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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忘机奶奶     小娇娘她是幕后大bosstxt下载     小娇娘她是幕后大boss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6 酒肉飘香多埋怨

    听到高也答说不再寻找乔今秋,李安满脸的无语,心说找也是你,不找还是你,你要早这样想,干什么还要费那几多功夫为你召魂引煞?

    召出来了,你又改变主意,吃饱了撑的吗?

    不过李安转念一想,召不召煞,好像对自己和无悔也没有什么损失,正反最后被吸的是高也自己的血,要的是他自己的命,他本人都没说什么,身为局外人的李安自然不好再抱怨多说。

    于是闭了嘴,揽住高也的腰,同无悔元岑他们一道跟踪刘少允一行,往木原山城而去。

    路上史云楚因为饿得受不了,终于不再装晕倒,感受到她身体挪动的幅度,元岑将马放慢了速度。

    “你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虽然看过这女人昨夜的疯狂浪荡行为,但元岑对她没有轻视鄙夷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评判他人,每个人想什么怎么做,都有其自由。

    史云楚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好说话,本以为发现自己醒了,会唤住高也李安他们,继续商量怎么处理自己,但他却只有简单平静的一句问话,好似关心的其实是自己的同伴。

    听看到史云楚轻轻嗯了一声,元岑搭手将她扶起来背对自己坐好,后环住女人从褡裢里拿出饼,“吃吧,我们还在赶路,不能耽搁太久。”

    一边说,元岑放眼望了望已经慢慢跑远的高也无悔他们,又拿出一袋水递给史云楚。

    史云楚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元岑胸膛的温度,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道声谢接过就开始大口吃起来。

    当人吃完,放好水囊,元岑又二话不说踢着马腹追了上去。

    前方李安早就发现元岑掉了队,揽住高也的腰使劲侧后观望:“大个子,那女人醒了!”

    高也没有回应更没有停下,继续急驰。

    “元兄弟是不是对那女人有意思啊?死活要让她跟我们一起!要早知道,贫道昨夜就不用受那么多折磨了!”

    现在想想那女人的风骚程度,李安都还觉得后怕。

    高也不留痕迹地侧头看了李安一眼,“不要管那些闲事,他什么想法也不要乱猜,只要他能做到自己说的就行。”

    说罢使劲又抽了一鞭子,超过无悔向前而去。

    无悔听见李安同高也的话,也回头望了望,看到史云楚坐在元岑的怀里慢慢驶近,瘪瘪嘴没有说话。

    ……

    ……

    自从“偶遇”无悔,知道他也要往木原山城去,刘少允一行行路的速度就加快了很多,生怕被追上。

    即便发现人头盒子掉了,让赶紧回去寻找,他们也没有停下赶路的步伐,跑一段路看人没有追上来,就又继续往前。

    高也无悔他们一路追,早追超了那名提着盒子的仆从,看他跑得筋疲力竭,腿都快断了似的,无悔还好心地让他跟自己同乘一骑,当看到刘少允他们的身影了才放人下去自己走,后远远地跟在他们的队伍后面。

    几个时辰之后,天落黑,刘少允他们也终于在距离木原山城还有一百余里的桐枝县里停了下来。

    找到一处客栈,一行人簇拥着刘少允鱼贯涌入。

    “掌柜的,还有空房吗?我们要四间!其中一间要上好的!”

    刘少允的小厮伺候他坐下,让小二奉了茶并赶紧拿上好酒好菜,才去问掌柜。

    彼时掌柜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进入,正拿着笔皱着眉头算看上个月的进出结余。

    看到那一笔笔赤字,心里正拔凉拔凉地叹气,听到小厮的话抬了抬头,看到他们风尘仆仆但衣着光鲜,立马赔了个笑:

    “有有有,不过现在普通的客房都住满了,只剩下几间天字一号房了,如果要,这就给您们安排!”

    闻言,小厮做不了决定,赶紧去同刘少允请示,结果被刘少允骂一通:“你少爷我看起来很穷吗?会连几间上房的钱都给不起?!”小厮心里苦笑,他们是追踪刘少均出来的,本就没有带多少银两,还一路吃吃喝喝,的确没有剩多少了,今夜要是再花一大笔出去,即便能挨到木原,只怕也要露宿街头了!

    但刘少允不听,赶路已经够辛苦了,可不能再在吃喝睡觉上面亏待自己,没钱怕什么,等到了木原,同他的义父汇合,有的是钱!

    见刘少允浑不在意,小厮也是无奈,只能让掌柜看着安排,顺便把马牵去喂了,有好的换一匹。

    “好嘞!客官您们只管吃好喝好,一切交给小店!”

    边说着,掌柜满心欢喜地在账册上写下天字一号房四间,后赶紧唤小二让把房间收拾出来带这些爷去。

    小二会意,手脚麻利收拾完立即就将小厮领上楼去看房间,免得他们改变主意。

    他们这桐枝县虽然不大,但因为前方距城池还有较远的距离,路过的商民达官显贵颇多,大都会选择在县城里过夜。

    最开始都是借住在百姓家里,后来有人发现商机,便开起了客栈赚得盆满钵满。

    眼红的人多,客栈开得也就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把自己的家宅腾出来开大酒楼,吸引了无数的富户豪商达官贵人。

    所以他们这些小客栈,生意就变得越来越惨淡,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了几个住客,来也只是吃点饭菜充饥,不会住下,空房间多得是,不过今日这些人,一看就是冤大头,自然要好好地宰一宰。

    继刘少允他们之后来到桐枝县的高也李安一行,看着灯火通明的县城,闻着客栈酒楼家家户户传出的饭菜香气,都觉得饥肠辘辘,疲惫却又无奈。

    李安摸了摸高也腰间瘪瘪的钱袋,不无抱怨:“你怎么都不留着点!唉,早知道贫道昨个夜里就不该把银子全部交给你!

    买什么马啊,你看刘少允那些仆从护卫,没有马两条腿不也跑了这么远的路?!”

    再听到客栈里面吃喝畅快的刘少允他们的声音,李安更是情不自禁咽起了口水。

    史云楚坐在元岑怀里,也是两眼巴巴,隔窗望着闻着里面酒肉飘香,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高也感受到他们各自眼中的期待与幽怨,沉默一阵,视线在轻声安慰着史云楚的元岑身上停了停。

    感受到高也的视线,元岑淡淡地回望了他一眼,翕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些什么,然后高也便在刘少允他们对门往前不远处的一家较大的客栈前,跳了马走进去。

0167 姐姐陪我捉迷藏

    看高也竟然往大客栈里面走,李安无悔皆惊诧着上前阻止:“大个子,咱们不是没钱了嘛!”

    “先进去,吃好喝好休息好,钱的事,之后再说!”

    李安无悔更怕了,声音变得小小:“你不会是想白吃白住吧!这怎么使得!传出去我们还怎么见人!”

    高也望着他们笑笑,没有解释,后直接撩开帘门走进去。

    开了两间房,高也李安无悔一间,元岑史云楚一间。

    李安因为惧怕史云楚再毛手毛脚折腾得自己睡不着,神情激动态度坚决,说宁愿睡马棚睡草地也不要同那女人再挤在一间房里,但史云楚又不能没有人看管。

    所以一阵商量过后,监视那女人的艰巨任务最终只能落在坚持要将她带着的元岑身上。

    自己整出的麻烦,元岑自然没有多余的话说,甚至还有一种得偿所愿的轻松愉悦。

    除了李安,高也无悔的神情都很复杂,但高也没有拒绝,无悔也就没有多言。

    酒足饭饱之后,洗漱收拾一下,李安无悔便舒舒服服地上了床。

    高也却一直倚在窗边,朝斜对面刘少允他们那边的客栈观望。

    “大个子,你看什么呢,他们也累了一天了,不可能半夜突然爬起来赶路的!快躺下睡会儿吧!

    许久没睡床了,这样躺着真舒服啊!”

    李安一边说,一边同窗边的高也招手,看高也没有动静,想到什么又撑着身子爬起来:“话说,咱们今夜这么吃喝,还要了两间房,明日结账拿不出钱,怎么办?”“拿不出钱,便把你那袋子里的宝贝抵押在这儿,等什么时候有钱了再回来赎,实在不行,咱们就趁天不亮的时候,赶紧跑路!”

    高也抱着刀没有回头,一本正经地和李安开着玩笑,李安却因为他一直以来不苟言笑的态度信以为真,听到说要拿自己的宝物做抵押,赶紧下床将随意搁在桌子上的布袋抱在怀中,后死死护住,不肯给高也丁点儿可趁之机。

    无悔还在怄他们不让自己去看史云楚的气,虽然看出高也是在说笑,但摇摇头没有戳穿,跟李安说一声早点休息,就翻个身侧躺睡下。

    没一阵功夫,就听他均匀地打起了呼。

    李安轻轻晃一晃无悔的肩膀,看他没有要醒的意思,自己也不再管高也,可当他躺平准备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大个子,那鬼丫头,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虽然高也已经明说了不再寻找乔今秋,只需要等她脱了身自己来汇合,但李安总会不自主想起她。

    “她一个鬼魂,不能见光,夜里还好,可以随心所欲,但是……”

    即便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的敌人,但是今儿个白日里那太阳晒得他们都快虚脱了,若是照在乔今秋身上……她一只鬼,可怎么躲啊!

    高也明白李安的意思,他自己也不是完全不再担心,又因好一阵观察下来,的确没有看到刘少允他们那边的异样,便不再继续守,回到茶桌旁放下刀就将大黑召唤出来,好让它再尝试感受一下乔今秋现在何方。

    然而大黑出来后,并没有像今晨那般循着气息就引路出门,而是在房间里打了好几个圈儿,最后停在了某一个方向。

    “汪汪!汪汪!”

    停下后,大黑还一直对着那个方向吠叫。

    “它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能看出大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李安顺着大黑的视线,往正对的一堵墙望了望,有些无语,“难不成是想说,那鬼丫头藏在这堵墙里?”高也没有应声,他看着大黑,听着他的吠叫,慢慢地不再心慌,冷静下来一想,能这样叫,只少说明乔今秋还好好地存在于世上,不过对着墙叫,就着实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正当二人感叹,那么多鬼煞魂灵,怎么偏生召唤出了一只言语不通的黑狗时,墙体对面的房间,传出一声声闷哼异响。

    李安望一眼高也,有些尴尬,后轻声揶揄了一句:

    “虽然……虽然早料到他们一起会……不过这元兄弟,是不是有点忒生猛了?居然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还有啊大个子,你这黑货怕是条色中饿狗啊!放着正事不干,居然冲着隔壁的男女吠叫不停!”

    说罢李安不忍直视不忍细听似的,拿枕头捂上脑袋闷头开始睡觉。

    高也顺着大黑的视线,再看了看墙,眸中闪过一抹难辨的情绪。

    ……

    ……

    另一边,天一落黑,乔今秋便从棺材里坐起来,看着刚死了没多久准备要送回老家安葬的一具尸体。

    尸体的主人是一个老头儿,现在他的魂魄正眯眼笑着坐在棺材的另一头看她。

    “你醒了?”

    老头面色和蔼,相较于尸体,他的精神显得好了太多。

    看到乔今秋视线落在自己面凹形瘪、骨瘦如柴的身体上,老头笑了笑:“让你见笑了,生前饱受病痛折磨,痛得睡不着,也吃不下饭,原本还有些肉,生生饿成了这般模样。”

    乔今秋没有觉得好笑,她缓缓垂下眼眸,默然了一阵,后开口想问昨夜就想问的事情,但

    外面忽然传出了一名男子对着棺材试探轻唤的声音。

    “爹,爹,您在吗?”

