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原来时哥哥,其实不喜欢小女孩啊
“这样啊……”他忽然扯扯嘴皮,小梨涡浅露,“我还以为我哥哥不喜欢小女孩呢。”
叶栀一怔:“为什么?”
“哥哥说过以后想要个儿子,因为觉得女儿娇贵只能哄着,哪怕她并不喜欢也不能说什么重话。”
叶栀翘楚的鼻尖翕动起来:“是这样的吗……原来时哥哥,其实不喜欢小女孩啊。”
那对她……也就只是出于礼貌吗?
“哥哥不喜欢小女孩,”他收了梨涡,继续以不谙世事的语气道,“但是他喜欢的女人可多了呢,以前泡夜店的时候总爱往家里带。
叶栀霎时想到了前几天网上哪些铺天盖地的新闻。
眉色不由一紧:“你哥哥以前,真的那么坏吗?”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阮渊指指舞蹈社里探出的一颗脑袋,“有人在等你。”
她转头发现是自己的女舞伴,正对着她挤眉弄眼,于是只好朝他挥手道别:“那我先进去了。”
“再见。”阮渊像倒金豆子一样,稀罕地说出这最后两个字。
然后合上了嘴,表情冷淡致极,像是刚才和叶栀对话对得有些疲惫了。
不过在转身之际,却用上唇死死抿住了下唇。
此刻,他那脸颊上的梨涡显现出来就像两个没有底的漩涡,如同黑洞能卷走并吞噬掉一切的温度。
他犹如置身冰窟,浑身却染了几分夏天的烦躁。
不知为何……明明达到了目的,却还余了些愠气无法消散。
到底是为什么?
究竟问题出在了哪里?
难道是因为……哥哥真的太喜欢叶栀了么……
阮渊的瞳孔微微一缩。
脚步一下加快跨进了琴行。
“今天学这个谱子。”男店长照旧拿出吉他谱,正想要先拿着吉他演示一遍。
不想手里的吉他被夺走,下一刻,完全不属于这吉他谱级别的吉他乐从阮渊的指尖里划出。
铿锵,精准。
像是裹了一团火。
热得男店长全身的细胞都在逆流。
不由呢喃起来:“好家伙,又是个苗子啊,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阮渊以近乎发泄的力道整整弹去了一个课时。
等到男店长实在忍不住提醒一声的时候,他才冷冷哦一声,放下手中的吉他在架子上,而后背上书包离开。
徒留男店长杵在原地,对这小男孩潇洒的背影目瞪口呆。
“不、不是,合计着我这节课就这么结束了?”
哇靠!这也太轻松了吧!请再多来几个这样一朝崛起的神童好嘛?!
看出了他心思的女店长笑着推推他:“梦里什么都有。”
“唉,我要你这老婆有何用,总打击我。”
“没用?”她揪他耳朵,“真没用?”
“哎呀哎呀我错了!!!”
阮渊走远了些都还能听到这杀猪声,忽然觉得这俩夫妻的甜蜜很让他不舒服。
于是蹲下去捡了颗小石子,颠了颠,朝着刚才走来的方向掷去。
“啪——”
琴行某处玻璃一下出现了类似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里面的杀猪声戛然而止,随后是男店长的怒吼:“谁干的!!!”
阮渊满意了。
一个长期情绪很淡的人一旦不高兴了,也绝对不能容忍身边的人高兴。
这就是他的极端。
吃罢大餐,陆柒柒揉着肚子去写作业。
但还没提笔写几行,肠胃就有些涨涨得很不舒服。
于是她起身去净化饮水器那用新水瓶接了杯热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又回到大大的书桌前准备开写。
但半分钟后,她的肠子似乎搅动得更为厉害,甚至还朝外发出了诡异的排气声。
陆柒柒皱紧眉,伸出手放肆地揉起自己的肚子。
可是这声音就如同马达,一打开了就不带停歇的。
吓得她终于是站了起来,跑出书房朝着下面的大厅喊道:“我胀气了,快拿盒药给我!”
有下人连忙应和,转头就将健胃消食片给自家这大小姐送了过去。
陆柒柒就着那热水喝了,才稍微感觉好了些。
松口气,开始慢吞吞地写作业。
很快到了半夜,她拉灯准备去睡觉。
“咕噜!”偏生这时肠子又开始不听话地发出了闷气声,而这次还带了丝丝绞痛。
她哎哟一声,赶忙跑向了独立卧室里的卫生间。
而幽暗的书房里,那没剩了多少水的水杯,在月色的照耀下,杯口开始微微泛起了极浅的蓝光……
两天后。
班级里都在传请了假的陆柒柒是食物中毒了。
只有阮渊捧起新买的水杯,事不关己地喝起了自己的茉莉花茶。
“喂,你就不关心一下陆柒柒的吗,好歹人家也追了你那么久。”朱昇向来不怕事多。
“你不如管好你自己,不要又成了倒数第一。”他嚼动茶叶,自动屏蔽掉陆柒柒这三个字。
“你上学期才是倒数第一。”
“哦,”阮渊合上瓶盖,“那次在你后面那还真是我的耻辱,早知道我就考个倒数第三了。”
朱昇:“……”
瞧瞧这说的是踏马的人话?!!
难不成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这厮是故意考倒数第一的?!!
他正要掀杆而起,忽然瞧到了他英语默写全对的默写本,一下子就漏了气。
“得,你厉害,这回我就看你还能不能稳住第一。”
这次没再得到阮渊的半点回复。
他只好吭哧吭哧埋头抄起了自己默错的单词。
“我哥哥总说她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孩子,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突然听到了阮渊的问话,朱昇一下子昂首挺胸,“那还用说吗,太聪明的女人不好掌控呗,男人嘛,总是喜欢头脑简单一点的女人。”
阮渊微挑了眉,做出恍然状:“原来是这样。”
“哈哈哈,我跟你讲,你问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对人了,我朱昇别的不会,就这男女情感问题一看一个准!”
阮渊扬了下唇角,又翻起了书。
“你这就没了吗,你咋不多问点?”朱昇有点不满意自己的专业就这么被无视,于是继续叭叭,“或者你可以问我男人都喜欢长成啥样的女人啊……”
阮渊的余光中,再没了那双笔直的双腿。
“闭嘴,不然告老师。”于是悠悠吐出七字,瞬间将朱昇打回了封闭状态。
叶栀回到座位,对着课本竟走起了神。
原来聪明的女孩子,时哥哥也不喜欢啊……
所以她对自己的好,真的都只是流于表面吗?
92、重生而来就是为了被时轶拿去练手的吗
——
时轶淌着汗回到家,用后脚将门给踹上,转而走向冰箱打开手里的超市袋,把里面的速食饺子等东西一一扔进去。
正好站在厨房的阮渊默默洗净手里刚拿的苹果,又默默路过她的身边,只企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为零。
“小渊子!这周的作业写好了没?吉他练好了没?”
已经是周日下午了,按理说阮渊不可能还有作业,至于吉他上午也该练好了。
“……写好了。”他知道自己又躲不过,于是干脆咬下了苹果。
“这苹果甜不甜啊,我特地挑的最贵的。”时轶笑眯眯。
阮渊牙口一滞:“……甜。”
“那就好!”她啪地一下关上冰箱门,拍了拍手,“吃完躺床上去。”
他缓缓右偏了四十五度的头,卡顿得像个电量不足的机器人:“什么?”
说着还不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分明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甚至还有收洗衣机冰箱的小贩在小区外面溜达着招揽生意。
“不是还没到——”
“我要给你按摩,”时轶换好拖鞋去就近的厨房洗手,忽然觉得漏了点什么,于是又补充道,“练手。”
阮渊:“……”
他到底是造了个什么孽。
敢情他这辈子重生而来,就是为了被时轶拿去各种练手的吗???
“明天就要复工了,我要抓紧时间将按摩练练好。”
伴着他苹果的咀嚼声,她在一旁碎碎念。
“不过就算我白天能给我雇主按摩缓解压力,那也不能晚上继续按吧。”
“咳!咳咳咳!”阮渊被苹果块噎到,嗓子异常痒,于是干卡了好几下。
她见状,便伸出手在他后背拍了拍,“慢点,不着急,咱们还有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可以练呢。”
他咳得一下更加用力,太阳穴上青筋微爆,似乎都有要咳出血的架势。
时轶啧两声,弯腰下意识加大了手劲:“这是咋了吗?真卡嗓子眼了啊?现在有没有下去啊?”
阮渊只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她拍到前胸去了,为了保命,当即转身和她面对面。
只是这么一来,某种柔软就降临在了他的额头。
他心神一颤,瞬间忘记了咳嗽。
“我草!”时轶却后退半步,捂住自己的嘴巴,“疼死小爷我了!”
阮渊眨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话中含义。
但等意识回溯,他愈发咳着扑到了沙发上。
时轶揉了半天,终于试探着舔了舔自己的上唇内壁,一下皱眉嘶起来:“草!还真撞破了!”
所以那些男女主因着摔倒在地,而接上吻的泡沫偶像剧都是什么傻缺拍出来的?!
她光是这么弯腰站着被阮渊的额头撞了一下嘴巴,就破了上唇一圈内壁啊!
那要真的摔倒接吻了的话,估计那两个人的嘴巴子都能被彼此的牙给磕出一脸血了吧!
阮渊抽了一张纸,先擦了擦额头。
又下移捂住嘴巴,狠狠咳两声将嗓子眼里的苹果块给吐了出来。
方才长吸口气,望着沙发缝出起了神。
“嚓——”时轶也抽了张纸,坐在他旁边热泪盈眶地将其附着在唇内壁上。
好一会,才拉了拉他的小卷毛纳闷道,“小渊子,你怎么不动了?不会被我的嘴巴撞出脑震荡了吧?”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既然她的唇内壁都被磕破了,那他的额头没准也被撞疼了。
阮渊猛地抬头,却往后一缩,陷进了有弹力的沙发壁里。
时轶的手头空了,不得劲,于是又摸上去,看着他额头上的红印这下是真的有点怕了:“咋了你?脑子不会真的被我嘴巴撞坏了吧?”
他直勾勾盯着她,半晌嚅嚅唇:“我没事。”
“没事就好,”她舒口气,“刚才吓我一跳。”
“哥哥,”阮渊柔嫩的小手忽地覆上她那还在扯他小卷毛的手背,沁凉一片,“你流血了……”
时轶看着自己随便扔在一旁的、带有血迹的纸团,无所谓地笑笑:“我流血是小事,但你要是被撞坏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阮渊要是坏了,那她这才第一个任务不就要嗝屁了吗?!
他听着无意识地按紧了些她的手背,有一瞬的迷茫,“哥哥为什么不怪我?”
时轶感情牌信手捏来:“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么会怪你,再说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唉,果然好话说多了就嘴顺的很,根本都不用过脑了。
阮渊沉默,好一会,轻轻收拢了自己的五指,环住了她的手背,“我想再听一遍。”
“什么?上一句吗?你是我唯一的——”
“不,”他眼波微动,“是那句承诺,在家暴新闻出来后,你对我说过的那句承诺。”
时轶完全没料到这家伙的思维会如此跳跃,于是愣了半个世纪才迟疑道,“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所以你的世界,无论好坏,都有我抗?”
