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安全度之内,她潜意识觉得你不会离开
等到这场重头戏正式收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时轶跑到外面,一开始没看到那陈谚还以为他走了。
但在准备回头的一刹那被喊住:“时轶?”
“你还在啊,那就好,我付钱给你。”时轶眯着眼探路过去。
陈谚不知何时穿了长衣长裤,独自站在小树林里。
“这里的蚊虫可真厉害,”他时不时挠挠脖颈,“不收钱,要不交换一下手机号,咱俩交个朋友。”
见时轶犹豫,他又补话,“若你那艺人下次又生气了的话,我也许还可以给你支招。”
“行吧。”此刻的时轶是株草,见风她就倒。
很快交换完手机号,陈谚问起来:“周清韵女士她还在吗?”
“不在了。”
“什么?我一直站在这都没见到她出来啊。”
时轶被这天真小伙给逗乐了:“这黑灯瞎火的,她穿的又严实,一出来就上房车了,所以你看不见很正常。”
陈谚收紧了些棱角分明的下颚,听得出声音很是低落:“这样啊……”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时轶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他抿抿唇:“我回去了。”
“喂——”她在他背后喊一声,“给你个忠告,明星都不喜欢私生饭。”
陈谚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却喃喃自语:“我不是私生饭……”
不是的。
至少现在还不是。
——
很快到了下个月。
整个剧组浩浩荡荡来到了一家私人马场。
在经过前一天紧张的道具搭建后,它已经被像模像样地改造成了家民国中期风格的马场。
而时轶望着眼前广阔的草地,和旁边被特聘过来做驯马员的楚教练,下意识看了下自己胳膊和小腿上的淤青。
不知道为啥,明明在骨折之前,她第一天就可以御马奔驰。
但在上个月重新开始学习后,这马就完全不听了她的使唤,还经常当着马术教练的面嘶吼着想要把她摔下去。
也得亏楚教练眼疾手快,才使得她没被摔个半死。
但轻度磕碰免不了,才导致了她这一身的伤。
有好几次白姝见了,都良心发现道:“你怎么这么惨啊,不然还是我亲自去学好了。”
她只能含泪回复:“摔都摔了,总不能白摔吧,我可不甘心就这么半途而废。”
正是因着这一口不甘心的仙气,所以时轶每次训练完回去都要当着阮渊的面呼天抢地,抬个手就要嚎一声,踢个脚也要嚎一声,以至于和她同床的他最近这黑眼圈就没下去过。
时间久了,他默默收好了原本按时给她涂抹的红药水,转而买了块磨刀石在她每次又要开嚎的时候就开始磨厨房里的刀。
时轶:“……”
好没意思哦。
其实她才不怕这点疼呢,只是以往打拳完总会在老爹面前演很长一段时间的戏,这样就能享受特别多的福利,比如各色美食,各种零食大礼包,运气好还能得到她最爱的拳击手用过的拳套。
所以本来以为这次,也能得到小渊子一颗柔软的心。
但没想到,唉,终究是错付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哪怕小小年纪答应了听话,但也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
丫的太难养了!啥时候才能彻底养熟啊!!!
时轶脑子里九曲十八弯,直到被白姝点名了才缓过神。
“时轶你和我一起去看看马。”
“好嘞。”
白姝今日穿的是民国骑马装,浅色上衣配深色围领,深色宽裤配高筒马靴,高高卷发摆在脑后,整体时髦摩登英姿飒爽。
而她的马是枣红色的,马体匀称,四条腿修长,看上去很漂亮。
时轶环顾一圈,忽然哇塞起来:“你的马好像是最高的。”
“是吗?”白姝还真没注意到这点,只觉得这马好看。
“这样你应该会成为镜头里的焦点,”时轶按她肩头神情庄重,“好好演!”
她微微仰头,能看到时轶纤密睫毛下微咖啡色的瞳孔,里面悬着一个有玻璃质感的她。
心脏不免撞了撞:“好……”
“这样才不浪费我受的一身伤!”时轶眼尾垂下心疼自己,“用掉了我两瓶红药水和三包创口贴呢!都是钱呢!”
白姝:“……”
自打她没钱后,时轶天天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开销。
这以后要是凑活过日子,那不得——
等等,过日子?
过日子???
过日子?!!
白姝迅速拍自己额头,做出了个懊恼咬唇的小表情。
什么嘛,自从她开始对时轶有好感起,这乱七八糟的心思蹿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她对霁叔感情都没来的这么夸张迅猛好嘛!
不行不行,一定要收住!感情这东西,一定不能再轻易栽进去!
时轶最后检查了下马具,然后拍拍马背:“没问题了,等会你就按照我教你的骑,也就一段笔直的距离,不用紧张。”
“嗯。”白姝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导演喊准备开始的喇叭声。
时轶识相退出去,但还是殷殷切切道:“别紧张,肌肉要放松,双腿千万别夹太紧。”
旁边的小演员等她离开,都笑了起来:“别看时轶平时过的糙,但关键时候心还是很细嘛,就跟女孩子似的。”
白姝往脸上扇风毫不客气地吐槽:“她要是女孩子,那估计就要孤独终老了。”
她们笑得更欢了:“那可不一定哦,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白姝耸耸鼻子:“她要是女孩子,哪个男人会看上她啊,力气大的要死,嘴巴还毒,除了会对我怂之外一无是处……”
越说越小声,像极了心虚。
“咳咳咳。”小演员的脸上纷纷刻出了个“人艰不拆”。
心理学上说,女孩子只会对自己觉得有安全感的人发脾气,因为在那个安全度之内,她潜意识觉得你不会离开。
有些道理,他们因着混迹江湖所以略懂皮毛。
而白姝大多的脾气,这一年来肉眼可见都发泄在了时轶的身上。
周清韵静静顺着自己马匹的皮毛,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一言不发完全没参与话题。
“誒周姐,要是时轶是女孩子,你觉得会有男人追吗?”有小演员巴巴凑上来想跟她套近乎。
107、她只知道自己总算等到了时轶
周清韵抬头,神情先是有些恍惚,而后微微一笑:“如果我是男人的话,我就会追。”
“哇呜!周姐霸气!难怪能驾驭谢总了!”
白姝双颊上的酡红一下褪去。
周清韵便嘘一声:“大家该准备了。”
“噢噢好的!”闲聊便就散开。
白姝踩了马镫上去,完全没了刚才嬉闹的心思,只是将那马绳一点点用力攥进了手心。
时轶远远站在围栏外,朝里面投去搜索的目光。
好半天才终于在那马队的末尾找到了顾席的身影。
好家伙,不愧是只比群演戏份多一点的小配角——
是个小军官,专门负责在后面骑马给长官放哨。
她瘪瘪嘴,都替他心疼起来。
就这么小的一个角色,还花了他一万块来学习马术,中途摔得也不比她少。
真的值得吗?
不过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所有的磨砺都是值得的吧。
就如她站在拳击赛场的巅峰之上,当所有荣光加冕而来时,她自然而然就忘了当初流的汗滴的血。
时轶在心里默默给顾席鼓起劲:加油!
等到一切就绪,拍摄正式开始。
一开始反派长官还在悠哉哉地勒着缰绳和女主闲聊,但等身后的小军官扯着嗓子开喊有人暗袭时,他眉峰一凛便气聚丹田,“大家不要慌!先往前跑离开这马场!”
“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迅速绝尘而起,铺天盖地溅起底下无数细碎的黄沙。
旁边轨道上的四五个摄影机立刻从各个角度死死追上,分别将这壮观的一幕录入镜头。
十几个工作人员也在旁边奔跑起来,而驯马员楚戈夹在其间一顶蓝色鸭舌帽甚是突出。
白姝按照时轶平时教自己的方法,尽量将身体的重心放低。
“哒哒哒!”身下的枣红马喘着粗气步履平稳。
马场的尽头就快抵达,胜利的曙光就在面前,之后的一切就只用交给后期。
她一直紧绷着的脊椎开始有了丝放松。
疾风扫过,将她掌心的微汗吹干只留下沁凉。
然就在这时!不知什么活体从她那枣红马前一闪而过!
“嘶嘶——”枣红马登时发出了高而拖长的鸣叫声。
引得周围的马匹也起了些骚动,遥相呼应起来。
“嘶嘶——”它鼻孔剧烈翕动,突然发起了狠开始狂奔。
白姝手里刚放松了些的缰绳一下子飞了出去。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直接被甩下了马鞍。
本以为会摔个头破血流,但头部血液的陡然倒流告诉她,这次并不简单。
“白小姐的脚卡在马镫里了!”旁边有小演员惊呼起来。
刚平复了自己马匹情绪的众人顺声望去,皆瞪大了眼睛。
天呐!只见白姝已经被那马拖行了数十米!
“楚戈!快去救人!”导演抄起大喇叭就站在了凳子上。
夹在一堆工作人员里的楚戈拿着一个较硬的棍体飞奔上马,一赶到白姝那枣红马跟前,就下马用那棍体前面的小勾子套牢了其马嚼子。
“嘶嘶!”枣红马虽然还在挣扎,但因着马嚼子的压迫渐渐回归控制。
此时被解救下的白姝,浅色上衣到处都是被刮破的痕迹,斑斑血迹如同暗褐色的印花。
“白小姐!白小姐!”众人纷纷围过来观察她的伤势。
白姝指缝抠着草根,逼自己清醒意识。
当看到有人想要抱起她时,只是轻声拒绝:“不……不……”
“白小姐你伤的很重!需要立刻去医院!”那人语气担心。
“不……不……”她费力地吐出字。
“白姝!”人群被拨开,面颊一抹深绯之色的时轶终于出现。
白姝这才松开草根:“时……轶……”
时轶拦腰将她抱起往外跑去,心跳砰然有力:“别怕!没事的!”
她昏昏沉沉地,没再给出回应。
眼前白光过,黑暗将其疯狂吞噬。
意识的最后,她只知道自己总算等到了时轶。
*
下午一点过后,原本明晃的天空逐渐变得昏沉。
等到教室里的白炽灯显得越发明亮,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下来,伴着微风打在了窗沿上。
坐在外侧的人一看自己的作业簿被打湿,立马起身将窗户都紧紧关起。
讲台上,老师还在口若悬河。
下面一众学生心不在焉,偷摸摸在桌兜下做小动作的比比皆是。
就这样挥霍到了放学时间,老师一走教室就闹腾了起来。
“誒你带伞了没?”
“没,但我爸等会会来接我。”
“那能不能顺路带我一程。”
“可以啊,走吧。”
等到教室人少了些,陆柒柒抽了阮渊前座空掉的座位坐下来,“你带伞了吗?”
他缄默一瞬,手指从书包兜旁边挪开,轻轻摇头。
时轶向来不关注这些细节,而他没看天气预报也不知道今天会突然下雨,就还真没带。
“那你哥会来接你吗?”
这次她没得到他的一点反应。
料想是因为上次就被问过类似的了,所以他完全不想理。
陆柒柒并不丧气,继续往下说。
“我妈刚打电话给我说等会来接我,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
阮渊翻开练习册提起黑笔:“我等雨停。”
“不会停的,”她急急道,“我妈说了再晚点会有特大暴雨。”
他置若罔闻,捏着笔头的手指很快动了起来。
“阮渊——”她还想再尝试一次。
“柒柒,你爸来了!”一直在一班走廊外面徘徊的赵浔奔进来抓她袖臂。
“哎呀你干嘛!”她瞪过去,“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爸!我只叫他叔叔!”
