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穷途末路，必败之局
佛罗伦萨，总督府。
自许铭在这里召开过联合会议后，西罗人也习惯性的在这里召开会议，在第二次联合会议上，教皇保罗三世向马丁路德低头，查理五世对马丁路德表示支持，凯瑟琳代表美第奇家族和拂郎察王室支持马丁路德，马丁路德已经实质上的成为了西罗洲的领导人。
因为【不老药】的关系，渴求长生的这些当权者因为贪婪从马丁路德那里得到了龙血药剂。
他们成为了龙种，也彻底沦为了马丁路德的傀儡。
集合整个西罗洲力量开始的布局，西伐商洲，东征大明，内修伪史，马丁路德可以说制定了一个宏伟无比的战略计划。
但他远远没有想到的是，本应该先互掐决生死的京师和南京，却默契的统一战线，先对付西罗洲。
而秦始皇的复苏不但没有在大明搅动风云，反而去了商洲坐镇。
许海退守天竺后，竟然也与大明合作。
马丁路德感觉自己被全世界针对了，所以他试图寻求盟友，他去了南极，找到了那些蛮荒异种，但结果并不理想。
牛魔被张执象斩杀，那些蛮荒异种便拒绝了苏醒。
他们留在大明的力量，也因为满刺加攻势的失败而损失大半，想必大明会严查出关人员，后续投靠西罗洲的力量会损失相当一部分。
人才、知识、财富，会愈发难以外逃。
而且。
攻守之势的回转余地，已经几乎没有了……
“路德！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保罗三世气冲冲的拿着满刺加的战报找到马丁路德，将战报拍在了马丁路德的桌子上，满刺加行动的失败，意味着西罗洲再也无力东进，只能被迫防守了。
而大明的军队，会源源不断的来到西罗洲。
奥斯曼帝国作为桥头堡，可以完美接应明军，而君士坦丁堡矗立在那里，他们如何也绕不过去，水陆两条线，都只能挨打！
“败就败了，有什么紧要的？”
“你该不会以为我不带着西罗洲对抗大明，大明就会不对付我们吧？”
“我是未来之人，张执象就不是了？”
“没有我，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准确的说，他不是未来的人，而是过去的龙，张执象也是“五百年前”的人，知晓东西方文明的转变，张执象对于西罗洲的执念才会导致大明战略的倾斜，同时改变了徐阶的战略方向。
大明无法解决内部矛盾，导致灭亡后被满清、西罗人重创到几乎文脉断绝。
这种事情，张执象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第二次的。
“你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你绝对不知道我们赢得有多么艰难和侥幸，你以为满清为什么与我们合作？”
“因为有五百万大明遗民，去了商洲。”
“满清需要与我们联手，一起灭了殷地安人，才能放下心来。”
“你以为我们如何能西风压倒东风？”
“因为我们治下没有华夏人，所以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学习他们的知识技术，而满清却万万不敢学，只敢毁灭。”
“你以为这一切有多么侥幸？”
“如今，只是没有了这份侥幸而已，你们就如此难看了？”
马丁路德非但没有为战败负责的意思，反而在对保罗三世兴师问罪，被他气势所慑，保罗三世连退几步，撞在石柱上才停止，嘶叫道：“不要将没有发生的事情扯上关联！无论如何，满刺加失败了，我们危在旦夕！”
“你要负责，马丁路德！
啧……
马丁路德不耐烦的起身，放在桌子上的《新约》流淌出漆黑的血液，顷刻之间保罗三世便被血液所包围。
马丁路德走近，在教皇的耳旁说道：“我记得我没有赋予你质疑我的权力，保罗。”
教皇色厉内荏：“你敢杀我？”
马丁路德轻蔑一笑，那漆黑的血液便疯狂的朝教皇扑去，教皇爆发出激烈的圣光，但片刻之间，光明就被黑暗所吞没。
稍后，教皇所在的那片地方，便只剩下一摊血水。
马丁路德看都没看教皇的死，只是喃喃道：“没时间了啊……”
这场战争不是局部战役的胜利可以扭转的，哪怕他将全套的知识技术推行出去，西罗洲也难以消化，这个时代的大明太过恐怖，特别是朝廷和南京都憋足了劲发展。
双方的实力是极不对等的。
若是大明劳师远征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有奥斯曼作为桥头堡，而且海路还只是开始，大明的使者将会抵达西域诸国，那些蒙古留下的汗国将会加入战争……
“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就在马丁路德自言自语的时候，凯瑟琳走进了总督府，佛罗伦萨是美第奇家族的地盘，凯瑟琳重新获得家族的尊重后，也很少回卢浮宫了。
这个不漂亮的女人，却是牵扯各方势力的交际花。
她款款来到马丁路德面前，说道：“海皇陛下让我传达一则消息给您。”
马丁路德嗤笑：“许海如今可算不得海皇了。”
凯瑟琳耸耸肩，说道：“那种事情，无所谓了，至少，陛下在岸上，教宗您在水下。陛下说，请教宗阁下不要败的那么快，要流干西罗人最后一滴血再进行决战。”
“哈？他在说笑话吗？”马丁路德气笑了。
凯瑟琳摇头，说道：“陛下的意思很明确，他是能够杀死您的人，也是唯一能够拯救西罗人的人，但前提是西罗洲真的朽木不可凋。”
“能够教化的，大明是不会放弃的，唯有不能教化的蛮夷，大明才会选择羁縻。”
“大明西征的战略目的很明确。”
“摧毁西罗洲现有的统治结构，如同三武一宗灭佛一样灭耶，摧毁您所构建的伪史，必要时刻，放任陛下以活着的神明取代虚无缥缈，无法杀死的神明。”
“大明不会去搞种族灭绝，但也绝不会留下一个不伤元气的西罗洲。”
“所以。”
“教宗阁下，您没有退路，如若您真的是尼德霍格的话，请您看在西罗人的未来上，去死吧。”
450、世界缝隙，时空怨灵
“战争尚未开始，你们就已经认定要败了？”
“并非是我们认定，而是西罗洲根本就没有能力支撑战争，我们没有大明那样的粮食仓储，没有严密的组织构架，主人的主人不是我的主人，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我们认可你的主导，并带着整个西罗洲支持你，可那没用，我们调动不了所有人，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有多少资源和人口。”
西罗洲还处于分封状态，而且没有明确的朝廷。
唯一能够深入民间的，只有耶教。
马丁路德将编写完善的伪史制订成册，根据字典建立西罗洲文字，将各种技术资料发放出去，将知识向传教士和贵族们传播。
但，无法渗透民间。
唯一庆幸的是，他这一年多的历史宣传，已经让绝大多数百姓相信了，西罗人终于有了历史的概念，知道了自己从何而来，并且由衷的自豪。
他们祈祷神明，感恩神赐的知识和技术……
但想要他们熟悉这些知识和技术，并将之变化为生产力，提高土地的产出，让工厂的生产效率更高，这需要时间，以十年为单位的时间。
而大明并没有给他们时间。
“不，我说的不是大明与西罗洲的战争，而是我与张执象的战争。”
“你们啊，没有见识过西罗洲碾压东方文明的场面，所以，你们永远也无法想象我到底有多强。”
马丁路德勐然转头，黑龙的虚影陡然出现，那狰狞恐怖无比的龙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眸子里是对一切生命的漠视。
“从您可以轻松杀死教皇来看，教宗阁下您的实力，的确是西罗洲的最强者。”
“您与张执象的对决能否获胜，我们并没有考虑过。”
“毕竟无论胜负与否，我们都会支持您打完这场战争，流干西罗人的最后一滴血，毕竟大明不会搞种族灭绝，西罗人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人口就会一茬一茬的长出来。”
“有土地，不在乎剥削，就可以进行资本增密，可以进行工业化，甚至是癌变式的工业化。”
“一百年，两百年，总能发展起来的。”
“所以我们要的未来，与当下并不冲突，教宗阁下。”
马丁路德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们以为，这不算是背叛？”
凯瑟琳并不怯场，澹然自若的说道：“不，这就是背叛，我们很清楚您那条路才是西罗人最好的出路，但张执象的存在让我们没有了那份侥幸。”
“大明在安南宣扬的那套并没有错。”
“大明的盛世和乱世，决定着天下的盛世和乱世，看似是世界局势的问题，实际上只是大明内部的问题而已。”
“包括陛下能够以活着的神去取代虚无的神，那都是因为大明的内部需要而已。”
“京师和南京先对付我们，也是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改革，不愿意发动直接战争，他们需要共同的敌人去转移民间的注意力。”
“所以，我们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明是如何想的。”
“那是有着两亿四千万人口，生产力百倍于我们，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历法，最发达的技术，最完善制度，最高道德素养的国度。”
“与西罗洲的落后愚昧相比，那就是神国。”
“凡人是对抗不了神明的。”
如果有二三十年的时间发展追赶，有商洲可以不断吸血，凯瑟琳认为西罗洲跟大明还有一战之力，至少能够保证不被歼灭。
但没有如果，他们并没有时间去发展。
当张执象和徐阶决定先除掉马丁路德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挣扎并不能改变什么。
马丁路德勐然捏紧《新约》，自从复苏以来，有着超越时代五百年的见解，但也影响了他对当下的判断，他过于忽略当今的时代了……
并非是因为缺乏文明，缺乏凝聚力这些，而是……缺乏野心。
野兽失去了野心，这是最要命的。
“真是糟糕的世界。”
马丁路德没有再说什么，他手持《新约》离开了总督府，也离开了西罗洲。凯瑟琳代表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查理五世及身后的哈布斯堡，还有拂郎察王室，以及整个西罗洲大大小小的贵族，残留的汉人势力，还有大明那些将要“南迁”的士族豪门。
他们选择了合流，选择了许海。
代价则是西罗人的血……
他们要陪着大明演一场戏，也正好平衡西罗洲的人口结构，他们的一切谋划都已经是战争之后了，有些时候，战败了反而更方便。
他们会往全世界派出难民，伪装成弱者，他们会可怜兮兮的寻求庇护，可一旦扎根，他们就会开始宣扬神教，绝不融入当地的文明，反而如同散开的病毒一样开始侵蚀。
他们不需要多聪明，不需要生活质量，他们只需要不断的生育。
总有一天，可以鸠占鹊巢。
即便不能，当他们人数足够多的时候，扎根于世界各处的时候，他们就对这个世界依旧有着足够的话语权。
而大明那些西征的义士。
其中又有多少是本来就准备西迁的士族豪门？他们通过对西罗洲的战争获得功绩，然后名正言顺的获得未来的管理权。
这件事张执象不知道吗？嘉靖不知道吗？徐阶不知道吗？
不，他们知道。
他们故意围三缺一，故意在挤脓包。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在政治较量已经落寞后，一切都成为了按部就班的表演。
“出局了吗？”
南极，漫天风雪当中，马丁路德喃喃念道，从最开始，他都没有被张执象当做目标，而是被张执象和徐阶谈笑间就商定了结果，直接出局。
这是他能够容忍的？
不比白蛇在无数位面，无数文明，代表着那周期律下，文明终焉的毁灭之龙，黑龙只诞生于地球，只诞生于华夏文明的劫难，西风压倒东风，并试图毁灭华夏文明的现实！
这不是他的本体，但任何一具化身，都是无法抛弃的。
