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能力 - 能不能承担、愿不愿出力
尽管梅先生是台湾人，普通话说得非常好，但前因后果、里面的关系门道太复杂，傅先生手头在推进的合资项目，真的无法说放就放，他实在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李普顿。幸亏方舷早就不用操心、David干活雷厉风行、雷总学习能力极强、PT也渐渐找到方向，傅先生的心才稍微安定一点。
上海，傅先生和梅先生在一起吃饭，梅先生提到最近有一个台湾品牌的水饺，火遍上海。一炮而红的原因，是他们在上海找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团队，设了办事处。傅先生不禁心头一动：李普顿也可以走这个路数来开拓华东市场啊！傅先生赶紧让梅先生引荐这支神奇的销售团队。
当傅先生见到这位边连成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这人看上去太有气势了：牛高马大、皮肤黝黑，如果不是戴着副眼镜、西装革履皮鞋大衣地强行增加一点文气、单凭长相，简直是现实版李逵，让人望而生畏。但和他同来的副手陈阳青，有着上海中年女子特有的优雅：身材高挑纤细、说话慢条斯理、看上去像歌舞团团长那般外表出众、气质卓然，令人会不由自主放松对边连成的戒备，反倒觉得他们这样的组合，有了各种可能性。
陈阳青介绍：他们团队刚刚为台湾这个水饺品牌做好前期市场开拓工作，现在对方上轨道了，他们想再找个合适的品牌合作。傅先生想了想，觉得尝试一把也没有坏处，立刻决定接受他们整个团队，在上海开设李普顿办事处，边连成任主任、陈阳青任副主任，他们还带来了四位销售员。
PT接到傅先生电话，说上海办事处的边主任从现在开始，汇报给他。PT还从来没去过上海呢，想也没想就说很好很好，开始排去上海的时间。
又过了几天，傅先生又给PT打了个电话，说他在BJ也有关系户给他推荐了一位合适的人选-翟磊磊，在BJ开设了办事处，翟磊磊也汇报给PT。PT这次想了想，觉得再这么下去，傅先生得问谁是销售经理了。他赶紧说很好很好，开始排去BJ的时间。
宁芫看到的传真，是一份去成都开商品博览会的邀请，后天就开，最关键是，展位不收费！宁芫从来没去过成都，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商品博览会，感觉应该和广交会差不多吧。既然展位不收费，就应该去，说不定就有机会呢。
她想了想，把传真拿给市场部Richard看，问他要不要参加，Richard一脸茫然。她又问Cathy，Cathy十分忙碌的样子，说她正准备总经理在上海开会需要的文件，谁想去谁去。
宁芫问正插着裤袋转悠的PT。PT看了一眼这张传真说：“肯定是这个展会最后剩了几个空位不好看，找人去补位的，那你去吧！”
宁芫一听，高兴坏了，完全凭着自己的理解，开始着手准备：
海报、吊旗、大大小小的LOGO……找遍公司，却一张都没有了。她问Cathy之前的宣传物料呢，Cathy淡淡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又没人交代我咯。”
如果后天就要开展，那明天无论如何就得到达成都，现在去印，铁定来不及了。宁芫翻出自己入职那天带来的随身家当：广告笔、颜料、各种大大小小的纸张，拿出自己大学时出黑板报的看家本领，开始自己画LOGO，除了一个最大的，还画了好多各种尺寸的，晾干后，一一剪好、收好。她记得四楼小仓库里，有一卷黄色的布，也带上。最重要的，还有这两整箱茶叶！PT看着她进进出出，忙忙叨叨，也开始唠唠叨叨：
“你一个人拿得了这么多东西吗？”
“不过你不一个人去，难道以后出差，公司还找人陪你去吗？”
“你到了知不知道找谁啊？”
“不过你如果连找谁都不知道，那过去干嘛？”
宁芫看着PT自己和自己辩论，知道他是既想让自己去开拓客户、又担心自己搞不定，于是问：“那您在成都有认识的人吗？”这下把PT问着了，不过他飞快地反应过来，接连打了两个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宁芫：“你来听，她说的话我听不懂。”
对方是带着浓浓成都口音的普通话，一个女声笑得爽朗热情。
“您好，我是李普顿的宁芫，您就叫我小宁。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是糖烟酒公司的范经理。”
“范经理您好，我要给您添麻烦了：我明天会到成都参展，想找您帮忙，不知是否方便到您那里拜访？”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留了地址、电话号码，第二天午饭时间一过，宁芫就到了范经理的办公室。
范经理看着这个小姑娘，拉着这么大三个纸箱，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她是一个人从广州来的。
宁芫问范经理能不能借两位女孩子给她，一起工作三天。
范经理立刻在办公室大叫：“来来来，姚瑶、晓苏，你们快点过来！”
看上去老成一些的姚瑶和稚气十足的晓苏疑疑惑惑地走了过来。
“我看这个小宁和你们差不多大啊，说不定还小。”
扭头就问小宁：“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范经理立刻音调更高了：
“你们看看小宁，比你们俩年纪还小，就敢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开展工作。你们要好好向她学习！这几天，你们就跟着她了啊，一定要听她的安排，好好学点东西！”两位小姑娘互相对视了一下，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
宁芫对她们俩交代工作安排后，问范经理是否方便把那三个箱子先放在她们那里，范经理连声说：“来来来，就放在这里。小刘，明天你把箱子拉到展会啊，这种力气活，还是让小伙子干。”
宁芫直奔当地的百货公司，买了三件最便宜最薄的黄色毛衣、三顶黄色的帽子，全部贴上她手绘的李普顿LOGO，瞬间成了专业制服。
第二天一早，展会现场，一个只有九平方的展位，黄色的布悬挂下来，成了最抢眼的背景板。手绘大LOGO居中，三位身着品牌制服的女孩子，热情洋溢、朝气蓬勃地为大家变魔术：
三个茶包：
加上热水，就变成了温润透亮如红玉般的纯红茶；
加上柠檬片、方糖，就成了柠檬红茶；
加上淡奶、方糖，就成了奶茶。
旁边围满了看她们表演的观众，发出一阵阵惊叹。然后三个小姑娘用小纸杯倒一点点，递给围观的人品尝，每个人都点头说好喝好喝，尤其是小朋友们，一次又一次地昂着小脸、举着杯子说还要喝奶茶。宁芫想：“以后要是有机会做小孩子的品牌该多好啊！多开心啊！”
旁边陈列整齐的货品，一会儿就被卖光了。为了让大家看清楚、记得这个品牌的产品长什么样，必须保持展位上始终有摆放气派的陈列，宁芫把第二批货拿出来展示后，就不再现场给货，而是让客人交了钱，登记下来，告诉他们十天后，到糖烟酒公司去取货。
糖烟酒是当地非常值得信任的大国企，大家也都欣然接受，还主动提出：反正是要去取的，不如多买几盒。眼看接待量越来越大，宁芫立刻跑到旁边公用电话，让范经理派会计过来记账、出纳过来帮忙收款。
三天展会下来，三个女孩子，居然卖了一百箱茶，而且全部是预收款。甚至连她们仨穿的衣服、戴的帽子，都有人要求买。如果不是因为上面的LOGO是临时贴上去的，宁芫还真是想卖了换钱，哈哈……姚瑶和晓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卖货，一天比一天有干劲。第一天还有些害羞的晓苏，第三天已经成了生猛的销售干将，而姚瑶已经成了头脑清晰、流程清楚、协调现场和糖烟酒公司的指挥者。
范经理真的惊呆了！她没想到这个李普顿红茶，这么受欢迎；这种向客人演示的方式，这么有趣；这种培训人的方法，这么见效；更加没想到，三天，就能提前收到这么多钱！理论上，这些收到的货款，都是李普顿公司的，她只是帮忙，但脑子活络的她，立刻嗅到了钱的芬芳。
她拉着宁芫的手：“小宁啊，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你这么能干的女孩子。第一次和你通电话的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卖什么的。我在广州的客户廖先生说他在香港的供应商有事找我帮忙。没想到，是个年轻漂亮的财神上门来了。”
“你让我做成都的经销商吧！我一定能做得很好！”范经理诚恳、自信。
宁芫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不能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淡定礼貌地说：“范经理，这次展会，全靠您的支持！这次卖掉的一百箱货，您先按照我们经销商的进货价，把货款打到我们公司，中间的利润，答谢您和糖烟酒公司。”
“要成为李普顿的经销商，有很高的要求，毕竟优家是全球最大的消费品公司。我建议您如果真的想做成都经销商，就在这几天，和团队商量后，先写一份计划，尤其是如何开局的计划，发传真给我。我帮您去争取。”
范经理不明白做生意还要写什么计划，宁芫就手把手地教范经理要从哪些方面入手。范经理又把姚瑶和晓苏叫过来一起听。宁芫确认她们大致听懂了，又在本子上写了个纲要，撕下来交给姚瑶，说希望能在两天内，收到这份计划书的传真。宁芫强调：计划不是写在纸上看的，是帮我们理清思路，不打无准备之仗，最关键的，是写在纸上的每一条，都要做到。
之所以要这么复杂，是因为宁芫在优家香港接受过培训：作为品牌公司，我们带给客户的，不止是货，还有理念和方法。
宁芫人还没回到公司，范经理就把货款打过来了，商务部立刻开启了发货流程，销售的战车，终于发动了！
宁芫在成都卖了一百箱茶，并且找了一家想当经销商的客户-连傅先生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吃惊–没想到李普顿红茶在中国生产后的第一笔大订单，真是来自于自己一直看好和争取的这个宁芫。傅先生觉得这第一家正式经销商，必须隆重对待，赶紧飞回广州，想亲自问个清楚。
宁芫很快就收到了范经理发来的市场开拓计划，按照宁芫建议的格式，详细地介绍了卖什么、卖给谁、怎样卖、谁来卖、卖多少等。他们居然还提出：想自费召开隆重的新闻发布会，拟邀请当地四五星级酒店、百货公司、超市、夜店等所有潜在客户、当地主要媒体，全都列得清清楚楚，品牌方只要派代表参加就行了。
傅先生头一次看到这么有条理的候选经销商，当场决定就让他们负责成都，还拍板新闻发布会的费用由李普顿品牌方承担。宁芫打电话问范经理，准备好新闻发布会怎样执行了吗？范经理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我是听一位电视台的记者朋友说，这么做效果最好，怎么开，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们不是有你吗？”
从来没有组织过新闻发布会的宁芫，应付得来吗？
第五章：成果，是挨批后最好的解释
金秋自从加入铂艇，就在洪经理部门，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是他交代的事情，自问，真可以赴汤蹈火。自从洪经理以布置任务的级别，要她盯着宁芫后，她的本心敦促自己认真履行职责、好好照顾这个女孩，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洪经理这么重视她？”
“其实这个为什么，问得多余吧？只是自己不敢承认吧？”每当这些想法一出来，她就像拍苍蝇一样地驱赶，却发现总是挥之不去。自从在茶厂聚餐的那晚，她实实在在感受到宁芫对洪炫涛的客气后，知道宁芫和他一定不算很熟，那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她相信，以自己的观察力，可以解开这个谜团。突破口当然要从宁芫这里开始。金秋知道无论她问什么，宁芫最多是不回答，但绝对不会拿话应付她，而直接问洪经理，还真是没有胆量……
金秋最近每次约宁芫，她都很忙，不是早出，就是晚归，甚至不归–居然去了成都！看来资本家真是比较狠呐！
陈华发现小金最近有点心不在焉，甚至可以称得上闷闷不乐，悄悄搂上来，镜片后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关心：“有心事啊？”
“哦，没有没有。”小金脸红了。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好不好？”陈华笑得胸有成竹。
她肯定猜不到吧？小金对自己的喜不形于色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在想的，一定和洪经理有关。”
“是啊，只要是综贸一部的事情，都和洪经理有关，这个还用得着说吗？”金秋伶牙俐齿地反驳着，脸却红了。
“小金，姐姐看出来啦，你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要不要姐姐帮你？”
金秋望着眼前慈眉善目甚至可以说长得朴实的陈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要撮合白昼和宁芫的骆霞。虽然这两个人完全不同，但感情的事，宁可憋死，也不要请别人搅和。
“华姐，您可能想多了，我真没有往您说的那个方向想过。我只是在担心小宁去了李普顿，那么忙，她吃不吃得消。”
是哦，小宁，已经好久没来我家吃干煎带鱼了。陈华瞄准时机，单独和洪炫涛闲聊。
她问洪经理：“你觉得小白和小宁，还有没有可能？”本来低头看文件的洪经理，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眼里和嘴角都是无奈的欣赏：“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你怎么会问我，还问得这么直接？”
“哎呀，我都说了，连老板的心思都不懂，还有什么资格留在您身边混吃等死。”陈华咧着嘴，笑得十分懂事。
“你这么懂我，那你说说，我会怎么回答你？”洪炫涛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又跑出来了。
真不愧是年轻一代部门经理中最难对付的！-陈华在心里感叹。
“我哪里知道啊，我好久没见到小宁了，还没问过她。您和小白形影不离的，您知道他怎么想吗？这种事情，肯定要男孩子主动的咯。而且，说实在的，是小白伤害了小宁，我觉得很难掰回来了。如果我是小宁，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
“哎呦喂，真是知识分子啊，还知道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洪炫涛正和陈华聊得火热，白昼走了进来。
“什么河流？”他放下手头的样品，微笑着问。
“小河弯弯，入海港……我在和洪经理说K歌的时候，哪首歌点得最多。”陈华反应飞快。
“东方之珠，我的爱人……”白昼的心，突然开始下沉……他发现，有些地名、有些词、有些歌，已经成为了有些记忆、成为了那个人……
“想见见她吗？”看陈华不在，洪炫涛问白昼。
白昼默不作声。
“华姐，你帮忙约小宁一起聚聚吧，K歌、吃饭，都行！”陈华和金秋一进来，洪经理就交代。
“为什么洪经理让华姐约小宁，而不是让我来约呢？”金秋心里的疑问更重了。
而此时的宁芫，正在成都，热火朝天地准备新闻发布会。
糖烟酒公司几乎是倾巢而出，范经理亲自在酒店会场督阵，只要小宁说做什么，范经理就立刻指挥她的人去落实。会场布置、流程设计、客户邀请、媒体接待、广告播放、代表发言、签约仪式、通稿准备、礼品发放……一切就绪，宁芫说：“范经理，这次发布会，就由我来主持吧！”虽然她心里没底，但让别人去做，更没底。尽管在此之前，她没有任何商务会议主持经验，更别提新闻发布会了。她感觉自己这时候像个清兵，完全靠前胸后背的“勇”字在撑着。
准备好这一切，突然BB机响了，是PT找宁芫。宁芫赶紧回电，PT说他和傅先生、负责以后跟进成都经销商的Steve都到了，傅先生要求二十分钟后召开会议，布置明天发布会的工作。
傅先生入住的是当地最高档的酒店，离召开发布会的酒店步行至少得半小时，宁芫本来想申请晚一点开，PT已经把电话挂了。宁芫赶紧冲出去，却怎么都等不到出租车。这样，只能……跑过去了……
路口太多、红灯太多、人太多……等宁芫气喘吁吁到达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傅先生脸色很不好看，严肃地教训了小宁好久，告诫她一定要守时、要尊重他人。宁芫静静听着傅先生的每一句话，她非常理解：无论什么原因，结果就是迟到了，这就是在耽误老板和大家的时间。
傅先生专场批评宁芫的时候，PT插着裤袋小碎步地在旁边走来走去，欲言又止；Steve不断偷偷看宁芫，生怕她委屈得哭了，却发现她一幅甘愿受罚的样子。
傅先生终于批完了，接着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召开李普顿品牌的新闻发布会，现在来落实一下，明天我们要做些什么准备。时间非常仓促，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傅先生拿出之前范经理发过来的传真，对照着准备逐一落实，宁芫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取出两张纸，分别递给傅先生和PT：
这是已经和范经理落实并演练过的流程；
再掏出两张纸：这是为你们分别准备好的发言稿，要辛苦你们今天对照着练习练习。不用脱稿，照着念也行的，只要适时抬起头，便于记者拍照即可。
傅先生太惊讶了，问宁芫：
“你不是昨晚才到的吗？”
“你以前没做过这些工作啊。”
宁芫非常诚恳：“傅先生，我的确之前没做过，现在也不知道明天会做得怎么样，如果真搞砸了，也请您能继续给我学习和演练的机会。”
傅先生心想：“算了算了，她本来也不是销售、更不是专业市场推广人员，能主动来做这些事，也是额外收获了，就不强求结果了吧。”傅先生就没再继续深究，看宁芫说都准备好了，不用他们到现场去再做检查，也就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整个酒店宴会厅座无虚席，宁芫给他们看了她想方设法收集到的世界各地十几个不同版本的李普顿红茶电视广告，没有一个是中文的，有的人看得懵懵懂懂、有的人看得糊里糊涂、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说了啥，但他们都明白一点：这个牌子，真是太洋气了！果然是品味的标志啊！
经销商的团队，分别站在不同的点位，只要宁芫一举手、一投足、一开口，他们就会马上跟上指令，配合得天衣无缝。品牌介绍、产品演示、串场、采访，宁芫都落落大方，尤其到了抽奖环节，宁芫还和在场的嘉宾们开起了玩笑，气氛十分热烈。抽到奖品的嘉宾，兴奋得脸红红的-为眼前的好运、也为马上开始的财运。每位离开的客人，都带上了赠送的李普顿红茶，经此一番品味的洗礼，神清气爽、心满意足。
范经理的财务和销售一起，在现场飞快地统计订单，数字出来了：当场成交了三百二十五箱！而且当地主要渠道，基本上已经一网打尽！范经理的哈哈声，在宴会厅回荡。她和李普顿的代表，一一热烈握手致谢，她和PT握手时，宁芫介绍：“刘经理，就是最早给您打电话的销售经理、廖先生说的香港供应商、我的上司。如果不是刘经理，就不会有今天的合作。”范经理感激、夸奖的话像突如其来密密匝匝的冰雹，砸得PT躲都躲不及，PT心里很崩溃：“说这么快，让我怎么听啊？讲的什么嘛？”
范经理走到傅先生面前时，哈哈得更大声、更频密。傅先生对这位经销商非常满意：热情、老练、团队强、效率高！Steve也对这位分给他管的经销商非常满意：已经很了解优家的工作方法、做事肯动脑筋、配合度高、执行力强。来成都之前，宁芫就动员他向PT争取分管这个客户，宁芫认为，第一家经销商对公司有战略意义，一定会获得资源倾斜，确实是公司有狗屎运，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么一家有热情、有实力的客户。Steve在四位销售中，综合实力最强，完全可以彼此成就。
范经理对分配给她一位大眼帅哥，也非常满意。在都满意的大好心情下，范经理全程陪同，请他们连续吃了三顿火锅，等到第二天傍晚到机场时，宁芫觉得肚子里，只有一个字“火”–为了我们的李普顿红茶能火，我难受点儿算什么。
一路强忍着，回到宿舍，她实在是熬不住了，开始上吐下泻，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肝肠寸断，吓得秀婉不断问怎么办怎么办，赶紧打电话给金秋。金秋很快就到了，拽着宁芫直奔医院。急性肠胃炎，留医观察，挂水。金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忍不住打电话告诉洪经理宁芫在医院。
