把食指竖在唇间,一边发声,一边站起来:“董大人,不要管我为谁而来,实际上,我是为自己而来的,当年我费尽心力,终于抓到路灿的把柄,本想一举把他掀翻,为中江十家豪绅报仇雪恨,却被这路灿事先得知,派人赶到上京,托人找了仁亲王世子钱隽的门路,不仅把事情压下来,还明升暗降把我表哥调到西北那个蛮荒之地做知府,可怜表哥身体一直不怎么健旺,又郁郁不得志,竟然死在任上,我就是那时候遇到元神门的人,最后加入的,去冒顿身边,也是受神主的指派。神主要联络天下所有反对钱,钱隽的人,把他掀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崔奇鸣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着董进才,“董大人,你看,你虽然不是我们门的人,但却和我们有共同的目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谈一谈呢?”

    董进才的手捏紧了又松开,心里反复了好多次,他很后悔当时一时不忿,惹上这个麻烦,到今日越陷越深,他宁可不除去钱隽,也想要独善其身。

    崔奇鸣自然看出董进才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董大人,你到了现在,难道不想再进一步了吗?你看看妙大人马上就追上来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岸上,沈明昭不下去,就该轮到你了。”

    “妙,妙永君?”

    “嗯,你不要以为,他是个君子。”

    董进才已经打听到皇上最近很宠一个姓妙的美人,而其父作为江南省布政使,在去年的江南大旱之事上,处理得当,已经入了皇上的眼,很有可能如内阁,接替身体不好,只有名没有实的陈珂,陈珂就是当年拿着路灿的信,帮座师粟青拿下冉忠建的人,但后来他被人下毒,身体时好时坏,这两年彻底垮了,他已经连着上了两回奏章,要辞官休养,永昌帝虽然驳回,但看这实际情况,陈珂再上奏章,或者他干脆离开人世,为后人空出一个高官的位子。

    陈珂善民务,妙永君也擅长,那么,他借着女儿得宠的势,一飞冲天便不是梦。

    董进才虽然已经练就不动声色的本领,但他眼珠子在眼皮下滚动,手指下意识蜷伸,却没控制住,崔奇鸣从这些细微里观察他,此刻,便抓住机会,又开始游说:“大人,神主还给你准备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女子,她可比妙家女儿漂亮多了,也比她聪明,她手里攥着沈明昭一派的把柄,你只要答应帮我们,我们自然也会给你一个丰厚的回报。”

    “沈明昭的把柄?”

    “他门生的。”

    “那也行。”董进才兴奋起来,也不管崔奇鸣是什么神门的人了,也不管这个元神门的人每天鬼鬼祟祟,到底想要干什么。再说,他也曾和这些人有合作,虽然还没有面对面过,只是通过一种特殊传信方式,先是他雇佣对方,后来是双方合作。他以前还指望能隐蔽自己,不被对方知道,现在想想,对手肯定早就猜到他是谁了,也没必要再那么鬼鬼祟祟。

    “董大人,我们想办法送这个女子进宫,你和她相互配合,肯定能取得惊人的成果。”崔奇鸣狂妄地道。

    董进才点头,他当年就想通过这条路发达,妹妹却没能如愿留在宫里,现在,不过是换一个美人而已。

    钱隽再次向皇上辞行,永昌帝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很愿意,大黑山马场就像个锥子,刺在呼伦尔和冒顿两军中间,守卫起来特别困难,石振宗帮着训练的新军到了北疆,现在已经交给了关琳琅,但皇上依然不放心,他现在对钱隽的心情很复杂,又想用他,又防备他,因为那天回京,虽然百姓三呼万岁,他也听到不少百姓看到钱隽时,充满兴奋和惊讶的低呼,钱隽若是篡位,估计没什么人表示反对,说他不正统的。

    “皇上,宝剑锋从磨砺出,不让他们锻炼锻炼,咱们巨荣朝如何能人才辈出?放心啦,这几个人都是有本事的,以前没有显露,那是没把他们放到重要的位置上。”

    永昌帝想想也是,便准备答应钱隽,但随即,他又想起一事:“大黑山马场已经被冒顿掏空了,那里出了野马群,人养的马匹,几乎都没了。”