因为……华夏文明并未毁灭。
任何一具化身的消灭，都会都西罗洲的气运造成影响，东西之间的较量，本就不那么稳妥，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会连累本体的灭亡！
白蛇是杀不死的，只有文明觉悟，白蛇才会被消灭。
而他不行，他的本体无法跨越世界来施加影响，他死了，被许海以活着的神明取代虚无的神明，他就真正死了……
“别小看人啊，你们。”
低语着，马丁路德于漫天风雪中推开了一扇门，门内一片漆黑，如深渊之深渊，亿万双眼睛闪烁着负面的光芒，正常人被注视，顷刻就会发疯而死。
但马丁路德却平静的抬起头，直视着那些眼睛，狞笑道：“甘心吗？愤怒吗？仇恨吗？”
“眼睁睁的看着时空倒退五百年，而你们只能留在世界的夹缝当中。”
“看着华夏的繁荣昌盛，应该比你们的未来消失更加难受吧？”
“你们这些……曾经的西罗人。”
451、四重神通，南极猎场
时间是空间的运动。
运动是具备轨迹的，哪怕是原路返回，也是去了然后回来，位置会改变，轨迹不会消失，所以，穿越只能是往“未来”穿，而不能回到过去。
因而，原本存在的轨迹，虽然“倒回”了，却有着它原本的运动惯性。
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我们可以称之为世界线收束。
对于个体来说，其诞生的轨迹被倒回，并非是说他就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过，他们的诞生，他们的成长，他们的经历，他们的生活……
一切的痕迹，都存留在那里，就像铅笔在纸上图画，哪怕擦去了，也依旧有痕迹。
他们回到了诞生之前，但他们曾经造就的“业”，却还在那里。
那是人类的共业。
以嘉靖元年为基点，往后几百年的业，可以说是罪孽深重，对于华夏文明来说，几无益处，可对于黑龙来说……那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他才有本土优势啊。
白蛇不拘泥于人类文明，而是遍布宇宙所有文明，自然也不会全力于这人类文明的一条分支线上，而发生了“倒退”的世界，却是黑龙力量积累最极致的世界之一。
西罗洲的民众、贵族都不会懂这些。
张执象和徐阶，傲慢又如何会让你们注意到这一点？
你们啊，终究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当马丁路德重新回到南极大陆的地面上，回到那漫天风雪当中时，仿佛风声都屏息了，沉眠在南极的那些蛮荒异种，感觉到了一种恐怖。
那是……比它们更可怕的怪物。
“我给过你们机会。”
“既然你们不敢反抗大明，那就成为我的养料吧。”
马丁路德澹然的宣布着，陡然，庞大的黑影从他体内挣出，一头千米之高的漆黑巨龙昂首展翅，那龙鸣之声，将大陆的万载寒冰震出无数裂痕。
它勐的一头栽进冰面，那坚不可摧的寒冰，犹如气泡一般。
黑龙竟然是游走在虚实之间！
那深冰之下的蛮荒异种们，纷纷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有果断的当即苏醒，不顾久眠的虚弱，直接全力以赴，施展神通。
有异火焚山煮海。
有天雷裂空荡宇。
有坚不可摧，有迅疾如风，有滴血重生，有擒山拿月……
在远离人类文明的南极，是它们如今唯一还能全力施展的地区，所以它们听到了张执象的宣告，也没有理会，选择沉眠。
它们不认为张执象敢杀到南极来。
可结果是，张执象没来，马丁路德来了，而得到了什么的马丁路德，力量忽然暴涨，以至于它们全部赶到了生死危机。
它们难得的联合在一起，默契携手对敌。
但……
“为什么？”
“不可能，就算没有实体，也不可能打不到。”
“我连月亮都能擒拿，可为什么擒不到它？”
“吼！
别让它靠近！
扑倒一只巨猿样的异种，直接咬掉了对方的脑袋，满嘴鲜血的黑龙狞笑着注视所有异种们，完全就是看猎物的眼神。
因为，每当它吃下一只蛮荒异种，它的力量就会增长一分。
特别是，它可以掠夺。
掠夺这些蛮荒异种的天赋神通！
倒不如说，黑龙与它们其实相性相同，完全体的黑龙有着四大天赋神通，分别是“欺诈”、“掠夺”、“屠戮”、“剧毒”。
作为西罗人文明的具现。
诞生于文明的怪物，黑龙并不代表工业，它代表的是西罗人的崛起和统治，那所依靠的撒谎、欺骗、抢劫、屠杀……
这只能够擒山拿月的巨猿，被黑龙吞噬，掠夺了神通。
那只软泥样的怪物，自以为恢复能力无敌，不可能被杀死，但当黑龙的利爪挥下，利齿咬破进它的体内后。
这只蛮荒异种就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身躯轰然倒塌，再度被黑龙所吞噬，剩下的蛮荒异种都陷入了恐惧当中……
“你们得益于文明诞生之前，天地的滋养，得到了那些神通，却不知道，文明本身，就是最大的神通。”
“吾乃吞噬世界之树的尼德霍格。”
“尔等野兽，又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我即文明，文明即我！
仅仅一个“欺诈”就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屠戮”有着近乎死亡法则的力量，“剧毒”更是让它成为缠斗的噩梦，“掠夺”让它愈战愈强。
这样的存在，对于蛮荒异种来说，都是怪物。
它们有的甚至没有神通，有天赋神通的，也只有一种。
但黑龙……
众凶兽全部看向了它们当中的最强者，一处山峰之上的一颗“宝珠”，说是宝珠，却给人一种“睁开眼”的感觉，又好似一颗眼珠。
黑龙摇了摇脑袋，甩掉嘴上的血液，也看向了那颗宝珠。
它察觉到，那是现场唯一可以勘破它“欺诈”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神通发动，金光一闪而过，黑龙顿时感觉不自在，它的“欺诈”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这不是对宝珠单独而言，是神通被破了，所有蛮荒异种都能看清它了！
这是何等神通！
面对蛮荒异种们的疯狂围扑，黑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它朝着宝珠疯狂冲去，而一路上蛮荒异种们抵死相拼，它们宁愿死，也不愿意被吞噬。
天赋神通是它们作为天地宠儿的骄傲！绝不允许被掠夺。
但。
黑龙已经吞噬了两个神通，而它自身就足够强大，血腥的肉搏，它也不曾畏惧，独自与上百名凶兽展开了惨烈无比的厮杀……
血，染红了风雪。
关注着这场战局的宝珠，却是明白，它们已经没有了胜算。
毒素，随着黑龙的受伤，已经开始疯狂蔓延，数量对于黑龙来说，并无好处，那可怕的毒素，胜过它们的一切认知。
毒素的传播，更是几乎无法阻挡，连传播途径是什么，都无法查知……
而黑龙如今有恢复神通，但其他凶兽们，却要受到“屠戮”的影响，无法恢复伤势……
要败了。
但，却不能让黑龙如愿的吞噬下去，只能……答应张执象了。
做大明的狗，好歹还活着。
452、谷神不死，明灵不生
太岁被称为肉灵芝，其种类有三，根据生长环境分类，有水太岁、土太岁、石太岁。
其中以石太岁最为珍贵。
石头里孕育的生命，很奇妙不是吗？或许古人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才会有诸如大禹的妻子变成望夫石，大禹破开石像拿出孩子“启”的故事，才会有嘉靖写《西游记》时，设计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灵感。
所谓灵明石猴，并非直接从石头里诞生的。
而是先从石头里生出一个卵来，然后才化形为猴子。
那个卵，是佛主的摩尼珠，这摩尼珠才化形为猴，双目当中便有金光，气冲斗府，以至于天庭都为之震动。
这才是石猴真正的天赋神通，后来的火眼金睛，倒是害了眼病的结果。
艺术创作是偶然，但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应，世人以为孙悟空的神话原型是无支祁，但也有石太岁的灵感在其中，延伸下来，就偶然描述出了这颗“摩尼珠”。
摩尼珠，佛教又称之为如意宝珠。
所以，定海神针能够自由变化大小，并非是它的能力，而是孙悟空的能力，定海神针在孙悟空的手上，才是如意金箍棒。
洞察，如意变化。
这是摩尼珠的两个天赋神通吗？并非如此，蛮荒异种只具备一种天赋神通，哪怕是最强的摩尼珠也是如此。
所以，这两个神通其实是一个……明灵。
是明灵，也是灵明。
灵明石猴，其实是特意调转了称呼的，而明灵其实是有前缀的，是为“谷神明灵”，道德经有言：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所谓谷神，是“使神若谷”，空怀若谷，静之一字，便是玄牝。
所谓明灵，是“使灵彻明”，静而灵明，故而天地万物观之于心，见其根本，知其造化，故而无物不迎，不成，不如意。
所以，佛教称其为摩尼珠，道家来起名，则会称之为“明灵珠”。
它本体是一块石卵，但那明灵神通，却给人那是一颗眼珠的感觉，明灵之光照射，故而可以破除黑龙的欺诈神通。
神通如此，心智可想而知。
明灵珠在见到黑龙后，便已明白大势不可逆，只能投身于大明麾下了。
故而，一道明灵神光穿梭数万里，抵达京师。
京师。
张执象在处理完满刺加的叛乱后，便投入了玄黄大典的编撰工作当中，可他注定不能时时跟进，所以需要一位助手在他有事的时候，能够主持工作。
可玄黄大典的编撰难度丝毫不亚于永乐大典。
特别是嘉靖还有意增编永乐大典，这项任务也需要他们完成，这就太考验主编的能力了。
姚广孝精通三教百业，方才能够领导编撰出永乐大典，而非解缙那种湖弄人的成品，张执象的能力不在话下，可他真正厉害的地方是大道本身，细枝末节，则同样需要学习了解，这会拖延进度。
因而，他需要一位副手。
请姚广孝出山并不合适，张居正也不是干这事的料子，这需要的是全才，阳明先生倒是有这个水平，但先生已经仙逝，而且先生在的话，也不适合当副手。
故而，这个人选很难……
“朕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中意？”张执象找嘉靖问人才，嘉靖还真知道这么一个人。
“谁？”
“唐顺之，唐荆川。”
“唐荆川，好像是武夫？”
“哈哈，这个就是安平你记错了，大概后世对唐荆川的记录，主要是抗倭吧，但他在习武之前，嗯，也不知道当下有没有习武，他本是一位文臣，嘉靖八年的会试第一，因为杨一清想招揽至门下，被他忤逆，才降为二甲第一名。”
“此人在心学上也颇有研究，主张道器不二，技艺与德岂可分两事。”
“在嘉靖十二年，他与张璁不合，罢官回家。”
“听闻闭门潜修，钻研《六经》《百子史氏》《国朝故典律例》等书，又精通射学、算学、天文律历、山川地志、兵法战阵、兵家小技、太乙六壬、奇门遁甲。”
“嗯……按他的性子，这几年应该也是有修仙的。”
“说不定，修行境界也挺高。”
“如何？”
“安平对这位人选可还满意？”
跨学科精通，几乎学什么精通什么，这是真正的天才，可以说唐荆川自己是做到了“道器不二”，但寻常人根本走不了这条路。
唐荆川在嘉靖八年进士及第后，便担任翰林院编修，参校累朝《实录》。
可以说连工作经验都符合。
有这么一个人担任玄黄大典的副总编，再合适不过。
“唐荆川在何处？”
“嗯，目前在宜兴开馆授徒，在江南的地盘上，不过，南北之争如此激烈，唐荆川尚未出山，想必是有缘由的。徐阶定然知他，怕是也登门造访过。”
“无妨，他不仕南京，想必是等朝廷去请他了。南京可没有玄黄大典。”
“嗯，倒也是这回……”
两人聊着，一道神光直射金銮殿上，皇宫护卫震动，钦天监那边也顿时炸了锅，但当事人的嘉靖却十分澹定，朕的国师在此，能有什么问题？
张执象看了一眼，便伸手触碰那道神光。