宁芫感觉好受多了，实在太困，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那张月光一样清朗的脸，望着她微笑，却有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她的心好痛好痛，好想伸手去替他擦掉眼泪，却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
她隐隐听到那熟悉低沉的声音在问：“她怎么病成这样了？”她想解释：“我没有病，只是想你……”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一句啊，我怎么这么轻贱，他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会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
泪水汹涌而出，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梦，为什么这么长、这么这么残酷，把以为已经忘记了的记忆、已经埋葬了的情感，全都挖出来，摊在眼前……没有好，其实一点都没有好……伤口没有结痂，轻轻一碰，又是那么鲜血淋淋……
宁芫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是洪炫涛，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四处张望，并没有那张熟悉的脸、也没有那熟悉的声音。看来我真是做梦了……
“你终于醒了！看来你实在是太累了。”洪炫涛微笑着。
我为什么会把他看成他？他们一点都不像啊……我是不是病得脑子出问题了……宁芫不由自主地按摩着高高的额头。
此时的金秋，已经被洪经理要求回家休息了。可她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让她回去，洪经理自己留下来陪着宁芫呢？他究竟是她什么人？
作家的话：问为啥宁芫自己没做过，还逞强主持、不找外包的朋友，这是1995年，当时还没有发布会外包公司。
第六章：接受笨拙的开场，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
傅先生从来没见过宁芫站在舞台上的样子，看到她全场镇定娴熟的主持、谈笑自若的互动，听到周围的客户、甚至记者，都在纷纷夸赞这个主持人简直可以和电视台的专业人士媲美，傅先生也为自己挖到了宝而欣喜！
发布会一结束，他就前去和宁芫握手：“小宁啊，你的台风太好了！你真应该从事传媒行业的。如果你有兴趣去新加坡继续深造传媒专业，我一定会支持你！不过现在不能去啊，一定要等我不当李普顿总经理之后才考虑啊。”
一行人还在成都，就开始排后面的出差计划：第一站上海、第二站BJ、第三站青岛。每程人员固定搭配是：傅先生、PT、Madam和宁芫。
宁芫也没想到，自己一回到广州，就见缝插针地利用周末生了场病，不过就萎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醒来，又已经生龙活虎了。醒来见到观察室病床旁陪着自己的洪炫涛，宁芫突然想起了被救护车急救的那晚，好像也是洪经理啊！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每次都出现在医院，而且，难道，昨天是他陪了我一晚吗？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宁芫真是吓清醒了：“洪经理，我是不是又麻烦您了？您不会在这里熬了一晚上吧？”
“哦，没有，我天亮才来的。”洪经理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真是太过意不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事儿，总是把您给拖过来。”
宁芫的脸因虚弱显得愈发苍白，长长卷卷的秀发散乱在腰间，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歉意和感激……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洪炫涛想：连我都觉得心在疼，更何况是他呢？
洪炫涛昨晚告诉白昼宁芫病了，白昼二话不说，就冲到了医院，一直坐在她身边望着她默默流泪。他让洪炫涛回去休息，一早，洪炫涛过来的时候，发现白昼站在外面走廊，问他为什么不在里面，他说担心宁芫醒来会看见他。
洪炫涛问白昼：“你为什么就不敢去抱抱她？有多少误会、悔恨，不是一个拥抱就可以化解的？”白昼红着脸，一言不发。洪炫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问你，到底喜不喜欢小宁？你总是这么躲躲闪闪地折磨自己，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我不能原谅自己，她被我伤害得那么深。”
“我没有病，只是想你……”当宁芫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小声嘟囔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昼那压抑已久的心事，像被瞬间击碎的玻璃鱼缸，每一块裂片都钻进了他的肌肤、骨髓，生疼生疼，以为思绪已经成了慢悠悠游荡的鱼，此刻被突然炸出来，才发现无论怎样挣扎，也动弹不得，无法呼吸……他看着她很快又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知道她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有多希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宁芫醒来的时候，还是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自己微笑着走向她、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喜悦期待的光芒。
“我不能让她醒来看见我，她见到我，只会难受、痛苦。还是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她！”白昼真诚的眼神，令洪炫涛无法拒绝。唉，白昼啊白昼，你怎么就不能勇敢一点！洪炫涛很想了解一下宁芫的想法，是不是真像白昼想的那样，一见到他就会伤口开裂，只有痛。
“小宁，你知道白昼在综贸一部吗？”
“啊？哦，很好啊……”宁芫的眼睛亮了，又暗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再见到白昼，会难受吗？”
沉默……
沉默……
“只要他开心。”
“想再见见他吗？”
不知道见到他会不会哭……甚至会不会崩溃……可是，还是会想他啊，想他的时候，真的像利剑穿心，背都在痛啊……可是，这些话，不能对洪经理说啊……我不愿意再和任何人讨论我的感情，对谁说，都不安全。
“洪经理，我去办出院手续。”宁芫平静地说。
洪炫涛知道了白昼的担心，不是多余。
他突然也开始觉得，白昼不敢用拥抱去解决问题，是情有可原的。
他发现，宁芫虽然平时对谁都客客气气，但冷起来的时候，四周瞬间冰封。
周一，宁芫和三位老板一起，来到了上海。
上海办事处，设在人民广场的大地饭店，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交通也极为便利。可当宁芫上到二楼，才发现办事处居然位于一个夹层，自己身高已经不出众了，但站在办公室里，恨不得手可摸顶，连坐在里面，都感觉压抑得很。PT这么瘦小的人，也被这层高吓了一跳！牛高马大的边主任，一站起来，就是货真价实的顶天立地。边主任和两三位销售员，还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抽烟，宁芫真不知道陈阳青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环境–她穿得山清水秀、举止优雅，和这里的氛围、其他的人，完全是两个频道、两种状态。
边主任除了和傅先生说话打招呼，对其他三个人完全不搭理，仿佛这仨不存在，这让PT很有些尴尬-毕竟他是老板、老边是马仔，哪有当马仔的这么不懂事、这么傲慢的！
陈阳青倒是十分热情，用浓浓的吴侬软语式普通话，一一介绍办事处的员工，还微笑着打圆场：“老边么，看是看得凶了点，但做事情还是很有办法的。他说让哪个经销商进货，人家不敢不进的哟。”PT忍不住说：“不敢不进？那是卖货，还是恐吓啊？”幸亏他的普通话除了Madam和宁芫听得懂，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陈阳青和宁芫一见如故，第一次一起吃饭，陈阳青就偷偷和她说：“这个刘经理啊，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当经理的呀，派头还不如老边大，他和老边一起出去，经销商肯定以为他是跑腿的，老边才是老板呢。”
陈阳青问宁芫多大了，得知宁芫比她儿子还小一岁，立刻十分心疼和佩服：“我儿子现在在一家外企工作，还在当助理，从来没有出过差呢，你这么年轻，就能做这么重要的工作，真是太能干了！”宁芫也很喜欢这位气质绝好的阿姨，一天下来，两个人已经无话不谈。
晚上回到酒店，Madam和宁芫住两张单人床的标准间，Madam忍不住问宁芫，陈阳青和她说了些啥，宁芫说让Madam先去洗漱，她稍微回忆和整理一下。等Madam出来，她写了一张纸，上面把要点一一罗列了出来，并标明：F.Y.R.（供参考）。Madam一看，全是工作要点，比如计划开哪些经销商、已经接触过哪些家等等。Madam想问的，是八卦，而宁芫这样的方式，让Madam瞬间没了兴致，早早地蒙头大睡了。
宁远不是不知道Madam的意图，但她实在吃不准陈阳青提及工作之外的话，是否合适说出来，没把握的话，就不要说。
这次上海之行的主要目的，是先和上海办事处的团队见面、互相认识。边主任对PT和其他人的态度，很有点出乎傅先生的意料，他开始隐隐有些不安，担心PT管不管得住老边。带着这个疑问，四个人又一起来到了BJ。
翟磊磊来机场接他们。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文静的男孩-真的是男孩–看上去非常年轻，白白嫩嫩、甚至稚气未脱。精致的瓜子脸、浓浓的一字眉、乌黑的眼珠，长得十分听话乖巧。他双手交叉、两腿微分站在机场出口，有些紧张而羞涩，一看到傅先生，就赶紧迎上来。
翟磊磊把四位总部来客接到了一辆车前，四个人全都震惊了–这是一台超级豪华的加长林肯，长到和坐在对面的人开口，就要喊话的程度。PT坐在车上，兴奋不已，一会儿坐在这边、一会儿坐在那边，像个小朋友一样，充满了好奇。
PT用广东话问傅先生：“这个翟磊磊是哪里找来的？这么有气势？”傅先生有些含糊地说：“反正是关系户。”翟磊磊接上他们后，直奔八达岭，一天就过去了。第二天，又直奔香山，一天又过去了。宁芫觉得这节奏太慢了，第二天晚上就问Madam，究竟什么时候切入正题：开会讨论怎样开拓BJ市场，Madam说她也不清楚，估计PT都不清楚。皇上都不急，没理由这些太监……哦，不对，……宫女需要急的，可宁姑娘认为不能这么游山玩水下去了。
第三天，也不知道是傅先生开过口、还是翟磊磊想主动干活儿，他居然一早就把大家拉到了他们家。他家住在和平里一套很新、一看楼的品质就非常不错的高层，大门口堆了满满一地大白菜。他介绍说这是他们的习惯，储备过冬的。
他开门后，家里没有任何其他人，但桌上精心摆好了瓜子花生水果等各类零食，甚至连茶叶都已放在杯子里，旁边还排了两三只暖水瓶，准备随时侍奉主人。
翟磊磊有条有理地介绍了他的想法：鉴于目前BJ办事处只有他一个人、暂时还没有必要组建销售团队，他就在家办公，这样会更省钱。PT好奇地问：“你一直用的这辆豪华车是哪里来的？”翟磊磊腼腆地回答：“是我爸爸的车，他听说公司领导要来，特意安排的。”傅先生心里暖洋洋的，只有他知道，看来梅先生推荐得没错：翟磊磊的爸爸，还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翟磊磊做事情，一板一眼，已经找了两家潜在经销商：一家是当地最大的百货批发公司，还有一家是个体老板。百货批发公司的办公室，在全BJ的中心城区，而个体老板的办公室，在坐车坐到忘记自己要去哪儿的京郊村子里。翟磊磊已经两家都谈得八九不离十了，现在有总经理带队、销售经理挂帅的豪华团队过来，两家都很受鼓舞，一下子就把合同签了。
PT很高兴：终于我们可以提前回广州了！他马上走到酒店的机票售票处，高呼：“有没有过来的机票？”酒店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刚开始还和颜悦色地问：“哪里过来？”，来来回回几轮，小姑娘还是没听懂，耐性慢慢消逝、脾气渐渐上来：“什么过来的机票？你想从哪里过来总得告诉我们吧？”
第七章： 每一位客户的燃点，都等待着被你发掘
宁芫和Madam、翟磊磊谈完下一轮的工作安排，正准备回房间，听到PT的声音，寻声而去，看到他和酒店机票销售小姐越说越大声，赶紧问怎么回事。Madam听得一头雾水，宁芫明白了：“刘生，你是不是想问有没有国内的机票？”这下才搞清楚：原来是PT普通话不好，售票小姐理解错了。宁芫说：“我们之后行程的机票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今天晚上就去青岛啊！”PT猛拍脑袋：“哎呀，看我这记性，后面还有一程呢！我这几天早晨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一起出差的时间多了，就有足够的时间聊天，宁芫这才知道，原来PT在香港做销售的时候，能业绩飙升，很大原因是他卖大量货品给香港的餐饮客户，而这些客户用各种方式卖给了大陆客户。
“我又不会做报告、又不会写东西，我呆在办公室干什么？你当然看不到我啦！我整天都在外面教客户做点心的嘛！”PT回答宁芫为什么在香港工作时没见过他。这次去青岛要见的潜在经销商，也是以前从PT香港客户那里进货的餐饮渠道供应商之一。
四个人乘坐从机尾钻进去的螺旋桨小飞机到达青岛时，天已经黑透了。潜在经销商安排了车，把他们直接拉到了公司所在的小别墅-一幢十分小巧的德式建筑，虽然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很有情调。
这是一家由几个股东合伙的私人公司，李晓是他们的头儿。他有青岛人特有的挺拔帅气，非常合身的黑色呢子大衣，像热播剧《上海滩》里许文强似的戴着一条长围巾、一顶黑礼帽，风度翩翩、气度不凡，谁看见他都会觉得他不去当演员，真是浪费了。
李经理也深知自己的优势，这不，周围黑灯瞎火，他特意站在客厅的最中间，头顶上是一盏最亮的灯，当大门打开时，客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最帅的人。他甚至潜心研究过十几种手握雪茄的出场姿势，次次都让上门来的客人目瞪口呆。
他的客户，大多是四五星级酒店、高级西餐厅、夜店采购，算是潮流顶端的人物，但在现实生活中，肯定没见过这么一个比许文强还有范儿的活生生的大帅哥，基本上，来一个趴一个，全都成了他们的客户。有一位南方客户点评过：“李经理的名字真是起得好啊，谁在他面前，都是他大、你小。（南方人分不清李和你）”
就算是傅先生那么见多识广，也被这李晓的出场和气派震住了，连握手时，都光顾着欣赏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忘了说话。PT缩在一旁有些怯生生地地打量着他，他后来对宁芫说：“真没想到我那个客户的下家，是这么个靓仔！真是好有型！”
Madam保持着她惯有的微笑和镇定，但回到房间也对宁芫说：“这个李经理，真是个难得的帅哥，他的身姿，很有军人的挺拔。”宁芫呢，心想，真是很帅啊，不过，没有白昼帅……经历过白昼帅气的宁芫，耐帅性已经很强了……啊呀，怎么回事，想他干什么啊……工作工作……
宁芫一看到这场面，就觉得他必定会做李普顿的经销商。于是她悄悄对PT说：“刘生，您一会儿让我来和他谈合作的事情吧，我向您发请求的时候，您才表态，其它的事，就留给我。”
一番寒暄后，大家开始进入正题。李晓表示，虽然他香港那边的上家向他推荐了李普顿，但毕竟在国内没人知道，中国人也不会喝西式红茶，未必适合QD市场。这次呢，先见个面，交流交流。
虽然傅先生也没指望第一次见面，就能有合作，但被突然一把推到八丈之外，也让他心里很不爽。他看了看PT，等着他发话，PT却低着头，毫无和李晓正面沟通的打算。他只好去看魏红，魏红也正望着PT。傅先生也能理解，在这个李晓面前，连自己都觉得气短了三分。正在这时，宁芫站了起来，问李晓：
“李经理，您是哪一年开始喝红酒的呀？”
李晓愣了一下，有些得意：“那早啦，起码十年前了吧？”
“那时候喝红酒的人不多吧？”
“当然，我们青岛很多人见都没见过进口红酒呢，虽然我们张裕是历史悠久的品牌，但一般老百姓家里，没喝红酒这个习惯。”
“您什么时候开始卖红酒的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喝，我对红酒有了研究，这些酒店、西餐厅，也需要有人供应红酒，我就开始卖给他们了。”
“李经理，是的，只有像您这么有品位、对商业敏感的人，才会选择从喝红酒、到卖红酒。今天，李普顿，也是这样一个契机：从喝红茶、到卖红茶。”
宁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盒李普顿S25的红茶，让他们帮忙拿来杯子、开水，又问他们是否有炼奶、方糖、柠檬片，他们是供应餐饮的，这些都有，宁芫当场又开始给他们变纯红茶、柠檬茶、奶茶这三种茶的魔术。不仅仅李晓，他们在场的其他合伙人、员工，都看呆了！
“我们不仅仅销售这么特别的产品，还可以替你为餐饮客户组织培训，教他们调制各种口味的冷热茶饮、甚至以茶为基底的鸡尾酒。您说说，这样的生意，我们在青岛，不找您和贵公司合作、我们应该找谁？或者说，如果我们找了别的公司，谁会成为青岛餐饮的时尚风向标？”
李晓本来高冷耍酷的眼神变得火热，连帽子都取下来随手扔在桌上了：“怎么称呼这位美丽的小姐？”
“宁芫，你可以叫我小宁，或者Aimee。”宁芫的热情度开始下调，流露出品牌方的严正。
“李经理，如果不是优家香港客户的推荐，我们李普顿不可能由总经理、销售经理一起出马，亲自到您这里来的。想拿李普顿城市代理的客户很多，我们也有严格的资质要求。”
“这个知道、这个知道，我知道优家在全球是什么级别的公司、李普顿是什么级别的品牌，知道知道。”李晓的热情度开始上调，声音也大了起来。他的商业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这个青岛经销权，必须拿下，越快越好。
李晓开始发起猛攻，介绍自己的企业在青岛餐饮界如何叱咤风云、对客户如何所向披靡。宁芫一边听他说，一边快速地在自己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李晓话音一落，宁芫就把手上的本子摊给他看：
“李经理，您刚才提到的酒店客户有这些、西餐厅客户有这些、夜店客户有这些。我来青岛前，已经了解过，青岛还有这些高档百货和商超客户，零售这块是您目前没有的，是您做李普顿的短板、也是您公司整体业务极大的增长空间。”
李晓把围巾也扯了下来，激动地指着本子：“哎呀，我一直想找我们渠道突破口，这可真是个机会啊！如果我们能借李普顿打开百货商超渠道，我卖的那些调料，也有了新出路！”
“李经理，还有这些青岛的媒体，我们要在一个市场一炮而红，必须要有他们的支持。但我们目前还没有预算、也没必要做大量的媒体投放，您有办法请他们来，做个报道吗？”
“这没问题，我和他们很熟，他们还一直鼓动我去拍电影呢！”李晓骄傲极了！
“李经理，如果您能在明天一天之内，邀请到这些餐饮、零售潜在客户和媒体，落实一家五星级酒店会场，我们李普顿可以支持您后天就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并现场订货，发布会组织工作，我们可以手把手带着您的团队一起准备，您，明天之内，可以做到吗？”望着宁芫那坚定闪耀的目光，李晓脱下大衣一把甩在椅子上：“兄弟们，我们能不能？”
“能！”一屋子他的人异口同声地高呼–真不愧是许文强似的老板啊！
“李经理，您一定要感谢刘生给您机会，您在香港的上家，是他十分珍惜和重视的客户，如果不是刘生极力推荐，我们总经理傅先生和魏经理也不会一起来，这么多人来，本来是评估您和贵公司是否为合适的候选人，您和您团队的实力、热情，向我们证明了这点，我们现在非常感动！那从此刻开始，我们就是战友了，一起先打赢新闻发布会这场仗！”