    “皇上,我总不能去做马倌吧?你让呼伦尔帮忙,都比我强。”

    永昌帝笑:“你个滑头,让呼伦尔帮忙有什么不可?不就是允诺他,冬天时给些粮食吗?这样吧,南疆现在是巨荣的米粮川了,今年冬天,给呼伦尔一万担粮食,就由你来解决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路上

    钱隽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我家的庄子,一共也才三千亩,就算全种粮食,也不够啊,何况还有三成是林地。”

    “你不是去南疆吗?找萧国公解决。”

    “萧国公每年给朝廷的税粮,已经不少了,赶上江南半个省,这已经是极至,不能再多了。”

    “别哄我,那边若是想办法,多个一万担算什么?”

    “皇上,我有个办法,不知行不行?”

    “说。”

    “咱们宗室的封地,每年产粮岂止一百万担?你下个令就行,莫要臣为难。”

    永昌帝抓起案头一叠奏折砸过去:“你敢跟朕赖皮?”

    “皇上饶命,微臣不敢了。”钱隽赶紧跪地捡拾,然后做出诚恐地模样,永昌帝便笑了起来,上京风气越来越奢华,是该打压打压了,再说,宗室的人,也要时刻提醒着,不能光知道享受,还要为朝廷出力才对。

    和永昌帝嬉笑打闹,钱隽总算把事情都推了出去,北疆的守卫问题,马场问题,还有粮食问题都有了解决的办法,他终于获得皇上点头,允许去北疆了。

    董侧妃倒了,刘王妃也被冷落,杨侧妃兔死狐悲,也显得十分恓惶,文瑾在府里这几天,她天天来报道,简直比小辈儿给长辈请安还要准时,但文瑾对她却不冷不热,当时杨侧妃可也跟着刘彩琴踩过自己的,她现在落魄,那是活该。杨侧妃很伤心,也很后悔,她一开始打定主意要和世子妃交好的,但两人交往中,她却三心二意首鼠两端,现在,报应来了。

    文瑾的行李还放在农庄,现在天气暖和,便又重新置办衣服,整理好行李,这就要出发,仁亲王府就又出了大事——钱轩被人打断了脊梁,仁亲王气得犯了病,钱隽不得不替父亲出头,处理后事

    文瑾听完钱隽的话,当时就石化一般地呆住了——钱轩真的被打断了脊梁,仁亲王也果然因此犯病,那,钱钱所经历的那些事,会不会重来呢?

    “不会的吧,北疆的事情都过去了,他在国内,也有危险吗?”文瑾自言自语,想起上次出行的蹊跷,她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要不,就待到仁亲王府不走了?可是钱钱的情况却越来越糟,容不得她磨叽。

    “世子,我们路上是不是不安全?”

    “怎么会?放心好了,一切有我,我把钱轩的事儿处理好,咱就动身。”

    钱轩这一年,日子过得很拮据,刘王妃手头的钱,都让他败得差不多了,而王府的钱财,又掌握在仁亲王和娜仁手里,霍氏刚开始对他还挺尊重,后来见男人就是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孬种,便明白自己的嫁妆,乃是今后傍身的根本,因而看得跟命根子似的,钱轩连一根线都拿不走,后来霍氏有了身孕,没有精力闹腾,便不许钱轩进自己的屋子,由他在外瞎整,钱轩毒瘾发了又没钱,便在外四处赊欠。

    这一回,钱轩在赌场里想翻本,借了高利贷,本钱只有一千两银子,但他一个月内还了足足两千两,对方依然说没还清,钱轩便不搭理那伙人,在家躲了几天,无奈霍氏不搭理,钱轩这天精虫冲脑,从王爷书房偷出个砚台卖出点钱,刚走到怡红院大门口,都被那些人拦住了,钱轩掉头就跑,那些人在后面紧追,其中有人抡起一根木棒,打在钱轩的背上。当时在场的人,都听见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小混混一看惹了祸,一哄而散,现在全都跑得没了影儿。

    钱隽听西城兵马司说清案情,回来原话告诉了仁亲王。他和钱轩根本没感情,只是让五城兵马司帮着在全国发了通缉令,便把事情搁置起来。

    文瑾却从这里发觉出不对劲来,她反复思考,最后还是下决心给丈夫说道:“钱钱上一世的记忆,钱轩就是被人打断脊梁的,也也是一场意外,却不是高利贷,而是在青楼里争风吃醋,你说,这是命运的必然呢?还是有人安排的?”

