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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可否全文阅读

作者:江天寥廓     长生可否txt下载     长生可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0、火车铁轨,科技爆发

    “呛——”

    在踏上舟山岛的那一刻,天师剑动了。

    张执象抬眼望向天空,恍惚间看到了妖气,那妖气张牙舞爪,好似整个岛都变成了一个怪物一样……

    恍惚间记忆回到了前世。

    他还小的时候,未去找张至顺道长治病以前,父亲带着他四处求医,帝都、魔都都去过,或许是巧合,他每一次进城的时候都是夜间。

    在黑夜中看着霓虹灯下的钢铁丛林,就像是看一个无比可怕的怪物。

    每一次,他都无比害怕。

    可是他不曾说出来,因为父亲的脸上带着的是希冀的表情,一项项检查过后,再各种机器检查之后,医生告诉父亲“治不了”时,父亲脸上的失落,还有离开城市时查看存款余额和贷款时紧皱的眉头,即便两世为人,张执象也印象深刻。

    “这是个吃人的怪物……”

    他呢喃着,恍惚间妖氛散去,只显现出热闹无比的繁华都市,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晃得人眼花缭乱,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地摊,不同的民族人种,都喊着口音奇怪的汉话在叫卖。

    舟山有百万人口,但其中的一半,都是异族。

    这里是金钱的天堂。

    人们想尽一切办法去赚取更多的金钱,物欲横流的世界,已经没有了道德的存在。

    小偷,骗子,强盗,满街都是。

    因为王家的护卫特征鲜明,倒也没有不开眼的来惹他们。穿过港口的集市,眼前的竟然是天桥和铁轨,站在站点等候,不一会儿,汽笛的呜声便从西边传来。

    伴随着哐当的火车运行声音,一辆蒸汽火车,在站台缓缓停下。

    舟山竟是已经有了环岛铁路。

    那扑面而来的时代感,让张执象愈发恍惚。

    开放式的车门,上下车无需购票,登车落座,看着火车缓缓前行,张执象没有想到,仅仅十年时间,他们就将技术推到了这个层面。

    王直坐在对面。

    他看着张执象的吃惊,说道:“一切技术都是先从实际需求出发的,有了需求,才会去研究技术,有了技术,在这个领域深度钻研之后,就可以总结经验,进而得出理论。”

    “我们练武修道都讲心法,所以自古以来,我们都是有总结理论的习惯的。”

    “而墨家最早做的就是这种事情。”

    “以技术为限,必然是每一家都敝帚自珍,生怕传出去了,自己就没有饭吃了,而墨家早在战国时期就统合了数十万技术工作者。”

    “以墨家的严密的组织纪律,为了更好的传播技术和培养技术。”

    “必然是要将所有技术统合起来,由专人负责总结归纳,并推陈出新,然后教育新人的。”

    “秉承‘天志’的核心理念,墨家能精确到数字,就不会含糊表达,必然是以最客观最准确的描述来归纳理论。”

    “蒸汽机的出现,是因为郑和下西洋时期的航海需要新动力,需要更大的钢铁巨舰,需要去完成全球航行。”

    “蒸汽机技术永乐年间早就有了,理论自然也早已总结。”

    “在舟山,我们这些商贾都只是股东而已,墨教才是‘掌柜’,舟山造船厂也好,兵工厂也罢,机械厂也好,都是墨教在经营。根据已经拥有的理论,估计早有更先进的技术储备。”

    “只是墨教不曾拿出来而已。”

    “当然,相关理论,我们在夷州的造船厂和机械厂也都有,只是描述框架可能不同,而且没有那么深厚的技术储备。”

    不仅仅是王家,整个大明,基本上能吃饱饭的,都会读书。

    但每年才录取三万多个秀才,人的寿命也都有限,基本上,同时期存在的秀才数量,也就百来万,而大明的读书人,只有百来万吗?

    这可不是文盲99%的大清!

    在大明,教化百姓,识字率高,那可是算作政绩的,学校越多,政绩就越好,就算是佃户,也会送孩子去蒙学识字,但凡有条件,都要供着读书考科举!

    因为科举是唯一的出路。

    在大明,少说有两三千万读书人,这么多人,连秀才都考不上,难道不就业的吗?考科举不行,难道就代表智商不够吗?

    都不是!

    说古代没有读书人参与技术总结,说华夏古代只有技术没有科学的,那都是扯淡!后世一说大明就资本萌芽,绝不肯承认大明的商业发达。

    根底就在于,商人为了逐利,什么办法用不上?

    你读了圣贤书,就不想搞技术?账房?哪里用得上那么多账房,不是自己人当账房,我还不放心呢,想就业,给我想办法弄出更好的产品来!

    因而。

    在各行各业,都有大量读书人,因为考不上科举,迫于生计从事相关行业,几十年下来,这些读书人没总结出什么来,那才稀奇。

    而后世一谈到西罗人,就说什么逻辑学什么的,说西罗人有理论。

    理论比技术先出现,在后世可能觉得是常识,因为理论数学、理论物理这些层面上,的确如此,可在科学萌发之初呢?

    打地基的时候,自然得先有技术,才有理论。

    另外,基础理论,墨家也是有的,早在战国时期,墨子就说过“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这是什么?这是极限。

    墨子还说过:“力,刑之所以奋也。”

    总有人觉得“刑”字是通假字,应该通“形”,但实际上墨子要表达的,就是类似于挥砍之类的动作,力是动因,这一概念。

    例如还有“力,重之谓下,与重,奋也。”这些理论。

    当然,硬要说墨子没有公式,这些不算,只能算哲学,但墨子将重力与质量分开,需要找的不过是一个系数罢了。

    这不能算成理论研究的前置步骤,只能算成哲学,那也挺有意思的。

    毕竟,汉字不算科学嘛。

    墨教的确继承了墨家最先进的技术,但墨家的这套思维逻辑,早就融合于华夏文明当中,因而但凡大一统王朝,华夏文明的科技就是世界最先进的。

    朱棣也才有《永乐大典》可以编,最盛世的时候,因为有整个文明提供完整的“工业体系”,技术甚至能够反超墨教。

    事实上。

    如果大明能够顺利发展,根本就不需要墨教手中的那些技术,因为墨家墨教并无区别,但很可惜,这世上没有一厢情愿的事情。

    士绅,是大明绕不过去的坎。

    这是属于华夏文明的内生矛盾,是自秦始皇一统天下,建立官寮帝制以后,就必然存在的。

    解决这个问题的屠龙术,还有四百多年才会出现。

    在此之前。

    嘉靖十六年的现在,的确是墨教拥有更先进的技术,而大明朝廷则越来越倒退……

151、钢铁巨舰,志在必得

    士大夫们花了几十年,掏空了工部。

    墨教也花了几十年时间,才追上了永乐年间的技术,而后又有几十年时间积累技术,不知道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等张执象抵达舟山机械厂的时候。

    看到最新的“坦克”的时候,才明白墨教肯拿出来的技术,已经很令人吃惊了。

    巨大的钢铁战车,有履带和负重轮,车上有好几门大炮,四周布满狰狞的钢铁撞角,这玩意开动起来,在战场上就是所向睥睨。

    唯一的缺点就是跑得慢。

    而且对地形的要求很高,它太重了,如果土质松软,很容易陷进去。

    “除了钢铁战车,机械厂还有这个东西。”

    王家是舟山的终身委员,所有在生产的东西,都是可以查阅的,王直接下来带张执象乘上了热气球,居高临下的,从天空看着这座城市。

    “三国时期便有孔明灯。”

    “原理都是相同的,只是要放大而已,其实机械厂制作的飞行器不光是这个,还有其他正在实验的东西,只是我们没有权限知道罢了。”

    “但其实也差不离。”

    “传说鲁班制作的木鸟能够借助风力,在天上飞三天三夜,新的飞行器要么以此为依据,模仿鸟类飞行,要么类似于火龙出水。”

    “那是一种火器,常用于水战。”

    “此物由数节茅竹构成,装上龙头龙尾,配两段火药桶,发出后可以逐节燃烧,以火药的推力推动火箭来杀伤敌军,贴水面四五尺高发射,可飞两三里远。”(明朝导弹,实际为二级火箭)

    “新的飞行器,大抵是这两种路线之一了。”

    古人对飞天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在侃侃而谈,张执象想到万户飞天的故事,虽然实际情况应该要跟记载不同,但显然大明人在开拓精神上并没有任何问题。

    再加上明末王恭厂爆炸那个大动静。

    明朝在火药的使用上,还有煤炭、石油的使用上都是非常先进的,唯有满清才会故意把火药只当做烟花来用。

    为何?因为狄夷惧中华者,火器也。

    看完坦克、热气球,王直再带张执象去了造船厂,目前船台上有一艘巨大无比的纯钢铁巨舰,火炮口径也大得吓人。

    “这艘‘宣德号’战舰有十万料。(三万多吨排水量)”

    “从大小来看,已经超越了当初郑和舰队的宝船了,得益于蒸汽机的发展,宣德号有更强劲的动力,可以跑得更快。”

    “上面有128门火炮,这些都是最新的火炮。”

    “兵工厂那边起名为红衣大炮,射程普遍在十里左右,主炮自重就超过万斤,可以装百斤的炮弹,一发下去,方圆百米都得重创。”

    “宣德号预计在明年六月完工。”

    “这次武林大会,我们这些股东,谁能拿到冠军,谁就可以买走它。”

    只有真正看到这些巨舰的时候,才会明白它们有怎样的威力,如果今年的冠军配额是这艘巨舰的话,那的确可以影响未来的制海权。

    哪怕旧有战舰可以换装新的火炮,但很多时候,吨位就决定了一切。

    三万多吨的战列舰……

    “如今世界上,只有舟山造船厂能够造出这玩意了吧?”

    张执象看着巨大的战舰感慨着,王直说道:“钢铁工艺,朝廷肯定是不缺的,钢铁产量也不缺,他们缺的是造船技术。”

    “从宝船厂和龙江造船厂被裁撤后,朝廷如今只能造千料的海船。”

    “从头开始发展,没有二三十年,是无法赶上舟山的进度的。”

    “不过。”

    “朝廷兵杖局的技术一直都还可以,红衣大炮朝廷只要发现了,最多半年就能够模仿出来,在火力上倒是不会落后。”

    “也不用担心一支舰队摆在京师门口,就能威胁到朝廷。”

    “岸上能够布置的火炮数量,总归是多于战舰的。”

    王直也想过这种事情,或者说,拥有这种巨舰后,谁都会去想一下,把巨舰大炮摆到国门口,是否能够威胁到朝廷。

    答案是否定的。

    从京师到大沽口,三百多里呢,就算能够控制港口,陆地上也没有办法推进,明军可不是满清八旗,只会骑马拿刀冲锋,接受排队枪毙的。

    就算把坦克运到陆地上也没有用。

    首先我们要明白,坦克研制出来是为了对付那些顶尖武夫和修士的。

    其实都不用多厉害。

    随便来个耳顺境的宗师,就能摸到坦克边上,冲进去把人都杀了,这铁盒子也就没用了。相比于坦克而言,宣德号这种巨舰才会让人力觉得有所不及,至少,张执象是拿这种巨舰没有办法的。

    不知道老天师、三丰祖师他们,能不能弄趴这玩意。

    “如果不是战争的话,这样的巨舰应该足以让世界各地的贸易交流变得更加容易。”张执象有些感慨。

    他多么希望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的那种模式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大明充当世界秩序的维护者,给落后文明提供先进技术,培育文明的同时通过正规贸易来获得财富,让全世界的生产力都逐渐提高。

    那会是一副怎样的欣欣向荣?

    又何必有西罗人在北商洲的大屠杀,又何必有什么三角贸易的原始资本积累,那些资本的脚底下,可都是一张张的头皮和枯骨。

    “有利益,自然就有竞争,竞争大了,自然就是战争。”

    “想要恢复永乐盛世,首先得从除掉许家,拿回制海权开始,这不只是我们王家的利益,所以,还请国师你一定得将冠军拿回来。”

    王直对这艘宣德号志在必得,或者说,他必须拿到这艘船。

    如果由许家拿去,他们在抢夺制海权一事上,就将遥遥无期。

    “会的,一定会的。”

    在没有见到实物以前,张执象其实是缺乏动力的,但在看到宣德号以后,他已经没有输的理由了,必须拿到这艘船!

    (感谢“赖皮不坏”的盟主打赏,按照约定,会有五章加更在五日内结清。今天下午还有更新。)

152、大明建州,不死不休(盟主加更1/5)

    用来举办武林大会的地方倒是不像斗兽场,更像是祭坛。

    模仿玛雅帝国的库库尔坎神庙所建造,共四面91级,高约十丈,再加上顶部的擂台,共365个台阶,顶部的擂台也不过一丈见方。

    整个金字塔建筑被取名为“紫金山”。

    因此,武林大会也叫决战于紫禁之巅……

    比武并非是离开擂台就输,而是被打下紫金山才会输。

    整个紫金山全部用糯米灰浆浇灌,以钢筋为骨架,工程质量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坚固,巨大紫金山占地约4000平米,而且有台阶可以利用。

    比武的时候,可以灵活借助地形。

    因而即便是擅长弓弩火铳的,也可以上紫金山比武,只要能够灵活机动拉开距离,也不是没得打。

    在紫金山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可以容纳数万人观战,但由于战斗的灵活机动,很可能你所在的位置,看不到战斗。

    因而,观战的时候,时常有观众跑得比选手还累……

    即便不是武林大会举办期间,紫金山也是开放的,这里也格外热闹,毕竟,江湖上不全是高山,更多的是牛马。

    有人为了侠义,有人为了生活,不过是搏一份名利而已。

    “快看!快看!”

    “有人要挑战松江大侠了!”

    “好家伙,看样子是女真人吧?嘉靖十四年犁庭扫穴,女真人还没死光呢?”