宁芫请求PT，让销售阿鹏Peter分管这家客户，因为Peter是这几位销售里颜值相对最高、气场和李晓最吻合的，希望PT通知他明天赶紧过来。宁芫让傅先生、PT和Madam先回酒店休息，她留下来和李晓的团队，连夜落实明天的邀请、后天发布会的流程及准备。
有了上次在成都的经验，这次的所有工作，对宁芫来说都相对驾轻就熟了很多。幸运的是，李晓团队和范经理团队一样，都非常有实战能力，而且一水儿的青岛帅哥。
本来就把工作当拍戏一样极富表现力的李晓，在新闻发布会现场的设计上，真是实现了他所有梦想：在十几位身着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帅哥护卫和簇拥下，大BOSS李晓长大衣衣襟飘飘、礼帽斜戴15度角、围巾左边比右边长三分之一、手持雪茄、眼神深邃地出场，极富煽动性地介绍他对品味的理解、对怎样有品质地赚钱的思考。有几个酒店的女采购，听哭了，不知道是感动哭的，还是被他帅哭的–不重要，关键是这场发布会下来，当场成交了近五百箱！
Peter赶在发布会之前到了现场，果然和李晓一见如故，他本月的业绩早已顺利超额完成！PT说他下个月的指标，要涨到一千箱了，这对一个多月前，还一个茶包都没卖出去的他来说，才真是像做梦啊！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场发布会，连送给与会嘉宾的一盒李普顿茶，都约定十天后再由销售员送上门。现场摆放的样品，是宁芫随身行李箱里的十几盒。别的女孩子箱子里放的都是衣服、化妆品，她的行李箱里，都是样品、海报、宣传资料–画LOGO画怕了，哈哈……所以，她居然没有带大衣，因为装不下了。
傅先生问宁芫：第一天晚上，怎么会知道李经理喜欢红酒？宁芫说，她瞄到李经理的办公室有个红酒柜。傅先生又问，她怎么会随手就从包里掏出一盒S25、发布会怎么会有十几盒样品？宁芫说：“万一走到哪里，遇到了销售的机会呢？李普顿的创始人李普顿爵士不是说过吗，不要错过任何一个营销的机会。”
开完发布会，李晓和他们的销售经理带着五个人一起去看市场，正是最冷的时候，寒风如刀，宁芫一路筛糠似的哆嗦着。来到一家百货公司时，傅先生特意绕到女装部，拿起一件紫红色厚实的大衣，让宁芫穿上：“这是公司给你买的，不要冻坏了，我们还指望你开后面的发布会呢。”
PT一听傅先生说下一场，头都晕了！他还从来没有连续出过这么久的差、这么密集地坐飞机、汽车，他好想回到白天鹅酒店的房间，睡个踏实觉啊！他看到宁芫精神抖擞的样子，真是佩服这个和自己一样瘦瘦弱弱的人。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Aimee，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敢自作主张给他们开新闻发布会呢？”
第八章：攻城略地，市场，只有第一和其他
从青岛回到广州，傅先生对宁芫说：“你现在做的事情，叫trademarketing，你以后就负责这项工作吧！”傅先生解释说，trademarketing即通路行销，不是直接去卖货，而是通过组织营销活动，建立渠道、促进卖货。宁芫总结了前一段的工作：
第一步：在当地找到能替我们打仗的团队-经销商；
第二步：邀请当地主要零售、住宿餐饮、休闲娱乐客户，举办高开高打的新闻发布会，一网打尽主要渠道商；
第三步：持之以恒地在零售网点组织变三种茶魔术的赠饮；
第四步：要在住宿餐饮和休闲娱乐客户的场子里下手，做品牌营销。这个步骤还没开始。
傅先生让雷总给给宁芫配两位助手-很快到位：一位是铂艇退休领导于副总推荐的他的侄女于丽Judy，一位是宁芫大学的学姐、铂艇综贸十二部的易萍Spring。俩女孩个子都高，Judy超过一米七、Spring也有一米六五以上，Judy看上去大气英武、Spring显得开朗阳光，有了这两位得力干将，宁芫如虎添翼。下一站去哪儿了？宁芫反复思考，觉得应该去杭州。
杭州的龙井，闻名天下，如果能把这场硬仗打下来，就没有攻克不了的市场了。宁芫开始着手调查杭州人的生活方式。她在出差上海的时候，特意带着Spring绕到杭州，跟着普通的杭州年轻人走，看看他们一天，究竟去了哪些地方。
很快，她就画出了一幅作战地图：纵轴是时间线–一天之中不同的时间段，横轴是他们去过的地方。很快，战场锁定了：零售以百货、商超为主；餐饮休闲以四五星级酒店、卡拉OK、DISCO、酒吧等夜店为第一阶段突破口，接着全面覆盖所有餐饮渠道–连只有两张桌子的大排档都要上，再次攻办公楼。
突破口找好了，借力使力的平台–经销商在哪里？正在这时候，广州总部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的字迹一看就是书法功力深厚的人写的，这个人说他叫靳越，是一名退伍军人，刚刚开了一家商贸公司，在找业务。
靳越说他在上海的五星级酒店，喝了一杯用一袋李普顿茶包冲泡的红茶，要十八块，然后他跑到进口超市一看，一大盒一百袋，只要六十八块，意思是一个只要六毛八买到的茶包，到了酒店，就能卖十八块！这是什么利润空间？他惊呆了，所以他想当杭州代理商。而就在同一天，浙江最大的一家商贸国企-浙贸的业务负责人鲍晓旅也打了电话到李普顿广州总部，申请成为杭州代理商。
既然这么巧，在宁芫正在找合作经销商的时候出现了这么两个人，那就一定要赶紧去！她向PT申请，由她带上剑哥Jerry一起先和两位候选人分头聊一聊，评估一下他们的优势和可能性，同时，让PT授权她只要她觉得合适，就立刻按她的方案操作。
自从在青岛PT突然问她为什么胆子那么大，自作主张给经销商开新闻发布会后，宁芫也和PT分析了：既然傅先生和您都同意了成都的做法，那说明这种模式，就是可复制、可操作的，作为下属，按照老板们画出来的底线去做事，越线的请示，不越线的自己快速决策。
不过PT提醒得对：和老板多讨教、多汇报，是作为下属重要的工作任务，要让老板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的指示下去做的，事情做得好，老板面子上也很有光，老板对下属的行动都了如指掌，也更有可控的安全感。
浙贸的办公楼位于HZ市区最中心，虽然年代久远，墙面涂料都有些脱落，但胜在宽敞。鲍晓旅虽然没有独立办公室，但他的部门有一大片区域，只摆了三五张桌子，别说办公、打球都够。
鲍晓旅瘦瘦高高，眼睛细细长长，可能因为嘴巴实在太小能耗低、运转快，说话特别利落。“李普顿这个项目，是我向领导打报告申请的，我们领导一下子就批嘞，领导一直都相信我的眼光。”
当时他负责的部门，已经是好几个国内食品、食用油的杭州经销商。对品牌、渠道，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聊起来非常轻松。鲍晓旅说：只要李普顿的货一到，他们就可以顺着原有的渠道铺下去，立竿见影。
靳越的公司，在极其偏僻的郊外，前店后仓。店铺很小，同时进去五六个人就显得拥挤了，后面的仓库里放着两张办公桌，没有人是固定座位，谁在谁坐，靳经理在的时候，基本上其他人都站着。
宁芫和Jerry一进来，他们赶紧到隔壁借了几把椅子过来，重要的人坐在后面仓库里，其他人坐在外面的店里把头探进来听。靳越拿出来一沓纸，对宁芫说：“这是我写的计划，怎样快速提升李普顿在杭州的知名度。”
宁芫接过来，一页页翻过去，是他从不同角度写的文章，包括中西方茶文化的对比、年轻人和中老年人对喝茶的不同态度等。他的方法，概括起来：一是大量写文章，找媒体发表，二是让李普顿公司制作几十个大一点、印着李普顿广告异常醒目的袋子，他打算让他的职工和家属，每个人都提着这个袋子在杭州的大街小巷走来走去，让路上的人通过这种方式看到李普顿的广告。
和这两家谈完，宁芫没有当场表态说做还是不做。她答应明天会再和他们做一轮沟通，让他们在今天交流的基础上，再更新一下原有的想法。宁芫问Jerry：他会做什么选择？Jerry毫不犹豫地说：“我肯定选浙贸鲍经理。他们实力雄厚，在做品牌代理上，已经有丰富经验，渠道、团队，都是现成的，一开始就有销量。靳经理的公司，不用考虑，实在是太没实力了，可以说要啥没啥。”
宁芫把两家的情况整理了一张表，加上自己的意见，传真给PT，让PT确认是否可行，PT看了，觉得不大行，就去问傅先生，傅先生看了，笑了，他对PT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让她去试，她总是可以看到我们发现不了的东西。”
有了PT和傅先生的支持，宁芫第二天先约了靳越，在一家非常典型的大排档见面。靳越都觉得很奇怪，虽然他自己一直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宁芫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来这里吗？”
靳越十分惭愧的样子，搓着手说：“宁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消费不起李普顿这样的产品？”宁芫摇摇头：“我希望李普顿可以在这样的餐厅也流行起来。”靳越吓了一跳：“不会吧，宁小姐，这样怎么行？李普顿可是星级酒店的标配啊，怎么能卖到这种地方？”
“星级酒店也要，这里也要。”宁芫还是那么平静而坚定。她的眼神让靳越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李普顿，要成为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只要有年轻人的地方，就要有李普顿。”
“你也说过，六毛八的茶包在星级酒店可以卖十八块。我们卖给大排档老板一盒S100的批发价格，还不到六毛八，我们推两个服务：两个茶包冲一壶，卖三块钱一壶，给一桌子人无限续杯喝，还有一个单点一杯两块钱，你觉得年轻人能不能接受？老板开不开心？”
靳越还在思考，宁芫从包里掏出来一盒李普顿的S100，笑眯眯地走到大排档老板面前，靳越眼睁睁地看着她对着那位老板说了几句后，开始用他们的玻璃杯冲泡茶，那位老板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居然很快就掏钱把这盒茶买下来了。
宁芫对老板说：“老板，您接下来只要打电话继续找我们订货，我们就给您送带我们李普顿标志的餐牌、玻璃杯，您也不用花钱自己买了，我们李普顿给你们包了，可好？”老板乐坏了：“还有这么好的事啊？我们餐牌用的量少，买起来很贵、也不好买。玻璃杯经常碎，用量很大，不小的开支呢，你们要是真这么做，就帮我大忙啦！”
“那我们送李普顿餐牌和杯子来的时候，麻烦老板让我们挂一些吊旗、贴一些海报，这样您的热茶就更好卖啦。”
老板连声说：“好好好，你们赶快过来挂、赶快过来贴，赶快把餐牌和杯子送过来吧！”
靳越的心，波澜起伏，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卖东西的方式。
宁芫把自己的作战地图拿出来：“靳经理，您以前是军人，我希望您能来帮我们打这场仗，一场火速攻下市场的战斗。我们不想简简单单、慢慢悠悠地卖货，我们要火速让全杭州城都知道李普顿来了！我们没有很多人，只能靠动脑筋、想办法、跑断腿、流大汗。”
“您和您的团队，只有这么几个人，其实完全不符合我们优家选经销商的标准，所以我们会选另外一家浙贸当我们零售和星级酒店渠道的经销商，但我相信您，我希望您能执行我们的作战计划，拿下所有夜店、除酒店外的餐饮、办公楼。”
“我知道您还曾经在部队从事过宣传报道工作，文章写得非常好，一定会把握好话题的尺度，吸引眼球但不遭人反感，要以德服人、以实力服人地抢占舆论高点。您，愿意加入这场战斗吗？”
靳越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他右手捏拳，锤着胸口说：“宁小姐，您放心，您相信我，我就不会让您失望！只要我靳越在，我和我的人就会死拼，拿下这个市场！”
鲍晓旅听说宁芫还选了另外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经销商，要两家同时做，心里很不舒服，但一听她说渠道分配，就释然了：另外那家做的，根本不可能是能卖东西的地方，肉都在自己嘴里，骨头扔给那家，可以可以。
李普顿火速成立杭州办事处，宁芫守在这里，带着Jerry、杭州办事处、Spring和Judy，打响战斗。白天，他们跑商超、酒店、办公楼，晚上跑夜店、餐厅。
最火的是Disco、卡拉OK，每晚零点的抽奖，成了李普顿的招牌活动，奖品就是品味的标志-李普顿红茶。在昏暗的灯光下，你点的什么饮料是看不出来的，但如果点的是李普顿红茶，无论光线多幽暗，李普顿的吊牌都是那么张扬，仿佛在对走过路过的每个人招呼：“看看，我多有品位、我多时尚！”
凌晨两点多才回到住处、早晨八点多又出门，没日没夜、没有周末假期，这是李普顿通路行销、销售和经销商们的日常。
鲍晓旅团队在李普顿办事处零售组人员的带领下，在商超里铺市，做专架、堆头陈列、赠饮；靳越团队在办事处用家组人员带领下，在酒店、餐厅拼命推各种服务方案、挂吊旗、贴海报、送餐牌、杯子。
靳越的文章，话题性非常强、甚至引发媒体口水战，但角度都是思想拷问、发人深省。他公司的人，个个都非常勤奋，按照宁芫和Jerry培训的拜访日程表，他们每天跟着Judy和Spring走街串店地开发客户、完成POP布置，很快，杭州城，成了李普顿的天下，真正实现了只有两套桌椅的大排档，都在提供李普顿茶水。这种全城火红，甚至引发了“李普顿入口、龙井洗手”的媒体大论战。
茶叶的至高市场，终于打下来了！宁芫在办事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和杭州的伙伴们庆祝，就接到了广州总部的电话，说是有重大人事调整，让她火速回去开会。究竟是怎么啦？
第九章：企业大树，终有四季交替
傅先生这段日子，把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李普顿，连续出差，果然很快李普顿的业务在东南西北都打开了局面。他已经开始适应甚至享受这样的工作节奏。
可是，他接到了来自上面的通知：优家中国，计划在上海正式设立办事处，中国区主席由Bruno接替Anton，常驻上海。相应地，傅先生李普顿总经理的职位，会由从印度调来的Gupta取代。Anton回英国、傅先生回新加坡。
这么重大的变动，让石总又忍不住要拍桌子了：好不容易合资公司有起色了，傅先生干得好好的，怎么才几个月，又换人了呢？我们央企，董事长总经理，可以干到退休的，你们这走马灯似的换人，究竟在干什么？
可这次，对面坐着的Anton和傅先生都是要离开的人，石总越激愤、他们俩的脸色就越阴沉，许主任只好不停地给石总使眼色。石总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了些，问他们：“没有可能争取了吗？”尽管Anton和傅先生心里都认为石总抱怨的每一句，也是他们的心声，但说出来的话，依然保持着惯有的职业：
“石总，您要相信我们优家，我们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中国业务的长期和稳健发展。”
“我们确实在刚开始，很难找到最合适的人选来负责中国业务，无论是中国区主席，还是各合资公司总经理，确实有个尝试和调整的阶段。但您要相信，我们会越调越好。”
“现在来中国工作，很艰苦，确实没有多少人愿意被派到中国来，但我们一起努力把合资公司经营好，业绩上去了，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国际人才，会愿意到中国来工作、生活。”
Anton和傅先生轮番劝导。石总想想他们自己都是被赶回国的人了，哦，不对，他们确实来中国就是吃苦的，现在终于可以回国享受更好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了，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强留他们呢？石总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极了：“我由衷希望新来的总经理，能呆得久一点，一年，行不行？”
Gupta这次签的中国李普顿任期，是三年。印度优家办公室，Gupta的老板对他说：“虽然我们优家已经是印度最大的消费品公司，但在中国，我们才刚刚开始。中国，和我们印度一样，地大人多，优家需要我们印度的管理人才，把我们在印度的成功经验，复制到中国市场。不同的是，他们那里比我们落后多了，你去到那里，工作环境会十分艰苦，但你放心，我们会尽力为你提供最好的保障。”
Gupta回到家，和他的太太、两个女儿商量，她们仨一致支持，十分向往能全家到中国生活。Gupta怕妻女受苦，自己提前到广州来看看，究竟能艰苦到什么程度。
从他一下飞机，就惊呆了：繁华的街道、遍地的美食、优家安排他们住的白天鹅酒店套房、司机、保姆、还有女儿准备就读的国际学校……这哪里艰苦啦？明明是锦衣玉食、要啥有啥好不好？他太放心了，赶紧把老婆女儿接过来，全身心投入工作。
第一次管理会议，傅先生介绍Gupta，他一开口，全场傻眼了：这究竟是说的英文，还是另一种语言？雷粤儿真是把耳朵竖起来了洗耳恭听，还是没听出个头绪来。David在英国时，就和印度裔同事打交道很多，他是唯一可以大概听明白总经理在说什么的人，他看到所有人都失去了方向，就把总经理的话用英式英文再翻译一遍。
一天下来，Gupta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交流不便，他让雷粤儿给他招个秘书兼翻译。很快，一位几乎和总经理一样高、甚至比他还要壮的秘书Stella上岗。宁芫严重怀疑雷总是不是为了省钱，让Stella把保镖也给兼了。Gupta刚刚看到这位秘书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中国女孩子营养这么好的吗？
Stella虽然是英语专业的，但听老板说话，也完全找不着北，可是，能在这条街上最威风的单位工作啊，无论如何也得干下去啊！好在老板人很好，看她着实听不懂了，就在纸上写下来，再拿给她看。可老板的手书……也看不懂啊……
Stella实在没办法，真是急得冒汗，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求助William：“我可是你招进来的，你一定要帮我啊！我是想听懂的，可就是听不懂。”William自己也最怕总经理突然站在人事部发话，听个五遍十遍，还是不知道老板要自己干嘛。“唉……”两个人一起叹气。
两任总经理的交接时间非常短，傅先生要回新加坡了，宁芫真不知道这一别，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她本来想等给傅先生开欢送会的时候，好好向他道谢，可他居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自己回了新加坡。
一直在精心筹划欢送会的雷粤儿对石总说，傅先生在公司公告栏上贴了一张新加坡的明信片，上面写着：“谢谢你们！我们新加坡见！”
大家在感慨傅先生的洒脱，没人知道，他在贴上这张明信片的时候，脑海里全是这几年在中国的一幕幕……吃过多少闭门羹、坐过多少冷板凳、签过多少合资协议、亲手挂上过多少合资企业的招牌、看到多少生产线上中国制造的优家产品流淌、招募过多少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李普顿企业这棵大树，终有四季交替，傅先生的春播，迎来了Gupta的夏种。
Gupta一到，就去见上海同样新上任的中国区主席Bruno。主席布置各合资企业总经理两个死命令：
第一、业绩业绩、还是业绩！一定要快速上量！每家合资企业都有厂，机器一开，就全是库存，销售跑不起量来，就全是问题，所以一定要拼命卖、让产能充分用起来！
第二、所有优家中国的人，工厂的穿制服、其他人，必须全部穿职业装！男士西服领带皮鞋，酷暑也至少得衬衣领带，女士必须是职业套装。做不到这两点，Bruno会见一个骂一个、骂到这个人被炒鱿鱼或自己滚蛋为止。
Bruno这彪悍的风格，让各合资企业总经理压力倍增。Gupta一回到广州，就召开了部门经理会议，商量如何尽快销售上规模。除了Madam，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用英文直接和总经理沟通，Madam就紧贴着Stella坐着，生怕自己错过了老板的任何一句话。
说到放量，PT提到了现在经销商付款方式。他说现在全中国做生意，都是寄售的-先发货给客户，等客户卖掉了，再把款付给厂家，只有我们李普顿，是要客户先把款打过来，才发货，这样规模怎么跑得起来？一个原因是人家肯定更有积极性卖不压货款的产品、还有一个原因，是经销商没那么多钱来进货，自然就限制了规模。
Gupta问David，现在中国商业合作的支付方式以什么为主，David说，他也和其他几家合资公司的商务经理沟通过，确实现在全都是寄售，中国的国情就是这样，让别人先把货款付给你，确实是一种很反常、限制规模的做法。
“那为什么只有我们会这么做呢？”Gupta问。
没有人回答。Madam在Stella的翻译中，听到这里，赶紧举手，说：“我知道、我知道。”
Gupta微笑着鼓励她解释。