    男子询问的声音未落,又传出一道糯糯的小女声:“爷爷,爷爷,天黑了,我们来玩捉迷藏~”

    听见呼唤,老头也顾不上再和乔今秋说话,当即起身去看。

    乔今秋只好也随着老头从棺材里探出头。

    房间只燃了一盏小烛灯照明,光线很暗,门也紧紧关着,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随着那道软糯的女音由远及近响起,一不过四五岁年纪的小女孩,一脸无谓无惧地兴匆匆朝着棺材跑来。

    看到自己的爷爷,小女孩双眼闪闪,脸上两个小酒窝,醉得老头儿的脸色更为祥和。

    “好好,爷爷陪小菁捉迷藏!”

    边说着,老头儿的魂魄已经整个飘出棺材。

    小女孩开心地伸手拉老头儿,眼睛却不自觉上瞟,看到了一旁正一脸疑惑将她望着的乔今秋。

    看到有陌生的“人”从自家爷爷的“床”上飘出,小女孩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还主动来拉乔今秋的手,“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捉迷藏,咱们玩儿捉迷藏好不好,快和小菁一起躲起来,不要让爷爷找到!”

    乔今秋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不仅能看见自己,还能拉住自己,只是听到老头儿略带恳求地说“你便陪她玩玩吧”,就莫名其妙也出了棺材。

    而那名一开始唤老头儿“爹”的男子,虽然眼前除了欢乐蹦跳东躲西藏的小女孩什么也没有,但听看到她又喊爷爷又喊姐姐,觉得疑惑同时,又不免恍然。

    “那女鬼果然还在啊……”

0168 孔寺卿告老还乡

    男人名叫孔执深,是这死了的老头儿的独子。

    他与小女孔菁住在隔壁的房间,赶了几天的路,昨夜大雨倾盆之际抬着棺材来的这处驿站。

    沿途经过了很多客栈,但因为没有人肯让抬着棺材的人住店,他们沿途只能寻找驿站入住。

    好在他的父亲孔侑虽然已经辞去官职,自己也只是小小一个从八品下的大理寺评事,但拿出告身官牒,沿途的驿站都还是会二话不说就给他们安排住处。

    而这一家不起眼的小驿站,还特意留了一间房给安放棺材,帮抬的仆从民夫被安排到了下房将息。

    好几天过去了,他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父亲到底还是病死了的事实,却仍旧不太敢相信,老头儿死了,魂魄还在附近徘徊。

    不久前,老头儿知道自己罹患重病,命将不久,不顾家里人反对,毅然绝然让他们将他抬去宫中求见皇上,说已经无法再为皇上效力,求皇帝允许他就此告老还乡,态度极为坚决。

    皇帝虽然不愿,但一个已经病入膏肓只能卧病在床的臣子,强留在朝中也不可能再起多少作用,于是满怀悲痛地点了头同意。

    还表示会安排人护送他回去,但被老头儿以自己老无所用,不值得陛下耗费心力为由婉拒。

    皇帝本也没有多少真心,听老头儿不需要,也就没有勉强。

    得到同意离宫后,老头儿当天就让家里人为他打造了一口棺材,说是回乡的路上波折重重,难免不出现意外,届时就直接用那口棺材将他装了再抬回去掩埋,也能省去许多功夫。

    家里人本来劝他再休养几日再走,但他十分坚持,说再不动身,等自己死了,只怕就回不去了,尽早走,能离家更近些,也就不会因为路途遥远就选择将他埋在京城之类。

    大家拗不过他,只能选择在辞官第二日就动身。

    而老头儿也真的没有挺过去,离京不久,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上路没两天,便真的撒手人寰。

    孔执深不知道自家父亲为何那么着急那么坚持要回乡去。

    但直到昨夜,意外在驿站遇到那三个人,认出其中一个是曾经的大理寺少卿高文晁,他似乎就明白了老头儿的心思。

    十余日前,朝中忽然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诸如宜兰城发生了几件大案,其中一起的凶手,似乎还与光禄寺卿卢毅卢大人相交过密,而那破获案件的人,还好巧不巧就姓高。

    虽然这天底下姓高的人多不胜数,但听到凶案发生的地方是宜兰城,大家就不由自主开始将事情与曾经那名“高禾第一卿”联系在一起。

    那之后没过两天,他的父亲——大理寺卿孔侑——身体就出现了问题,出不了门上不了朝,只能以车或轿代步,再之后便同皇上告老说要还乡。

    一切发生得都很突然,甚至可以说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但身为儿子,不能忤逆老父的意思,只能听从安排告了长假相陪。

    女儿小菁则是因为舍不得同祖父分开,一道跟着舟车劳顿。

    但连日来,让他以及一众仆从都很意外的是,老父病入膏肓离世之后,小丫头竟然没有哭闹,还每天笑呵呵,又是唱又是跳,还常常对着棺材喊“爷爷起来陪小菁玩儿”之类的话。

    起初大家都觉得,小丫头或许小,不懂事,但也接受不了亲人的离世,所以一天到晚说胡话。

    可事实证明,小女孩说的,并不都是胡话。

    而就在昨一日夜里,入住这家驿站之后,趁下人们都在忙碌入住后的事情,小菁神神秘秘悄悄拉着他的手到了棺材边,指着棺材小声说爷爷就坐在盖子上看他们,还说爷爷有话想要跟他说,有事情需要他做之类。

    他狐疑不解地跟过来,虽然仍旧看不到自己的父亲,但似乎也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间屋子里。

    不仅如此,当他被小菁拉着入房间,门便被自动关上。

    紧接着就见地上出现一些字,一显即散地写着自己是谁,有谁在监视他们,不让声张,后立即让去看先前敲驿站门时,看到的那几个人之中,是不是有一人是高文晁高少卿之类。

    起初他有被地上莫名出现的水渍吓到,也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事情哪有那么巧,曾经的大理寺少卿能被他们轻易地在这处驿站碰到。

    但看那些字的字迹,书写的习惯,全都与老父一般无二,虽然仍旧不愿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光怪陆离的事,但他还是听话地下了楼去窥探。

    他悄悄跟着那些人转了许久,虽然没有通过那几人的容貌辨别出有没有老父要找的人,但目睹了其整个破案过程,并切切实实看到了那名叫鲁强的鬼魂显现,他虽然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但还是迅速回到棺材旁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里面躺着的老人听。

    可惜的是,说完之后,并没有再出现任何异象或者说回应,让他以为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然而之后不久,小菁便开始四处嚷嚷着要找爷爷。

    也是那时,他才想,自己的老父是不是在听完他说的之后,悄悄跟了出去。

    本来他还一直担心,老父会不会被那名能抓鬼的道士给除灭,好在天亮之前,吵嚷了将近一夜,连做梦都不得安宁的小菁,在天快亮的那会儿,忽然不闹了,还甜甜地睡过去。

    根据小菁的反应他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似乎还带回了另一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在他因为那不可见的东西感到脊背微寒而颤抖恐惧时,一道空灵的女音忽然凭空传出,命令他们在驿站中继续停留一日。

    猛然听到那样的声音,他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根本没将其放在心上,同老父简单问安之后就退出去唤仆从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可当仆从们应声到得跟前,他开口说出的话,竟意外地变成了那女声对他做的吩咐。

    似乎,他的意识,有一瞬短暂的空白,当他恢复想要再说些什么之时,仆从们已经欢喜地回了下方继续睡大觉。

    无可奈何,他只能被迫在此又停一日……

0169 生前死后的圈套

    这一日,白日里,一切都没有异样,也听不到小菁吵着要爷爷。

    孔执深虽然不信那些鬼怪异谈,但也听说过,凡是鬼都不能见光,所以直到夜色全黑,他才带着小菁过来,想听听看老头儿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或者交代。

    顺便让小菁看看,那女鬼是不是还在屋里……

    而小菁果然不负所望,的确看到了他们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当孔执深正看着小女娃开心玩耍而回忆思考时,地上又显出了一个个的字:

    “执深,等小菁再玩儿一盏茶的功夫,你便带着她下去吧,为父有些事需要交代,等明日清晨,再启程。”孔执深虽然不明白自家父亲要交代事情为何不是同自己说,但还是听话地应了声是。

    一盏茶之后,孔执深听从吩咐,果然将孔菁带走,门被关上。

    乔今秋余兴未尽地坐在棺材盖上看着老头儿,“等了你一日一夜,你终于愿意说了吗?”

    ……

    ……

    昨夜,乔今秋将史云楚扔出小木屋,大家都睡下后不久,便感知到了这老头的靠近。

    就老头自己所说,他是在驿站里发现看到李安高也他们,一番确认后悄悄跟过来的。

    但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有直接靠近,而是一直等到高也他们都睡着了才现身。

    当时乔今秋问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到小木屋来,老头却不回答,只意味深长地盯着某处浅浅微笑。

    顺着老人的视线,乔今秋看到的,是靠在一起睡得正香的高也李安。

    很明显老头认识的,并非李安,否则他也不会一直躲着不敢相见。

    不是李安,那就只有高也,乔今秋淡然看了一眼高也,并没有多少兴趣打听这老头儿与高也之间有什么故事。

    但老头儿似乎很怀念,越看高也,他老脸上的笑越沧桑,甚至还有几分悲戚。

    不过那仍旧没有引起乔今秋的好奇。

    一直到,他说出那句话。

    “文晁啊!如果当初,你没有去查那件事情,现在朝堂也不会涌现这么多混乱吧!那小人,也不会有机会害了那乔府一家老小之后,还能风风光光做镇国将军麾下的幕僚,我们爷俩儿,也不会,一别就是五年……

    老夫已经竭尽全力想再见你最后一面了,不成想,到底是人鬼再难相见……”

    老头儿说完,默默地抹两把泪,便要飘远离开。

    乔今秋因为他话中的内容,脑中生出了诸多疑惑。

    但跟着离开小木屋,飘回这驿站的那一长段时间里,不论问乔今秋什么,老头儿都只是笑,并不答话。

    哪怕同他说明自己就是他口中先前说的“乔家”的孙二小姐,他也只是微微一愣,后仍旧保持沉默。

    而回到驿站后,天色已经开始泛白,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选择留在驿站,等待他愿意开口的时候,实在不行,将其吞噬再做感知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中途她一直在想,老头儿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那姓高的,竟与她乔家出事也有关联?

    还有那什么害了乔家的人还能做镇国将军麾下幕僚的,莫非指的,就是何胜豹?

    高也不是五年之前出事被贬到宜兰城去的嘛?怎么会与何胜豹扯上关系,那害得高也家破人亡的案子,指的又是什么?

    这些念头只在乔今秋的脑中一闪而过,却对她的心神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总觉得事情实在过于巧合,巧到让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不论生前还是死后,是不是都处在一个惊天的大圈套里。

    首先,她随意附身的一个死人——岁禾——就是前南阳王的孤女也就罢了;

    其次,为查刘孟齐的事去到东临,偶然遇见的能捉鬼除祟的道士,竟然就是岁禾的兄长;

    现在就连一直追查她然后想要利用她的捕头,也成了相关的人……

    虽然乔今秋早就知道了一年前的那件事情,背后的真相不会简单,但还是没想到牵涉得会如此之多,还能在复仇的途中遇见这么多巧合……

    当然,如果这一切的一切,当真是巧合的话。

    回想至此,乔今秋猛然惊顿,坐在棺材上不停踢动的双腿僵停在空中。“话说,一开始,我为什么会选择附身岁禾?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还有就是,我为什么能看到别人死亡前后三日的事情?