赵浔嚅嗫起来:“好吧,张叔叔来接你了。”
“你能不能别学着他对我妈那怂样啊!”她甩开他手,“有点男孩子气概行不行!”
他因着惯性小腿撞到了凳面的一角,一下疼的脸都涨红起来。
她不自觉抿了下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
“我没事柒柒。”赵浔揉揉痛处强颜欢笑。
“谁管你有没有事。”她用鼻子哼气。
“拌嘴去别处拌,”阮渊冰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在这沉闷的雨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别影响我写作业。”
108、一场大雨下的共伞
“我才不跟他拌嘴呢,阮渊,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好了。”陆柒柒就要将下巴磕到他的桌面上卖萌。
“柒柒?”前门口探出了个男人的脑袋,带着银框眼睛,五官端正有精英之势,“我来接你回去了。”
她闻言转头看那人,收回一切表情语气几丝躁意:“我妈呢?”
“我觉得雨有点大,就让你妈在车里等了。”男人温润如玉,抬腿进来就要提起她背后的书包。
“我不要你背!”她用着甩掉赵浔的力道甩开他递过来的手。
男人也不恼,似乎是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好的,我不背,拎可以吗?”
陆柒柒露出了个“狗皮膏药黏性极强”的抵触表情。
“也不用你拎!”转而又想去劝说阮渊和她一同回去。
“我说了,离开我这,”阮渊缓缓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子刮着外面的冷风,“好吵。”
她知道自己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只好作罢。
“那明天见。”
阮渊低头不欲理会。
赵浔等陆柒柒转身之际,有意撞了下阮渊的桌子,令他一横笔画划出了答题区域。
他没抬头,只是捏着黑笔静了静,而后提起修正带慢条斯理地涂起来。
这种级别的挑衅实在是无趣至极。
男人微微打量了他一眼,转头对赵浔笑笑:“小浔,一起回家吧。”
“谢谢张叔叔。”赵浔客套感激。
他们两家是邻居,关系一直很不错。
所以但凡有一家来接,自然会捎上另一家的孩子。
陆柒柒抢过男人手里其中一把伞,自己撑了走进雨里,很快将他们两人甩在了脑后。
男人轻轻摸了下赵浔的头,叹口气:“抱歉,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柒柒也不会总对你颐指气使,还毫无愧疚之情。”
“没事的张叔叔,”他一板一眼坚定道,“总有一天柒柒会明白我们是真心对她好的。”
“希望如此吧。”男人望着面前的雨帘目光深沉。
他做好了继父不好当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柒柒这孩子会那么难哄,对她越好她反而越抗拒,还理所当然地将他的真心给践踏在地。
所以她……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呢?
“阮渊。”叶栀从后门进来叫了一声,像是刚上完厕所。
阮渊修完最后一点尾巴偏头望去,用眼神简单传递出了个问号。
她走向座位背好书包,晃了晃手里束着的伞:“一起走回去吗?这伞大,够我们两个人撑。要是现在不走,等会雨大了就更走不了了。”
他转脸朝着窗外望去。
乌云压阵,的确有滂沱大雨之势。
又划拨了一下手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时轶的留言,便点下了头。
C城多小山丘,所以地势整体呈现高低不平状。
等他们从校门口好不容易出来时,鞋头已经全湿透了。
叶栀比阮渊矮一点,为了公平不让雨水打着他,她特意将伞柄往他那高高倾斜了些。
于是举得费劲,在模糊的视线里走得十分缓慢。
一分钟后,阮渊握住了那伞柄:“我来举。”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她以为他是想发扬绅士精神连忙拒绝。
“我来,”他说话轻轻的,让人感觉对什么都不上心,“你这样太慢了。”
就这速度,估计一个小时都走不回去。
他并不想在这上面耗费时间。
叶栀嘴巴微张,最终挤出了个嗯。
阮渊将伞柄举在中间,完美隔开了他俩之间的距离。
所以明明是在一把伞下,她愣是感觉她和他只是两个陌生人。
心坎里没着没落,却又觉得这就是阮渊的性格。
有些难受,便无处宣泄。
阮渊避开脚下的水坑,脑子里却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也是这样一场大雨,也是她主动提出和他共伞。
但因着那贫民屋离学校远,所以他用着她的伞先送了她回家。
一路本是安静欢喜,恨不得能将一段路掰成两段慢慢走。
却在看见了她妈妈的一刻,所有的美好情绪都化为了狼藉。
他到现在还记得,叶栀妈妈看着他破旧的衣服有多不屑。
而等到叶栀回了家,他悄悄躲在了她家窗台下,就听到了她妈妈嫌弃的话,“那小孩没前途的,你以后都不准和他走这么近了。”
那一刻,他攥紧了拳头,只想冲进去为自己辨说。
但下一秒,叶栀顺从的话就传了出来,“好的妈妈,我以后只会和他讨论学习。”
他的世界顿时皲裂,破碎一地。
分岔路,叶栀忽然叫住他,“我家左拐你家右拐,所以——”
“就到这里吧,”阮渊掐着雨小将伞柄还给她,“我自己冲回去。”
她愣愣地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情就跟这雨一样砸进了地面。
“我说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忽然有女人从左边赶过来,“原来是想着跟男同学聊天?!”
叶栀连忙摇头:“不是的妈妈,只是他没伞我就顺路捎了他一程,你看他刚才不是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吗?”
叶婷玉这才消了点气:“那男孩谁啊?成绩咋样,家境如何?”
“他期中考试是班里第一,家境……跟我们差不多。”她努力将阮渊往好了些说。
“他家里都有谁啊?”叶婷玉不是个好忽悠的主。
“……哥哥。”
“就一个哥哥?养他?”
叶栀垂垂眉眼:“嗯。”
“那还不如我们家吧,”叶婷玉给她揩去头发上的水,“以后还是少跟家境不好的人来往,跟他多聊点学习就行了。”
她不自觉咬了下唇,就要妥协的话溢于言表。
但下一瞬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妈妈我饿了,快些回去吧。”
叶婷玉没多想,只觉得女儿默认了,于是点点头:“走吧。”
*
急救室,手术中勿扰的红灯一直亮着。
时轶等人候在外面,大多提心吊胆。
一场记忽然用手肘推了时轶一下:“你可是最后一个检查白小姐马的,怎么没检查出异样?好端端的,白小姐的脚怎么会勾在马镫里?”
“马镫没有问题,”她在旁边的等候区坐下,双手撑起头,“马也没有。”
“那怎么就这样了?”那场记转头看向驯马员,“小楚,你发现问题了吗?”
109、这小弟弟挂电话的速度还真快
楚戈摸摸下巴:“这马不好说,也没准是白小姐的问题。”
时轶看着医院经纬分明的地板分割线,沉声道:“白姝不该有问题,我都带她好几匹马演练过了。”
“所以你就是质疑那匹枣红马?”楚戈摇摇头,“小时啊,你还嫩,这马的事可不好说。”
她随意插手入发薅了薅:“那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剧组会负责吗?”
”剧组当然会负责,但照小楚这么说,这事很有可能是白小姐自己造成的,那……”副导演话里有话。
“小时,说实在的,你也逃不了干系,”楚戈忽然道,“毕竟你是除了白小姐最后一个接触那马的。”
余下几人霎时朝着时轶看去。
是啊,时轶的确是最后一个。
虽然她并没有害白姝的动机,但是……
知人知面不知心。
没准她俩私底下有什么过节呢?所以时轶想出这招打算让剧组背锅呢?
时轶拧眉:“怀疑我?”
听着她那略带戾气的反问,几人不敢说话。
没人不知道,时轶可以徒手扛起两个死沉的道具箱。
所以即使他们的官职都比她高,平时也没跟她有多少往来,但心底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发怵。
楚戈握拳放在唇前干咳几声:“这只是正常逻辑的分析,小时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凡事也得多用点嘴巴来解决,老动手不好。”
她偏头打量了一眼这教练,他今天难得的话多,还总把矛头指向白姝和自己,完全不像是跟自己相处了整整一个月的人。
更别说在这一个月里,他也从来没给她多少好脸色看,基本是将她从马蹄子底下救出来后就不管了。
默了默,她嗯一声:“那我用嘴巴骂人总没问题吧?所以楚教练你是敦煌吗怎么壁画这么多,有空来说我不如去亭子里陪你爸种会枇杷。”
那几人:“……”
居然忘了,时轶的毒嘴也是一门绝学。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楚戈向来和马匹打交道,也不是多有修养的人,当下就想要去揪时轶的衣领。
“诶诶!”结果被那几人拦下,“这里是医院呢!别闹!”
时轶不管他,只是继续用手撑着下巴凝视地板。
“啪!”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有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全身多处挫伤加外伤性血气胸,但好在并不是很严重,留院观察治疗数周即可。”
时轶松口气:“多谢医生!”
“无妨,这段时间病患一定要静休,剩余事项我会另外交代。”
“麻烦医生了。”
随后白姝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不过虽然伤势不是特别严重,但因着受惊,她还在沉睡。
那几人左看看右看看,不想等了。
“时轶,白姝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们也得回去跟剧组里面的人交代一声。”
时轶摆摆手:“你们走吧。”
楚戈却喊住一个护士:“要是这女孩醒了,请务必要多留神些她。”
“怎么?”那女护士年纪还不大,听不懂言外之意。
“放心吧,白姝一醒我就会联系你们。”时轶用手指甲弹了弹病床旁边小桌上的花瓶,发出清脆一声响。
“走吧走吧。”那几人便识相拥着楚戈出去了。
“你跟我来一下,我交代你一些事。”那女护士在板上勾画了一下道。
她便跟过去,在得到了一些交代和注意事项后,准备去付钱。
不想来到缴费处,那白衣人员却告诉她:“钱已经有人付过了,还是全款。”
时轶好奇:“付钱的人长什么样?”
“男的,比你大点,长得一般般吧,”白衣人员本着良心实话实说,“没你帅。”
“就一个人?”
“嗯,不然你还要几个?”
“不不不,一个就好了。”时轶干笑笑,这下心里是彻底没数了。
其实一开始,她想到了谢霁。
不过想想那男人已经心狠到把白姝的黑卡都给停了,而且这么多天了也对她完全不闻不问,料想是真的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了,最主要的是,他样貌绝对是上乘,所以时轶便自觉将他排除了出去。
再想想应该也不是跟过来的那几个剧组管事人员,因为只来了一个人。
但听这容貌形容,她也着实想不出来还能是自己或是白姝身边的谁。
撇撇嘴,她还是选择了出去采购营养品。
不知何时,外面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犹豫了一下,就跟白衣姐姐借把伞冲了出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上跑下,等到各项事宜都准备齐全后,她已经快要累成狗。
落雨霏霏,几丝风凉得恰到好处,勾人睡意。
时轶便搬来椅子枕着白姝病床上的被角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从外挂的空调机上滴嗒滴嗒滚落到了花坪里。
天色暮沉,那抹暗绿晶莹微抖。
白姝睫毛动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是瓶吊水,正在缓缓地输入她的体内。
有些凉意,从微敞开的窗户里渗了进来。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总是无处不在,令她呼吸微微发紧。
下意识想要动动身体,却被疼得不敢再动。
自己的皮不会都没了吧?
