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不到一年就忘了你的旧情人
时轶像是啃猪蹄一样,将阮渊的小脸都亲了个遍。
而后满意地抹抹嘴:“你得去洗个脸再化了。”
这招亲遍全脸,是时轶爸爸小时候常对她干的事。
今天因着开心,加之感觉阮渊也和自己亲密了不少,她便一股脑上了手。
嗐,可算明白自己那爹为何这么喜欢啃自己小时候的脸了——
因为那叫个嫩啊!简直跟啃了块白豆腐似的!
他没动,身子几近瘫痪。
然而等意识归位,便一下子弹开椅面,朝着厕所急奔而去。
“哗啦啦——”水流声好半天不止。
时轶等了又等,有点心疼水费了,于是喊起来,“差不多就行了,你又没有洁癖,可别把那张脸皮给洗破了。”
水龙头立马被关上。
阮渊趿拉着拖鞋走出来,小脸红彤彤的有些红血丝,不是害羞,却是因为揉搓太过用力。
她噗嗤一笑:“今天是我第一次这么亲你,所以你不能第一时间接受我也能理解,不过下次多搞搞你就习惯了。”
他拳头捏起,鼻音稍重似乎有点委屈:“我不喜欢这样。”
时轶还是端着笑拍拍椅背:“好啦,过来。”
小时候她也不喜欢这样,尤其是在老爹胡子都没刮干净的时候。
但现在想想,吧唧吧唧亲全脸的场景还是很有爱的嘛!
所以——她果断选择无视掉他的抗议。
阮渊以为她听进去了,不由心下一松,方才蹭着脚慢慢过去。
“快点,”暴躁时轶终于又一次上线,一把扯下他按回椅子,“妈的,都等你半天了,你上辈子怕是个千年老龟吧。”
他:“……”
回到往常被骂模式中,他一下子就冷静了。
还连带着一点零碎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也同时泯灭不见。
第二天,早七点半,小雨,有些凉爽。
时轶打着哈欠来到摄影棚,准备热一下三明治给白姝吃。
只是刚打开微波炉,耳边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头,只听得啪的一下,左脸就火辣了起来。
意识尚还在云端飘走,身体先一步行动,死死拷住了对面那又扬来的手。
“……你谁啊?!”肉体与灵魂终于同步,时轶在下一秒甩掉了那只作恶的手。
“我谁?!”那女人笑起来,血盆大口像极了后宫里的毒妇,“你记性倒是好,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忘了你的旧情人了!”
时轶:??!
“旧情人?”她看着眼前这女人,穿得浮夸,死亡酒红色眼影,亮片叠加涂层大红唇釉,感觉有那么些熟悉,心肝就一颤,不是吧!
“卷了我十几万就跑,时轶你他妈是个人吗?!”那女人显然是积怨已久,又一次扑上来就想抓她头发。
时轶不打女人,此时只能用两条胳膊胡乱挡着,“等等!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卷走你十几万了?!”
靠,原身要有了十几万,还至于当初是那么个穷酸样吗?!还想着把阮渊给卖——
等等!!!
原身把阮渊卖了是想凑什么钱来着……好、好像是变性手术?
一般变性手术不得要个十几万吗,为何当初那医院前台只说要五千左右……
拨开云雾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时轶醒水了。
啐!原身踏马的就是个渣“男”!居然骗旧情人的钱去预定变性手术!
“时轶!你混蛋!老娘我真是瞎了眼,尽听了些花言巧语,啥玩意没从你身上得到,居然还踏马被你骗走了十几万全身家当!”女人伸长做好的尖长美甲掐上去,恨不得能时轶抓开花,“你赔我!赔我!”
时轶想到了之前被白姝给抓得差点破相的悲惨场面,连忙别头躲避:“冷静!你先冷静一下成不!”
随着动静变大,微波炉旁边的杂物被陆续推倒,摄影棚里的人都被惊动了。
他们一扭头,就看见了时轶和一陌生杀马特女子互相撕扯,不由目瞪口呆起来。
小李一马当先冲过去将两人给架开:“什么玩意!闲杂人等是怎么混进来的!”
时轶偷空喘口气:“李哥,没、没事,这是我私事。”
“什么私的公的,都闹到拍戏的地方了,我能坐视不理吗?!”小李相当仗义,拧着那女人的胳膊就要喊人。
时轶只觉得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快要被烫死了,“李哥!真没事!就交给我吧!”
真要命啊!要是这女人一下恼羞成怒将这事公之于众,那她的形象岂不是全毁了?!
“小时你别怕!我知道你不打女人,像这种棘手的事,就交给你李哥来吧!”小李拍自己宽阔的胸膛。
她欲哭无泪:“李哥啊……”
“哈哈哈哈,你以为就你有帮手吗?!”女人忽然像是发癫了一般笑起来,“姐妹们!出来吧!”
时轶正听得后背发瘆,就瞧见了五六个女人从某个角落里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来。
个个浓妆艳抹披肩散发,好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个的来路。
“谭姐别怕!我们来了!”不知谁在里面叫了一声,“先撵走那个弄谭姐的!”
她们便集中火力冲到了小李面前,高高扬起了自己的同款镶钻尖长美甲。
霎时,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夹杂起来,活生生将一安静的摄影棚弄成了个恐怖的猎杀现场。
时轶眼见李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出于感天动地兄弟情,只能继续杵在那替他尽可能地拨弄开那些疯婆娘的胳膊。
但这些自甘堕落的女人早就不知道脸是何物了,叫得不仅愈发猖獗还将自己肩上的衣服偷着撕烂造成被欺负了的假象。
她挡得两眼昏花,于混乱中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光滑滑的东西。
就听到了某个女人撕破喉咙的叫声:“色狼!居然还敢摸我!”
马勒戈壁!
时轶再也不想背黑锅了,当即揪住一个女人的手腕就要来个过肩摔。
“时轶?!”“时轶!”一男一女的声音突然交叠在了一起,朝着混乱之处奔来。
她正想劝阻,余光里已经多了两个人头。
“哪来的这么多疯女人!”白姝重新抄起当初和时轶干架的气势,朝着那些女人就上掌。
女人克女人,互殴起来比男人打女人还要疯狂得多。
77、早点还钱不然往后还要继续纠缠
“啊!贱人!居然敢打老娘用来吃饭的脸!”