    “看来两年前那一战有点惨,女真人没有办法,跑舟山来谋生了。”

    张执象来到紫金山的时候,现场正热闹起来,松江大侠的名号他没听过,其实也是近期才响亮起来的,听说已经守了三天擂台,战无不胜。

    许家的赌坊也趁机开盘。

    听说盘口已经累计超过万两银子了,按照规矩,谁能击败守擂者,就能拿到盘口利润的三分之一,而守擂者能够坚持五天,就能够拿到盘口利润的一半。

    那个女真战士,应该是为了钱去挑战的。

    “那是建州右卫的第一勇士多贝台,犁庭扫穴时候,建州右卫的首领纳哈朗被斩杀,如今由纳哈朗的儿子王杲继位,看,就是那个九岁的小孩。”

    “王杲,原名阿突汗,或者叫做阿古。”

    “去年开始,王杲就带着族人来舟山做生意了,他小小年纪却能精通各国语言,心细如发,做生意从不吃亏。”

    “得益于王杲的经营,建州右卫这两年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

    “建州左卫和建州卫的残部隐隐有向建州右卫靠拢,统一建州三卫的形势。”

    “在犁庭扫穴后,意识到嘉靖手中的军事力量太强,为了牵制俞大猷,南京那边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扶持建州了,晋商更是担忧嘉靖的手朝宣府、大同那边伸去,没有了九边那些将领的庇护,晋商在蒙古、建州的走私生意可不好做。”

    “所以,这两年晋商几乎是亏本在给建州送铁器和粮食。”

    “可以预见,三五年后,建州就能恢复元气,十多年后,王杲成长起来,建州就会成为大明的边患,不断牵扯朝廷的精力。”

    “为了养寇自重。”

    “蒙古那边这些年也恢复得非常好,武宗击败达延汗,这位蒙古小王子死后,蒙古的确大受重创,但距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在晋商的资助下,如今蒙古在达延汗之孙,俺达汗的统治下,已经非常强盛了。”

    “俺答汗控制范围东起宣化、大同以北,西至河套,北抵戈壁沙漠,南临长城。后为开辟牧场,将瓦剌赶到科布多,征服青海。几乎重新统一了蒙古。”

    “可以预见的是。”

    “为了牵制嘉靖的精力,防止嘉靖带兵南下,北方的蒙古、建州,随时都有可能‘入寇’,危及京师。”

    张执象没有想到的是,爱新觉罗氏没了,建州未来依旧会成为大明之患。

    亦或者说,大明的敌人从来就不在北边,不是那些异族,不论是建州也好,蒙古也罢,只要那片土地上还生活着人,南京的那些士大夫,还有晋商和九边的将门,就会想方设法的养寇。

    “女真人赢了!”

    “松江大侠不行啊,平白让女真人赚去千两银子。”

    “不对,那女真人没有下擂台,什么意思?他要继续守擂?喂喂喂,那边好像有女真人在说话,他在说什么?”

    “刚刚是女真语,现在说汉语了。”

    “谁能打败多贝台,他们建州右卫就献上黄金一千两?喂,我没听错吧?”

    “应该没错,辽东那地方好像可以淘金,女真人的确有不少金子,但也不是这么败家的吧?他们想要做什么?”

    刚刚喊话的正是王杲,他那1000两黄金的悬赏,让别人看不懂了。

    王直则看出了王杲的意思,说道:“看来建州右卫也打算在武林大会中插一脚了,那女真小娃娃在投石问路。”

    “以1000两黄金为饵,引出高手与多贝台打。”

    “帮多贝台闯出名声,证明实力,此战打完,自然会有舟山的委员去联络他们,请多贝台帮忙代打武林大会。”

    “王杲要的不是钱,是战舰和火炮。”

    “亦或者是其他军火。”

    “在有委员联络他后,他肯定会如此要求,此子,野心不小。”

    不只是野心,王杲小小年纪,便有鹰视狼顾的样貌,眼底深处是刻骨难忘的仇恨,张执象能够感受到他对于大明的恨意。

    不同于成化年间,李满柱和董山的叛服无常,数次招安,随后又大肆劫掠辽东,最多的时候带着六千人入寇,然后又数百上千人的使团去朝贡打秋风。

    大明忍无可忍,便发动了成化犁庭。

    就这。

    后世努尔哈赤还列出了满清七大恨呢。

    可见在这些满洲人眼中,劫掠是正确的,不应该被怪罪,建州左卫因为当年的成化犁庭,所以这几十年都老实了,但嘉靖就是奔着他们爱新觉罗去的。

    而建州右卫。

    这些年可不老实,劫掠辽东是他们的习惯了,辽东每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殃,钱财粮食被抢不说,他们还将百姓掠到辽东当奴隶。

    这也就是欺负大明皇帝没那个权力了。

    换成汉唐,你外族这么做试试。

    所以嘉靖对建州发动犁庭扫穴,并非师出无名,但这些满洲人就是,我能抢你,你不能来打我,你打我就是得罪死了。

    王杲哪怕年岁还小,但也仇恨深种,发誓要找大明报仇。

    此次嗅到机会,便毅然决然的投石问路,以一千两黄金为诱饵,帮多贝台打出名声来,好联络舟山的那些委员,从而获取军火……

153、学艺不精,金光漫天(二合一)

    建州女真一贯知道火炮威力的。

    皇太极打天下的时候,也是想尽办法劫掠铸炮匠人,只要脑袋还正常,都明白大炮在战争当中的重要性。

    满清吹嘘弓马打天下,那是骗人骗己。

    毕竟制造火器的终归是汉人,满人是不会这玩意的,不把火器禁了,就满清从建立开始,就没完没了的起义,早就把它推翻了。

    历史是惊人的相似。

    爱新觉罗氏没了,王杲这个历史上努尔哈赤的外公,也看明白了火炮的重要性,哪怕建州如今还在恢复重建阶段,他就开始布局谋求火炮了。

    在这个火炮射程不超过3里的时代,新型的红衣大炮,拥有8~10里的射程,无疑是神器般的存在。

    王杲对红衣大炮的渴求是极为热切的。

    “不能让建州女真拿到红衣大炮。”

    “南京和晋商还有墨教,不论他们以后会不会丧心病狂的将最先进的火炮也给建州,至少现在不能让建州得逞。”

    “我去解决多贝台。”

    但凡了解满清那段历史,正常人都会有应激性创伤综合症,张执象不打算给多贝台扬名的机会,准备亲自出手。

    可他刚准备动身,已经有人先冲上紫金山,朝多贝台发起进攻了。

    “这……”

    他准备等一会,遵守武德,但王直却说道:“要去的话,直接去就可以了,紫金山守擂,可没有规定挑战者数量的。”

    他们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有十多人冲上紫金山了。

    千两黄金,在大明可以换六千两白银,在西罗人那里,可以换一万两白银,这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可以舍命一搏的富贵。

    多贝台也是知道这个规矩的,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

    而是怒吼了一声,似乎在向所有人宣战,待第一个人冲到近前,那人试探性的刺出一枪,却被多贝台猛的抓住枪杆一拉,那人便来不及松手,被带得飞起。

    多贝台上前一步,一拳打出。

    嘭的一声。

    竟然是直接将那人的胸膛打穿,鲜血四溅,顿时给挑战者们泼上了一盆冷水。

    没错,想蚁多咬死象,那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命。

    其余挑战者顿时脚步一滞,等了一会,等大家都冲过来,才有人大喊一声,数人一齐攻去,多贝台的确只抓住两人,扭断了脖子,但其他人的刀枪刺在他身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不过是他身上多了些白点而已。

    此人竟有一身刀枪不入的硬功。

    围攻的几人当即大惊,明白绝无战胜的可能,顿时四散而逃,可多贝台哪里会让他们如此轻松的撤离,随手便抓住两人猛的一扯,便扯下两只手臂。

    断臂的两人痛苦嘶吼,但却头都不敢回,亡命狂奔。

    而提着两只手臂的多贝台也不追击了,而是大口的啖肉起来……此情此景,本来还有几位拿着火铳、弓箭的,顿时收手离开,还有两个想着下蛊下降头的术师,也立即收了法,不敢惹这种人。

    战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上了擂台,自负生死,张执象倒也没有硬说什么多贝台出手狠辣。

    但吃人这种事情……

    张执象深吸了一口气,将天师剑交于张静笃,穿着一身道袍的他,缓缓走上了紫金山,在这个所有人都被多贝台凶戾吓到的时候,他逆流而上。

    他虽然只是不工境武夫,但他还是过三关的修士。

    真气都能运转自如,气血自然更熟练,对气机的掌握非一般不工境能比。因而体内气机流转,他每一步踏下,竟然有灰尘打着旋一样的被震开。

    衣袖无风而动,神情冷冽,面冠如玉。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痴了。

    而站在紫金山巅的多贝台嘴里咀嚼着骨头,将那两只手臂丢掉,咧着森然的牙齿和嘴角的鲜血,朝着张执象示威的狠狠拍了拍胸膛。

    然后他扭着脖子,如同看待猎物一样,盯着张执象。

    普通人看不到,多贝台身上开始燃起血色的“火焰”,是炁。

    金丹乃无上大道,可也有旁门八百,左道三千,筑基以“一阳来复”点亮先天一炁,将后天状态转为先天,自然是最上层的法门。

    可炁并非要是先天状态才能使用。

    后天状态的先天一炁,只是充满了“惰性”,这种惰性不由你的意志为转移改变,只是你身体状态的反馈。

    修道的人,当然认为这是很糟糕的情况,所以必求先天。

    但,有些人不需要。

    例如多贝台这种,自黑山白水之间,虎狼熊豹之中长大的野人,如同野兽一样狩猎血食,血煞之气被他无意间吸收,累积质变,也同样觉醒了炁,虽然先天一炁还在后天状态,但也有一些效用了。

    若非大暑之世,这种觉醒极难发生。

    但,大暑之世下,多贝台就是觉醒了,这些年狩猎虎豹熊罴,在炁的加持下,他的身体越来越强劲,甚至有了刀枪不入的能力。

    力量也越来越大,现如今已经可以生撕虎豹了。

    伴随着张执象走近,多贝台怒吼一声,宛如虎啸,他身上的血炁竟然化为了虎形,多贝台如同猛虎下山一样,朝着张执象扑去。

    张执象眼神变得更加凌厉,没有任何提速的一步落下,那一台阶周围竟然瞬间散开蛛网般的裂痕。

    然后他整个人宛如瞬移一样,冲至了多贝台的身前。

    因为过于突然,多贝台居然没有来得及拦住,直接中门大开,被张执象切入进来。

    半步,崩拳。

    张执象的一拳动作幅度并不大,侧身打出,好似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全身力道早已贯于一处,崩木裂空,劲力直接透背而出。

    这足以打死奔牛的一拳,居然只是让多贝台闷哼了一声,身上血炁波动了下,然后猛地抓抱。

    张执象猝不及防,便被他死死捆住,多贝台双臂发力,就要将张执象勒死。

    腰部被拿,难以发力。

    张执象朝着多贝台下巴打了几拳,发现全然无效后,便明白这等悍徒,一般的不工境真的没有办法对付,怪不得松江大侠败的那么快。

    于是。

    张执象深吸一口气,脚下一步站稳,刹那间劲力自脚下生根,传导而上,猛然爆发刚强无比的弹抖力量,将多贝台双臂震开一丝,而张执象趁机再进一步,力发于梢,一掌推出,多贝台两百斤的躯体竟然被打飞十多米远!

    而张执象收手回势,摆出了太极的起手式。

    如此一幕,全场哗然。

    懂行的则评价:“这手太极拳太俊了,竟不知这少年的筋骨到底有多强劲,也不知道气机有多浑厚,竟然可以爆发出这等劲力来。”

    “那女真野人,刚猛无匹,若非天生神力,恐难制伏,形意拳的确不好打,太极就很好了。”

    “不好说,都是内家拳,看着吧,这少年功底深厚,进攻的时候恐怕还是要用形意拳,说不定八极拳也会。”

    “嘿嘿,这女真野人凶归凶,毕竟是野人,哪里比得过真正的高手。”

    “不,就我一个人觉得那道士的气息离谱吗?”

    “耳顺境的许多内家宗师,也不过如此吧?”

    “人家是道士,说不定是道武双修呢,气机厉害也正常。”

    你一言,我一语的。

    倒是没有把方才的惨案放在心里,毕竟这紫金山擂台都立了八年了,在舟山这些东西也见怪不怪,比那更恶劣的也有。

    他们更关心战斗的精彩程度。

    但他们不清楚的是,一般的耳顺境宗师来了,还真没办法对付多贝台,若张执象按他们说的打,也只有输的份。

    那边多贝台被张执象一掌推飞后,终于动起了真格。

    他从腰间的皮鞘中拔出了两把“匕首”,说是匕首,其实刀身是以獠牙制作,那寒光森然的獠牙足有七八寸长,也不知道山间多大的野猪才能有这副獠牙。

    黑山白水之间,真正的霸王不是虎狼熊豹,而是野猪,特别是那种上千斤的野猪王。

    这玩意吃人参、黄精等好东西长大,体格之壮硕,身上皮粗肉厚,连东北虎都要退避三舍,能长出这对獠牙的野猪王,怕是都已经成精了。

    但,还是被多贝台猎杀了。

    獠牙也成为了多贝台的武器,随着手中握起双匕,他身上的血炁罡煞便朝着匕首涌去,那泛着血光的獠牙匕首,足以见其锋利非凡。

    张执象没有带天师剑,是不想沾染人血,污了灵性。

    再一个,有磨砺武艺的意思在里面,可多贝台却没有跟张执象讲武德的意思,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山野之间的搏杀,当然得用尽一切手段,全力以赴。

    “死!”

    这是多贝台吐出的第一个汉字,也是他唯一会的一个汉字。

    那泛着血光的獠牙与张执象愈发近了,所有人都感觉到张执象无比危险,被那獠牙只要擦到,怕就要重伤。

    认为张执象此时应该游斗。

    但,张执象没有,他十年前下山的时候,四叔教他练武,他曾问过,练武跟修仙有没有冲突,四叔说没有,因为修为最高的三丰祖师,武功也是最高的。

    大道同源,练武也好,修仙也罢。

    怎么可能会真有不可分割的隔阂,医武不分家,道医不分家,道武同样也不分家。

    内家拳法,其中有多少是修行理念呢?

    普通人只知道真气与血气不同,也没有办法一心两用操控自然,更没有办法在运力的同时分心去施展术法。

    所以根源还是在修为不够上。

    张执象早在十年前,南京承天门前学八极拳的时候,便能将金光融于拳法当中,如今将金光咒演化的炁融于拳法当中,自然更加容易。

    只见张执象一步踏下,金色的气焰震出一个火环,而刚刚从体内升腾而起的金炁又慢慢没入了体内,只是他体内,隐隐透出金光。

    面对多贝台的獠牙匕首,张执象不闪不躲的一拳迎去。

    拳锋上竟然爆发出金色的罡气,那猛烈螺旋的罡气似乎模拟了劲道的走势,一拳悍然将獠牙打开,张执象便要再度切入近身短打。

    但多贝台的匕首有两柄。

    另一只早已蓄势待发,阴狠的从腰腹捅出,张执象撞上匕首,电光火石之间,便提膝猛顶,想要将匕首撞开。

    无论是刚才一拳,还是现在提膝,都没有正面碰撞獠牙,而是击打獠牙侧面。

    多贝台早已留意,此刻便出其不意的,手腕关节超出常人极限的反关节陡然一撇,那獠牙竟然直刺而下,打算正面扎穿张执象的膝盖!