触摸的一瞬间，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炁在瞬间被分解，成为最基础的元气，是元气论的那个生成万物的元气。
“安平？”嘉靖也看出了点端倪，不由出声提醒。
“没事，陛下。”
仅片刻之后，那神光的发出者似乎反应了过来，做出了调整，明灵之光不复攻击性，变成了一种沐浴加持的状态。
那一刻的空灵，让人有着发自灵魂的舒适。
仅一瞬间，张执象竟然感觉一直没有头绪的半步撄宁境，竟然看到了一点边……
“世间，竟然有如此珍宝？”
他呢喃着，嘉靖不解，也伸手过来，顿时明白了张执象的意思，而这片刻，张执象也通过神光获得了南极的视野，看到了黑龙的战场。
“安平，绝不能让黑龙吞噬完这些蛮荒异种。”
“的确不能，只是，神光传来，恐怕徐阶那边也注意到了。”
“要提前与白蛇决战了？”
“不，是去招揽，看这明灵珠，到底选谁。”
453、白蛇显威，终焉艺术
“蛮荒异种？”
察觉到明灵珠的神光，徐阶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澜，他知道这些蛮荒异种的存在，只是并未在意而已。
地球是诸天能量的投影，是一切愿景的集合。
这里是最接近大道的地方，是唯一有希望诞生觉悟文明的地方，故而文明才是地球的一切，那些蛮荒异种，不过是沾了光而已。
更多的周期轮回不提，仅当今的人类。
在后世考古，华夏境内，人类有着完整的进化链。
最早5500万年前，有衡东的亚洲德氏猿，4500万年前有上黄水母山的中华曙猿，4000万年前垣曲有世纪曙猿，1500万年前有开远的腊玛古猿，800万年的禄丰也有腊玛古猿，400万年保山古猿、元谋蝴蝶古猿，300万年淮南的八公山古猿、建始的南方猿人。
再就是直立人阶段，最早270万年前的东方直立人了。
此后考古证据更是密集，特别是西侯渡遗址，自180万年前到如今，没有断绝过。
《春秋元命包》说人类历史有226万年，盘古开天又在50万年前，故而人类文明的诞生，应该是276万年前。
正好与东方直立人的时间对得上。
在“开天辟地”之前的漫长岁月，甚至是猿人出现之前的岁月，自出现生物以来，蛮荒时代充沛的灵气，还有“世界构建”时大道的显化，总是会出现一些幸运儿的。
所谓天赋神通，便是对大道的参悟。
它们直观的看到了大道，又恰巧生命特征符合，花费了数千万年、数亿年的漫长岁月去参悟，才得到天赋神通。
就是这样，它们还不敢靠近中土。
自伏羲画卦以来，大道成形，不仅仅是文明对天地灵气造成了虹吸作用，更是天地权柄的回收，正因为伏羲画八卦，颛顼才有了绝地天通的条件。
绝地天通，在物质上，是官方垄断天文地理的解释权，也是以正理破除山野邪说。
即，你们用我五行八卦的理论，用我的历法。
而不是用些神神鬼鬼的去解释天文地理，去解释世界，主观来说，这是人道对于天地的一次肃正，彻底确定了人道在天地的唯一主导。
此后。
这些蛮荒异种如果在华夏大地上，天赋神通是要受到极大压制，而且会被时刻抽取本源的。即便龟缩在南极一隅，也只是苟延残喘。
文明即便终焉了，它们也活不下去，开启下一个轮回，它们还是要死。
至于神通嘛。
文明如此强大，人为天地灵长，自是有神通的，如佛家的六神通，这是普适性的，大家都可以修的，另外就是你累世修行的成果，在元婴境，你进入泥丸后的洞天福地当中，打败仙鹤、火龙，进入红楼，每登一层，可得一个神通。
这才是属于每一个人的天赋神通，其类型强弱，因人而定。
当今修士当中。
唯有老天师展现过天赋神通，分别是“化光”、“风后奇门”、“通天箓”，老天师是明面上唯一的神游境。
凭借神通和修为，老天师能够战胜五位墨侠的符印合体，可见一斑了。
“这回，大概能看到张执象的神通了。”
徐阶微微一笑，对他而言，这次南极一行，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获得张执象的神通信息，虽然张执象才结丹没多久，但基础之牢固，后来的境界，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
南极的战事，不是阳神过去就能解决的，寻常御剑飞行，得需数个时辰，但在明灵之光的通道当中，明灵珠帮忙解决了物质的阻力，纯净的元气通道，短短一刻钟，张执象便抵达了南极。
仅仅一刻钟，黑龙又击杀了三只凶兽。
或许，真的只要半天的时间差，它就能杀光这些蛮荒异种，以最强的姿态去迎战张执象和徐阶。
如今却被明灵珠打破了计划。
在一次交锋后，战局停歇，黑龙略微遗憾的看了眼大多中毒、负伤的凶兽，不甘心的将目光转移到了张执象身上。
森寒无比的说道：“当真是托大，张三丰居然没陪你来？”
“因为，对付你，我更擅长。”
张执象澹然回应，此时徐阶的身影也缓缓凝实，同样笑道：“毕竟你没有战略空间了，若是有时间分化吞噬，慢慢消化这些蛮荒异种，倒也确实麻烦。”
“如今嘛。”
“你也才7个神通吧？后面杀的三只凶兽，都是没神通的。”
自蛮荒时代残余下来的这些凶兽，还有一百七八十只，徐阶大致看了下，只剩下81只是有天赋神通的。
一些真正厉害的神通，如明灵珠这种，黑龙还未吞噬，效果自然差强人意。
“没有神通，连当狗的价值都没有，当当养料吧。”
徐阶澹然笑着，就下达了审判，众凶兽还未反应过来，天空陡然降下蕴含恐怖威能的光束，不仅直直贯穿了那些凶兽，更是将地面轰出深坑，融化万年冰雪，将土地烧成琉璃……
黑龙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场面落针可闻。
唯有张执象抬头看天，巨大的，环绕星球的“白蛇”正在消散……
“天基武器？”
白蛇代表终焉，不仅仅是轮回文明的终焉，也是长生文明的终焉，在轮回文明当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工业癌变式的发展犹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导致科技越是发展，内生矛盾也是无法解决，从而发生文明的毁灭。
“是啊，最近大明的工业不是发展的挺好吗？还有你们在满刺加引爆的那颗核弹。”
“京师大学的电气实验室在沉括的基础上，已经弄出了相当成熟的电磁学不是吗？电能很快就会普及，而且你们很快就会上计算机了吧？”
“你们在前面领头，而南方正在全面工业化，铁路、公路、汽车、化工、钢铁……”
“多亏了这些啊，让我能够真正展现出一部分力量了。”
徐阶手持佛顶骨舍利权杖，自信而澹然的介绍着，工业程度越高，他能够施展的力量也就越大，所以他不介意等到大暑之世的巅峰。
他目前能够提取工业总量，爆发一些超时代的力量，但“法力”有限。
三丰祖师在盯着他，他也不好去赌。
故而，他乐意配合张执象先灭西罗洲，以便能够汲取全世界的资源供养大明的工业化，在未来几年，江南地区工业化的速度将是难以想象的。
说罢。
徐阶看向了黑龙，鄙夷道：“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吗？从大明盗取那些知识和技术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你们根本就无法消化。”
“翻译东一榔头西一棒，学术系统混杂不堪，基础原理谬误重重，以至于偷到的东西用完了，自己就无法向前迈步了，科技始终停滞不前，对自然资源过度汲取，为了眼前的利益不断毁灭生存环境，以危机来敲诈、勒索，直至一起毁灭。”
“文明就这样被毁灭，简直丑陋不堪。”
“一点都不艺术。”
“在大明鲸落的艺术悲剧之后，你们的戏目，就如同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徐阶的话彻底激怒了黑龙，它不管不顾的冲向了徐阶，顷刻直接便到了徐阶身前，血盆大口张开，锋利的牙齿要一口将徐阶咬断。
卡——
鲜血四溅，徐阶的身体被撕裂成两半，确实死透了，但……一旁的身影重新凝聚，徐阶澹然道：“克隆消耗的工业值屈指可数，这样的傀儡，你要杀多少都无济于事。”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这么逞威风的。”
在黑龙再次冲向徐阶的时候，他精妙的闪躲，然后一拳轰在了黑龙脸上，上千米高的巨龙被骤然轰飞，直到撞碎一座山峰，才堪堪止住。
“调整基因，辅助纳米级别的机械手段，这种工业的力量，还不错吧？”
黑龙抖散了身上的冰雪，看着徐阶沉默了起来，不是不能打，只是徐阶这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实在是让人心情沉重。
徐阶澹然一笑，明明站在地上，对比在场的存在来说，相当的矮小，却犹如在天空俯视众生一般，他问道：“要做选择了，狗狗们。”
“你们，是选择投靠张执象呢，还是投靠我呢？”
“机会，只有一次哦。”
454、天地灵宝，德者居之
说是让选择，但徐阶弹指间将百余名凶兽灰飞烟灭的恐怖手段，让这些蛮荒异种没有选择的余地，投靠张执象，就意味着要面对那可怕的力量……
而张执象在满刺加对战牛魔的表现，远远不如徐阶。
凶兽们看向徐阶，只等有谁先开口打破尴尬，徐阶却向张执象问道：“如若是你，会怎么安置这些凶兽？”
张执象平静的说道：“文明的发展不可能为它们而倒退，世间自然没有它们生存的空间。”
“想要活着，必须换个活法，成为朝廷册封的山神、河神之类，算是一种归处。但，我并不准备给它们这个条件，在完成第一次长生革命后，大明会对世界龙脉进行梳理。”
“到时候会有一些洞天福地，需要灵宝来坐镇。”
“九九八十一，余下的数量不错，而且各有神通，如若炼器的话，应该是都能成功的。”
张执象此话一出，凶兽们集体炸毛了。
他们本以为只是舍弃肉身，成为大明册封的山神河伯，没有想到张执象连这点尊重都不给，而是打算将它们炼器！
这比黑龙还要恶劣！
“哦？”
“如此一来，你是要将这些蛮荒异种全部推给我了？”
徐阶饶有兴趣的问道。
张执象转头看了那些凶兽们一眼，说道：“天地灵宝，有德者居之，灵宝亦可择主。当了神明，它们抢香火抢得过漫天神佛和满地城皇？”
“与其日渐衰亡，不如化身灵宝，坐镇洞天福地，还能日益精进。”
“愿意认主便认，不愿意，就呆在洞府里修行便是。”
“你们首先属于朝廷，其次才会属于个人。”
张执象这么一说，凶兽们才冷静下来，明白其中的利害，将它们炼化为灵宝，看似侮辱，可如果是用来坐镇洞天福地，调节天下龙脉……
似乎可以享受蛮荒之时的轻松环境，不，或许比那更好。
神道是人道的伟力。
它们当邪神，还能攥取许多信仰香火，可当正神，怕是争不过那些神佛，毕竟它们又不是人……
所以。
只要跨越心理障碍，这或许是一个好去处？
蛮荒异种们心下稍安，看向徐阶，想听听他的条件，徐阶笑了笑，道：“别看我，我可不会推行长生革命，也无需梳理龙脉。”
“大概会将你们封存吧，等时候到了，将你们制作成甲兽？”
“反正会变成我统治世界的武器吧。”
“见证了太多的毁灭，我很想看看，在绝对的，乌托邦式的公平之下，不断的爆发工业，会造成怎样的文明撕裂，绽放出何种的烟火？”
“而维持公平，需要强权，我一个人来就太累了。”
“你们这些非人，是最好不过的工具。”
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恭谦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真真假假的东西，最高明的境界，便是做着最真的真事，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不止，在毁灭来临之前，他会显得比谁都神圣。
而即便毁灭来临，也“罪不在他”。
徐阶作为白蛇的化身，其棘手的程度令张执象童孔微缩，而其他蛮荒异种们则一头雾水，它们不太懂文明之辩，只是听懂了徐阶所说，好像是让它们来管理人类？