混乱愈演愈烈,一下子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旁边的剧组人员一个个呆若木鸡,想帮忙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时、时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用背抵着尖甲半护白姝半护她的顾席,身子轻颤,睫毛似染了朝露微微湿漉,咬紧下唇不让疼意逸出。
时轶正想找机会解释,无意间看到他脸颊上的擦伤,登时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了。
于是盯住那率先闹事的谭姐,手一探将她拖出了好几米远,接着将她整个反叩在墙上桎梏住,沉声扼她耳道:“我会赔你钱,不过需要点时间,你要是识相的话现在就离开,不然等事情闹大,谁都别想好过!”
潭冰冰忍着疼嗤笑起来:“你觉得我还会信你这张烂嘴吗?”
“信不信由你,”时轶冷了调,厉色眉眼撞入她眸中,黑压压透出些雪压枝的霜白,“我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给我脸,那我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潭冰冰愣住。
手腕上的疼还在丝丝上攀,可见这男人没玩虚的。
但她却陡变了主意,媚笑起来,“其实不赔钱也可以。”
时轶:???
妈的,女人的心真的是海底针吗,怎么说变就变?!
“只要你重新和我在一起,”潭冰冰舔舔唇,舌尖粘上些许口红看上去甚是糜艳,“搬来和我住,那些钱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时轶:……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
“那你要我信你会还钱?做梦吧!”谭冰冰顿时红了眼,“你个薄情寡义的畜生!混蛋!”
时轶头疼:“这是两码事,我一定会还钱的。”
“闹够了吗?”玻璃门前一个清隽身影出现,声音稳重中透了些薄怒,“保安都去哪了?”
剧组人员缓过神,赶忙打起了电话。
下一刻,就有四个保安诚惶诚恐地跑了进来,“抱歉谢总,刚刚我们在手机上看恐怖片,就没太注意。”
谢霁没看他们,只是低头发了段语音,“可以重新招保安了,开除理由:消极怠工,误放闲杂人等。”
四保安急了:“谢总,我们没有误放,是黎曼带她们进来的,说是她朋友。”
“哦?”他矜贵的脸庞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划过一丝探究。
“谢总!”被点名的黎曼慌忙站出来替自己洗白,“这些人都是我前几天出去玩的时候认识的,本来以为她们只是想进来看看,没想到……”
“公司明文规定,不可私自带人进摄影地,”谢霁扯了下有些紧的领结,语气温淡却威慑力十足,“所以在你没想到之前,就妄顾了这条规定的存在,你又想作何解释?”
她一时哑了,有点悔不当初。
早知道谢总今天会来视察,打死她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将人给带进来。
但事情已经发酵成了这样,她也只能乖乖认错,“对不起,谢总,不会再有下次了。”
“直接开除了不就没有下次了。”白姝理起凌乱发梢,找准机会落井下石。
反正她在这剧组的名声都这么臭了,也不在乎再多臭一点。
再者,这个女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为什么偏偏带来的人,就缠上了她的助理呢?
怕就是故意的吧!
一般情况下,白姝的话,如果没有触及到原则性问题,又或者说是有道理的,谢霁都会听。
哪怕明面上不采取,私底下也会找人去办。
但这次,他却选择了无视,只是看向黎曼,“自己去找财务报备扣除当月工资。”
黎曼的脸色微白,指甲挤肉:“好的,好的。”
白姝正想吐槽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
话题的苗头就被谢霁突然转了方向,他望向谭冰冰,褐色瞳孔泛着凉凉莹光,“你和时轶是什么关系?”
谭冰冰转转自己的手腕,看着时轶露出报复般的笑,“我叫谭冰冰,是她前女友,也是个被她骗走了十几万的傻子。”
在场所有人一下当机。
尤其是白姝和顾席,脸上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刚被飓风给扫荡。
时轶默默扶额:看样子今天这一关是注定跨不过去了。
靠!这该杀千刀的原身!
“那你是怎么得知时轶在这的?”全程最淡定的谢霁继续盘问。
“前阵子在夜店和黎曼一起划拳喝酒玩大冒险的时候,意外在她手机里的剧组照上发现的。”
他点点头,直击靶心相当干练:“那你想怎么解决?若是想要拿回你的那一笔钱,私了不行可以直接上诉。”
“我不信时轶的话,”谭冰冰压压眼皮,防止有些松掉的假睫毛掉下来,语气硬邦邦,“除非你们来个谁给我替她做人身担保。”
时轶:“……有必要吗,我给你打个欠条就是了,到时候我要是不还你可以随时去法院告我。”
“告你?”她伸出自己的手指,端详起自己漂漂亮亮的美甲,红唇勾得妖里妖气,像个道行不浅的老妖精,“老娘才没那时间功夫告你呢。”
时轶磨牙嚯嚯,打定主意要将这个女人先赶出去。
“我——”“我来担保。”
顾席刚冒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就被白姝给截胡了。
只见她气势汹汹地迎上前:“时轶是我助理,所以我替她担保,你觉得够不够?”
谭冰冰眯眯眸:“女人不行。”
在场又是一片黑人脸。
“凭什么女人不行?!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还搞性别歧视?!”
“时轶最会花言巧语讨女孩子欢喜了,”谭冰冰冷笑,“所以她身边的女人都不可信,没准以后还会跟我一样被她坑死。”
时轶对此只能表示:自己的拳头已经很痒了。
“那,”顾席侧着身过去,拘谨而有礼貌,“请问我可以吗?”
谭冰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方才松口:“可以。”
她在夜店里泡了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得出来对方有几两货色。
这厮看上去文质彬彬眉清目秀的,虽然穿得简朴,但骨子里的教养就骗不了人。
所以——可信。
“行啊,时轶,看样子你现在还挺会夹着尾巴做人的,”她瞥向时轶,“早点还钱咱们两清,不然,往后有的是要继续纠缠的机会。”
78、小A马甲掉了
时轶忍了又忍:“留下联系方式,你就可以离开了。”
谭冰冰却走到她面前,替她掸了掸肩,语气有点惋惜,“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和我重新交往?”