    钱隽一惊,下意识地自言自语:“有人安排?他是想要拖住咱们的脚步吗?还是为某人清理道路的?这个人,是钱浩吗?”

    文谨苦涩地笑了笑:“我这么说你信不?”

    钱隽点头:“府里的人事复杂,不排除这个可能。”

    “我怀疑是董侧妃,或者董家拿钱买通的什么人干的,不是说,外面现在就有这样的组织吗?”

    钱隽眉毛一挑,脸上已经十分严肃:“你听说了什么吗?”

    “丹娘有一批货被人截了,有个保镖装死,侥幸逃得一命,回来已经疯了,嘴里说什么门,什么神的,我看,咱巨荣朝表面繁荣昌盛,其实暗流汹涌,并不太平。”

    “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咱们很快就出发,不过,这一回,我们不能去梁中省了,他们料定我们的路途要过那儿。”

    “他们?果然有人和你作对?”

    “当然,多了啦,你怕不怕?”钱隽笑着道,眼睛却仔细观察文瑾的表情,若是妻子很怕,他就单独带着钱钱,把他送南疆算了。

    “我不怕,在你身边,我什么也不怕,他们再凶恶,也绝不会是你的对手,何况,我觉得咱俩联手,肯定会更强,天下无敌。”

    “哈哈哈,好一个天下无敌,老婆,你果然是女中丈夫,配做我钱隽妻子。”

    文瑾翻了个白眼:“说你胖,还喘上了。”

    “我,我的确好几天没喘了。”钱隽说着,便扑了过来。

    “别,别……哎哟,……”

    第二天黎明,仁亲王府的侧门里驶出一溜马车,连王府的标识都没有,很快汇入街道的人流里,悄没声息地出了城,直奔梁中省。

    中午的时候,文瑾和孩子却坐在钱府的马车里,去了东城沈府的桃花山庄,沈大奶奶的儿子已经十五岁,正是挑选媳妇的时候,玉洁郡主带继子钱文翰女儿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谁也没想到,马车里还另有其他人,到了沈家山庄,马车直接就进去了,文瑾带着孩子,从山庄的一个侧门坐马车出来,这一回,他们却是一身仆人打扮,就像山庄里的一个管事,带着妻子儿子向主子请假,回家探亲一般,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马车径直向北,和去梁中省的西南方向完全不同。

    马车向北走了两天,然后往东,顺利地走了一个月,到了海边码头,钱隽早就准备好了,他们以漕运巡道大人路灿的亲戚名义,上了一条很大的商船,这条船会直接到南港城。

    钱钱对父亲的神机妙算巧妙安排十分佩服,他放宽心怀,果然就不再头疼,虽然晕船,但精神头依然很不错。

    “娘,你真的让我拜一个名师学道吗?”

    “嗯,钱钱,你外公也跟着学呢,你陪他好不?”

    “嗯,好,那,娘,你陪我不?”

    “娘……”文瑾苦笑,“还有你爹爹、哥哥和子夜呢,娘不能陪你,再说,学道要斩断情丝,不能为尘世的俗务羁绊,娘如何能陪你呢?”

    “那我,我不想学了。”

    “好孩子,不管怎么说,你这头疼,估计得让那世外的高人瞧一瞧,我们等见了他再说,好不?”

    “好吧。”钱钱有些闷闷不乐,在接下来的日子,他对子夜特别耐心,对兄长金金,非常尊敬,可以说,对他俩是有求必应,文瑾看着,心里特别疼惜。

    为了度过枯燥无聊的海上日子,文瑾和钱隽每天都抽空给孩子讲故事,文瑾的那些童话,刚开始还吸引了金金和钱钱,但几个之后,他们就不感兴趣了,开始追着钱隽,希望听父亲讲和鞑子作战的事情,钱隽虽然再船上,也依然在安排部署什么事情,文瑾看出他很忙,想把孩子拉到自己身边,她想来想去,便讲了后世的一些战争题材的电影,甚至连“潜伏”都给讲了,把三个小家伙着迷的,大清早一睁眼,饭都不吃,就跟在屁股后面:“娘,那个人,坏蛋最后发现了没有?”