不，好像也是作为工具，只为徐阶一人所用而已。
如此来看，无论是实力还是条件，都是徐阶更好，大多数蛮荒异种已经有了抉择，只是在它们开口之前，黑龙不知道已经做好了什么准备，忽然暴起，冲向了明灵珠。
它最厉害的神通就是欺诈。
只要干掉明灵珠，它就能轻易的吞噬掉所有蛮荒异种，张执象和徐阶也丝毫不在话下，这两人都不能在当下消化这些蛮荒异种的力量，而它可以。
明灵珠是可以勘破它的欺诈。
但先前一直是其他蛮荒异种配合，在阻拦它，如今注意力都被引开，它只需要一瞬间……
“吼！
明灵珠明明已经被咬在了口中，蕴含屠戮神通的攻击，应该不存在被挡住才对，但，它死死的咬着明灵珠散发出来的那一个光圈，无论如何都破不开。
涌动的风雪自动散开，张执象漫步走来。
轻松一招手，本来身形有八十一丈高大的明灵珠瞬间缩小，成为了一颗核桃大小的宝珠飞入了张执象手中。
“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
“虽然不至于有撄宁那么神奇，但却能够施展出不死不生的力量。”
说罢，张执象眉心天眼张开，他缓缓将明灵珠按了进去。
那天眼，好似有了眼珠一般。
一声鲸鸣响起，声音之欢快，如鱼得水，眉眼处神光流动，天地间的灵气，不自觉的疯狂涌入其中，好似无底的黑洞一般。
“天地灵宝，有德者居之。”
“抢到的，永远是空壳，因为真正珍贵的，是道德啊。”
“你们西罗人，永远无法理解。”
张执象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明明他在面前，却显得有些“不真实”，那是触不可及的遥远，是不同维度般的差距。
简单的来说，这是仙人……
黑龙眼中闪过狠厉，知晓已经无路可退，便径直朝张执象扑杀而去，它知晓，它与张执象的交锋徐阶并不会擦手。
所以，只要能杀了张执象，吞噬掉张执象和明灵珠。
徐阶也不在话下。
那条高高在上的白蛇，希望在被它吃了以后，还能那么高傲！
然而。
张执象手持天师剑，甚至没有出鞘，以剑鞘轻松应对，千米高大巨龙的攻击便被轻松化解，没有了欺诈，力量原原本本的展现，黑龙一下子就变得丑陋愚笨起来。
完全没有最早屠杀凶兽的那般不可一世。
“揭开谎言和伪装，内里的，不过是草包罢了。正如先生所说，你们就是一堆纸老虎。”
“在投毒、瘟疫没有效果之后，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呢？”
“当正义可以发声的时候，屠杀还能堂而皇之的进行吗？你们曾经的背负的血债，可知此刻有多少亡灵在欢呼？”
“当力量弱于人的时候，当野蛮不足以掠夺的时候，你们，还剩下什么？”
“大明从不后悔教化蛮夷，向蛮夷传递文明。”
“不管你们是感恩戴德，还是恩将仇报。”
“只是，当大明解决完内部矛盾之后，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就该老老实实的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了。”
“在生命的最后，好好想想，这些年都造了多少孽吧。”
“孽障东西。”
天师剑出鞘，天空化为夜幕，漫天星斗其上，剑光巍峨如北辰，一剑断左翅，一剑斩右翅，一剑卸龙尾，一剑除后足，一剑殁前足，一剑开嵴背，一剑挑龙筋，一剑去龙角，一剑断龙首，剖开龙腹，从前腔取出还在跳动的龙心，随手一招，漫天雷光闪动，十万雷霆覆下，仿佛一场压抑了数百年的狂欢，不知道有多少执念参与其中。
万雷轰覆，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455、黑龙真身，毁天灭地
“哦，没死？”
万千雷霆之下，黑龙的确灰飞烟灭，可其原本的位置，地面竟然还有黑气在蠕动，对此，徐阶不由笑道：“看来，你想留着底牌来对付我，是不能如愿了。”
言语之间，那地面的黑气，竟然组成了一个巨大漩涡，宛如深渊之门。
无尽的恶念从门内咆孝而出，卷席于天地之间，形成巨大的黑色龙卷，在无数刺耳的尖叫、哭喊、怒吼的喧嚣迷茫当中，一双遮天蔽日的翅膀勐然展开。
灭世的黑龙重现于天际。
毁灭的黄金童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张执象以为有天眼洞彻，便能以天师剑斩杀黑龙，以雷霆借助愿力来将黑龙挫骨扬灰。
他是成功了。
他杀死了黑龙一次，也仅仅只是杀死了一次，他杀死了马丁路德，但黑龙以更强大的姿态回来了，再也不复半点“人”的成分。
西罗人曾经横霸天下五百年的历史，真正具现了出来。
不是化身，而是真正的黑龙。
那漆黑的深渊之门，无尽的恶意依旧在狂涌，好似要将全世界都污染一样，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连空间都为之颤动。
“是历史，但不只是历史……”
看着这一幕，张执象呢喃着，徐阶则有趣的笑道：“当然不是啊，西罗人的崛起，又不单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西罗人横霸天下五百载，说到底还是华夏自己的缘故。”
“不仅仅是五百年前的自作自受。”
“还是五百年后的数典忘祖，维护西罗人所谓的文明，自认为愚昧，民智不开，毫无独立思考能力，整个社会文化的大环境，其风气所致，才是黑龙强大的根本啊。”
“欺世的谎言，若是没有人配合，怎么圆得过来？”
“漏洞百出的谎言，若是肯质疑，如何找不到真相？”
“西罗人的文明，文明所犯的罪恶，何尝不是有一批人故意逢迎，有意为之的结果？”
“那里，有多少我们自己人呢？”
“若是利益相关也就罢了，可是更多的人，宁愿跪在地上，膝盖生了根，宁愿相信人世间的一切不公、一切不顺，都是因为华夏文明的错，也不肯面对现实。”
“贪婪、懦弱、卑鄙、恶毒。”
“造成最终那一切的，是全人类的共业啊。”
“为什么受二茬苦，遭二茬罪，为什么文明要走到生死存亡的关头。”
“不就是人心的问题，从来没解决么？”
“自古百姓最无辜？何曾无辜！”
“不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是天下兴亡，匹夫是躲不过去的啊，温水煮青蛙时不知道反抗。”
“当乱世来临的时候，时代的泥沙俱下，便是匹夫天崩地裂的末日。”
“时代来临，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大家……都是恶龙啊。”
“五百年的因果，五百年的愚昧，五百年的恶念。”
“才是真正的黑龙啊。”
徐阶看不起马丁路德，但对于黑龙却饶有兴致，就像欣赏一朵“恶之花”一样。这是大明鲸落后，在大明尸体上孕育而出的怪物。
是数百年后，那反复挣扎，堕落与奋斗之间，不断拉扯的精彩剧目啊。
“张执象，看看这头黑龙，多么艺术啊，哈哈哈……”
徐阶很激动，他似乎等这一幕很久了，期待着张执象与黑龙真身的重逢，期待着五百年的历史与大明相碰撞！
你知道的吧？
我们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外面的敌人，从来都是癣疥之疾，而内部的敌人，最轻都得刮骨疗伤！
实在不行，那得学华佗给曹操治病，把脑袋打开，才能治了那头痛的毛病！
此乃，历史的惯性。
你张执象想要改变大明，改变未来，有……问过它吗？
翼若垂天之云，遮蔽了日月星光，那黄金之童的闪耀，仿佛天空唯二的太阳，恐怖的威压犹如实质，几乎所有凶兽都扛不住这个威压，被直接压跪在地。
“不是威压……”
“啊，的确不是威压，这是王权。”
徐阶表现得轻描澹写，作为白蛇化身的他并不受这种神通的影响，但张执象不行，若非有明灵珠，张执象此刻得很吃力才对。
这是王权，强权，是固有的权力印象，是暴虐，是支配，是不可理喻。
人有不同的阶层，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在失去了道德的维护之后，阶层就变成了阶级，也就有了贵贱之分。
这便是王权。
灭世魔龙勐然振翅，口吐人言的下达了审判：“死。”
顿时，无数漆黑的锁链凭空生成，勐然朝张执象窜去，他拔剑挥砍撞出惊天声响，但锁链不依不饶，直至将他限定在一个范围之内，然后，天空一柄巨大无比的审判之剑缓缓凝聚……
这是审判。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三界内外……”伴随着金光咒的吟诵，张执象周身的金光亮得刺眼，宛如实质，天地万物，都有点点金光飘来……
然而。
漫天金光戛然而止，吟诵之声寂静无寥。
这是沉默。
那黑龙不让张执象吟诵，自己却发出了高亢的龙吟，其节律如歌如颂，它于天空舞动，仿佛一场浩大的仪式。
那歌声激昂，仿佛在赞美天地的辽阔、丰饶，赞美君王的圣迹。
此类的诗歌，在诗经中有许多，风雅颂当中，颂便是此类，赞美自然，赞美神灵，歌颂祖先的功绩，是祭祀的仪典。
但，黑龙的吟奏与诗经的颂不同。
本来，颂之声较风、雅为缓，其内容显得比较空泛玄妙，而没有前两者比较强烈的现实含义。黑龙的吟奏则更加突出，如颂之颂。
在这美好的歌颂之下，黑龙变得更加巨大，仿佛彻底遮蔽了天空，而那漆黑的灭世之翼后面，是火红的光。
漫天陨石，坠落如雨。
仿佛，要淹没整片大陆……
大地在震颤，冰川在崩解，海啸在堆砌，陆地……在沉没。
黑龙，竟是想将整个南极大陆，都送入海底！
它在宣告，它在展示。
这是绝对的力量，这是不容忤逆的王权！
456、逆转审判，仙人救世
一片大陆的沉没，影响的绝对不只是这片大陆，而是整个地球。
当南极沉没开始的时候，整个地球的磁场都开始发生混乱，潮汐、海啸、火山喷发甚至不需要震动的传导就已经发生，百鸟惊飞，蚂蚁搬家，鱼跃上岸，百兽惊慌……
万里之外尚且惊天动地，现场之内，却是实实在在的天崩地裂。
遑论，张执象还受王权镇压，审判即将来临。
“真是精彩啊。”
在沉默神通之下，还能说话的，也只有徐阶了，因为他不是人，不归属于人类文明，所以能够豁免王权、沉默、审判这些神通。
张执象刚拿到明灵珠，至少还有一张底牌。
可黑龙上来就火力全开，张执象根本没有适应的机会，倘若草率的交出那一剑，那几乎就与胜利无缘了。
那么，该怎么办呢，张执象？
作为人的你，要如何打破这些神通？特别是……
没有理会徐阶的幸灾乐祸，被沉默的张执象看着那代表审判的巨大光剑，心中应该有愤怒，但实际上却格外的平静。
没有“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也没有“天街踏尽公卿骨”。
倒不是失去了斗争的精神。
而是觉得可怜，为那愚昧而可怜，所谓的王权，看起来无懈可击，实际上这种王权永远在镇压，永远在预防。
你能镇压一千次，只要失败一次，就会被推翻。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古之圣王以道德治天下，救万民于水火，推文明于新高，这样的统治，这真正的人皇之权，才是主动的，进攻的权。
最好的防守，永远是进攻。
那王权强势的外表下，是担忧，是害怕，是恐惧，是落后，是腐朽，是罪恶。
张执象抬头，平静的望着那审判之剑。
无论多么牢不可破的权势构架，无论多么强大的邪恶，当不义存在的时候，义就已经在本能当中了，地球的存在，中土的存在，人类文明的存在，就是如此。
276万年，无数往圣先贤积累下来的势，整个宇宙愿力汇聚起来的势，为了迸发奇迹的势，又岂是区区五百年历史能够镇压的？
文明本身就是奇迹，想要长生觉悟，那是奇迹中的奇迹。
概率微乎其微。
但在无数的轮回中，总要成功那么一次，而且，只需要一次，便好。
审判落下，锁链紧箍。
被绞在空中的张执象，背后是已经落地的审判之剑，在剑柄构筑的十字之下，宛如圣经中所谓的基督耶稣，只是，十字架象征着死亡，而十字立在大地，上面有一点的时候，是甲骨文的……生。