    嘭!!

    一脚踢中多贝台的胸口,他整个人便如同流星般击飞,重重的轰在台阶之上,震起无数石砾,而张执象的膝盖上,的确有一个血洞,正在潺潺流血。

    “呵哈哈哈……”

    多贝台大笑的爬起身,毫不在意的抹掉嘴角的鲜血,只觉得受伤的张执象死期已到。

    但。

    金光很快就填满了膝盖上的伤口,随着张执象的呼吸,金光愈发强盛,天地灵气被攥取为真气,真气又转化为精血,伤口的恢复速度肉眼可见!

    “啧。”

    多贝台不爽的咋舌,然后发动抢攻。

    他要趁张执象伤好之前干掉他!

    张执象站在原地不动,右手缓缓抬起,食指指尖拉起一道金线流光,平静冷漠的说道:“抱歉,学艺不精,还是只能用法术了。”

    十年前,四叔说过,老天师能够一指断掉百丈信江。

    他张执象无能,但也愿意试试。

    多贝台的笑容戛然而止,片刻后他猛然转身,几乎只是一个纵跃,便绕过了这面台阶,到了另一面,打算借助地势来抵挡张执象这一招。

    张执象站在原地未动,却是遗憾的摇了摇头:“紫金山,并不能帮你格挡金光。”

    “因为。”

    “这一指,从天而降。”

    当张执象手指抬平的时候,那道金色的光线脱离了他手指的束缚,竟是飞入了高空,多贝台察觉不对,在短短的一瞬间犹豫后,他猛然跃起,打算离开紫金山认输。

    但,已经晚了。

    金光,从天而降,如同洪流般砸下,狠狠轰击洗礼着整座紫金山,多贝台直接被金光压着砸落在台阶上,他不屈,想要站起来,却无能为力,不但无法动弹分毫,身下的山体在巨大的受力下,开始寸寸崩解了。

    在这漫天金光之下。

    张执象缓缓走到多贝台身前,蹲下,手掌垂立,指尖抵在多贝台的太阳穴上,轻声说道:“我不喜欢满清,真的非常不喜欢。”

    “所以……”

    嘭!

    寸拳,毙命。

154、会挽雕弓,北射天狼

    “那是什么?”

    “金光咒?”

    “开玩笑的吧?这他娘是金光咒?”

    所有观众都傻眼了,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道士使用金光咒,但面前这个直接笼罩整个紫金山的金光,也太吓人了。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见过厉害的修士出手。

    五年前那个元婴境的老神仙,腰间葫芦一拍,亮光一闪,便是飞剑取人首级,战斗基本都是瞬间结束,不带半点波澜,观众根本看不到过程。

    只能不明觉厉。

    但是。

    张执象这个太夸张,这么大规模的挥霍金光,视觉效果直接拉满,一时间众说纷纭,基本都认为这绝对是结丹期修士。

    然后猜测着张执象的身份,不知道是哪家高徒。

    那边。

    张执象打死多贝台后,金光就消散了,穿着一身皮毛裘衣,脑袋剃光只剩下一个小猪尾巴的王杲失去了阻挡,踉跄一步踏上了紫金山。

    多贝台的死让他无法接受。

    双目通红的望着张执象,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张执象察觉到他,起身,缓缓走到多贝台的面前,多贝台竟然死死站直,哪怕身上颤抖,却没有后退半步。

    他一只脚站在紫金山上,可以看做挑战。

    张执象若是动手,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王杲知道如此,但依旧没退,死死盯着张执象。

    张执象直接弹指一颗金光炁弹打在王杲的脑门,将他打飞,脑袋嗡嗡作响,然后下了擂台,路过王杲身边的时候,才说道:“与其拿命来赌,坏我道心,不如试着自己来报仇。”

    “千两黄金我就不要了,你愿意买枪买炮都随意。”

    “但。”

    “今后建州女真再杀我大明一人,我必亲手以十倍报之。但凡我活一日,建州女真就永无出头之时。”

    天不怕地不怕的王杲,竟然感觉到了恐惧。

    他根本不理解,为什么张执象对他们如此针对,明明是你们大明才对我们犁庭扫穴的好不好!恐惧,有时候并不会让人退缩,反而会更加愤怒。

    他如同一只幼狼般叫道:“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张执象停下脚步。

    他曾经想过,有没有必要如此针对建州女真,但无论想多少遍,答案都是肯定的,他不恨蒙古,因为战争有输有赢,杀人不过头点地,华夏输得起。

    若是战争年代,他自当驱逐鞑虏,面对蒙古的屠杀,以牙还牙。

    但,该报的仇,洪武、永乐两朝都报完了。

    蒙古入主中原,也没对华夏文明怎样,因而朱元璋恢复中华之后,华夏能够立刻重新鼎盛起来,因为我们只是受了“外伤”。

    可满清做了什么?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湖广填川蜀……昨日朱楼梦,今宵水国吟,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一部四库全书,将华夏文明毁得一干二净,剃发易服、裹脚缠胸,从精神到肉体的长达两百多年的奴役和折磨,几乎将华夏文明抽干骨髓……

    华夏文明从此断了代,哪怕浴火重生,正本清源也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

    满清如同一团散不开的乌云横亘在历史中。

    让后世的人都难以想象,我们曾经有多么辉煌,更难以想象,什么,才是真正的华夏盛世。

    汉、唐、明!

    任何一个大一统的盛世王朝,华夏文明对外族文明就是降维打击!

    这才是真正的盛世!

    而这一切,后世人想都不敢想,甚至一个劲的在自我否定,讨论什么劣根性,一谈传统文化就是封建糟粕……

    满清毁了华夏多少东西,张执象对满清就有多恨。

    哪怕爱新觉罗已经没了,他也不允许建州女真崛起,王杲觉得委屈?觉得愤怒?

    “我乃大明国师,张执象。”

    “你建州女真若是不服,大可试试。”

    王杲瞳孔猛缩,随后恨意如狂,嘉靖十四年犁庭扫穴的时候,就有传言,嘉靖帝执意对付建州,便是这位国师在妖言惑众!

    “张!执!象!!”

    他吼着,发狂着,就要为父亲和族人报仇,但一旁的族老死死摁着他,不让王杲送命。

    ……

    紫金广场外的一家酒楼。

    坐在阳台上喝酒的许青麝放下了千里镜,笑着向陆西星说道:“那金光真是吓死人了,你还有没有把握?”

    许青麝虽然料定张执象这次下山,必然实力强劲。

    但这个强度,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以她身边的上泉信织为对比,许青麝认为现在的上泉信织完全不是张执象的对手。

    “莽夫罢了。”

    陆西星喝着茶,平淡无比的评价道。

    一次性抽空所有真气,蛮横的将金光咒从天空轰下,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技巧,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张执象的金光咒强度。

    虽然不愿意承认回光这一境界,但它确实有效果。

    同量的真气,陆西星自己来催动金光咒的话,能够唤起的金光只有十分之一不到,压制力也不会有那么强,能够以单纯的金光之炁,就压得多贝台动弹不得。

    但,张执象这也就是对付多贝台了。

    他们之间的对战,张执象敢这么使用金光,就只有死路一条,便是你通了任督二脉又如何?一口气能够回满真气,可我会给你回气的时间吗?

    而且。

    他打通大周天,八万四千毫毛皆与天地相通,吸收灵气恢复真气的速度虽然比打通任督二脉要慢,但战斗当中的恢复也足够了。

    问题在于,张执象这一战,从头到尾都没有用什么法术、符箓、法宝。

    这是在藏招,还是……真不会?

    一般来说,肯定是认为在藏招,但陆西星内心竟然觉得,张执象可能真不会什么法术,无为而无不为。

    他根本就懒得学术,只学了道!

    见他皱眉,许青麝笑道:“说的轻松,偏生又如此紧张,你到底行不行啊?要是不行,我也好趁早做打算。”

    陆西星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没了我,你这辈子只能当藤蔓了。”

    许青麝撑着下巴说道:“所以啊,你得支棱起来,我们得赚一份泼天的富贵啊,你有那么多法宝丹药想炼,那都得白花花的银子去买材料的,未来你要开宗立派,也得有银子支撑。”

    “创业多艰啊。”

    “诶,你说我们会不会跟建州女真一样,被张执象盯上,然后一直打压?啧啧,也不知道他跟女真有什么仇,如此针对。”

    陆西星说道:“当然有仇,天狼星主异族之崛起,下一届天狼,就是应在建州女真身上。”

    “诶??”

    许青麝没有想到,还真有缘由。

155、真假天狼,伯乐之恩

    天狼星主侵略之兆。

    自古象征着异族的崛起,所以我们在苏轼的词中可以看到“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便是以天狼来代指辽夏等异族。

    至于天狼星应在谁身上,就很要水平了。

    一般,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去泄露天机,更不会主动去干涉什么,因为这种国运层面的大势,一人之力是徒劳的。

    而且,道士再厉害,如老天师、三丰祖师这些,就算发现了问题,但他们知道怎么解决问题吗?

    如满清这个。

    倘若不是嘉靖,换成宣德年间,大明国力再强,这种兴师远征,有人使坏,结果照样跟宣德年间收复安南的战争一样,离奇大败,丧师辱国!

    不但帮不了,反而会坏事。

    当事人牵扯进去,受因果困扰,也必有凶灾。因故,一般就算从星象和周易推演当中发现了什么,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运能改,命难改,便是如此。

    唯有张执象不同,他从后世而来,有着居高临下的时空思维,深受矛盾论、实践论、方法论等理念的影响,对世界结构和历史发展有清晰的认知。

    而后又受老天师、王阳明、姚广孝三人的点拨。

    才终于见到神龙。

    已经有了屠龙的方向,所以,他不但不受天狼星的影响,反而能够主动解决天狼、克制天狼,因为这就是屠龙的一部分。

    唯独这点,陆西星是自愧不如的。

    他就是纵观史书,也不可能达到那个高度,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张执象在这方面的天赋,这条屠龙之路的终点,便是上古圣王。

    这是张执象以“平凡资质”,那锅盖大的碎片,走出的一条康庄大道。

    理论上。

    所有人都可以走这条路,这与王阳明所说的“圣人之道,吾性自足”有关联,陆西星虽然不爽王阳明规定“回光”一境,让天下修行者都在性功上矮了张执象一头,但王阳明的境界,陆西星还是认可的。

    “张执象虽然看到了天狼,但并没有看到真正的天狼。”

    “天狼星极亮,在南天的亮度甚至超过了南极老人星,它是周天最亮的星辰,我们观测的话,它亮度仅次于金星和木星,大多数时候都比火星亮,因为金星和木星离我们更近。”

    “西北望,射天狼?”

    “天狼星当然在南天,会有这句诗,是因为天狼星的东南边有孤矢九星,刚好组成一张大弓,箭头指向天狼星。”

    “天狼星看似明亮,是为了隐藏它旁边的那颗暗星。”

    “那颗暗星,才是真正的天狼。”

    “就像我们夜间在山林狩猎,亮起一盏灯,那盏灯只是用来吸引猎物的,真正的猎人,都是藏在阴影当中的。”

    “因而。”

    “建州女真是天狼,但却是假天狼,它便是崛起应运,也无法毁灭华夏,但真天狼,却是拥有毁灭华夏的能力。”

    陆西星说道这里便停了下来,许青麝愕然,问道:“真天狼是谁,你怎么不说啊?”

    陆西星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北极星落在冈仁波齐山,我们华夏向西到波斯,向东到北商洲西部那个突角,都算是北极天域。”

    “而北商洲大部分地区,一直到西罗洲,都属于南极天域。”

    “老人星并不能算作南极天域的主星,所以真正的南极星,应该是最亮的天狼星。”

    “而天狼星又落在……北商洲。”

    “真正的天狼,应在北商洲。”

    果不其然,陆西星说完后,许青麝笑得花枝乱颤,她伏在桌面上,笑道:“你要说西罗洲还好,西罗人好歹有点狼子野心的样子,天狼怎么会应在北商洲呢?”

    “那些殷地安人,最是乖巧不过。”

    “郑和舰队给他们随便一块金牌,一封敕书,他们便引为正统,尊奉华夏。”

    “如何会是天狼?”

    陆西星没有与许青麝争辩,只是冷哼了一声,但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待在舟山这些年,他对世界的局势再清楚不过。

    商洲和昆仑洲,可以说是任人宰割的最底层了。

    西罗人狡猾凶残,反倒混得更好一些。

    许青麝笑过之后,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扶着桌子说道:“且不管他真天狼,假天狼,既然能够确定建州女真是天狼,张执象又如此重视。”

    “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

    “我觉得,有必要多扶持一下建州女真,借一借运势。”

    陆西星皱眉,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许青麝笑道:“张执象没有杀王杲,我却是不在意对一个孩子下手,无非是请客、斩首、收下当狗,看王杲怎么选了。”

    “我们跟张执象和王家都不是一路人。”

    “哪怕我会出卖许家,跟他们有暂时上的共同利益,但许家没了,他们可不会放过我一个弱女子,我得尽早布局,留一手才行。”

    “哪怕是输了,也能出卖王杲,作为活命的筹码之一嘛。”

    陆西星皱眉嫌弃道:“你这个女人……”

    许青麝起身,来到陆西星身后,将他抱住,温软抵着他的后脑勺,一双柔荑缓缓抚过他的胸膛,鲜红的嘴唇在他耳旁低语:“我这个女人,你不喜欢吗?”

    “你要双修,没找到王翠翘的话,奴家也是可以的哦。”

    “毕竟,奴家也还是元阴之身呢。”

    陆西星眼睑低垂,过了一会,才捏住许青麝的手腕,说道:“你我本就荣辱与共,我念着你提拔我的恩情,没必要使这等手段。”

    许青麝“呵呵”笑了两声,起身,一手抚摸着他的喉结。

    嘲弄道:“就不许我真的喜欢你?”