    同样是鬼,为什么别的鬼不行?能看到那些事情的,当真是我?”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袋浮现,乔今秋整个都变得恍惚不知所措起来。

    但不待她理清其间的关系,老头儿孔侑已经飘到了她的旁边坐下。

    “这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今秋小姐你要真愿意听,老夫便同你详细道来……

    但文晁是无辜的,希望你不要迁怒于他……”

    在这一日一夜的时间里,孔侑已经知道了乔今秋是什么身份。

    虽然也曾有过怀疑,但当她详细说明了他们乔家的点滴琐事,以及前段时日在宜兰城闹出大动静的那几桩案子的具体经过,他就打消了疑虑。

    尤其,她还跟高文晁,自己曾经的下属在一起,这让他彻底不再顾忌。

    之所以一直没有开口,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来说明那件历时久远、牵涉甚广、复杂又危险的事,所以一直在组织语言。

    原本他是为了寻到高也,向高也告知一些实情才拖着中毒将死的身子,匆匆离京来寻的。

    奈何他的身子骨太不争气,没折腾两下,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又因为有人一直随行监视,他根本无法留下只字片纸,还是做了鬼之后,那些人放松警惕,才有机会同自己的儿子说两句话。

    所以当他们在驿站遇到不知何故何往、虽然易了容,但对于朝夕相处多年的他来说还是极易辨认的高也,他便按捺不住地冒着被觉出端倪的风险,让孔执深暗中观察。

    当确认就是他要找的人,想要靠近的时候,却发现,高也身边形影不离跟着的,竟然是能捉鬼除祟的道士。

    而那道士还是凌虚道长的关门弟子!

    如果他曾经收到的消息没有错,凌虚道长的小徒弟,应该就是恭亲王的私生子……

0170 皇权旁落不可忍

    曾经的大理寺少卿和恭亲王之子会走在一起,不得不说很讽刺。

    老孔侑苦笑一声,想想又觉得无可奈何。

    当初高文晁因为帮自己去太医院拿药,偶然得知了一些线索,发现了老南阳王的死果然有蹊跷。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始细查之时,便被当初的幕后凶手觉出端倪,后不惜牺牲某位权臣的千金,也要诬陷他。

    以他见色起意,不仅强暴了那位小姐,还失手将人杀死之罪,抓押进了监狱。

    若非皇帝念他数年来劳苦功高,破获了无数起疑难之案,只怕早就成了刽子手的刀下亡魂。

    但他的死罪虽然免了,却难逃活罪,不仅他自己被贬去了宜兰那样的弹丸小城,连他的妻女也跟着受了惩罚,被发配进了教坊司,后不堪屈辱,双双自尽而死。

    被贬谪之后,高文晁,也即高也,自然没了机会再接触以前的那些事情,但他孔侑身为大理寺卿,又高也明显就是被人陷害,深知其间必有大冤情,所以病好以后便在暗中,对所有事情展开了调查。

    查的过程很艰辛苦痛,不得不处处小心,但经过几年的坚持,到底还是有了些眉目。

    至少基本可以确认,当初老南阳亡的死,并非世人所知的那样,是旧疾复发突然暴毙。

    而说到老南阳王被杀的原因,就不得不追本溯源,从可能对他下杀手的人身上考虑。

    先皇仍旧在世之时,为了诸侯王分权、自己帝位不稳的事,煞费苦心,后联合自己同母的王弟,也即南阳王,并当时还不是宰辅的白庆尘白大人他们,设计了一出好戏,逐个击破了当时的其余四大诸侯王。

    除了最先被诬陷监禁的恭亲王,其余的全都被残杀,族人皆灭,如无意外,当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叛党”余孽留存。

    而恭亲王,若非他识时务,自己“承认”有罪,后甘愿被监押,恐怕也早就死在了狱中。

    但他的家眷,却死的死,逃的逃,所剩无几。

    之后数年,先帝病死,当时的太子李丹即位,虽然有人为恭亲王集证平反,但新皇政务繁忙,根本没有功夫处理恭亲王的事,他便被一直关在牢中。

    直到几年前,册立太子后太后薨逝,又天灾连绵,为求国运复兴,百姓安宁,皇帝下令大赦天下,方才将其放出。

    所以杀害老南阳王的,极有可能就是叛乱的几大诸侯王的余孽之一,或者是被其他人联手谋害至死……

    而嫌疑最大且最可能动手的,其实是当朝三皇子之母,也即恭亲王之女——当年的太子侧妃。

    就高也当时意外听得的线索来看,老南阳王死时,太医院的某味药材离奇消失,且几年内,连续消失了两回,而后一回,经调查发现,去盗取那位药材的,竟是继承了南阳王之位行五的小世子庚尧手下的人。

    再之后不久,便出了八王妃母子被那味药毒死的事情。

    就探查所知,小南阳王因怀疑自己父亲的死有蹊跷,所以之后几年便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

    他主要怀疑的对象,就是府里的几名王妃。

    因为要接近老南阳王,人鬼不觉地为其下毒,与之最为亲近的家人才最容易得手。

    而他最后锁定的目标,便是八王妃。

    至于八王妃究竟受的何人指使,为免惹祸上身,小南阳王没敢再往细了查探,但又不能再任其安然于世,所以起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念头,用当初老南阳王被杀的方法,杀死了八王妃。

    既报了生父之仇,也向那背后之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天不遂人愿,八王妃死后不久,小南阳王他们还是出了事,三族被诛灭,其余人等被驱逐到了边境……

    这些,都是高也被贬之后,老孔侑想尽一切办法才查探打听到的事情,虽不全面,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事实告知高也。

    尤其知道高也又开始在宜兰城活跃,并没有被赶尽杀绝,他便生出为其偷偷传递消息的想法,没承想,消息还没传出,他自己先被人下了毒,后死在了“回乡”的路上。

    回忆起自己这些年查到的并不全面的线索,老孔侑神色很是颓然。

    他不禁想到,当年的事不仅尘封久远,还牵涉甚多,极大的可能就是当朝贵嫔乃至皇子搞出来的事情,甚至连皇帝本人,都牵连其中……

    如此,就算告诉了高也,又能如何,除了等待继续被灭口,还能凭他一己之力将那些硬势力扳倒不成?

    乔今秋一直等着老孔侑同她说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老人说让不要迁怒高也之后,就一直沉默。

    乔今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是太关心在高也被贬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想知道,高也被贬与何胜豹迫害他们乔家之间,究竟存有什么联系。

    待主动开了口问时,老孔侑却又是一声长叹,“真的是作孽呀!”乔今秋被他说一句留十句的态度惹得有些着急,但她都等了一天一夜了,不在乎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于是也不催,只继续默默地等。

    老人看了看乔今秋,愈发地确认,这一系列事情,与恭亲王或者说其党羽,脱不了干系。

    “当年指认恭亲王有罪的,便是你的父亲乔林洙!而文晁开始调查老南阳王被杀一事时,首先怀疑的,除了恭亲王之女,还有当时的皇后娘娘并太子、太子妃等人。”

    先帝在位多年,后宫妃嫔众多,但生出龙子的,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其余的妃嫔,大都在有孕之初,便惨遭小产,不仅没了孩子,甚至连她们本人,也多有性命不保的情况发生。

    先帝虽然知道是皇后她们在背后捣鬼,然他自己已经吃够被其他诸侯王分权的痛苦,所以为免自己的儿子再面临同样的窘境,对皇后她们的所做所为视若不见,充耳不闻。

    这也导致皇后及其党众的行为更加放肆,甚至明目张胆地处置起了其他怀了龙种的嫔妃。

    后五大诸侯王的势力日益强大,未免皇位旁落,她们也都加入到了诬陷恭亲王,继而引发其他诸侯王叛乱的事情当中……

0171 大黑狗力大无穷

    老孔侑的声音仍在继续:

    “文晁他的矛头,对准的人太多,当今的太后便是其中之一。

    老南阳王,虽然曾经和她们同处一个阵营,但他知道的秘密毕竟太多,而且先皇对他的承诺,也是一大威胁,她也有杀死老南阳王的动机。

    所以当得知文晁在着手调查并收集自己的罪证,太后娘娘虽然赶紧安排了人处理,但她知道,没了高文晁还会有李文晁周文晁之类的,会去调查当年的那些事情,且除之不尽杀之不绝,并防不胜防……

    因此常忧在心,从而每日惶惶,心神紧绷不宁,最后劳心过度害了大病。

    那之后就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油尽灯枯薨逝了。

    “所以,之所以恭亲王会被赦免……其实是拜高也,也就是你说的高文晁所赐?”

    老孔侑话至于此,乔今秋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算不算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

    “所以老夫希望你,不要因此怪罪文晁……”

    “冤有头债有主,我还不至于这么不明事理!你放心吧,高也,他顶多算是一根导火索,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话是这样说,但大概听明白了其间的因果缘由之后,乔今秋对于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好,还是产生了极大的迷惑。

    皇帝太后贵嫔甚至皇子们,都牵涉其中,这已经不是她最初所想解决掉何胜豹等人就能了结的事情。

    何胜豹,说到底不过其中的一颗棋子,真正想要害他们乔家的,另有其人……

    而那敌人,真面目已经显出轮廓,且就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来看,他,或者说他们的目的,远不止解决掉当初那些对自己有过威胁或者说对不起自己的人,极有可能正在谋划一场新的篡位夺权的大戏!

    再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乔今秋便没有办法继续坐在这棺材板上同老头儿闲聊,谢过他将实情相告并承诺不会对高也怎样之后,她便告辞了老头儿离开。

    老头儿看她眨眼便飘没了影,神色有些呆呆,“她真的有好好听老夫说话?没有曲解什么吧?!”

    一辈子都喜欢用事实讲话的老孔侑,辛辛苦苦调查了数年才查探打听到的消息就这么一点,还没有切切实实的证据,万一这一切也都是幕后真凶营造出来假象,故意给他查到,好使误传于人以假乱真,然后让无辜之人再被当作垫背杀死,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尤其看到乔今秋离去的背影那般果决,显然是要去做什么事情……万一……

    “苍天保佑,苍天保佑,可千万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才好啊!”

    ……

    ……

    离开驿站,乔今秋以最快的速度飘回了史云楚隐匿在山林中的那间小木屋。

    毫无意外地没有看到高也他们一行,乔今秋没有任何迟疑就沿着他们既定的路线往春芽镇去。

    路上遇到有人正在抢劫民户,她本不愿多管,可当她从那些人身边飘过时,发现抢劫行凶的,竟是那几个天池国的护卫,于是想也不想,就将那落单后被围堵的猎户救了下来。

    猎户好容易脱困,都来不及管是什么人救了自己,一溜烟便跑没了影儿。

    而那些护卫,看到自己的兄弟被莫名其妙的阴风卷飞,然后摔在地上瞬间死亡,都被吓得腿脚发软。

    经历过几次这种场景的覃昊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谁来了,吓得他二话不说撂下兵器立马就开始奔逃。

    其余几个见状,再来不及恐慌害怕,跟在覃昊后面,一边喊“饶命”,一边东奔西蹿。

    但他们哪里是乔今秋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她那股无形的力量拦聚到一起。

    看着彼此眼中的惊恐慌乱,有人不自觉就开始埋怨覃昊:

    “覃哥,早跟你说应该直接往木原山城去,你不听,还说能带我们吃香喝辣,这才半日不到,就又落入了魔爪!”