一年没见,这男人是越发帅气了。
她多瞧几眼还是能神魂颠倒。
“滚!”时轶离飙车只差一个挡位了。
她只好在和顾席交换好联系方式后,耸耸肩:“姐妹们,咱们走。”
这场撕逼大战终于因着这群花枝招展女人们的离开而结束。
众人皆弱弱吐了口气,准备各自忙活。
毕竟大老板还在,就算他们对时轶的好奇心很足,也只能先忍耐着干活。
白姝正欲上前问时轶个究竟,竟被谢霁叫住,“白小姐,麻烦你跟我去一趟化妆间,我有些话需要跟你单独聊聊。”
她一怔,突然意识到今天没有周清韵的戏份。
所以霁叔的到来,不言而喻,是冲着她。
心里突然生出点雀跃,于是乖乖跟了过去。
化妆室的门随即被谢霁关上,隔开了内外两个世界。
“小时,你这前女友说的都是真的吗?”小李揉着有些肿起来的脸第一个凑近问。
时轶嗐一声开始胡诌:“那时候她明明说不用我还的,结果一转身就变脸了。”
“啧,”小李立马站在了她这一边,“那些女人都可会耍男人了,好在你改过自新没继续和那女人混下去,不然迟早得被她给害死。”
她含含糊糊应下,在心里和那谭冰冰说了声sorry。
顾席低头拆开一包湿纸巾,准备往自己的擦痕上抹。
却在半道被时轶的手给拦下,湿纸巾也被她拿了去。
“我帮你。”时轶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起来。
顾席便笑笑:“没多大事。”
“奇怪,你不是背对着她们的吗,怎么还会——”
“这些伤口不是她们抓的,”他解释,“为了赚钱我同时扎了两部戏,而这伤就是在上个剧组凌晨吊威亚的时候不小心造成的。”
时轶顿时停了手,神情凝重,“没伤到骨头吧?”
“没有,”他笑意浓了些,“就是小伤,没事的,而且拍戏受伤很正常,习惯就好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难怪我在剧组也见不到你几面,敢情你行程如此忙碌。”
“没办法,”他的笑容涩了些许,“如果可以,我也想就好好磨一部戏,但是……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本。”
时轶拍拍他的肩,刚想开口说点鼓劲的话。
“卧槽小时!”小李忽然冲了过来,颤颤地举着手机,“你看我在本地的新闻头条上刷到了什么!”
顾席先扫眼过去,脸上逐渐失去表情。
而偌大的一个摄影棚里,不少人也开始拿着手机望向时轶满脸复杂。
于是她不用看手机,心里也已经猜了个大概。
最差的可能,就是自己小A的马甲已经掉了。
……
与外面渐起的流言蜚语相比,化妆室内倒是一片平和。
白姝翻看着有关于家暴新闻的细节,最后定焦在某一私密账号的留言上。
半晌,她才打破僵局,“你查过真实性了?”
“照片都没有被P过的痕迹,”谢霁字字斟酌,“至于文字,无从考证,但大部分与图片内容是能对应的。而且马术场有个教练跟我相熟,也曾告诉过我,时轶被她弟弟的班主任找上门批评过。”
“所以你最后的定论就是,时轶长期家暴了她弟弟,是不是?”白姝抓起把象牙梳开始梳头,但一路梳下去,头发丝却是更加毛糙。
“不仅如此,刚才的场景你也见到了,时轶在情场上也有黑历史。”
“直接说吧,你想干什么?”白姝不喜欢跟人说话九曲十八弯,尤其是跟他。
谢霁抬脚走到她座位边,屈身捻住她的象牙梳一角,玉质般的肌肤和梳子的素白浑然天成,嗓音温醇眼底却掀过一抹幽深:“别梳了,都打结了。”
白姝瞥过他的手背,松开手,任由那象牙梳垂挂在头发上,“嫌弃我不会梳,那你就帮我梳呗。”
他听罢,倒真的将象牙梳整个握在手里,轻柔地梳下去,眸色温脉,“你总说你已经成年了,可为什么总也长不大。”
总也长不大的小孩,该让他如何放心得下。
又让他……如何能相信,她的情感来得不稚嫩不冲动呢。
白姝纤长的睫毛轻颤起来,话却哽人,“谁说我长不大,只是你觉得我长不大而已。”
不是长不大,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长大。
因为如今这样就已经快要疏远开,若是再成熟些,那霁叔怕就真的会放任她不管了吧?
谢霁整理好她的长发,插指一路顺滑下去犹如游过瀑布,语气忽然加重,“我打算辞去时轶,再重新给你招个生活助理。”
“不行!”白姝本能直起身子,眼角微红犹如惊弓之鸟,“我就要时轶!就算她以前干过很多不好的事情,那也是以前了,至少这近一年来,她在我面前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啊。”
“囡囡,”他指梢还勾着绺她的乌发,那有一点蓝风铃的发香沁人心脾,“你知道出狱之人重新犯罪的可能性有多少吗?”
“多少?”她下意识回问。
“据保险统计,可以高达60%。”
“那不还有接近一半的可能性是会改过自新的吗?霁叔,咱们应该多把人往好处想想,而不是尽想坏处。再说了,时轶也没入过狱。”白姝有些劝说味道。
“如果时轶跟我没有直接关系,那我自然不会戴有色眼镜看她,但她现在是你的生活助理,那我就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谢霁想到新来的场务工作人员跟他上报的话,“谢总,白小姐和阮渊的关系不大正常,好像有点过于亲密了。”
不由又单手将领结扯了扯,喉结起伏,只觉得周遭的空气沉闷阻塞。
白姝猛地起身,往后退了半步咬咬牙,“那我再说一遍,霁叔你别管我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足够做出自己的判断了。”
谢霁指尖一空,与她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眸子中央一点漆黑,像是糅了砂砾进去能割人血肉,语速却极缓犹如波涛的黄河之水阻于泥沙。
“你再说最后一遍。”
79、我只是想跟霁叔对着干罢了
……
化妆室的门被推开,先出来的却是白姝。
只见她的脸较之前要苍白素净不少,唯有下唇破了些皮露出一小注鲜红。
有剧组大胆者站在箱上往化妆室里望了一眼,却只能看见谢总那剪裁得体西服下宽肩细腰的优越背影。
他垂着头,也不知道在窗前想什么。
时轶第一个奔过去:“你这嘴——”
“我一激动就不小心咬破了,”白姝摆摆手,神态略显疲惫,“你还好吗?”
“我吗?”她想,白姝应该是通过谢霁也知道了一切,于是满不在乎地笑笑,“我没事,放心吧,这点心理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我去叫黎曼给我化妆。”
“白小姐,”时轶及时拉住她,松风水月般的脸庞浮起担忧,“你还好吗?”
白姝既然没说要解雇她,那势必就是在谢霁的面前死死护住了她。
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所以不由有点感激也有点羞愧。
白姝愣了愣,而后甩掉她的手笑起来,“想什么呢,我本意可不是想留你下来。”
时轶:???
人间为何总是如此让人迷惑。
白姝瞧她这样,笑得更欢,于是踮脚贴近她耳轻声道:“我只是想跟霁叔对着干罢了,你知道的,我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时轶:……
终究是错付了。
果然这臭妹妹就没想过她好!