    “我不信。”

    陆西星平淡至极的三个字,让许青麝放开了手,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那你最好记得我将你从田地里带出来的恩情。”

    “自然记得。”

    陆西星闭上了眼睛。

    秀才考不上举人,家业必然贫穷,更何况,陆家考了三代人,到陆西星这一代,他父亲早亡,只剩母亲操持家业,家中只有两亩族田,还欠了一屁股账。

    母亲身体又不好,时常还要吃药。

    那两亩田,如果交给族中叔伯去种,至少要分润一半的收成,家里本就揭不开锅,母亲还执意要让他考科举。

    他只能自己去种田,两亩地种不下来,就自己种半亩。

    买不起纸笔,就拿树枝写字。

    他性格坚忍弘毅,在许青麝找到他之前,他已经过了大半年那种日子了,那种一眼抬头,望不到未来的日子……

    正因为经历过人间疾苦。

    所以,陆西星一场都不愿意输,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回到了村里,吃力的耕着田地,为老母亲的药钱发愁,一次次考试,一次次落榜……

156、世界风云,兴亡勃焉(二合一,盟主加更3/5)

    紫金山一战,张执象向王杲报上名号,舟山便彻底沸腾了起来。

    大明国师!

    十年前张执象送登闻鼓进京一事,在江湖上早就传得神乎其神,登闻鼓在天台敕封时的场面,全天下也有目共睹,十年来吏治的改变,更是肉眼可见。

    当年跟随张执象进京的那些江湖侠客,自然将这件事当成这辈子最骄傲的经历。

    民间传闻,则愈发夸张。

    甚至有说当年张执象敲击登闻鼓,震死十万围堵兵马,跨越淮河之时,淮河有水师拦截,这位国师便毅然走下河岸,河水竟然主动让路,护送大军直接沿着河床过江……

    总之,传说神乎其神,简直说成了陆地神仙。

    张执象在紫金山一战的表现,相对于传说而言,非常“名不副实”,但大家混江湖的,都知道传言不可信,对于张执象的表现并没有失望,反而都在兴致勃勃的谈论这位国师如今是什么境界,来舟山又是来做什么的,莫不是要参加武林大会?

    此事不光是大明的人在意,外族人也十分在意。

    在一伙西罗人商团当中,一个并不漂亮的少女穿着华贵的宫装,有着西罗人贵族那特有的束腰和大裙摆。

    她向身旁的中年男子问道:“大明的国师,应当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法师,医生,他能治好我的病吗?”

    让·费内尔摇头道:“小姐,任何一个健康的男子,都能让你怀孕,你不孕的问题在于你的丈夫根本就不愿意碰你。”

    “毕竟。”

    “就算是新婚之夜,亨利也是在国王的逼迫下与你同房的。”

    “拂郎察(法兰西)王室娶你,娶的是美第奇家族的权势,而如今的教皇已经不是美第奇家族的克蕾芒了,而是保罗三世。”

    “小姐,你治愈不孕的最好药方,是美第奇家族的权势,而不是其他。”

    1536年,也就是去年,拂郎察国王的大儿子因病去世,二儿子亨利顺势成为了王太子,而王太子妃凯瑟琳·德·美第奇,正处于被废掉的边缘。

    亨利打算让他的情妇成为正式的王太子妃。

    而凯瑟琳为了寻求破局的办法,不远万里来到大明,意图获取更强的力量,至少是达成一些联盟,稳固她的地位。

    毕竟。十二枚生肖令,有两枚在西罗洲。

    美第奇家族就是生肖令的拥有着,她虽然不是生肖令的持有者,但也是美第奇家族的人,其实现在美第奇家族还不算太窘迫,只是现任家主亚历山德洛对凯瑟琳的父亲曾经把持美第奇家族心怀记恨,并不愿意帮助凯瑟琳。

    因而凯瑟琳在拂郎察的王宫当中,过得十分艰辛。

    甚至在今年,她不得已来到大明寻求机会。

    她自然清楚自己不孕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她说道:“我听闻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神秘的力量极大的获得了增强,即便是教会的那些牧师,也开始真正获得一些神力了。”

    “我们到大明来,不一定要寻求其他家族的帮助,或许,我们也可以找他们的宗教。”

    费内尔摇了摇头,说道:“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小姐,否则宗教裁判所会找上您的,那群疯子可不管你是不是美第奇家族。”

    “我们最好还是联络许家。”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哪怕是查理五世也都要慎重考虑他们的态度,更何况是亨利和我们的国王了。”

    凯瑟琳叹气道:“许家和西巴尼亚人(西班牙)已经合作了上百年,他们在西罗洲并不需要新扶持一个势力,相反,我们同为同舟会成员,是有竞争关系的,而西巴尼亚并没有同舟会成员。”

    费内尔说道:“总有机会的,美第奇家族现在很困难,说不定会有覆灭的危险,如果我们败落了,生肖令会有新的主人,说不定就诞生在西巴尼亚。”

    “帮美第奇家族一把,其实更符合许家的利益。”

    “而且……”

    “如今西巴尼亚在北商洲的战事正处于关键时刻,拂郎察毕竟是与西巴尼亚接壤的,拂郎察如果对西巴尼亚发动攻击的话,会直接影响北商洲的局势。”

    “国王有意在北商洲分一杯羹,所以是有发动战争的打算的。”

    “许家能够帮我们,我们才有能力去阻止战争。”

    凯瑟琳皱眉道:“拂郎察并没有能力进攻西巴尼亚。”

    费内尔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呢?不只是我们,还有不列颠、神圣罗马、甚至是葡萄牙,大家都对北商洲的财富蠢蠢欲动,西巴尼亚再强,也难以应对我们的围攻吧?”

    “会不会有战争,那本来就是不确定的事情。”

    “我们也只是想获得许家的支持而已。”

    凯瑟琳点点头,没有实力的时候,只能通过外交来弥补,她说道:“我听说许家现在和王家打得很厉害,而这位国师,好像是王家的朋友。”

    费内尔道:“的确如此,所以许家很需要能够打败国师的力量。”

    “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小姐。”

    “听说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冠军的奖励是一艘超级战舰,我们帮许家获得胜利,而许家只要给我们一艘数千料的战舰,我们将其带回拂郎察,亨利就得表达对你的喜爱了。”

    “你们也将顺利诞下王子。”

    凯瑟琳犹疑道:“我们手上的那件东西,真的能够对付大明国师?那个圣光,即便是教皇也应该放不出来。”

    费内尔笑道:“上帝是打不过魔鬼的。”

    “毕竟上帝真的厉害,黑死病就不会在西罗洲传播那么多年,带走那么多生命了,死亡和疾病下诞生的魔鬼,上帝无法解决,大明的国师也自然对付不了。”

    “沾染着数以百万计生命的鼠皮面具。”

    “我想许家会喜欢的。”

    “走吧,小姐,我们去找许家的家主。”

    两人确定方向,这一伙西罗人便前往了东樊楼,等了好一会,才受到许海的接见,而许海听闻凯瑟琳他们的来意,并看到桌上那只以十字架银锁缠绕了无数圈,却依旧冒着黑烟的盒子。

    “鼠皮面具?”

    凯瑟琳朝许海施了个宫廷礼仪,说道:“是的,黑死病的源头,就是这些老鼠,注意到这个,我父亲曾经统治弗洛伦萨的时候,曾经组织过一次灭鼠运动。”

    “但很可惜,西罗洲太脏了,哪怕是弗洛伦萨,也太脏了,那里太适合老鼠生存。”

    “所以并没有灭掉老鼠。”

    “哪怕我父亲那个时候杀掉了数十万只老鼠都没有用,相反,他因为对老鼠动手,受到了黑死病的诅咒。”

    “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后,就病死了,在我一个月的时候,我父亲也死了。”

    “我父亲死的时候,他脸上就有这只鼠皮面具,这是黑死病诅咒的显现,克蕾芒当时将这个面具封印了起来,但随着这几年时代的变化,它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哪怕是教皇的封印也无济于事。”

    听闻是黑死病的诅咒,许海当即皱了皱眉头。

    甚至嫌恶的往后挪了挪,不愿意沾染这种脏东西。

    他冷声问道:“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传播瘟疫吗?”

    凯瑟琳摇头,说道:“并不是如此,我们做过实验,它不会传播瘟疫,它只是侵蚀带上面具的人,给那人强大无比的力量,却要受各种瘟疫病痛的折磨。”

    “哪怕是圣殿骑士团的骑士,戴上它也只能坚持三天。”

    “可在这三天之内,他会拥有魔鬼般的力量。”

    “武林大会还有五天,我认为你会需要它,阁下。”

    凯瑟琳说着话,缓缓的跪了下来,屈膝行到许海面前,低头亲吻他的脚面,表示自己的忠心。作为拂郎察的王太子妃,她如同仆人一般放下了尊严。

    许海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微微抬起。

    随后遗憾的摇了摇头:“你太丑了。”

    “抱歉,是我的罪过。”

    她没有任何愤怒,反而立即认错,许海嗤笑一声,问道:“听说你正在为怀孕而苦恼,可惜了,如果你漂亮点,我就送你个儿子。”

    “能为阁下诞下孩子,整个拂郎察王室都会为此感到荣耀的。”她极为乖巧的说道。

    “哈哈哈……”

    许海大笑,满意道:“相比于你的姿色,你那张嘴倒是更会说话一些,也罢,你至少继承了美第奇家族的聪明。”

    “面具我收下了,如果这次能夺取冠军,我就派舰队送你回拂郎察。”

    凯瑟琳欣喜道:“多谢阁下。”

    许海大马金刀的在一旁坐下,命令道:“来,让我看看你那张嘴,是否足够伶俐。”

    “是。”

    凯瑟琳乖巧膝行……

    ……

    并非所有外族到舟山来都是寻求靠山的,至少来自于奥斯曼帝国的塞利姆就不是。

    奥斯曼帝国在苏莱曼一世的治理下,到达了国力的巅峰,在大明舰队离开海洋后的百年时光当中,奥斯曼帝国趁着霸主权力的真空期,做了很多事情。

    奥斯曼帝国的扩张脚步,直到1529年的维也纳之围才停止下来。

    如今正是奥斯曼帝国的巅峰时期,在五年后,也就是1542年,奥斯曼帝国为了帮助拂郎察王国面对哈布斯堡(西班牙王室)的威胁,曾派出两百艘大帆船组建的舰队,给拂郎察王国撑腰。

    可以说,奥斯曼帝国是如今在西罗洲唯一一个可以抗衡哈布斯堡的国家。

    当然。

    两百艘大帆船的舰队放在大明,实在不值一提,毕竟舟山这里已经开始玩钢铁巨舰了。

    虽然相比于大明来说,奥斯曼帝国不算什么,但它在西罗洲和阿拉伯地区,毕竟是霸主级别的,因此塞利姆哪怕是到舟山来,都有些趾高气昂。

    塞利姆是奥斯曼帝国皇帝苏莱曼与皇后许蕾姆苏丹的儿子。

    按照苏莱曼对许蕾姆苏丹的宠爱,塞利姆被封为太子,是奥斯曼帝国的未来继承人。

    他跑到舟山来,完全就是旅游购物的。

    毕竟大明才是世界的中心,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在舟山的街道上,塞利姆身后跟着数十个随从和车队,车子上面塞满了他购买的商品。

    因为舟山对于张执象的热议,他自然也听了些关于张执象的信息。

    坐在马车上,喝着酒,怀里搂着女人,塞利姆对易卜拉欣说道:“法雷克,我们也去参加武林大会如何?”

    “你只要能够打败那个大明国师,我就回去向父皇为你表功。”

    “让你重新当大维齐。”

    易卜拉欣是皇帝苏莱曼的儿时朋友,因为苏莱曼的支持,成为了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曾经统领奥斯曼帝国的所有军队。

    但因为太过显赫,遭到政敌攻击,如今已经失去了苏莱曼的信任。

    为了躲避灾难,不得不卸下所有职务,甚至陪着这个顽劣不恭的太子前往大明,以求能够避开风头,回到奥斯曼后能够顺利退休。

    他自然没有重新当大维齐的想法,毕竟他跟皇帝的关系已经闹僵了。

    他只希望苏莱曼能够留他一命。

    可以说是虎落平阳的易卜拉欣低垂着头,恭敬的说道:“如果殿下需要的话,我便去参加比赛,为奥斯曼帝国夺取冠军。”

    “只愿殿下回国之后,帮我美言几句。”

    “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念在往日的旧情,允许我回乡耕种。”

    作为奥斯曼帝国有史以来最强的统帅,个人武力更是登峰造极的一代宗师,这位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将军,却如此低声下气,只能说令人唏嘘。

    然而,塞利姆却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大笑着拍着易卜拉欣的肩膀说道:“哈哈哈,没有问题,去吧,去为我夺得冠军,让奥斯曼帝国的名字响彻大明,我会记得你的功绩的!”