    “没有,他可聪明了。”文瑾没有发现,钱隽也听得入迷,并且,这个故事,还启迪了他的思维。

    这天晚上,孩子都睡了,海上风平浪静,船体轻轻摇荡,躺在床上,犹如在摇篮里一般,钱隽没有追问妻子哪里听来那么奇怪的故事,他只从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那些“潜伏”的人。

    “瑾儿,我早就觉察民间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儿,他们四处传播,骗取愚民加入,然后和朝廷官府作对,有的只局限于一地,有的却跨省连郡,信民众多,有些并不怎么来往,有些组织,却传信迅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是啊。”文瑾思考着,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只有最原始的通讯方式,朝廷靠人力一站一站的传讯,那些地下组织呢?想想“潜伏”,他们利用无线电,可是无线电网络的硬件设施,却是对手建立的,哦,对了,这些组织,会不会渗透在朝廷的驿站里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下船

    “朝廷的驿站,给私人捎信的吧?”

    钱隽气愤地捏了一下拳头:“若是这样,我们就实在难查了,那些驿卒收入很低,他们就靠给私人捎信,收些好处费赖以生活呢。”

    “这条路没法查了?”

    “我再想想。”

    “你能插手驿路事务吗?”

    “能。”

    “若是对所有的信件进行登记就好了,那些组织,必定有个固定收信的人,并且,这事儿还要秘密进行,谁也不知道,不然对手就会觉察。”文瑾一边说,一边思索着把想法补充完整。

    “嗯,可以试试,我这就让船靠岸,给皇上发个密折,此事越早着手越好。”全家人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钱隽一天也不能等。

    钱隽带一家人上船,借的虽然是官家的面子,无奈路灿的确不算什么大官,他还不能让船老大损失数百两银子,为他停靠一次,正在想公开身份,还是用钱砸到对方动心呢,船老大却发现了问题,第二天中午,看到东边的海平面黑压压的,船老大惊慌失措地命令船员,全力以赴,立刻靠岸。

    “为什么?”钱隽不明就里,还悄悄问一个水手。

    “要刮大风了,看老大的样子,这风,肯定非常大,有时就是靠岸,也会被刮出事的。”

    船上的人不许说翻,出事就是那个意思,钱隽很紧张,这可是面对老天爷,谁都没有办法的。

    “别担心,往年这时候很少起大风,就是起了,也不是最大的,你别听二胡瞎咧咧。”另外一个船员安慰钱隽,他对这个仪容不俗的官家亲戚很有好感。

    到了下午申时中,果然天色如墨,狂风巨浪,船身剧烈摇晃,幸好船老大有先见之明,此刻他们距离一个小港口已经不远,在傍晚的时候,安全靠岸。

    钱隽带着文瑾下了船,小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他们最后找了一家大户人家宅邸,这家主子不在,守门的下人悄悄把房子租出去赚点外快,他们想赚钱还不愿辛苦,收费比客栈高多了。

    钱隽和文瑾对一晚上十几两银子不在乎,却很喜欢这里的清净,一个足有半亩地大的院子,盖了三间上房,两间厢房,其余的地方栽树种花,就他们一家人住,出门在外,有这样的待遇,已经是非常好的了,比住客栈的上房都好很多,那几个守门人见这边给钱大方,服务也非常热情,虽然狂风呼啸,他们还是很快送来热水,文瑾一家洗漱之后,那边的饭食也送了过来,很家常的米饭炒菜,但做得精心,吃起来口味也不错。

    文瑾和钱隽住了上房的东次间,钱钱住西次间,金金和子夜住厢房,连日在海上漂泊,总也是睡不好,好容易能踏踏实实住一宿,大人孩子很快就进入梦乡。

    就算外面狂风呼啸,文瑾还是听见了钱钱的一声尖叫,她一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也顾不得换衣服,扯了一件褙子,一路走一路套在身上。钱钱现在变得很执拗,一件事情,越是想不起,他就控制不住地拼命想,导致头疼的毛病三五天就犯一次,今天果然也是这样,文瑾进屋,奶娘举着一根蜡烛,正在往烛台上插,见到主子急忙行礼。

    文瑾摆摆手:“出去给孩子倒杯水。”

    奶娘走了,文瑾坐在脸色苍白的钱钱身边,用帕子沾去他满脸的汗水:“好孩子,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如何面对啊?”