不过不管咋样,白姝也还是变相地挽救了自己的工作,于是她忍住竖中指的冲动:“要化妆吗?我可以了。”
白姝双眉一挑:“哦?”
“信我信我,”时轶回头看向化妆室,见谢霁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便朝那探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吧。”
黎曼却在这时走来,语气僵直:“白小姐,该化妆了。”
白姝摸起下唇的伤口,浅浅嘶了口气,随之朝她露出揶揄表情:“就不劳烦您了,我让时轶帮我化。”
黎曼忍不住笑了:“别逗了白小姐,时轶她个纯爷们,怎么会化妆?就算会化,那呈现出来的效果,怕也是不适合拍摄吧。”
她有偷看过谭冰冰手机里的时轶夜店照。
那大胆配色和奇装异服简直是辣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照片上的男人鼻尖也有颗痣,而且身形都与时轶无异,她还真不敢将这两人联想在一块。
“会不会化,你等会不就知道了?”时轶知道还有半小时就轮到白姝上场了,于是语气染了几分焦急。
但落在黎曼的耳朵里,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于是她哼出气:“那我拭目以待啊。”
搞笑,想拿化妆这本行报复她,这两人还真是嫩到家了。
化妆室的门又被关上。
白姝对着化妆镜没太有底气:“喂,不会给我化太丑吧,我可不想因为妆容的问题被高导演点名批评。”
时轶咳了咳,用长指径直勾起根眉刷转出个半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吧,闭眼。”
黎曼在化妆室外面跺完脚,便去找其他小演员就地化妆了。
有前几天才招进来的群演小妹虎头虎脑的:“黎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给我们这些小角色化妆了?”
她不急不慢地点涂粉底,言语里藏着讥讽:“白小姐去找她的助理化了,自然不需要我。”
“助理?”那人惊大的嘴巴能吞瓜,“你说时轶吗?我的天,就她那……真不是我说,如果她没了那脸和身材,就那脾气,整个一大老粗啊,怎么能化妆呢?这不是在胡闹吗?!”
“嘘——”黎曼象征性地将食指抵在嘴上,“可不要乱传哦,毕竟,那白小姐也没少任性不是。”
群演小妹噢噢几声应了下来。
却在妆容结束后,立即将这消息给传开了。
全剧组的人听闻都惊讶不已,大部分却是升起了看好戏的念头。
唯有小李、顾席等零星几个还深信时轶的人,眉宇凝了些愁苦。
唉,这不是胡闹吗?
小时现在的处境本来就已经很尴尬了,结果现在还被那白姝给拉腿。
不过她自己也是,都看不出形势的吗?!居然还跟着白姝任性!
“咯~”
化妆室的小铜牌忽然抖了抖。
时轶气定神闲地走出来,用纸擦着手上的定妆粉。
无数目光闻得动静一下蜂拥而至,直盯着她的身后。
她一抬头,脖子微缩,方才意识到些什么,于是朝旁边闪去。
唔,就知道那个黎曼一定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你倒真有两把刷子。”白姝别着耳后发走出来,打算再找造型师弄一下头发。
“嚇!”不远处,不知是谁先发出了道抽气声。
而后,很快有低低浅浅的惊呼声忽然如海啸一般涌了起来。
连带着正在和旁人商榷些拍摄手法的高导都被惊动,转了头。
却在看清了那焕然一新的白姝后,目光也晃动几许。
白姝抬眼望去,面对这么多关注先是怔愣,而后笑起来:“好看吗?”
“你这妆——”旁人不敢吭声,只有高导眼光犀利,说话带点文人气韵,“清新犹如一卷林径山间画只可意会,若是你试镜时的妆容就这般清雅脱俗,没准我都会考虑给你加戏。”
白姝百年难得听见他的一次称赞,眼里的笑镀上细碎的晨光,更是翩若惊鸿靡颜腻理。
众人忍不住嘀咕:“没想到还挺好看,也比之前所有的造型都要出彩。”
黎曼气得脸色惨白,一肚子浑水咕噜咕噜冒着酸泡。
这白姝再怎么打扮,也不及周姐半点丰姿冶丽!一个女三号,居然还妄图抢女一号的风头!
“时轶的化妆技术不错啊,下回我们也去找她试试吧。”这些群演最没定性,如今已是临阵倒戈忘了刚才对时轶的冷嘲热讽。
黎曼听见,肚子的酸泡一下砰地炸了个粉碎,彻底恼羞成怒起来。
可恶!这该死的时轶!居然给她使阴招!一定是偷偷学了很久就为了现在过来气她的!
果然这一主一仆,没一个是好货色!
呵!就等着吧!看她下次怎么收拾她们!
“大家如果喜欢的话,都可以去找我助理,正好她也还想多练练手。”
白姝自然地推出时轶,想借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她那因着家暴新闻而在剧组人员心中留下的恶劣形象。
80、这样的温柔,他这辈子都未曾触及过
高导因着对娱乐圈的那些污秽事都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对时轶的家暴丑闻就没多大在意。
只漫不经心道:“既然有这方面的技术,那就再多多磨练一下。”
有还没来得及化妆的小演员见高导都这么说了,立马摇起胳膊:“时轶,等下也帮我化一个吧。”
黎曼杵在她旁边,对着地面的表情开始逐渐扭曲,像极了潮湿角落里一颗快要烂掉的蘑菇。
等这场风波暂时过去后。
顾席悄悄走到刚给小演员练完手的时轶旁边,与她耳语:“你能帮我遮住伤口吗?”
“你现在上妆,伤口可能会感染的。”她轻轻在他擦痕旁边点了点,像鹅毛挠过。
他掀动纤长睫毛,有些懊恼地用雪白上齿吸起下嘴唇,下巴竟显出了个淡淡的唇酒窝。
看上去圆圆润润的,居然又可爱又妖诱,真是神奇得不行。
时轶不禁感叹:天呐,这是个什么神仙颜值啊!就这长相,若再有炉火纯青的演技,那简直就该在娱乐圈横着走啊!
“请你帮帮我吧,”顾席合起手目光殷切,“这妆是一定得化的,不然我无法上镜头,但如果由剧组化妆师化了去,那粉底一定会很厚很厚。”
她啊起嘴,终于露出明了神情。
粉底一旦过厚,那更会影响皮肤的呼吸以及伤口的愈合。
“好吧。”
既然身份卑微无法对抗现实,那就只能尽量减少伤害。
顾席顺从地闭上眼。
感受起时轶指尖的滑过,随之是刷头的轻微摩擦。
一笔一划,皆是深入细致。
竟似被人捧在了掌心,打磨掉表皮的粉尘,吹出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来。
这样的温柔,他这辈子都未曾触及过。
记忆中的奶香,都来源于月嫂泡出的国外奶粉。
母亲的形象,总是那么声严厉色,永远并肩站在父亲旁边,与之在商场上厮杀。
“好了。”整理化妆品的窸窣声随之响起。
顾席睁开眼,望着木梁搭建好的摄影棚顶,竟发起了呆。
时轶随眼瞥去,眉心轻拢,“怎么成小兔子了?”