    “多谢殿下。”

    易卜拉欣低着头,眼中也压抑着怒火,他为帝国立下那么多功绩,却被皇室当成仆人一样对待,如何肯甘心。

    只是,想到自己一大家子人,易卜拉欣又不得不压下怒火。

    毕竟苏莱曼对于奥斯曼帝国来说,是真正的皇帝,掌握一切生杀大权。

    世界各国。

    人生百态,1537年的世界,嘉靖十六的世界,所有国家都站在了岔路口上,风云际会,兴亡只在眨眼之间。

157、千山万水,商洲使团

    在舟山的这场武林大会将成为世界未来走向的关键,更是北商洲局势的关键。

    在北商洲东海岸,后世的南北卡罗纳地区,在坤舆万国全图中所记载的革利国,就是切诺基人的生活范围。

    坤舆万国全图上写道:其人醇善,异方人至其国者雅能厚待。

    这也是当初郑和船队赐予宣德金牌后,还赠送了北斗旗给切诺基人的缘故,至于革利国,则是当时切诺基人最大的部落。

    也可以说是国家的吧。

    但切诺基人统一,这是第一次,由大防风担任国王,建立了伊达王国。

    虽然被许家切断航线,伊达王国无法获得来自大明的支援,但他们毕竟是本土作战,西罗人自己造火铳也好,从大明买也好,没有明军这种成体系的火力覆盖,火铳的威力其实没有那么大。

    甚至许多时候,不如弓箭好用。

    一直到鸟铳出现,火铳的效果才普遍优于弓箭。可这种最先进的火器,哪怕是舟山,也不会卖给异族,西罗人只能想办法在舟山偷师。

    但目前显然还没有仿制出来,其实技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冶铁。

    西罗洲要到十八世纪,才能追上大明现有的冶铁水平,而那还是在大明灭亡之后,大量技术被转移到西罗洲后才做到的。

    所以现在西罗洲的自产火铳十分拉胯,大部分能用的火铳,都是从舟山购买的。

    从大明停止下西洋开始,到现在差不多百年间,西罗人在东海岸的殖民经营,大约有五万人,共有十四座城市。

    东海岸的四个港口则全部由许家控制。

    许家留在东海岸的舰队共有大小战船三百多艘,人员近两万人,人员组成当然混杂,汉人只有一半不到,各族人口都有填充。

    他们的势力很强,但毕竟是劳师远征。

    大防风建立伊达王国后,百万切诺基人当即就凑出了十万战士,他们本来就是渔猎、耕种混合的,所以男子基本都能作为战士。

    哪怕付出了许多鲜血为代价,但切诺基人还是将西罗人的城市全部拔除,甚至从许家手中夺回了港口。

    但因为没有制海权的缘故,港口也只能废弃。

    许家和西罗人残部退回南边的海岛,他们占据了牙买加右边的岛屿,并将其改名为“小西巴尼亚”,以此为基地,封锁海域,让切诺基人无法下海。

    但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

    因为切诺基人的胜利,玛雅和阿兹特克也开始蠢蠢欲动,不愿意异族在自己的地盘安家了,打算将他们彻底赶出北商洲。

    若非舰队差距实在太大,西罗人是立不住脚的。

    可这么也不是回事,连续好几年无法从北商洲赚取财富,西巴尼亚的财政隐隐有崩溃的趋向,就连大明的白银流入,也受到了影响。

    但因为嘉靖在货币上的改革,宝钞的信用构建,反而让白银不是那么紧缺了。

    银本位的货币体系,让大明这些年来一直处于通货紧缩的状态,如果长期没有白银流入,经济很可能会发生崩溃,但在改为宝钞之后,拥有充足货币的大明,这十年来经济蓬勃发展,隐隐有进入治世的征兆。

    甚至于这么下去,将完全抛弃白银,单纯的使用大明宝钞这种主权货币。

    大明的货币政策,极大的影响了西罗洲的局势。

    特别是西巴尼亚,哈布斯堡极为恐惧,假如大明不收白银了,他们将失去出口能力,只能以廉价的农作物和矿产去换取大明宝钞。

    因而,这几年的危机让哈布斯堡有了生死存亡的感觉。

    不能坐以待毙。

    至少,在大明没有拒收白银之前,必须攻破北商洲,伊达王国也好,玛雅也好,阿兹特克也好,必须将殷地安人数千年储存的财富劫掠一空,将这些金属提前兑现为大明宝钞。

    是的。

    明知道大明宝钞只是一张张纸而已,但哈布斯堡仍然需要急切的将金银兑换为宝钞,只要宝钞还能够在大明买到货物,那它就是钱币,而金银买不到,那金银就是石头!

    出于危机,哈布斯堡苦心思考对策。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剂良方,黑死病,从十一世纪开始,就一直肆虐着西罗洲的瘟疫。

    后世史料记载,黑死病是起源于华夏,经由商队传到西罗洲,也经由蒙古西征,将染病的尸体和老鼠投入城内,才导致的瘟疫大爆发。

    实际上并非如此。

    两宋时期并没有大规模的鼠疫记录,蒙古人也没有染病,蒙古帝国的疆域更多的是在中亚,如果是由华夏和中亚传到西罗洲的,他们应该病得更严重才对。

    实际上,这玩意只在西罗洲肆虐。

    鼠疫的流行跟卫生有关,西罗洲直到十六世纪,拂郎察的卢浮宫内还是屎尿遍地,人们随意大小便,熏臭难闻,城市内的住户会直接将粪便倒在街道上,整座城市都布满了肮脏物,为此西罗人特意发明了香水,但两种味道的综合……

    高跟鞋就是根据这种环境发明出来的,那个时候贵族无论男女都穿高跟鞋。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不踩一脚粪便……

    西罗人甚至不洗澡,越是虔诚的信仰上帝的人,越是不能洗澡,否则就会被魔鬼侵害,洗澡=生病,这是他们的观念。

    这种环境下,鼠疫不肆虐才怪呢。

    也就是去大明做生意的时候,他们才会特意洗澡,不然因为体味,会被拒绝贸易。

    所以。

    当哈布斯堡将解决问题的方法瞄向瘟疫的时候,他们很自然的就将黑死病传播到了北商洲,但,效果并不好。

    北商洲地广人稀,卫生也要干净太多。

    缺乏传播疾病的老鼠,黑死病并没有在北商洲太过肆虐。

    这下哈布斯堡急了。

    他们将能找到的各种疾病向殷地安人传播,终于,他们发现了天花这个利器,商洲与主体大陆的长久隔绝,让他们对于天花没有任何免疫力。

    从嘉靖十四年的夏天开始。

    到嘉靖十五年的秋天,光是伊达王国就因为天花死亡了超过十万人,哪怕大防风是带着牛痘技术回的北商洲,但天花传播太快了,牛痘只能预防,不能治病。

    而且美洲牛与大明的牛不一样,种痘取痘也花了时间,所以造成了十万人的死亡。

    如果说伊达王国有准备,还算勉强抵抗住了的话。

    玛雅王国就不同了,瘟疫几乎瞬间摧垮了这个国家,西罗人和许家大肆劫掠,几乎疯了似的抢夺着玛雅人千年积累的财富。

    海量的白银和黄金抢到手软。

    此时在商洲中部的岛链上,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西罗人了,玛雅只剩下一支残部逃到了伊达王国,而西罗人并不与已经接种牛痘的伊达王国交锋,转而将矛头对准了阿兹特克。

    可以预料的是,如果阿兹特克也被灭国,那北商洲局势就会彻底糜烂,仅凭伊达王国绝对独木难支,整个商洲将沦为西罗人的后花园。

    为此。

    大防风不得不与依琼商量,最终决定由依琼带队出使大明,向大明请求帮助,既然航线被许家切断,那就走陆路。

    向西北走,一直走到亚泥俺峡(白令海峡),渡过海峡,从努尔干都司南下,觐见大明皇帝。

    他们从嘉靖十五年的秋天出发。

    直到嘉靖十六年二月,历时五个多月,出发时一千人,如今仅剩两百人不到,才终于抵达了大明边境。

    很快,他们受到了俞大猷的招待,依琼也带着族人,跟随八百里加急,火速入京。

158、改宗为祖,宣战明志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乾清宫内,嘉靖捧着一本道韵集,正好翻到李翱的《送药山高僧惟俨二首》,深有所感的将这两句诗念了出来。

    这些年跟费宏斗得厉害,实在没什么时间闲下来修行。

    所幸杨廷和那本《忏悔录》,让他顺利将张太后软禁起来,后宫得以安宁,不用担心晚上睡觉会被暗杀,也不用担心吃的汤药里面有毒。

    如今儿子也顺利长大,没有早夭,这比什么都好。

    只是费宏跟杨廷和不一样,杨廷和有赌性,愿意在对局的时候将筹码都压上去,故而能大胜,也能大败。

    宁王造反、谋害正德、藩王继嗣,这些都是杨廷和的手笔。

    故而让杨廷和身居高位的时候,无比显赫,无比强势,但只要抓到机会,跟杨廷和斗上一场,若是能赢,便是大胜。

    大礼议他胜了,杨廷和被迫辞官。

    登闻鼓张执象胜了,杨廷和献上《忏悔录》,换了儿子杨慎免除流放。

    嘉靖其实挺喜欢杨廷和这样的对手的,费宏就让人讨厌得多,此人从不下重注,最擅长慢刀子割肉,善于借用体系的优势。

    整个科举体系,就是士绅阶层的根本所在。

    那些考出来做官的,都是士大夫,什么师生、同乡、同窗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便是想提拔忠于自己的人,没过多久就会发现,那些人与南京那边又有了关系……

    愿意给皇帝做孤臣的人,少之又少。

    这导致他只能尽量的平衡朝堂,让自己说话还管用,而费宏将张璁毒倒,南京这边又将夏言通过廷议抬进内阁,他如今确实身陷困境。

    不过……

    “黄伴,舟山的武林大会是不是要开始了?”嘉靖将书合上,出声问道。

    黄锦连忙答道:“就在这两天呢,听闻国师爷如今修为盖世,等在武林大会取了冠军,就要来京师帮万岁爷了。”

    “费宏、夏言那些老贼,得仔细了脑袋。”

    嘉靖失笑道:“就不要让朝堂这些肮脏事去叨唠安平了,他能在舟山力压群雄,朕也不能让他失望,窝在京师受困。”

    “黄伴,去准备吧,朕要南巡了。”

    黄锦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惊道:“南,南巡?”

    “不能啊,万岁爷,正德帝前车之鉴,万不可重蹈覆辙啊,南京乃龙潭虎穴,那些人绝对会谋害万岁爷的!”

    嘉靖轻笑道:“朕有国师,怕甚?等过了长江,武林大会结束,国师会来保护朕的。”

    “再说了。”

    “朕若是留在京师跟他们慢慢磨,这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破,不如直接南巡,去南京看看,去明孝陵看看,祭奠祭奠太祖高皇帝。”

    黄锦还是觉得不妥,咬了咬牙,跪下来说道:“奴婢请万岁爷调俞将军南下陪同!”

    一个太监建议调边将随行,这是很容易惹来猜忌的,黄锦自然知道这话有什么后果,但他还是说了,嘉靖听闻,感慨道:“你倒是个忠心的。”

    “不过,俞大猷不能跟朕一起,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给人一网打尽的机会可不好。”

    “俞大猷不在辽东,边军没有朕的人,那才不好了。”

    “说不定朕前脚刚走,他们就伙同俺达汗,鞑靼大军就直接杀到京师脚下了。京师被攻破,都是有可能的。”

    “那时,朕就是第二个英宗了。”

    黄锦冒出一身冷汗,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好了,好了,你就是不懂,有什么好自责的。”

    嘉靖宽慰的拍了拍黄锦,说道:“喊严嵩和武定侯郭勋过来吧,朕要与他们商量南巡……”嘉靖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闹腾声。

    他凝眉起身,看着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太监。

    “何事?”

    “回万岁爷,北商洲伊达王国使团抵达京师,使者依琼言说是国师旧友,说有大事要通报陛下,说此事涉及九州亿万生灵之存亡。辽东都指挥使俞大猷八百里加急,言说此事为真,恭请圣裁。”

    “宣。”

    嘉靖自然不会是对海外之事两眼一抹黑,实际上这些年他着令崔文派西厂人手收集世界各地的信息,对世界局势有了清晰的认知。

    许家和王家正在制海权上做争斗,武林大会就是未来海权战争的关键。

    北商洲航线被截断数年,恐怕却有大事发生……

    “外臣依琼,见过皇帝陛下。”

    “无需多礼,十年前你们伊达部落跟着国师护送登闻鼓进京,朕牢记在心,曾许诺大防风你们建国以后可以来大明朝贡,勘合贸易。伊达王国本来就是我大明属国,若有困难,不妨直言。”

    “谢陛下。”

    依琼起身,将北商洲如今的局势仔细道来,西罗人投毒的手段骇人听闻,但嘉靖作为帝王,倒是没有怎么惊讶。

    他眉头皱起,看到的是更远的未来。

    西罗洲偏远贫瘠之地,西罗蛮子再如何凶残狡猾,发展也有限,更何况那地方瘟疫肆虐了几百年,可以说是蛮夷中的蛮夷。

    但。

    如果商洲的土著全部被杀光,西罗人独占商洲资源,那么两三百年后,西罗人未必不能成为世界的另一极。

    而大明接下来还要面对“大寒之世”,需要应劫。

    倘若大明应劫失败,华夏大地十室九空,等新的王朝发展起来,那个时候,东方西方,孰强孰弱就难说了。

    说不定……

    嘉靖心中有了决断,当即起身,吩咐道:“传令下去,朕明天要去太庙祭祖,让礼部拟好章程,改太宗皇帝为成祖,移仁宗出九庙,改进兴献帝。”

    依琼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嘉靖这是什么意思。

    黄锦知道她是张执象的朋友,便好心解释道:“太宗皇帝派郑和七下西洋,建立朝贡体系,全世界都要来朝拜我大明,按照华夏惯例,帝王庙号,当以祖宗为开端。”

    “万岁爷将太宗庙号改为成祖,是尊为大明二祖。”

    “表示着万岁爷对成祖的敬仰,也欲效仿成祖七下西洋,重建朝贡体系。”

    “至于移除仁宗。”

    “仁宗继位仅九个月,三杨为首的文官便让大明丢掉了安南,从此大明就失去了一半对南洋的控制,后来旧港宣慰司也丢了,就彻底无力远航了。”

    “尊成祖、移仁宗,是万岁爷在对他们宣战呢。”

    “至于兴献帝,那是万岁爷的皇考。”

    “以万岁爷的文治武功,兴献帝自然有资格位列太庙。”

    (PS:嘉靖的道号是万寿帝君,叫他万岁爷真没问题。)

159、南巡较量,刀光剑影

    “改太宗为成祖,移仁宗出九庙,礼部这也敢答应?”

    “这是当然了,如今礼部尚书,可是严嵩。”

    “奸臣误国!”

    “陛下如此倒行逆施,为了尊奉自己父亲,却将祖宗弃于太庙之外,成何体统!兴献王不过一介藩王,因陛下继统提拔追封为皇考便罢了,有何功绩可入太庙!”

    “昏君!!”

    当天晚上,在夏言的家中,一群清流便义愤填膺,若是在上朝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怕不是要指着嘉靖的鼻子骂了。

    当然,他们大抵是不敢的。

    明朝文官喜欢骂皇帝,谁骂得狠谁名声好,但嘉靖不一样,他是真敢杀人,嘉靖三年,左顺门前一场死谏,结果一百多人吃了廷仗,身体不好的,从此就落了个半身不遂。

    从那以后,就没人敢指着嘉靖鼻子骂了。

    哪怕后世海瑞上《治安疏》,也是先将嘉靖比作汉文帝,表达对君父的尊崇,才开始言事,让嘉靖就算是修仙,也效仿上古圣王,伏羲氏王天下,龙马负图,大禹治水,玄龟负书。哄着嘉靖说,天下盛世了,长生自然就有了。

    至于那句“嘉靖嘉靖,家家皆净”,的确有。

    但海瑞将其归咎于“君道不正,臣职不明”,主要是劝嘉靖勤俭,整理吏治,从来没有将罪过怪于嘉靖一人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嘉靖可以做得更好,海瑞是打心底里把嘉靖当君父的。

    嘉靖若真是昏庸,千古第一清官的海瑞,能对嘉靖有这份感情?