    覃昊四望着看不见的乔今秋冲他们嘘声,“你小声点,不想活了吗?现在逃是逃不掉了,还是想想怎么保命吧!”

    乔今秋没有给他们商量出办法的时间,直接问:“他们人呢?”

    对着空空如也但压迫十足的山道,覃昊几个不敢不说实话。

    “我们只知道他们往那前面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不知道……当时他们忙慌慌的,似乎又出了什么事情……”

    听完覃昊他们模棱两可的描述,乔今秋想了想,按照高也的性格,出天大的事,也不可能撼动他往木原山城去的想法,于是不再迟疑,冷冷道:“带路吧。”

    几人一听,都在心中叫苦不迭,但他们能怎么办,对于高也他们还有一博的勇气,但面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稍稍一动手指头,就能要了自己命的厉鬼凶煞,再不情愿,他们还是只能听话地在前面带路。

    骑着马,不停蹄,原本要行四个时辰的道儿,他们只用不到两个时辰就跑完。

    到得高也他们落脚的桐枝县,几人已经虚脱得只能任由马儿载着跑。

    后连缰绳都牵不动,被直接甩下马背,瘫在地上,连呼痛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其时已经夜入子时,桐枝县一片悄寂。

    乔今秋看了看那些个死活动不了的护卫,再看看茫茫前路,正想动用怨力促使他们起身,然后继续往前之时,一声犬吠穿破夜空,朝着她清晰地传来。

    接着是两声三声……越来越近……

    很快一只半人高身体微微发亮的大黑狗,便出现在了乔今秋的眼前。

    直觉这狗不寻常,乔今秋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但黑狗奔行的速度很快,她退两步,它就上前二十步,很快就冲到了她的身下。

    到得她身周之后,还围着她转了几圈,然后开始舔她飘在空中的脚尖。

    一副见了相伴多年的主人的亲切劲儿,把乔今秋弄得莫名其妙。

    正疑惑它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要干什么的黑货之时,黑狗已经将她的裙摆拖着往前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感觉黑狗的力气大得离谱,连她这种身藏几十年怨力的鬼,要挣开都略感吃力。

    疑惑的同时,乔今秋回身对着覃昊他们喊,让不要妄想逃跑,跑再远都能将他们抓回来之类。

    覃昊等人早被累得连喘气都费劲,哪里还有心思逃跑,即便乔今秋不说,他们也只能只会继续瘫着。

    见众人一动不动,乔今秋方才将注意力放回大黑狗身上,想看它究竟要做什么。

    很快,乔今秋便在黑狗的拉扯下,到了一家较大的客栈门前……

0172 夜半嘘嘘要当心

    到客栈门前之后,大黑狗仍旧没有停止拉扯乔今秋,继续往前穿过门板上楼后又轻易地穿进其中一间客房。

    看到高也李安他们的身影在眼前出现,乔今秋这才明白过来,好奇地下望了大黑狗一眼,不无赞赏。

    “好了好了,已经到了,我也知道你是一只有灵性的狗了,快松开我吧,被你这样扯着,我很难受呀!”

    乔今秋微微俯身,声音里微含宠溺,对于人,她的确没了好感,尤其是男人,但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哪里用得着提防。

    但是让她意料之外的是,大黑狗明显能听懂她的话,却仍旧不肯将她松开,反倒用了更大的力气将他拖去床边,后将她拱推到高也的身旁。

    见她“不老实”,总想飘离,大黑狗竟然还直立起身,用前腿直接将她摁住不让多动。

    乔今秋虽然不明白它到底想做什么,但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听话”坐好,这狗可能会就这样将她摁坐一夜。

    画面太美,她光是想想,都有些发寒。

    于是轻轻点着头安抚:“好好,我不乱动了,你将我松开吧。”

    黑狗眼珠不动,吐着舌头盯看乔今秋,似乎并不相信。

    乔今秋有些无奈,难以想象自己居然奈何不了一只黑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她现在不用怕那些人间浊物,却不得不屈服于一只来自冥间的狗?

    正想着,黑狗猛然蹿上床,并顺势将乔今秋压倒也躺在床上。

    乔今秋被它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整呆了,好几息之后才反应过来要起身,但黑狗一条腿搭在她的脖间,虽然没有很大力,却让她明白了这货的用意。

    什么情况?这大半夜的将她生拉硬拽过来,就是为了让她躺上床睡觉的吗?

    乔今秋不敢相信,但微微侧头看了看自己身侧同样躺下了的黑狗,还有另一侧睡得正沉的高也那张放大的脸,她再多的怀疑猜测,也变成了确信。

    但……

    这让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

    ……

    几个时辰之后,天还没放亮,高也睡够了转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乔今秋躺在自己臂弯……

    嗯?乔今秋?

    高也朦胧的意识瞬间清醒,乔今秋?怎么会?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儿揉了揉,怀疑是在做梦,揉完还努力掐了掐自己的脸……

    发现竟然是真的,高也不由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后一边思考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边细细打量近在咫尺的这张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正常,不再艳抹妖娆的脸。

    看着看着,高也的视线不由凝聚到一处。

    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思考后,高也心虚又胆怵地闭上眼努力装睡,不然若被乔今秋发现他已经醒来却不自己滚开,死相可能……不,不是可能,是一定会很难看。

    又不知过去多久,高也觉察到身后传来动静,心里一惊,侧头就看见李安迷迷糊糊起了身下床。

    然后提起夜壶撩开衣摆做个掏捏的动作,对准壶口就开始嘘嘘,吓得高也浑身冒出冷汗。

    后赶紧将手挡在乔今秋眼前,心力叫苦不迭,“小李道长,你这是不要根也不要命了啊!”

    正想着,随着李安撒尿的声音传出,大黑猛然立起身对着李安狂吠了一声,把个意识朦胧的李安吓得夜壶都没拿稳,哐啷一下掉在地上,抖个激灵后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尿在了无悔的腿上。

    感受到自己腿间传来的暖暖湿意,无悔也是瞬间惊醒,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后,连连嚎着对还在尿的李安又骂又踢。

    一时间,整个房间乱做一团。

    乔今秋毫无意外地在这一片吵嚷声中转醒过来,看了看一旁尴尬苦笑的高也,起身偏头,又看到李安正忙慌慌将什么东西裤裆里塞,正想问出了什么事时,李安已经指着她惊呼道: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边喊,李安受惊恐与羞赧驱使,连退数步躲去了梁柱后面。

    不得乔今秋回应,便探头继续问:“鬼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乔今秋彼时还未完全清醒,正想着自己每天白日里睡那么久,怎么还会睡着之时,听到李安连声的质问,再看他因为害怕自己,躲得那么老远,不由疑惑:“你躲什么?!”

    高也无悔,本来都在担心乔今秋会发怒发狂,然后将李安也便成个阉人,听到她的疑问,二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都有些小遗憾。

    李安看到无悔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指着他:“师兄!你,你在遗憾什么!你这样,我们多年的师兄弟关系,还怎么维持下去!”

    无悔摆摆手,连忙解释,“师弟啊,误会误会,我这是在想,被你尿了一腿,可怎么出门才好!”

    无悔说话的同时,大黑跑过去扯李安的裤腿,要将他从柱子后面扯出来。

    “大黑子你要做什么!放开贫道!不然贫道对你不客气了啊!”

    说着李安就要拿符对付大黑,高也见状赶紧将其唤走。

    李安便又对高也发了一通脾气,怨怪高也没有把黑狗看好,让他尿个尿都险些尿出人命……

    又折腾了好一阵,室内方才恢复正常。

    三个男人都在茶桌边坐下,看着一脸淡定地坐在床边轻抚大黑狗脑袋的乔今秋。

    李安脸上的神色仍旧不太好看,“鬼丫头,你这一段时间死哪里去了?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乔今秋指了指高也,“我去见了一个人,你认识的。”

    说完她又反应过来,改口说道:“不对,现在他已经跟我一样,成了一只鬼。”高也一时没明白乔今秋指的是谁,想了想,以为是他之前推测的刘少均,不由一惊:“他死了?!”

    李安无悔不解同问:“谁死了?!”乔今秋抚摸着大黑,看大黑被自己逗得眯起眼睛,不由轻笑,“孔侑。”

    孔侑?

    三人异口同声惊问,后互相望望,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而最不敢相信这一事实的,唯高也莫属。

    “他……他不是……”

    被贬离京都之前,老孔侑虽然也经常需要吃药,但都是小病小痛,不至于会这么早离世才对,高也实在不能接受,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乔今秋没有看高也,却停下了逗狗的手:“他是,被人下了毒,然后死的。”

0173 木原山城壁垒坚

    乔今秋说话的同时,第一抹天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房内。

    高也虽然有很多疑问不解震惊苦痛,但他没有被那抹复杂的情绪吞噬理智,看看已经开始捏道诀念咒的李安,自己便也手忙脚乱地开始呼唤大黑,好将其收进识海。

    很快大黑就被收入体;乔今秋也被李安收进紫檀柩,屋子一瞬变得悄寂非常。

    高也李安就着天光互望了一眼,抹一抹额间急出的汗,坐在桌边好一阵没有说话。

    无悔静静地坐在一旁看高也,知道他得知老友被毒身亡情绪必定低落,但比起已矣的逝者,无悔更忧心在乎未亡的人们,于是不多耽搁地起身道:

    “时候不早了!咱们不能就这样继续耗着!贫道先去看看刘少允他们走了没有!”

    说着,无悔果然大跨步开门出去,李安想起隔壁的元岑和史云楚,啊一声,也站起离开。

    高也独自静坐了好一会,方才调整过来。

    他粗略地收拾了一下,后拿上东西也去到隔壁门前。

    彼时李安还在拍门:“岑兄弟!醒醒!该出发了!”

    始终没有回应,李安不由看了看已经走到身旁的高也一眼,“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但转念想到昨天夜里那般夸张的动静,李安又迅速摇了摇头,“应该是操劳过度,睡得太死了!”

    于是又大力地拍了几下。

    高也二话不说拉住李安,将耳朵贴近门叶细听一阵,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他便摆摆手,让赶紧下楼不要打扰。

    李安很快明白过来,嫌弃地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的门板,瘪瘪嘴,到底还是跟了下去。

    下楼要了茶刚坐下,无悔出门看刘少允他们那边的情况,正拎着一个人的衣领迈步入内,看到高也李安坐在桌边同小二吩咐些什么,便拖了人也坐过去。

    看清被无悔拖着的人是谁,李安微惊后嘿嘿地笑起来:“哟,咱们还真是有缘啊!居然在这里碰到!”

    覃昊被无悔摁坐到桌边,也是认了命不再挣扎,顾自倒一杯水喝了才道:

    “风凉话就别说了吧,既然注定逃不出你们的手心,那就赶紧把我那几个兄弟也带过来,吃饱了好上路!”

    三个人都以为是意外“重逢”,听到覃昊的说法才明白,根本没有偶然,让这人以及他口里的兄弟在此出现的,非乔今秋莫属。

    于是不再玩笑,一同将那几个还歪七八扭躺倒在路口的天池国护卫扶抬着入了客栈一起用早饭。

    马匹被一道牵了过来,让小二多喂些料草,然后上几笼包子,要全肉。

    很快东西端上来,七八只手齐齐伸过去,笼屉瞬间变干净。

    “你们在路边躺了一夜,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连夜赶路之类的吧?”