“这都是宁芫，哦，不，是Aimee的错！她本来根本就不是做销售的，后来自作主张开始卖货，还带着我们的销售，教他们卖。东西呢，确实是卖出去了，但她要求客户都要先付款，其实我们的经销商和销售员，都对这点意见很大，都说如果我们能像别人一样搞寄售，生意早就不知道做多大了！”
“我以前不知道这些话，到哪里去说，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说。既然今天说到这里了，我就必须就事论事地反映情况。”Madam大义凛然。
“那我们就开放付款条件吧，PT，如果这样，你觉得销量会增加多少？”Gupta拿着笔，望着PT，马上要记下来他说的数字。
PT心里直发憷，想了好久，说：“每个月比现在增加三倍吧！”
总经理满意地笑了。
方舷作为参会人员，听到Madam提到宁芫，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为她说几句话：
“本来我只负责生产，销售方面的问题，不应该我来发表意见。但既然我们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出出主意也是应该的。”
“Aimee确实不是销售员，但她对销售的帮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坚持要求经销商款到发货，在现在的大环境下，确实有些苛刻，但也让我们公司财务上很安全。是不是要从预付款，一下子放到寄售，还请总经理和David从财务稳健性的角度考虑一下。”
最后决定：经销商的支付方式，全部改为给账期的买断，即发货后，按开出的增值税发票日期起算，九十天后付款。
开完会，Gupta叫住Madam和Stella，说谁是Aimee，带他去看看。Madam生怕大家看出她的兴奋，但还是脚步轻快、笑容满面地来带着他们到了销售部，指着宁芫说：“哪，就是这个！”宁芫正和几位销售员在商量着怎把杭州作战模式复制到他们负责的市场，听到Madam的声音抬起头，看到总经理和蔼的笑容。Gupta问：“你是Aimee？”
“是的，Mr.Gupta。”
“她，”总经理指着Madam，“刚才在我面前说了你的坏话。”
“Stella，请告诉MadamWei，以后她要是再在我面前说谁的坏话，我就会像今天一样，直接把她带到她说的那个人面前。”Stella觉得好尴尬，犹豫了一下，小声翻译给Madam听了。Madam立刻面红耳赤。
“下次的管理会议和部门经理会议，Stella，记得叫上Aimee，让她也参加。”
“Aimee，你记得啊，以后这些重要的会议，你都要参加。”总经理叮嘱。
在接下来的管理会议上，Gupta特意强调：他最讨厌办公室政治，以后大家如果有不同意见，请当面和对方说。如果争论不休，到吵架的程度，想找他告状和裁判，就直接通报Stella，然后双方坐在他办公室、当着他的面吵，吵到打架都行，但必须同时在他面前，让他听到双方的声音。如果一定要在他面前说另外一个人的坏话，那他就会拉着你，去告诉那个人。
Madam本来很想解释她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这时候跳出来，不就是自己伸着脑袋接砖头吗？罢了罢了，以后不说就是了。
为了落实主席Bruno关于着装的规定，李普顿也发布了要求。考虑到尤其是销售人员，精神面貌代表着品牌形象，Gupta特批给销售部每人两千元的置装费，让他们分头去买职业装，开的发票拿回来报销。而且，三天后，就要开始执行着装规定，由人事部负责检查。
“这些人，会怎样花这笔钱呢？”Gupta默默地观察着。
第十章：相信品牌的力量、相信相信的力量
拿到这两千元置装预算的宁芫，想起了当年七百元的出国置装费。果然衣食住行“衣”排第一啊，无论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都关心我们形象好不好、站出来精不精神，都舍得花钱给我们买衣服。
销售部的伙伴们，都觉得一口气买整整两千元的衣服，实在是太奢侈了！但不花这钱，公司就不给报销，也不划算。
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怎么弄，既有衣服穿、又能报销，最后商量出一个方案：由阿萍Penny去找服装批发市场相熟的卖衣服的人，用批发价给每人拿五百块的衣服，再开两千块的发票。
“在批发市场，五百块已经可以拿好几件西装外套了！”Penny非常懂行地说。
宁芫正好走过，听见了，没吱声，回到座位上，飞快地敲打键盘。Penny走过来，把刚才的方案和她说了，问她衣服的尺码，打算一起登记下来了去批衣服。宁芫让Penny等等，走到打印机旁，拿起打出来的文件，把大家又召集在一起。
“我觉得一起集中采购、去谈批发价这个主意，特别特别好！是谁这么聪明啊？”宁芫钦佩的目光扫了一圈。“当然是玉姐啦！她最有主意了！”Judy揉着玉姐的肩膀，欢喜地说。
“推选最有谈判能力的萍姐去帮我们一起买，谁的眼光这么好啊？不愧是我们销售部的！”宁芫又扫了一圈。
“当然是Steve啦，他现在不得了啦，总当我是他的马仔，整天使唤我。”Penny得意地嗔怪。
“我这里有一张清单，是我们目前已经覆盖的星级酒店、百货公司、连锁商超、卡拉OK、酒吧、DISCO等等，大家看看，觉得有什么特点？”宁芫把这张纸给大家传阅。
“都是当地最高档、最顶级的啊！”Jerry冷冷地说，眼神十分霸气。
“为什么我们可以这么快就拿下这么多当地最高档、最顶级的客户？”宁芫问。
“因为我们李普顿的品牌太厉害啦，品味的标志嘛！时尚、高端、大气！”Spring一想起新闻发布会上，客户们向往羡慕的神情，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这次，优家中国区主席亲自下令，要给我们这么大一笔钱买工作服，是为什么？”宁芫开始点题。
“让你们这些天天在外面跑的人，一看上去就是真正卖高级东西的人、让我们这些坐在办公室的内勤，也感觉自己是高级文员，拼了命地支持你们呀！”辉姐总是那么冰雪。
“辉姐说得真好！我们要一看上去就是卖高级东西的人，公司给我们这笔钱，图什么？”
“想让我们为李普顿代言！我们一走出去，就代表着品牌形象！”Spring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大家说，是不是Spring说的这个道理？我们自己是做品牌的，充分明白一分价钱一分货，那我们这笔置装费，究竟怎样花，才对得起公司呢？”
大家已经想通了：公司给这两千块，不是想让大家随便买几件地摊货，每个人截留一笔钱到自己腰包。
醒目的李普顿销售们，立刻开始制定计划：分两组，分别到广百和天河城，调查有哪些和李普顿品牌气质最接近的职业装品牌，大致价位，和这些品牌谈买工作服的折扣，尽量将价钱压到最低、给大家多买几件。
最终，和四个品牌达成了采购，并且在谈判的过程中，每组都向这几个服装品牌成功销售了李普顿红茶作为他们办公室和门店的指定接待用茶。这就是品牌之间才有、达成战略合作联盟的力量。
宁芫的TradeMarketing团队和人事部一起，组织了销售部新工作服走秀，身着精致修身工作服的销售人员，一个个朝气蓬勃、充满自信！
David告诉Gupta，这四家服装品牌下的订单赚的利润，远远超过了买衣服的支出，Gupta欣慰地笑了。
他已经让Stella和雷粤儿分别去了解了这笔置装费的使用过程，他对Stella说：“以后，所有只要我参加的会议，都要叫上Aimee。”
李普顿在杭州大火之后，原来已经有经销商的成都、BJ、青岛、上海和广州本地，都越来越红火，慕名而来的客户也越来越多。西安的经销商李立峰经理和他的搭档封可微，之前是做旅游的，每年都带团出国，见识广。
他们特意从西安飞过来广州，找到李普顿公司，告诉门卫，他们想当西安经销商。PT接待他们的时候，无论开什么条件，他们都毫不犹豫地答应，目的只有一个：拿下西安经销权。他们的爽快，让PT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他们预付款了。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反悔，这份合同，签得十分轻松。
通路行销团队和负责西安的Jerry先行，准备后天的新闻发布会。这是宁芫第一次到西安，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的五星级酒店，就在古城南广场，出门就是明代城墙，望着汽车从城墙里穿行，宁芫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总觉得在西安的人，应该都穿古装。
西安的发布会一如既往地成功，李立峰和封可微满意极了，热情地挽留李普顿团队在西安多玩几天，宁芫和通路行销、销售团队，开完发布会就立刻起身，赶赴下一个城市哈尔滨，PT、Madam和Stella多留一天，陪总经理看看兵马俑。
Judy一路都说好可惜啊，来都来了，也不能去向往已久的名胜古迹看看，宁芫安抚她：“现在是工作状态，我们也没心情玩，等我们年底业绩达成了，向刘生申请专程来旅游！”是的，她每到一个地方，都只有工作的状态，无心游览，每次离开一座城市的时候，都默默对自己说：“下次专门过来玩！”
很快，无锡、苏州、常州、南京、宁波、沈阳、大连、长春……遍地开花。宁芫的团队和销售一起，马不停蹄，在前方开路，PT和Madam、Stella陪着Gupta在发布会前一天晚上到场。
陆陆续续看宁芫主持和组织了这么多场新闻发布会和会后的铺市工作后，Gupta告诉了宁芫一个秘密：
傅先生离开中国前，对新上任的总经理Gupta说：如果你在将来的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吃不准的事情，就去找李普顿一位十分年轻的老人-Aimee，她一定能帮到你！他还交代：在Gupta上任后，能否把Aimee调到Marketing部门，毕竟，在优家，要想做到总经理或主席职位，Marketing或Finance出身的人，机会才更大。
Averyyoungoldlady–Gupta说他当时对这个神奇的说法感到很狐疑，傅先生解释，宁芫是从李普顿在中国的根就开始跟这个项目，对所有情况都非常了解。她值得信赖、不怕困难、有很多奇思妙想并敢于尝试和承担，一定要把她放在最有前途的部门Marketing，尽管目前李普顿还没正式成立这个部门，实习生Richard已经回国、助理Cathy目前主要在协助人事部和Stella的一些工作。
“可是，Marketing是花钱的部门啊，我们现在还没有钱花，不需要，你还是先在销售部吧！”Gupta的结论。
“Mr.Gupta，如果我能为公司赚到可以投入的钱，是不是就可以去Marketing了？”宁芫有了目标。
“是啊，到那时候，我一定让你去！”Gupta慈祥地笑了。宁芫在给总经理办登机手续的时候，看过他的护照，比爸爸大一岁。
天哪，我好久好久没有回家看爸爸妈妈啦！宁芫出差的时候，不方便打电话，一回到广州，就冲到楼下小卖部给爸妈打电话。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表扬、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吃了什么好吃的……爸爸听得乐呵呵，妈妈听得笑哈哈，然后他们说：“我们对你很放心，知道你很独立、很有办法。就是有一点，一定要多吃东西！”
“嗯嗯嗯，知道知道，爸爸妈妈放心吧，我会多吃的！我在西安的时候，一口气吃了十几串羊肉串、在BJ，吃了五六个驴打滚……”宁芫觉得最不能亏待自己的，就是吃啦。
“还有啊，乖女儿，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啊。”爸爸的提醒，让宁芫瞬间蔫了，不过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爸爸，我不是有你和妈妈爱我吗？还有姐姐和弟弟那么护着我。”
“你这个傻孩子，这是不一样的，你会需要自己的家庭。你留心这件事情啊，有合适的人，就告诉爸爸妈妈，我们来替你把关。”
放下电话，小卖部老板娘问：“怎么现在这么少看见你啊？BB机好用吗？”
“出差多呢，好用好用。”
00520……唉，幸亏这个呼机号码不是自己要经常报出来使用的，不然，真是呼一次哭一次啊……
“芫就是零。”白昼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画了个圈–那么美好的画面，怎么就变成噩梦了呢？为什么经受了那么多他的冷漠无情，我还是相信那不是真实的他呢？
泪水，居然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我怎么这么没用啊……什么时候，心才会不那么痛……
宁芫拖着行李箱往宿舍走的时候，白昼在远处望着她。
多少次，他偷偷躲在楼下想和她偶遇，但总是碰不到。他听说她现在很忙，一直在全国各地出差。他无法想象一个那么柔弱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承受这么高强度的奔波。
可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我吗？如果不是我当时的懦弱、无措、短路、糊涂，她现在应该还舒舒服服地在铂艇总办吧？顺顺利利地等着接许主任的班吧？
今天下了班，他又骑着摩托车过来碰碰运气，看到小卖部门口的她，他的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她瘦了，瘦了好多，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现在完全变成了瓜子脸。头发也从齐腰，剪成了及肩，从以前温柔可爱，变成了现在的干练精神。
她已经忘了我吗？她还会相信我吗？她为什么哭了？她是不是太累了？她是不是根本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看到她流泪，他好想冲上去，紧紧抱着她，替她擦干眼泪，告诉她：是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可是，他呼叫过很多次99855800，甚至鼓起勇气，在呼叫后摁出过好多次520……00520……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她一定是伤透了心，恨透了他……
他就是不知道，宁芫那个BB机早就被偷了。
他更加不知道，她现在，还在等着的那句话，就是她现在的BB机号码。
第十一章：没钱花的，也能干翻有钱花的
随着李普顿名气越来越大，铂艇总部越来越多年轻人被品牌的活力和朝气吸引，都在想办法找机会转到合资公司。
这不，比宁芫晚两届加入铂艇的大学学妹任颖，听宁佳伟说宁芫是他妹妹，立刻拽着佳伟帮忙，能不能把她给弄到李普顿去。本来就对任颖非常有好感的佳伟开玩笑说：“当我女朋友啊，你当我女朋友，我就去和我妹妹说。”没想到任颖欣然同意。
任颖觉得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这个男孩子？-聪明、帅气、家世好，还特别会照顾人。佳伟没想到这样都可以赚到自己一眼看中的女孩当女朋友，不帮忙都不行了，就打电话让宁芫到家里来吃饭，说干妈想干女儿了。
宁芫一到宁总家，干妈就方倩平就心疼坏了：这才多久不见啊，怎么脸型都变了呢？看到一张小脸上瘦得恨不得只剩两只大眼睛的宁芫，佳伟也吓了一跳：任颖如果去了李普顿，会不会也瘦成一把柴呀？
“哥，喝我们李普顿茶就是会瘦呀。”宁芫以前每次去骆霞部门，她那里的小章都会嘲笑她胖，说圆脸不好看，她还每次都苦恼过几分钟，现在终于告别大圆脸了，不是挺好嘛。
干妈和佳伟都询问宁芫现在的工作情况，宁芫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在不同地方的不同见闻，干妈听得头都疼了：怎么，你们都没有休息时间的吗？一天的工作时间比我们当老师的还长？
佳伟有些犹豫，不知道现在每天上班轻松愉快、中午还有差不多三小时午休的任颖，能不能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提任颖想去李普顿的事儿。
随着李普顿业务的迅速发展，除了在上海、BJ、杭州设立办事处，广州总部又招了一批销售人员，分别负责不同区域。通过优家特有的培训体系，让员工快速成长、以优家的方式去工作，迫在眉睫。
Gupta从印度紧急征调印度优家的高级销售-经验丰富的Kumar先生来中国，担任李普顿专职销售培训师。Kumar不会中文，得给他配一名翻译兼助理。
雷粤儿拿着一张名单，过来问宁芫哪个比较合适，这些都是提出过申请来合资公司的铂艇职工。宁芫看到了任颖，对这位小学妹有印象，当年她也是学生会的，看上去开朗、热情，做事踏踏实实。她来铂艇的时候，宁芫已经离开了总部，不知道她的工作表现如何，看到她是特种茶部的，就打电话问佳伟。
佳伟没想到宁芫会主动打电话来问任颖的情况，寻思着：我没有露马脚呀？刚刚才和任颖确立关系，还不敢和家里任何人说，宁芫是怎么知道的呢？佳伟说：“这个女孩子做事挺认真的，她确实很想去李普顿，还专门找我说过这事儿，让我帮她呢。”
“哦，哥，你这么有原则呀？居然没和我提过。”宁芫和佳伟开玩笑。
“那论综合能力，你觉得她究竟适不适合来李普顿呢？你知道的，我们这里工作时间不像铂艇那么规律，对人身心抗压能力要求都挺高的。”
“论能力啊，我觉得她还是不错的，至少可以说，很有前途。”佳伟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应该支持任颖。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向雷总推荐她，当然，我会推荐至少三名候选人，最后行不行，还是要看雷总和销售部刘经理的决定。”宁芫告诉佳伟。
佳伟想：反正是推荐了，也对得起任颖了，至于行不行，天决定吧！行，满足了任颖；不行，满足了自己，怎么说都不亏。
经过考核，居然最后选中的，就是任颖！任颖以为是佳伟帮了忙、佳伟以为是宁芫帮了忙，两个人一高兴，就把他们的关系抖给了宁芫，宁芫大吃一惊：学妹居然变成了嫂子，还马上要成为朝夕相处的同事！
她提醒佳伟：任颖的这个岗位，需要陪同销售顾问Kumar先生到全国各地出差，他可千万不要抱怨、不要拖任颖的后腿。还从来没有出过差的任颖一想到可以免费到处旅行，兴奋得拽着佳伟的胳膊尖叫：“羡慕我吧？你羡慕我吧？”
十分留意宁芫的方舷，目光总是在捕捉和寻找她的身影。可看到的，总是她拖着行李箱-要不准备出发、要不刚刚回来。
如果说，他之前对宁芫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好感，但这一段时间下来，他觉得实在没法列为女朋友考虑范畴了–这分明就是个事业型的女孩，当同事，十分出色；当老婆，真不适合。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人，她家里人该怎么办呢？-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那宁芫的家人是怎么办的呢？-“芫芫，你不要惦记爸爸妈妈，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从小到大就像个男孩子一样，敢作敢当，安心去做想做的事情，不要有任何顾虑！记得要多吃点儿，千万别有一顿没一顿的。”
爸爸妈妈每次在电话里，总是这样鼓励和叮嘱宁芫。她无论出差多久，他们都觉得只要她自己开心，就很满意了。妈妈虽然总觉得宁芫体质不好，但听说她现在几乎不晕车了，特别羡慕：“我就是因为怕晕车，每次出差都很紧张。看来我应该像你一样，尽量多坐车，说不定我也可以不晕车了。”
是的，宁芫的父母，对她的工作极为支持，不管宁芫出多久的差，他们总是热烈地鼓励她。只要她有机会回家，就会和爸爸妈妈分享她这段时间的工作。他们几乎知道她每一位同事的名字、职务，甚至性格，只是从来没见过。
“要留意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个人问题了，找个可靠的男朋友，我们也好放心啊！”宁芫爸爸实在不理解：我女儿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就没有一个追她的呢？宁芫妈妈也把身边所有的适龄男青年盘点了一遍，发现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喜欢宁芫的。眼看着她工作三年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宁芫好不容易回到广州总部开会、报销，方舷突然走到她面前，很随意地说：“今天中午我有同学过来海印这边，想约我们公司几个年轻人一起吃顿饭，要不你也来吧！”宁芫不好意思拒绝，按时到楼下大门口等。
一辆很小的面包车突突突地过来了，开车的是方舷的大学同学陈余凡。他潇洒地来了个急刹车，伸出胳膊，一副要握手的架势：“哎呀，靓女，你是方舷的同事吗？”宁芫望着这位莫名觉得他长得像块方形奶糖的的年轻人，礼貌地回应了一句：“是的，您是他同学吧？很高兴能认识您。”