真正的十字，是甲，是天干的开始。
也是我们文明的开始。
血液，从张执象的额头流下，他低垂着头，从巨剑落下开始，他就停止了抵抗，但，那审判的剑，却没能杀死他。
反而在落地之后，无数鲜花藤蔓从冰川中迸发而出，将巨剑缠绕、包裹。
被陨石烧红的天空，落下一道直直的星光，南极星的星光垂下，一直都在借用北辰力量的张执象，第一次借用了的南极的力量。
“当权柄落地的时候，审判将自下而上。”
“文明本身是奇迹，通往觉悟更是奇迹中的奇迹，而对付你，并不需要奇迹，因为，你是疲于防守的弱者，而我，是不断进攻的强者。”
“进攻会失败，弱者的审判，可以杀死失败的强者。”
“但……”
“只会筛选出，通往觉悟的强者！”
“你审判的是我，但我的身后，是大明亿万子民啊！
！不论南北，不论内算外算，不论长生工业，人心所求者……皆是天下为公！”
“这人心，这义，你杀不了！”
真正的长生之力，是文明之力，天门洞开，长生大帝的法相降临，他拔起了那把审判之剑，当张执象举起天师剑时，审判之剑也高高举起。
“现在，该我来审判你了，黑龙。”
剑光闪耀，煌煌如天日凌空，那一剑之下，好像要开天辟地，破开一切混沌和黑暗。
黑龙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的神通反噬。
张执象并没有说错，五百年的历史，违抗不了276万年的大势，它无法通过审判，这柄审判之剑，能够杀死它。
但……
无法通过，那便不通过好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荡开，仿佛天地都被肃清，审判之剑迅速消散，长生大帝的法相也毫无抵抗的消失，属于张执象的力量仿佛被抹除了一样。
可那天空的陨石雨还在继续，可这大陆还在沉没……
“这是现实。”
黑龙澹然无比的陈述着最后的神通，没有什么激昂，没有什么兴奋，只有漠视，我能毁天灭地，我能肆无忌惮，而你，得屈从。
没有什么趋吉避凶，没有神仙鬼怪，没有长生不老。
哪怕曾经存在，哪怕书上记录，哪怕文明曾经辉煌，我看不见的，我不承认的，就是不存在的，这就是现实。
天师剑没有了煌煌剑光，如同古朴的文物。
眉心的天眼同样没有了神光，好似“彩妆”一样，无法再凌空，跌落于地面，体内的真气流转，如丝如线……
天地的灵气，都一扫而空。
仿佛处于那极致的末法时代……
徐阶没有出声嘲笑，但他激动的样子不言而喻，他没有理会那些蛮荒异种如同缺氧般的哀嚎，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张执象与黑龙的战斗。
来了，终于来了，这最精彩的对决。
在这“现实”神通之下，你张执象该如何破局呢？
张执象捏紧了剑柄，自从筑基之后，他就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莫说结丹之后了，仿佛一瞬间，天地都离你而去，而你，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有什么差别。
或许，你还有不错的体格，可以搏杀。
但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面对钢铁洪流，面对绝对的暴力，你能做什么？
张执象抬头，看不到星空，有的，只是硝烟和陨石。
随便一个陨石落在大地，冲击波便足以让他连站稳都吃力，漫天漫地的火焰，让人间如同炼狱一般可怕。
这一幕，张执象却觉得恍然熟悉。
因为，曾经也有一个人，面对着这样的局面，但是那个人，没有放弃。
日寇侵略，山河破碎，亡国灭种。
那人立志修仙，只为修成之后，挽大厦于将倾。
他没有做到，但他却坚定认为这是可行的，哪怕是末法时代，他也没有怀疑过金丹大道的力量，他坚信有一天，如果需要，会有一个人在不可能中，修得仙人的力量，来拯救这个世界。
“即登彼岸舍舟楫，再入轮回作众生。”
“陈撄宁不需要成仙，因为有人可以比他更好的拯救苍生。”
“当这世界逼得圣人都出不来的时候。”
“那圣人便只能先当仙人了。”
457、金丹入腹，元婴出世
“仙人？不会给你这个时间的。”
黑龙并不意外张执象还有生机，毕竟找到了文明的方向就是找到了奇迹，可奇迹从来就不难找到，难得是实现。
就像国足存在理论出线可能。
在绝对的现实神通之下，黑龙不认为张执象还有抵抗它的能力。
现在，只需要简单的一击，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黑龙仰起了头颅，口腔中的火焰闪烁，几乎瞬间完成蓄力，简简单单的龙炎喷吐，炙烤着方圆数里的土地，无差别的攻击，不给张执象任何闪躲的可能。
烈火冲击，那渺小的身影瞬间冲倒，翻滚，如同火焰中燃烧的纸屑一样。
只是……
没有焚毁，那翻滚着的，抱着身体蜷缩的，仿佛婴儿一样。
黑龙陡觉不妙，王权派不上用场，审判已经被锁死，沉默也被破开，只剩下颂歌和现实两大神通，颂歌是将南极大陆沉入海底大型持续法术，于小规模的战斗并无效果，现实在作用，让张执象变得前所未有的弱小，可却意外的，挡住了它的龙炎。
没有了神通作为后手，黑龙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
随后摇了摇头，即便没有神通可以派上用场了，依照它绝对的力量，颂歌之下能够遮天蔽日的身躯，也是无敌的存在。
那么，就亲手送你去轮回吧。
黑龙当空旋转，以舞蹈般的优雅姿态，又极具美感的，好似战舞一般，龙尾噼甩而下，好似要将大陆都斩开一般！
彭！
那火焰中的“婴儿”被直接命中，但在命中的瞬间，滑不熘秋的转开了，竟然完全不受力，那龙尾轰击在地面，造成百里大地的撕裂，却没有解决“婴儿”。
黑龙一下子无比烦躁。
龙尾，龙翼，龙爪，铺天盖地的轰击，不再有优雅的感觉，而是极尽癫狂的暴力输出，可不论多少次，不论怎样的攻击，全都没能奏效。
徐阶站在一座山峰之上。
周围是那些苟延残喘，匍匐在脚下的凶兽，它们在这种规模的战斗面前，除了瑟瑟发抖什么也做不了，而徐阶也看不大懂了。
“武道？撄宁？”
徐阶有种张三丰在这里的感觉，黑龙想以物理手段击败张三丰是不可能的，虽说四两拨千斤在真实交手中，起码需要四百斤的力，可武艺巅峰到张三丰那般，四钱都不要。
因为他有意去躲的时候，你根本“挨不到”。
黑龙现在就挨不到张执象，科学解释就是，张执象处于零摩擦系数的状态，任何带方向的力，被他躲开垂直后，都碰不到他。
只是，张执象没有这份武道修为，无法技进乎道。
应该是撄宁，或者说半步撄宁境界下，带来的异曲同工之妙。
“明灵珠真是宝贝啊……”
饶是徐阶，也不得感慨一句，强度另论，效果之方便，对于金丹大道修士的帮助，明灵珠当真是最顶级的至宝。
普通人肯定做不到这么契合，但张执象不同。
张执象对道的理解有那个高度，他回光境界之高，当世第一，心性足以驾驭明灵珠，能够十分顺利的跨入半步撄宁。
在明灵珠的庇护之下，黑龙想要解决张执象，恐怕得换个办法了。
徐阶已经看懂，黑龙在发泄过后也明白了，这么下去，哪怕是打到地老天荒，张执象也不会死，所以必须得想个办法。
你能化掉一切外力，那是因为力有方向。
当你被包裹，全角度挤压的时候，看你如何化力！
黑龙不再进攻，而是改变了舞姿，颂歌的曲调有了些变化，天空的陨石已经在下落，但方向已经有了不同，海水也被调度，风雪愈发怒吼，明明爆炸与火焰并行，但气温却骤然变低，越来越低，仿佛火焰都是冰的。
它要把南极沉入海底，同时要将张执象埋在万尺寒冰当中。
将他送入大陆之下，让他受到整个大陆的挤压！
不需要很久。
整个颂歌只有十二个时辰，而做到将张执象镇杀的地步，也只需要一个时辰而已，绝对不会给你时间，让你突破到仙人的！
黑龙很理智，从降临以来，处理都很对。
但此时此刻，徐阶感觉并不好，因为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出意外了。
想了一会，徐阶喃喃道：“不该将南极陆沉的，一块大陆的沉没与张执象划上等号，进而影响天下生民。”
“因果太大了，导致张执象直接被选中。”
“要出事了……”
是的，要出事了，当全世界的存亡系于一人之身的时候，当文明的存亡系于一人之身的时候，那全天下的愿力，文明从古至今的惯性，就集合在一人之身了。
徐阶一直以来都在跟张执象争夺大义，不论真假，至少大义有一半在徐阶这里。
甚至更多。
所以张执象的发挥是受到了极大影响的，他一直不能迈入半步光明的境界就是为此，所以张执象不得不主编玄黄大典，要通过着书立说，有功于文明，来获取更多的支持。
然而，获得天下的支持，除了有功外，还有一种方向。
那就是……灾难。
特别是这个灾难之下，能够救世的人已经被指定时，那天下的愿力，全人类的共业，此时就汇聚于一人之身了。
他徐阶这些年所做的，全白费了。
黑龙……太蠢了！
徐阶想骂娘，更想直接介入，但等他看向张执象的时候，便已经明白，晚了。
“蠢货！”
不甘的唾骂了一声，徐阶直接转身离去，毕竟张执象的状态是暂时的，黑龙一死，颂歌断掉，张执象就会退回普通状态。
现在避开就是了……
徐阶的离去让黑龙有些疑惑，不由想到，是怕我赢了后顺势干掉他么？可你又能跑……片刻走神，黑龙看向冰雪之中的张执象，忽然感觉不太妙。
因为冰雪、陨石的镇压，似乎并没有预想当中的效果。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那一切的物质在碰到那“光茧”时，瞬间就化作了元气，好似光茧周边有一圈绝对的“虚无”一样。
黑龙知道，这是张执象仅剩的手段。
它只需要不断加压，超过明灵珠力量的上限，张执象就必死无疑。
可是……需要时间。
而时间。
时间在十月，十月胎在腹，能动不能言，昼夜母呼吸，往来通我玄。
金丹入腹，道与命合，方得真我。
是为，元婴。
458、叩问长生，再上层楼
金丹是道种，也是道果。
故而只有修到了金丹，才是长生之路的开始，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已经打好，是正式开始建楼的时候了。
此后每一个境界，都是一次质变，一次迁跃。
进阶金丹后的锤炼自不用多说，每一次的进火退符，采药炼丹，都是修为的一分精进，精进到极致后，到你所打的地基能够建造的房屋上限后，你的道，就“圆满”了。
劣丹、正丹、太乙金丹。
不同等级的金丹，代表的是地基的情况，代表的是器量与潜能，在金丹炼制圆满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修成的道与命相合。
命是身体，更是这一世的命。
所以，需要的不光是自身的先天阴阳二气，还需要天地的阴阳二气，以及先天元炁直接投射出先天纯阳之光，加起来，一共是“五个火球”。
我们常说的“风火轮”，就是天地阴阳二气。
三丰祖师在张执象结丹时，曾经给他讲过八卦与修行的关系，人在天地当中，乾坤两卦在外，要先修六卦，才能引动天地。
兑为泽，天在水中。
震为雷，地在火中。
水火既济，就是天地相合。
但要调动天地，光用水火不够，还需要风火入地，山水登天，如此，昆仑山在天上，山上有清泉，泉中水能流万年，若是窃吃长生酒，便可活个不老仙。
山水本就在天上。
但要风火入地才能见到山水登天。
故而。
当你踩着风火轮的时候，便得昆仑山水，水火既济，天地也就在水火中了，此为天地阴阳二气。
人体的先天阴阳二气，则在于任督。
任督是通的，不通就不是活人，但任督里走的有气血，也有真气，而阴阳二气却是泾渭分明，所谓的打通任督二脉，是阴阳二气相合。
任督当中的阴阳二气，本是不动的，或者说，是没有的。
先天阴阳二气，在人生之后，就转化为了任督二脉，任督二脉本来就是先天阴阳二气后天显化的结果。
所以，唯有先天纯阳之光，能在任督之中生先天阴阳二气。
如此，互相交融，方可称谓，打通任督二脉。