    虽然李安他们睡下后又守了一阵,但后半夜,高也因为疲累没有再继续关注刘少允他们那边的动静,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高也有些不放心。

    覃昊一口塞下一个大肉包,大嚼几下,方才摇头:“谁知道呢,我们累得不行,没功夫管别的。”

    其他几个一样,一边吃一边喝,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高也李安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像是饿了几辈子,手里的包子忍不住也递过去。

    无悔蹲在门边吃着单独要的饼遥望,忽然一口将嘴里的东西吐出,回身喊:“他们过来了!”

    高也李安起身,拿了东西让小二将马牵到门边便要走,小二将他们拦住:

    “客官,你们还没给钱呢!住店加酒水饭菜早点,还有那位师父”,小二指着无悔,“他身上的新衣服,一共五两三钱银子!”

    李安笑笑,“就五两银子而已,小二哥你这么紧张做甚,大个子,快拿钱啊,不然刘少允他们就跑远了!”

    说完想起来,他们的钱都拿来买马买干粮了,哪里还有剩余,不由变得结舌,后担心地看了看高也,拿眼神问他怎么办。

    高也不留痕迹地同李安示意没有钱,只能赶紧跑路,李安虽然觉得住霸王店吃霸王餐不太好,但看到小二殷切期盼又带着几分狠戾的眼神,知道如果不跑,他们的下场应该会很惨。

    正犹豫间,楼梯上,云雨完一脸苦痛的元岑扶着扶手下楼来。

    李安同高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指着元岑道:“小二哥,要多少钱,找他拿就成!”

    说完就同其余几个护卫还有无悔示意赶紧上马离开。

    护卫们虽然都一头雾水,但动作都比脑子快,歇息过一夜又吃饱喝足,高也李安话音一落,就齐刷刷冲出客栈翻了身上马。

    彼时刘少允一行已经从门前跑过一段距离,尘土飞扬间,高也李安二话不说带着人便追上去。

    小二只有一双手,拦住这个拦不住那个,手忙脚乱间,人已经全部蹿出,把他气得直跺脚,后只能气鼓鼓地拦在元岑跟前。

    “不给钱,你今天,不,这辈子,都别想再走出这个门一步!”

    ……

    ……

    上马急驰一阵,李安方才有功夫回头去望客栈那边,虽然做的时候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但做完再来想又变得有些不安:

    “大个子,就那样将元岑他们仍下是不是不太好?”

    高也没有回头,闻言又紧踢了两下马腹:“正反他们跟着也做不成什么事!带着还累赘!而且……”

    高也而且的话没有出口,但李安很明白他的意思,慢慢变得坦然,“也是,有元兄弟看着,那女人也能安分一点,也不怕她有机会到处乱说了!不过大个子……”

    李安忽然想到什么,一巴掌拍向高也的背:“你,或者说你们,不会一开始就打的这主意吧!所以没钱还敢把我们往那客栈里带!

    噢!难怪,昨儿个折腾了一夜还不够,一大早又开始,原来是为了让那女人下不了床啊!”

    高也闻言,摇摇头没有解释,视线往与他们并驾齐驱的无悔瞟了瞟。

    无悔接收到高也似有所指的目光,终于理解了他们不让他去守史云楚的原因,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过分”,后扬鞭大力一挥,便往前猛然冲去。

    之后又行将尽一日,刘少允高也他们,终于一同到了木原山城的地界。

    抬眼远眺,山城顶部的堡垒似乎耸立在云端,如流水倾泻的沿途,是一条条似乎长无止境的阶梯。

    阶梯两侧,一幢幢渐渐拔高的房屋压迫着他们的眼瞳。

    放眼而望,整座山头以及山下方圆十数里的地界,都遍布着一样结实又坚硬的铁壁铜墙,墙顶上,各有飘扬的旗帜,随风猎猎。

0174 砧板鱼肉任宰割

    行路的途中,虽然高也他们已经十分地谨慎了,但因为除了风沙前后几乎没有一点遮挡,所以刘少允他们早就发现了高也他们的存在。

    但让高也他们意外的是,他们一行,除了无悔,刘少允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就连覃昊他们几个同他见过面有过交易的天池国护卫,刘少允都没有多少印象。

    原本以为,刘少允刘孟齐与敌国的人有勾结,即便他们已经易容换装打扮成了高禾百姓的模样,刘少允也不可能不认得。

    他不认得,他手下的人,比如那个叫做刘蒙的小厮,也应该记得少许才对,但当高也一行避无可避地暴露在刘少允等众跟前,他们只对无悔流露出了到底还是被你给追上了的无奈与尴尬,后就主动提出了“不然还是结伴同行”之类的要求。

    “看来刘少均到底没有把你的事跟刘家人透露过分毫啊!”

    看着马背上正望着山城啧啧慨叹的刘少允,李安凑到高也耳边不无感叹地低声道,早知道就早些正大光明地奔驰了,害他们小心翼翼了将近一路,真累得不行。

    高也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的确,不过我早该想到,刘少均自己心怀鬼胎,这些事说出来对他又没有好处,自然不可能多言!”

    李安恍然,“说得也是,虽然你不可能和刘孟齐他们同仇敌忾,但敌人的敌人……刘少均应该不会冒那个险。”

    二人正说着,刘少允感叹完偏过头看无悔:“大师,你们入城之后可是要直接去寻那位大员外?”

    一路奔来的时候,刘少允已经问清楚了无悔他们到木原山城是要见谁做什么,急不急要待多久之类的问题。

    无悔临机应变,回想自己先前和师父凌虚他们来此地布道的时候,曾在城内某位卸任的大员外府上做过法事,便随口诌说要去那里。

    刘少允本来也不关心,只想打听清楚是不是入城后还得同他们周旋,所以一经确认不是要往一个地方,不由长长舒一口气,后满脸诚恳地说什么“那真是遗憾至极,不能再多一些时间听大师讲经解法”之类。

    无悔自然知道这人说的假话,但他也没有傻到去拆穿。

    所以刘少允话一说完,无悔就顺坡下驴拱手道:“一路幸有允少爷作伴,贫道方不觉奔波辛苦,待这边的事了了,贫道一定和师父再往府上拜谒!感谢您这一路的帮扶照顾!”

    “大师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而且凌虚道长心系家国百姓,一生都在为此操劳,奉献无私,怎么能让他在我等小辈身上数度浪费时间精力,若误了您们解救苍生的大任时机,我与义父又怎么吃罪得起!”

    刘少允半是恭维半是挖苦,话说得阴阳怪气,一张脸却是诚挚无比,让人感觉他实乃肺腑而言,听的人怎么想怎么误会都是他们各自的事情,气恼也好不悦也罢,那都是自己想法太多,曲解了别人的意思,活该心里憋苦。

    这些噎人的话,刘少允自然是想不到的,都是他的小厮刘蒙一句一句教出来的。

    而无悔他们听完虽然觉得难堪,但也只能两声苦笑,后随便再寒暄个三句两句,两拨人便再次分道而行。

    看着刘少允在仆从护卫们的簇拥下缓缓向城门口移动,然后在漆黑的门洞中隐去身影,高也踢了踢马肚子,无悔并覃昊他们默默跟上。

    山城戒备森严,城守卒看他们大都配着兵器,伸手便拦住:“什么人,入城做什么,交出兵器才能过。”

    说话的同时,一旁还有人拿着画像将他们挨个看了又看,好几遍之后才收回视线去注意其他过往的遮了头脸的行人。

    而高也众人听到要交兵器都有迟疑,没有家伙傍身,万一遇到危险,不是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看他们犹豫,城守卒以为他们是舍不得兵器就这样被缴,回身指了指登记人口出入城门信息的案桌旁装满挂满了各式兵器的几个大箱子和架子:

    “你们报了姓名来处入城做甚,再把名字贴在各自的兵器上,我们会发给一个凭条,要出城的时候再拿出凭条,就可以赎回兵器。”

    正解释着,一个兵卒长模样的人上前,打量了他们每个人一眼:“拒不上缴的人,不得入内!情节严重者,直接抓起来!”

    听到兵卒长的话,几个城守卒态度愈发强硬,“不交就闪一边去,别挡着其他人入城!”

    看看天色慢慢落黑,他们又大吼一声,“城门戒严,戌时一到,就会立刻关闭,要进城出城的莫再磨蹭,动作都麻利点儿!”

    听着喊声,原本还在路上慢悠悠走的,便立马加快脚步。

    赎兵器的也有些慌张,生怕找慢了城门一关,自己今日就出不去了。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行人越来越少,无可奈何,高也他们只得按要求将兵器解下。

    在几人登记名姓的时候,还有守兵逐一搜身,就连被高也藏在靴梆里的匕首也被搜罗了去。

    轮到李安的时候,打开他腰间的布袋,看到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守兵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兵卒长被吸引过来,瞟了一眼地上的东西,颇为好奇道:“你是道士?”

    李安只顾忙着收拾自己的宝贝,又心疼又生气,拍着灰吹了又吹,闻言没好气地嗯了一声,“道士怎么了,不能入城吗?带这些东西也不违反律令吧?!”

    兵卒长笑笑,后一张脸瞬间变得更加严肃:“那是当然!你带这些东西,万一招出些不干净的东西,那可比兵器更危险!来呀,全部给我收起来!”

    话音落,便有三五个兵卒上前哄抢,李安逐一抱在怀里,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收兵器是为了防止人行凶作恶,也还算能理解!

    贫道不过小小一道士,就因为是道士,你们觉得可能会引起麻烦,就要将贫道的法器抢了!

    那你们都身为男人,都持有淫具,为免你们奸辱祸害良家妇女,是不是应该把你们身上的东西,全都卸了才行?!

    这是什么道理,不是瞎胡闹嘛!”

    李安话说得大声,正被搜身的其他百姓商户之类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世道这么危险,没有点东西防身怎么行,万一遇到歹人,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嘛!”

0175 冯家小姐爱蹴踘

    听看到其他出城入城的人纷纷应和,城守卒们自己也觉得李安说得有几分道理,哄抢李安宝物的手停下,看向兵卒长,听他的命令。

    兵卒长神色不悦指着李安同周遭的百姓道:“他这是强词夺理!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要兵器防身,城内卖的,你们自申请了登记买去!在这儿瞎嚎个什么!”

    说完又转向李安:“还有,这兵器和……咳咳能相提并论吗?!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你赶快将东西交了,就放你过去!不交就一边儿呆着!”

    李安不服,“兵爷,你这话就更不对了!兵器伤的,是体肤也能夺性命,这话不假;但若是玷污了人姑娘的清白,那可是人一辈子的事情!

    外伤能好,心里的痛,怎么治?搞不好也会闹出人命!”

    李安这话一出,路过的男人嗤笑两声,并不同意,但女人的心女人最了解,知道被毁了清白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所以那些个妇人全都对不把她们女人当回事的城守卒们怒目而视。

    心里忿忿,嘴里叨叨,还把他们每个人的老娘都扯出来证理。

    城守卒们被看得说得无言以对,只能同意李安带着那些法器宝物入城,但对他提醒了一遍又一遍,如果在城里闹出事情,知府、城主大人绝对不会轻饶之类。

    好容易从城门处脱身,李安将自己的宝贝逐一装好,心里的怒气还未平息。

    无悔走近安慰:“好了小师弟,东西不是让你带进来了吗,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不是故意为难你,你也甭跟他们置气了!”