白姝这般想着,心就重重沉下去,连带着眼角都热了起来。
直到视线下移看到了熟睡的时轶。
莫名地,心底那股子惴惴不安就得到了压制。
她在,从抱了自己从马场出来,她一直都在。
差点雾湿的眼眸渐渐干了回去,白姝放慢呼吸,有意让时轶再多睡一会。
原本觉得呛鼻的消毒水味,似乎都多了些窗外的木槿清香。
忽然,时轶摆在床头的手机发起了震动。
白姝看过去,正着急。
有个女护士进来了:“呀,你醒了?”
“能先帮我接一下那个电话吗?”她没问自己的情况,只是盯着时轶,“是她的电话。”
女护士照做:“喂?找你哥哥吗?她在国中枢医院711病房……”
但只是下一秒,那女护士就移开了电话有些失笑:“这小弟弟挂电话的速度还真快,我都还没说他哥哥在医院干什么呢。”
“可能是太担心了吧。”白姝理解道。
110、我来接哥哥回家
女护士点点头:“你全身多处挫伤加外伤性血气胸,但不是特别严重,留院观察治疗数周应该就可以了。”
“那会不会留很多疤啊?”白姝的关注点总算回到了自己身上。
“你还年轻,只要正常上药基本就不会留疤。”
“好的,谢谢。”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女护士便惯常检查起吊水和她的体征情况,最后走了出去。
白姝嗓子被风吹的有点痒,正想咳嗽,但看看时轶,还是硬忍了回去。
女护士走的时候带上了门。
病房安静下来,时轶的呼吸伴着微微的鼾声便清晰响起。
“呼~~~咕~~~呼~~~”
白姝静静听了好半天,突然噗嗤一下笑了。
她第一次觉得男人打鼾还怪可爱的。
而以前她总觉得男人打鼾无论大小都会很粗俗,因为霁叔就从来没打过。
笑了会,她又专注在了时轶的脸上。
那是张俊秀的脸。
睫毛纤长微翘,投了眼下淡淡一些乌影。
鼻子很挺,但并不像一般男人那般直硬,鼻尖有颗小痣多了几分俏皮。
唇偏薄,唇色淡,轻轻启着,露出的些许牙贝齐整珠白。
白姝看着看着,眉心忽然稍微蹙了下。
时轶好像没有胡子?
难道是刮的太干净了?
很想再凑近看一下,但无法动弹。
她纠结了会,最终还是选择忽视掉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继续欣赏起时轶的美颜。
越看还真是觉得越好看,越看越觉得这臭流氓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
哪怕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对她这张脸虽是肯定但并不感冒。
一时春意起,白姝忍着皮肤上的疼意缓缓抬起了胳膊,想用还露在外面的指尖去碰一下时轶的鼻子。
恰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她没留神随便应了声:“进。”
一个小男孩便走了进来,伞收在一边,微卷的头发湿漉漉的,睫毛还挂着些晶莹的珠水,小鼻子小嘴巴,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进来了个瓷娃娃。
白姝视线被吸引去,都忘了放下刚抬起来的胳膊。
那男孩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动作,和其下方的时轶,半晌唇微启,礼貌而疏离:“你好,我叫阮渊,是时轶的弟弟。”
她啊一声,将缠了团团白纱的胳膊轻轻放回了被单上:“你好,我叫白姝,是时轶的……”
“雇主,”阮渊走近些,“哥哥有跟我讲过你。”
她浅笑起来:“是吗?”
原来时轶还跟她弟弟聊过自己啊。
“划破过她脸两次,”他不急不慢道,“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白姝的笑容霎时尬在原地:“哈,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到底是时轶记仇,还是这小家伙记仇?
“你怎么了?”他问下去,明明是个小孩子,但言语里都透着早熟的气息,甚至还有些主宰者的凌人感。
她感觉有些被压迫,但只以为是自己受了伤所以太过敏感,便不计较他小小年纪却没用任何敬词,“被马拖行所以擦伤了。”
“所以哥哥是在陪你?”
“嗯。”
“一定要陪吗?一整晚?”
“不不不,等她醒了就可以走了。”
阮渊小巧的下颚便扬了起来:“那我来接哥哥回家。”
白姝没忍住笑了笑:“阮渊弟弟,你还小,所以不应该用接,而应该用找,你来找哥哥回家才对。”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字落下犹如棋盘落子不可逆反:“我来接哥哥回家。”
她迟了几秒不再多言:“好吧,你说接那就是接吧。”
可能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要早当家。
不比她从小就被霁叔宠着长大,心智什么的都还不成熟。
阮渊身形一动,就要去推搡时轶。
“誒!让她自然醒吧,她今天应该很累了。”她及时阻止道。
他即将触碰到哥哥衣袖的手就停留在了半空。
而后慢慢收了回去:“白姝姐姐这是在心疼我哥哥?”
白姝没料到这么小一孩子心思就这么缜密,好一会才红了些脸:“她一直很包容我,所以我心疼她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他犹自咀嚼了会,方才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哥哥向来很包容女人,所以白姝姐姐不用太上心。”
她只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箭。
什么叫向来包容女人?
所以时轶包容自己是泡妹劣习使然?
“她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现在的她应该是以真心待人的吧。”她想了许久还是选择相信时轶。
阮渊眸光闪了闪,正欲再次开口。
时轶忽然嗦口气醒了过来,神情迷迷瞪瞪的:“小渊子?”
他张大了些乌黑的眼睛,乖乖凑过去:“哥哥,我来接你回家。”
“噢……你来接我回家,”时轶晃晃因为睡多了而有些晕眩的头,完全没觉得这话任何不对劲,“嗯,我们回家。”
“时轶。”
她顺声望去,又噢一声,这下是真清醒了:“白姝你怎么样了?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我给你买了些吃的,去给你去热一下吧。”
“不用了,”白姝刚才生出的一点芥蒂,立马在她这一堆关切的问话中烟消云散,于是明媚一笑,“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吧,我等会让护士喂一下就好了。”
“那行,”时轶揉揉有些酸胀的腰,“我就先带我弟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哦。”
“会的会的,”她说着将这病床往里推了推,“这下你离按铃就近了,有事一定要记得按铃找护士。”
“好。”
白姝不由想起了白天他们那些人打趣时轶心细像女人的话。
思绪忽然一转:其实霁叔也很心细啊,怎么放时轶身上就像女人了,哼,就他们喜欢乱说。
时轶走出病房顺手去牵阮渊的手,结果下一秒就感觉自己是抓了一坨冰。
正欲发问,自己的手就被甩开了。
阮渊有些稚嫩的嗓音很是低压:“哥哥平时晚归都会告诉我的,但今天没有。”
她舔舔下唇:“不好意思,我忙忘了。”
“哥哥的心都放在白姝姐姐上了,”他扯扯嘴角,“所以把我忘了也正常。”
111、囡囡……你疼吗?
时轶听得是真愧疚了:“对不起,让你在家担心了。”
他不吭声。
“真的对不起啦!”她弯腰做出个无辜表情,“真的真的对不起!”
他还是不吭声,只是专注下着医院的电梯。
时轶感受到了阮渊的不开心。
比之前不开心她亲他一脸还要严重。
于是揪起他光滑的小脸蛋:“哎唷,小渊子,不要不开心嘛,我等会就去给你批发一箱子卫龙来好不好?”
“不要。”他拒绝得特别果断。
“一箱子不够?那就两箱。”
“不要。”
“三箱。”
“多少箱都不要。”
时轶有些泄气了,这弟崽子连辣条都不要了,可见这气生的是有蛮大的。
正想换个补偿方式,瞳孔骤然一缩,不自觉抽了口气:“雾草……”
阮渊正要推开通道门的手止住,转过头看向她那张在白炽灯下苍白的脸:“你怎么了?”
“没什么,”时轶连忙摇头,轻幅度得揉了下腹部,“赶紧回去吧。”
他疑惑眼神在她周身打了个圈:“真没事?”
“真没事,”她单臂枕在他肩,笑着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不气了吗?”
他闻言吐出一点鼻息,小小的脑袋别回去,继续不吭声。
时轶:“……”
难搞。
在绿色指示灯的指引下,阮渊率先走出了医院大门。
时轶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到底啥才可以让你消气嘛……”
他依旧挺起高傲的小头颅,持续性地采取冷战政策。
虽然不是第一次不爽,但这次的程度让他下意识不愿自行消化,所以干脆就来折腾时轶。
忽然,他被扯住。
转过头发现时轶正朝着一个角落凝神。
“怎么了?”他顺势望过去,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影,有光亮从他们中央冒出。
“没什么,就一对情侣在医院下面看风景,”她转过脸,捏了下眉心,“大晚上听到了些动静总是容易让人敏感,走吧。”
一大一小很快到路口搭了辆的士离开。
“找到白姝坠马原因了么?”幽幽小径上,有平板发出光亮。一女人的声音带着撩拨人的性感沙哑。
他沉颚,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视频的进度条上不断移动,直至锁定了一只活体。
“是一只狗。”
“狗?”女人音调偏高了些,似是不太相信,“只是一只狗就将白姝的马给吓成了那样?”
“嗯,这些现场录像我已经来回检查了多遍,”他摁灭一旁的开机键,眼中的亮度骤黑,“目前看来,那匹马就是单纯被一只狗给吓着了。”
暂时安静下来的林荫里藏着蝉鸣,时低时高,大胆鸟雀飞下来啄地面。
“谢霁,”她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小家伙们,微拉长了些调子,“既然你都派人去付好了钱,为何不干脆上去看看她呢?”
他缓缓摇头:“我和你都不能去。”
“可是你已经在这楼下站一天了,难道还要隔空再陪着白姝一晚吗?”
“清韵,”他的嗓音滑至深处,罕见的低沉颓废,“你回去吧,我会自己看着办。”
她缄默片刻,忽然又开口:“剧组里新来的那个场务人员,是你的眼线吧。”
“嗯。”谢霁并不觉得有任何隐瞒的必要,既然她已经戳穿。
“来盯着白姝的?”
“你为何这么认为?”他瞥眼望她,“我只是安排他多注意一些剧组动向,并没有专门让他去盯着囡囡。”
周清韵勾了唇:“如果没有白姝,你还会有意安排一个人进来注意剧组动向吗?谢霁,你可是平时随便一场交易就能抵过这部中等偏上规模民国戏税后收益的人。”
他把玩着手里薄薄的平板,不说话。
“那天白姝犯了低血糖,我问遍了所有人单单只有那个场务人员手里有橙汁,而且包装还是我曾经见过的熟悉牌子。”
她嗅着晚风,轻轻眯眸。
“所以那天我就知道,他是你安插在剧组的一个眼线,目的就是为了盯着白姝以防她不测。而这次你能这么快得到白姝坠马的消息,料想也是他通知你的吧,不然你这个大忙人,哪能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呢。”
谢霁轻轻阖眼:“你所言无误。”
“谢霁啊谢霁——”她小高跟踩过地面,将下巴枕上他肩窝,等到邂逅香水浓郁染上他耳后墨发,才喷了他脖间几许温热,“你当真对她没有一点男女之情?而纯粹是亲情?”