方舷带着David的秘书Sandy、财务部助理Alice和出纳Joan三个女孩子一起出来了。六个人一起上了陈余凡的面包车，来到海印桥底的餐厅。真正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尤其是表现力强、口才好的Sandy，一个人就已经是一台好看好听的戏了，三个女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欢声笑语不断。
宁芫却一直在琢磨今天上午开会Gupta说的上海办事处的事情，变成了全程几乎一言不发。默默地吃饱了之后，一行人又被陈余凡突突突地送回公司。
临下班时，方舷又走到宁芫面前，微笑着说：“今天中午的饭，吃得特别开心。我同学说了：想尽快大家一起再聚一次，去K歌，我到时候提前告诉你啊。”宁芫乖巧地答应了。可直到宁芫又来回出了四五次差，还是没见方舷再次发出邀请，反倒是见了面，他的表情还有点不自然。这是个啥情况？
李普顿作为西式红茶，在中国市场的一炮而红，也让其它国外的茶叶品牌纷纷认为中国市场好做好赚，纷纷进场。比如另外一个号称英国的品牌李亨。
李亨开始在上海疯狂地投放广告，一时间，电视、路牌灯箱、车身、报纸等……真是所到之处，铺天盖地，让人觉得这家公司实在是好有钱啊！正好同一时期，优家的冰淇淋品牌雪露也正值上市，同样，能看到媒体，几乎全有广告，街头巷尾，目光所及，都有他们的冰柜。
陈阳青的压力太大了，打电话问PT：“刘经理，李亨这么大的媒体攻势，你说让我们不要在意，先好好做销售赚钱，那我要问问嘞：我们李普顿究竟是优家亲生的，还是后天领养的?雪露不也是优家的品牌吗？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夸张地打广告，我们就怎么一点预算都没有呢？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Gupta不是说了吗？-我们李普顿现在就是还没有钱花。
面对竞争，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而是必须找到对抗的着力点。宁芫和Judy、Spring来到上海，果然看到到处都是李亨的广告，甚至从李普顿办事处的窗口望出去，人民广场四周的马路两侧也全都被李亨广告占满，有一种堵在你家门口打擂、直戳心窝的嚣张。
宁芫到各大渠道看了之后，心里有数了：李亨虽然广告做得很猛，但他们在渠道布局上还没什么思路，基本上只铺了商超，餐饮等用家渠道还一点没动。那我们李普顿必须比他们有脑子、有效率！她立刻集结通路行销和办事处销售团队，制定了以下打法：
在零售渠道，霸占所有李亨的陈列货架！李亨买了专用的端架作为他们的特殊陈列来吸引消费者的眼球，那李普顿的团队，就比他们更勤奋、更上心–“把对手的货藏起来、把自己的货亮出来！”
销售和理货员把李亨端架上的货品藏在货架最里面，外面用李普顿的货密密地占满，价签、货架条全部调整到位。李普顿的人来得勤、嘴巴甜，和超市里的工作人员都很熟了，而李亨根本看不到理货员，商场的人当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了李亨广告慕名来找的消费者，一看货架上根本找不到李亨，而李普顿鲜艳夺目地站在那里，当然还是会买李普顿啦！
商超要的是营业额，看到李普顿销量节节攀升，他们更加重视，渐渐地，都快忘了李亨在打广告这件事了。记得的人，印象是：这个李亨，广告打得这么凶，还是卖不动，看来还是李普顿好啊！
这样的狙击战进行了两个多月后，李亨打到弹尽粮绝，终于彻底放弃了中国市场。他们到死都没搞懂：为什么花那么多钱、打了那么多广告，销量连个水花都没有？
第十二章：你要的生活状态和缘分一样，都不会从天而降
Gupta之前出差，并没有每次都带着秘书Stella，反正要说话的场合不多，临时翻译有宁芫顶着。但随着流程越来越清晰，经常是宁芫他们先赶赴下一个城市，Gupta、PT和Madam三个人再多留一天，由经销商陪着领略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PT的英文是三脚猫、Madam完全不行，Gupta感觉很不方便，就开始带着Stella一起出差。Kumar先生和Jennifer任颖，开始深入各地、开展李普顿销售团队和经销商销售团队的培训。每次的节奏是：宁芫带着通路行销、销售主管打前阵、万事俱备后，Gupta、Stella、PT和Madam居中，出来参加发布会、和经销商或当地主要客户握手慰问、交流感情、以示重视，最后，Kumar和Jennifer、销售主管留下来对经销商进行培训。
Stella的孩子才一岁多，拒绝跟着老板四处跑，她自然是不敢，可一直这样不着家，孩子老公婆婆闹翻了天。她向William反映了好多次，问人事部是否能和老板说说，别安排她出差，William每次态度都特别坚决，最近这次直接给她撂狠话：
“你可千万不要再提因为孩子不能出差的事儿，不然分分钟把你给换了。排着队等着接替你这个职位的人多的是呢，对着铂艇喊一声，一下子扑过来十几个，个个都比你优秀。”Stella一听，哪里还敢言语，不得不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
从西安到哈尔滨长路漫漫，等Stella好不容易到了酒店，赶紧打电话回家，听筒里一片嘈杂。儿子妈妈妈妈叫着，嗓子都哭哑了，就算她个子再高、看上去再强壮，但此时，一颗母亲的心被撕碎了，柔弱得不堪一击。她也跟着电话里的儿子哭，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和家庭迟早有一个会崩溃。
吃完晚饭回房间前，她犹豫再三，叫住了总经理，说有事情想找他谈谈。Gupta立刻在酒店大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让她说。话一出口，工作就没有……儿子的哭声……婆婆的抱怨……老公的指责……这些在她脑子里高速搅拌成汁，变成了眼泪。Gupta一看这阵势，有点懵了，正好看到宁芫和Jerry经过，赶紧叫住宁芫：“Aimee，你快过来，帮我问问Stella究竟怎么啦。”
Stella对着宁芫倒是有勇气说了，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肚子苦水变成的眼泪和委屈，一股脑儿倾倒出来。宁芫轻轻抚摸着Stella的背，向Gupta做了解释。
没料到Gupta特别爽快，他摊开双手说：“作为母亲，你把孩子放在第一位，是理所当然的。没问题，这次之后，我就不需要你陪着我出差了。我会让雷帮我再找个专职翻译，你就安心帮我照顾好广州的办公室。”
Stella感动得连连表示：“只要不出差，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一定会帮老板把办公室看好，还有啊，让我做什么都行！”她果然说到做到，在Gupta出差的时候，不仅仅紧紧盯着办公室的事儿，还每天都打电话问候Gupta夫人、安排司机陪她和女儿外出，陪着Gupta夫人参加女儿校内校外的活动、给他们家采购好大包小包的东西送过去……
之前Gupta夫人和女儿还对他一直出差有些抱怨，但她们看到Stella把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照顾得那么贴心，料定是Gupta安排的。每次Gupta回到家，老婆女儿看到他都特别亲，争先恐后地告诉他开心的事情。看到家人们这么体谅支持，而且每个人自得其乐，Gupta真觉得这趟中国来值了！
Gupta上任后，直接奔赴了全国各地的市场，还从来没去过中方铂艇的办公楼，今天是他第一次登门拜访合资企业董事长石总。雷粤儿陪着他同去。走到石总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雷粤儿指了指对面的那间，告诉Gupta，那以前是Aimee的办公室。
Gupta单看看那宽大气派的办公桌，想到Aimee现在那片大开间里的小桌面，就被铂艇的大气震慑了：铂艇真是财大气粗，Aimee果然和傅先生说的一样，起点很高。她居然肯放弃这里舒适的环境，到合资企业来，真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铂艇在海南有分公司，分公司经理楚成真，只比洪炫涛大两三岁，也是茶叶专业科班出身，亏在长得不如洪炫涛帅气，所以风头不如他强劲。
他今天也正好回来广州总办办事，看到雷粤儿带着个老外经过，特别好使的脑子马上转动起来：李普顿在海南这个旅游大省，市场一定很大！他赶紧拽着许主任帮忙引荐，想成为李普顿海南经销商。
许主任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不太适合石总亲自去和外籍总经理说，就打了个电话给宁芫。宁芫连连感谢许主任给李普顿推荐经销商，立刻约了楚成真过来面谈。
PT和楚经理交流后，觉得他本人和他介绍的团队，能力只能算一般。但毕竟是铂艇的分公司，胜在实力雄厚、知根知底，就欣然同意。
按照李普顿的快、狠、准的打法，不到一个月，海南的星级酒店、酒吧夜店、百货商超、甚至连各地批发市场，到处都是李普顿红茶，又似乎一夜之间、红遍海南。
Kumar是个十分幽默的小老头，即便到了头发花白的年纪，一双大眼睛还是占了四分之一张脸，看人的时候，满眼都是小调皮小捣蛋的狡黠搞怪。
前面的几程出差，Gupta都带着他，给他壮胆助威、告诉大家Kumar地位的重要。Kumar目睹了发布会的火热、也看到了宁芫工作的有条有理，很欣赏这个小女孩。
后来他发现，只有宁芫能和他开玩笑，每次他的捣蛋行为，总是能被她看破、不着痕迹地戳穿，渐渐地，他开始喜欢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总想下套给宁芫钻。他不止一次对Gupta说：“Aimee这个女孩子，真的是聪明啊！”Gupta露出淡淡的微笑：“我知道啊。”
宁芫也把自己对Kumar的发现和认识，告诉Jennifer，既帮助她适应和Kumar一起工作的节奏和方式、也让她能更好地照顾Kumar–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还要跟着他们一起没日没夜地赶路和开工。
曾经试过最高峰，一天到四个城市、开两场发布会、登门拜访八位经销商。晚上在火车上度过、凌晨四点多离开酒店赶赴机场、连轴乘坐长途大巴、在风筝似的小飞机上被颠得生无可恋但一落地又斗志昂扬……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Jennifer好几次都累哭了，但看着宁芫那瘦弱的身板坚定的步伐，又强打精神跟上。每次走市场的时候，到进口超市，宁芫都提醒Jennifer给Kumar买WalkerJohnnie，老先生累趴的时候，得靠着这酒续命。
好不容易可以回到广州休整了，宁芫倒头大睡，却被敲门声吵醒，是谁呀？
打开门一看，呀，是金秋！哈哈哈哈……
金秋一把抱住蓬头垢面的宁芫：“终于逮到你啦！我听秀婉说你回来啦，赶紧跑过来！”宁芫也高兴坏了，拉着金秋就坐在床上开聊。突然又有个脑袋从门口探进来，居然是骆霞的姐姐骆星！她笑眯眯地说：“我来找秀婉。”原来，她在给秀婉介绍对象，来告诉她和对方见面的时间地点、并且亲自陪她去。
骆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轮宁芫的房间，语重心长：“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不能在这阳光明媚的大好周末，躲在宿舍里睡觉呀！你得赶紧出去相亲、赶紧找男朋友呀！”宁芫虽然对骆霞已经无话可说，但对骆星的印象还是极好的。
“谢谢星姐！男朋友的事情，只能靠缘分哪。”宁芫笑得没心没肺、无脑无胆。
“你在家里躺着，缘分也不会从天而降，而且刚好掉你床上啊！你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到男孩子多的地方去，不停地转悠，才能遇到缘分啊。”星姐苦口婆心。
宁芫想起这次回来的时候，在宿舍楼下遇到铂艇的司机小张，也劝她去相亲：“你女孩子出去相亲又不吃亏咯，实在看不上，混顿饭吃也好啊。”
“我又不是没饭吃咯，干嘛要靠相亲去混饭吃呀。”宁芫笑得没脸没皮、不可救药。
突然之间，身边所有的人都比她还急，生怕她嫁不出去，包括金秋。
骆星带着秀婉去相亲了，金秋和宁芫继续坐在床上说贴己话。金秋问宁芫有没有男朋友人选，宁芫在脑子里转了好几遍，只能摇摇头。金秋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放下他了吗？”
宁芫没说话。
“他要被外派到英国去了，你知道吗？”金秋又试探地问。
宁芫摇摇头。
“铂艇在英国的客户有很大的项目要跟进，除了传统的茶叶，还有其它产品。论综合业务能力，本来是打算派我们洪经理的，洪经理说自己毕竟是学茶叶的，英文不行，推荐了白昼，说白昼年轻、业务能力强、科班出身，英文又很好，完美人选。已经定下来了，他下周就走呢。”
这么重要的决定，居然到他要走了，自己才知道……可是为什么你要早知道呢？他是你什么人、你是他什么人……宁芫突然情绪一落千丈，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啦，那个工作起来杀伐果断的我，怎么一提到他，就变得这么垂头丧气……金秋体贴地抱抱她，看她还是一言不发，故意用力拍着床喊：“哎呀，糟了糟了！我居然忘了打电话！”
“你等等啊，我先下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等她上来的时候，她告诉宁芫，今晚综贸一部有聚会，洪经理邀请宁芫一起去。宁芫突然有一种期待受虐的感觉：明知道去了，大家或多或少会提起白昼，但还是想去，想听关于他的消息、甚至期待他的出现。
今晚，白昼会出现吗？隔了这么久，他们会再相见吗？
第十三章： 无论多么难，总有替代方案
宁芫正和金秋说着今晚综贸一部聚会的事儿，她的BB机响了，赶紧换身衣服到楼下小卖部回电，PT说Gupta正在准备与主席Bruno上海会议的文件，急需宁芫提供各城市攻城略地的完整报告。
赶紧回公司准备！看到整装待发的宁芫，金秋由衷觉得这个女孩好神奇：不工作的时候无欲无求，一说工作就精神抖擞，真的是能被工作点亮的人！
金秋说那她也先回去一趟，约了宁芫晚上六点半，在华侨友谊附近的卡拉OK直接碰面。宁芫回到公司，刚进一楼，看到一身运动休闲打扮、拿着网球拍的方舷正从电梯里出来。宁芫打了个招呼，方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脸红，居然还脱口而出地解释：“我昨晚一直在工厂，今天去放松一下。”宁芫哦了一声。电梯上到四楼，宁芫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去干什么，和我有啥关系？告诉我干嘛？
宁芫把文件发给Gupta后，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而且还下得很大。这样的天气肯定会堵车，还是早点出门吧。幸亏是周末，打车的人不多，眼看着很快就要到了，突然听到“砰砰砰”的巨响，宁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弹起来，重重地撞到与司机位分隔的栅栏、又飞快地被扔到后面，滑落到座位底下。
幸亏有一上车就系好安全带的习惯，但也架不住这么个撞击法，她努力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当她艰难地爬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发现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
司机倒还好，已经打开车门开始在外面张望，原来是天雨路滑在高架上发生了连环追尾，他们的那辆车已经被撞到和主干道呈四十五度角，只差一点点就冲到高架护栏上。她浑身都在疼，不知道究竟哪部分被晃荡坏了，不敢轻易乱动。她叫司机：“你能不能赶紧把我送到医院？”
其实后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也不太清楚，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她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司机还算有良心，把她送到了医院。
她让司机呼叫金秋，告诉她自己在哪里。第一个冲到医院的，居然是洪炫涛。他直接从司机手里接过宁芫，推着她这里那里地检查，一番忙乱之后，幸运地是只是颈椎有一节错位、额头破皮淤青，其它地方都还好，医生要求先留院观察一晚。宁芫和洪炫涛都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那个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了。
“洪经理，真是对不起，又麻烦您了。”见面基本上都在医院、每次都是他在忙来忙去，这是多么让人尴尬又感动……
“你就别说这样的客气话啦。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所谓能者多劳嘛，你越能干、越肯干，碰到问题的几率就越大，就越需要在医院修修补补。”洪炫涛还是笑得那么玩世不恭，但这样的笑容，会让人莫名轻松。
金秋一听到司机说宁芫在医院，本能地就打电话给洪炫涛，又告诉了陈华，说今晚的聚会可能得取消了，她吃不准要不要告诉白昼，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说了。她也急匆匆地往医院赶，但她住得远，洪炫涛就住在天河，第一个到的是他、第二个到的，是白昼-洪炫涛告诉他的。
但他不敢直接靠近宁芫，只能站在角落里静静地望着。陈华看到他，明白了他的心思，但陈华却坚定地认为不能让他再次伤害宁芫了。她轻轻拍了拍白昼的肩膀，示意他跟她过来。
“小白，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小宁呢？”陈华问得很直接。
白昼不说话。
“你不回答，我能理解。那华姐我是个爽快人，我就直说了啊。”
“你没看出来洪经理很喜欢小宁吗？”白昼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什么？什么？？
“洪经理的感情，才是成熟、有担待、勇敢的，你能为小宁做什么？你又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而且，你马上就要去英国了，这一去至少两年，你要是不能为小宁做什么，就不要再和她有什么纠葛，华姐也不多说了，你好好想想。”
金秋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失魂落魄的白昼，她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和她擦肩而过。他这是怎么了？
金秋到观察室门口，看到了守护在病床旁的洪炫涛，正笑呵呵地和宁芫说着什么，而宁芫，居然也笑得十分开怀。金秋突然明白了白昼为什么那么失落、那么难过，她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是另一个白昼。
陈华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很会心：“怎么啦？吃醋啦？”
“华姐，你说什么呢。”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陈华一起来到宁芫身边，嘘寒问暖。
陈余凡那天中午来找方舷吃饭，是和他约好了让他帮忙介绍女朋友的。方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宁芫叫上，他心里原来的名单，真的没有她，但从她身边走过时，就忍不住开了口。
送四个女孩子回公司后，方舷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陈余凡的电话：“兄弟，我把车靠边停着和你说的啊，知道我多么急不可待了吧？告诉你，我看中了一个女孩，你可一定要帮我的忙啊！”方舷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宁芫，太出众了！这么好的女孩子，你怎么现在才介绍给我啊？”陈余凡的语气，像发现了宝藏。
“你尽快再安排一次见面吧，一起去K歌，怎么样？”陈余凡急切地问。
“不怎么样，你就不能看上别的人吗？”方舷心里冒出来这么一句，当然，嘴上还是答应着好。