    高也也过来劝几句,一行人方才重新牵马上路。

    “不过,先前登记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近些时日的入城记录,刘孟齐他们果然还没到,还有时间寻找冯小姐。”

    无悔巡视打量着山城里的景象,感叹一句和一年前没有什么变化之后,在高也的提问下认真地答道。

    高也点点头,“我趁他们不注意,翻看了一下录写出城人名姓的册子,也没有看到冯小姐离开,但如果可以,还是抓紧些时间比较好!

    不过,她有可能会用化名,所以得多留心些!”

    说话的时候,高也看向覃昊几人,“听说以前冯小姐也经常跟着出远门,她可有那样的习惯?有的话,一般用什么名字?

    还有她可有什么爱去的地方?或者独一无二的脾性癖好之类?”

    这些话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问过一遍,再问是想确认,这些人是不是有胡编乱造的嫌疑。

    对于他们描述的冯烟烟的相貌特征,高也李安几人都持怀疑态度,即便有画像,也并不敢完全当真,至少不敢只按照画像上的样子去寻。

    万一那冯小姐爱易容或者直接女扮男装,很容易就会漏过。

    唯一可以从这些护卫口中确认的一点是,冯烟烟有个特殊的习惯,那就是不论装扮成个什么模样,都会在右眼角点一颗泪痣。

    据说是因为她曾经看上且穷追不舍、但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她的公子,眼角有那样一颗痣,所以为了让自己永远记住当初的耻辱,她便养成了那样一个习惯。

    听着高也的话,李安无悔转着脑袋望了望随着夜色变浓,逐渐点亮的明亮的壁灯下,不断穿行赶夜集的木原城百姓,看他们为了遮挡风沙,不管男女都把自己的头脸围住,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都有些无奈:

    “大个子,这人海茫茫,他们还都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要挨着挨着寻的话,得寻到何年何月啊!”

    覃昊也顺着李安无悔的视线去望,心里的想法很复杂,他们是被抓来找人的,找不到人没办法交代,可能会性命不保;

    但找到的话,性命保不保得住,他们不知道,但身上的所剩无几的银两会被榨干,这倒是毫无疑问的事。

    没有命,再多的银两也没得花;

    可没有钱,却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所以对于高也的提问,几人互相望望,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老实回答。

    先前他们的确同高也他们撒了谎,因为途中有的是机会可以逃跑。

    但现在,人都已经切切实实地踏在了木原山城的地界,又那女鬼说了,不论跑到哪里去都能将他们追回来,眼见着逃是没有希望了,耗下去,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想了想,覃昊到底选择了屈服:“小姐她喜欢看杂耍,喜欢逛堵坊,还喜欢投壶打马球,最喜欢的是赛马蹴鞠!”

    听着覃昊说,高也李安无悔三个都瞪大了眼睛,这,这还是女人嘛?怎么尽喜欢些男人喜欢的东西!

    再想想自己认识的那些女子,三个人都不由摇起了脑袋。

    无悔看李安头也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由揶揄:“小师弟,你这几十年都在观里度过的,又没见过什么女人,你跟着摇头做甚?!”“师兄,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你都多久没见过我了,我下山这些年,见的人多到你都无法想象!比如……”

    看李安滔滔不绝果然要说起来,无悔打断他:“你也别比如了,那些都不重要,现在还是赶快想想怎么寻那冯家小姐吧!”

    现在不抓紧,若被刘孟齐他们先寻到……

    虽然高也在之前乔今秋“走丢”,又这些护卫都逃跑的时候,曾经说过,即便被刘孟齐他们抢了先,还有别的办法使计划如常进行,但晚一分便会多一分不确定。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刘孟齐能一甩手就是几万两银子,而他们,别说几万,连付个几两银子的住店钱,都要元岑使用“美男计”把自己搭上。

    荷包不鼓,说话又哪里能有底气!

    而最让无悔担心的是,即便先找到了冯烟烟,也不能保证她见了刘孟齐不会变卦。

    想着想着,无悔想起高也曾经说过的计划,忽然豁然开朗起来——有今秋小姐在,想要搞定一个冯烟烟,轻而易举。

    但有一点,他到现在都不是太明白,于是转头低声问高也:“高少卿,既然我们的目的,是要让他们按原计划进行,那为什么还要从中搞破坏?

    不找冯家小姐,让他们把兵器什么的全部制好了运到高禾来,在最后关头,将那批兵器劫了收为己用,不是更简单方便?”

0176 上行下效风气差

    高也听到无悔当街问出这么要紧的事情,心里一惊,后眼神示意他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尤其还是在这木原山城里。

    单是从他们城门戒严、买卖兵器都必须先同官府申请这两点来看,就知道城里的知府、城主之类,对治安这一块儿抓得比较严,不允许有人违法乱纪,扰乱秩序。

    无悔方才的话,只听一截,极有可能被误以为他有谋反之心,会被抓起来见官,甚至不用见官,当场就能处决。

    蓄意谋反这等事情,对于无足轻重的人,朝廷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否则留存了祸患,让木原甚至整个高禾陷入动荡乃至倾覆……

    即便地位显赫,也逃不了被杀被镇压的命运,前朝的几位诸侯王血淋淋的教训就摆在眼前……

    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了,无悔赶紧宣个道禅,压下心中的疑问后,老实闭了嘴等候高也的安排。

    他二人小声说着话,李安的注意力早被路边赶夜摆出的各样东西吸引。

    “这是个什么?”

    凑近路边小摊架上一尊形状怪异的塑像,李安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他不认识那塑像是个什么,就因为太认识了,所以才觉得奇怪。

    “这是百鬼糖人,别看它做得逼真,似乎是真的泥塑,但任何一个部位都是能吃的!

    吃了它们,包你们百鬼不侵!

    不想吃还可以伴着这符烧了,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同类的鬼!来几个吧!”

    一边说,裹着头脸的摊主还将一旁不知道画着什么的符纸一并递到李安跟前,“很便宜的,一尊雕像只要一两银子!加符纸的话,二两!”

    一旁有另外的人也在看,听见说一尊糖人居然要卖一两银子,不由拔高音量毫不客气地反问:“这么贵!老板你莫不是抢钱呢吧!”

    “破财免灾嘛!这已经很便宜了!不然那些鬼爷爷鬼奶奶要不高兴了!觉得咱们瞧不起他们,到时候专门来找,不是得不偿失嘛!”

    听见摊主的解释,那看糖人的虽然没有反驳,但咂咂嘴,直接走开了。

    摊主赶忙唤:“哎哎哎别走哇,你要诚心买,我便折些本,再给你便宜点就是了!”

    但那人没有再回头,走得很是干脆。

    摊主不满地嘁一声,后小声嘀咕道:“买不起就别看呀,浪费爷爷我的时间!

    正说着看李安还在,他又重新漾起笑,“怎么样客官,来几尊呀!你要买得多,价钱可以商量!”

    李安嘿嘿笑两声,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这玩意儿能有用?”

    摊主以为他这是有想法要买了,赶紧用自己老早就想好的故事加力:

    “当然有用当然有用,我家那口子的表哥的表妹的儿子,前段时间遇着了不干净的东西,每天夜里嚎嚎,还说些从没听过的胡话。

    神婆说,他那是被缚了身,需要驱邪,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给他吃完,当即就好了!

    这糖人可不是普通的糖人,里面加了我按……”

    摊主的话滔滔不绝,李安眉眼弯弯耐心听着。

    直到他说完,看着李安一脸期待,李安方才回了一句:“如果吃两个糖人就有用,那还要道士做什么!”

    之后李安又去别的摊位上看过其他东西,各式各样,玩意儿都很新奇,但都有一个特点,要价贵得离谱。

    就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纸张,也要比东临甚至京城贵出三倍不止。

    李安本想买些黄纸画符,一听到那些喊价,人就不自觉缩了好几缩,后看着那些摊主,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一路被惊一路,李安终于被惊得老实回去了高也无悔他们的身边。

    彼时他们仍在原处说些什么,李安回去时那卖糖人的摊主还在为他先前的话生气,看他回来,指着就骂:“什么人呐!不买就不买,存心拿人开涮呢!”

    听到小摊贩的骂声,无悔结束与高也的对话又忍不住指责:“小师弟,你没事逗人家做什么,他们也不过是想赚些银子糊口……”

    “师兄,那哪儿是糊口啊,那是狮子大开口!什么糖那么金贵啊!

    那么一点要一两银子,还有那符,跟鬼画的似的,也要一两,这不明摆着坑人嘛!”

    无悔顺着李安的视线望望,了解其中原因的他知道他们各有各的道理,于是又不说话了,只默默跟着高也牵马前行。

    他们已经商定好,就按先前同刘少允说的,去那位大员外府上叨扰,一来可以解决没钱食宿的问题,二来,还可以用他们师父凌虚的名号,请那员外出人出力帮忙暗中寻找。

    员外姓郭,住在山城的山腰西面唯一一处泉眼的正下方。

    通往员外府除了梯道,还有一条环绕的斜坡路,斜坡路从山底一直螺旋而上到山顶,是几乎只有官家、大户才能行车御马的特殊通道。

    平时任意时刻都有重兵把守。

    凡是过往的人,都需要出示相关证明。

    普通百姓如欲使用,则要按需缴纳一定的费用,否则绝对不允许上路,强行借道且情节严重者,守兵可直接将其就地正法。

    所以自山路建成,几乎从来不见普通百姓在路上行走,哪怕遭遇突发的急事,也宁愿爬着石阶上下。

    此前曾有民众不满,聚在一起请愿想要单独再修建一条民用的通路,也以失败告终。

    甚至连他们的诉求,都未传到过知府和城主耳里,人就被三两下遣散。

    遣不走的,便会动用武力,将他们强行打跑。

    并且张榜警示,再有人聚众滋事,轻则杖刑伺候,重则关押入牢甚至斩首示众。

    而官府也当真杀过一批人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百姓……

    一边往那条山道走,无悔一边同大家讲述他曾经来山城时听见到的事情。

    “他们之所以将兵器管制得那么严,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力量得到加强的同时,还让这些百姓毫无反抗之力?!”

    听完无悔的描述,见的世面到底还是太少的李安义愤填膺,对这座城池的印象大为“改观”。

    难怪先前那些卖糖人宣纸杂物的小贩们,能将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卖成那种高价!

    官府都在带头贪敛“不义”之财,贫苦无力没有活路的平头老百姓自然会上行下效……

0177 大黑狗实力护主

    说着话,一行八人已经来到平缓的斜坡路下方。

    看看路口值守的卫兵,李安早忘记了先前说知府城主等众以权谋私的话,跟在无悔后面,小心翼翼,担心那些守兵不让他们上去。

    但无悔经常跟着凌虚外出游历,去过各种地方见过各种人事,来山城也不会去爬楼梯,都有专门的马车接送,守兵们对他也不陌生。

    但是这一次,无悔没有和凌虚一起,身后还跟了好多生面孔,守兵虽然认识,但也不敢私自做主,于是让在山脚稍等,他们就安排人去请示郭员外。

    不多时,那人便匆匆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辆车,管家坐在车辕上,后面几个仆人跟着跑。

    看到他们,管家立即跳下车辕,上前同无悔见礼。

    微微几句寒暄之后,便将无悔高也李安三个人请上了车,其余的天池国护卫同那几个仆从一起,在后面牵马。

    到得员外府,无悔让高也李安他们都先在外面等候,自己先进去见了郭员外叙旧,并说明自己此次的“来意”,好一阵之后,才在管家的陪同下,出来带他们去客厢安顿。

    因为觉得不好太麻烦人家,无悔还是只让滕了两间客房出来,四四一间,护卫头头覃昊同他们三人一起。

    到了房间之后,放下东西不久,管家便又来请他们去用饭,“时辰偏晚了些,厨娘都下工休息了,仓促备的饭食比较简陋,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是我们夜来叨扰,给贵府添了这几多麻烦,当说抱歉的,是我们才对!”