“嗯,”阮渊蹙蹙眉,“你好像是用的疑问语气。”
时轶:“……”
这娃的心思怎么缜密得跟个小女生似的。
“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所以你的世界,无论好坏,都有我抗。”她听他话换了肯定语气又说一遍。
“哥哥以后还会对别人这么承诺吗?”
“我有病啊。”时轶想也不想便说了出来,她是有病才会想着再揽个担子吧。
但又觉得这样说自己不太好,于是赶忙换种说法,“别人和我再好能亲得过你吗,我自然不会对别人这么承诺的。”
“那要是哥哥以后违背了这个承诺呢?”他有点没完没了。
时轶的耐心差不多没了,但想着等会还需要他练习按摩,于是深吸一口气按捺道,“那我就诅咒自己以后出门被狗咬。”
“狗?”他反刍这个字。
“你嫌狗太弱了吗,”她撇撇嘴,“那就大狼犬。”
阮渊静静看着她,过了片刻方才伸出手碰了下她嘴角的破皮,“嗯,哥哥还不给我按摩吗?”
时轶一拍额头:“对哦,按摩按摩,哎呀,先啃掉你的苹果啦。”
阮渊沉颅,咬着苹果的小脸微微皱起。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承诺上纠结这么久,明明他根本就不信的。
可是一想到她的好并不是只给他一个人,而是还有叶栀、白姝、顾席,甚至是那煎饼李姐姐……
他的心里就莫名地有些不平衡,甚至还有些危机感。
但这种种微妙情绪,在时轶对她那承诺的唯一性做出保证后,竟就都奇迹般地平复了。
等到一个苹果慢慢啃完。
阮渊才终于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自己怕是提早进入青春期了,所以才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扔掉果核,他甩甩头警告自己不要再继续。
得到个似真似假的唯一性承诺安抚了自己的那些情绪就够了,他绝对不可再多想。
不然,日后的情况一定只会更糟而不会转好。
93、下次要拿盆水练习一下闭气
“来。”时轶搬了厕所里的塑料凳,一屁股坐在了床头外侧朝他招手。
他走过去,脱鞋,爬上床躺好,直直望着天花板。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觉得距离有些远了,于是朝前挪了下凳子。
接着前倾身子准备开干,却在下一刻与阮渊的视线完美地撞在了一起。
他一愣,随即以光速闭上了他那对桃花眼。
时轶迟疑了零点几秒,还是继续。
“怎么样,这力道如何?重不重?”
过了片刻,她见弟崽子愣是半点音都没吱,于是主动盘问起来。
阮渊纤细的睫毛颤在半空,带着些隐忍,“有点重。”
时轶立马放松力道:“那这样呢?重你怎么不早说啊。”
“哥哥的力气一向很大,”他几乎是在咬着牙,“所以我觉得这次还算好了。”
她嘿嘿一笑:“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搞得我都不内疚了。”
阮渊:“……”
“哥哥还可以再轻一点的,不然你雇主可能受不了。”他“善意”道。
听到这话,时轶就叹出口气,“这个我也考虑过,但我觉得更值得考虑的问题是,我无法在晚上给她按摩助她入眠啊。”
阮渊沉默下去。
“欸你说,要是一男一女独处一室一整晚,你会怎么想?”
他言简意赅:“情侣,否则,不正当关系。”
“就是嘛,”她望着雪白的墙壁,叹气声更沉重了,“这可怎么搞啊,那我学了这按摩用处也不大啊。”
阮渊继续沉默。
直到太阳穴被摁得生疼,他才终于忍不住了,“哥哥,其实还有个办法的。”
说实话,他还真怕她会把那白姝给按进医院!
时轶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他艰难地捧着头从床上爬起来:“我可以借你手机一用吗?”
“没问题。”她立马掏出手机交过去。
只要能有办法,别说借个手机了,借她人都行!
阮渊戳开某搜索软件,莹白指尖在方框里面很快敲击起来,简直就是行云流水。
时轶搁在一旁,看得那叫个目瞪口呆。
直到手机被还回来,才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这打字速度是怎么练出来的?”
话说,她也就只给了他一块儿童电子手表啊。
平时也没让他接触到太多别的电子产品吧。
可、可是他这打字速度,也未免太惊人了些!
“小学有打字比赛,老师有专门挑选一波人在放学后去机房练习。”他拭了下指甲盖,对答更是如流。
“所以你?”
“全省一等奖。”
时轶为了不露馅立马装出一副醒悟的样子撑在旁边的墙壁上,“啊,好像是的,我记不大清了。”
拜托,有关于阮渊小学的事情,她可是连半点都不知道的!
阮渊看她一眼,对她拙劣的表演表示无感,“我没跟你说过,况且你那时候十天有九天都是醉醺醺的,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记得的。”
时轶:“……”
也好,那她就再也不用怕因为不知道他小学的事情而露馅了。
不再管这些,时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阮渊下床,在心里冷笑:这男人还真是什么都信。
什么打字比赛啊,他那时候哪有空。
为了弄点钱交水电费、书费和维持自己的生活费都来不及了。
其实他当时也不是不可以凭借着脑力轻而易举得到这些物质。
但,他懒得弄。
因为完全没有任何人和事情能激发他的兴趣,所以,随便凑合凑合也就罢了。
“小渊子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啊!”时轶放下手机,敞开怀抱朝着正望向窗外的阮渊扑过去。
他被压得身形一晃,随后就感受到了一波过分的热情。
——又是满脸啃。
——他差点又要闭过气。
“我不喜——”
“啵啵啵!”
“我不——”
“啵啵啵啵啵啵!”
“……”好的,他下次得拿盆水把脸放进去练习一下闭气了。
——哪怕水对他来说是个阴影。
——但现在这样,对他来说才是个更大的阴影!
周一,多云。
时轶载着白姝回到了久违的拍摄棚。
但除了小李等几个和她特别交心的朋友,其余一般熟的或者是新来的剧组人员,要不是视她们为空气,要么就是串通一气朝着她们露出鼻孔。
但最强的一股恶意,当之无愧还是来自黎曼的。
只听她嗤一声,便朝着旁人指桑骂槐道:“这有后台的人啊就是不一样,再怎么兴风作浪都有人收拾残局呢,哪像我们这些普通人哦,就算被欺负死了,也不会有人负责身后事。”
时轶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心里已经将这女人的祖宗十八代骂开了。
有你妈的后台。
要是白姝后台还在,还有你插话的份?!
真是生活过得太安逸了,就应该多听点唵嘛呢叭咪吽!
但目前这个非常时刻,她还是忍住推了白姝想要进化妆室。
不想,还是被黎曼给半路拦截了,“现在这化妆室啊,可没白小姐的份了。”
“什么意思?”时轶锁眉,“白小姐不管怎么样,也还是女三号吧,怎么这化妆室你说不让进就不让进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黎曼笑的得意,“是高导说的,以后这化妆室就只专供给女一号和女二号。哝,周姐现在就在里面呢,你们倒是可以过去和她问声好,但不可以呆在里面太久哦。”
白姝本就不太好的气色更糟糕了些,转头想要走。
时轶见状连忙拉住她小声道,“高导好不容易才回心转意的,而且你也不想浪费了自己之前拍的那些心血吧。”
白姝牙关咬的生紧,憋着火气,“可是这黎曼太会挖苦人了!”
时轶只能继续劝:“再忍忍,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你总共也没几场戏了。”
妈的,要不是没有证据,她哪里还能说出这种忍气吞声的话!
黎曼挑着眉偷听,见她们转头回来,立马露出牙龈笑了起来,“不说了,我要去给周姐化妆了,你们就请随意。”
“我们随意的很,用不着你多嘴。”时轶这次没放过顶回去的机会。
94、白姝是有些泪失禁体质吧
高导的话无法抗拒也就算了,一个化妆师还能骑她们头上不成?!
黎曼冷哼两声:“还真是皮厚,惩罚了半个月都没用。”
“你少说两句!”小李赶来救场,“整个剧组就你话最多!”
黎曼被堵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忽然指着小李做出了然表情:“你是不是也被白姝后面的人给收买了!”
“你是什么品种的狗啊,”时轶扯了李哥到一旁,“上头人没关好怎么就把你给放出来了呢?”
“你才是狗!你上头才有人,你以为谁都能像白小姐一样,那么年轻貌美有床爬啊!”黎曼被气的口不择言。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瞬间冷却了化妆室前的对峙局势。
时轶愣了愣,唇瓣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瞧着动完手的白姝身子一软往地上摔去。
“白姝!”她长手迅速一捞,几乎是跪在了地上这才勉强护住了白姝的头。
膝盖生疼,不过她没工夫顾及,只是紧张地摇起怀中完全瘫软的人儿:“白姝!白姝!”
黎曼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原本还有些被吓到,但眼见着身后的化妆室响起开门声,她立马狼嚎了起来,“打人了!白小姐她打人了!”
时轶仰头,此时只恨不得自己的眼睛里能射出利箭将这臭老娘们给射成箭靶!
“什么事闹着这么凶?”周清韵果然从化妆室里走了出来,只见她穿着墨锦绸缎的旗袍,最上头的褐色扣子未系,发型也只做了一半,脸上的气色却是不错。
“周姐!白小姐她打我!还装病!”黎曼仗着平日里和周清韵的关系不错,立马恶人先告状。
“不是你先骂白小姐的吗?!”小李这次是真被这女人给开了眼,忽然觉得,没准她以前就是故意针对白姝的吧。
“我哪里骂了,我分明只是澄清了一个事实!敢问剧组里还有谁心里不清楚啊!”
黎曼知道这次自己逃不过了,干脆把话摊开,指望着周清韵能替她说点话。
“周姐,您了解我的,我这人本分,在剧组呆了四年了,从来都不会信口雌黄。”
周清韵的盘发松垮下来,遮去了些绮丽的眉眼,再加之她挽发的动作,更加让人无法看清她一瞬的情绪。
“周姐,我就说了那一句话就被白小姐给打了,没想到她现在还躺在那诬赖我,您可一定要——”
“谁有果汁等糖度比较高的饮料?实在不行饼干有吗?”周清韵挽好头发后,却朝着跑来围观的剧组人员喊了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你有吗?”
时轶眼见着白姝的唇色越来越淡,一时情急之下开始掐起了她的人中。
“别乱掐!”周清韵制止,随后又走动起来挨个问去,“有没有果汁等糖度较高的饮料?饼干馒头或者米饭?”
“我有橙汁!”人群中,一个最新招来的场务人员拿着盒橙汁硬是挤了出来。
周清韵打量他一眼,便接过那盒橙汁走到时轶旁边将它递过去,“白姝有低血糖,你快想办法喂她喝下这橙汁。”
时轶整张脸都布起了惊愕。
白姝居然有低血糖?!
可、可是人都昏过去了要她咋喂啊!