之后陈余凡一直催，方舷总是说宁芫出差了。陈余凡却不仅热情不减，还喜滋滋地说：“这女孩原来这么能干啊！我的眼光真是好！”陈余凡笑得越得意，方舷心里就越别扭，有一天被逼急了，他居然脱口而出：“宁芫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换一个吧！”
陈余凡大吃一惊：“怎么会呢？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没有的啊，她不是一直在出差吗，哪里冒出来的男朋友啊？”方舷懒得和他纠缠下去，直接打了个电话给Sandy，说陈余凡约她和Alice、Joan一起出来K歌。他电话一放下，陈余凡就勾着他的脖子：“你知道我不是想约她们啊！”
“你知足吧，一下子有三个女孩子陪你、让你挑呢。”方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生他的气。
李普顿很快就风生水起的海南，却成为第一个假货肆虐的重灾区。李普顿赶紧启动流程，向上海优家总部申请打假支持。同时，Gupta要求PT、Madam、宁芫和他一起飞到海口查看。宁芫在会议室听情况介绍的时候，脖子上还戴着颈托，但听到老板叫她出差，毫不犹豫地拆下颈托，打包出发。
楚经理带着他们开着车，一路看市场。所到之处，假货十分猖獗，有些批发商，甚至在一箱里，放一半真、一半假。在儋州批发市场，Gupta发现几乎每个档口都在卖假，气得脸色更加铁青，问楚经理为什么不能让档主老板直接问他进真货。
楚经理说假货卖得便宜啊，怎么可能会找他进呢。Gupta知道他的汽车后备箱里有两三箱茶，让他搬了一箱下来，指着一个档口，对宁芫说：“你现在就过去，把这箱茶卖给那个店主。”
不仅仅楚经理、连PT和Madam都愣住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宁芫又不是销售，再说，就算她是，这样的即兴现场考核，也太残酷了吧？更何况楚经理已经一路都在反映就是因为假货太多、太便宜，真货根本卖不动。宁芫没有搬这箱茶，自己一个人先走了过去。
“大哥，我想请教你个事儿呢。”爸爸一直在提醒宁芫：嘴下就是路，出门在外，嘴巴一定要甜；当年宁芫向龙晓娜学到的最重要的本事，就是可以启动嘴甜按钮，所以这声大哥，得叫到人心里去。
店主看到这么个可爱的姑娘来求助，非常热情：“你是刚到儋州来吧？说说什么事？”
“请问在这整个批发市场里，什么茶最好卖？”宁芫虚心地请教。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这个李普顿啦，大品牌。”店主确实也说不出什么别的牌子。
“可是几乎每家都在卖呢，您这家和别的店主卖的，有什么不同呀？”
店主想了一会儿，声音不再那么高昂，音量调小了很多：“我卖得便宜一点？”他十分不确定的语气。
“不过这里已经是便宜里的东西了，还要继续斗便宜，这么斗下去，我也赚不到钱啊，那也犯不着了。”档主又自言自语。
“是啊，不赚钱，还担惊受怕，何苦呢大哥，是吧？”宁芫十分感同身受。
“是啊，最怕工商突击检查。”店主和宁芫聊起天来。
越聊越开心，在他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宁芫突然总结性地问：“如果李普顿公司，在这个批发市场里，只授权您为唯一正版李普顿红茶批发点，您必须保证店内的李普顿百分百正版，您愿意吗？”
“那当然愿意啦，正版有正版的价钱，其实大家都清楚的。我当唯一一家，所有想买正版的都来找我，我为什么不做？又能赚钱又有面子，我还不用每次都躲躲闪闪的。”店主越想越觉得当上这样的唯一，真是怎样都可以赚钱了。
“只可惜，怎么可能呢？什么时候能轮到李普顿找我啊。”店主回到了现实。
“如果今天李普顿就找上门来，只要您马上进两箱货、把正品陈列做到位、保证直接从李普顿指定的海南供货商这里进正品，李普顿就给您发大奖牌：挂儋州批发市场唯一正品销售点的大牌子！当然，一旦发现卖假就立刻终止合作还要酌情赔偿损失，您愿意吗？”
“当然愿意啊！不就是两箱茶吗？我不卖假的，就不用赔什么损失啊。花了这点钱就能得到全市场的独家生意，我为什么不做？”
宁芫转身回来搬了这箱茶，招呼楚经理帮忙再从车尾拿一箱，送到档主面前：“那我就来帮您实现这个愿望。”她让楚经理掏出名片：“我们李普顿正式授权您为儋州批发市场唯一李普顿正品销售点。我们现在就和您一起，陈列按我们的要求摆好，明天楚经理就给您把牌送过来、还亲自帮您把这块牌挂起来！”
档主激动得直说今天遇到财神爷了，掏钱掏得飞快。一边一起摆放陈列，一边聊天，店主说刚才不好意思问，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是被卖假货的人打的吧？宁芫忍不住笑了：“你是怕被打吗？”店主自信地说：“谁敢打我呀！你去问问，我在这里可不是好惹的！”
宁芫这才发现：Gupta原来并不是随便找的一个档口，而是根据他的观察挑的。宁芫说是前几天车祸受伤后，店主哎呦呦了好久。宁芫离开的时候，已经成为档主的妹妹了，楚经理也已经和档主称兄道弟。
Gupta也没想到，宁芫还真有办法现场成交，对宁芫说：“从今天开始，你正式转做销售吧，专门负责KA。”
KA究竟是什么？要做些什么事呢？
第十四章：再大的巨头，也有从小做起的时候
白昼从医院回家的一路，都在回想陈华的话。他相信洪炫涛、他更相信宁芫，他知道他们俩都不会背叛他，可他不相信自己。
陈华说的话，和许主任当时的叮嘱很相似，她们都不希望我再和宁芫有什么纠葛，她们俩是真正在关心和呵护宁芫，如果她们都认为我不能带给宁芫幸福、甚至是让她痛苦，那我为什么还要靠近她？洪经理，确实比我成熟、会照顾人、宁芫和他在一起，才会是最合适的吧？
白昼回到家，妈妈看出了他的低落，问他怎么啦，他嘴上说没事，但眼神更加忧郁。妈妈拉着他的手，在餐桌旁坐下：“孩子，你很快就要去英国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想不到啊！虽然妈妈舍不得你，但为了你的前途，妈妈还是支持你！你不要担心，家里还有妹妹呢，她也长大了，你不用再为了我们，哪里都不敢去、什么事都不敢做。你就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吗？”
妈妈的皱纹更多更深了，但得知自己可以外派后，一向阴云密布的妈妈，整个人都变得晴朗起来。
是的，什么都可以放下了去英国，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那个在他看来，被他摧毁了平静美好生活的她。
而实际上，宁芫早已从废墟上爬起来，在重建新的美好。这不，Gupta所说的KA，就是宁芫在香港工作时，已经和销售一起跟进和管理过的KeyAccount重点客户，当时Gary就是香港优家的KA经理。在香港，是当地的四大连锁，而一九九六年，纷纷摩拳擦掌进入中国大陆的，是国际连锁零售集团。
深圳开设了第一家姆山会员俱乐部，Madam亲自出马和他们进行了第一轮谈判，回到公司，直夸姆山的采购，清一色自己培养的MT，个个又帅又能干，明明是张中国人的脸，居然一句话里，至少有八个英文单词。紧接着，Madam又到上海，和陈阳青一起去拜访福乐家的采购，发现也是同样的情形。
这些新进中国的大卖场采购，又不是鬼仔，为啥要说鬼话呢？-Madam真是不理解。
“就是啊，索性全部讲英文，我们也就死心了，还英文拌中文，听得头疼。”Steve也摇头。
“我们香港人说话，不也是广东话夹带英文？时间长了你们还不就听懂啦？”PT安抚他们。
语言问题，成了现在和国际KA沟通的障碍。Gupta正为这个点发愁，在海南的时候，他就是想试试宁芫能不能随机应变、适应不同环境的销售任务，现在，他有把握了。毕竟优家在欧美成熟市场，零售渠道最大的客户就是这些国际连锁零售巨头，现在他们刚进中国，马上绑定，一定有很大机会。
宁芫接手KA后，先理了一下思路：KA是新冒出来的，虽然在国外是连锁，但目前，几乎都只有一家店，单列销售团队暂时没有必要，基本上都是由负责各地的销售人员当作多了一个新客户去开发和跟进。
但这些KA，都有自己的工作体系和要求，需要销售人员付出相当多的时间、精力，头脑不清楚的，完全跟不上趟。这个情形，和当初Gary刚来给李普顿销售团队做培训的时候，非常相似。宁芫和负责不同KA的销售，把全部客户深度拜访了一轮后，开始整理工作流程。
“我们听到采购们满嘴的英文，不要害怕，他们也不是故意要这样显得自己厉害，而是他们和我们优家一样，都有一套自己公司的工作语系，不这么说，他们内部就无法沟通。我们只有快速理解、并适应他们的语系，才能成为他们的一部分，才能获得他们这个机器运转产生的收益。”
“就像我们说PT，别的客户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们都知道就是刘生，对吧？”阿萍Perry恍然大悟。
“是的是的，不愧是销售一姐，悟性就是高啊！”宁芫觉得Perry的这个类比非常贴切。
“谁在说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PT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瞪着眼气势汹汹地问。
“那您是什么东西？”阿玉一边开出库单，一边面无表情地问。
哄堂大笑。
“我是你们的老板哪！”总是把两只手揣在裤兜里，好像手里有宝的PT气到居然舍得掏出一只手来，指着这群没大没小的家伙训斥。
“我们的老板是不是东西呢？”Steve落井下石。
在一片笑声中，大家战胜了对KA客户说夹生英文的恐惧。
紧接着，宁芫把整理好的工作流程，包括关键词、时间节点、主要术语等，都分次对大家做了深入浅出的讲解。毕竟是穿高级品牌职业套装的专业销售，很快，大家在各自面对KA客户的时候，都镇定自若、应付自如。
Jerry和当地KA客户谈判，用英文甩出一串串专用术语时，感觉到了经销商们崇拜的目光像一盏盏聚光灯，自己得是多么帅气、多么才华横溢啊！
Gupta本来打算让Kumar做KA培训的，雷粤儿说Kumar只能用英文讲，就算Jennifer想方设法翻译成中文，说给这些不懂英文的销售听，最后大家还是不知道客户想干什么，依然是两套没有交集的系统。他认为这件事情，还真不是简单的中英文翻译。但怎么解这个扣，他对业务不了解，也拿不出什么方案，于是两个人都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宁芫去解。管理例会上，看到销售团队自信满满、KA销量持续飙升，他们俩相视一笑。
Gupta到上海开会，主席Bruno这么严厉挑剔的老板，居然用了热情浓烈的词语来夸赞他，真是让其他合资公司总经理羡慕、让Gupta感动。Bruno当即决定，继续加强李普顿团队！
很快，任期已到的David回英国，商务经理由从美国优家派来的Justin接任；正式成立市场部，市场经理是从荷兰优家派来的Edward，一直打杂无主的Cathy终于有了个正式的老板；公司招募了一位销售副经理陆意竹，按Gupta的规划，PT任期满后，就由这位副经理接替他；为缓解人事部不断招募和管理新人的压力，还新招了汇报给雷总的人事经理Sally。
雷粤儿在电脑上草拟这份人事公告，真是感慨和激动：我们李普顿，终于兵强马壮了！
发人事公告的时候，宁芫在上海办事处。这么多牛人的强势加入，让陈阳青激动不已：是不是我们也终于和雪露一样，有大把钱可以投广告啦？边连成倒是不关心这个，正和几位销售一起抽烟神侃。
一位衣着十分朴素、三十出头的男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办公室里的情形，有点将信将疑、不知所措。宁芫赶紧迎上去，问他找谁，他犹犹豫豫地说：“我想找李普顿的人。”宁芫立刻招呼他进来，让陈阳青安排人接待。陈阳青问了他几句，让他等等。这位访客就坐在了办事处靠门口的椅子上。
陈阳青走到边连成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边连成一脸不屑，继续抽烟、继续神侃。陈阳青坐回自己办公桌旁，也没有要接待这位访客的意思。
宁芫斟了一杯热腾腾的李普顿红茶，双手递给访客，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问他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他看上去很不自信的样子，吞吞吐吐。宁芫启发：“您是想采购我们李普顿的产品吗？”他点点头。
“您是哪家公司的呢？”
“嗯……我们是一家德国的零售商。”他时不时轻轻清一下嗓子，以缓解自己的紧张。
是边主任看上去太凶悍了吗？
“请问怎么称呼您呢？”宁芫笑盈盈地，想让他放松些。
“我叫郭羽圣，是德麦龙的采购。”他终于说了句连贯的话。
“那请问您公司有多少家门店呢？”宁芫耐心地问。
“一家，还没开出来，正在筹建中。”他小声说。
“理解理解，今年真是全球零售巨头进入中国市场的元年啊！德麦龙在德国享有盛誉，您作为前期元老，功不可没！我们李普顿一定会全力配合！这是我的名片，您叫我小宁或Aimee，欢迎您随时找我。”
这是郭羽圣第一次在品牌供应商这里，得到这样的鼓励。之前他拜访过的品牌，要不就不知道德麦龙、要不就是听说一家店都没有就不搭理他了。郭羽圣记住了这位小宁温暖的笑容和鼓励。
宁芫送走郭羽圣，回头看到陈阳青的脸色有些尴尬，其他几位销售员倒是没有继续抽烟了，静静地偷偷观察着宁芫，只有边连成还在抽着烟，逍遥自在的样子。
宁芫在和上海办事处接触的过程中，实在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边连成这种风格的人，会成为李普顿上海办事处主任。不过既然是傅先生的选择，一定有其理由，所以宁芫一直对他非常尊重。但对送上门来的客户都如此轻视，以后怎么做生意？他已经是个价值观和处事风格都非常成熟的人，改变并不容易，和他讲尊重客户的重要性，肯定没啥意义，宁芫决定先不当场说。
销售部的几个小青年一起在旁边美食城吃午饭的时候，她以不知道到哪里吃饭为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大家年龄相仿，自然很容易谈到一块儿去。一边吃饭，宁芫一边问：“有客户上门来的时候，你们都是不搭理的吗？”他们说，如果边主任不在，他们当然会去接待，但如果边主任在，他们就不吱声了，等着看边主任怎么说。
“那如果边主任不说呢？”
“那我们也不敢乱动。”
“为什么？我们当销售的，难道不是要争取每一个机会吗？人家都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们为什么还这么冷漠？”
“边主任说了，和谁做、不和谁做，都是他说了算，我们都要听他的。”
宁芫很想问如果不听他的，会怎么样？但想着他们毕竟是边主任的下属，这么问，好像挑拨似的，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上海办事处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有问题。宁芫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宁芫带着上海的销售，去拜访森罗总部、乐好多总部、福乐家总部……连锁超市品牌越来越多，尽管都只有一两家店，办公室也十分简陋，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们的公司，都在以各种培训方式告诉他们：“我们是国际公司、我们在引领潮流、我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加入优家各合资企业的新人越来越多，优家充分开启自己的全球优势-培训，对不同级别的员工分层推出不同课程。经过层层考核，宁芫被指定为优家中国内部培训讲师。
新人加入的速度，快于培训内容的汉化和充实速度，现在暂时只能上几十人一次的大课，互动性肯定不如将人数控制在十八人以内的小课好。宁芫这次在上海的最后一天，要在虹桥路的苑新宾馆，给新加入优家的高潜质新人做一场培训。
一天下来，宁芫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躺在苑新宾馆床上啦，房间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觉得太奇怪了：怎么可能有人打这个电话找我呢？
她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请问是Aimee小姐吗？”这个称呼就很奇怪，通常要么叫Aimee，要么叫宁小姐。
“我是，请问哪位？”宁芫客客气气地回答。
这个这么晚了，还把电话打到酒店房间的女孩，是谁？
第十五章：王者为王，在出其不意；爱人之苦，在我愿意
李普顿四楼的办公室，喧闹起来，一下子多出来了这么多个部门经理，雷粤儿和William忙坏了：收拾单人间办公室、买电脑、配手机、装邮箱、入职手续、基础培训……不过Justin和Edward已经是老优家，培训就不用啦，讲讲我们李普顿的基本情况和制度就可以了。
陆意竹和Sally是从其他外企高薪挖过来的，那对优家的介绍，要详细。雷粤儿走路都开始带风，他庆幸自己到现在为止头发依然很茂密，冲着至今进展，应该可以一直茂下去，他欣慰地抹了两把小平头。
Edward是典型的荷兰人，卷曲的金发留到齐肩，碧蓝的眼珠随时放电，身高一米九三，很有艺术家气质，走到哪里，都是好奇、惊讶和羡慕的目光。刚结婚没多久的他，带着当律师的太太一起来中国。
律师太太非常理性地和Edward规划了来中国这两年的目标：她暂停职业发展，一心一意把孩子生了，而且争取在两年内生两个，一儿一女。孩子最好还去香港生，这样还能拿香港身份，给孩子多一个选择。
Cathy终于苦尽甘来，有了个帅老板，不仅仅不再东一下西一下地打杂，还特别受老板器重–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的景点好玩，一律由她来建议和安排。
她几乎全面参与Edward和太太的生活，以至于在饭堂时，有人说荷兰人长得高是天生的，她可以翻着白眼纠正：“不仅仅是天生的，还因为牛奶喝得多！”这是她问Edward和他一米八几的太太时，得到的答案。她现在不仅仅是老板的代言人、还是荷兰文化与生活方式的代言人。
Edward也是MT身份加入荷兰优家的，才三十出头，找的老婆好、还能出国工作，确实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因此，本来就自信的他，更加觉得自己的到来，是拯救李普顿于水火–他们居然从成立到现在，从来没有marketing这个部门！这太不正常、太不优家了！优家向来就是市场引导、品牌驱动的公司啊！
他一到，就准备大显身手、大展宏图，觉得现在李普顿的品牌知名度肯定很低。为了让自己的工作成果，有一个客观的第三方评估报告作为参照，为今后的大放异彩做铺垫，他上任后打算花的第一笔钱，就是找优家全球市场调查合作机构尔尼森做一份基础报告。
Gupta看到Edward一来，就要花这么大一笔钱，而且是扔到水里不见响的市场调查，就特别不愿意。Gupta当然知道优家marketing部门的作风：什么都要有第三方权威报告做支持，这也是他之前根本不敢设这个部门的原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继续把销量拉上去，这些冤枉钱就先别花了。
Edward到来后和Gupta的第一次单独沟通，就十分不畅，Edward认为Gupta这样抠抠缩缩，只想挣钱不想投入的做法，十分短视，不应该是品牌公司的风格。Gupta认为现在不花钱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有什么必要把钱打水漂呢？
Edward眼看劝服不了Gupta，正生闷气呢，Gupta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平静地说：“要做调查也可以，要不你去上海总部，找Bruno申请一笔特殊预算，来做李普顿的调查，这笔钱算总部的，不要由我们李普顿承担。”Edward觉得这个难度也太大了吧？Bruno多难对付啊，还能和他讲条件？
Edward说：“我可以去试试，不过如果他就是不同意呢？”“那你就说，李普顿可以先垫付，但如果调查结果出来，我们是市场领导者，总部就要替我们承担这笔费用。”Edward觉得这个说法，简直就是Gupta已经同意了做调查，只是想找个台阶下而已，立刻答应了。他飞到上海，和Bruno谈方案一，果然被Bruno一口拒绝。当他说方案二时，Bruno一口答应了，因为虽然李普顿的营业额这几年一路狂飙，他也不相信连marketing部门都没有、从来没有任何品牌投入的李普顿，会是市场领导者。
尔尼森的市调报告出来了：到一九九六年九月，李普顿已经是中国市场知名度、零售市场占有率第一的茶叶品牌！
Bruno和Edward都惊呆了！尤其是Edward：作为一家公司的第一任市场经理，来的理由是这家公司从来没有展开过这方面的工作，要从头开始，但居然拿到手的调查报告显示：这家公司的品牌，是市场第一！这是什么逻辑？这样的封王，是怎样做到的？