    无悔言辞诚恳,脸上又是抱歉又是感激。

    李安在一旁违心地附和:“是呀是呀,管家您费心了,我们随便吃些东西果腹就行!”

    一边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厅内,只见一方大圆桌上摆的尽是美味佳珍,还有酒水瓜果点心,丝毫看不出简陋。

    李安等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再次谢过管家谢过员外,便陆续上了桌大快朵颐。

    管家在一旁一再问过是否还有别的需要,当确定他们没有吩咐之后,才笑呵呵地道着“那诸位请慢用,奴就不打扰各位用膳了”这样的话退下去。

    管家虽然走了,但厅里还是留了四个丫鬟服侍待命。

    众人一致觉得有人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吃起饭来不痛快,于是便让她们也都退下去休息,等吃完了会再唤来收拾,不必一直守着之类。

    在众人的坚持下,几个丫鬟虽然为难,但是听话地带了门退出去。

    看人走远,无悔放下手里的一只鸡腿,擦擦嘴,“贫道已经跟郭员外提过了,可能要在他这处叨扰十余日,他答应了,之后咱们不用再为住哪里吃什么的事发愁。”

    李安撕下一块羊肉咬嚼,含混地点了点脑袋,后继续专心吃饭。

    高也看看闭紧的门,“那关于找人的事……”

    “贫道只说观里的小师弟私跑出山,为免他在外惹出麻烦,所以特往各处去寻,之所以没有和师父师兄他们在一起,也是这个原因!”

    一旁吃得正香的李安听到无悔拿自己当借口,不由噎了一下,但比起风餐露宿,几个人疲于奔寻,他觉得现在这样的安排最为省事,所以虽然不满无悔在外人面前败坏自己的形象,但还是老老实实吃饭没有说话。

    吃完后一个个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到房间,刚坐下就有下人拿着换洗的衣物来敲门说要伺候他们沐浴更衣。

    几人互相望望,听到外面传来的甜美女音,虽然疲惫得不太想动,但还是互相搀扶着开门准备出去。

    “大个子!你不一起吗?”

    李安无悔走到门边,没有看到高也,都疑惑回头。

    高也看了看同样一脸不解的几个婢女,摆了摆手,表示他不用伺候,自己稍后用凉水随便洗洗就成。

    李安无悔不依,都来架他,覃昊也难得地凑到高也跟前拉他一起。

    在几人的生拉硬拽之下,高也不情不愿地洗完了澡,还被捏了肩背舒缓几日来奔波疲累。

    虽然心里排斥,但不得不说,那几名婢女的手艺十分了得,让他浑身舒爽。

    擦干头发回房,李安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亵衣,以及泡过澡后重新恢复白嫩的皮肤,感觉自己终于又活得有了些人样,于是心情上佳地哼起了小曲儿。

    把高也无悔他们烦得直想给他鼻子嘴里都塞上东西,使不能发声。

    但不待高也他们动作,李安的声音却自己小了下去。

    无悔对他的自觉很是满意,不由眯起眼睛连连点头夸赞。

    高也团了团枕头,不再听他们闲话,安静地躺好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不用到处寻,就能让那冯家小姐自动现身到他们跟前。

    但想着想着,他发现,脑子里总有犬吠声声扰乱他的思绪,且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念咒将大黑放出。

    看着大黑绕着还在和无悔话说不停的李安打圈圈,并不时地冲着他放紫檀柩的布袋吠叫,折腾了好一阵之后,师兄弟二人才明白过来它这么急吼吼的叫个不停是为了什么。

    当看到李安念咒将乔今秋放出,大黑围着她转不停舔不停的样子,高也想到什么,猛然坐起来,后难得地克服恐惧微微凑近了大黑几分,想学着乔今秋的模样摸摸它的头,以示夸奖。

    但不知为何,短不过一日的时间里,大黑就像换了一条狗似的,看高也靠近,对着他又是吠又是咬,丝毫不让触碰。

    尤其,在那些个郭府的婢女又抱着几床薄被进房来,说要给他们铺上而近距离走过高也身边之时,它吠得最是厉害。

    见其状,高也满头雾水,既有对大黑的不解,也有对众人的抱歉,如果它一直这样叫下去,那他们今天晚上都别想好好休息。

    而一旁年纪虽然偏小没有成过亲生过子的李安无悔,却是很快弄明白了大黑在闹什么情绪,看着无措慌乱的高也,二人不由一同砸了砸嘴,在心里叹:

    “看来以后,这人都没啥好日子过了啊!”

    李安叹完,目光落在大黑狗身上,又想:原来用处在这儿呢!

0178 冯小姐主动上门

    翌日,天不见亮,高也便薅着睡得正香的李安无悔他们起身,“道长,醒醒!醒醒!”

    被摇醒,爬起来见天没亮,李安就又倒下去,但重新闭了眼没几息,他又猛然坐起来。

    后一边穿衣一边催无悔:“师兄,快起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去引那冯家小姐上钩的嘛!不赶快些准备,就来不及了!”

    昨天夜里,他们笑闹一阵之后,高也便将自己的计划同他们几人说了——寻起来费时费事,那便想办法引蛇出洞。

    既然那冯家小姐喜欢那些一般男人才会喜欢的东西,那说明她生性不羁,胆子大也爱刺激。

    而这山城里能吸引她的除了杂耍投壶赛马,唯一还能有的就是蹴踘。

    但按时间算,她们一行到木原山城也有一段时日了,那些能玩儿的,可能早就玩儿过了,所以想要把她再引出来,就得想些别的办法。

    高也同无悔确认过这座城内的百姓大都通过什么方式来取乐之后,便定下了一个少有人玩但有相当大的机率会激起冯烟烟兴趣的助兴赛项——斗鸡。

    所以他们今日,要在郭员外的帮助下一早出门去寻找、布置赛场,并满城张贴告示,鼓励全城的百姓都来参赛观赛。

    赢到最后的人,将由郭员外特别提供价值三千两的画圣子不语的真迹,只要家里有鸡的,都可以报名参赛,每人只需缴纳五两银子的报名费。

    没有鸡没有钱的,可以从他们赛事主办方名上赊借,没有高额利息,也绝不另收费用,限人百名,不限年龄性别,报满即止。

    告示一出,立即引得全城轰动,就连知府、城主,都被这一本万利的好事给吸引,亲自下了场去选可以参赛的鸡。

    郭员外自己也不例外,他府上的几个儿子也都各选了参赛的报名。

    为了增加赢率,减少损失,就连他最最疼爱从不让出入脏乱哄闹环境的女儿,也给占了一个名额。

    不过即便眼红那三千两的真迹,真正能拿得出五两银子闲钱的人其实不多。

    但高也他们并不担心,就覃昊所说,虽然他们那小姐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毫无节制,但他们老爷给的银子可不少,要拿出五两参赛绝对不成问题。

    报名当日便截止,比赛定于十月初六未正时刻,在山城下的马场进行。

    晚上,高也李安无悔他们拿着名册逐一细看,姓冯的共有八人,且都是男子。

    为了便于寻出他们要找的目标,他们按名姓重新排了顺序,十人一组共十轮,最后选每一轮最终获胜的鸡进行最后一轮终极比赛。

    第二日,高也李安等人也是一大早就出了门去赛场。

    彼时被郭员外承包了三日的场地中央,被搭架起了一方“擂台”,周围还设有观览座茶饮棚储鸡笼之类的地方。

    一百只笼子,一百个木牌,是要按顺序分别写上对应参赛鸡主的名姓,还配上了专门打扫喂食的人员。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差不多午时左右,除了知府、城主郭员外他们,几乎所有参赛的都抱着各自的鸡到了场地。

    围观的木原山城的百姓黑压压一大片,头挨着头,身体挨着身体,一层叠一层,几乎把偌大个赛马场围得水泻不通,还充斥着各种议论打趣谈笑的声音,热闹而嘈杂。

    后面的只能看到前面之人的脑袋。

    有小孩的便将孩子抱到肩上,用他们的眼睛往赛场里望。

    当然,那些愿意花钱在观览席上观战的,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很快,参赛人员的鸡分别入笼,挂上牌子,或系上象征各主身份的布条之类。

    甚至有人将鸡装扮得花里胡哨,戴上了金银链子,穿上了量身定制的衣服,仿佛他们不是来斗鸡,而是来炫耀各家取不完用不尽的财富的。

    在场间按照流程一步一步往下走时,高也李安他们就在主事台前逐一观察所有参赛的人。

    其余几个天池国护卫则是借着发牌号的机会,上观览席上挨个挨个查看辨认询问。

    让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并没有看到疑似冯烟烟并她那些个护卫的人出现。

    “大个子,会不会他们没有看到告示,不知道今天有比赛啊?”

    无悔点头附和,覃昊在一旁挠着脑袋也是不解,“不应该呀,照小姐的性子,这么热闹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参与!”

    说着覃昊又同几个兄弟吩咐,“你们再去观览席上细细再找两遍,肯定会在里面的!”

    其中一人有些犹豫,但他已经快把眼睛瞠爆看瞎了,连人家衣服上的尘屑,微微露出一点的脸上有没有斑点都看得一清二楚,也没有发现任何相似的人。

    没有就是没有,再怎么看,他还是没有!

    “覃哥,会不会他们并不感兴趣,或者感兴趣,但只是站在那一圈圈百姓当中瞧个热闹啊!”

    说着,那人望了望黑压压连头脸都看不清的民众,心里更多退意,这要是找起来,不得要人命啊?!

    覃昊也环视了一下场内,但他很笃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如果小姐在,她不可能错过……”

    “不是啊覃哥,这报名只限百人,万一小姐他们听见消息过晚,来的时候已经报满了,那样即便她想参赛,不也没有办法嘛!”

    这……好像是有这个可能啊!

    覃昊恍然地点点头,后看向高也他们,征询如果真如他兄弟所言,应该怎么办才好。

    高也笑笑,“你们似乎搞错了我提议办这场赛事的真正目的。”

    李安无悔互相望望,面带不解:“不是要寻出冯家小姐嘛!”

    覃昊众人点头,心里看天,就是就是,这怎么可能搞错。

    高也继续笑,“但我的目的不是为了她参赛,只是要将她、她们吸引到这处地方来。

    试想一下,如果是你们,不管有没有参赛,来瞧热闹的时候意外看到这场赛事的主办人员,竟是自己府上的护卫,你们会有什么反应?”“应该……应该会很激动,然后会想方设法吸引对方的注意,好弄清楚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李安按高也所说想象着那样的场景,无悔等人亦是明白过来。

    那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用挨着挨着找,冯家小姐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0179 流于形式伤风化

    想明白高也话中的意思,覃昊几人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既然如此,那你不早说,害我们逐个逐个搜寻得那么累!

    正想着,高也忽又继续开了口道:“但是很遗憾,冯小姐并没有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甚至你们都挨着挨着上观览席看了,那么显眼引人注目,也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丁点激动异常……”

    “这就说明……”李安很快猜到高也接下来要说的。

    “说明,她与那些护卫,根本没有在这场中出现!

    而覃昊你们百般肯定,以冯小姐的性子,如果知道有这样一场赛事,不可能不来凑趣,那也就是说,她们之所以没来,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有办法出现!”