“周小姐,”她纠结了会还是决定求助,“不然您用吸管渡了橙汁到白姝嘴里吧,我个男的不太方便。”
“切,到了要紧关头倒会装了,平时见你俩不是可亲密了吗?都恨不得能黏在一起了。”黎曼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打击她们的机会。
“小黎,”周清韵眉心微锁,“别再说了。”
黎曼这才闭上了嘴,但一脸气鼓还有些委屈。
周清韵拿回橙汁,将吸管插好,然后深深吸了一口就要含着朝白姝的嘴里送。
不想,白姝却在这时睁开了一丝眼缝。
时轶只感觉腹部的衣服被扯动,于是下意识朝前倾了倾。
“咳咳咳!”周清韵的吸管被挡开,橙汁倒流进喉道,一下呛到咳嗽不止。
时轶正要道歉,就闻得白姝微弱的声音:“给我自己喝。”
她便转头看向周清韵:“那个……”
周清韵咳得快要晕开眼妆,但没说什么,只是将橙汁又一次递过去,还贴心地将那根被自己用过的吸管给拔了。
白姝朝着时轶怀里偏了偏头,最终就着那小小的洞口抿了起来。
全场剧组人员看着这一幕,只表示——
周姐人可真好啊。
就算平日里都被这白姝这么气了,还能如此不计前嫌救她呢。
“高导来了高导来了!”不知是谁率先喊起来。
所有围观的剧组人员登地鸟走兽散,生怕被逮着骂误工。
“又出什么岔子了!”高导一进摄影棚就看见这糟心的一幕,心情一下子差出了天际。
要不是周清韵一周前请他吃饭,又是陪酒又是说好话的,他也不可能再放一个品德有问题的十八线女演员回来。
现在看来,还真是不该放白姝回来!一回来就惹事!
“高导!我只不过说了两句不动听的话,就被白小姐给扇了,然后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就犯低血糖倒下去了。”黎曼赶紧抢占先机。
周姐她一时撬不动也正常,毕竟其性子一直很好,但高导本来就不喜这白姝了,料想一定好撬!
“是这样吗,清韵?”他问。
周清韵摇摇头:“我从化妆室里出来就已经是这样了,所以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
她答得相当客观,但落在高导耳朵里,却是——
白姝是我师妹,我再怎么样都得护住她。
所以,就算看到了什么,我也不会说。
于是他摸摸下巴上的胡渣,一双微耷拉下的眼睛里充斥起藏不住的厌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人的心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或多或少地吊起。
白姝喝完橙汁,不自觉攥紧了时轶的衣服。
她脸颊上的气色虽然有了些恢复,但眼底的血丝还凝结成团覆着薄薄的雾气。
时轶低头看到,忽然想,白姝一激动就容易这样,从专业角度来说,其实是有些泪失禁体质吧。
95、有件事,我想我必须问清楚
“白姝你还想解释吗?”高导突然又问。
时轶忙扶起白姝,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解释。
白姝虽红着眼,但神态是平静的,“因为她说话难听,我就用行动教育了一下她。”
“有多难听?”
“爬床。”时轶这回学聪明抢了个先,但同时后背也被白姝揪了一把肉。
高导闻言望向黎曼:“你真这么说了?”
黎曼突然抽泣起来,用手捂住了下半张脸,声音又闷又钝:“我也是气急了才随口一说的,没想到白小姐的反应会这么大,呜呜,我这还是第一次被演员扇巴掌。对不起白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手疼不疼啊?”
时轶旁观着高导的微表情,心已经凉了一大半。
得,看样子这黎曼混的四年剧组还真不是白混的。
不仅有了高超的哭技,还学得了一手漂亮的绿茶婊语录。
“白姝,你因为这一句坏话就扇人巴掌,烂脾气倒真是一点都没改,而且娱乐圈里还多得是比这难听的话,你难不成以后都要挨个扇回去不成!”
高导终于要做出最终的审判。
“行了,这戏你就——”
“等等!”时轶的目光从刚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挪开,当机立断斩断了高导的话。
他最讨厌自己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脸色一下子差到极致。
“有件事情,”时轶站起来,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手机,眯了微狭的眼看向黎曼让她如芒刺背,“我想我必须问清楚。”
*
“小朋友,未满十八岁不得入内哦。”网咖前台移开原本停留在手机上的视线,往外看了看,然后指指旁边的小牌子。
上面清楚地写着:未成年人不得入门,成年人需凭身份证借机。
然后又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敲来敲去,忙的不亦乐乎。
而他口中的小朋友,身高堪堪过了点柜台线,长得白白嫩嫩,头发不是很纯的黑色,还有点小卷。
“不能通融吗?”
网咖前台闻言,又抬头瞥过去,只见那小朋友眨着黑亮的像桃花一般的圆眼看自己,瞧着怪可人的。
但他不为所动,只是摆着一张“通融是需要钱”的脸:“不能。”
阮渊于是摸摸口袋:薄薄几张纸币,不超过五十,是他所有的零花钱。
本来他过来,就没想着会在这网咖呆超过半小时。
不想如今这网咖高级点的,竟然就已经不允许未成年入内了。
网咖前台听到点脚步声,抽空抬头看一眼,发现是那小朋友走了出去,便又专注回了自己的手机上,还顺手将音量调大,伴着游戏乐开始摇头摆脑。
“叔叔。”
他好好的舔包行动忽然被打断,一个不耐烦掀起眼皮:“你咋又回来了,不是说了我这未成年人不得入内吗?还有现在是庆阳中学上课时间,你连书包都没有,是翘课出来的吧?”
阮渊知道这人是看到了自己衣服上别着的校徽:“不是翘课,是体育课,自由活动。”
“庆阳中学是咱这附近最好的学校,管理一向严格,就算是体育课也绝对不会允许学生随意出校,”网咖前台露出“小样还跟我装”的贱贱小表情,“我侄子就这里面,所以我知道。”
阮渊噢一声:“你快死了。”
他下意识:“你才快死了!”
但隔了一会,想到什么猛地低头,“草!老子穿着吉利服躲成这样居然都被偷袭了!”
连忙补血,用AWM朝一级头开了三枪。
“日!什么情况!这都毫发无损!老子大菠萝几十发的子弹踏马都是空气吗?!”
他说着摇曳屏幕,爬上了车准备跑,又扔烟雾弹,最后发现还是屁用没有。
对手不仅开车跑的比他快,就连血条都不见一丝少的。
他一下怒气横生,就要骂出一条街的脏话。
“对手开挂了。”那小朋友忽然开腔。
他骂骂喋喋:“我也知道啊,我可是三级头,都快被这低端局里的一级头给爆了!”
但刚说完,他就愣了,而后露出个带有深意的笑:“小朋友,看不出来啊,你也……”
阮渊打断这网咖前台的话:“你这有个Bug可以利用。”
“什么?”他刚才的注意力都在这小朋友身上,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手移啊移都移到了哪。
“你别出来这个废弃车,往外打。”阮渊稚嫩的小脸,竟有了些睥睨万物指点江山的老成感。
他试了试,眼睛顿时一亮:“还真是Bug!只准我往外打,别人都打不进来,哈!牛逼啊小兄弟,你这观察能力真是杠杠的!”
“别出去了,那人有锁血挂,你打不死的,只需要等着就好。”
阮渊滑动手表,发现距离自己进来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于是多盯了盯那人的手机屏幕。
30秒后,他直接抢了那前台的惊呼,“好了,毒圈把他送走了,你现在可以开车离开了。”
……
等到“大吉大利,今晚吃***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出现在了网咖前台的手机屏幕上时,他感动了。
便从抽屉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爽快地递给面前的小兄弟:“你太对我口味了,去吧小兄弟,我给你通融!密码就是我身份证号,不过等会要是有人来查了,你可千万要藏好!对了,赶紧把你校徽给摘了!”
阮渊接了他身份证:“好。”
接着一路往前走,挑了个最僻静的位置坐下。
戴好耳机,姣长的手开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
偶有解手的人路过,瞄一眼,嘴就瘪了。
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来网咖,不玩游戏不看电影不搞论文,而是剪辑录像的!
更别说,这人看着还只是个小学生!
等到一切结束。
阮渊看手机,过去了十二分钟。
眉间稍松,便摸了那张身份证就走回了前台结账:“谢谢。”
“不用!下次还来吗?不然加个游戏好友?”前台小哥笑得特别和善,与之前那张市侩嘴脸完全是天差地别。
阮渊斜他一眼,方才轻声道:“我没这个游戏号。”
前台小哥:?!!
“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阮渊忽然换话题。
96、自己才不是想帮时轶
“小兄弟是想玩两把?”前台小哥二话不说便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
却见那小兄弟不知从哪取出了个手机卡换进去,然后划拉起屏幕。
他下意识抬了下巴想偷瞄两眼。
但下一秒,那手机卡就被取了出来。
小兄弟把手机还给他:“谢谢。”
“你干啥了?”
不得不说,这小兄弟的反侦察能力也是一流。
阮渊面无表情,不予回答。
“我还是很好奇,你没这游戏号怎么懂这么多啊?”见这小兄弟摆明了不想搭理自己,他只好将话题又绕了回来。
“游戏都差不多。”阮渊说完,扬长而去。
只留下他持续性心碎。
天呐,现在连个初中生都那么能耐了!
天空多云阴郁,风刮过新生的嫩叶,衍生出几抹清香。
不知是不是被吹落死亡的味道。
阮渊没有抬头,只是一脚一脚踩在地上,任由旁边行人匆匆从自己余光里一闪而过。
突然会想。
自己才不是想帮时轶。
而是不想让她又家里蹲,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
摄影棚里一时鸦雀无声。
高导微微激动:“有事也等我说完!”
“黎曼!”时轶忽然拔高音量,“请问你在半个月前,也就是在发现化妆品有问题的前一天半夜,人在哪里?”
“半夜我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家里睡觉啊。”黎曼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回答自如。
时轶立眉:“是吗,那为什么这个监控视频里会显示,你于半个月前的半夜十一点,还出现在了摄影棚一公里之内,可别告诉我,你是大半夜睡不着出来散步或者是梦游了?”
周清韵也望向了黎曼,声音轻柔,“小黎,是真的吗?”
本来还准备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招的黎曼,在听到周姐的质疑后,顿时就慌了针脚,有些结巴起来:“不可能!你那视频一定是假的!或者说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只是长得和我很像罢了。”
“行,”时轶笑起来,“那我就分享给每个人看看。”
说完,垂头点开微信群。
选中这部戏的拍摄群聊一键将视频发了出去。
这视频不长,就二十秒,是由好几个精准画面拼接起来的,可见截出此视频之人的用心。
一般情况下,有导演所在的群聊都宛若一潭死水。
因此这视频一经弹出就成了焦点,立即吸引了所有剧组人员的点入。
不过半刻,全场一片哗然。
“这不是小曼姐吗?欸!这位置好像是离我们这不远的工地吧,都快完工了。”
“可不是嘛?黎曼怎么会大半夜——”
“你们看这监控显示时间,6月18日23点21分。”
“半个月前吗?好像时轶她们化妆品出现问题的日子就是6月19日啊。”李哥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所有人。
她们纷纷望向黎曼,眼神都是不敢置信。
因为在她们大多数人的心里,这同事除了最近因着某些妆面和白小姐闹得不是特别愉快之外,一直都是个很敬业的化妆师,专业水平和为人都还不错。
黎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自然也将这段拼接起来的监控看了个清楚,脸上的颜色便越来越灰。
“这监控录像一定是你们造的假!”她猛地抬头指向时轶,“是你和白小姐咽不下那口恶气,就故意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我造假?”时轶点头,“行啊,既然你如此自信的话,那就和我去警察局报个案,让他们派技术人员检查一下这监控是不是造假的不就好了?”