    至于嘉靖把海瑞关押在监狱里?

    那是嘉靖没办法了,严嵩倒台,徐阶上位,年老的嘉靖已经无力掌控朝政了,为了保护海瑞才这么做的,因为海瑞根本看不清局势,海瑞只是敏锐的觉得,严嵩倒台后吏治并不是那么的清明,但依旧认为严嵩是大奸臣。

    严嵩的确是贪官。

    可殊不知,严嵩倒台,也意味着……嘉靖失势。

    当然,未来的这些还没发生,嘉靖只是从张执象那里知道了这段历史,他正准备用他一生中最顺手的严阁老了。

    而严嵩也不负厚望,明明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却直接通过了嘉靖的圣旨,开始准备太庙祭祖的仪式。

    礼部被严嵩把控。

    嘉靖一意孤行,内阁首辅李时又是个好好先生,哪怕夏言想出头,也拦不住了。

    也无需拦。

    给朱棣改庙号,将朱高炽移除太庙,这都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于朝堂局势什么的,都没有什么影响。

    真正的问题在于……

    “究竟是太宗还是成祖,太庙当中供奉的九位帝王到底该是仁宗还是兴献帝,千秋以后,自有功过评说,到底是由陛下来担这份毁誉了。”

    “我今夜喊你们过来,要议的不是这个。”

    “而是陛下南巡一事。”

    夏言调整了舆论的方向,于是大家开始朝南巡开炮,无非就是劳民伤财之类的,夏言也不开口,只等这些人理清逻辑,明白上朝的时候该怎么反对就好。

    待他们兴奋的统一战线,便让这些官员离去了,只留下工部尚书毛伯温和左都御史王廷相。

    明朝有六部尚书+都察院御史,共称七卿。

    自从张璁被毒倒后,内阁只剩下李时和夏言,嘉靖失去对内阁的掌控,按理说这个时候是要挑人入选内阁来与夏言相抗衡的。

    但嘉靖并不着急,因为七卿当中,大部分还是他的人。

    其中吏部尚书许赞、户部尚书梁材属于中间派,跟首辅李时一样,能做事,但不站队,礼部尚书严嵩嘛,很显然,已经站队了,成为嘉靖铁杆支持者。

    而兵部尚书张瓒,刑部尚书唐龙都属于那种忠心能臣,即做事报国,也忠君的那种。

    其中张瓒与武定侯郭勋关系很好,唐龙与王阳明关系很好。

    可以说,嘉靖大多时候说话都是管用的,夏言作为内阁辅臣,虽然强势主导内阁,但还不至于权倾朝野。

    因而夏言对嘉靖的动作十分警惕。

    他问道:“嘉靖让严嵩主持太庙祭祀,这次南下又准备带着严嵩去,是在找机会给严嵩晋升了,此獠初为礼部尚书的时候,还说我等江西同乡,荣辱与共,诓骗我等。”

    “没有想到仅仅一年时间,他站稳脚跟后,为了权势,全然不顾大局,竟是投靠了皇帝。”

    “此次南巡,若是不能解决嘉靖,就要好好对付严嵩了。”

    毛伯温疑惑道:“方才公瑾不是让他们阻止陛下南巡吗?”(难以吐槽,夏言字公瑾,毛伯温又跟刘伯温同名,真是卧龙凤雏。)

    夏言冷笑道:“嘉靖做的决定,我们阻止不阻止,都影响不了。”

    “朝臣竭力阻拦,才是正常现象,先宽慰宽慰他,路上我们自然是要想办法动手的,否则真让嘉靖进了南京城,那还了得?”

    “南京能够统领江南的最大依仗是什么?”

    “是帝王只能蜗居北方,自永乐以来,除了正德,谁还迈过了长江不成?百十年间,早已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样子了。”

    “若是让嘉靖进了南京城,然后赖着不走,待个三五年。”

    “南京的一切就要土崩瓦解。”

    “所以,嘉靖必定要南巡,而我们必定不能让他活着进南京城!”

    王廷相犹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嘉靖六年以来,嘉靖强势多年,东征建州犁庭扫穴,俞大猷已经全面控制辽东,有精兵数万。”

    “从嘉靖十年开始整顿京营。”

    “将十二团营恢复成了永乐年间的旧制,五军营倒还有我们的人,神枢营(原三千营,骑兵)和神机营的高级军官,就基本都是嘉靖的人了。”

    “嘉靖要南巡,必定会带兵护卫。”

    “自从杨廷和上《忏悔录》,我们在后宫没有了张太后的支持,难以直接对嘉靖下毒。”

    “要杀嘉靖的话,岂不是要谋划兵变?”

    王廷相觉得事情没必要闹这么大,全力阻止嘉靖南巡就是了,又闹成宁王叛乱那样,被嘉靖抓到机会,恐怕要直接带兵扫荡江南了。

    夏言冷哼道:“岂不是?”

    “看来你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嘉靖改永乐为成祖,就是在宣战,即便今年不打,过两年也要打起来的!”

    “当然,大家都还没准备好,这一次不会闹这么大。”

    “没办法对嘉靖下毒,我们想其他办法就是了,皇帝嘛,着个火,落个水,都是很正常的。”

    夏言说着,眼底泛着狠光。

    殊不知,明朝皇帝的确易溶于水,但绝对不熔于火,朱厚照、朱厚熜,那可都是火字辈的,水才克火嘛。而且,大明是火德。

160、行宫着火,争锋相对

    次日,嘉靖完成太庙祭祖。

    得到嘉靖要南巡消息的百官直接汇聚到太庙之外,拦下了嘉靖,劝阻万不可南巡,劳民伤财,希望陛下以国家为重。

    嘉靖没有回答,而是问李时如何看。

    李时侧面答道:“陛下不在京师,政务处理怕是不能及时,大军南下,一路上恐怕毁田殃民,地方为了招待陛下,也得劳民伤财,还望陛下慎重。”

    嘉靖表示:“京师有爱卿坐镇,朕是放心的。”

    “这……”

    李时没话说了,嘉靖又跟夏言说道:“朕欲让爱卿随朕南巡,先去显陵祭拜皇考,爱卿可替朕拟定祭文一份。”

    夏言知道,答应拟文,便是支持嘉靖南巡,想了下,没有推辞,道:“臣必尽心而为。”

    “善!”

    嘉靖直接称赞了一句,然后吩咐道:“拟旨,内阁辅臣夏言为朕祭拜显陵,拟定祭文有功,封夏言为少师、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

    夏言陡然睁大了眼睛。

    百官也顿时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随后对夏言愤恨无比,好嘛,昨天你叫我们来阻止南巡,如今你自己却答应了,获得了泼天的赏赐。

    上柱国!

    从大明建国开始,就没有出现过这个封号,左柱国和右柱国已经是正一品的武勋了。

    这上柱国还得了?

    而且还有少师和特进光禄大夫,大明建国以来,有如此尊荣之人?

    你夏言何德何能!

    一时间,夏言在朝堂竟然有些离心离德了,夏言低垂着眼睑,感受着这低沉氛围,明白了嘉靖这一手捧杀的厉害。

    但,他没有辞让。

    而是跪拜大声唱谢道:“谢陛下隆恩!!!”

    这下百官的心态更加复杂了,嫉妒归嫉妒,但夏言如此强势,谁又敢得罪他?

    见得此景。

    严嵩嘴角浮起一抹微微的笑意,他朝诸位官员一拜,说道:“各位当尽快准备南巡事宜才对。”

    这下算是彻底敲定南巡的事了,而百官看严嵩也顺眼了许多。

    他们自己不敢对夏言攻击,但可以拱火啊。

    你看,你严嵩为陛下在太庙的事情上担了那么大的责任,结果半点赏赐没有,人夏言只是支持南巡,就极尽殊荣。

    严兄,这口气,你忍得下去?

    朝堂氛围变了,严嵩一下子变成了香饽饽,殊不知,这就是嘉靖和严嵩唱的双簧。

    南巡不可更改之后,嘉靖直接宣布明天就走。

    百官们傻眼了,短短一天时间,如何安排得过来?只好留京的留京,随行的随行,手忙脚乱的准备着。

    文官们苦不堪言,武定侯郭勋为首的武将和随行大军倒是准备充分,有条有理。

    此次南巡,嘉靖只带了一万大军,人数不多,但能够看到大军的矫健,从精气神就一眼能看出这是支强军。

    而且。

    刚出京师。

    锦衣卫便缇骑四出,刹那间天下震动,满朝官员和地方各级官吏全部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的打听着皇帝南巡的路线,祈祷千万别来自己这里……

    相比于正德南下的时候,那副《出警入跸图》描绘的场面,这一次嘉靖南巡,明显要更加肃杀一些。

    正德还有游玩的性质,打仗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正德的庙号是武宗,足以说明他的军事天赋是极高的,从南下那会,正德压根就没正眼看过宁王朱宸濠,他就不是奔着朱宸濠去的,而是奔着江南去的。

    正德很清楚敌人是谁。

    但,性格原因,做事的方法却不对,嘉靖带着半个朝廷的官员南巡,一路上缇骑四动,该收拾铲除的直接拿下,连廷议都省了。

    地方上贪污受贿败坏法纪的官员,查到了便直接拿下。

    嘉靖还只走到保定府,南下的队伍当中,囚车里就装了上百个囚犯了……真不知道这位陛下从江南逛一圈,要捉多少犯人。

    如此动作,直接将随行的官员吓得噤若寒蝉。

    直到。

    嘉靖在保定停留的时候,夜里一场大火将行宫熊熊燃烧,近百个太监宫女被烧死,嘉靖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冲进大火中背着出来的。

    否则,也要葬身火海了。

    从陆炳背上下来,嘉靖看着早已汇聚在行宫外面的百官,扫视了一眼正低着脑袋的他们,他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重新看向行宫,看着这场大火,说了句正德当年在豹房看着乾清宫着火时说的那句话:“正是好大一场烟火。”

    是夜。

    随行的囚犯,全部人头落地,锦衣卫搜查得更狠了……

    ……

    这是嘉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嘉靖到保定府的时候,武林大会已经开展三天了,这个时候,张执象也才收到嘉靖南巡的消息。

    “帝王南巡,意义非凡。”

    “他能顺利的走到哪里,就说明那里还是帝王的疆域,嘉靖如果能够顺利走到南京祭拜孝陵,那就意义非凡了。”

    “天下读书人虽然同出一脉,但忠君爱国的人,也是有的。”

    “帝王唯有强势,才有人愿意给帝王卖命。”

    “否则,帝王如果自身难保,谁敢替他做事?”

    王直倒是明白嘉靖南巡的意义何在,嘉靖有这份气魄,也才值得他们王家跟他做生意,携手一起去开创那个盛世。

    张执象却认为嘉靖示威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应该是在许王之争,不,倒不如说是制海权上。

    “如果京师出兵禁海,清扫海盗,许家会如何?”

    王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许家在海上再厉害,终归要以陆地为依托,如果朝廷禁海,让世界贸易停转,江南士绅和各大豪商都不可能坐得住。”

    “他们必定造反,或者引寇入境。”

    “争取在事实上击败朝廷的大军,重新恢复贸易。”

    “届时,许家的大部分精力或许要转移到陆地上的战斗来,远洋的控制力必将减弱……”

    “嘉靖这是在配合我们?”

    张执象闭上眼睛,他将后世的历史都跟嘉靖说了,对于世界格局的认知,嘉靖可一点也不比王家他们弱。

    原本还有十多年才会爆发的嘉靖倭乱,看来,要提前了。

    只要不明面上造反,江南士绅和豪商们,唯一能够选的名号就只有倭寇了……

    (PS:历史上嘉靖十八年南巡,当时夏言是内阁首辅。南巡路上发生了三次火灾,全部都是烧的嘉靖的行宫,明摆着烧死皇帝去的。)

161、剑气为食,真仙自然(盟主加更4/5)

    “江南必有大战,或许就在这两三年间。”

    “如此看来,这次武林大会就更加关键了,因为墨教是不可能看着大明朝廷掌握海权的,等到江南开战,王家可能就无法再从舟山拿到任何战舰了。”

    “一旦战事不利。”

    “墨教必然转移舟山的产业,或者说,他们即便将造船厂、机械厂这些都炸了,也不会留给大明。”

    “机械和火炮倒不重要,大明有差不多的技术。”

    “问题在于造船。”

    “世界上如今唯一能够制造万料以上军舰的,唯有舟山造船厂,倘若舟山造船厂无法继续生产,海战就必须依赖旧有舰船。”

    “那个时候,即便江南的战争嘉靖打赢了,也没办法拿到制海权。”

    王直舟山的局势看的很透,哪怕他早就明白,造船厂这种命脉不能掌握在他人手中,可技术壁垒是实实在在的,他们在夷州的造船厂如今比大明的造船厂好不了太多。

    张执象认可王直的判断。

    但对夺冠一事,他并没有把握,许家拿出了五百斤陨铁,真的吸引到了世外高人,有一名青城山隐修的老剑仙出世了。

    武林大会进行了三天,所有人都经过了一到两轮比赛。

    那名青城山的老剑仙在性格上给人一种天真自然的洒脱之感,问他名字,他也说忘了,只让别人叫他“老顽童”即可。

    如今正是第二轮比赛。

    那位老顽童正在与一名耳顺境的剑客交手,在紫金山上,那老顽童笑嘻嘻的,根本不像是来战斗,反而像是来旅游的一样。

    他挠着胸口,脸颊有那种类似于高原红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健康。

    他笑哈哈的说道:“这里,这里,这里也痒。”

    那耳顺境的剑客持剑猛攻,剑气挥洒,明明平时足以斩金断石的剑罡,打在老顽童身上却如同牛泥入海,没有半点反应。

    而老顽童身上皮肤弹软,剑斩上去,的确会将皮肤压下,可也仅此而已了。

    这场比赛已经持续一炷香了。

    直到那名剑客气力耗尽,犹自不敢相信的看着老顽童,老顽童才微微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说道:“多谢款待,吃了你这么多剑气,就还你一剑,看好咯!”

    只见那老顽童勾起食指,仿若敲自家小辈额头一样,轻轻一点。

    而那剑客呆在那里,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老顽童将手指拿开,不好意思的问道:“刚刚没有使好,你看清楚没有?”