总部自然是承担了这笔费用，Gupta暗暗高兴：我还是赌对了！如果这笔钱反正是要花的，我还不如争取一点捞回来的可能，而且，关键是这份被主席知道了的报告，简直成了一本表彰证书，让不仅仅优家中国的高层、甚至全球高层都震惊了！
从来开会不会做演讲的Gupta，终于被发现是如此实干的总经理，不声不响就已经拿了个第一！优家其它品类其实早就一直在中国市场做这种市场调查跟踪，但洗发水、牙膏、护肤品、冰淇淋，广告铺天盖地、渠道拼得你死我活，和对手近身肉搏、撕咬胶着，最多只能偶尔捞个暂时性第一，哪里像李普顿这样一绝尘缘、遥遥领先。
这么大好的消息，自然是要报告给石总的，雷粤儿和Gupta顺便带着Edward到铂艇办公楼去参观、拜会石总。到达二十八楼的时候，看到他们正在电梯口举办一个小型的欢送会，一问，原来是白昼明天要赴英履职。
站在人群中央的白昼熠熠生辉、挺拔俊逸，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深邃闪亮的双眸，即便在Edward这样自认为英俊的人眼里，白昼都是达到国际通用标准的极为出众，他忍不住问雷粤儿：“这个帅气的男孩，是谁？”雷粤儿还没来得及回答，Gupta问：“这么出色的年轻人，为什么不是Aimee的男朋友呢？他们俩非常般配啊！雷，他们俩认识吗？你要不要问一下Aimee？”雷粤儿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本来铂艇还给白昼安排了一个饯行宴，他借口要陪伴家人，婉言谢绝了，但却特意邀请洪炫涛在他家楼下的小卖部门口喝啤酒。洪炫涛知道他的心意，默默地陪着他。
而此时，在上海的宁芫，正在接电话：
“啊，是这样的，我是Justin的秘书Kitty，刚刚加入李普顿的。”
Justin?Kitty?宁芫都还没见过，真是出差出太久了。
“你好，Kitty，不好意思呢，我一直在外面出差，我们还没见过吧？欢迎加入李普顿！”宁芫赶紧从四仰八叉地摊在床上，秒变靠着床头坐得端端正正。
“我们见过了呢，Aimee小姐。今天您给我们做过培训。”宁芫脑子里搜索着那四五十张脸，的确不知道是哪张。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宁芫想着这么晚了，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她不会打电话来的，一边问，一边另一只手开始换衣服。自从她在茶厂招待所遇到坏人后，只要是住酒店或招待所，她都会把急需的东西放在床边，也不敢穿得太随意，方便随时冲出去。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找您聊聊。在电话里聊就可以了，我特意去查了您的房号。”哟，还是个挺有心的姑娘嘛。
接着，Kitty就开始讲她的老板Justin，宁芫这次才知道，原来Justin还不到二十八岁、麻省理工硕士，在香港出生，八岁时全家移民美国，毕业后以MT身份加入优家，因才华出众，被派到中国。
“你说我老板怎么这么优秀啊？他人好好啊，一来就让我到上海培训。”听声音，宁芫都可以想象到Kitty小姑娘的表情，虽然还不知道她的样子。她打电话给我，一直夸她的老板，是什么意思呢？给我提供情报吗？宁芫听到小女孩一下子倒出来这么多信息，既佩服她的细心，又觉得有点可怕–如果是我的秘书，这么短的时间摸清楚这么多情况，还和一个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人讲，有什么目的？
“Aimee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像我老板这么出色的人，真的，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我就在想，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我一进李普顿，就听说您了，今天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我见到您就明白了，您会是他喜欢的人。Aimee小姐，你能告诉我，你会喜欢他吗？”Kitty问得很迫切，好像宁芫非答不可，而且，最后的这句话，她从“您”，突然变成了“你”。
宁芫觉得这太匪夷所思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问我会不会喜欢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人？
“Kitty，我们还不认识，你就对我说这么多心里话，我很感激你的信任。你问的问题，我实在没办法回答。我喜欢谁，等有朝一日我结婚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Kitty的电话挂断了，连个再见都没有说。这是个啥情况？
我喜欢谁，等有朝一日我结婚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为什么我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我喜欢谁？宁芫很怕自己去想这个问题，赶紧打开了电视，让发出的声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
宁芫房间的电视机、白昼楼下小卖部旁不知谁家的窗，同时都飘来这首歌。
白昼正在打开啤酒瓶的手，开始发抖，眼泪滴在了啤酒瓶上。
…………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
宁芫的眼泪，喷涌而出，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99855820，按下了520。
白昼妹妹听到BB机响，看到上面只有520三个数字，瞄了一眼，没理会。
白昼下楼和洪炫涛喝啤酒前，想着这个BB机以后用不上，就先给了妹妹。
白昼放下啤酒杯，掏出手机，连续按了99855800、520、00520。
可是，谁都没有等到回复……
广州飞往伦敦的飞机上，白昼闭着眼睛，思念着星空下一身白裙、长发飘飘、眼眸如星的女孩。
上海飞往广州的飞机上，宁芫闭着眼睛，思念着月亮下闪闪发光、微笑着向她走来的男孩。
他们的耳边萦绕着：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一缕阳光映照下，一滴泪珠，如钻石般闪耀在他如雕塑般的侧影……
第十六章：你以为的小人物，可能会有大能量
这是新加入管理层到岗后的第一次例会，以前宽敞的大会议室，立刻挤得满满当当，甚至不得不围着大会议桌摆了两排椅子。雷粤儿看着这阵势，成就感满满。看到麻省理工毕业的Justin都大老远从美国到李普顿来工作，他再也不担心来合资公司耽误宁芫的前途，他甚至觉得这里的每个人，包括他自己，前景一片光明。
不得不说，这一众新人，各有特色：Edward张扬、陆意竹内敛、Justin睿智、Sally直率。陆意竹没有英文名，他之前在日本最大的商社之一井岩商日工作了十年，不仅仅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英语的口音也非常纯正。
他整个人看上去，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简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人事部反复问他没有英文名，老板该怎么称呼他，他想来想去，说：“那就叫我Lu吧！”就像他们最终还是叫雷粤儿Lei一样。
例会上，Edward最活跃，谁说话，他都会积极反馈；Lu相反，如果不是Gupta点名让他发言，他完全不会发表意见；Sally是轮到她，才说话，基本不评价其他人的其他事，但看得出来她在仔细观察每个人。
Justin在所有人发言时，都会提一两个问题，不仅仅美式英语十分动听，还每个问题都问得一针见血。必要时，他还主动担任英翻粤或粤翻英，而且，他是全场唯一带着笔记本电脑（当然，也是因为他级别够，有这个豪华配置），全程一直在打字的人。会议一结束，他的会议纪要就发到了每个参会者的邮箱，让Gupta为自己过去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要求过做会议纪要而惭愧不已。
这场例会，还刷新了李普顿男士着装的风格：虽然都是职业装，但Edward是休闲风、Justin是新潮风、Lu是严谨风。
宁芫也看到了给她打电话的Kitty，不得不看到–她开完会还没回到座位上，Kitty就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中等个子、圆圆脸、圆圆眼睛戴着圆圆眼镜、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像个小号版的吴宁平，也是一样白白嫩嫩。
“Aimee小姐，您看到我老板了吗？”Kitty关切地问。
“Kitty，你好！看到了。”宁芫友善地回答她。
“那你会喜欢他吗？”Kitty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这个答案决定着她的命运。
看到她的表情，宁芫就大概知道了什么原因。
“Kitty，工作的时候，我们都要全力以赴。其它问题，现在都不在我的考虑之列。”
这算是一个答案吗？Kitty觉得自己似懂非懂。
新的管理层加入后，因为购置了一批新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原来的那些旧装备，就像权杖一样，被移交到低一级的人手里。
雷粤儿这才发现，宁芫入职的时候，魏红给她定的职级是最低的，过去近一年，尽管宁芫一直从事着最艰苦的开拓工作，但一直没有升过职加过薪。这点大家在平时的忙忙碌碌中，都没有留意到。
他觉得这实在是太有失公允，便自作主张把宁芫连升五级，直接拉到了主管级。为了避免以后还有这种盲点，雷粤儿还专门通过邮件给经理级发了一份各部门人员职级清单，提醒大家关注人才培养和晋升。
雷粤儿还特意给宁芫安排了一套旧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好在这个宁芫只知干活，不知回报，拿到这套旧装备时，还不停地对雷粤儿说谢谢，她越开心感激，雷粤儿就越觉得公司有点对不起她。
销售部的小会议室里，靳越和销售部的人谈笑风生，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来广州李普顿总部，但他早就是全公司如雷贯耳的大人物，销售部一半以上的人都曾在杭州和他并肩作战，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Lu从自己的办公室望出去，有一种无法融入的失落感。他已经入职一个多星期了，虽然每次到Gupta的办公室，面对他的鼓励，会踌躇满志，但一回到销售部的阵地，就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PT很少过来和他说话，更谈不上交代任务，Madam直接当他透明，其他人不用汇报给他，毫无交集。
他像一只围着鱼缸转的猫，总想扑上去逮上一条据为己有，可无法突破那层厚厚的玻璃。副经理，一副经过的人都不搭理的架势，真是个尴尬位置啊！
他这些天一直听销售部的人不停地提到一个名字“Aimee”，但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昨天例会终于见到了，年轻得不说话的时候像个助理，一说话就像个总理。无论什么事情卡住了，Gupta都会转头问：“Aimee，你觉得呢？”
她和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很好，走到哪里大家都会欢快地招呼她。今天来的这个经销商靳越，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老领导，热情且恭敬。
Lu打开电脑，在雷粤儿发的清单里找她，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职位的狠角色，可显示的职级居然只是个主管，还是刚刚被从最低职级拔上来的。这头衔与气场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Lu正疑惑，看到Aimee站在门口轻轻敲他敞开的办公室门，他赶紧站起来迎上去：
“Aimee，你好！”他礼貌地鞠躬。
Aimee赶紧也跟着鞠躬。她笑盈盈地说：“我是看您的文件夹放在地上，就和人事行政部说了，他们很快会给您搬个文件柜过来。”
“陆生，我们杭州的经销商靳越经理正好今天来了公司，您要不要和他见个面？”宁芫真诚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陆生只好跟着她走到了小会议室。
一天下来，Lu已经在她的带领下和全公司上上下下打遍了招呼，甚至还到楼下车间参观了李普顿的生产，由厂长方舷全程亲自陪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文件柜已经妥妥地摆放好，连原来堆在地上的文件夹都已一一归位。
Lu突然觉得自己前面的一个多星期白白浪费了。看来这Aimee在李普顿资源调动的能力一流，以后得好好抓住她。
Lu看宁芫的名片只是KA主管，但似乎什么业务大家都问她，她也很自然地回答、指导。说她像经理吧，无论是问她的人还是她回答的方式，都特别轻松，甚至总在开玩笑；说她不像经理吧，她所有的职责和呈现的结果，就是个负责人。
Lu反正还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做，就想花点时间研究一下这个销售部奇怪的小人物。可他根本还没来得及琢磨，宁芫就已经一把将他抓到了业务的洪流之中–他不得不开始出差了：从现有经销商开始拜访；他不得不面对数字了：宁芫让阿辉和阿玉在销售部正对着的那块白板上每天更新每位业务人员的销售业绩。
连已经转了全职的保洁阿姨郝姨都为这帮销售们牵肠挂肚，看到谁落后了，会追着他一边擦他面前的那块桌面，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导：“不要有压力，不过也要加油啊！”
PT离开香港优家的一年多里，他原来负责的专业用户销售很受影响。他是非常出色的点心师，手把手地教客户的师傅们做点心，个个口服心服，他到大陆工作后，优家派的销售人员虽然个个都是MT，但本质上是不会做点心的人在硬卖产品，师傅们不吃这套。优家也重新招募过专业点心师来当销售，但效果很不好。
香港优家找Gupta商量，能不能尽快把PT调回去。Gupta问雷粤儿的意见，雷觉得从PT个人能力发挥的角度，肯定是回香港比在大陆更适合他；从公司角度，PT回到香港能力挽狂澜，在大陆，只是锦上添花。
但如果PT回去了，销售部必须马上有统领全局的负责人，虽然招Lu的目的，就是为这一天做准备，但Lu看上去还没有自信到可以撑起全局的程度，他们俩同时想到了把Aimee叫过来谈谈。
“PT要回香港工作了，我们现在打算让Lu直接接替PT负责整个销售部，但还吃不准他能不能挑起这份重担。你愿意帮他吗？你要是愿意，我们就放心了。”雷粤儿对宁芫说。
“是的，你愿意帮他，我们才可以把销售部交给他。”Gupta坚定地说。
“Mr.Gupta，雷总，我本来就是销售部的职员，帮助Lu是我的职责，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宁芫觉得这没啥好说的，无论谁当老板，自己都得努力工作。
Lu让Aimee到他办公室，关上门，非常诚恳：“今天Mr.Gupta找我谈话了，让我接替PT。可我心里实在没底，你愿意帮我吗？”宁芫一听，都想笑了，怎么一天之内从不同的人听到同样的话呢？
“陆生，我本来就是销售部的员工，我怎么可能不帮自己的头儿呢？”
给PT的欢送会，大家其实心里都挺伤感的，但PT就不是个有离愁别绪的人，况且，他是因为极其被需要，才不得不临危受命回香港的，他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迈着小碎步转来转去，歪着脖子骄傲地说：“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很厉害？没有了我，他们就玩不转了！地球确实会因为少了一些人不转的，对吧？哈哈哈……”
他还特意绕到Justin面前说：“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当学徒时，就在你外公的面包店。你肯定不认识我，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然后对着一堆人说：“Justin的外公很厉害的，当年香港最大的面包连锁店老板啊。你们这些没结婚的女孩子，又有一个钻石王老五可以追啦。”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辉姐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打趣他。
“我老啦，Justin、方厂长这样又年轻、又赚钱多的，才是钻石王老五。”
是的，现在的李普顿，部门经理都很年轻，两位重要部门的头儿，还都是单身，这天大的福利，简直让办公室里女孩子们上班都动力十足。
李普顿有两颗大闪钻的消息，在铂艇都传开了。金秋问宁芫有没有一颗闪到她的，宁芫笑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要不要找个机会介绍你和闪钻们认识啊？”
“别了别了，我有喜欢的人。”金秋羞答答、脸都红了。
“啊？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是谁是谁，快告诉我！”
“那，我就只告诉你啊……我们洪经理……”金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终于敢说出来了，可能是因为大闪钻们的光芒，让她觉得宁芫不太可能会惦记洪经理了吧。
“真的吗？太好了！我觉得洪经理人特别好，又帅气、又能干，还特别会照顾人！太好了太好了！”宁芫由衷地为金秋高兴。不过……她说的不是男朋友是洪经理、而是喜欢洪经理、这是两个概念嘞，还有……杨穗对洪炫涛的评价……宁芫突然又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单纯地高兴了。不过，自己的犹豫，肯定是不能告诉金秋的。
但金秋看到宁芫的反应，终于可以单纯地高兴了：果然，她没有喜欢洪经理！
陈华叫小宁到她家去吃干煎带鱼，说陈主任好久没见小宁，在家唠叨过好多次了。难得宁芫不出差的周末，陈主任的夫人在厨房里忙进忙出、陈主任喜滋滋地陪着小外孙背古诗词，陈华紧贴宁芫坐着在聊最近铂艇的八卦。陈华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宁芫差点噎着了……
陈华说了啥？
第十七章：成全他人，就是在成就自己
方舷最近感受到了一些压力：尽管他英文在理工男里算不错的、负责的专业也没有语言问题，但当公司管理层官方语言全部都是英文时，还是有些吃力。比如听财务、市场、销售的专业领域，尤其是Gupta的发音，有时候真得连蒙带猜。他想着是不是去报个英文提高班。
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Sandy坐在他对面，说David回英国前，特意把她安排到市场部，告诉她去这个部门比在商务部当秘书有前途。“可我现在听市场部的专业术语很费劲呢。”Sandy也在发愁。他们俩一拍即合，一起去报了个校外英语培训班。
培训班是Sandy推荐的，她大学同学江雁南一毕业，就在这家机构当老师，虽然毕业的时候Sandy和她的水平相差无几，但毕竟术业有专攻，高高瘦瘦、文文静静的江雁南看上去气质很像老师、英文水平也明显高出Sandy一大截。
上完课，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宵夜，江雁南突然想起来：“既然我们这么熟，不一定要在学校补习上大课的呀，我也可以给你们当家教，反倒学习更有目标、效果更好呢。”Sandy巴掌一拍：“对呀，我怎么这么傻呢，这钱全给你赚该多好！”方舷一下子松了口气：的确，如果江老师愿意上门当家教，那自己的时间安排就灵活多了。
他一点没有意识到，江雁南看他的眼神，全是欢喜和仰慕。原来，她一天到晚嚷嚷着让Sandy给她介绍男朋友，Sandy的目的，就是把这颗大钻石送到江雁南面前来。
不得不说，这雁南姑娘对方舷，真是极有耐心：他想安排什么时候上课，她就一定会说行；学习进度，他想加速就加速、想暂停就暂停，对着方舷说话轻言细语、温柔体贴得不像个老师、更像个知冷知热的女朋友。