做人,首先得赢在气势上!哪怕她自己都不敢保证这监控是不是假的,但也一定要摆出气势!
黎曼的胳膊战栗起来:“你、你——”
“我什么我,要玩就玩大的,”她咄咄逼人,“走啊,现在立刻马上。”
“黎曼,”高导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这视频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黎曼不吭声,只是死死捏着手机。
“小黎,”周清韵见她百般纠结,便走过去搭上了她紧绷的肩膀,语气舒缓,“人最珍贵的品格就是坦诚,这样就算犯了错,也容易被人原谅。”
时轶在心里默默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新生小花旦,这话说的可真是圆滑得滴水不漏。
既没明着质疑黎曼撒谎,还排遣了其紧张心理。
如果周清韵是自己的艺人……那钱肯定就只有进没有出的份啊!
她稍微嫌弃了白姝三秒,而后又叹口气:罢了,人各有命,没准自己就注定了要栽在白姝这株荆棘身上。
黎曼这下是真的落了从心坎里留出的眼泪:“呜呜呜……周姐,是我当初昏了头。”
此话一出,真相大白。
高导当即甩下了脸:“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跟组四年了,居然还会做出这种伤害并诬陷演员的事情!”
黎曼很想再替自己挽留些颜面,但高导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她打入了冷牢:“你被辞了,这事就这么结束。”
“不!”她惊恐地叫起来,忙抓住周清韵的胳膊,“周姐!周姐救我!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
被这剧组辞退事小,但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了,以后还有哪个剧组会要她!
周清韵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般,“没事的没事的,天无绝人之路,你不要激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黎曼终于认清了现实:周姐也救不了她。
是啊,周姐的咖位就算再大,那也拗不过导演啊。
更别说,她也就是个化妆师,周姐不可能专门为了她去求情。
忍着心酸,她朝着周清韵鞠了一躬:“多谢周姐这段时间对我的好。”
此时,旁边的人都已散去。
周清韵在环顾一圈后,揩去黎曼眼角的泪花,轻声道,“出去了先别走远,等会我有话让助理带给你。”
另一旁,时轶从外面买了一盒威化饼干回来。
塞在正坐在道具椅子上的白姝怀里:“快吃。”
她耸耸鼻子:“我刚喝的橙汁可以撑过今天了。”
“别给我废话,”时轶撕开包装,“吃!”
97、反正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亲人,无所谓
她一抖,随即气上了:“你干嘛啊时轶!给你胆子了是不是!老娘我犯个低血糖怎么就助长你威风了!”
时轶龇着牙赶紧抠抠耳朵:“好了好了!你要不想吃那就不吃了嘛!”
她扔开威化饼干擤擤鼻子:“这才是你应有的态度。”
“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吗?”时轶嘟囔,“又不是我害得你低血糖,怎么气都洒我身上。”
白姝低头好一阵子不说话,最后还是捡回了饼干袋子,掏出里面干净的吃了起来。
“你低血糖多久了?”时轶趁机问起来。
“打小的毛病。”她两腮微鼓,像个小仓鼠。
“难怪你家里这么多橙汁,敢情是备用的,”时轶又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喝点,别噎着了。”
她结过,拧了下瓶盖,没动。
不由抬头看向时轶。
“不是吧Sir。”时轶刚想提出质疑,忽然想到眼前这臭妹妹刚从鬼门关玩了一遭回来,立马就闭嘴给她开了瓶盖。
白姝哼一声:“算你识相。”
“我一向识相。”时轶心说,不然这工作早泡汤了。
“话说你那录像是从哪找来的?”
“有人短信给我的,但我刚刚打回去发现那手机号已经被注销了。”
白姝隽秀小脸苍白里透出几分血色,语气有点迟疑:“什么鬼?做好事不留名?”
“没准是你粉丝,”时轶抵住两手肘做出开花姿势,大胆猜测,“还是狂热粉天天盯你的那种,所以知道你遇了事就来默默帮你。”
白姝:“……”
她倒不是被这种所谓狂热粉亦或是私生饭的敏感词汇给吓到了。
而是很不能理解,时轶怎么就觉得她一定有粉丝呢?
“别紧张,你这事网上也可以搜到一点风声的,所以不一定那人就是变态粉丝,可能就是单纯想帮你。”时轶看臭妹妹不说话,以为是她害怕了,于是往轻快了说。
说实话,要真的有这种狂热脑残变态粉,那作为她生活助理的自己也会很头疼。
不过,就白姝这个十八线咖位,料想这可能性也不大,除非她哪天一跃到了周清韵的高度。
“白姝,”不想心念曹操曹操就到,周清韵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们旁边,“你都恢复好了吗?”
“挺好的,不用你操心。”白姝一跟周清韵对上,那语气就跟点了个炮仗似的。
时轶杵在一旁,着实是觉得这臭妹妹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跟自己叔叔的女朋友这么过不去啊?
好歹进组也是人家带的不是吗?
“霁叔他……”白姝憋了会,还是自灭威风地问出口,“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起我什么?”
“说你吗?”周清韵做出思考状,而后淡淡一笑,“没怎么说,就一句话罢了。”
“什么话?”白姝的情绪肉眼可见地被调动起来了,连嘴角的饼干渣都不顾就直瞪瞪看向了周清韵。
“他让我以后都不用再关照你了,”周清韵挽发动作娴熟,明明是张美艳动人的脸,偏偏表情清浅,“你和你叔叔,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白姝揉了饼干袋子,“反正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亲人,无所谓。”
时轶愣是从最后那“无所谓”三个字里,听出了满满的咬牙切齿感。
什么无所谓,分明是很有所谓吧。
又口是心非。
周清韵闻言,嘴角弧度上扬了几许,“看样子是还在闹小孩脾气。”
“我没闹!”白姝手里的饼干袋子被蹂躏挤压,不断发出了饼干碎裂的声响,“你是我谁啊,才大我几岁啊,就敢以长辈的姿态跟我说话,我跟你讲周清韵,你还不够资格!”
有没有资格时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恨不得给白姝跪了。
祖宗!
都没后台了还敢跟当红小花旦硬刚!
“不好意思,”周清韵虽然没笑了,但细描的新月眉下眸色还是柔柔的,“就算我只大你几岁,但我是你霁叔的女朋友,所以……”
辈分就是比你大。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摆明了是不想彻底刺激到白姝。
不过,明眼人一听也该心知肚明。
白姝腾地站起来指向她:“那你听好,谢霁现在跟我没关系了!所以你充其量也就是我同门师姐!哈!辈分什么的都去见鬼吧!”
周清韵还想开口,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于此同时,白姝的嘴也被时轶捂住,随后整个人被拖走。
她看着她们离开,嘴角一侧荡起了点笑,随后按下接听键。
“邹小欣,我们找不到你爸,你就必须得替他还钱。”里面是个压着狠厉的粗犷男声。
下一秒却又变了奇怪腔调:“哟,周——清——韵,你这艺名还挺好听的嘛,是不是久了都快忘掉你真名了呀。”
“小明星啊小明星,你时间不多,截止下月底,五千万必须汇到这个账号上来,不然你就等着替你爸收尸吧,还有你的演员生涯……我们黑里混的你该清楚。”
“噢……你还傍了个富家公子,那这五千万想来也不是太难的事……不如再加一千万的利息吧,六千万,一分都不能少,多还是可以的。”
周清韵的脸上渐渐失去表情,瞳孔微晃,捏得手机越来越紧。
邹小欣……邹小欣……邹小欣……
这个名字,她原本以为已经彻底被埋葬在了过去。
——那段极度愚蠢的、糜烂黑暗见不得人的过去。
“我没有爸爸……”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死白,嘴角垂成冷冷倒弧,“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
“你——”
周清韵直接掐断电话。
“周姐,等会就轮到你戏份了。”助理贴心跑来提醒。
“知道了。”她阖了阖眼,继而俯在助理耳畔说了些什么。
很快,那助理小巧的背影就消失在了玻璃门外。
周清韵疾走进化妆室,将门关上,从梳妆台下掏出包烟,修长的手指微颤着夹住一根点燃。
袅袅云雾起,她较好美艳的脸庞晕在其中,从下颌骨到脖颈的线条渐糊。
“我们找不到你爸,你就必须得替他还钱……”
“找不到你爸……”
“你爸……”
烟灰一抖,烫出大腿处的绸缎一个小洞来。
周清韵仓促站起来,新眉颦蹙,弯而不弯。
“该死!”
她摁灭了烟,看向化妆镜中那个分明可以美艳不可一世的、却又隐隐带着卑躬之姿的女人。
自嘲般地笑起:“邹小欣,你还不够,不够强大。”
总有一天,她会足够强大到不用带着假面,足够强大到彻底地特立独行不依附任何一个人,足够强大到不被任何人给威胁!
98、今天一个个都撞邪了
黎曼在摄影棚外面的一株老樟树下等了许久。
又是站又是蹲又是徘徊的,心里郁闷崩溃得就要嚎啕大哭。
周姐是不是把她给忘了啊?
不然怎么还不派助理来啊?
就在她打定主意要离开之际,那助理小安直咄咄赶来了。
“周姐说,你亲戚不是正催着你相亲吗,她这刚好有个认识的,觉得跟你很合适,就想介绍给你。”小安说着将一张名片递给她。
黎曼整个呆住了:“相、相亲?”
若不是小安这么一说,她早就忘了这八百年前和周姐提的那句嘴了。
“是啊,周姐说这人不错,希望你多上点心,毕竟这工作一时丢了没事,但婚姻这种人生大事可得重视。”
黎曼愣愣地点头,还没从这八百年前的话里跳出来。
“周姐还说了,等你什么时候找到新剧组了,告诉她一声,她会尽力帮你的。”
小安说完,用一种“你挺幸运了”的目光看她,然后告辞离开。
黎曼捏着那名片定了半晌,忽然又哭又笑起来。
“周姐对我可真好!”
此刻,在那樟树投下的斑驳光影里,她手里的白色名片流出溢彩。
上面写着:XX马术场金牌教练楚戈。
下午的拍摄并不太理想。
不仅白姝卡了五六回,就连周清韵也卡了三四回,于是连带着其余主角配角和群演也都连卡了好几次。
高导看看白姝,又看看周清韵,脸色就跟万花筒一样的精彩。
难道今天这一个个都是撞邪了吗?!
放下喇叭,他尽量控制情绪:“今天大家伙的状态好像都不太好,那这样吧,明天再拍。”
他向来不会为了赶进度而耽误拍摄质量,这是他做导演的基本准则。
演员状态都不行,那就都不拍,这样既能给他们一种无形的压力,也省的浪费自己的口水和精力。
果不其然,大家的脸上随即都挂起了歉意的表情。
尤其是周清韵,朝着他鞠了个大躬,“实在对不起。”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他摆摆手,又捏了捏眉心,而后起身离开。
白姝扯扯嘴角,独自走出拍摄圈。
“怎么回事,你带入私人情绪了?”时轶迎上来,拿了薄外套给她系腰上。
“还好吧……”她看着她屈身将那两截衣袖给打结,鲜有瑕疵的俊脸距离自己的下颚不过一分米,眼睛微窄像收起的蝶扇,扑着微翘的睫毛,唇色淡淡的红,神态很认真。
莫名恍惚了一下。
才继续道:“我卡状态和一遍过的几率都是对半分的,倒是周清韵今天很不对劲,居然卡了好几回。”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偶尔状态极度不好也正常。”时轶没太在意。
白姝嗯哼一声:“对了,你说到马有失蹄我突然记起来了,你这马术得重新开始学了吧,还有一个月就要拍摄骑马戏份了。”
时轶心里一咯噔:“这么快?”