他猛地睁眼,完美勾勒的西服身线有一丝颤动。
她觉察到,不由轻笑两声:“或者你当真看不清?”
“我只是想对她好,来弥补她缺少的父母之爱,”他开口,似乎有些艰难,又似乎是在肯定自我,“所以我只是拿她当我的小孩。”
“好吧好吧,”周清韵及时抽身离开,免得等会被主动推掉,“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完全可以和她冰释前嫌了,因为我觉得,她已经喜欢上了时轶。”
他盯着面前重重叠叠的灌木阴影瞳孔一缩:“连你也这么认为?”
“明眼人应该都看得出来吧。”她一步步往后推,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夹了根细烟。
“时轶不适合囡囡。”
“适不适合是一回事,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周清韵此时已经完全退出了小径,站在了医院侧边,“难道你不觉得心里轻松吗?至少,她不再执念于你了。”
“我怎么可能轻松,要是她遇人不淑——”
“你是真的担心她会遇人不淑,还是觉得会失去她呢?”她撂下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接着转身,“好了,我走了噢。”
昏沉无光的天空,竟又开始飘下牛毛细雨。
谢霁垂眸,睫毛滚下雨珠。
好一会,才缓缓捡起一旁的黑伞,将其重新撑开站在了雨下。
他想:自己就是前者。
如果囡囡往后真的遇见了一个可以终生厮守的男人,那他也会笑着将她的手交给那人。
只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时轶。
是的,只是时轶这种人不可以,而不是因为他怕失去她。
周清韵今晚的这番话,无疑是逼他又强化了这个念想。
雨渐渐打湿伞面,从伞撑一角圆润滚落,最后啪地一下碎在了地上,如同碎掉的珍珠。
“囡囡……你疼吗?”
良久,他蹙眉,感觉心梢也抽动起来。
他的掌中宝,精心呵护长大的娇娇,竟会有一天被磨破了身上所有的皮。
掌心不禁一丝丝收拢握紧了冰凉的伞柄。
“囡囡放心,霁叔一定会继续为你查下去。”
112、哥哥这助理当的可真是尽责
“小欣!”
周清韵猛地转身,手里的细烟坠落。
看到的却是紧跟而来的助理小安。
她随即用小高跟踩灭了那烟掩饰慌张:“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
“喔,是有一个粉丝,吵着闹着说要见你,刚被我找保镖给架走了。”
“他说原因了吗?”
“就是上次摄影棚保安说的那个,要亲自还你包的男粉。”
周清韵闻言轻轻抱住胳膊,转身朝前走去,精致眉眼微疲:“知道了,如果他再来闹,下次就直接送去派出所。”
“明白。”
“问黎曼了吗,那相亲进展得如何?”
“她说很好,现在已经在尝试交往了。”
她在胳膊上弹起涂了丹蔻的手指:“好,再告诉她一声,以后有事可以随时联系你。”
“明白。”
回到家洗漱过后,时轶扯着阮渊就上了床说是要和他谈心。
结果还没磨两分钟,自己一个哈欠打起来就没了声。
原本背对着她的阮渊慢慢揪紧了被角,终于在十分钟后轻声试探道:“哥哥?”
“……”
他上齿抵住下牙忍了忍又尝试一遍:“哥哥?”
“……呼……”
被角一下子被他完全抓皱:“哥哥!”
“……呼……呼……”
一个翻身,阮渊正对上时轶的脸。
只见她双眸紧闭,呼吸均匀,鼻腔里微微冒着鼾声,在月光下的睫毛柔软。
他皱起眉:莫非她今天真的累坏了?所以今天的下午觉还不够?
但与此同时,一股无名火更加灼烧起他的五脏六腑。
她都是为了白姝啊。
还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他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他的世界,无论好坏,都有她抗。
而且承诺唯一。
但现在看来,她怕是也一并抗下了白姝的世界吧。
嗤,骗子不愧是骗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亏自己这些日子还动摇了不少。
重重吸口气,阮渊重新翻身回去面对墙壁,也紧紧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床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时轶下床,蹑手蹑脚走近卫生间,然后打开小灯脱下了裤子。
然而内裤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血迹。
不由嘶一声:“妈的,没来姨妈怎么会有姨妈痛?!”
但过了十几秒,她突然捶起墙:“难道是那睾酮素的原因?”
再想想,越觉得是这个理。
本来那瓶药是要严格按照处方来吃的,但她并不想真的成为一个男人,所以就随意减少了药量,别说有的时候因为忙还会忘了吃。
而这就造成了一个后果:原身本来的雌性激素开始回升,月经的征兆逐渐显现。
但因为那睾酮素的药效还在,所以这月经就卡在了很尴尬的境界——
来了姨妈痛,却来不了姨妈血。
不过,也说不准过了几日就会来。
于是时轶回到房间穿好衣服,走到玄关处换好鞋子,最后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带上了门。
外面有些凉风刮得人飕飕的。
她裹紧外套,朝着一家24小时便利店奔去。
“欢迎光临~”营业员面带微笑,训练有素。
时轶朝着她点点头,然后朝着生活日用区走去。
但转了两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好开腔道:“请问女生用的卫生巾在哪里?”
营业员抬头愣了一秒,便指了指最深处:“倒数第二个货架。”
“好的。”时轶找过去,果真看到了一排日夜卫生巾。
于是随便挑了一个熟悉牌子的日用、夜用加护垫卫生巾就走去了柜台。
“您是给女朋友买的吧?”那营业员一边扫码一边闲聊。
时轶差点回答是给自己买的,但好在及时刹住了车:“嗯。”
“现在都半夜了,您女朋友不会是闹了姨妈疼吧?”她尽心尽力地执行人性化服务。
殊不知时轶已经被这二连问搞得尴尬起来:“嗯。”
“我们这有手工红糖生姜汁枣茶,是冲饮的小袋装,很方便您女朋友这种急性情况使用,就在那边第三个货架。”
“不用了,谢谢。”
“真的很方便的,它有利于活血化瘀,您没经历过姨妈疼不知道,这个时候就该多喝点这些东西。”
“真不用了,谢谢。”
“您是在担心质量问题吗?这您大可放心,我们这茶都是严格经过了——”
“我比你清楚她的身体,谢谢。”
“……”营业员也不知道想到了哪去,顿时不说话了。
时轶终于拎了一袋子卫生巾回家。
但刚开了锁,就被客厅突然亮起的灯给唬住了。
不由提起口气,才缓缓推开了门。
但见阮渊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水,和她直直相对。
“什么情况,大半夜的不睡觉?”她换好鞋,装作若无其事,“别告诉我,你又是被尿给憋醒的。”
“不是被憋醒的,”阮渊转而盯着她手里的购物袋,从外依稀可见到里面两团粉红,“是被哥哥你的关门声惊醒的。”
“嗯?我关门声明明很小啊。”时轶开始纳闷自己的听觉。
“哥哥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脊椎一下僵硬:卧槽,对着对着话就给忘了自己手里这茬了!
本来刚进门的时候,她还想着该怎么将这袋子东西快速塞进冰箱,让阮渊误以为又是她出去采购的速食。
但现在他都问了起来,看样子应该就是看清楚了这里面不会是吃的。
人一旦被逼急,大脑就会飞快运转。
尤其是在时轶今天下午睡得够饱的情况下。
于是她将袋子光明正大地拎起来:“给我雇主买的卫生巾。”
阮渊手里的水杯骤然一晃,里面荡出好几圈涟漪。
“卫生巾?给你雇主?”
“是啊,她这两天就快到经期了,但又不方便离开病床,所以我就想着先给她买好。主要是我刚才睡醒突然想到了,怕忘就索性下床去买了。”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你已经和白姝姐姐熟悉到连她的经期都知道了?”
时轶觉得这话不太对,但又好像合情合理,便点点头:“总呆在一起,自然就知道了。”
有毛病吗?嗯,完全没有。
她顿时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折服。
阮渊起身,将水杯叩回桌面,语调悠长:“那哥哥这助理当的可真是尽责。”
“唉,没办法,谁叫我和她签了合同呢,跑又跑不了,可不得好好伺候着。”
“合同多久?”他走近,装作好奇拨开了那袋子,“原来这就是女孩子用的卫生巾啊。”
“还有一年就结束了,差不多就是你初中毕业吧,”时轶拉着他走到沙发,将里面的卫生巾一个个掏出来,“你看,这个是日用的,这个是夜用的,这个是量少的时候用的。”
阮渊举起一个护垫,来回研究了下,“这些都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啊?”
“材料?”她被问住了,“等等,让我具体查一下手机。”
于是百度一下:“目前市面上,唇面和棉柔两种材质的比较普遍,特指的是卫生巾正面核心表层部分……”
113、居然被弟崽子一点呼吸声给撩拨了
啰里啰嗦了好几百字,她才停下:“这些小知识你都get到了吗?”
阮渊将手里的护垫扔回购物袋:“懂了。”
接着起身离开沙发往卧室走去:“我困了,就先睡了。”
时轶满意地应一声:“好的,你懂了就好,我再等等睡。”
小孩要从早抓起,这样他以后就能做一个会给女朋友买卫生巾的男朋友了!
次日醒来,时轶趁着阮渊还没醒就奔去了卫生间。
照旧脱下裤子检查,嗯,果然还没来。
“不然等会就吃两颗那药,干脆把这玩意给逼回去。”她犹自嘟囔。
“哗啦啦——”她在厕所冲水声中换上了一小片护垫。
然后将那包被拆开的护垫塞进口袋,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让阮渊发现。
毕竟都说了是给白姝的,她又不是变态,按理说也不可能拆开一个护垫来研究吧。
所以,得将其藏藏好。
出了卫生间,她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好地方:厨房最顶格的储物柜。
那阮渊小萝卜头绝对不可能碰到的地方。
美滋滋将它藏好,她舒展了下身体就穿戴好出了门。
却不知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阮渊便睁开了眼睛,里面并没有半点惺忪,即使下方有了些淡淡青色。
几分钟后。
小区的灌木丛里有黑烟袅袅升起。
“喵!”夜猫窜过,起初发出尖利叫声,而后声带却像是被人掐住,转成了低低的“喵~~~”
“谁在乱烧东西!”经人投诉,门卫大爷赶来查看。
但在拨开了灌木后,只发现了一堆焦糊的褐色刺鼻硬状物。
还有三只大小不一的野猫卧倒在一旁露出肚皮哀哀地叫。
“现在都什么人啊!”门卫大爷重重叹口气,便叫清洁工过来清理了。
一周后,时轶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自己这大姨妈还真没来成。
于是她决定将那些在卫生间抽屉里放着的卫生巾给都藏起来,然后再告诉阮渊自己已经被白姝送去了。
但在一番搜索之后,她卧了个槽:“什么玩意,它们长翅膀飞了?”
无奈之下,她又去检查自己放在厨房最顶格的储物柜里的护垫。
但在里面摸了半天后,她更卧了个槽:“什么情况?!它也飞了?!”
两次冲击波令时轶不由蹲下抱住头,细细回忆起来。
但因着这一周伺候白姝过于辛苦,所以她对于一周前的记忆已经很是模糊。
最后的最后,她扬天长叹一声:“罢了,就当它们从没来过。”
这样也好,她都找不到了,那阮渊那小崽子肯定也不会再看到的。
于是大姨妈这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该吃药的还是继续吃。
因为不得不说,不来大姨妈真的很爽!