    那剑客反应过来,嘭的一声就跪在地上,求老顽童收他为徒,老顽童挥了挥手,说道:“不收,不收,我最怕跟人相处,特别是一直待在一起。”

    “到时候你肯定要嫌弃我的。”

    “走吧,走吧。”

    剑客心情复杂,但还是给老顽童磕了三个头,走下了紫金山,表示认输了。

    “师兄,老顽童刚刚真的用剑了?”

    张静笃站在旁边,没有看懂,那跟师兄平常打脑崩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张执象在台下都看得一身冷汗,那一指,不,那一剑返璞归真,技进乎道,既是平淡到极至的轻轻一点,也可以是佛陀一指,戳破了天空压来……

    那剑客若是能领悟这一指的剑意,甚至有可能进阶从心境。

    这老顽童的境界,高得吓人!

    “自然是用了剑,但境界太高,我也看不全乎,只有当事人感受最深。”张执象微微叹了口气,有老顽童在,他是绝无可能获得冠军了。

    老顽童若有所觉的回头,看到张执象后,便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三两步,所有人都看不清,他是如何来到张执象身边的。

    老顽童过来,便在张执象身上嗅来嗅去。

    最后一路嗅到了天师剑上,流着口水说道:“好剑!当真是好剑!”

    “娃娃。”

    “你把这柄剑给我吃,我就帮你拿冠军如何?”

    张执象恭敬抱拳,说道:“师门信物,不敢擅专,老前辈恕罪。”

    “师门信物?哦哦哦,我说什么剑这么香呢,原来是天师剑,几十年没去过天师府了,倒是忘了它的味道。”

    老顽童大为遗憾。

    张执象听他还去过天师府,不由问道:“老前辈跟天师府有旧?”

    “嗨。”

    “什么有旧不有旧的,当初四海为家,在天师府住过一段时间,住久了惹人烦,天师就把我赶出来了。”

    “诶,张原庆还在不在?”

    张原庆?

    张执象想了会,才回想起来,这不是师兄的父亲吗?老顽童是那一辈的人,现在岂不是已经百余岁了?

    “原庆天师已经仙逝。”

    “诶?就走了么?”

    老顽童挠头,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时候,他老板着一张脸,说我老不修天天带着孩子们瞎玩,嘿嘿嘿,我本来就喜欢跟孩子们玩嘛。”

    “有一天,我把张彦頨他们带出去。”

    “跑了一趟九嶷山才回来,去了大概一个多月吧,反正回来的时候,孩子又没有少,他们玩得可开心了。”

    “结果张原庆就说我乱来,他夫人对我也是脸色不善。”

    “我寻思既然遭人嫌,就不住那了,继续云游去了。”

    老天师……孩子?

    张执象咽了口口水,问道:“您带张彦頨去九嶷山的时候,他几岁?”

    老顽童挠头道:“大概三四岁吧?记不清了,那娃娃玩得最是开心了,见山见水都笑,小鸟给他送松子,猴儿给他送瓜果,还骑着一匹狼满山跑呢,可好玩了。”

    “唉……”

    老顽童先是说的非常开心,随后又忧愁的叹了口气,可能是想到张原庆夫妇的怪罪了。

    张执象则扯动了下嘴角,不知道师兄还有这等经历。

    看着老顽童欢喜自然的样子,听着他说老天师幼年时在九嶷山玩耍的经历,张执象不由心向往之,老顽童见此,笑道:“我们现在便走如何?”

    “跨过这大海,去海的那边,见世界上最大的瀑布,见最壮丽的火山,见天苍苍野茫茫的野土。”

    “在那最贫瘠的荒野上。”

    “每寻找到一撮杂草,那股见到生命的欣喜,将由衷而生。”

    “因为,我们可以活下去了啊。”

    “吃一撮草,我们就又可以走好几天,等待天空雷鸣降雨,饮着上天赐予的茶水,那是何等的美事。”

    老顽童说着,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张执象能够感受到自然和生命的魅力,但,此心拖泥带水,走不出世俗的泥潭。

162、拉勾约定,战神余晖

    好……

    张执象很想说这个字来,抛弃一切,跟老顽童一起去畅游天地,放下一切杂念,去体悟自然,与自然融为一体。

    但,他说不出口。

    “我……抱歉。”

    张执象拒绝了老顽童的邀请,老顽童也并未悲伤,他只是感慨的叹息了一声,他这一生有过很多朋友,但大多数人只是陪他旅途上走了一段而已。

    他孤独,也不孤独。

    他知道自己终究是与那些人一样的,他是天地的孩子,而其他人,他们不仅是天地的孩子,还是父母的孩子。

    老顽童盘腿坐下。

    从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了一罐烟草,自己卷了根香烟,只见他拿着烟在地上随意划了一下便点燃了。

    他笑着举了举烟草罐子,问道:“要不要?”

    几人都摇头,他们没有抽烟的习惯,老顽童也不介意,他说道:“其实跟我走也不好,我是一个没有用的人,所以我时常感到羞愧。”

    “我喜欢去没有人的地方,但我也想去人多的地方,我喜欢热闹,喜庆,想看大家都欢欢乐乐的。”

    “但并没有无缘无故的欢乐,总要有一些人去努力做事情,民间的欢笑才会多起来,我走入人群当中的时候,也才能跟他们一起欢笑。”

    “所以,我得谢谢你。”

    “谢谢你们这样的人,是你们让我在漂泊累了的时候,有个可以歇息的地方,让我能够自由的在天地之间,却不至于如同无根之浮萍。”

    “嗯……”

    “放心吧,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好好去看这个世界的,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领略大自然的每一处鬼斧神工。”

    “所以。”

    “我帮你去你看这个世界,你也帮我去改变这个世界吧。”

    “我们是朋友,对吗?”

    他的每一缕笑容都能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纯真,张执象略微的恍惚后,也笑道:“嗯,我会去做的,请老前辈好好帮我看看这个世界吧。”

    老顽童点头,道:“那么,说定了。来,拉勾。”

    “好。”

    张执象笑着跟老顽童拉勾,但在小拇指勾上之后,瞬间就不对了,他诧异的看向老顽童,老顽童只是俏皮的向他眨了眨眼睛,好像说这是秘密,不要说哦。

    张执象只好不动声色。

    过了好一会,他们才松开手,老顽童伸了个懒腰,说道:“这武林大会,也没甚有趣的,去了,去了。”

    说罢,他背起行囊,继续远行。

    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张执象只看到远处的海面上似乎有一个人,在海面上行走着……

    他就这么走了。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张静笃脸上有一丝不舍,还有一丝后悔,刚刚没来得及搭话,她挺想跟着老顽童一起去玩的。

    在意赛事的人,如王直他们,则是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许海他们则在错愕过后,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好不容易引来一个世外高人,结果跟张执象聊了几句就走了?

    看来,冠军还得继续拼杀了……

    张静笃拉着张执象的手问道:“安平哥哥,那个老前辈到底是什么境界啊?我怎么感觉他比爷爷还厉害呢?”

    “他没有境界。”

    “没有境界?”

    “嗯,境界对于他来说,只是束缚他的规矩,他不喜欢规矩,人间的规矩太多了。”

    张执象大概明白为什么三丰祖师会自称一介武夫了,站的足够高,看了更多的近道之人,甚至不愿意称自己为修士。

    ……

    武林大会召开,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现场观战的。

    毕竟人多吵闹,有些人就是不喜欢跟平民混在一起,在紫金山广场旁边的几座酒楼,视野最好的厢房都被各大家族预定了。

    许海的厢房,自然是最好的那个。

    他视力很好,隔着两三百丈的距离,擂台上的一切他都能看清楚,老顽童离开之后,他便立刻让手下去确定情况,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确定老顽童真的走了后,他忍不住摔了杯子。

    要不你就不来,来了你又要走,耍我呢?

    情绪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许海问道:“除了老顽童,还有其他人可能是世外高人,冲着陨铁来的吗?”

    徐惟学说道:“尚且没有明显迹象的目标。”

    许海皱眉:“按照你的说法,陨铁既然价值非凡,那么武当、全真这些,也不派人过来?”

    徐惟学迟疑了下,说道:“应该是张执象表明了身份的缘故,全真、武当这些,大抵都卖了龙虎山一个面子。”

    许海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徐惟学劝说道:“也还好吧,毕竟我们从最开始就有做第二手准备,上泉信纲的表现也十分出色,我们还是有很大概率能赢的。”

    “而且凯瑟琳送来了鼠皮面具。”

    “我们安排的其他选手,到时候可以戴上鼠皮面具,也是拦截张执象的重要棋子。”

    “再不济,还有陆西星呢。”

    许海摆了摆手,说道:“你不懂,这种感觉很玄妙,如果老顽童不曾出现,我一点也不担心,但他来了又走了,让流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是很不好的感觉。”

    “不行,鼠皮面具不能给那些随便挑选的打手,得有更厉害的人戴上它才行。”

    “不一定要是我们的人夺冠,只要张执象不拿冠军就可以。”

    徐惟学思索道:“上泉信纲不会答应戴上鼠皮面具的,冢原卜传虽然没有参赛,但也来舟山了,我们不可能不照顾他的面子。”

    “陆西星更不可能。”

    “从外面找选手的话……四爷,那个易卜拉欣如何?”

    “作为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易卜拉欣失去了苏莱曼一世的宠信,或者说易卜拉欣在军队中的威望太高,苏莱曼本身就要将易卜拉欣置于死地。”

    “我们把面具交给塞利姆。”

    “他应该会很乐意将面具给易卜拉欣戴上的。”

    许海听到易卜拉欣的名字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这位奥斯曼的军神,也有落到这般田地的时候,真是令人唏嘘。”

    “就在生命的最后,让张执象好好看看战神的余晖吧。”

    武林大会虽然有舟山委员会来主办,但也不是没有手脚可做,至少,在许海的安排下,张执象第三轮的对手,变成了易卜拉欣……

163、紫微密讳,瘟疫之灵(二合一,盟主加更5/5)

    这一届武林大会有三千余人参加。

    而有彩头的,不过是前三名罢了,其余参赛者如果说是搏名,那也不太现实,更多的是为了每赢一轮的利钱。

    赢下第一轮,就有五两银子可拿,接下来每多赢一轮,利钱翻倍。

    看似很多,其实不然。

    挺过十轮,也不过2560两而已,其实绝大多数参赛的人,也只是想赚几十两银子罢了,为此要承担的风险则是——死亡。

    毕竟,只要踏上紫金山,就默认签了生死状。

    第一轮比赛是以紫金山四面为四个擂台,虽然比的人最多,但其实一天半就结束了,现在是第三天,第二轮比赛其实已经接近了尾声。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按理说要明天才比第三轮。

    可是,紫金山周围几盏煤气大灯忽然打开,将紫金山照得犹如白昼,灯光的气氛让观众们欢呼起来,第三轮比赛竟然是要在夜里继续。

    而第三轮的首秀则是——张执象和易卜拉欣。

    就在张执象要上台的时候,王直说道:“小心点,以往从来没有在夜间比斗过,恐怕有人在耍什么手段。”

    “该是有什么阴邪之物。”

    张执象这一次带了天师剑,他持剑走上紫金山的山顶,等着对手上来,可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人,就连观众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直到……

    一阵阴风吹过,天空的月亮被乌云遮住,那巨大的煤油灯好似照在迷雾当中一样,赛场变得模糊阴暗起来。

    此时。

    一个戴着皮毛面具的男子从另一边走上了紫金山,那面具好像是被黑暗覆盖,看不清样式。

    而男子的身后,阴影摇晃,好似有一条尾巴,像是巨大的鼠尾。

    四周莫名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一堆老鼠拥挤在阴暗的角落中一样,光是听着声音,就让人心中发毛。

    “什,什么情况……”

    “那个家伙,绝对有问题吧?”

    “这究竟是人是妖。”

    “好像没说过妖怪不能参赛……”

    所有人都感觉不对了,首当其冲的张执象感觉自然更加强烈,仅看易卜拉欣一眼,他就产生片刻恍惚,恍惚中他看到无数病人的哀嚎,成山一样的尸体当中,无数老鼠窜来窜去……

    那浓郁至极的死气,仿佛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

    但在这份死亡与绝望的扭曲当中,这名挺直着腰,昂首走上来的奥斯曼军神,只是一手按着剑柄,还有理智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强的对手,但我希望你尽快认输。”

    “我无法坚持太久。”

    “这个面具并没有塞利姆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一旦失去控制,就会变成瘟疫的魔鬼,瘟疫之气会扩散,整个舟山都会染病,不单单是鼠疫,各种瘟疫都会有。”

    张执象凝重问道:“无法解下来吗?那个面具?”

    易卜拉欣摇头,说道:“为了家人的安全,我必须获得胜利,时间不多,得罪了。”

    易卜拉欣能够感受到疾病对于身体的侵蚀,瘙痒、疼痛、呼吸困难、心脏剧烈的跳动,浑身气血已经紊乱,皮肤上已经开始蔓延奇怪的红斑。

    更严重的是,脑海深处,一直有股力量在往里面钻,仿佛随时要取代他的意识。

    他不知道塞利姆从哪里找到了这个魔鬼的道具。

    但他必须取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塞利姆告诉他,苏莱曼允许他跟着塞利姆到大明来,就是为了一步步拆解他在军中的势力,将他的部下全部剔除军队。

    他的家人已经被苏莱曼控制起来了。

    等他回到奥斯曼帝国,唯一的结局也只有死亡,如果反抗的话,就会被灭族。

    英雄末路,易卜拉欣已经没有选择,他只能尽快打败张执象,然后冲进大海,否则当那股力量将他控制,瘟疫会散布在整个大陆的。

    他在被力量侵蚀,但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易卜拉欣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双手握持,低喝一声便踏步前斩,如果是以往,他斩出来的只是单纯的罡风而已,但现在,漆黑的剑气瞬间破开,外延足有数十米远。

    张执象抽剑格挡,出鞘两寸,刚好接下那漆黑的剑气。

    天师剑上微微一顿,直接爆发出金光如同波纹一样荡开,将那黑色的剑气蒸发消融,战斗既然已经开始,易卜拉欣不再有任何保留。

    他的速度如同鬼魅一样快速,力量堪比龙象。

    每一步踏下发力,地面就要震裂一片,张执象接连挡下几剑,剑气倒是可以消融,但单纯的力量却无法对抗,被斩得接连倒退。

    不光是剑气。

    易卜拉欣身上的黑气甚至会自主的向他发动攻击,如同附骨之蛆一样,想要侵入他的身体,如果换成是旁人来作战,不说能不能顶住正面进攻,那黑气很快就能将他侵蚀。

    交战当中。

    张执象注意到了一个易卜拉欣没有发现的细节,在易卜拉欣的眼睛当中,有黑色的血线正在朝他的眼珠靠近。

    恐怕黑线蔓延到眼珠的那一刻,就是易卜拉欣失去理智的时候。

    真的没救了吗?