“不快好嘛,是你给忘了。”
“……不是,你现在不是课少了吗?为什么不自己去学?”
“什么都我去,还要你这个助理干嘛?!”
“……”草!这理由好特么贱得惨绝人寰!
小电驴嘟嘟,时轶又踏上了先送白姝回去的路。
却在路过一个小书亭的时候被后座的人给喊停。
白姝跳下去,开始翻看摆在最外面的报纸。
“你怎么突然对报纸感兴趣了?”时轶停好小电驴凑过去,也突发兴致地开翻,“誒,你说现在谁还看这种纸质报纸啊?”
又抬头看了看镶嵌在玻璃里面的各类杂志:“还有谁会买杂志吗?学生?反正我毕业后就再也没买过纸质杂志了。”
“我还真挺好奇,这小书亭开在这每天能赚多少钱啊?”她怕被里面的老板听到,特意靠近白姝压低声音,“这条马路上人的流量又不大,但它这么久了都还屹立不倒,该不会是有门路吧,不然我以后也开一个在里面养老算了。”
就这么碎言碎语了半天,时轶却迟迟没有得到白姝的只言片语。
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扭头朝她那瞅去。
当下一惊:“白姝?你咋又泪失禁了?”
白姝狠狠擦过眼角,敲敲玻璃窗:“老板,我要买份报纸!”
“五块。”那老板开了窗报价。
时轶一声啊还没说完,白姝就已经付好钱拎了那份报纸跨上了她那小电驴的后座。
还朝她凶神恶煞地叫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噢噢。”时轶一脸懵圈地将车开动。
等隔了会,红灯停,她正要开问。
“别哔哔!能不能给我安静会!”
隔着后背她都能感受到一股子火气,跟前面那台二手组装车狂喷出来的尾气有的一拼。
时轶:……嘤嘤嘤,本小爷委屈,但不说。
——反正也不准她说。
怀着忐忑的心情,总算开到了白姝家。
时轶刚刹住手,后座就轻了。
只见白姝以五十米竞赛的速度,刷的一下奔到门禁那,猛地拉开门,然后啪地任由它自动弹关,最后消失在了楼梯口。
时轶瞠目结舌,不自觉歪了下头。
楼梯?楼梯??楼梯???
这臭妹妹是一下子亢奋了吗?!!
居然放着好端端的电梯不乘,去跑四层楼梯!
虽然也就四层,但对于一个常年乘电梯的、这些天还精神不振的白姝而言,估计等她上去了,不大喘也得歇半天了吧。
——疯了,脑子真真是瓦特了。
思考不过十秒,时轶还是认命地开着电瓶绕了半圈进了这小区的地下车库。
然后停好,找到了白姝的单元楼,打开坏掉的门从底下爬楼梯上去。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需要用到门卡。
她了解白姝,在这个时候她一定不会给自己开门禁。
好不容易摸黑到了#403,时轶正想着该怎么锤门逼那臭妹妹来开门。
就惊讶发现,好家伙,房门压根就没关紧,还明晃晃漏着一丝缝呢!
于是直接登门而入,但想着男女有别还是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你门没关,我进来了哈!”
……
没人鸟她。
99、我就是喜欢霁叔怎么了?!
时轶撇嘴:就知道。
不过虽然没人鸟,她还是规规矩矩换好了拖鞋朝白姝卧室走去。
“啊!”
伴着一道快要失声的尖叫,时轶被迎面而来的报纸扇了一脸。
疼意从细微处漫出,她下意识皱眉抬手去摸了下伤口。
便见一丝丝红出现在了指腹上。
“靠!”她这下是真心梗了,居然又被白姝搞破相了!
跪在床上的白姝目光明显呆滞了几秒,没料到自己扔个报纸会扔出这种后果。
如果说第一次将时轶搞破相了,她心里还得意的话。
那这第二次,她是真的有些心里不太好受了。
“你……你过来干什么啊。”她垂头捏起裤面,指责得中气不足。
“我踏马来关心你!”时轶一把将门给甩上,捡起报纸抖在空中,“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撒泼的是吗?!”
“我……”白姝虚虚出了些汗,染湿了掌心内一角。
“白姝!你平时娇气些我也就忍了!但做人总得有个底线吧!我踏马是你雇佣来的助理,又不是你花钱买断离手的一个东西!”
什么液体断了线,从白姝脸上滚落,砸在了她的裤面上。
冷的、湿的、不规则。
蔓延侵蚀掉原本的干净平铺。
她却眉眼低垂,未泄出一丝哭腔。
而时轶在气头上,压根没注意到这细节,“你再这样无缘无故对我发脾气,嚇!赔违约金就赔!小爷我不干了!”
白姝肩头忽颤:“那你走!你走!”
时轶第一反应:嗯?没叫她滚?
第二反应:卧槽,臭妹妹真哭了!
“你到底怎么了?”瞬间冷静下来的她,看起了手里的报纸。
两排黑字赫然眼前:#正祁娱乐公司总裁谢霁与现女友周清韵共度一夜良宵!
下面又是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她大致扫下去,发现无非就是在赞扬这两人的神仙爱情,在娱乐圈里干干净净处了三年是段佳话。
还有采访路人说什么:如果他俩分了,自己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时轶看的无语。
却又深深凝眉:所以,白姝是被这新闻给气到了???
心里莫名冒出个想法,于是眨巴两下眼睛盯着白姝缓缓开口:“你……对你叔叔……”
“是!我就是喜欢霁叔!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白姝刹那间仰头,砸了一个海绵宝宝到地上,疯狂跺起床来颇有些撕心裂肺,“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幼稚!觉得我不配!只有周清韵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时轶无意识地空划了两下手,是真被唬住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就不配!从十一岁到二十岁,整整九年,我喜欢了他那么久那么久!没有人能比我和他更亲近!”白姝哭的鼻涕眼泪一把流,压根没啥美感可言。
除了她眼下的那颗泪痣,是真的被泪水浸染得亮闪闪。
时轶下意识抬抬自己的下巴——怕它掉了。
够狠啊!从十一岁就开始早恋!
“周清韵才跟他认识多久啊!两年!才认识两年就在一起了!”
白姝一脚踩空跌在床上,扎好的头发散至脖间,没得跺了干脆徒手砸了起来。
“砰!”
“砰!!”
“砰!!!”
一下又一下,她和床面接触到的皮肤开始生起淤红。
泪渍在皱起的豆红色床单上涟漪起了小片的汪洋,数个小玩偶伴着下面的弹簧不断弹起又落下,散在露出的白色棉絮上满目疮痍。
时轶咽咽唾沫,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安慰一个失恋的可怜女人。
忽然,白姝停止了一切活动。
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电视机。
半晌,嘴角咧开了一丝笑:“反正霁叔也不要我了……”
雾草!时轶脑子里霎时拉起了一级防空报警!这臭妹妹不会想嗝屁了吧!
身随心动,她一下冲刺过去抓住她胳膊:“有话好好说!咱还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呢!怎么能因为一点儿女情长就放弃了更远大的追求呢!”
白姝缓缓移了目光在她脸上,笑得诡异:“有快要被失眠折磨到神经衰竭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吗?追求?我才十八线就已经一身黑料再无人庇护,我还能有远大的光明前程吗?”
时轶被怼得一时说不出话。
“你瞧,你也没话说了是不是?”
白姝重新看向电视机,看向里面那个狼狈至极的自己。
一个为情所伤的疯子。
没救了。
才二十岁的蔷薇花,就已经快要凋谢了……
——不过,生活好像也还没那么糟糕吧?
白姝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才爆发了不过十分钟,她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在这一点上,像个孩子倒是没什么不好。
她在心里开始对自己哂笑。
烦死了。
总也不能再狠点,再凶点,轰轰烈烈地让霁叔内疚一辈子。
正想开口让时轶不用再拉着自己了。
身子就被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时轶轻轻拍着她的头:“你是星星啊。”
她呼吸一颤。
本以为,时轶会说出什么人生哲理或是心灵鸡汤。
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说了一句古里古怪的话。
“你抬头看星星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星星离自己很遥远?”
“嗯……”
“但你知道吗,其实宇宙大爆炸时形成的原子,就是形成你身体的原子。”
白姝听着时轶的心跳,很孔武有力。
“所以星星并不遥远,因为你就是星星本身,即使你蒙上了灰尘,你也依旧是星星。”
“过去、现在、未来,无论如何,你都是星星,而我等着你发光。”
白姝忽然轻轻道:“这么说,你也是星星啊。”
“是啊,”时轶低笑起来,“但作为你的助理,我想看见你在属于你的演员舞台上发光啊。”
现在的白姝,还是个单纯的恋爱脑,毫无人生规划。
而这样的她,是不可能走远的,就更别指望能从目前的困境里跳出来了。
白姝眼眶里的泪珠柔柔闪了闪,却闷着声擤起鼻子,“……你再抱我紧些,我就要把鼻涕擦你身上了。”
时轶:“……”
好特么破坏气氛。
100、白姝与谢霁的渊源
“跟你讲个秘密。”
白姝用纸清完鼻涕,盘起双膝抱起派大星看着还在收拾残局的时轶。
“什么秘密?”时轶正跪着探手去摸滚进床底下的小玩偶。
白姝此刻没了眼泪,但眼角是标志的鲜红,衬得那颗泪痣更好看了。
“关于我和霁叔。”
时轶猛地看向她,不动了。
“三十四年前的某天凌晨,G城东郊大宅院外面突然响起了阵婴儿的啼哭声。李大伯睡眠浅被那哭声吵醒,便出门查看,不想在自家的老推车下发现了个婴儿。他家里有四个娃,生活也十分紧迫,于是和大宅院里的邻居们商量了一下,就将这婴儿送给了正好膝下无子的赵大伯,取名为赵盛名。”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宅院里的小孩也都慢慢长大,其中最小的赵盛名与白大伯家的儿子李大伯家的女儿玩的最好。”
“后来,白大伯家的儿子李大伯家的女儿相爱了,生下了一个女娃,而赵盛名那时候才十四岁。他很喜欢那个小女娃,有事没事就会带她玩。”
“再后来,马上要过十八岁生日的赵盛名被亲生父母给找到了,他们说当年是因为未婚先孕才遗弃的他,本来只扔在了医院外面,却被一只野狗给叼出了A市,这才这么多年都一直未能找到他。”
“赵盛名和养父养母商量了一整晚,最终踏上了出国深造的道路。等到再回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回到的就是C城,在拜会完养父母后,就与童年最好的两个玩伴约了一趟自驾游。”
白姝讲到这里,忽然抿了下嘴。
时轶当即递出一杯水:“渴了吧?”