门锁忽然被拧开,阮渊木着小脸回来,望着还蹲在地上的时轶并没有说话。
只是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走进书房放下书包就开始写作业。
时轶摸摸下巴跟了进去:“小渊子,明天周六,今晚可以玩一玩的。”
“一个人不想玩。”他翻开数学书,找到公式页就要提笔。
“哥哥带你去玩!”她抓住时机握住了他的手腕,“走走走,哥哥带你出去玩!”
一道漂亮的弧飞过,他便被她又一次华丽丽地给拖出了小区。
“骑公共自行车。”时轶朝他扬扬下巴。
“去哪?”阮渊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尽量控制情绪。
“你到了就知道了。”她露出个神秘微笑。
是下午,路边花团锦簇,随风摇曳生香。
时轶将那自行车踩得飞快,还不时甩出了口哨声引得路人小姐姐们捂嘴。
阮渊哧哧呼呼跟在后面,小脸红得如同冬日腊梅,又引得路人小姐姐们狂眨眼。
“我去,看到刚才那两人了没?大的帅,小的俏。”
“看到啦,反正都是你得不到的男人,尤其是后者,你就别想老牛吃嫩草了。”
“滚!”
不知骑了多久,时轶忽然单脚着地在一小区外面刹住了车。
此时的天色有些晚了,但还能大体看到小区外面的牌子:本小区停车位已满,外来车辆禁止入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公共自行车,接着跳下来,“就停在这吧,我们进去走走。”
“可以骑自行车进去的,不让进的是外来轿车。”他说一个词就得喘口气,雪白的脸上连细细的红血丝都给吹出来了。
“喔唷~小可怜~”时轶面露同情地揉了揉他的小脸蛋,但下一秒还是强行扯了他走进去,“都说了进去走走,管它禁啥车呢。”
他只觉得今天这一趟很不对劲。
不由猜测起来:莫非没找到卫生巾的时轶怀疑到他了?所以变着法想惩罚他?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说惩罚还太早。
“对,就从这窗户爬进去,然后你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这是录音笔,我已经替你打开了,里面有远程监听功能,我能实时用手机听到。”
时轶将个冰凉的物什放进他手里,神情很是郑重。
阮渊望着眼前这两米高的藤窗唇瓣微抿:“爬进去?躲起来?”
“是的,但你放心,等到十点左右我就会装成查水电的进来引走他们的注意,而到时候你就伺机逃跑。”
“……逃跑?”
“别怕!小渊子!”她弓下身子,打气般地又要给他满脸亲。
这次却被他完美避过:“我走了。”
想录音是吗?好啊,他怎么会让她失望呢。
利用她的肩膀,小身板的他轻而易举就从那有些生锈的藤窗台钻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看样子是还没回来吃晚饭。
所以时轶想要录谁的音,他完全不知情。
寻了个衣柜,他窝了进去,手里攥着那只黑色的录音笔。
他有意将其贴近自己的鼻腔,往里渗透进急促的呼吸。
而与此同时,外面的时轶正在寻找一个便于落脚的地方。
可巧找到一个亭子,便坐下来举起了手机在耳边。
“呼~~~~呼~~~~”
阮渊轻薄而紧促的呼吸声便滑入了她的耳道。
时轶听着听着,后脖颈就莫名有了些酥软,不由低低艹了一声。
罪孽啊!自己居然会被一点呼吸声给撩出生理反应!
114、调虎离山之计
忽然,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接着是放下购物袋的窸窣动静。
“没想到我上次只是随便提了一句不喜欢那白小姐,你就——”
这是黎曼的声音,化成灰时轶都能听得出来。
“这不仅仅是因为你,本来我也就很看不惯时轶那臭小子。”
时轶呵呵了:这是楚戈的声音。
“白小姐这次伤得真的蛮重的,”黎曼似乎有些恐慌,“全身上下的皮好像都没一块完整的了。”
“你放心吧,我只是在开拍前一天将她马吓了吓,又在开拍当天放了只小野狗出来,所以那马就算再受惊也不会暴走的太狠,还不至于使她那些皮肤彻底坏死。”
“噗,有经验就是好啊,能犯罪于无形之中。”
楚戈哈哈大笑起来:“咋样,是不是很羡慕你男朋友的本事?那要不要赏个香吻上来?”
“讨厌,我这才同意跟你试交往呢,你就蹬鼻子上脸了。”
“都说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难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吗?嗯?曼曼小宝贝?”
时轶差点做出口区吐的表情,但还是强忍住继续听下去。
不过接下来都是两人的腻腻歪歪。
直听得她方才那酥麻的脖子快要僵成石头,才终于忍无可忍地关闭了手机的监听功能,起身朝着小区外面走去。
阮渊在封闭的黑暗里,静静看着手头那录音笔上的微妙小红点,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十点。
似乎如此遥远。
蜷起的双腿渐渐涌上麻意,所以他不得不尝试着调整姿势。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闭合的衣柜在悄无声息中就敞开了一条细缝。
“啪——”
这个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
一男一女如胶似漆地走了进来。
他被那丝亮光给吸引了过去,但目光还没聚焦,耳畔先响起了床板弹簧绷起的声音。
接着是那女人被推上C,刚过了肩头的发披散开来,如同墨鱼在海底伸开了所有的触角。
阮渊微微眯了眸:这张脸他记得,是之前录像里的那个女人。
“买了没?”女人的视线从微微泛黄的灯上转移下去,眼里随之升起艳色,但该有的理智也还尚存,“没买我可不干,吃药很伤身体的。”
“放心吧,这不是吗?一盒呢,够我们今晚了。”
缝隙之外的地方阮渊虽看不到,但也自发脑补出了那男人祟邪上脑的脸庞。
眸子就失了焦距,化作一池漠然,厌恶融在其中虽只有零星一点,但也已经是他对外人少见的情绪流动。
床上开始高低粗娇。
他脸上无动于衷,只是瞥眼望向自己的掌心。
那只录音笔还恒定地发着淡淡的红光。
仿佛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呜~快进来”女人颇有梨花带泪的姿态。
“这才刚开始呢。”男人贼兮兮地笑。
“啊!”女人软声讨饶,“好哥哥,楚哥哥,求求你了,就给我吧~呜~真的好难受~”
“再多叫几声哥哥我听听。”男人很会欲擒故纵。
女人立马不要命地撒娇起来:“好哥哥,好哥哥,欧我的楚哥哥~你就给我吧~”
阮渊一下捏紧了手里的录音笔。
这种级别的冲C声原本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这几声哥哥,实在让他无法再忽视。
哥哥……哥哥……
他不自觉想到了时轶。
想到了她那夜里柔软的睫毛,尖鼻上的小痣,轻开的薄唇……
鸦黑的眸子逐渐披上了些镧光。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夜晚显得十分突兀。
正要D进的男人不禁爆了个粗口:“踏马谁啊!”
“物业查电表的。”门外的声音低沉而陌生。
“算了,去开门吧,现在不让人进来查,后面也还是要来查的。”女人推了他。
男人只好起身,装得人模狗样地去开门。
“这大半夜查什么查,还能不能给人点夜生活了!”
“抱歉,”来人带着黑色鸭舌帽,带着黑色口罩,手里的表格齐整,右手拿了只黑笔在他这一户人家的房门号边划了个勾,“我也是听上级安排的,这谁还不想有个夜生活呢,是不是大兄弟?”
楚戈只好领了这人去厨房:“哝,就这。”
“这电表没问题吧?”黎曼也穿好了衣服过来凑热闹。
那人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弯下腰在电表上来回地检查。
倏地,那亮了灯的卧室发出了些磕碰的声响。
楚戈下意识别头:“黎曼你在这看着,我去卧室看看。”
“你这电表问题有点严重啊,”那人忽然开口,“老化得厉害。”
楚戈的脚停在了半道:“这么严重?还能修吗?”
“就你这修的成本,还不如更换一个新的,我个人建议换个智能水表,还能随时查看电费。”
“那要多少钱?”
“也不贵,就两三百块。”
“那你手头上有现成的吗?要有的话干脆给我换了吧。”
“现成的都卖完了,你还是自己买吧。”
“那我要去哪买?”楚戈在脑子里搜索一些店铺,“就东街巷头那——”
卧室里忽然又响起了与刚才类似的磕碰声。
楚戈立马摆摆手:“麻烦你在这等等,我得去卧室看看。”
黎曼留下来弱弱打起哈气慢悠悠道:“我说这位小哥,这大半夜的你为啥要穿戴得这么严实?”
那人轻咳一声:“我感冒了,怕传染到业主。戴帽子是因为没洗头发。”
黎曼不由笑了起来:“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谁?!”楚戈的大嗓门从卧室一下子震了出来。
黎曼的笑意瞬间消失,也急走了过去:“怎么了楚哥?”
“刚才我看见了个黑影从窗户这跳下去了!”
她便抬头出去:“哪呢?”
“嗐!这乌漆嘛黑的你能看到个啥!有光才能看到啊!”
楚戈气得嗓子痒痒,忽然一拍窗台:“那检查水电的还在吗?”
“在啊,不是你让他在那等着的嘛。”
楚戈赶过去,只看见了空空如也的厨房,一下嗐得比刚才还要大数倍:“草!我们居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115、你没看到啥不该看到的吧?
沉沉暮色里,时轶动作迅速地摘掉了头上的鸭舌帽和嘴巴前的口罩,并了那假冒的水电纪录表将它们通通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沿着鹅肠小道小声呼唤:“小渊子!小渊子!”
“哥哥……”某个小小的身影从一滑滑梯后面闪了出来。
“快走!”时轶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朝前放肆地冲起来。
“前面两个人给我站住!”楚戈的声音伴着手电筒夹击而来。
时轶shit一声,没料到这马术教练的脚程居然会这么快。
“快!”她加快速度,想要将那人甩掉。
但阮渊急促不平的呼吸打在沉闷的空气里,听起来像极了快要窒息。
“你怎么了?”她抽着功夫问他。
“刚、刚才在衣柜里躲了好久,现在都还有些缺氧,”他说着颤巍巍地举起那支录音笔,“哥、哥哥,不然你就拿着它先跑吧,别管我了。”
时轶恨不得给他两个板栗:“傻了吧唧的!你是我弟弟!一只录音笔哪有你重要!”
他闻言,别着录音笔的两指不动声色地添加了一指的力道,而这巧妙的受力点足够令它有所损毁:“可是你都让我进去犯险了……”现在又在这装什么兄弟情深。
“我那是下下策!可现在你都跑出来了,难道我还会将你扔回去吗!”她喊得有些岔气,直嗦起来,“妈的,有话以后再说,现在你就给我一心一意地跑!”
他看着地上起伏不平的鹅卵石,忽然又想到了刚才那女人口中的哥哥。
不由咬住下唇,在思忖数秒后,最终还是减去了那一指的力道,转而将录音笔牢牢安全地抓在了手心。
明明知道不该信,可偏偏如今的自己总是忍不住会信。
“两个贼还想跑!”楚戈平时都是骑着马跑,自己哪里跑这么激烈过,于是在追了大半个小区后只能骂骂喋喋的放弃,朝着他们的背影恶狠狠叫嚣起来,“等着老子明天找监控!一定将你们都揪去派出所!”