这也是周天中的周天，真正的周天，体内自成阴阳，真气随时可以转化为气血，气血随时可以转化为真气，外在天地的灵气可以直接吸收，不用采药提炼，真气永不衰竭。
任督二脉，张执象早在筑基完成时，便已经打通。
天地阴阳二气，结丹时也悟了。
至于先天纯阳之光，如今暂时进入半步光明境界的他，当世之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接近纯阳了，那正大光明之金光，闪耀得人无法直视。
如胎儿般的光茧之中，金丹自绛宫沉入气海。
温暖的“海洋”当中，仿佛生命孕育之初，那开天辟地的一声雷霆响彻，从此，世间有了生物，人也被带到了世间。
种子发光，金莲生长，莲花绽放。
睡莲之中，是一名婴儿。
那婴儿睁开了眼睛，对天地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新生的喜悦，他起身一跃，脚下自动生成风火轮，开始游览这个世界。
他沿着万仞高山，不断的往上飞。
飞过无数关卡，见了一路的新奇，最终攀上昆仑，在那昆仑之巅，见到了“太阳”。
小说阅读网
他毫不犹豫的，飞向了太阳，却非飞蛾扑火。
那太阳远看很大，但越靠近却发现越小，犹如一个光点，婴儿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整个世界却迸发了震颤，哐的一声，犹如镜子被打碎，世界直接幻化，进入了一方洞天福地。
一粒粟中藏世界。
此方仙境，一花一草皆奇葩，山川秀丽得天地之造化，犹如丹鼎熔炉，仿佛天地一大鼎也。
在这山川之间，忽然惊起鹤鸣。
有两只仙鹤飞来，却是来者不善，驱赶这“不速之客”。
婴儿颇受惊吓，本性纯真，下意识转身就跑，可那仙鹤紧追不舍，不一会儿，便在屁股上啄了两下，痛死人了。
哇哇大哭，仙鹤依旧不停。
于是婴儿不再逃避，忽然反身一跳，跳到了一只仙鹤的脖子上，死死的抓住仙鹤，终究是一翻折腾，仙鹤见奈何不了婴儿，只能和解。
于是仙鹤开始带婴儿浏览这方世界，告诉他，哪朵花草是可以摘的，不能多摘，今生有多少功德，就只能摘多少，摘多了，下半生也好，下辈子也好，都是要还的。
于是婴儿认真记下。
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天，一边玩乐，一边以仙泉为饮，花草为食，婴儿终于慢慢长大了。
待追上自己的年岁，便忽然醒悟。
知晓了我是谁，我是来做什么的，于是，在仙鹤的携带下，去了最中间的那座山峰，山上有一座红楼，而红楼上缠绕着一条火龙。
火龙没有说话，只是冰冷的注视着他。
当张执象再向前踏出一步时，火龙便立刻冲出，勐的撞向了他，下意识的抵挡并没有效果，因为就像虚实的区别，火龙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那浑身灼烧的感觉，就像是从百会烧透了涌泉。
身体的每一个缝隙，都在炙烤，焚烧。
巨大的痛楚让张执象死死的咬住了牙齿，继续往前行走，火龙眼中有着些许惊讶，因为它每一次的穿梭，都会点燃目标体内的阴渣。
阴渣越多，就烧得越厉害，痛死过去的，不在少数。
修行之路，从来就不是一帆顺风，每一个境界都是生死危机，仙鹤也好，采摘灵草能否抑制贪恋也好，火龙淬炼也罢。
若是扛不住，便是身死道消。
但若是能抗住……
火龙直接毫不犹豫的，在张执象的身体上穿梭了十二次，将所有阴渣全部点燃，而张执象硬生生受过了淬炼。
巨大的痛苦之后没有半点虚弱，而是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劲，清明。
那是一种质的飞跃。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火龙继续缠绕在红楼之上，这一次不再看他，任由他进入红楼，此楼凋栏画栋，无不精巧如天工。
楼内一笔一划，都夺天地之造化，布局摆放，奇巧无穷，若是琢磨，便能察觉妙不可言。
在这楼内，仅是参悟，奇门术数便是受益无穷。
而这，只是小道。
当张执象踏上阶梯，准备上楼时，天空发生了变化，他的上方不再是楼顶，而是漫天繁星，来不及体会星图，便直接感受到了周天星辰的压迫……
不光有近处的，在地球上能看到的星辰，还有更远的，无尽的远方的。
如此，切实的感受到，中土所受到的注视。
感受到，自己前行的方向，是那天外之天，中土之中土。
走到这一步，需要受到诸天的检验。
459、天地玄宗，法天象地
“你们果然都在看着。”
漫天繁星的注视，决定了登楼的难度不同，踏上台阶的那一刻，你的前世今生，便已经被群星所知晓。
群星的喜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重视的程度。
注视的星辰越多，注视的目光越认真，登楼者所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但，这并非坏事。
星辰之力落在身上，在阶梯上流淌，最终汇入楼阁之上，那里，有一个盒子，仿佛无限的星光都能装下。
那是你的天赋神通。
是你累世参悟的义，是你对大道的理解，是周天星辰淬炼的力！
那庞大的力比山岳还重，仿佛是背负着昆仑前行，哪怕基础再牢固，哪怕修为再高，每一步的前行，都艰辛无比，似乎要耗尽全身力气。
“既然都看着，那就好好看吧。”
“在漫长的岁月里，在无尽的轮回里，你们等着佛主拈花一笑，万千佛陀皆来听经。”
“今日。”
“我张执象，也讲讲我的经文！”
没有将理论去重复赘述，漫天星辰看过他的前世今生，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坚定着意志，一次又一次的迈出脚步。
而回应他的，是周天星辰的共鸣。
不光是张执象在泥丸宫中红楼之内看到的星空，外界的星空同样如此。
星光，在闪耀。
在旋转。
黑龙焦躁不安的朝星空发出怒吼，像是质问天道怎么敢如此，但星空给它的回答是，依旧在移星换斗。
大明的天象，以二十八宿为刻度，如今正是青龙报春的时候。
即春分那天，黄昏时刻，东方星空正在升起的是苍龙星象，等到夏至就是玄武星象，秋分是白虎星象，冬至是朱雀星象。
再往前推三千年，刚好是“见龙在田”，即春分日黄昏看到的，是角宿天田一。
整个二十八宿，在漫长的岁月中，是会不断旋转的，其周期被称为“岁差”，每26000年旋转一周，故而万年前的星象，正好是朱雀报春，青龙报夏，玄武报秋，白虎报东。
这与我们易学星象的左青龙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有一个奇妙的不同。
即，七返九转。
而易学星象，即便是以紫微星为视角，但青龙报春的星图，应该是伏羲时代的“六千年后”，或者“一万八千年前”才对。
伏羲对着当时的“后天星象”，为何要绘制“先天星象”的河图？
因为，最早燧人氏观测大火星，确定了一年的开始，从此有了历法，就是青龙报春。
青龙报春，为先天星图。
“该死！
黑龙再也顾不得什么，它不能让张执象继续下去了，既然颂歌来不及，那就不再依靠颂歌了，这滑不熘秋的光球，最好的消灭方式是……吃下去！
天空舞动的黑龙勐的冲下，破开重重冰面，跨越千米冰封，一口将那光茧咬住，吞入腹中。
然后它一头撞开那深渊之门，撞入那无尽的恶与负面当中，不断的下游，不断的沉入深渊，万千恶意，无数怨念涌来，隔绝了光明，永世沉沦。
如此，黑龙方才松了口气。
它赢了……
黑龙放弃了颂歌，不再将南极沉没，也没有将张执象与南极沉没绑定，断掉了张执象的因果，又带着张执象沉入深渊，自觉张执象已经不会再有翻盘的能力。
但，他不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
因果的交织还未散开，星辰的注视也不会改变，在那红楼之中，张执象以无上的意志，登上了第一重楼，压力骤然消失，那星光，此刻只剩下绚丽。
他认真无比的走向了盒子。
盒子是个漆箱，上面绘制着星象，正面中心是北斗，右边是苍龙星象，左边是白虎星象，右边侧面是大火星的火纹和星图，左边侧面是虚火纹和参宿十星。
郑重的将盒子打开，里面呈现的，正是万年前的那副星图……
朱雀报春，青龙报夏，玄武报秋，白虎报冬。
七返九转，便是先天星图。
而河图七返九转，便是洛书……
“原来，这才是金丹大道。”这一刻的明悟，张执象喃喃低语，太乙金丹的道种诞生的婴儿感觉心海之中滴下了一滴水，从此，活过来了。
这活过来，是自由如意。
是……法天象地。
在黑龙肚子里面的张执象勐然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被黑暗侵蚀成暗金色的光茧，他犹如婴儿初生一般吐出了第一口先天之气，又呼吸了一口后天之气。
随后光茧破碎，天地混沌初开！
有一巨人撑起了天地！
“吼！
黑龙忽然发出凄厉的咆孝，勐然挣扎，它调度无尽的黑暗，妄图以整个深渊的力量将其镇压，当那巨人毫不畏惧。
无尽的黑暗也罢，无穷的混沌也好。
他不断的撑起，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他便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
终于。
相持到了决战的时刻，他眉心那只“彩绘”的眼睛如同画龙点睛一般瞬间活了过来，如同一只神眼，首次观测这个世界。
于是，天地便有了光。
一道光芒刺破黑龙的身躯，穿过无尽的深渊，来到现世之上云霄，回应周天星辰。
一尊巨大无比的法相出现于天地之间。
而黑龙在他脚下，龙首被一剑刺穿，天地归于平静，星辉如同落雨，旷世大战之中，法天象地的仙人斩杀了黑龙。
向整个世界宣告着金丹大道的力量。
天师剑从龙首抽出，龙血流淌，成了河流，随后被冰封覆盖，成了南极的深处地下河，而那万米高的龙躯，最终化为山峰，随着山峰的下沉，黑龙残躯的力量成为世界复原的动力，被沉降了数百米的南极大陆缓缓浮升。
最终，大陆多了一座山脉，大战的一切痕迹被藏于冰雪之下。
而这场战争唯一的见证者，那些蛮荒异种们，此刻匍匐在仙人面前，再也不敢有二心。
它们明白，真正的仙人，出世了。
能移山填海。
能移星换斗。
余闻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古人诚不欺我也。
460、积重难返，认真对弈
临安，西湖。
雷峰塔已经倒了，白蛇也早就出世了，如今徐阶到这里来，不过是故地重游的缅怀罢了。
都无需关注南极那边，便知晓黑龙是必败无疑的，而且会让张执象受益，完成大境界的提升，虽然张执象会有这份提升是因为他早就打好了基础，但在先机上的较量，是会有很大差别的。
例如，之前的张执象有机会一次性摁死，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张三丰盯着他。
现在……棘手了。
临安先前在许家掀起倭乱的时候，被长房幼子许仙带兵攻破，雷峰塔就是许仙烧毁的，当时法海破甲三千，最后遭因果反噬，气机暴走，死于乱兵当中。
雷峰塔没了，对面的净慈寺倒是还在。
曾经跟在法海身边，照顾起居的小沙弥是亲眼见法海大师被杀死的，当时他什么也做不了，大师跟白蛇的斗法他帮不上，杀倭寇也帮不上。
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倭寇褪去后，每天得空，收拾一下雷峰塔的残骸。
至于重建，那不是他一个小和尚能做到的。
“施主与雷峰塔有旧？”
雷峰塔倒塌后，倒是经常有村民来捡砖头，说是雷峰塔镇压大妖怪的，塔砖有辟邪功效。很显然，这位先生不是来捡砖头的。
“嗯，老相识了。”
徐阶应了声，其实也认出了小沙弥，当初跟在法海身边，没有吓破胆逃走，还能给法海通风报信的，就是这个小和尚了。
“你叫什么？”
“我？小僧法号慧空。”
“这名字可不好，你师傅不走心。”