白姝摇摇头,眼底的情绪一时间犹如乌云蔽日下的巨浪翻滚,“本是一场久别重逢喜不胜收的自驾游,却最终以车毁人亡的结局收了尾。”
时轶正打算给自己润喉的动作一僵,瞬间没了再喝下去的欲望。
“事故鉴定结果,是驾驶人误把油门踩了刹车。而那驾驶人,就是刚拿到驾照的李大伯女儿。最后三个人,只活了坐在后面的赵盛名。”
白姝说到这,将目光定定地投向了时轶。
再开口似乎是剜去了心口上的一道血痂,声带隐忍而又颤动,“李大伯女儿就是我妈妈,白大伯儿子就是我爸爸,那个女娃,就是我。而赵盛名,就是谢霁。”
时轶第一次觉得手里的水杯有千斤重。
原来,这就是白姝与谢霁的渊源。
“我爷爷奶奶一听说此事,就直接昏死了过去,后来因着抢救无效双双去世。而我外公外婆也因此中风的中风,老年痴呆的痴呆,根本没有办法抚养我长大。”
“霁叔为了弥补心里的负罪感,跟我姑姑婶婶们商量好,才二十岁就将我带在了身边,一边承受着他亲生父母带给他的生意压力,一边尽全力给我提供最好的生活与教育。”
“等到霁叔二十五岁正式接手正祁娱乐公司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很运筹帷幄了,而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他产生了朦胧的爱意。”
白姝似乎说累了些,就着派大星往下躺了躺。
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睁开,表情是困倦而又不解的,“本来我是打算等成年的时候跟他告白的,但没想到当我十七岁刚高考完,霁叔就突然宣布跟旗下某工作室的艺人周清韵在一起了。”
“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吗?”白姝比划出爆炸的手势,“那一刻,我整个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感觉从楼上跳下去应该也不会很痛。”
时轶:“心很痛吧。”
白姝愣了愣,忽然笑起来,“对哦,其实是心很痛,痛到觉得死亡的疼痛应该也比不上它痛了。”
“于是我偷偷改了高考志愿,选择去了南影表演系。”
“我就在想,那个周清韵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长相和演技都还可以的演员而已。但既然霁叔喜欢演员,那我就去当演员。”
时轶:“……”
敢情这妞还真不是热爱演戏。
话说她能收回刚才那句“想看你在演员舞台上发光”的话吗?
妈的,怕是在纯粹浪费感情。
“虽然我初心是这样的,但等真的当了演员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挺喜欢演戏的。”白姝看出了时轶的小九九,于是专门又补了一句。
“……噢。”时轶觉得自己像鱼又扑腾了一下。
“而霁叔在知道我改了志愿后,和我冷战了三天,然后就搬了出去。”
白姝忽然啊一声,伸展了两条大白腿,长放一口气,“都说出来了一下好舒服。”
“你和谢霁,真的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了,”白姝用胳膊蹭蹭脸,“你觉得我还能做回他的侄女吗?”
时轶摇头。
“那不就是了,反正我也成年了,既然他不愿意接受我,那我就潇洒点离开呗。”
“说得好,”时轶给她鼓鼓掌,“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还小,以后肯定能遇到更好的。”
“就是穷了。”
时轶嘴一抽,鼓不动了。
“我好穷,”白姝憋憋嘴,“现在我卡里只有这部电影预先发下来的三分之一的片酬,大部分还已经被我存了定期。”
时轶:……真是个有存钱意识的好宝宝。
“定期多久?”
“一年。”
时轶差点崴了:“那你这电影啥时候才给你结算剩下的片酬?”
“等电影上映看反响,然后按抽成算。”
时轶数了数日子:那这半年白姝是不可能再有丁点来源了。
Giao!
所以她这点由谢霁属下发下来的工资,还得用来养白姝?!
“放心,我消耗少。”白姝又看出了她心里的小九九,于是眨巴起小双眼皮,安安静静看上去难得几分仙气。
见时轶没回神,又道:“我可以天天去学校用饭卡吃饭,里面还有不少钱。”
见时轶还是没理她,于是拍拍胸口:“真的!我发誓不会给你造成多少经济压力的。”
“得得得,”时轶终于出口制止,“到时候再看吧。”
问题应该不大,毕竟演员除了拍戏,也是可以干点别的副业的嘛,到时候她就去给她接几个。
101、那不是她,可也是她
白姝这下没猜中时轶的小九九,只以为她老实应下了,于是扬起了一个特别憨俏的笑脸。
时轶哟一声:还挺可爱。
平时见多了这臭妹妹闹脾气的模样,还挺少见到她如此纯真的模样。
这下跟满屋子里的玩偶们就很搭了。
趁着气氛尚好,时轶往床头一坐,“下个APP吧。”
“什么APP?”刚撕开一袋子饼干的白姝嗦了嗦自己的拇指。
“果粒APP。”
她闻言摸了手机打开应用商城输入进去,定睛一瞧。
应用介绍:果粒6.3声音互动娱乐平台。炫酷私人收音机,满足你不同场景随心听的小任性,个性化电台智能推荐,既懂你又会给你小惊喜,和果粒APP一起沉浸在声音世界里……
她不由侧头看了看时轶。
“继续啊,你才看几秒啊。”时轶催促。
她只好又往下看去。
—果粒重磅三周年,声音的多元变化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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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雨声、采耳、轻音乐、失重音乐轻松伴你入眠。
当白姝看到这一行的时候,心下了然了。
“没用的,”她扔下手机继续吃饼干,“我之前失眠的时候试过人声催眠,虽然没用过这种专门的APP,但它们的原理其实都大同小异,反正我越听越睡不着。”
“我在里面开了号,发了私密作品,等会把账号密码给你。”
“我不是都说了对我没用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时轶将最后一批小玩偶收拾好堆在她的床头,替她弯腰掖了下被角,呼吸贴得很近,有淡淡的绿箭薄荷香,“这是我总结了很多经验后单独给你录的,你试试。”
白姝下意识后缩脖子,捏紧了饼干袋子,肢体少许僵硬。
不知为何,今天忽然觉得时轶生得真的很好看……是那种能让人产生荷尔蒙的好看。
“反正你都睡不着,也不怕再多踩个雷。”时轶临了插刀。
她刚有些加快的心跳当即降回去了:“滚吧你。”
时轶笑起来,拍拍她的头:“那我走了。”
“去去去!”她傲傲地别开下巴。
门随之被关上,一袭宁静回归。
白姝愤愤得吃起饼干,直到将它们全部送进了肚子,才下床去了卫生间。
*
“周老师,天有点晚了,要不今天的对戏就到这里吧,我看您……”一穿着私服的女子卷起剧本关切道,“好像有点不舒服。”
周清韵怔了怔,下意识透过窗户往外望去。
深蓝一片,接近黑沉。
没有星星出来,只有云层重重相叠互相挤压,形成一个个血盆大口。
她倏尔垂眼,轻轻笑起来:“是有些晚了,都怪我,硬拉着小袁你对戏。”
被唤作小袁的是这部戏的女二袁筱,在娱乐圈外摸滚打也算有些年头了,但就是一直不愠不火,也没多少资本愿意捧她,所以对高导这部文艺民国片十分看重。
“不不不,”袁筱连忙摆手,“您愿意带我对戏是我求之不得,就是我看您今天状态不太好……”
“这几天台词背的有点多,状态是有点不好,”周清韵轻轻拍对面人的肩膀,“那我们就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好好拍。”
“嗯嗯。”袁筱忙不迭点头,并没有留意到周清韵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
要不是这人台词基本功太差,以她的实力,就算状态再不好,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出戏。
“周姐,您要回去了吗?”助理小安迅捷地奔了过来。
“嗯,今天我想一个人走走。”周清韵说着往化妆室走去。
“一个人?”小安有点不放心,“这大晚上的……”
周清韵坐在化妆镜前,将妆面发饰一点点地给卸掉,然后换上了私服。
上面是泡泡袖格子复古短款白衬衫,下面是浅蓝色超长牛仔裤,再搭着一双联名新款小白鞋。
细腰翘臀,B加罩杯,恰到好处的身材尽显无疑。
她的私服,清爽不失小心机,一向是踩街女孩们的风向标。
“不用太担心,我的素颜跟上妆差距还是蛮大的。再说了,现在也就七点四十,路上还多的是人呢。”
“那好吧,周姐您路上小心,到家了别忘了跟我说一声。”
“好。”周清韵习惯性地点燃根细烟,吞了口雾目送走小助理。
转而坐回去翘起一条腿眼神游散,不急不慢地静静吸起来。
等到这根细烟的寿命走到尽头,外面的天也已经从深蓝彻底转为了漆黑。
还是没有星星,有的,只有那高空侦察机带来的时亮时熄小红点。
她拈了小挎包走出去,在和摄影棚的清洁人员擦身而过的时候,眸子温凉微微露笑。
“我瞧这小姑娘挺好的,以后应该能出名。”背后当即出现闲语。
“人家现在就已经小有名气啦,是当红小花旦呢,要是能一直这么保持下去,大花旦是迟早的事,最后就是一线大腕了!”
“真好啊……长得漂亮还不乱来……我都没咋看见她和那些男演员闹过。”
“她有男朋友了,是啥娱乐公司的总裁呢,上次来探过班,不过你那天刚好请假了所以没看到。长得可帅了!就是一钻石王老五!”
“啧啧啧,这老天爷对她也太好了……”
周清韵挽发到耳后,戴上了口罩,嘴角微微的笑早已经随风散去。
老天爷对她好么?
真的……好么?
人们肉眼能看到的,都是她想让他们看到的。
如此看来,她的确成功了,这老天爷好像的确是待她不薄呢……
没有喝酒,但一点熏意莫名从大脑的前半部分传输到心脏。
周清韵穿着平底鞋脚步微晃。
在公交站台等到车,她刷了二维码上去。
蓝牙入耳,外面的风景从窗口掠过。
都市繁华,霓虹万象,一大厦前的电子屏里出现了她光鲜亮丽的摆拍广告。
“每天多喝一点点,幸福就多吻你一点点。”
周清韵看着电子屏里笑得活泼而又性感的自己,眸色只是阑珊。
那不是她。
可是,那也是她。
102、我终于找到你了……
下了公交,离她的私人住宅还有十来分钟的脚程。
周清韵慢慢地走着,熏意更浓,有些步履蹒跚。
风是热的,扑向她似是想要拥抱她。
她看着脚底下的影子,妄图去踩。
第一次,因着身子变化幅度大,没踩着。
第二次,堪堪踩了个边,还惊走了只小蚂蚁。
她顿了顿,随后露出简简单单的笑准备去踩第三次。
不想,腰部突然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给抵住。
“老实点和我走!”是雄厚的陌生男声。
旁边的路人还很多,但三五成群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口罩下的表情尽失,顺从地配合。
以为是随机抢劫便一边走一边道:“你别乱来,我可以给你钱。”
“我自然是要钱的。”那男人也不客气,直接将她挟持到了一个刚倒闭的店铺外面,趁着旁边一时无人,飞腿一踹,就将那锁好的门给弄开了。
“进去!”他推搡她。
周清韵踉跄了下,暗暗将手摸去自己的小挎包。
但下一秒就被那男人给夺走:“还摸什么摸!都是我的!”