他坐直,只觉眼前有点朦胧:“什么小兔子?”
“眼睛红了,”她笑起来,“你自己都不知道?”
他默了默:“现在知道了。”
一发呆就容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个坏习惯。
但他改不掉。
很多个日日夜夜,哪怕是在该合家欢的节日里,他都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
时轶避重就轻:“你小兔子的时候最好看。”
我见犹怜,想欺负的那种。
顾席一下被她引走了压抑情绪,羞得抓起额前的短发,“都说了,你也好看,别总夸我。”
“我跟你讲,就你这样的去演哭戏绝对渲染力爆表,”时轶收拾好东西,猛地拍上他肩,“我走了,你好好演。”
他肩臂下意识一弹。
脑子就被这一拍给拧清明回来了。
怎么回事,他刚才居然将温柔这词套在了时轶身上?!
“只是化妆手法轻柔而已,”他轻轻扇了下自己的脸,絮絮叨叨自我肯定,“别做梦了,时轶才不是个温柔的人呢。”
下午五点,无夜戏,剧组提早收工。
等到摄影棚渐渐变得冷清,有清洁工进入化妆室进行打扫。
而后在走出来的时候,掐把老腰抱怨:“这一天到晚,化妆品只见多没见少的,难道在保质期内用得完吗?”
黎曼在踏出玻璃门的一刹那听见这话,回头望去化妆室,眼里突生了些诡谲不明的意味。
晚十一点,空无一人的摄影棚内因着幕布微微泛着点绿光。
雨水刚过带着水渍,地面幽幽凉,倒有些恐怖片的气息。
忽地有干瘪身形开了玻璃门上的挂锁,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然后直奔化妆室。
——
第二天,剧组继续昨日的戏份。
有关于时轶家暴自家弟弟的新闻已经被压了下去,再没了大火的势头。
虽然白姝没说,但时轶知道,这应该是谢霁在背后出的力。
毕竟他可是娱乐公司的总裁,自然知道该如何公关。
这般想着她松了一口气,挤出一泵粉底液蘸上海绵片就准备给白姝上妆。
化妆室的门被轻轻叩响,是昨日一个排队想让时轶化妆但没排上的群演小姑娘,只见她探出个小脑袋很快又缩回去,眨眨不大不小的眼睛有些怯生,“时大哥,不知道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呢”
时轶正想回句搞定了自己这尊佛就可以。
结果听到一句懒洋洋的话:“我今天就别化了,反正也只用拍一个送行的背影。”
她便耸耸肩:“OK。”
白姝的底子好,不怕素颜,所以她并不担心这臭妹妹等下会在素颜的状态下被群嘲。
“帮我叫一下造型师,你就可以去练手了。”白姝的头枕在椅背上,整个娇柔的身子似乎都要顺势滑下去了。
看着很是兴致缺缺,模样倦怠。
时轶放下手中的海绵片,伸手就朝她额上探去。
不过还没感受到一丝温度就被挡住了,白姝勉强抬抬眼皮:“干啥?又想吃我豆腐?”
“有人在呢,”时轶变了触摸的手势转而弓起食指叩她脑门,咚的一声闷闷地,“你不要清白我还要。还有,我只是想探探你的体温,看你这萎靡样怕你是不是感冒发烧了。”
白姝轻轻啊一声,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神情讳莫如深:“你还有清白?”
时轶哽噎,料想原身的黑历史估计早就被她给扒拉干净了,只好哼一声,唇微撅,显出几分俊俏少年感。
白姝笑得更欢,其实也并没有把这事往心里去,只是随口提来打打趣罢了。
不管时轶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她都只看现在和将来。
因为,有的人就算陪伴得了你的过去,却也能消失在你的未来。
风云莫测,世事无常。
在父母死后,她竟忘了这一点。
倒是活该了。
“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感冒了,”时轶细细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明显是浓了不少,眼角和眼尾也分别延伸出了好几条红血丝朝着黑珠子般的瞳孔攀去,才不相信这还是她的天生,“熬夜了?还是——失眠?”
81、她曾经是小公主,崇拜着守护骑士
白姝扶起额,好似无奈地嗟叹:“稍微熬点夜就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呢。”
“那就早点睡呗,反正熬夜也没好处。”时轶说完,扬了下手背上的粉底液,“挤都挤出来了,免得浪费我就给那小姑娘用了吧。”
她之前买的那堆试验化妆品,因着量还多,如今已经成了白姝的专用化妆品。
“嗯。”白姝开始闭目养神。
“还有半小时就该轮到你上戏了,可千万别睡死。”
时轶在临出化妆室的门前还不忘再交代一句。
唉,这生活助理啊,还真的是操着老妈子的心,干着畜生的活。
白姝象征性地动了动睫毛,表示知道了。
她便迈向一直侧靠在门边的小姑娘:“走吧。”
两个小时过后。
白姝结束了自己的送别戏份,就打算让时轶骑着她那二手小破驴送自己回去。
因为时轶虽然说她会开车,但并没有驾驶证那小本本。
所以想来,那开车技术也就是以前野生和人学来的。
时轶曾拍胸脯:“敢不敢让我租辆车载你,我那技术绝对杠杠的。”
她当时直接一口拒绝:“我不是九尾狐,没那么多命跟你玩。”
其实在说那句话的时候。
白姝的脑子里,都是滚滚浓烟,火烧天空。
一辆已经烧焦的侧翻汽车,有刺鼻的汽油从里面缓缓流淌出来,最终淹没了她的小红皮鞋。
而那小红皮鞋,是妈妈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周围的景象似乎都扭曲起来,旁边的人都在奔走疾呼。
只有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连眼泪都忘了流。
看上去,就像个被抽去灵魂的人偶。
但……那只是一个梦。
实际上,当爸爸妈妈出车祸的时候,她还在爷爷奶奶家过暑假,平日里最爱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和可爱的小兔子在田野里嬉戏。
可是等爸爸妈妈被火葬之后。
这个噩梦就开始时不时在刮风下雨、电闪雷鸣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黑白色的精神世界里,毫不留情地伸出丑陋的利爪直捣她的心脏,汲取那里的血液。
之后她会惊醒,死死抱着被子抑制不住地抽泣。
不过很快,那熟悉的檀木香就会包裹住她柔软的小小身躯,告诉她:“我在。”
于是十几年的那些“我在”,便最终构成了她另一个彩色的精神世界。
在那里,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公主。
崇拜着全世界最好的守护骑士。
但如今,那彩色褪去,黑白席卷重来。
枯焦的车下,黑色的汽油,嗒嗒嗒……又黏上了她的小红皮鞋。
“结束了?”和李哥唠完嗑的时轶从个货箱上跳下来,直奔她而来。
白姝眸光一晃,缓过神:“嗯。”
两人对完话就要离开。
不想一声尖叫划破摄影棚顶。
“时大哥!”