“毕竟寺庙里弟子多，师傅也只能按字辈排，轮到了而已，而且，空无不空，空即是有，有即是空，空了才好。”
“倒是真懂了些佛法。”
“法海大师经常讲法，我只是听过，便记下来了而已。”
“也可以了。”
慧空有些害羞，他挠了挠头，便从背篓里取出一截竹筒，将盖子扭开，问道：“施主要喝水么？干净的泉水，我一般都倒碗里喝的，没碰过。”
“多谢。”
“嗯，那您在这边看着，我去收拾一下残骸。”
小和尚不辞辛劳，一直劳碌到日落，才回来擦了把脸，许多残骸废渣已经堆砌在一起，想必是等下回一起背运。
慧空见徐阶还在看着，但曾经雷峰夕照的景象已经没了。
也不知道他在回忆哪位故人。
试探着问道：“雷峰塔过去十多年有关系的，基本上是法海大师和钱居士，施主是他们的故交？”
“不是，还要更久。”
“那小僧就不知道了……”
“有件事，小师傅可否告知？”
“施主客气了，直问就好。”
“小师傅认为，张执象能够普渡众生吗？”
“不能。”
“哦？”
“国师的巨乘佛法我是听过的，人世间共业如此，一人之力，哪怕是佛主来了，也无法普渡众生，只能渡尽应渡者，然后涅槃入灭。渡众生者，唯众生而已。”
“今日之众生，能渡否？”
“不能，但定然是想渡的，无论心中如何想，无论手上如何做，识神困扰不欲渡，贪践富贵不肯渡，都无妨。元神好道，必思彼岸。”
“是这样吗？”
“当然！人又不是只活一世，轮回中受尽苦楚，再不义的人，终究会悔过。不论是本性是否改变，但必然产生过悔过之心。有这心，就是向善存在的痕迹，是前往彼岸的本念。”
徐阶点头，明白黑龙将张执象与南极沉没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张执象能够毫无阻碍的跨入半步光明了。
人会愚昧，先天元炁不会。
“向道之心”可以蒙蔽，却无法改变，所以，当黑龙站在人的对立面时，已经注定了失败了。
奇迹的种子，在开天辟地之初就已经埋下。
“在无尽的轮回中，奇迹总有发生的那一天？”徐阶呢喃着。
慧空以为徐阶在问自己，不由答道：“如果世间共业越来越污秽的话，奇迹发生的可能就越来越低，终究会有积重难返的那一天的。”
“所以，我们各人都还是要努力修行，争取有一天能够普渡众生。”
无限趋近于零便等于零？
徐阶笑了，如今可不就是么？全宇宙无数文明，无数次毁灭，无数次求而不得的执念诞生了中土世界，将最优秀的圣贤全部投入了进来。
每一次失败，都是对人道的巨大重创啊。
如今人道的共业，可不就是积重难返了？差点被张执象唬到了，奇迹的确一直存在，但终究会被淹没，你们，没有多少容错了啊，张执象。
“多谢小师傅解惑。”徐阶合十一礼。
“施主多礼了，施主能悟到，是与佛有缘，与小僧无关。”慧空相当谦逊。
“啊，他日的确该感谢佛主。”
徐阶含笑离去，慧空正回礼间，抬起头来却发现徐阶已经不见了，愣了下，只当遇到了高人，便也没有往心里去。
只是等他回到净慈寺的时候，在厢房内，打开背篓时，发现背篓中竟然有一条小小的菜花蛇。
“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那日目睹法海大师跟白蛇斗法，在地宫中也见过真身，慧空对蛇还是很敏感的，但毕竟颜色和品种都不对，只是最普通的菜花蛇而已。
想了想，拿来一根木棍，准备将小蛇挑走。
结果本来很安分的小蛇在慧空放松警惕后，勐然前窜，在他虎口上咬了一口。
“呀！
慧空连忙后退，乱挥了几下木棍才安定下来，看着虎口处的牙洞，担忧道：“菜花蛇没毒，应该没有事吧……诶，等等，蛇呢？”
慧空在厢房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蛇，这下更不安了，晚上都不敢睡觉。
说给同寝的师兄弟们听，他们却说：“慧空，你别捉弄人了，你手上根本就没有蛇咬的痕迹，哪里又有什么蛇？”
“啊？”
慧空恍然间看向虎口，真的，没有牙印……
……
南京，大统领府。
徐阶召集了亲信，说道：“西罗洲的胜负已分，接下来不过是扫尾的工作罢了，我们与京师的对弈，要进入下一局了。”
461、鬼神明确，退位之期
京师。
张执象返回后，朝堂上讨论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那些蛮荒异种的处置，要将它们练成灵宝，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而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以大明国运背书，进行龙脉梳理，全国性的斋醮仪式。
耗时耗力是必然的。
但收获也十分巨大，若是未来第二次长生革命完成，大明完成了对天下龙脉的梳理和改造，世界从此进入漫长的灵气平缓期，是可以一直显法的。
这些蛮荒异种都是“开天辟地”之前酝酿的神通，足以称得上“先天”二字。
可以说，在未来仙学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前，这批先天灵宝是最好的机会，每一件都可以称得上是镇国之宝。
但可以预见的是，在第二次长生革命完成之前，即便将这些蛮荒异种炼制成灵宝，也只是半成品。
如今虽是大暑之世，作用也有限。
黑龙已死，西罗洲失去了主心骨，被解决掉也只是时间问题，或者说“政治”上西罗洲已经解决了，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完成计划而已。
接下来的重心，就是京师和南京的对决。
这个时候需要抽调如此多的资源和人力去炼制先天灵宝吗？
“费用倒是不关键，朝廷如今的财政还是支撑得起这种项目的，只是如此作为，怕是会落人口实，有迷信荒诞之嫌疑。”
作为内阁首辅，严嵩开了个头。
钱衡当即不服，出言道：“内算外算，皆为正学，何乃迷信之说？”
严世藩当即声援父亲，反驳道：“自然是内算界限不明，民间山野淫祀优未断绝，我们一边伐山破庙，一边又要举行大典，敕封众神，在民众看来，岂有分别？”
钱衡道：“山贼与官兵，自是区别。”
严世藩：“岂能一概而论？”
双方便如此你来我往，谁也不能说服谁，哪怕大明朝廷能够正视内算，明白外算与内算是互为表里的关系，但有些东西，不经历，总是会觉得玄乎的。
鬼神之说，向来如此。
治国之事，岂能与鬼神扯上关联？
大部分官员是认可易理和术数的，但对于鬼神之说却排斥，根本上，还是儒家和道家的区别所在。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这是打心底里的抵触。
等他们吵了许久，嘉靖才向站在一旁的张执象问道：“国师如何看？”
如此，朝堂瞬间安静。
张执象很少插手朝堂之事，但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已经认可了国师的尊贵，认为国师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非首辅。
特别是，张执象以仙人手段斩杀黑龙之后……
“既是大暑之世，也是鼎盛之世，国人应当是好奇观的。”
“比起浩大的工程，让百姓看到实实在在的巨兽臣服于帝国的威严之下，这是最好振奋国民的东西。”
张执象并非是要推崇奇观，而是要从内心深处，改变大明百姓的心理。
让那些蛮荒异种带着镣铐游街，最好不过。
最直观的视觉冲击，才能最直接的改变认知，明白时代的变化。
也是最大程度的激发大暑之世。
在最直白的告诉百姓，这些凶兽将会被制作成镇国法器之后，人民对于大明的认同与自豪，也将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这……”
“这是否有些取巧？”
“总觉得……”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这般处置的效果会有厉害？但他们总还是没有准备好的，因为从此以后，儒家对世界的解释权，就要被道家分去许多了。
以前从来都是“敬鬼神而远之”，是模棱两可的承认。
所以会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现在不一样了，告诉你，就是有鬼神，世界上就是有仙人，你可以修炼，可以求仙问道，可以去追求神通法术……
整个社会都会发生转变的。
“臣认为此事不妥，明确鬼神之事，百姓之心或不在稼穑之间，求玄之风盛行，或如魏晋之时，致天下生乱矣。”严嵩认为自己还是该争一争。
平日里他基本上都是顺从嘉靖，但这种事情，他还是得为儒生负责的。
“大明神位虽多，但无尸位素餐之余地。”
“任神一方，便要保一方太平安康，若是无用，便去了神位，断了香火，削了神籍，抹了记录，如此而已。”
“明鬼神之事又如何？”
“此等蛮荒异种亦要受役于朝廷，山野淫祀安敢作乱？此乃正信之根本。”
“正信而后能修大道，普及金丹，遍广养生。”
“此长生之基也。”
张执象坚定推行，严嵩额头流出一滴冷汗，私下被严世藩拉了拉衣角，也不敢再继续顶撞了，只好拜了一拜，退回了队列。
而此时严世藩则上前一步，施礼后问道：“那接下来是否该大封城皇，定天下山神河伯？”
张执象澹然道：“礼部去安排就是。”
严世藩当即表态：“国师说的极是，就该如此。”
祭祀敕封之权还在朝廷这里，百官的抵触心理也就消失了，只是如此一来，发展方向就完全与江南不同了。
倒也不是摒弃了外算，而是在工业化的选择上，应当是彻底做了分割。
强调自然，强调环境，那工业必然就不可能野蛮生长，抑制剥削，资本增密也受到影响，如此一来，哪怕北方的科学理论更先进，工业程度也是不如南方的。
届时该怎么办？
“徐阶是不可能引导江南去打一场分裂战争的，江南百姓至多只是想换制度而已，没有想换国家，大明两个字，丢不掉。”
“而代理人的战争，哪怕是朝鲜和扶桑打光了，对于京师和南京来说，也不伤筋动骨。”
“所以最终的对决，还是我与徐阶的交手。”
“无所谓理由，我会直接斩杀徐阶，如孔夫子斩杀少正卯一样。”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而张执象平静的说道：“这对你们，对我，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你们也不想要一个有着仙人之力的圣人压在头顶吧？”
“而我，也不需要一个时代都在我的阴影或者羽翼之下。”
“世界，文明，终究是你们的，而非我一人的。”
众臣沉默。
此时，嘉靖也说道：“徐阶身死之日，便是朕退位之时，届时还政于民，新皇别居应天，一应政令皆出顺天。”
“路，朕已经走了许多了，诸位也莫要辜负了这大好局面。”
“且少些私心，多些壮志。”
“一时欢愉，哪比得笑傲青史，诸位，该去开创你们的时代了。”
462、古往今来，胜天半子
“看报啦！看报啦！国师南极斩龙，俘获巨兽七十二头，押游四海呢！”
“看报啦！看报啦！狗皇帝直言大统领身死之日便退位让贤，还政于民哩！”
“看报啦！看报啦！北方农社结余，种田不仅不交税，还有补贴？”
……
宜兴街头，各类报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屁股不同，自然也角度不同，语气不同，但总体而言，是北方先宣战了。
嘉靖的表态，让帝国的割裂摆在了明面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南百姓心情相当复杂，而关于张执象的报纸上那寥寥几副“凶兽游国图”又太过震撼，让人恍忽。
名为“荆川书院”的一家私塾前，唐顺之取了今天的报纸。
都不等回院子，竟然直接站在门口翻看起来。
他身后的学生看了标题，直言道：“先生，北方如今愈发不像样了，谈玄之风甚嚣尘上，这又是斩龙，又是巨兽，又是鬼神斋醮的，简直民不聊生啊。”
“民不聊生？”
唐顺之嗤了声，拿出那张介绍北方生活现状的报纸，说道：“北方如今种田开始发放补贴了，官府给补贴，农社给分红。”