    “我做梦了,娘,不是有意去想什么的。”钱钱低声说道。

    奶娘送水过来,文瑾一边喂钱钱喝水,一边让她拿一身干净的里衣过来,钱钱的奶娘除了嘴紧,一点眼力也没有,对孩子也不会心疼,文瑾打算到了南疆,若能找到以前钱钱的奶娘,就把她换下来,没有给钱钱哺乳过,她和孩子总也不亲近。

    文瑾给钱钱换了衣服,钱隽抱着儿子,去了东次间,钱钱伏在父亲的怀里,脑袋趴在他肩膀上:“爹爹,钱钱无能,想不起来,呜呜”

    “别想,乖儿子,爹爹多本事啊,有你示警,什么事儿都可以处理好的,那时候吃了大亏,是爹爹心太善,把人想得太好了。”

    “呜呜,就是的,爹爹,你对人掏心掏肺得好,他们背后就落井下石,连祖父都,都背叛你,呜呜,他可后悔了。”

    “好了,那些都过去了,乖孩子,来,爹爹陪你一块儿睡,有爹爹保护,你再也不会受伤害的,乖了……”

    在钱隽的柔声安慰中,钱钱渐渐放松下来,很快就一动不动,睡熟了,文瑾和钱隽却没了睡意,听到外面的狂风吹断了树枝,发出“咔嚓、噼啪”的声音。

    “风停了,我们得换个船。”

    “怕有人发现行踪吗?”

    “嗯,谨慎无大错。”

    文瑾没有再谈这个话题,而是问:“这个码头小镇,叫什么来着?”

    “青浦。”

    “我好想记得这个地方,嗯,它似乎和漕运江南道所在的江州距离不远。”

    钱隽每天面对巨荣朝的堪舆图,就是没来过的地方,也有大致的地理位置概念,他想了想,“嗯”了一声,然后问文瑾:“你想去看一眼路灿?”

    “是的,当年他与我有恩,虽然夫君曾经帮他摆平难事,也算是报答过了,可,人和人之间,并不是施恩和报答就完了的,路夫人和老夫人对我都很好,可惜老夫人已经撒手人寰,再也见不到了。”

    “别伤心,那样好的老太太,想必在地下也是享福的。”

    “嗯,她积福行善,一定会投生个好人家。”文瑾低声说了一句。没想到,她一个突发奇想,却掉进了别人早就设好的陷阱里,虽然没有去梁中省,让对方棋差一招,但她念旧的性子,对手早就摸透了,不仅在路灿这里布下埋伏,连周丹娘身边都有渗透,文瑾这里不入壳,下一步也逃不掉,这还是钱隽最后破了对方的局之后才想通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埋伏

    后半夜下起了大雨,雨点特别大,噼啪噼啪砸在房顶上,屋墙上,搅得人更加难睡,钱钱不安地翻身,梦中呓语:“爹爹,小心背后。”

    钱隽看了妻子一眼,瞬间明白自己为何每次出门,她都是那样的担心,更加理解文瑾对他的感情,他伸手轻轻给儿子拍背,让他摆脱痛苦的梦魇,钱钱轻轻哼了几声,就像有时委屈了,趴在文瑾怀里撒娇一样,或许梦里他也知道有父亲在身边,果然不再难过地翻腾,终于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不知何时,文瑾也睡着了,一觉起来,天都亮了。

    大风比夜里的时候小多了,雨还在下,看样子没法动身走,钱隽派人给船老大说了声,付清船资,船上还有一批搭乘的客人,见他们不上来,也找借口停在港口,随身保护的暗探发现了,悄悄报给了钱隽。