终于曲折地绕出了小区,时轶一把将阮渊甩到那公共自行车面前:“快骑上去跑路!”
随着速度的加快,风流动起来带来最新鲜的空气。
时轶的黑发凌在空中,如同一幅油墨画里的黑色粗线条,也是夜晚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紧跟在后面,望着她那因风鼓吹而露出的一小截精瘦腰身。
喉咙情不自禁地往下滚了滚:“哥哥……”
这个词犹如魔咒,开始蛮横地撞起他的理智。
等赶回了家,时轶用脚踹开门,直接就趴在了沙发上当起了尸体。
他只好负责善后,将那两辆公共自行车给还好,然后回到家将门给反锁了起来。
最后走到她面前,将那只录音笔递过去:“给你。”
时轶勉强抬头接过,兴奋地往上面啄了一口。
阮渊本能后退小半步,心又慌了一点。
怎么回事,都避过了哥哥一词,怎么见她亲了个录音笔又……
“这可是个宝贝,”她将它塞在了沙发枕头下面,“明天一早我就要把它塞进派出所的大门底下。”
直接去报案那是不现实的,毕竟这玩意也是她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的。
“哥哥怎么会知道这两人勾搭在了一起?”
“珠江菜市场的青菜一向最新鲜,这你知道吧?”
“嗯,就是离我们家有点远,”他忽然想到什么,“不过离那小区很近。”
“没错,好巧不巧就让我去买菜给撞上了,”时轶嗤之以鼻,“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一看到他俩处了对象就怀疑白姝这事有问题了。我跟你讲,那女人就是上次诬陷我用化妆品害人的黎曼,而那男人就是我马术教练兼这部戏的驯马员楚戈,我现在都怀疑我练马时的那一身伤,都是他有意而为的。”
“所以哥哥怎么会想到让我躲进去录音的?”终究是回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上来。
她吧唧了下嘴巴,有一丢丢难为情:“因为你小,犯事了也不会被判刑。而且我在外呼应,安全系数也最高。”
阮渊沉默了半天道:“这录音笔的录音时长有多久?是从我一开始进去到现在,都还在录吗?”
“对啊,它能录最多两百个小时呢。”
“你会进行删减的吧。”他飞快地瞟了她一眼,而后敛眸。
“自然,前面我交代给你的那些事项都得减掉的。”
阮渊接水灌下一口,小小的喉结突起沉降,“后面……也要减的吧。”
“后面?”时轶扶着腰爬起来,也接口水润嘴巴,“我自然也会减掉我敲门之后的音频。”
“不是,”他微微扭曲了下小脸,“还要之前。”
“还之前?还有什么是派出所叔叔不能听的啊?”
他觉得自己无法再说下去,只能重重吮住下唇壁,秀气的眉头锁起:“反正……反正你就自己都听一遍吧。”
而后扑回卧室,上床蒙起了被子。
时轶脸上只摆着莫名其妙。
后面不就一些这对狗情侣的腻腻歪歪吗?
不过出于对阮渊的尊重,她还是坐回沙发,大大咧咧就打开了手机监听功能,将这段完整的音频重新放了出来。
卧室门没关,能清楚听到客厅所有的声音。
时轶这回忍着鸡皮疙瘩听完了那两人的对话,接着就开始拉动进度条往后又一下没一下地跳。
直到——
“呜~快进来”
“这才刚开始呢。”
“啊!”女人娇滴滴地,“好哥哥,楚哥哥,求求你了,就给我吧~呜~真的好难受~”
时轶脸上风云突变。
一下掐死了手中的进度条。
不敢再听下去了。
好半天,才抱头雾草雾草雾草了起来。
这、这这这……真人重量级限制片?!!
“小、小渊子,”她眼神乱飘着杵在了床头,“你没看到啥不该看到的吧?”
“没有。”他蒙在被子里闷里闷气。
时轶松口气:“那……听到了些啥不该听到的了吗?”
“录音笔里有的,我都听到了。”
时轶:“……”
嗯,这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这个你以后迟早也要接触到的??
其实都是些很基本的男女XX知识???
117、她察觉到了自己的试探
运动裤上的系绳还在晃晃悠悠。
他一低头,眼底瞬间划过万千懊恼。
可恶,为什么每次和她面对面的交锋自己总会失败。
到底是因为他重生一次窝在这小孩身体里智商退化了,还是这厮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想不通。
怎么也想不通。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总不按常理出牌!
咬过唇,他认命地脱掉一切遮挡走近浴室冲洗了起来。
“咕噜咕噜~”时轶就着热水快速将那睾酮素给吞了。
然后放下水杯,踩着凳子将这药品重新藏回卧室柜顶——那积满了灰尘的地方。
眉心始终低垂有些阴郁:看样子阮渊是开始怀疑她的性别了。
不然也不会从她那部位一路往胸口探去。
要不是她一直还戴着那假玩意,估计在他首次触碰的时候就露馅了。
不过就算那假玩意可以瞒天过海,但是这胸口是绝对不能让他摸到的,因为雌性激素的回升,她最近那里隐隐有了些起来的痕迹,摸上去还挺柔软,跟男人的胸肌绝对不一样。
草,真烦。
如果她现在提出要和他分床而睡,一定会引起他更大的怀疑。
想了又想,她最终掏出手机,默默打开某购物软件敲下了束胸一词。
很快就瞧上了一款据说是根据人体工学设计的束胸内衣。
上面明晃晃打着几个字:好束胸,不伤身。
不再犹豫,她选中定制灰就下了单。
是同城,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
而这就意味着,她还得防这小兔崽子一晚。
心累地吁口气,她葛优躺回了床上,塞好耳机点开视频软件就打算来个通宵。
“我洗好了。”阮渊擦着头发走出来,脚丫光光在地上踩出了一排湿印。
因着刚才是被时轶给硬拖去厕所的,所以他连拖鞋都没穿。
“噢。”时轶抓起手机就准备进厕所。
却在不小心踩住了他脚印的时候笑起来:“看不出来啊,你个子不高,这脚丫子还挺大。”
“是哥哥你脚小。”他在她身后幽幽道。
时轶是39码的脚,这并不符合男人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
且属于瘦长形,皮肤细腻很是秀气,更不像是双男人的脚。
时轶表情有一瞬的凝固,而后转身将阮渊给拎到床上。
然后脱掉了自己的鞋袜,露出脚丫子和他的脚心相贴起来。
热度一丝丝渗透过去,她摇晃大拇指:“嘿,你还差我一小截哦,赶紧赶上来吧。”
他抓紧了些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被单,只想要将自己的脚踝从她掌心里抽离。
“大部分人呢,脚掌大小和身高是呈正比例的,但也有的人呢,没准很高但脚很小,或者没准不高但脚很大,这些都是正常的。”
她说着将他的脚踝更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所有的生物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是大部分有共通性,但也有小部分注定是特殊的。”
她挪动手指划过他的脚心,摩擦出痒意。
阮渊抿实了唇线,不想吐出那哥哥一词。
若是现在喊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做出什么反应。
时轶用余光发现了他几近痛苦的神情,终于松开了手:“这应该成为你的常识,小渊子,我不希望下次还要专门教你常识。”
他快速收脚,拉起被子披在身上往墙角一缩:“我知道了。”
时轶说的道理他自然懂。
她无非是察觉到了自己对她的试探。
但为了不伤和气,还是选择了迂回。
脚踝上,她掌心里的热度还在残留,脚心里,她指甲划过的酥痒还在持续。
这些细微的感觉缓缓漫入了他的皮肤,直至某处敏感。
阮渊瞳孔微缩,下意识将自己更加蜷缩起来。
时轶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给他留下了多么延续性的影响,只是觉得自己成功地将他的脑给洗了,于是哼着小曲走进了浴室。
“蒽……”他埋头入枕,“哥哥……哥哥……”
软嫩的嗓音压出了沙哑,听着卫生间的水流声,他控住不住地呢喃着。
“哥哥……哥哥……”
一道白光过。
他的脑子终于炸出了一片绮丽。
连带着这具刚迈进了青少年期的身体。
等到时轶终于洗好躺回床上,拿起手机想要防守一晚之时。
耳畔居然响起了阮渊轻微的鼾声。
她猛地转头细细听去。
终于确定了声音的来源无误,才啧叹起来。
好家伙,这小子居然会打鼾了,今晚这得是多累了啊。
同时也翘起了唇边:这下好了,自己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明天再看看他的态度,若是不再对自己起疑心,那束胸也可以再退回去了。
毕竟只要重新开始按照计量吃药,她的胸口迟早还会平硬回去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次日,天气还算不错。
楚戈一觉睡到中午突然就被扣去了派出所。
面对某段音频他抵死不认:“这肯定是有人伪造的!”
“我们技术人员分析过了,除了前后有被删减的痕迹,这一段音频都真实有效。”
“一段音频算什么,没准是有人诓我说出来的呢?”
“是的,所以我们也只是扣你过来审问一下,并不会关押你,”警官合上记录本,“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楚戈哼一声,就傲着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但刚转个弯就被一人给拦住了。
抬头一看,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了。
“你是?”
“谢总托我请您走一趟。”那人简简单单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楚戈脸色一变:“谢总找我做什么?”
“你去就是了。”那人见他摆明了不想走,于是拍了拍手。
很快,道路两旁出现了四个其貌不扬的保镖。
“不愿意被请的话,那就只能被架走了。”
“我走就是了!”楚戈一见这架势知道自己逃不过了,立马识相放弃挣扎。
一辆高档商务车便将他迅速带走。
本以为会被喊去严刑拷问,于是楚戈咬紧牙关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但等到了目的地,他怔住了——
是一个月前那剧组拍摄团队专门租的马场。
“小楚。”谢霁今天没穿正装,只是一整套白色的休闲服,但宽肩窄腰长腿的优势还是一个没失去。
“谢、谢总,好久不见。”他鬓角已经冒了汗。
对面的人越是安静,他就越是害怕。
“那匹马可好看?”谢霁朝远处随手一指。
楚戈顺着望去,见是头纯血马,眼睛就本能发了光:“好看!”
“我把它送你,”谢霁侧目瞥他,“作为你上次听话的额外奖励。”
楚戈的心砰砰直跳:“真的吗?”
所以,并不是谢霁发现了什么,而是他只是单纯想要送匹好马犒劳自己?
118、囡囡,我终于让他加倍还了你的疼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谢霁将手轻轻搭在围栏上,眺望远方的浅褐色瞳孔纳了几抹透过树隙的光,零碎幽森让人看不出太多情绪,“还不快去试试?”
“谢总以后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不会再犹豫半秒!”
楚戈面对好马早就急不可耐、理智全无。
于是在吹完抹了蜜的话后,迈开大步就跑了过去,先是和马熟悉了会,就踩上马镫牢牢架住了它的腹部。
“果然是最优秀的骑乘马品种,一点也不狂躁,”他摸了又摸它的毛发,“好兄弟,以后你就是我的爱骑了!”