她镇定道:“是,都是你的,这样够了吗?”
“我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是一抢钱的吧。”那男人在将她小挎包里的东西挨个查看了一番后,露出了个极度嘲讽的嗤笑。
周清韵的镇定打了折扣:“什么意思?”
“邹小欣,你挂我老大的电话挂得是不是很爽啊?”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逼近,强壮的躯体在晚上显得极度危险。
“今天我就是来要个准信,这六千万,你是还——还是不还?”
她借着微光往四周看看,发现里面除了被拆卸完的货架和满地塑料袋之外,一无所有。
十指收拢起来,口罩下的气体灼热,“我说过,你们找错人了,我爸爸早就死了。”
本以为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但因为混迹了上层社会太久,以至于她忘了,忘了许多年前,也就是这些人大白天冲进家里,当着重病妈妈的面打断了爸爸的一条腿,最后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通通抢走。
他们不是人,没有人性,自然也不怕死。
“死没死你心里还不清楚吗?就算他这么多年没找过你一次,你也不能当他已经死了吧,”男人取出手机晃了晃,“我呢一向痛快,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让我满意的准话,那我就拍下你果照发网上去。”
周清韵本能护住前领,色厉内荏起来:“他欠下的债你们去找他啊!凭什么要我还!我早就跟他断绝父女关系了!”
“啧,”男人摇头,一步步走近,“邹小姐,单方面宣布断绝父女关系是无效的哦……”
她感觉呼吸渐渐困难,但又觉得脸上的口罩能带给她安全感。
矛盾之下,除了后退她想不出其它。
直到无路可退,就要妥协。
“谁在里面!”外面忽然打过来了一道强烈的光束。
周清韵眯眼望去,隐隐约约发现是个穿着制服的巡逻保安。
立马喊起来:“救命!这里有人抢劫!”
男人烦躁地上前捂住她口罩,就要将其打晕。
那保安却飞快地冲了起来,举起手电筒就狠狠砸向了那男人的头颅。
“砰!”
男人被重创,一时间软了身子往旁边的货架上撞去。
“砰!!”
一排货架相应被推翻,锐角扎进了男人的皮肤。
男人闷哼一声,这下是彻底晕死了过去。
“小姐你没事吧?”那巡逻保安蹲下来探身询问。
周清韵拽下口罩换口新鲜空气,勉强笑笑:“我没事。”
他便捡起刚才滚落的手电筒:“那我先送你出去,再报警。”
“多谢你。”她起身,却在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又蹲了回去。
“小姐你怎么了?”他举了手电筒投过去。
“腿软。”周清韵避过强光抬头,正想要朝那保安求一下搀扶。
却在他即将转来目光之时,迅速低头将口罩戴了起来。
“小姐?”
“没事,我可以的。”她指尖微颤。
他英气眉宇微皱:“真的可以吗?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扶你一下的。”
说着,就要做出伸手动作。
“不用!”周清韵猛地站起来,不顾大脑的眩晕感就往门口奔去。
天旋地转之下,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被这口罩弄窒息了。
“小姐你的——”
那巡逻保安的声音追了上来。
这下什么感觉都再抵不上心口的悸动,周清韵加快奔跑的脚步,很快便将那步行街的巡逻保安远远抛在了后面。
“——包。”
他终于吐出最后一个字,目光诧异。
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长得比那抢劫犯还吓人?
也不该啊,这里的女员工都挺喜欢找他聊天的啊。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抄起手电筒翻起那小挎包,想找到点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好改日把这些东西都给她送回去。
这时,他看见了一个小牛皮女士钱夹被压在了最底下。
于是拾起打开,发现最右侧夹了些卡。
他仔细看了看,最后探了手指抽出最内一张身份证。
定睛望去——姓名:邹小欣。
“邹小欣?”他浓眉深锁,下意识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但目光还是飞快朝着旁边的证件照挪去。
第一反应:不是她。
记忆里的她,是内双,鼻梁并不高但胜在鼻头小巧精致。
但这张证件照中的女人,是大双猫眼且鼻梁高挺。
可再细看下去,这女人的容貌又和自己记忆里的她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女人嘴角一抹淡笑,犹如麦田里吹来的晚风,微凉带着稻香。
神韵……怎么会有两个人的神韵如此之像……还都叫邹小欣……
突然想到什么,他往小挎包里再次翻去。
来来回回间,手指在一堆硬物中倏而触碰到了一抹圆滑。
他一把抓住拿了出来,对着手电筒的光仔细看去。
——是某平价鼻炎喷雾剂。
“砰——”
手电筒瞬间滚落。
“小欣……小欣……”
他干净的嗓音不再平稳,而是搅入了一股绵般的痴缠,尾音生颤。
“我终于找到你了……”
103、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不解风情的钢筋!
*
等到一个玫瑰牛奶浴泡完,一张面膜敷好,各种精油抹完。
白姝才裹着浴巾走到落地窗前,将粉色的窗帘结结实实地拉了起来。
“咯吱~”
躺上床,她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身体很累,但是精神亢奋。
失眠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你看不到硝烟,战争的疮痍却深深藏进了你的呼吸里。
夜里辗转反侧,心跳声愈加明显,呼吸显得便越发艰难。
燥,点燃全身,还伴着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跟正常人一样睡着!
所以容易失眠的人,大抵脾气都不好。
手机突然震动,拉回了白姝一点意识。
她摸过去打开,发现是微信计步。
一千步以内。
只要是拍戏,就一贯是这点步数。
从家到电瓶,从电瓶到家。
多么可怜兮兮的一点运动量。
白姝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心情稍微回温。
想想时轶每天不论刮风下雨,都要忍受着她的坏脾气载她上下戏,也是很不容易的。
划拨着屏幕,她突然看到了那个新下载好的果粒APP。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点了进去。
按照时轶留下的账号,输入密码成功登陆,并找到了她的私密作品。
“Hello,欢迎光临,这里是小轶子的采耳小店……”时轶有意放低的轻柔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
白姝:“嗯?”
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感觉?
于是起身,从床头柜里掏出耳机,插进手机孔。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关了所有的灯,在一室昏暗中,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海绵被软软挤压的声音回响耳畔,“我会稍微轻一点,如果有不适应的请跟我说……”
白姝听着听着,嘴角弯了起来。
原来是配音加模拟采耳按摩啊。
“……还有一点点,别着急……”
拇指轻轻敲打起耳道,发出咚咚的微黏声,加之时轶若有若无的换气声,“剩下的不多,只有一点点,呼~呼呼呼~”
白姝的眼皮越来越重。
耳朵被轻刮的声音还在继续。
“还算满意吗?满意就行……您的话,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客人……”
油腔滑调,她想。
“您是我最漂亮的客人,所以不收钱……”
讨厌。
“您再休息一会,我们下次见,晚安……”
嗯……晚安……
手机渐渐停止了运行,室内只剩下了白姝轻缓的呼吸声。
一夜无梦,睡到自然。
等到次日醒来的时候,白姝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还是那句晚安。
“早安。”对着天花板,她半睡半醒脱口而出。
跟谁说的呢?
当然是昨晚哄了她入睡的那个人。
“早安。”白姝翻了个身又道一遍,夹起被子在腿下,嘴角隐隐带笑。
心里是甜的,像舔了小时候街角总卖的吹糖。
手机忽然震动,她缓缓睁开眼接下,嗓子还有些初醒的微哑:“喂?”
“我在你楼下了,你起床了没?”是时轶惯常开场白。
白姝顺势道:“早安。”
然后猛地睁眼:早安??!
……
时轶一脸茫然地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早安?”
就一个早安是什么鬼?咋不告诉她到底有没有起床啊!
时轶猛地跺脚,忽然脑子一灵光:“嗯?都有心情说早安了,看样子昨晚应该是睡得不错吧?”
于是一屁股坐在了电瓶上,抖腿哼起了小曲。
只是越哼,嗓子越干。
才终于觉得哪里不大对,便打开手机一看。
嚇!都过去半小时了!
这白姝平日里也就最多收拾十分钟就素颜下来的啊!
就要回拨那个快记烂的手机号。
“铛——”
白姝带着渔夫帽推门出来了。
“你今天咋回事?是昨天睡得太好所以赖床了?”时轶瞧着她的小脸蛋气色不错,顺口打趣起来。
白姝磨磨蹭蹭上了后座,声音低低的:“嗯。”
时轶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反而不知道该说啥了。
倒是白姝轻轻揪住了她腰间的衣服,然后瞅着她脸上的创口贴道:“还疼吗?”
“啥?”时轶说完才意识到这臭妹妹言中含义,于是立马接上去,“哦,不疼。”
“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再对你发这么大的脾气了。”她像是在保证。
时轶不由耸了下肩——太不适应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
“没有。”
“那你是不是在做梦?”
“……”
“嘶!”被掐了腰间肉的时轶可算缓过来了,“好的,我们俩都没有做梦。”
白姝磨磨牙:“开你的车!”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不解风情的钢筋!
明明昨晚在那个采耳作品里那么会哄来着!
“昨晚我那采耳咋样?是不是听起来特别苏?”时轶的黑发又长了些,被风吹出了向后的飒爽帅气弧度。
白姝继续磨牙:“是苏啊,都苏死了,你是不是经常跟除了我之外的姐姐妹妹们这么说话。”
她还没忘了,这厮是有个又骚又浪的前女友的!
“没有啊,”时轶想做表情又意识到后面那人看不到,只好说话,“我要那么说话第一个恶心死的就是我自己。”
白姝:“……”
所以她觉得昨晚哄自己的话都很恶心。
“嘶!”时轶的腰间肉又是一疼。
“所以你就不嫌恶心我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就是采耳里的那种话,我现实里肯定是不会说的,因为太肉麻了。”
“你以前泡夜店美女的时候,可没少说吧。”白姝有点阴阳怪气。
时轶腾手抓了下自己的乱发:“往事休要再提,我都洗心革面很久了好不。”
白姝这才放过前座人腰间的肉:“哼,最好如此。”
钢筋没关系,但要是只对自己一个人钢筋,那她就不爽了。
就这么一路闹腾到了摄影棚外面。
时轶停好车就要和白姝一起去保安面前刷脸。
“时轶!”从老樟树下忽然奔走出了个女人,朝着时轶直直走来。
小圆脸,长发杏眼,身材匀称很是婉约秀气。
“李姐姐?”时轶瞪大了些眼睛,“你怎么——”
“你家门钥匙今早落我那早点摊上了。”李婉妍伸出手,晃了晃食指上挂着的一个钥匙扣。
104、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好
时轶一拍额头:“嗐!瞧我这马大哈!”
最近这煎饼李姐姐也干起了卖早点的活,包子馒头煎饺等应有尽有,所以她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常客。
而闲聊之中,她也说了不少自己工作上的琐事,所以李姐姐能找过来也是正常的。
“我这个星期都有事不能出摊了,所以想着还是赶紧还给你。”李婉妍将钥匙放在了她的手心。
“那我等你回来,”时轶笑起来,“继续吃你的早点和煎饼。”
“好,”李婉妍掩面笑了笑,却在看见了她身旁的白姝时亮了眼睛,“这就是你的小老板吧?”