    “不理他,我另有安排。”

    “是!”探子走了,文瑾见钱隽很平静,怀疑那些客人是保镖,心情淡定不少。

    雨在半夜就完全停了下来,天亮时,钱隽的人就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他们再次踏上行程,江南的道路,果然因为雨水冲刷多,没有什么泥泞,雨停了也不过两三个时辰,竟然就可以行驶马车,唯一与平时不同的,就是路上有些小水洼,能够听见车轮进去,溅起水花的声音。

    钱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耐着性子坐马车,金金和子夜跟着文瑾,他则带着钱钱。

    “娘,我也想和爹爹一辆马车。”金金十岁了,已经十分懂事,但他的心性,毕竟还是孩子,钱隽整天在外东奔西走,三个儿子都一副缺乏父爱的模样,最爱粘爹爹,或者,小男孩本来就喜欢和爹爹玩耍吧。

    “弟弟昨晚不舒服了,你包涵些,今天就把爹爹让给他吧。”文瑾低声道。

    金金立刻一脸的难过,低声问文瑾:“母亲,二弟的病,到了江南,果然能治好吗?”

    “嗯。”

    “你我们快点去吧,他头疼的时候,好可怜。”

    “好儿子,你要对弟弟好些,就是大了,他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教训,但千万别不搭理他,好吗?”

    “好的,母亲。”

    “娘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好,娘,你还讲打仗的吗?”

    “嗯。娘今天讲一个带有兵法的故事,叫围魏救赵。”

    “爹爹讲了。”

    文瑾停了一下:“娘给你讲四渡赤水的故事。”

    “是我朝先祖开国时打仗的故事吗?”

    “娘听别人讲的,也不知道是哪一朝的。”

    “哦。”金金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当时,红星军被敌人追击,匆匆渡过赤水河,可是在那里,遇到十倍以上敌人的阻挠,他们想要继续前进,势必得通过对手设好的包围圈。”

    “那怎么办?”金金紧张地呼吸都急促了,小子夜看到哥哥的样子,也瞪圆了小眼睛。

    “怎么办?红星军的头子,也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他们想和前面的同盟军汇合,可那也要有命汇合才对。若是金金,你怎么办?”

    “娘,我不知道。”

    金金在书房读书用功,很乖巧,却带来一个坏处,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文瑾现在不得不提高他这方面的能力:“想想,想想就知道了。”

    金金很听话,果然眨着大眼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摇着小脑袋道:“娘,他们肯定通不过那些包围,能不能顺着河的方向跑呢?”

    “不行,顺河跑,不是有人等着打他们,就是没有路。”

    “哦,我再想想。”

    子夜急了,嘴里呜哩哇啦的,他现在只能嘣单字,对哥哥和娘的话还不能完全懂,他之所以安静地听文瑾讲故事,并不是听懂了故事,而是喜欢哥哥和娘这样一时严肃、一时欢笑的样子。

    金金忽然有了主意:“娘,他们往回跑,这总可以了吧?对手肯定都是拦在前面的,身后,虽然有人追,可肯定比较懈怠,因为想不到他们调头呀。”

    “对呀,好儿子,红星军的头子们果然这样想的,身后是有追兵,但的确有些懈怠,他们找准地方,打了回去,对手没有多少人,一下子就败了,他们再重新调兵遣将,追上来,红星军已经过了河。”

    “又过了河了?三回了。”金金兴奋。

    “嗯,孩子,你说,他们下来怎么办?”

    “他们下来,嗯,嗯,娘说四渡赤水,那就是,那就是他们狠狠往前打,让对手以为他们要冲过去,等他们把别的地方的人调过去,红星军立刻就从这个地方钻过去,跑了。”

    “哈哈哈,好儿子,你猜得太对了,金金,你跟你爹爹很像,说不定长大,也是个用兵的能手。”

    金金高兴地笑了,露出还带豁口的白牙,子夜也兴奋了,啊啊地叫唤。

    虽然明知路途不那么安全,可有钱隽在身边,文瑾就特别放松,脑子里也根本不考虑那些安全问题,她意识到这个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人都是有惰性的,有依靠的时候,谁也不愿意那么操劳。