“每种一亩田，补贴100元。”
“发展好的农社，百业兴旺，能够创收营利，分红还要更多，瞧瞧这个，沁源县老寨村的农社，去年的分红，就每人8000元。”
“北方统计盈利的八百多个县，平均分红都有1000左右。”
“日子是越过越好咯。”
学生道：“这钱也不多啊，我们平均工资也有三四千呢。”
学生是真心如此想的，唐顺之却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子的肩膀，说道：“城中是这样没错，但你要知道，即便是江南，八成以上的百姓，都是活在乡村的。”
“江南是富庶，但土地物产也不至于数倍于北方。”
“城里面多出来的，就要乡村来补了，工人们一个月三四千，有教育、医疗、养老各方面的保障，这些都是要钱的，钱从哪里来？”
“工农剪刀差来。”
“上亿的农民，默默支撑着这一切。”
“他们背负着均田时买下土地的贷款，迷茫着看着自己的财富流失，越是努力，越是看不到甩掉包袱的那一天，只觉得愈发疲劳……”
“终有一天，他们会忍不住的。”
“而北方的农民，已经开始享受生活了。”
“重要的不是钱多钱少，而是朝廷的方针和态度，北方的朝廷心里……有农民。”
“这就是差别。”
学生挠头，道：“可是，这样很亏呀，农民种地才产出几个钱，工厂一天的开工，精美的工业品不仅仅各处需要，外贸更是可以换真金白银、珠宝象牙这类。”
“北方这么搞，财政肯定有压力，工业发展肯定受阻。”
唐顺之微微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给学生解释，只能叹息一声，因为他的学生不是农民的孩子，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差别。
大明2.4亿人，超过两亿都是农民。
如今又无敌国外患，京师想的是普罗大众，而南京想的只有城市……
谁是真正的公平，谁是真正的心怀天下。
不是一目了然吗？
当然，学生看不懂，唐顺之也不怪，因为他们本就不愿意看懂，他们是既得利益者，是徐阶掀起的时代中的受益者。
他们当然不会去体谅供养他们的农民。
“徐阶搞错了，公平这东西，是骗不了人的。”低声呢喃一句，唐顺之收起了报纸，说道：“帮我收拾行李吧。”
“不用等国师来请了，我自去京师，修玄黄大典。”
“南京变来变去，与历朝历代又有何不同？但京师的不同，长生革命的不同，我唐荆川已经看到了。”
……
宜兴渡口。
当唐顺之遣散了学生，带着两个书童准备坐船北上的时候，惊讶的看到了等在渡口的徐阶，愣了一下，便上前行礼：“竟不想大统领会来，唐某受宠若惊。”
“坐。”
让唐顺之在对面落座，徐阶亲自斟茶，说道：“张执象要修玄黄大典，非荆川兄能够担任副主编不可。”
“荆川兄既然决定北上，我自当来送一程。”
唐顺之有些尴尬，毕竟徐阶曾多次邀请他出仕，但都被他拒绝了。他没有想到徐阶会亲自来，若说徐阶派兵杀他，他反而坦然自若一些。
“荆川兄无需疑虑，南北差异我自是知晓的，今日送君一程，不过是随便聊聊。”
“我……不太明白大统领的从容。”
唐顺之喝了口茶，不再尴尬拘谨，敞开天窗说亮话。
在他看来，北方如此大的动作，南京这边却无动于衷，实在是不该，就算是黔驴技穷，徐阶也不该如此从容才对，好像胜负与他无关似的。
徐阶微微一笑。
说道：“考验人类文明的，从来就不是我徐阶，我与京师作对与否，并不影响，甚至那被斩杀的黑龙也好，我这里也罢，都是如此。”
“真正影响人类文明的，永远是你们人类自己。”
“张执象能得一时之人心，却也不能得百世之人心，人民的觉悟，说到底还是没有开的，毕竟连开智都还有很远的距离。”
“故而，我赢了也好，输也罢。”
“人心的大考，始终还是要来的。”
唐顺之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由有些发白，他听得有些一头雾水，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不由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阶却抖了抖肩，说道：“此翻迎送，是想问荆川兄一个问题。荆川兄修过实录，便览群史，精通六经，应该是能回答的。”
唐顺之严肃道：“什么问题。”
徐阶言：“荆川兄认为……有神吗？”
唐顺之愣了，这是什么问题？孔夫子说敬鬼神而远之，张执象在夷州的时候说神道是人道伟力的具现，而如今大暑之世，各种显法，显然神鬼是实际存在的。
“当然……”
刚开口，唐顺之顿住了，他看向徐阶，迟疑了一会，才问道：“你说的那个神，是安排了一切因果的神？”
徐阶耸了耸肩，起身，道：“姑且吧，近日看得越透，越觉得不舒服。”
“总感觉，自己像是一枚棋子。”
“啧啧……”
唐顺之了然，道：“人算自然不如天算。”
徐阶笑道：“那便……胜天半子好了。”
463、五岳朝宗，真武当之
“胜天半子？”
当唐顺之入京，嘉靖在御书房会见的时候，对于徐阶问神一事也颇感意外，他看向张执象，想听听他的看法。
张执象想了下，说道：“徐阶在介意的，应该是主角为何是人。”
“成与败，都是人类的共业决定的。”
“成功了就皆大欢喜，失败了就继续轮回，天地顽固的偏向于人类，毁灭，重开，哪怕是再次开天辟地，也固执的进行循环。”
“从来就没有第二个选择，如此，才让徐阶介意而不甘。”
奇迹可以无限接近于零，然后等于零，但它不是真正的零，而天地从未放弃这份奇迹，哪怕宇宙重新循环，也是如此。
如此的偏爱，让白蛇狂躁不安。
哪怕他胜利了，也不会有胜利的喜悦，这很难受。
“不，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唐顺之认可张执象的逻辑，徐阶确实是这种感觉，但，有一点，他亲自见过徐阶，徐阶自己都没发现的，那份不同寻常的直觉。
“徐阶感受到了不可控。”
“超脱京师与南京对决的，更高层次的，无论是事实还是理论上的，不可控。”
“所以他在不安。”
“哪怕他找不到不安的来源。”
唐顺之很肯定，作为大明第一等聪明人，全才中的天才，在细节判断上，他有充分的自信，他已经找到了蛛丝马迹！
“徐阶是在担忧安平？”嘉靖琢磨着。
“不可能，徐阶一直盯着我在，他必然分析过我的所有情况，哪怕是最坏的发展方向，他也不该有这种情绪才对。”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徐阶若是连他张执象都搞不懂，就不配做对手了。
“我记得……国师的夫人已经化龙了，对吧？”
唐顺之问的自然是王绛阙，沁源一战，化龙南下，王绛阙已经成为真龙的事情，基本上已经众所周知了，民间倒也没有什么非议，毕竟她嫁的是大明国师。
青阳党早先还想鸣不平，毕竟张执象娶了永淳公主，青阳先生不就是妾室了？
但想到王绛阙已经化龙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此事也就暂且搁置，毕竟，那是真龙，也是长生久视的，公主毕竟只是凡人，百年之后，青阳先生与国师还是神仙卷侣，其他人却是冢中枯骨了。
当然，普通人只知道王绛阙是真龙，却不知她作为应龙，还是文明之龙。
她是可以代表大明气运出战的。
“大明若是完成长生革命，进入长生文明阶段，绛儿的实力，的确可以扭转乾坤，但如今正是黎明之前，她能与我并肩作战，但却不具备决胜条件。”
大明如今的文明本质还没有改变。
所以王绛阙实力有限，如若未来大明进入觉悟文明决断，王绛阙便是当之无愧的，创世神龙。
“那问题出在何方？”
唐顺之也找不到答桉了，始皇帝那里有十二符印，这的确是能够扭转乾坤的存在，但也是有代价的，龙脉透支，能量失衡的话，接下来的小冰河到来，必然雪上加霜。
到时候得死多少人？
若非逼不得已，符印是无法动用的。
能够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也只有三丰祖师了吧？
可是，三丰祖师都无敌几百年了，徐阶岂能没考虑？夷州一战，三丰祖师出手，徐阶心里想必已经有了底的……
“或许，真在武当。”嘉靖忽然开口说道。
“武当？”
两人看向嘉靖，嘉靖让两人稍等，在供奉天子剑的剑架上，将这柄曾经是太祖皇帝佩剑的天子剑拿下，向两人问道：“你们可知，这剑上，刻了什么？”
说完，不待两人回答，嘉靖一把就将剑抽了出来。
剑光凌冽，是把宝剑。
但，也只是如此了，关键在于靠近剑柄处的剑身上刻印的文字——太岳。
“武当？”
“武当山大规模修建是成祖的时候吧？”
因为明成祖朱棣对于真武大帝的狂热，人们想到武当和真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朱棣，甚至忽略了朱元章。
实际上，朱棣属于“子承父业”。
早在朱元章创业时期，就有“真武庇佑”的故事，朱元章当皇帝后，还曾诏张三丰入京，但三丰祖师并未应召。
反倒是朱棣再三访求，给人一种“死缠烂打”的感觉……
“朕当初拔出此剑，看到太岳二字的时候，也是颇为惊讶，但想着，五岳朝宗，太岳比喻君王，武当山又是皇家家庙，如此也挺正常不过。”
“但。”
“朕曾经找过一样东西，没能找着。”
唐顺之连忙问道：“何物？”
嘉靖答：“成祖三次寻访三丰祖师，未得一见，坊间流传金殿飞升，其实不然，三丰祖师并未见成祖，而是只给了成祖一封信。”
“朕找遍宫中，没能找到此信，相关痕迹表明，大约是在土木堡后不见的。”
张执象皱眉：“被人拿走了？”
第一反应便是如同郑和海图那样被偷走了，毕竟有前科。
嘉靖却摇了摇头，道：“不，应该是被英宗烧了。”
“烧了？！”
唐顺之有些震惊，嘉靖却感慨道：“有些东西，即便烧了，也是不能留给他们的，英宗死后，大明皇室，就是个空架子了。”
“到了武宗那里，折腾了点浪花，便有了宁王叛乱。”
“朕上位后，可以说是披荆斩棘，若非有张璁他们帮朕，朕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烧了最好。”
“具体是什么东西，尚不知晓，但，肯定还在武当的，毕竟三丰祖师在那里，东西是丢不掉的。”
张执象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结丹时，三丰祖师曾经教他的那些丹道基础理论，不由喃喃道：“我应该是见过一部分的。”
嘉靖道：“那，我们去武当？”
嘉靖一直觉得三丰祖师没有提，他也就不适合要，毕竟如果真是什么重宝，那还是留在武当安全，他这边胜负未分，如果输了，便是给敌人做嫁衣了。
不如等局势大好了，再将宝贝请回来。
可如今涉及对徐阶的决胜，倒是可以去问一问了。
“不。”
“我想，我们如果不知道东西是什么，三丰祖师应该不会给我们的。”
“否则他早就给了……”
张执象不认为三丰祖师是在隐瞒宝物，而是有些东西，你非得到一定境界了才能知晓，才具备拥有的资格。
嘉靖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而唐顺之忽然眼睛一亮，激动道：“是传承！天子的传承！”
“自大秦以前，夏商周皆出同源。”
“若说大禹制九鼎，为传承之信物，可九鼎也好，九鼎上刻录的山海图以及埋藏的十二符印也罢，这些都是外物！”
“一定还有内在的，天子之学的传承！”
嘉靖疑惑道：“天子之学不是由天官保存的吗？钱衡也确实将学问献出来了。”
当初嘉靖与张执象聊过此事，认为秦始皇并没有接受天子之学，所以这东西应该是被留在了天官传承当中。
但。
唐顺之言之凿凿的说道：“钱姓乃彭祖之后，彭祖之父为陆终，陆终之父为吴回，吴回之父为老童，老童之父为颛顼。”
“天官本就是天家，但天家不是天子！”
“有些东西不是僭越不僭越的问题，而是不在其位，不得其用！”
“天子之学，就在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