“嘶嘶~”它温顺地摆摆头。
楚戈头顶万里晴空,身跨草原上最出众的纯血马,一时喜不胜收就挥起了长鞭。
“驾!”他扬天大喊一声,紧紧勒住了马绳。
“蹬蹬蹬~~~蹬蹬蹬~~~”
偌大的一个马场,便成了楚戈一个人策马奔腾的天下。
“驾!驾!驾!”他笑的合不拢嘴,常年因风吹日晒而形成的深色皱纹都挤在了眼角。
谢霁遥遥望着,玉琢般的五指慢慢收拢起雪白的围栏,薄薄一点血色随后自眼角氤氲开来。
而等到楚戈快要到达这马场的边缘地带时。
他忽然举高了那只手,并了其中两指随意落下,似乎是在朝着哪里下达指令。
楚戈正要准备掉头,身下的纯血马却突然不受控地俯冲下去。
他连忙将马绳往上提起,死死夹住马腹,试图出声用语气词安抚下它。
“蹬蹬蹬!蹬蹬蹬!”耳畔的风声却是越加呼啸。
楚戈能感觉到脸上的血液开始逆流,全身都因着重力的缘故而发起战栗。
“嘶嘶!!”熟悉的沉重马喘践踏了一地矮草溅出细小的珠液。
一直在努力挽救的楚戈终于有了危机感。
一般马出现了这个征兆,基本就预示着它的情绪已经彻底疯癫。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马术教练,他本对此深谙其道所以一开始也并不紧张。
可是在感受到身下这纯血马的超强野劲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水平还不足以完全驾驭一头如此优秀的马。
最后的最后,他一咬牙,决定摔马。
臀部使劲,他拔出自己放在马镫里的脚就打算松开马绳。
“嘶嘶嘶!”这纯血马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般,骤然朝着他准备下摔的方向歪去。
“轰!!!”
楚戈被它重重压住,胸腔迅速挤压出气泡灌至喉道,眼中的蓝湛天空顷刻灰黑一片,
谢霁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无声数十秒后点了下头。
很快,马场里就出现了两个保镖将那匹马给抬了起来,接着又将晕死过去的楚戈送去了就近的医院。
“谢总,那匹纯血马因承受不住那药剂的剂量,已经残废了。”一手下走过来道。
“将它送去福特马庄吧,找一个人给它送终,”谢霁略带惋惜,“可惜了一匹好马。”
“谢总放心,我在接这匹过来之前已经帮它配好了种,绝对不会浪费掉它的优良基因。”
“小何你做的很好,下去吧,回到你该回到的位置。”
“是。”被唤作小何的男人,长相和身材都是中等偏上,但唯有一双眼睛显得很是伶俐。
马场就此回归了来时的死寂。
风擦树皮,研磨出灰褐色的烟尘飘散进空气。
谢霁眼皮微沉掩去了墨浓眸心处的阴翳。
囡囡……我终于让他加倍还了你的疼。
只可惜你不知道。
不过我也不会让你知道。
因为报复人的坏事,霁叔替你做就好。
黎曼在得知楚戈进了重症室病房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差点昏过去。
但还是强忍住悲恸追问道:“是什么原因?”
“被马给压倒了。”
“马?你在开玩笑吗?楚戈他可是C城数一数二的马术教练!”
“但事实是,他的确被马给压倒了,”那边打电话的医护人员还算训练有素,并没有因被怀疑了个人医务水平就挂断了电话,“据说是头上好的纯血马,跟正常温驯的同类不一样,它很是血气方刚且野性十足。”
“那是谁送他去医院的?同事吗?”她还记得今天是楚戈的休息日,按理说他不可能会去自己的马场。
“那人没留名,只说是谢总让他送人来的。”
黎曼的手机一下子摔到了地上,玻璃手机壳顷刻碎成了张蜘蛛网。
谢总?谢总??谢总??!
是谢霁!!!周姐她男朋友!!!
他怎么会和楚戈在一起?!!
怀揣着不安,她哆嗦着手开始拨打周姐助理小安的电话。
但还没跟她说上几句,那边的对象就换了人。
周清韵略显懒散的声音随后传了出来:“小黎?”
四十几分钟后,黎曼赶到了一家古玩店。
四周都没有人,而这店外面装潢也相当简单,只挂着个龙飞凤舞毛笔字的牌匾。
因着黎曼职中毕业就没再读了,所以瞅着这几个高深毛笔字看了半天也愣是没看出来它们分别是个什么字。
无奈之下,她只好又拨打回了小安的电话。
“我到了周姐给我的坐标位置,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这家店。”
“嗯嗯,我直接进去就好了吗?”
“好的好的。”
挂断电话,黎曼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古玩店,以前只觉得这古玩店都是顶级有钱人的消遣场所,一时还有些新奇。
但在草草观摩完一些摆出来的古玩后,她就没了兴致。
毕竟她没那欣赏的能力,最主要的是,她也并不觉得这几个雕出来的东西多么富有价值。
“就是钱多了没处使。”她小声嘀咕。
“小黎?”一卷竹帘后,周清韵摆着轻曼的身姿款款走了出来。
“周姐!”黎曼顿时红了眼睛,“我好想你啊。”
“是吗?”她淡淡笑起来,“我也很想你,新来的化妆师技术可没你好。”
黎曼的虚荣心一下子就得到了满足,但还是装模作样道:“周姐不用安慰我了。”
“我怎么会是安慰你呢?”周清韵按下黎曼的肩膀坐到了一梨木椅上,“你都跟组四年了,这经验可不是白得的。”
119、才半条命而已
“我热爱化妆,所以四年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黎曼有些感慨。
“看你找我这么急,怕是有正事要讲?”她无意再多寒暄。
“哦对的!”黎曼立马抓住她的手,“周姐,楚戈进医院了,而最后见的人就是谢总。”
“所以?”
“我觉得谢总应该或多或少跟楚戈重伤这事有点关系,但我又不敢妄自猜测,所以才想着来问问您。”
周清韵拾起桌上一柄薄如蝉翼的玉扇轻轻扇了起来,柔润的黑发扰动妖艳的眉眼:“也许我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黎曼不知所云。
“其实谢霁……”她的唇瓣抹了层淡淡的釉面,动一动都滑着樱红的光亮,“他不仅是我的男朋友,也是白姝的干叔叔。”
“!!!”
黎曼只觉五雷轰顶,嘴巴张了起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所以这事的发生,难道是因为谢霁发现了楚戈的手段,所以来替白姝报仇了?!
“虽然我不知道谢霁为什么找上了楚戈,”周清韵不动声色地瞥了身旁人一眼,“或许是他做了什么伤害到白姝的事情了吧。”
黎曼神情一下变得复杂:“周姐……”
“虽然他无论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但你们俩在一起是我牵的线……”周清韵有意戛然而止。
“周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将您这红娘给卖出去的!”黎曼连忙保证起来,“您也是好心,但要是被谢总给误会了,那我这辈子都会很愧疚的!”
她扇扇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含着些感情道:“既如此,那我也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去国中枢医院找白姝。”
黎曼愣了愣,半晌挤出一个微笑:“好的周姐。”
几分钟后,周清韵送了她到门口:“若是楚戈的医药费不够了,你可以随时向我求助,不过一定要谨慎点。”
黎曼热泪盈眶:“周姐你就是我的女神!”
“什么女神不女神的,”她笑得温柔,“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快点走吧,不然等会太阳出来了又要晒人了。”
“嗯嗯!”黎曼转头离开,很快消失在了街角。
周清韵嘴角的笑霎时消失,在五分钟后拿起了手机:“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她打的去了国中枢医院。”
“盯紧点,要务必保证她不会说漏有关我的嘴。”
“明白。”
黎曼下了车,捂了捂肩头上挂着的帆布包,就要走进医院大门。
旁边的小径里却忽然冲出了两个保镖打扮的男人挡住了她:“检查。”
她睁大了眼睛:“检查什么?你们是谁!我还没听说过进医院要检查的!”
“我们不是医院的人,”两男人面无表情,“我们是谢总的人。”
黎曼脚步一下踉跄,转身就要离开。
不想背后不知何时又站了个男人,打扮很平常,只是那双眼似乎能将她整个人看透。
“黎小姐,我家谢总有请。”
“我不去!你们这哪里是请!”黎曼扯开嗓子,“我要告你们光天化日胁迫人!有钱有势了不起啊!”
那人微微一笑:“黎小姐,有钱有势还的确是了不起。”
“你——”黎曼下句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人给劈了,于是晕了过去。
而等到苏醒的时候,她便看见了谢霁那张面若冠玉的脸。
但还没说句话,就见他从她的帆布包里缓缓取出了个军用刀,捏在手里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
“黎、曼?”谢霁吞吐她的名字,一点点沉下音调。
黎曼只感觉心脏都要迸出嗓子眼了:“是……是我。”
“好好的进个医院,你带刀做什么?”他的唇部薄厚适中,本不会给人疏离感,但偏偏此时往里微微收着,便瘦上三分显得凉薄了不少。
她不自觉后撤了一小步,结果就被荆木给刺痛了胳膊。
这才发现,其实她只不过是被拖进了旁边的小径而已。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再敢像刚才那般拔高音量引人注意。
原本在没见到谢霁之前,她还没那么害怕。
但此刻见着了,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人的可怕。
他……平时的温润翩翩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之前那化妆品的事情,我还没有找过你麻烦。”谢霁抽掉了那军用刀的刀鞘,扔到地上。
“哐当~”它被震得抖上了三抖。
连带这黎曼也抖了三抖:“我、我只是想着在看白姝的时候,能用这刀削苹果给她吃。”
“嗤。”后面的小何没忍住,愣是喷出了个笑。
谢霁却没受任何影响:“那在化妆品里下东西是想做什么呢?”
这下黎曼找不出借口了,只能尴尬地搓手:“我那是一时糊涂。”
“若是我家囡囡真用了那问题化妆品,”他走近俯下身子,将那森冷的刀面贴上了她的脸,优雅地启唇,“那我还真不敢保证,你只是被辞退这么简单。”
她面容惊惧,猜到了他口中的囡囡应该就是白姝:“谢总,您可别知法犯法。”
谢霁沿着她脸颊滑动起那刀面,还是矜贵模样,“知法犯法?你以为我才二十来岁?”
三十四年啊,其中漫长的十六年已经将他磨成了面镜子。
表面光滑无暇,但若是露出锋角,就一定会将人割破。
只是这面镜子再厉害,也终究会对一个人无效。
囡囡。
是那场车祸后,他就决心要用生命来呵护的人。
黎曼的眼泪打上刀面流下去被切割开来:“谢、谢总,是我错了,我这就离开好吗?”
“你自然是要离开的,”谢霁终于收回了刀,但没合上刀鞘,“不过,第一你是要离开C城,第二……你是要离开化妆师行业。”
“不!”她慌忙跪起来,“求你了谢总,我得靠化妆吃饭的!”
“没有人只能靠一行吃饭,”他睥睨着她,“作为化妆师,你实在是德不配位。”
“谢总!我热爱化妆!化妆就是我的半条命!”
“噢?”他将手里的刀投掷出去,插在了土里,“才半天命而已,你男朋友可是害我家囡囡毁了一层皮。”
这一口一个亲密的囡囡,彻底让黎曼绝了望。
看样子,这谢霁不搞“死”她和楚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120、你这是为我冒险了?