时轶猛地一刹车,不明就里地回头。
便见早上那小姑娘双手掩面朝她踉跄跑来,眼睛都肿小了。
“时大哥!你看我的脸是怎么了?”小姑娘含着哭腔站定在她面前,小胳膊抖得不停,好一会才露出张完整的脸来。
时轶望着那斑斑红疹,猜测道:“过敏了?”
小姑娘眼泪刷地一下就坠了下来:“我一定是对时大哥你今天给我用的化妆品过敏了。”
她便启唇想要安慰两句。
不想,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又嚎了起来。
“时大哥!我的脸!怎么也过敏了!”
又有三个群演小姑娘冲过来,捂着脸的手指抽搐:“还好痒好痒!”
时轶这才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该死,这四个小姑娘用的化妆品,可都是白姝的专用化妆品。
原本她只是想着别浪费顺手就将那点粉底液给用了,结果那小姑娘特别喜欢这粉底液的滋润服帖感,就将其宣扬了出去。
于是后面三个群演小姑娘就缠上了她,苦巴巴地说想要试试那个粉底液。
时轶想着自己正好也要洗白,便返回化妆室说服白姝又送了些粉底液出去。
没成想,竟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怎么回事,若是一个人过敏,还能怀疑是其体质问题。
但这么一小堆人都过了敏,那不就只能是化妆品的问题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全都过敏了?”黎曼环着手臂慢悠悠走过来,细细的眼睛里眼白多于眼黑,有浑然天成的刻薄样,“时轶,你买的化妆品是不是有问题啊?那些经由我手的演员,可从来没有过敏过。”
时轶没看她,只对着那四个小姑娘道:“要不我现在就陪你们去医院检查看看。”
“可、可是我们还有场群戏要演……”某小姑娘的眼睛越来越肿,都快要看不见眼珠了。
“你们在搞什么啊!”摄影人员急匆匆跑来,“快点回去,马上就要你们了!”
“回、回不去了……”另一个小姑娘转向他,急的眼泪鼻涕一把流,说话再也没了顾忌,“摄像大哥,我被时大哥的化妆品给搞毁容了!”
摄像人员望着那四张脸上不同程度的红疹,不由愣在那:“我的妈啊,怎么这么严重!”
他嗓子粗,这么一喊,将高导都给引来了。
“还能不能拍了?”高导尚没弄清状况,语气十分不虞。
但在看清了眼前四个哭哭啼啼坏了皮相的群演小妹后,好半天才有了下一句:“怎么回事?!”
仅仅半分钟后,高导的脸就冷成了个方方正正的冰块。
转向时轶:“你现在就带她们去医院检查,完了之后把检查报告交给我。”
时轶看向白姝,得她颦眉颔首,“付钱的时候用我那卡吧。”
这才温着调子,拿上那些“嫌疑”化妆品,让那些毁了脸的小姑娘们戴好剧组里的一次性口罩随她离开。
其实心情不太美妙,但目前的形式,逼她不得不做出比较得体的样子。
妈的,本来还想早点收工回去研究做蛋挞的。
到了医院,因着不是周末高峰点,所以她带着她们很快挂好了一个正空闲的专家号。
贵是贵,但胜在效率高。
全程的斑贴试验,包括对化妆品的检查都没有超过半个小时,她就得到了那老专家确凿的诊断。
“化妆品皮炎,好在还不是特别严重,不过最近一定不能再化妆,这样,我给她们开点止痒药膏。”
82、我赢了,也输了
时轶点点头:“所以是这化妆品有问题?”
“嗯,不过她们的过敏源不是化妆品的成分,而是里面添加的化学类香精香料。”
时轶懵了:“香精香料也能造成过敏?”
“比如有人闻到花粉就会过敏,这两者是一样的道理。”
“明白了,谢谢医生。”结束就诊,时轶带着小姑娘们出来。
她们都跟在后面丧着脸,一说话就染着浓浓的哭腔:“天呐,最近都不能化妆了,那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她没说话,只是径直下到底楼的缴费处,“刷卡。”
POSE机随之被里头的白衣人员递出来。
她掏出那张白姝的黑卡,轻车熟路就往凹槽里刷去。
“交易失败。”系统冰冷提示。
时轶以为是磁条没感应到,于是又刷了一遍。
“交易失败。”系统再次冰冷提示。
她便憋着火气弓了指关节在瓷面台上敲了敲,“不好意思,你们这POSE机是不是坏了?”
白衣人员瘫着脸取回POSE机,在捣鼓了会后,语气肯定:“它没坏,是你卡出问题了,我建议换现钞支付。”
时轶:“……”
踌躇了会:“能刷支付宝吗?”
“可以,”白衣人员拿出一镶嵌了码的塑料方框,“扫这。”
“滴!”只听得手机一响,她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花呗又跳了一个数字上去。
心,顿时就碎成了八瓣。
话说,等会还能找白姝报销吗?
毕竟,嘤嘤嘤,这是黑卡的问题嘛。
拿好药和检查报告,时轶在两个小时后回到了剧组。
里面尚还在拍摄,不过一个个表情都不咋样。
大抵,还是因为一下子少了四个能撑场景的群演,所以心里膈应得紧。
高导发现了她,便举起了手里的大喇叭:“什么问题?”
时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但又不敢违背导演结上梁子,只好道,“她们对化妆品里面的香精香料过敏。”
“真没想到现在连大牌化妆品都这么危险了。”剩余的群演开始窃窃私语,神情都有些害怕。
“那为什么白小姐昨天化过妆也没事?偏偏这四个小妹妹出事了,难道你这化妆品里的香精,还挑身份害人的?”黎曼忽而发声,提出了质疑。
而这一下,众人就转了焦点:“对哦,这是什么情况?也不可能刚好就她们四个对这化妆品的香精过敏吧。”
时轶在心里摔锅:靠!你问我我问谁?!为毛线昨天都没事,偏偏今天化过的都有事啊!