    张执象思考着,也布局着,在易卜拉欣的再一次攻击之时,他一路上埋下的金炁猛然从地面喷涌而出,如同数道金绳将易卜拉欣绑住,而他也借着这个机会,右手比剑指,雷霆闪烁,朝着鼠皮面具点去。

    雷法直接从气的层面将物质消解。

    是至正至强的法门,张执象打算直接毁掉鼠皮面具。

    然而。

    他的剑指的确命中了面具,但却不是分解死物那样,而是像活物那样遇到了炁的阻拦,那一瞬间张执象再次看到尸山血海的幻觉,然后腹部剧痛,却是易卜拉欣已经挣脱了金光咒的束缚,膝盖狠狠将他顶飞。

    易卜拉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说道:“放弃吧,如果真想救人的话,尽快认输,我会前往大海,沉在遥远的海底的。”

    “刚刚你也看到了。”

    “这个面具并不是什么死物,而是数百万死者冤魂凝聚的实体。”

    “除非有真神降临,否则是不可能解决它的。”

    易卜拉欣其实也希望张执象能够解决面具,否则刚刚就不是用膝撞将张执象撞开了,他已经解脱束缚,完全可以一剑刺向张执象的心脏。

    张执象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道:“不急,再试试。”

    他将自己的鲜血缓缓抹在天师剑上,耀眼的金光瞬间爆发,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在开光的巨大动静结束之后,天师剑反而不发金光了。

    只是那剑身之上,原本没有任何雕纹的,却缓缓浮现出二十八星宿的图案,那些图案上的星点散发着淡淡的星光。

    而天师剑周身,流转着无形的威能。

    看着那柄剑,易卜拉欣若有所觉的抬起了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空上的二十八星宿似乎都更亮了一些,恍惚之间,只看到满天星辰的光辉之力盈盈而下,汇聚在剑锋之上。

    三五雌雄斩邪剑。

    三乃万物生发之数,合三为一,三即是道,三五乃参变之数,代表天地万物的演化,天干五合,地支三合,皆合为五行,五行自阴阳而出。

    所谓“三五雌雄斩邪剑”,正解乃“天地阴阳斩邪剑”!

    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这才是天师剑!

    数百万冤魂怨念聚集而成的实物?代表着黑死病的死亡和绝望?那又如何,只要你是妖魔,那就能斩!

    剑光冷彻,闪在易卜拉欣脸上,他不由伸手遮掩。

    其身上的黑气更是沸腾无比,像是在尖叫恐惧,但又似在愤怒。

    易卜拉欣控制不住的,身上的黑气不断的往外跑,落在地面幻化成一只只漆黑的老鼠,那些老鼠疯狂的朝张执象扑去。

    对此,张执象手中的天师剑轻轻一转,剑光荡开,这些老鼠瞬间灰飞烟灭。

    见此。

    易卜拉欣身上的黑气幻化成一个怪物,向张执象愤怒的发出咆哮,鼠皮面具陡然一动,易卜拉欣痛苦的捂住脖子,却是那皮毛开始延伸,竟是要覆盖易卜拉欣全身。

    “不,不……”

    “啊!!”

    “杀了我,快!杀了我!它,它要……”

    张执象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一路斩灭着黑气,冲到易卜拉欣面前,一剑朝着面具斩去,但也就是这个时候,地面忽然冒出无穷的黑气,瞬间将张执象吞没,仿佛有万鼠在向他疯狂撕咬。

    方才张执象用过的招数,这怪物竟然学去了!

    黑气不断的添加,那怪物发出得逞的笑容,易卜拉欣身上的皮肤不断长出鼠毛……

    如此一幕。

    看得观众们全部屏住了呼吸,有察觉不妙的,已经开始悄悄后退了,如果张执象赢了还好,张执象如果输了……嘶,不敢想象。

    便是观战的陆西星都皱起了眉头,手伸进了袖子,准备随时拿符篆出来。

    他当然相信天师剑的威力,可那一瞬间的冲击,张执象若是没有准备的话,接下来可能连挥剑都做不到的……

    因为,那黑气还会影响心神。

    张执象先前会接连出现幻觉,就是受到了心神上的冲击……

    黑气形成的牢笼愈发壮大,大多数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擂台上的易卜拉欣都陷入绝望了,他扭曲而颤抖的掐向自己的脖子,想要将自己掐死。

    但,根本无能为力。

    “不……”

    他无力而绝望的发出最后的喊声,而在这时,一道紫光陡然从天而降,易卜拉欣头顶的怪物发出崩溃的嘶鸣,他身上的皮毛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生长,反而开始收缩。

    这是?

    众人惊愕的看着这一幕,随后才发现那黑气的牢笼开始崩散,在黑气散开之后,人们看到张执象的脚下有一道泛着金紫之气,宛如火焰般燃烧的符篆。

    以“敕”为符头。

    符身为“雨渐耳”,符脚为罡。

    所谓:

    夹上青云盖

    左边三点金

    车动龙身现

    斤字斩妖精

    耳听雷声响

    万吓化灰尘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

    紫微讳,共二十八笔画,正对二十八星宿,驱邪镇煞,周天应法!

    张执象以天师剑驱动金光咒书写符篆,便是为了对付这怪物,紫微讳即成,他当即以雷法为符胆,紫微讳便从地面提起,他将符篆握于手中,紫微讳本身在“耳”右下一横有杀向北上的一根长戟,而此时整个紫微讳在他手上,也宛如一柄长戟。

    “去!”

    他前踏一步,将紫微讳如长戟投射一样,轰入易卜拉欣体内。

    紫金之火瞬间燃烧,易卜拉欣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异常虚弱的跪伏在地上,而他身上的黑气则痛苦无比。

    终于,在紫金之火要烧到面具本体上的时候。

    面具脱落了,化为一只老鼠,就要逃之夭夭,张执象哪里肯放它离开?

    飞身而上,一剑斩落。

    那老鼠竟然尾巴陡然膨胀到数米,拼了一记,断了半条尾巴,又瞬间缩小,须臾之间竟然跑下了紫金山,张执象略微犹豫,没办法放弃胜负,只得以雷法追击。

    但,一记雷霆奔向老鼠的时候。

    陆西星倏然出现,一挥手,袖子直接炸裂,但却拦下了这一道雷霆,而那老鼠,半截尾巴被陆西星踩住,再也奔逃不得。

    竟然人性化的转过身来向陆西星磕头求救。

    见此。

    张执象冷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陆西星淡然道:“它又不在擂台上,你管我要做什么?”

    张执象怒道:“这等妖孽你也敢收?”

    陆西星松开脚,任由老鼠爬在肩头,它对张执象龇牙咧嘴,狐假虎威,而他却淡淡说道:“我自能降服它,有何不可?”

    张执象只觉得陆西星疯了,冰冷无比的说道:“你打算用它来传播瘟疫?”

    “呵……”

    陆西星冷笑一声,说道:“只有你这等莽夫,才会觉得它只能传播瘟疫,它乃瘟疫中诞生的灵物,除了传播瘟疫,还能吸收瘟疫。”

    “去。”

    “给这个莽夫看看你的作用。”

    老鼠犹豫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跑下地,快速的蹿到了易卜拉欣身边,在易卜拉欣脖子上咬了一口,易卜拉欣身上的病气瞬间被抽空,闷哼了一声,竟是从意识混沌中转醒了过来,有了气力……

164、剑有双刃,善恶从心

    老鼠咬了易卜拉欣一口,就立马蹿回了陆西星肩膀上,露出后怕的表情。

    陆西星看着张执象说道:“生长毒物的地方,往往也会生长解药,即便是砒霜,也有药用的时候,你既然为了北商洲的事奔波,又如何能不过脑子,将它打死?”

    张执象还没有说话,恢复神智的易卜拉欣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滚,从紫金山上跌落了下来。

    他输了。

    张执象不用再待在紫金山,便走到了陆西星面前,看着他过来,老鼠一直拉陆西星的衣服,想要让陆西星快走。

    “你说的没错,它确实有用。”

    “但不应该在你手中,是我赢了它,而不是你。”

    “将老鼠给我,要么,我杀了它。”

    老鼠听闻,连忙央求陆西星,千万不要将它交出去,然而,陆西星却没有理会,直接两指掐住它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

    说道:“瘟灵鼠可以给你,但我有个要求。”

    张执象冷声道:“如果是要换人的话,就不用提了。”

    陆西星轻笑一声,说道:“打杀了你,王翠翘自然就是我的了,我又何须再提她?瘟灵鼠给你,你我对战的时候,不能使用天师剑,如何?”

    “好。”

    吱——

    张执象答应的一瞬间,陆西星就将瘟灵鼠抛给张执象了,张执象随手将瘟灵鼠捏住,让它无论如何也遁逃不得。

    陆西星见此,笑道:“可要我教你御兽的法门?”

    “不用。”

    张执象的确不会这种法术,但那又如何,他手上雷霆自起,灌输瘟灵鼠全身,最后在瘟灵鼠的额头汇聚成一个“敕”字。

    雷法的本质是“号令”,总摄三界九地。

    他又何须什么御兽的法门,直接用雷法控制了瘟灵鼠的先天一炁就好。

    当“敕”令印下,瘟灵鼠瞬间无精打采,萎靡在那,而陆西星见此,眸光闪动,看明白张执象在雷法上的修为了。

    学了道,便懒得学术。

    确实也无需学术了……

    “我在决赛等你,在那之前,可别败了。”

    淡淡的留下一句,陆西星便离开了,而张执象手一翻,瘟灵鼠懂事的顺着他手臂爬到肩膀上,这老鼠浑身灰白,唯独一双眼睛亮黑亮黑的,确实灵性十足。

    方才一战。

    张执象以紫微讳烧光了它的黑气,也烧光那数百万冤魂的怨念,所以它反而能化形逃离,不然只能以面具的形式存在。

    它虽然是瘟疫之灵,但却受瘟疫裹挟。

    张执象走回王直那边,张静笃就好奇的靠了过来,手指点了点瘟灵鼠的脑门,瘟灵鼠捂住脑袋装死,也不反抗,她顿时觉得有趣。

    “这真的是刚才那个怪物,也不威风嘛。”

    王翠翘心惊胆跳的拉着张静笃,说道:“别乱碰,小心得瘟疫啊。”

    “没事,没事,它都被安平哥哥的雷法控制了,没办法伤害我的。”张静笃完全不怕,甚至将它从张执象肩膀上抓下,随意的摆弄着。

    瘟灵鼠满脸生无可恋,她觉得更好玩了。

    王翠翘咽了口口水,跟张执象问道:“嘟嘟是这样的吗?”

    张执象微微一笑,说道:“山上长大的姑娘嘛,我们钓鱼挖蚯蚓都是直接上手抓的,老鼠什么的也见过不少。”

    “呃……”

    王翠翘打了个寒战,她最怕蚯蚓这种东西了。

    女孩们关注的是老鼠本身,而王直看到的却是它的价值:“有了这只瘟灵鼠,商洲的瘟疫治理,就又多了层保障。”

    “不过。”

    “它吸收瘟疫之气和死气,实力就会增强,你这雷法的控制靠谱不靠谱?得想个控制力更强的法门才好。”

    瘟灵鼠顿时惊叫一声,愤恨无比的瞪着王直。

    张执象冷冷瞥了它一眼,它便聋拉了下去,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我会先带它回天师府,用天师印给它刻令,以后不论它吸收多少瘟疫之气,只要天师印不毁,它就无法祸害人间。”

    受不了打击,瘟灵鼠直接昏过去了。

    张执象认识到瘟灵鼠的价值,多少还是承了陆西星一个人情,不光光是商洲的瘟疫,还有小冰河到来的时候,发生在大明的瘟疫,以及后世任何大型瘟疫的爆发,瘟灵鼠都可以派上用场。

    哪怕是大寒时节,天地灵气稀薄,它的作用有限,可在探索瘟疫上,它也是极为有用的。

    对于瘟疫而言。

    早发现早治理,比什么都重要。

    ……

    陆西星将瘟灵鼠给了张执象,回到自己的厢房,刚进门便后退了半步,茶杯砸在门框上,瓷片从脸颊旁飞过。

    许青麝怒骂道:“谁让你将那老鼠给张执象的!”

    “有了老鼠。”

    “他们根本不用获得制海权,北商洲的瘟疫就能控制住,殷地安人自己就能抵抗住西罗人的进攻,甚至将他们反推下海。”

    “我手上没了把柄,还怎么跟张执象做生意?”

    陆西星沉默了一会,掸了掸肩膀上的水珠,说道:“真正下赌注的是王家,从来就不是张执象,而你的价值在于背叛许家,所谓的关于西罗人投毒的情报,只是个敲门砖而已。”

    “王直不会在意殷地安人的死活,他只在意制海权。”

    “所以,北商洲到底有没有瘟疫,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唯一有影响的只有我与张执象的胜负罢了。”

    “我赢了,你才好跟王直谈生意。”

    “我输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

    陆西星走到窗口,负手而立,说道:“别以为做坏事就没有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数以千万记的人丧生于瘟疫当中,你既然拿捏了张执象,便也站在旋涡中央,这份因果报应,你受不住的。”

    “这不是一辈子的事情。”

    “天狼星是应在北商洲的,所以无论北商洲以后是殷地安人的,还是西罗人的,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是应天命而为,因果的影响会极大削弱。”

    “而你不一样。”

    “你是华夏人,这份杀孽的因果不仅会影响你这辈子的命,甚至连你的先天元炁,这个来自先天元灵的碎片都会受到影响。”

    “转世轮回,不是说你碎片的品质高,就一定能够投胎成人的。”

    “有些因果,十辈子也还不完!”

    许青麝微微动容,随后轻笑道:“你关心我?”

    “相逢一场,随手搭救罢了。”陆西星并不承认,而许青麝笑得趴在了桌上,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渐渐没了笑声。

    世上,竟还有真心关心她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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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可否介绍:
我问世人,长生可否。
我问国祚,长生可否。
我问文明,长生可否。
……
大明正德十六年三月,正德帝驾崩于豹房,谥武宗,无嗣,其生母张太后与首辅杨廷和决定,由近支皇室朱厚熜继位,年号……嘉靖。
同年。
天师府上书,有仙人降世。长生可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生可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生可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