渐渐地，方舷感受到了这姑娘背后的情愫，但他却对她还没什么感觉，一直严格地恪守着学生、最多算是朋友的本分，客客气气，雁南倒也不疾不徐。
读大学的时候，班里、甚至全校，女生都太少，方舷想发展女朋友，可惜没啥选择。最近一两年，身边突然冒出来一堆热心的阿姨姐妹，争先恐后地给他介绍。他出于礼貌，也尽量和人家见个面，以顾全介绍人的面子。坐在对面的女孩，不知道有多少个了，他却总觉得看到的每张脸，最后都会变成宁芫。
理智在不断提醒他和宁芫不合适，但行动，却不断地绕到她身边，有事说事、没事找事，只要见到她的身影，还是会身不由己地过去和她搭搭讪。每次他前脚走，辉姐后脚就凑近宁芫，笑嘻嘻细细声：“反正我就是觉得方厂对你有意思。”宁芫笑着摇摇头：真是男未婚、女未嫁，无事都要起八卦！
这不是吗？陈华告诉正在吃干煎带鱼的小宁，她在医院遇到白昼的时候，坚定地对他说洪经理喜欢小宁。宁芫差点没噎着：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华姐光明磊落：“这事儿我必须告诉你，华姐不是个小人，要坏你的事。我是真心觉得不能让他再伤害你了。他当时和骆霞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过分。”陈华发现本来吃得香喷喷的宁芫，突然不说话了，夹着带鱼的筷子定在了半空，低着头，眼眶红红的。
“是华姐不好，不该说你的伤心事。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和白昼的这段，你不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吗？”
“小宁啊，你确实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洪经理呀？我就觉得他挺好的。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和他接触最多。如果用挑丈夫的标准，他真是不可多得的优等人选。”华姐业务骨干的本质上来了，有理、有据、有观点、有激情地把洪经理大大推销了一番。
宁芫觉得华姐这么聪慧细腻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金秋对洪经理的心思，她为什么还要向我推荐洪经理呢？但如果金秋自己没和华姐说，一定有她的考虑，那我也不能透露她心里的秘密。
只要不提白昼，宁芫就可以继续吃带鱼：“华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觉得洪经理人挺好的，他给了我那么多照顾，我一直都没有答谢过他。就是因为珍惜他这样难得的情谊，我们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复杂了。”
陈华尴尬的表情：“小宁，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怎么可能怪你呢，华姐？”小宁赶紧放下筷子，抱了抱这总是在为她着想的大姐姐。
“我是说，那天我和白昼说了那番话后，我也告诉洪经理了，还建议他重新考虑和你的关系，他没说话，也没反对。”
吃完带鱼回到宿舍，宁芫把和洪炫涛的所有交集回忆了一遍，考虑再三，她拨通了洪炫涛的手机。
“小宁？”只喂了一声，他立刻就听出来了。
“是的，洪经理，这是我的手机号。”
“混得不错嘛，终于有手机啦？这下找你就方便啦。”宁芫都可以想象洪炫涛说这话时玩世不恭的表情。
“方便见面聊聊吗？”宁芫主动邀请。洪炫涛有点意外，但马上答应了。
洪炫涛就住在天河，他住的铂艇宿舍区离宁芫的宿舍隔着两个大街区，骑摩托车，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事儿。
四目相对，居然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华在他们各自面前说过的话。
“洪经理，很抱歉周末还打扰您休息。”宁芫非常礼貌地说。
“哎呀，小宁，你就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了吧？”洪炫涛笑了，他的笑容，总是有点痞痞的、坏坏的。
“那也是啊，都不知道在您面前丢过多少脸了。”宁芫用手挡了挡脸，两个人都笑了。
“既然是我把您约出来，就是有比较重要的话想和您说。”宁芫的样子有些庄重。
“我来猜猜你想说什么吧。”洪炫涛也难得地严肃起来。
宁芫信任的眼神，让他继续说出来了：“你想说，你不会和我有男女之情，因为金秋喜欢我，对吗？”
宁芫这才发现，自己字斟句酌半天打的腹稿，是那么多余，人家一句话全概括了。
“小宁啊，你要知道，我是个情场浪子，我犯过的错，比你爱过的人还要多，你的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洪炫涛觉得奇怪：本来以为说这话时，自己应该是轻松的、毫不在意的，但怎么此时，内心那么伤感，甚至有些懊悔。
“我也不会和你有男女之情，因为白昼喜欢你。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白昼。”洪炫涛非常诚恳。
疑惑、痛苦，在宁芫的眼睛里变幻交错。
“他那段时间压力太大，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深深地伤害了你，他一直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他没有勇气靠近你，怕你恨他。”
洪炫涛其实很想说得更细致一些，让宁芫感受到白昼的真诚，但看着一粒粒泪珠从宁芫幽深哀怨的大眼睛里滚落，他知道，这个女孩，根本就没有放下过白昼。洪炫涛突然好想让白昼看到此刻的宁芫，他就会明白这是互相呼应的感情。
“小宁，他在乎你、一直在惦记着你。算了算了，我要是多说小白的心声，搞得我在表白似的，哈哈……”
宁芫赶紧擦干眼泪，平复情绪，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不好，差点跑题了。”
“既然今天是我约的您，您刚才也表述得很清楚了，那就不尴尬了。”
“金秋对我非常重要，我希望她喜欢的人，正好也是喜欢她的人，能踏踏实实地护她、爱她。”
“我知道金秋的心思，她的确是适合当老婆的好女孩。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害她。”洪炫涛差点跟出一句：“我又没有白昼那么傻。”
“不过嘛，你和白昼，都是因为没经验，才会那么紧张、脆弱。多恋几次爱、多交往几个人，就知道谁适合自己、就知道自己的心啦。”洪炫涛又开始不正紧起来。
“那您打算再交往几个女朋友啊？”宁芫不满意了，这种态度，金秋多危险啊！
“小宁，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您啊您的，我有这么老吗？白昼都已经叫我大哥了，你现在都不在铂艇了，大舅二舅、大哥二哥的，随便叫，怕个啥！”
“小宁，你放心，我和你是同一种人：不会辜负朋友的人！”
宁芫和洪炫涛认识这么久，直到交过心的今天，才算是真正熟络起来。
和洪炫涛深谈后的宁芫，突然找到了一种力量-不再悲愤、不再疑惑、甚至觉得，只要不提白昼，她可以不需要爱情。工作本身，那么充实、那么令人快乐，就算现在老板突然大发慈悲奖励个男朋友，都没有时间陪呢。光陪客户，都陪不过来：这不，Perry说万客兴的采购，坚决点名要宁芫过去和他吃午饭。
万客兴是广州最早开出来的会员制大卖场，荣国渡刚加入采购部时，只是负责食品品类的主管，他和助理蔡津成每天开会，都头晕脑胀，搞不清楚公司要什么、和供应商也说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供应商也没听清楚该做什么。就这么乱哄哄的时候，李普顿来了。
李普顿，不仅仅是茶类、甚至是整个是食品类最懂KA运作规则的公司：在连荣国渡和其他供应商脑子一团浆糊的时候，他们就按万客兴在国外的经营模式，特制了量贩装–随时根据整个万客兴的人均客单和销量排行，不断把产品调成三盒、六盒、十二盒一捆，按捆销售，显得特别超值。这种组合方式，尤其适合中小型餐饮、酒店、批发客户。
李普顿销量惊人，Perry跑得又勤，他们还主动提供各项计划、报表、分析，甚至连报告的封面，都以荣国渡的名义写，他只需要把整份报告直接拿来向上司汇报就可以了。很快，荣国渡升为经理、蔡津成升为主管。Perry说：“用我们的专业，帮合作伙伴升职，是李普顿销售团队的目标。”
这样的合作伙伴，怎么能不请他们吃饭，来庆祝自己的升职呢？
荣国渡、蔡津成约了Perry和宁芫中午在李普顿附近的餐厅吃饭。其实，这是荣国渡和宁芫的第一次见面。Perry在宁芫的帮助下，早已独当一面，广州的KA都管得妥妥帖帖，实在有困难，打个电话给宁芫，也很快就能按照她交代的方法执行到位。
Perry很会做人，每次蔡津成和荣国渡夸她能干，她就会说：“是我老板Aimee很厉害啦。”久而久之，让荣国渡和蔡津成都很好奇，这Aimee究竟是个什么神人。
见到宁芫的刹那，他们俩都惊呆了：明明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会是Perry的老板呢？可一听Aimee说话，就知道她思路清楚，进退有度。
荣国渡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感谢的话，打算对一位成熟稳重德高望重的长辈说，但看着宁芫那张嫩得掐得出蜜汁的脸，实在说不出口，四个人都是单身青年，这顿饭吃得更像朋友之间的小聚餐，轻松随意。
谁曾想，这顿饭之后，本来以为和万客兴采购关系更近一步了的Perry，却遇到了让她十分苦恼的事儿。
第十八章：所有长久的感情，都基于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白昼到达伦敦后，立刻着手成立铂艇英国代表处，主要服务铂艇最大的客户-英国宁成集团，顺带兼顾铂艇在欧洲的客户。这个集团的中文名字，简直是一把刀，看一次、想一次，就在白昼心上剜一道口，生疼生疼。
为节省出入时间、步行就可以到宁成办公室，白昼挑了摄政公园附近一套精致的两层小楼作为宿舍。三个房间，白昼住一间，另外两间留作接待，让铂艇领导们来英国时生活便利。宁成这里的工作节奏并不快，只要对接好他们的日程，其它时间都可以由白昼自己掌握。
安顿下来后的第一个周末，白昼去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优家伦敦总部。尽管他知道宁芫不可能在这里，但哪怕只是望着这栋楼，就感觉在和她靠近。从不主动照相的他，特意在这栋古朴庄严的白色大楼前留了影。他总觉得有一天，会亲手把这张照片给她看、会告诉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把这张冲印出来的照片，和另一张照片一起，摆在了他房间的书桌上-另一张，就是当年许主任退给他的合影-他一直贴身带着-照片上的他又冷又酷脸色难看，她却笑得那么明媚-是的，她的笑，可以驱散他所有的阴霾。
他还记得很清楚，第一次看到宁芫，是她入大学那年的迎新晚会，这个小女孩站在舞台中央，自信地演唱着一首《秋千》，那清澈纯净的笑容，让他怦然心动，他开始留意并记住了她的名字。
后来在校门口收发室，他一转身，正好看到她在打开他们班级的信箱。阳光穿过窗棂照在她的侧影，整个人雾蒙蒙的，一头又长又密的自然卷发倾泻而下，光洁的肌肤洁白的衣裙，整个人通透得像落入凡间的仙子。
越留意，越发现演讲、朗诵、唱歌、跳舞、广播站、学习经验分享……她似乎无处不在。他就在远处默默地欣赏着她。
因为要准备五一晚会的舞蹈，他周末留在学校排练后，被同学拉到了舞厅。他根本就没有跳舞的打算，却为看到了她而欣喜。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发现她朝自己这个方向，慢慢地走过来，她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白昼想着该怎样和她说上话，正好有人叫她，他居然顺着人家的话脱口而出：“你就是宁芫？”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邀请她跳舞。一个晚上，他都感觉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从舞厅出来，发现繁星满天，她转过身来，朝他笑了笑，翩然而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惊鸿一瞬、惦念永恒。
从他没有父亲后，他总觉得生活是灰色的，头顶乌云密布，但心里有了她，从此阳光穿透云层，照出了一个绚烂多彩的世界。
他望着这两张照片，默默对自己说：“和她有关的照片，以后一定还会有。”
白昼的电脑，收到了黄俊杰发来的消息：他已离开铂艇，到美国学计算机，他说，接下来一定会是没有计算机就没法活的时代，他要在这个领域最先进的美国，继续深造。这句话提醒了白昼：我可以通过电脑和宁芫联系！以前我们三个人就是铂艇电算中心元老、外贸电算化铁三角，EDI项目的重点就是实现和国外客户用电脑沟通。
还有啊，既然我来了英国，为什么不像黄俊杰一样，利用这两年的时间，继续深造呢？这两个念头一出，顿时动力十足。他回复黄俊杰：“铁三角是不是应该重新鼎立起来？”很快收到了黄俊杰的消息：“我以为我只能和你们俩保持点对点联系呢，现在终于从点到线、从线到面了。”
宁芫收到黄俊杰和白昼的消息时，当年三个人一起苦思冥想、击掌庆贺历历在目。她十分认同黄俊杰的判断、无比钦佩他的勇气。
她把白昼的消息看了无数遍，终于，横亘在她和白昼之间的天堑消失了，虽然她收到的只有一句：
“我们，是无论相隔多远，都有办法联系的人。-白昼”
虽然，他收到的回复只有一句：
“我从未觉得我们相隔很远。-宁芫”
就是这一句，让他压抑了这么久的愧疚、自责，都被抛进了泰晤士河。
白昼留意到摄政公园附近，居然就是欧洲最顶尖的商学院-LBS伦敦商学院！目标瞬间变得那么清晰，他告诉自己：我因懦弱对她的伤害，一定要用强大来修补。两年后回国，一定要撑起她头顶的天空！
“唉，真是单身多的地方，故事多，事故也多！”Perry无奈地叹气。现在她就面临着一个特别不容易表述的烦恼：蔡津成说，自打那天一起吃过饭后，荣国渡告诉他，以后凡是Perry来的时候，必须和Aimee一起来，否则，他不会见Perry，也不会配合李普顿的计划。这是个多么古怪的要求啊！
蔡津成私下偷偷和Perry说：荣国渡还没有女朋友，每天都保持高度警觉地在物色，但凡看得顺眼的，他都会找个借口让人家多来几次。以他对荣国渡的了解，应该是荣国渡对Aimee有兴趣。
但以前是他自己和人家说，这次为什么要下属和下属来转达、让人难做呢？公是公、私是私，他可以直接要了Aimee的手机号，自己私下约啊。蔡津成和Perry都觉得，这事儿不好向Aimee转述，单听这个要求，从常识、逻辑和职业精神，都说不过去嘛。
Perry欲说还休的样子，宁芫感觉到了。她本来想等Perry憋不住的时候，自己说出来，但她出现这种状态后，万客兴的很多跟进工作也出现了滞缓，宁芫决定问清情况。
“Perry，你有什么困扰吗？”宁芫单刀直入、但语气非常温柔。
Perry的犹犹豫豫，让宁芫更加意识到她必须站出来。她知道Perry能自己解决的事，决不会把她推出去。
“我知道你想尽量自己扛，那现在你遇到的问题，一定非我出面不可，对吧？”望着宁芫那洞悉一切的眼神，Perry只好点点头，告诉了她荣国渡说的话。“蔡津成猜，估计是荣国渡对你有兴趣了。”Perry憋不住地笑了。
“觉得好笑了吧？这么大的乐子，干嘛一直憋着呢？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嘛。”宁芫逗Perry。
宁芫没想明白荣国渡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么个要求，但这个要求背后的逻辑，肯定是他想占主场。他是否对我有兴趣不重要，关键是要对我们李普顿有足够的兴趣。与其瞎猜，不如直面，她打通了荣国渡的手机。
电话响铃的时候，荣国渡正被一群阿姨姐妹围着。现在万客兴是全广州最火的店，谁有一张会员卡，简直比有信用卡还威风。荣国渡所到之处，只要透露自己是万客兴的采购经理，一定有人眼神热切地追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办张会员卡啊？”这种被羡慕、被需要的荣耀感，让他神清气爽。
“荣经理您好！我是李普顿宁芫。”电话里的声音真如流水潺潺，荣国渡突然结巴了起来：
“啊，是、是、是你呀，宁、宁小姐。”
“我们和万客兴的沟通一直非常畅顺，蔡津成非常能干、您一直在默默地支持我们，我都没认认真真地表示过感谢呢。”宁芫真诚的语气，让荣国渡也有些感动。毕竟，作为采购，最希望听到的，就是供应商的认可。
“听说您还想和我做进一步的沟通，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知道您特别忙，不敢占用您的时间。”
“不知能否邀请您后天上午九点半，到我们公司来聚聚？我全程陪您。”荣国渡实在无法拒绝宁芫。
放下电话，宁芫就向Lu申请，就后天万客兴采购来访，跨部门开一个小会。Lu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对Aimee这样的人，只需放手让她干就行了，于是肯定地说：“那就开吧，我全力支持。”宁芫把提议的会议安排，向Lu、Edward、Justin、方舷做了汇报。她希望借此机会，让客户对李普顿详细了解，充分认识到与李普顿密切合作的价值。
他们都知道万客兴是非常重要的大客户，既然销售需要，当然要配合，一致同意按计划执行。开完会，宁芫还去找了Gupta，申请能不能在后天会议结束、送荣国渡走之前，他和荣国渡握个手–仅仅是打打招呼、握握手。
荣国渡对这次“聚聚”，还是很有期待的。自从万客兴大红大紫之后，他对各种讨好见怪不怪了。他指缝里漏出去的支持政策，都足以让很多女销售感激涕零，主动摸他的手、蹭他的胳膊、甚至塞钱的，数不胜数。但像李普顿Perry这样明确喊出帮他们升职的供应商，只此一家。
他对Perry和宁芫，是非常尊重的，但确实莫名想在宁芫面前表现表现自己，他的舞台就是万客兴，他的魅力，就在工作时。只有通过逼宁芫来到这个场域，才能炫耀一把他在事业上的权威和力量，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以前有感兴趣的女销售，他只要稍微开个玩笑暗示一下，人家就乐颠颠地跑过来了，但对宁芫，她身上的那股子正气，让他实在不敢造次，只好先通过下属摸摸底。
荣国渡一进李普顿四楼办公室，就眼前一亮：身着十分修身职业装的宁芫，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等他，上次吃饭见到的她，温和放松，今天的她气场强大、好像连荣国渡呼吸的节奏，都被掌控在她手里。
宁芫和Perry陪他参观李普顿工厂，方舷亲自介绍，荣国渡看到这么年轻而大局在胸的厂长，很是惊叹。当他和Edward、Justin、Lu、Aimee、Perry一起开会时，更是被李普顿这阵容豪华但活力四射的团队镇住了。
在场的三位和刚才的厂长，分别代表着日、美、欧、中四种类型的帅哥，要哪款有哪款、哪一个站出来不是一表人才？Aimee在这样的环境中，眼光早就比天还高了吧，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尽管宁芫在贴心地为他翻译，而且是同传级别，但那些内容，都只是在荣国渡耳边嗖嗖而过，根本没进他的耳朵，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李普顿真是高级！
看到Aimee和Edward、Justin、Lu用英文自如地交流，他突然觉得：她和他们才是一类人，光芒四射的Aimee，是拿来欣赏和学习的，根本不可能只顾着看我在小舞台上的表演，更加不可能一直和我同在这么小的舞台。
当荣国渡有幸和李普顿的总经理握手后，他彻底想清楚了今后和Aimee、李普顿的相处模式：最优秀的供应商、帮自己升职的伙伴。直到他回到万客兴的办公室，才意识到：今天出门时看到下雨，他穿了一双及膝大雨鞋。唉，就算Aimee不会看上我，今天也不能这个打扮啊！
今天这场“聚聚”，让荣国渡深切感受到了李普顿“品味的标志”。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没品，他把一直积压的文件全部处理了，还特意交代蔡津成，以后对Perry提出的计划和要求，全力配合–“跟着李普顿，我们人都能变洋气一点。”蔡津成告诉Perry，这是荣国渡参观李普顿后，和他说的话。
全中国最喜欢说“洋气”这个词的，就是上海人了。此时的Lu，正在为上海办事处的状况头疼，他搞不懂：李普顿为什么还有这么不洋气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