“哦对了,白小姐的素颜虽然很抗打,但我也挺好奇,为什么她今天不化妆呢?”黎曼乘胜追击。
高导拧巴起了浓眉:“还挺巧。”
白姝从化妆室里走出来,小脸木木地:“的确很巧。”
我滴个姑奶奶!时轶差点想哀嚎,本来现在她俩就要洗不白了!
“那依高导您的想法,是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呢?”白姝懒懒地眨着眼睛,似乎现在来张床她就能睡着。
而这种寡淡的态度,无疑让高导很不爽:“你的戏份暂时全部取消,这几周都别来了,至于以后还来不来,再说。”
不过是个长相可人的女三号,要不是看在周清韵的面子上,他早就把她给撤下了。
毕竟作为个新秀导演,他手里的漂亮小演员可是一抓一大把,用来替补白姝完全不成问题。
时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连忙道:“高导,这件事是真的巧……”
“天下哪有这么多巧的事,”他嗤一声,“而且你们俩的风评如何心里也该有点数。”
这句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可能也没什么。
但经由了高导的嘴,这伤人程度明显就拔上了数个台阶。
白姝柔软身形晃了晃,没再说什么,只是朝着玻璃门走去。
时轶百口莫辩,只好也跟了上去。
离开摄影棚,时轶惯常驾起了小电驴。
而白姝坐在车后面,任由风卷起自己垂下的长发打在脸上。
没有太多颜色的唇轻轻抿起,特别特别地安静。
静到让时轶心里发怵,于是引起话题:“白小姐,我怀疑这化妆品是被人动了手脚。”
“嗯。”她淡淡应一声。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
“你现在所谓的解释,在他们眼里,只会是辩解,”她勾起一抹笑,眼里向来骄纵的光熄灭,“因为我们无凭无据,人品还差。”
时轶默了:这臭妹妹说的还真对。
“可是,难道我们就要含下这口恶气?不然你去找你叔叔吧,看他能不能——”
“他不会再管我了,”白姝没了笑,语气像拉紧的琴弦绷绷的,“再也不会了。”
时轶联想到什么:“我去,那张黑卡里的钱不会都是他的吧?”
“是啊,做我生活费的,”她皱皱眉,“怎么了?”
“不能用了,估计是被冻结了,”时轶嘶口气,“你跟他是不是闹得有点太掰了?”
白姝沉默许久,忽然仰头望天:“以前听别人说,霁叔在商场上是个特别果断铁腕的人的时候,我还不信,但现在看来,这的确是真的。”
“那怎么办啊?”时轶越想越心慌,“我的工资不会也要没了吧?”
“放心,”白姝扯她腰间的衣服,调整了一下坐姿,“只要霁叔没派人找你解约,那你的工资,他就会照发的,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注意你眼前的路,别哔哔了,我听着烦。”
“……”就不能好好聊个五毛钱的天吗?!
白姝垂了垂眼皮,曲指微微拭过眼角,将没说完的话放回心里。
而且——他也不可能和你解约的。
因为,你就是我和他争执的源头。
只是我赢了,也输了。
本以为能够利用你来刺激他,但没想到,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以后也就能彻底死心了。
送完白姝到家。
时轶转身给小李打了个电话:“喂,李哥,我怀疑我那化妆品被人动了手脚,你能不能帮我调一下摄影棚外面的监控啊?”
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啥监控,那玩意早就是个摆设了。小时啊,这回你和白小姐用化妆品蓄意加害群演的罪行,是真的板上钉钉了。”
83、得不到就毁掉的爱是很极端的
时轶:“……所以动机呢?没有合理的动机,我和白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害人?”
“他们说,”小李斟酌了一下,“是因为你们在剧组都不怎么受人待见,气不过,所以就想用这种伎俩来拖延剧组拍摄的进度。”
“他们是谁?”她怒极反笑。
“黎曼先带着头这么说的,然后后面就有一堆人跟着了。”
她眯起了眼——又是黎曼。
——
阮渊最近很头疼。
因为某个男人不知为何开始待业在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上学的时候还好,但只要到了周末,她就会如同一只野鬼飘在他身边阴魂不散。
一会,“小渊子!我们等会出去逛逛吧,听说那边有家超市新开业,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正在打折呢!”
又一会,“学习累了没?来吃个我刚削好的梨吧,清甜清甜的!”
再或者现在,硬拉着他看泡沫偶像剧,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苦口婆心,“小渊子,你看看,女配这种得不到男主就毁掉的爱是很极端的!”
他难得吱声:“男主自己也渣,一直没跟女二保持合理距离。”
时轶哽住,半晌摇头:“等等,男主的问题咱们先放一边,我现在说的是,这个女配的报复手段就很有问题,怎么能得不到就毁掉呢?!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难道要她心甘情愿地放手,然后祝福男女主百年好合吗?”他轻轻抠着遥控器上红色按键的边缘。
“……这倒也太为难她了,”时轶吧唧了下嘴,“反正不该走这种极端的方式,因为如果我是男主的话,我只会更厌恶她。”
他吹掉刚抠出来的一点灰尘,用还未变音的嗓子噢了一声。
“小渊子,”她把头凑过去枕在他单薄的肩上,玩他的小耳垂,“以后要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她不喜欢你,你可千万不要因爱生恨,也千万不要伤害她身边的人,因为这样做了的话,她这辈子一定都不会原谅你的。”
先打个预防针,免得将来要是叶栀不喜欢他,他又会一言不合玩黑化。
唉,虽然她自诩平日将他养的挺根正苗红了,但往往太过聪明的人,就容易走向极端。
正如爱因斯坦,生下的三个孩子,有两个就是精神病患者。
这也就是所谓的“天才与疯子只有一墙之隔”吧。
他往外挪挪屁股,想让自己的耳垂躲避开她的魔爪。
却不想被她用两条长腿给拦住圈了起来:“小渊子,听进去了没有啊?”
距离太近,他都能嗅到她口腔中含过糖果的淡淡葡萄味。
耳垂敏感,竟生起了一缕缕红晕。
但小脸还是清寡致极:“听到了哥哥,我想去上厕所。”
“好的!”她移开腿,满意地又拉了下他的耳垂,愣是使那红晕往上又漫了漫。
而它被阮渊那瓷白的小脸一衬,圆溜溜的,更是显得格外诱人。
时轶不由自主咽了咽喉咙——想咬一口。
啊!真是太讨厌了,不管哪个部分的美色,都容易引她犯罪啊!