    走了两个多时辰,到了午时,刚好到了一个小村庄,村口有一家小饭馆,管事却绕过去,和村里一户富裕点的人家商量了一下,借了人家的厨房,拿出准备好的干面,做了一锅汤,下了面条吃过,就又上了路。

    早有打前站的去给路灿报信,现在已经是四品官的路大人,听到消息都惊住了,他觉得对文瑾和嫣然的收养和帮助实在无足轻重,但钱隽当时帮他躲过大难,恩同再造,他一面让妻子在家准备宴席和客人歇宿事宜,一面带着卫队,亲自上来迎接。

    钱隽要求保密了,路灿对外说的是,妻弟一家来探亲。都知道路灿夫妻感情好,他这个借口,也勉强能哄了人。

    钱隽这一路谨慎再谨慎,路灿的人马被拦在二里外,只允许他单人过去,当年年轻英俊的路大人,此刻也变成了长髯飘飘的半老头,文瑾算算年龄,他都五十了,儿子都该成亲有了孩子。

    见文瑾认出来人,钱隽这才放心,两家马车汇合,他见路灿有辆空车,便立刻安排文瑾和孩子过来,他们雇佣的马车,便空着跟在后面,因为路灿带着漕运上的兵马,他的那些随扈依然走在原来的马车旁边,文瑾不以为钱隽这样是多事,任何时候,谨慎都不为过,她刚刚把这个道理讲给金金和钱钱听,就看到眼前的光线暗淡下来,他们路过一个乱坟岗,两边都是参天大树:“喏,这种地方可要小心了。”她的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响:“嗖!”

    钱隽一个“不好”刚刚说出来,一大群带火的箭羽如飞蝗一般,钉在他们刚刚坐着的马车上。这是临时雇佣的,马车里面自然没有铁皮保护,要不是钱隽的“多事”,他们一家人可就麻烦了。

    走在车边的随扈一把把车夫拉倒掉地上让其躲避,他们迅速舞动手里的武器,向钱隽和文瑾所坐的马车靠拢,而路边,早就窜起一批土红色衣服的人,扑向了射箭的方向,树林里传来呼喝和打斗声,不到几分钟就安静了下来,领头的暗卫出来报告:“杀死了三个,伤了一个,他已经自尽,跑了两个。”

    “小心警戒,继续走吧。”

    钱隽十分淡定地坐在马车里,钱钱惊恐地扑过去,往父亲的背后看,前世的梦魇,吓坏了他。

    “没事,好孩子,爹爹有准备呢,瞧,穿着你娘给的防护衣呢,箭射不透。”

    钱钱心疼地帮父亲擦干额头上的汗:“难怪你这么热。”

    车夫把马车赶得飞快,很快过了那片树林,路灿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此刻依然脸色苍白,惊惧异常,他第一时间是自己惹了对手,随即便明白有人暗害亲戚,不然那么些箭雨,就冲着自己来了,现在见终于安全,这才稍稍松口气,他也不敢下马车,唯恐耽误了时间,只是下令卫队一定要特别精心。

    下来的路程倒是一帆风顺,一个时辰后,到了路府,那些尸体也送了过来,死了一个车夫,伤了一个,钱钱的奶娘死了,跟随的仆妇伤了两个,杀手死了四个,里面一个路灿认识,乃是去年冬天投奔他的一个远亲,自称是路老夫人舅爷的重孙,因为几十年都没有来往,对方又搬了家,去信查访也没有回音,路灿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把他安排在外院,帮管事打理俗务,没想到竟然是敌手安排的一个钉子。

    “幸好我们没有去梁中省,那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文瑾在钱隽跟前感慨了一句,随后提醒道,“南疆那边也不是净土,得给父亲写信,让他警醒些。”

    “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有安排。”

    “路大人身边,不知肃清了没有?路夫人说,还有来投奔的,是个女孩子,我已经让舞姿和舞容试探过了,她没有武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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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到农家,爹死娘嫁人,日子很艰难,文瑾都不怕,种田采摘加经商,致富道路有办法!遇良人,甜甜蜜蜜好生活!农家贵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家贵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家贵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