“对的,白姝。”
“长得很小仙女呀。”李婉妍夸赞道。
白姝低头一笑正要客套几句。
“时轶的按摩技术如何?她可是在我这学了好几天呢。”
她愣住:“按摩?”不就只是录了个采耳音频吗???
“是啊,”李婉妍用食指戳了戳时轶的肩膀打趣道,“她啊,力气太大了,好几次都把我按哭了。”
按哭……
白姝客套的话一下卡在了喉咙眼。
“我没给白姝按,想着大晚上孤男寡女的不太好。”时轶挠头解释。
“你不也大晚上来我这享受过按摩服务吗?”李婉妍撇撇嘴,因着小圆脸杏眼减龄,她这么一来倒有了些幼态的委屈劲。
大晚上……享受按摩服务……
白姝的脑子里已经是五光十色。
时轶哎呀起来:“这不一样,你离我家近又是姐姐,而白姝是个艺人,不方便的地方还挺多的。”
李婉妍点点头:“倒也是,所以这按摩你白学了?”
“不不不,我换了个给特制的录音设备按摩的方式,这样也算间接给她按了。”
“倒是新奇,”李婉妍挑了下平眉,又踮脚戳戳时轶眉心,轻轻柔柔地,“没想到你人直鬼点子还挺多。”
时轶唔一声,很没底气:“哪有……我也会软的。”至少她偶尔还是会跟小渊子撒娇的!
“软什么?哪里软?”李婉妍靠得愈发近,呼吸淡淡喷在了时轶的脖颈处。
眼见着时轶面色开始尴尬,她忽然噗嗤就笑了起来,“你腰倒是挺软的。”
时轶的腰的确挺软,很会下腰,料想是有练过。
时轶上一秒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但下一秒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认真道:“对啊,我腰软呢。”不软点怎么躲拳呢。
白姝彻底没了笑的欲望,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下嘴角:“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好。”
时轶自然地点点头:“关系是挺好的,李姐姐她懂的东西特别多,什么做菜啊按摩啊养生啊……”掰起手指头数。
并没有看到白姝越来越石化的脸色。
李婉妍的目光在白姝脸上很快打了个转,继而温和地拍掉了时轶掰起来数的手指头,“好啦,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你都不擅长才会觉得我厉害而已。”
“李姐姐又谦虚了。”
“行了不说了,我先走了。”
时轶大力挥起手:“拜拜,一周后见!”
李婉妍恬笑,却在转身离去的一刹那,不动声色地掠过了白姝一眼,里面融了几分难辨的恣意颜色。
白姝一怔,莫名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走吗?”时轶拍了下她肩头。
“走你妹!”她一脚踹过去,正中时轶脚后跟,然后赌气般地独自冲进了摄影棚。
时轶留在原地嗦口气:“毛病,我只有弟啊。”
不过疼归疼,还是得进去看着这臭妹妹拍戏。
于是她一瘸一跛地去保安那刷脸。
但刚通过,后面就传来了保安的喝声:“这里是拍摄重地,不允许闲杂人等探班。”
自打上次那四个保安被开除后,新来的保安对外人的检查就非常严格了。
她不由往后看去,见是个英气十足的小伙子,眉目剑星体格健硕,有几分军人之气。
“不好意思,我是来归还邹小欣女士包的,昨晚她把它落在东城路步行街了。”
“什么邹小欣?我们这没有叫邹小欣的,你找错人了。”
那小伙子愣了几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摸出口袋里的一张名片照着上面读出来:“周、清、韵。是周清韵女士。”
保安这才正眼瞧了过去:“周小姐的包?”
“是的。”他将名片递过去,又从包里取出个钱夹,露出里面一张身份证上的证件照,“你看,这是不是她。”
保安瞅一眼,思考了半天,而后摸出眼镜戴上又瞅了好几眼,方才带着些不确信:“应该是吧。”
“应该?”这下不止那小伙子呆了,就连时轶也呆了。
于是她又跛着腿返回去:“我看看。”
“你是?”小伙子眼神里带着些提防。
“我艺人在里面拍戏,所以我总能见到周小姐。”
小伙子这才堪堪露了那身份证一角出来:“你看看是不是她。”语气里竟带着些期翼。
时轶扫他一眼,低头看去。
半晌:“嗯……是的。”
没想到,这周清韵的素颜跟上浓妆会差这么大,都快到可以变脸的级别了,不过还好她绘画基础功扎实能透析出五官走向。
“那就好,”小伙子明显地松了口气,“那你能帮我叫她出来吗?”
“啥?”时轶和三个保安异口同声。
周清韵好歹一小花旦,哪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坐在最前面的保安懒得跟这自以为是的小伙多说,伸出手就想要将那包收到保安室里面。
不想他反应很快,一下子后退了一大步:“我要亲手把包还给她。”
保安不由和时轶对望了起来。
“咳,那啥兄弟,”时轶决定还是自己出面,免得等会大家都不好看,“周小姐是明星,不会随便见人的,你还是把包给我,我转交给她吧,至于酬劳什么的,你可以留个电话号码,我相信周小姐拍完戏会找人联系你的。”
“她会亲自联系我吗?”这小伙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时轶咳多了些:“这个一般不会。”
他低头沉默,许久还是摇头:“那我就在这等她拍完戏出来。”
时轶:???
这他妈是来单纯还包的吗?!怎么搞得像是周清韵的死忠粉似的。
105、你这小胸针还挺别致的
“你不能在这等,会被保安轰的。”
想要来拍摄地追星的人太多了,为此保安们可没少赶人。
而大多追星的只能碰巧赶上自己的本命拍完戏一身武装地回到房车里。
“那请问周清韵她大概什么时候才会拍完戏?”
“这可说不准,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时轶还算耐心,“所以你放弃吧,把包和联系方式给我就好了。”
“不,”那小伙子甚是执拗,“我等,我一定要见到她。”
时轶无语凝噎:“得。”
接着转身敲敲保安室的玻璃窗小声道:“你们注意点,我感觉这人不大对。”
三保安一下挺直了身子:“好的。”
时轶这才走进摄影棚去找白姝,她却对她爱答不理。
“你这是又怎么了,觉都睡好了,怎么还这么大火气?不说好的不再对我发那么大脾气了吗?”
“我后悔了不行啊!”白姝别过头,由着新来的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涂抹。
时轶翻个白眼,也不再多说,转身去帮李哥干活了。
毕竟这臭妹妹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准过会就好了,她这般想。
但这次,白姝还真的打了她的脸。
从早上到下午,她愣是没跟她讲一句话。
郁闷之下,时轶走出摄影棚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但在离了保安室一拐角处,差点被一只JIO给绊倒。
“草!”她晃了晃,下意识爆了个脏。
“对不起。”那只JIO迅速收了回去。
她闻声看去,发现正是早上遇到的那个小伙子。
正埋头蹲在草坪台阶上,怀里死死揣着那小包。
“你怎么还没走?”时轶有点佩服这厮的毅力了。
但转念一想,有些私生饭的毅力就是这么强悍。
于是又冷了调子:“都说了,你见不到她的。”
“我就想见见她,跟她说些话。”
“什么话?你们认识吗?”
那小伙子僵了下脖子,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下去,最后还是叹口气:“不能说。”
“切,”时轶最讨厌这种矫情的人,“不说拉倒,我就走。”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那小伙忽然道。
她停脚侧过身:“你眼神挺好。”
烦,正想找个人排解一下。
……
听完时轶的吐槽,他想了想,从那小包里拿出了包金色五角星笑脸小胸针。
“你把这些送给她,看看她会不会消气。”
“这是周小姐的吗?”
他摇头:“这是我买的。”
“那怎么——”
“我路上随便买的,”他笑笑,隐隐有些僵硬,“你都说了你艺人才二十岁,那这小玩意她应该会喜欢的。”
“真假?”时轶接过来甩了甩,“还挺可爱。”
又联想到白姝家里那堆小玩偶,她忽然觉得这个好像真的可行。
“那谢啦,”她站起来,“要是可行,我会给你钱的,或者还你一包一样的。”
“我还以为,你会说,会帮我说服周小姐出来见我。”他把玩着手里的枯枝,语气似真似假。
“我没那本事,”时轶顿了顿,“我跟周小姐不是很熟。对了,你叫什么?”
“陈谚,朝梁暮陈的陈,街谈巷谚的谚。”
“我叫时轶,时运亨通的时,超轶绝尘的轶。”
他愣愣,而后笑起来:“很好听。”
“彼此彼此。”时轶也笑,而后迈着大步离开。
回到摄影棚,她巴巴跟在了白姝后面:“好妹妹,还在生我气呢?”
“没有,”白姝低头玩手机,语气冷漠,“我为什么要生你气,你哪里值得我生气。”
时轶:“……”不值得还生,这女孩子咋都这么奇奇怪怪的。
“哝,送你个小礼物。”
“不要,你又没得罪我,不需要赔礼。”
时轶深吸一口气,抓了她手将那袋子小胸针塞进去,“不是赔礼,就是我买来想送你的。”成不?!成不?!!
白姝这才掀起眼皮睨她:“就是买来送我的?专门?”
“对。”
如果说之前是被合同压着的话,那如今的时轶就是真的形成了一种狗腿惯性,还再加之点对这臭妹妹的同情心理,便将节操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白姝努着嘴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袋子小胸针,发现它们的做工都还挺精细,外观也都很可爱,最主要的是,这些是时轶专门买来送她的,这才松了脸色。
“那我就勉强收下了。”
说完,就挑了其中一个金灿灿的笑脸别在了胸前。
“你戏不是还没拍完吗?别这旗袍上不太好吧。”
“等会要拍的时候再取下来呗,”白姝收起手机,“行了,我去和她们对下戏。”
时轶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戏?”
天啊撸,没想到白姝也会主动找人对戏?
“你不是说,想看我在演员舞台上发光发亮吗,”白姝抄起剧本,“那我自然得认真对待了。”
时轶感动,打算等会就出去找陈谚付钱。
因为最后一场是个重头戏,所以所有主演都聚在了一起。
等白姝也加入进来时,对面的周清韵一眼就看到了她。
而后目光停留在了她胸前的笑脸小别针上。
眼底划过一瞬的凝滞,还掺杂了几分追思。
等到大家都对戏完,散了准备再休息一下就正式开始。
她走到白姝面前轻言道:“你这小胸针还挺别致的。”
凑过来的时轶莫名想到了一句话:你这小家伙还挺别致的。
白姝还在记忆着台词,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在哪买的?”
大抵没想到周清韵会追问,白姝迟疑了好几秒才回答:“时轶送我的。”
被点到名的时轶不等周清韵转了视线过来,就立马扯谎:“路上小摊买的,走的时候有城管出现了,所以现在应该不在了。”
“小摊?”白姝敏感抓住关键词,“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就一地摊货?”
“不不不,你怎么能说它是地摊货呢,”时轶环住她肩膀将她带远,压低声音道,“礼物不分贵贱……”
周清韵看着她们离远窝去了墙角,眉梢渐渐落下。
回忆里,也曾有那么一个人,隔三差五就给她送各种款式的小胸针。
而她最爱的一款,就是金色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