“我……我转行,”她最终掩面,抽泣抑制不住,“只求求你放过楚戈,别再派人伤害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事我已经做完了,不会再为难他些什么,”谢霁微微一笑,“但若是你没兑现你的承诺,之后的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黎曼眼眶底部蓄满泪水,每说一个字都宛如是在针尖上跳舞,“谢总放心,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当化妆师。”
他垂下眼帘点点头,转身吩咐小何:“一个月后,赠两张火车票送他们远远离开。”
一个月,足够楚戈从重症室里出来。
但之后的痊愈问题,他可就没那么好心再考虑了。
“多谢您,在此我也向您道歉。”黎曼抹着通红的眼睛违心道。
“你这句道歉,”谢霁用眼神示意小何将那把军用刀给收起来,“我想,囡囡会比我更想听到。”
她不由抓紧了裤子:“我觉得她应该不想看到我。”
“我需要你觉得吗?”他仰头望向不远处那栋住院楼的第七层,冷淡地勾唇,“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你觉得?再说了,如果我不来,你不也是准备要上去的么。”
黎曼一下无话可说,只能硬起头皮:“好……”
“小何,送她上去在门外等着。”
“好的,谢总,”小何便朝向黎曼摆了胳膊,“走吧,黎小姐。”
她转移抓力到了挎包肩带上,一路磨蹭,但终究还是到了那711病房。
迟疑半天,最后还是被小何一把给推了进去。
白姝躺在床上正在被女护士换药,听到动静眼睛一亮:“时轶?”
却在看到了来人后,眸子瞬间暗淡了下去,几分嫌弃随之跃然而出:“怎么是你?”
“白小姐,”黎曼勉强笑笑,只感觉自己的后背上一直粘着双小何的眼睛,“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哟,”白姝撇撇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你都离开剧组了,是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的?”
黎曼将来时就打好的腹稿脱口而出:“就以前的同事告诉我的。”
“行吧,”白姝转头看着女护士给自己缠上干净的绷带,“反正黄鼠狼给鸡拜年是不会安好心的。”
黎曼差点挂不住表情:“白小姐,我也是来跟你道歉的,上次那化妆品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所以我在家反省了很久很久。”
“咋也没见你因为反省而日渐消瘦,”她偶尔瞟她一眼,“反倒比离开剧组的时候还丰腴了些,像是被什么给滋润了一样。”
黎曼尬了尬:“最近交了个男朋友,所以伙食什么的都比较好。”
“你道歉了就可以走了,可别弄浑了我这的空气,刚刚我才让护士姐姐给我通过风的。”
白姝在听到男朋友一词的时候当即翻了个白眼。
就这还反省呢,估计心思都放在谈恋爱上去了吧。
“那白小姐是接受了我的道歉吗?”黎曼忍着一肚子火。
“接受什么?”白姝稍微活动起手臂,“你道歉归你道歉,还管我接不接受呢?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的话,那就是我不接受。”
黎曼感觉自己快气炸了:“为什么?”
“没为什么,”她以一种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眼神望过去,“我作啊,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
黎曼很想甩脸就走,但身后那道视线十分咄咄逼人。
于是在心里格斗了半刻,还是放弃了自己所有的骄傲,朝着白姝就直直跪了下去:“求白小姐原谅我!”
白姝被这厮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给吓了一跳,不由眨眨眼:“你今天吃错药了?”
一个不走心的道歉,她当然不会接受。
但事情闹成这样,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白小姐什么时候原谅我,我就什么时候起来。”
黎曼眼周发红,看上去像极了被霸强给凌辱了一般。
白姝皱起眉:“你起来啊,别搞得我像是逼良为娼了。”
“还是那句话,要是白小姐不原谅我,那我就长跪不起。”
白姝:“……”
这女人谈个恋爱还整神经了是咋搞的。
“行了行了,”她琢磨半天还是松了口,“我原谅你就是了,起来吧,以后别再做这种害人害已的事情了。”
“谢谢白小姐!”黎曼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特意将这句话喊得很大声,足够外面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白姝缩缩后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那我走了,还请白小姐好好休息,这样才能早日痊愈出院。”
黎曼鞠着躬一步步往后退,态度堪比五星级服务员。
最后终于消失在了门口。
白姝皱着的眉头没放开:今天这事可真是太诡异了。
“咋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时轶恰在这时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眉眼顿时一舒:“你看到黎曼了吗?她刚走。”
“嗯,看到了个背影,我还以为是我看花了。”
“她刚才朝我下跪请我原谅她。”
“噢是么?”时轶扬了下眉,“没想到她这忏悔速度还挺惊人。”
“什么意思?”白姝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
“她和楚戈谈恋爱了,而你这次坠马事故就是楚戈动的手脚。”时轶照旧拉出一张椅子坐下开始削梨子。
白姝追问:“你怎么知道?”
“我昨晚偷偷去他家搞了次窃听,然后就将录音笔送去了派出所。”时轶熟能生巧地将一圈长长的梨子皮给扔进垃圾筒。
白姝眼里有流星般的光彩闪过:“你这是为我冒险了?”
“是啊,”时轶自然附和,“我最看不过这种坏心眼的人。”
她的重点显然是在后面那句话,但落在白姝耳朵里的,只有前面那两个字。
白姝抿起嘴笑,轻轻嗯了一声。
“我刚问过医生了,他说你恢复得不错,预计这个月底就能出院,之后再按时自己上药就没问题了。”时轶将削好的梨子递过去,俯身检查起她的脸。
白姝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俊脸呼吸微微一滞:“怎、怎么了?”
121、白小姐倒是高冷
“你脸上的伤痕已经快要淡的看不见了,”时轶用指细细别着她的面颊道,“这样你一出院就能顺利归剧组补露脸戏了,也不会太影响整个剧组的进度。”
“噢……是吧……”白姝的思维已经不受控,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回些什么。
“吃完梨子我用轮椅推你出去散散心,总躺着不好。”
“噢……躺着不好……”
时轶后退了些,用手在她面前扇了扇,“怎么傻傻的?是还没从刚才黎曼的道歉中缓过神吗?”
白姝下意识藏起自己的心思:“噢……噢是的。”
不行,要克制,时间还长,她还要再多多了解一下时轶。
“小呆子,”时轶笑起来,曲了食指刮刮她鼻尖,“回神啦,我要继续跟你讲讲之后的安排了。”
白姝的脸控制不住的红,只好低头:“你讲。”
“等拍完这部戏,就会有个杀青宴,到时候整个剧组的主要角色和一些赞助商包括导演之类的人都会参加。”
“嗯。”
“结束掉这场杀青宴后,会有个杂志模特的封面等着你去拍。”
“嗯……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活?
“这是我专门去给你找的,”时轶解释,“想着给你赚点外快。”
她这才摸摸鼻子:“行。”
“暂时先告诉你这么多,走吧出去散心。”
“好。”
时轶不自觉又扬了下眉:住院后的白姝对自己还挺百依百顺。
“怎么了?”白姝对时轶的减速很是敏感。
“没啥没啥。”白姝闻言放好轮椅,将白姝轻轻抱住放了上去。
腰部的温度随后离开,白姝下意识看了看那双松开的手,抿实了唇。
想……让那温度再多留一些时间。
——
后续的工作在时轶的安排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很快,杀青宴就被摆上了台面。
时轶目送白姝进了间五星级大酒店的大包厢,便和其余助理都候在了楼下大厅。
而白姝为了给这杀青宴一点面子,特意让时轶给她化了个宴会妆。
粉底都偏浓了些,加之穿了一件红色修身连衣裙,便将女二袁筱给完全碾压了下去。
但女一周清韵一向打扮精致,所以和白姝只是不相上下。
很大的包厢,里面的餐桌由瓷玉所造,上面转着一张透明的转动玻璃面。
菜在之后陆陆续续被上齐,在吊灯下泛起无比诱人的光芒。
导演等一众剧组人员在酒过三巡后就开始东扯西扯。
白姝不闻不问,一心奔着吃完就散伙的心态,只是低头默默挑了自己喜欢的菜吃着。
“白小姐倒是高冷。”倏然,旁边有人悠悠开腔。
她筷子一停,但不想理,于是又准备继续。
“今晚打扮得这么漂亮,怎么能光吃菜呢,这样吧,我敬你一杯。”
那人的气息靠近,是烟草木质香。
白姝啪地一下将筷子叩到碟子旁边,躲了些距离才转头去看。
却愣了一瞬。
原本的愠火忽然就没了一半:“你是谁?”
那人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完美撩人:“想认识我?”
“不想,”她稍微偏了下头,“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一个熟人。”
“嗤,”他摇晃了下手里的红酒,眼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挪近自己与她的距离,“白小姐,你这打招呼的方式可是有些老套了哦。”
白姝:“……”
“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接的,”他目光缓缓下移,停留在了她领口以下,而那里虽然被遮掩得很严实,但还是能看出翘起的弧线,“我可以给你一晚的时间。”
“呵,”白姝用力将他的椅子给踹后,“老娘才不是你想泡就能泡上的人!”
全场顿时安静。
高导的脸色很丰富:“白姝……”
她抓起椅背上的小外套:“不好意思了高导,这杀青宴我是吃不下去了。”
真恶心,没想到连个杀青宴都会出现潜规则,还是当着所有剧组人员的面,最恶心的是他们还都没什么反应,可见对此有多司空见惯。
所以即使她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但这回也是做不到了。
“白姝!”高导厉声叫住她,“谢老板他可是我们这部戏最大的广告投资商!”
白姝差点冷笑出来,但在听到那一个谢字时止住了脚步。
“谢老板?谢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她和那男人对视起来。
他一只手架在了椅背后面,一只手晃动红酒:“我叫谢殊,白小姐,咱们这算是进一步了解了么?”
她看着他颇为浪荡的神态就想呕。
但还是克制着上前:“谢殊?你跟谢霁有关系吗?”
谢殊瞧着她的目光一直饶有兴致,闻言只是将红酒杯举高:“喝了我就告诉你。”
“里面下了东西吧。”白姝直言不讳。
全场变得更加安静,连高导都开始觉得棘手异常。
这个白姝!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背后真的有人啊!
不由望向了还没有任何反应的周清韵。
这白姝是她带进组的,她对此应该很了解吧。
正擦着嘴巴的周清韵感受到了高导的注视,于是回望过去,但只是浅浅一笑没说话。
他便懂了:这白姝后面估计还真藏了人!也真是怪不得之前敢在剧组这么撒泼了!
“下没下,你喝完不就知道了?”谢殊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渣男表情。
白姝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他手里那红酒杯,劈头盖脸就朝着他那张脸给浇了下去。
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这人顶着张和那人很相似的脸,却做着这样下流的动作和表情!
“白姝!”高导的声音都抖了抖,“你不喝就不喝,要离开就离开,现在浇谢老板一脸红酒是怎么回事!还不快道歉!”
“嗤,”谢殊却是低低一笑,“脾气还真挺辣,我喜欢。”
“去你妹的喜欢!”白姝转身就要走。
道个屁歉,大不了这戏就泡汤了呗!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天任性了!
丫的她宁愿跟周清韵道歉,也绝不可能跟这种死渣的流氓道歉!
“电影还没上映,我可以随时撤资,”他似乎知道这点对她没什么杀伤力,又慢慢悠悠道,“顺便将你封个杀……”
白姝的心咯噔了一下。
封杀。
这性质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女演员来说有多严重,她不会不知道。
而她所谓的任性,也不是没有底线,尤其是在身后没有了某股强大力量支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