    “什么意思?难道她们已经出城了?”无悔小声嘀咕,但转念又想起前天夜里高也同自己说的话,“可你不是说没看到有相关出城的记录吗?”

    “正是如此,所以,冯小姐可能正处于某种无法脱身的境地,比如被关被禁,或者,已经被杀之类!”

    高也说出自己的猜想,引得几人频频互望,不敢相信。

    “但让我百思不解的是,冯小姐不过恰巧来木原山城游玩,又不是在天池境内,可能有人寻仇,应该没有理由会遇见对她心生不轨,甚至想置之死地的人才对!”

    “不……不是没那种可能!”

    覃昊想到冯烟烟那张脸,虽然让人后怕,但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好看,“如果是烟烟小姐的话,因为不了解情况而想要对她不轨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尤其,她们身边还带着那么多财物,被人盯上,现在想想实在再正常不过!

    但她身边跟着那么多护卫,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打她的主意?

    难不成走丢了?或者被骗了?又或者被迷晕了?

    覃昊脑中闪过诸多可能,最后只得出一个结果——烟烟小姐也遇到了大麻烦!

    “大个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这木原山城这么大,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即便活着也是被关在某些隐蔽的地方,想要将她们找出来,可比先前还不容易啊!”

    李安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其他人再次将视线都投注到高也身上。

    高也没有立即回应,托着腮沉默了好一阵,想的都是,如果真的有发生意外,冯烟烟身上,除了美色和财物,是否还有别样利益可图?

    “你们小姐跟着来高禾,可知道过来的目的?又高禾境内,或者说,这木原城中,是否还有别的人跟她熟识?她假借游玩的理由,其实是为了来此处见那个相熟的人?”

    ……

    ……

    斗鸡比赛,高也只留了无悔一人坐镇,他同李安并覃昊他们纷纷离场去查探有关冯烟烟的消息。

    离场之前,高也已经同覃昊他们问明,冯烟烟在高禾国应该没有熟识的友人之类,毕竟是头一回跟着前来。

    之后又问过场间一些百姓,近来城内可有发生过一些不太平的事情之类。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看似治安良好的城中,不仅有还在缉捕途中的采花盗团、善骗的江湖术士,更有仗着家业庞大跋扈横行,甚至都敢明目张胆强抢民女的富户豪绅。

    听见描述,李安惊诧不解:“这么多事,官府都不管的吗?”

    “官府怎么可能管!那些人就是因为有官府撑腰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对于高也他们的疑问,近处的几名百姓,皆胸中激愤,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赶紧四下看看,生怕被人听了去会传到知府城主他们耳里。

    毕竟现在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跟这些外乡人说那么多干什么,为免祸从口出,他们坚定地闭了嘴,任高也他们再问什么都只摇脑袋表示不知。

    无可奈何之下,一行人只能往别处去探寻。

    而没有跟他们一道的无悔,坐在主事台旁,听到他们之间的话,不由望了望特意为知府他们准备的视野最佳、最为华丽舒适的看台那边。

    他们人虽然还没到,但排场气势已经渲染得很足。

    即便同样下场参与斗鸡这等有伤风化的事,也与普通的百姓商户性质初衷截然不同,仍旧高高在上,还可自圆为不深入百姓,了解他们的苦乐之思,如何能够从根本出发,循循善诱之类……

    这种话,相信的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了。

    无悔脸上的神色微微变暗了几分,望着高也他们拨开人群走远的方向,陷入沉默。

    这么多年来,他们师兄弟几人跟着师父凌虚走南往北,踏遍高禾的各个角落,为各村各镇各城的人们传道讲经解惑,不辞辛劳,希望能在超度亡灵的同时,度化每一个受苦受难的百姓,不论贵贱,不畏强权,做了几乎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但现在他发现这许多年来,他们做的事,好像都有些流于表面,不仅没有深入到人心,对他们起到救赎作用,甚至连真正该被度化的对象,都没有搞清楚。

    真正需要开悟的,是那些地处高位的人。

    正想着,人群外传来阵阵更大的骚动:“知府大人驾到!城主大人驾到!”

    喊话的人音未落,便见百姓们自觉安静地分散到两边,为终于前来的知府、城主他们让开道路。

    在身着华丽镶金便装、背着手趾高气扬迈近的两位大人身旁身后,簇拥了好些同样穿着便服的佩刀侍卫,再之后跟的,是郭员外一家。

    还有戴着幂篱看不清头脸但身材很是曼妙的女子跟随。

    女子身侧有梳着丫髻的两名婢女搀扶。

    走不多远,似乎闻到鸡笼那处飘近的臭味,那女子脚步明显一滞,后捂着口鼻唤停了郭员外,似乎在说不想再往前去。

    郭员外皱眉苦脸眼露央求地说了几句什么,才见女子不情不愿继续跟上了看台。

    上看台之后,为了方便观赛,女子微微将幂篱的垂纱掀开了一角。

    无悔对女人向来很有兴趣,在女子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将先前的郁郁抛去了脑后,此刻再看清女子精美的容貌,更是两眼发直,狂咽口水。

    不过,当他晃见旁边站的两名婢女都作何模样,那一双发直的眼不由越瞠越大……

0180 冯小姐沦为婢女

    看清那两名婢女其中之一的面容,无悔双眼瞠圆,不禁惊叫出声:“怎么……怎么会……”

    他的动静引来周围民众的注目。

    民众顺着无悔的视线看过去,看清让他如此失态的究竟是什么人,不由轻笑,觉得他穿得人模人样,居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不就是郭员外的千金嘛,美是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近的!

    尤其是她身边的婢女之一,似乎是新聘的,要多凶狠泼辣就有多凶狠泼辣,他们活了几十年大半辈子,还没见过那样式儿的女子。

    正笑着,无悔也终于反应过来,飞速地扒开人群,要去追高也他们。

    被安排来协助赛事进行的郭府之人见他们唯一一个主事的也跑了,跟几步连连唤:“诶诶诶,大师父你又去哪里啊!你走了谁来主持啊!回来回来!”

    那人的唤声引起了看台上几人并所有观览席上下百姓的注意,知府不悦地看看郭员外,用眼神质问他怎么回事。

    城主坐在二人前方的正中间,也回过身投以质问的目光。

    “两位大人见谅!那人是凌虚道长的三徒弟,今次来我们木原是为了寻他的师弟,想是在赛场上看见那位小师父了吧!”

    郭员外抬袖擦着额上的汗,心里叫屈,那个叫无悔的道士怎么这么不靠谱,即便找到人了,也不能将这边的摊子撂下不管呐!

    这要是没个人主持,比赛还怎么进行?

    不然直接判城主大人赢?但知府大人那边似乎也很期待呐!

    这可不好整,万一把知府大人得罪了,他一气之下,将我那铺子封了可咋办!

    郭员外急得焦头烂额,城主却饶有兴致。

    非但不怪罪他的人办事不力,还主动提出,没有人主持便让知府来,秉公办事不徇私偏帮是他的强项,由他做判员,这场赛事才有看头。

    冷不丁被安排做这种斗鸡大赛的主持,知府脸上的神色僵了僵,但很快又漾起笑答应,说他必会如断案一般公平判理。

    城主闻言捋着胡须哈哈哈笑了几声,看看日晷,表示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比赛了。

    知府无奈,只得顺从地坐去主事台,稍微讲几句话,便宣布第一轮比赛开始。

    郭员外并他的几个儿子都陪笑看着台下,心里却很为知府捏了一把汗。

    虽然这二人年龄差不离,但官大一级真的可以压死人,尤其知府是个爱摆官威架子大的,这会儿居然被叫去给鸡做判员,这不是摆明了让人难堪吗!

    而且这样一来,知府想要获得子不语那副真迹,就完全没可能了……

    郭员外的女儿对这些却丝毫也不关心,只饶有兴味地看着台下已经被抱出笼的两只鸡,婢女们也目不转睛。

    当看清那两只脚上绑的布条写的谁家的名字,郭家小姐不由一笑:

    “没想到,竟连蔡少家的,也来凑这个热闹!”

    “小姐,我看呐,八成是蔡家少爷知道您会亲自来观赛,所以刻意也来,想引您主意呢!

    您瞧,那边观览席上,正望着您痴笑呢!”

    婢女说着不着痕迹地指了指,郭家小姐却没有去望,只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另一个婢女听着她们说,一声不吭。

    而被她们指着打趣了一番的蔡家少爷,看到婢女的动作,得意地拍了拍身旁小厮的胸脯:

    “本少爷说得没错吧!只要本少爷……的鸡出场,就一定能吸引住那郭家小姐的注意!

    一会儿你去递个帖子,请她喝杯茶!”小厮叫苦,心想您没见着人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嘛?还吸引注意,若只靠一只鸡就能赢得人姑娘的芳心,那她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嫁出去了,少爷啊,您可长点儿心吧!

    但叹归叹,小厮还是连声应下,后也顾不上看斗鸡了,只想着寻个什么样的机会去接近郭家的小姐。

    要知道她那员外老爹,可是最宝贝这个美丽女儿的,虽不至于不让出门,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请得到的,别说请去喝茶,能不能近身都是个大问题。

    尤其她身边那个婢女,长得也不错,就是人有些呆但极为凶恶,只要一声令下,立马就敢拿拳头刀子过来打人捅人,没有一点“王法”。

    正想时,他那缺心眼儿的少爷大力拍了他的肩膀一巴掌:“我们的鸡赢了!你看,把对面那只鸡啄成了个什么傻样儿!哈哈哈!”

    小厮无奈地应两声好,还是没有心情细看,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还有那么多组比赛呢!等赢到最后再高兴也不迟啊!这一边比赛顺利又快速地进行了下去,另一边,无悔因为看到了他们费尽心力要找的冯家小姐,居然立在郭府的小姐身边当丫鬟,还那样一副讷讷呆呆的模样,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便顾不上比赛冲出马场去寻高也李安他们。

    但是马场太大,又到处都是人,他光是挤出去都用了不少时间,当成功出圈,哪里还能见到高也他们的身影。

    “这些人,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真真气煞贫道!”

    一边说,无悔还一边回身望几乎望不到头的人海,心里泛起嘀咕:冯家小姐怎么成了别人府上的婢女?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情况特殊,他没有办法直接靠近,于是摇摇头只能再想招儿去寻高也他们。

    便在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

    ……

    高也李安离开马场就同覃昊他们分成了几路,分别去就近的茶馆酒楼之类的地方打听,近些时日城里有没有出现什么新奇的事情,什么样的都问都听。

    但事前,高也反复叮嘱了众人,不能提及人口失踪、被杀或者采花贼之类的字眼;也不能直接询问与冯烟烟他们一行有关的消息,更不能拿出她的画像到处去问……

    李安同高也一起,没走多久就开始抱怨:“结果还是要这样奔波去挨着打听,那又何必办那什么斗鸡大赛呀,还浪费了一天多的时间!

    直接问,十几个时辰下来,怎么都该有结果了吧!

    不过大个子,为什么你要叮嘱他们隐晦地询问?那样怎么确认是不是与我们要找的冯烟烟有关?若不是,岂不是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高也摇头:“他们人数不少,目标很大,走到哪儿应该都会比较引人注意,即便大家都不甚关心别人的事,也总会有人留意到他们那样一群人!

    他们出了意外,真是意外还好,这里的百姓不会避而不谈。

    可如果不是,而是有人刻意而为,那我们明目张胆地去寻,若被知晓,很可能会给他们甚至我们自己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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