逃离她的桎梏,他奔进厕所。
水龙头开着,他双臂撑在洗脸台上,眉头打起小结。
最近怎么回事?
先是脸红,再是耳红。
心里莫名有些许慌乱却寻不到源头。
冲把脸,他揩干了出来,重新坐回沙发:“哥哥,你是失业了吗?”
“咳!”时轶差点喷出嘴里的可乐。
“没有失业?”阮渊眼底浮出点纳闷,“那你为什么不用去上班了呢?”
“不是我失业了,是我雇主她暂时失业了,”她抹抹嘴,“所以我最近也没啥好去找她的了,如果那个导演还是不同意她回去的话,那我就只能等到她进新剧组之后才有活干了。”
他开了颗花生壳,徐徐问起来:“她犯事了?”
“不是她犯事了,是我和她被人诬陷在化妆品里加了能使人过敏的香精。至于怎么加的,我想了很久,怀疑应该是那人趁所有工作人员下班后,偷溜进化妆室动的手脚。”
“那为什么不解释呢?”
“没法解释,摄影棚外面的监控都坏了,根本就是死无对证。”
阮渊眼底划过一抹思索。
而后道:“既然这样,那我去看课外书了。”
“去吧去吧。”时轶往沙发上一躺,搭了两条纤细的大长腿在桌几上,继续苦大仇深地啃着薯片熬那一百多集泡沫偶像剧。
等到室内没了自然光。
桌几上薯片袋子和可乐水渍混出一片狼藉。
时轶这关了电视,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小渊子!今晚想吃啥啊!”
“随便。”阮渊招牌式敷衍又一次上线。
“那我下楼去找那大伯买两杂粮煎饼。”她说着,捅上一双拖鞋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就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
阮渊:“……”
其实她早就想好吃什么了吧?
一双红色人字拖,一件米老鼠印花橙色大T和灰色大裤衩。
就是时轶这些天走南闯北,从小区到超市的日常搭配。
她迈步一向又大,要不是人字拖那两带子固定在那,感觉她随时都能把脚给溜出去。
就这般风风火火毫无形象地走到小区外面,一见那小摊车果然就在那路灯下搁着呢,她没细看就过去开口,“老规矩,一份里脊肉加蛋一份腊肠。”
“好。”
时轶没听见那熟悉的大伯的声音,于是猛地抬头,却在待看清对面的人儿后,瞳孔微缩。
眼前哪里还是那个不修边幅妄顾油渍存在的大伯!
竟换成了个小姐姐!
只见她带着天蓝色的薄口罩,长发扎着披在后面,露出的一双杏眼低垂,看上去特别贤惠。
“什么佐料都要吗?”她摊开面团抬头问道。
“嗯,什么都要,”时轶见她很是专心地做着饼,便没好意思打搅,但过了一会终于咂砸嘴没忍住,“那个大伯去哪了?”
“你是说我舅舅吗?他老家走了人所以回去了,正好我前几天辞了职,就过来帮他做一阵子。”她答归答,手下的煎饼摊得却是甚好,过程还很干净。
最后几下葱花撒上去,她装袋打包递给时轶:“好了,二十块。”
时轶付好钱,寻思着第一次见面也不太熟,就准备走人。
84、依赖成习惯才会误会是男女之爱
不想刚转身,后面响起惊呼:“抢钱!”
她本能回头,不等那小姐姐从小摊车后跑出来,长腿一蹬,就抄起手里滚热的煎饼果子就朝那猥琐的背影砸去。
那人被烫了个激灵,下意识抽口气,刚要加速身体就失去了重心。
一阵天旋地转间,他看到了一个帅气小伙子眉眼冷峻,一拳头朝自己挥过来,“敢在小爷我面前造次,是嫌活得太久了是吧?!小心我今天就带锄头给你妈松松土!”
他:“……”靠!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长一张嘴!
“唔!”什么东西热热的随即从鼻腔里淌出来,疼得他后知后觉缩在地上嗷嗷狂叫。
那小姐姐举着手机过来,已经没了方才一瞬的慌张,“我报警了!你别想跑!”
时轶动动眉:嗯,这个小姐姐的反应还挺快,胆子也还行,难怪敢一个人在晚上摆摊。
“谢谢你。”从小摊车后出来的她,取下口罩朝时轶真挚道谢。
“没——”时轶刚说出一个字就怔住了,“张瑶瑶?”
她怎么会在这!而且这个抢钱的场景,不也正是自己当初和她在现实世界里发生过的?!
这是神马情况?难不成书本世界与现实世界还有重合的地方?!
“你认错人了吗?我不叫张瑶瑶,”那小姐姐温温柔柔道,“我叫李婉妍。”
时轶:??!
“李婉妍?”她不敢置信,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李婉妍还是好脾气,“可能我比较大众脸,所以让你认错了。”
时轶立马摇头:“不不不,你不是大众脸,你很独特。”
小圆脸,杏眼,鼻子却挺,唇色自然红,长成这样走在大街上还是不容易撞脸的。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过去这么久了,都还记得张瑶瑶那张脸。
不过细看,这女人长得的确要比张瑶瑶大一些,估摸着已经二十五六岁。
嗐,也是,张瑶瑶就算做任务也不可能会和自己出现在同一个书本世界啊,想来就是赶巧了。
“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李婉妍摆摆手,“我再免费做两份杂粮煎饼给你。”
正心疼自己那二十块打水漂的时轶,一下子就不郁闷了:“李姐姐你人可真好。”
“是你人好。”李婉妍笑笑,杏眼里纳着弯月,语调水般的柔。
时轶在心里叹一声:这才是性格与长相相符嘛,不像那白姝,完全就是长相欺骗型选手!
*
敦煌国际大饭店,晚八点。
两根高大的擎天柱左右分布,朝外恒定散发着耀眼的橘色光芒。
透过旋转玻璃门,可见里面一盏盏水晶灯水亮璀璨,而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各种琳琅富贵的西式摆件,来客如织川流不息,打扮皆是上流,有说有笑显得气氛异常热闹。
却有一辆银色凯雷德静静停在外面地段最好的停车场位置。
如同蹲坐在深色丛林里的一条高贵猎豹。
五分钟后,有个纤瘦的女人走出旋转玻璃门,墨镜纱巾一个不少将她那张本就精致的小脸遮掩得更是严实。
“蹬蹬蹬。”高跟鞋踩过红色毛毯,她下过台阶径直打开了那辆银色凯雷德的后车门坐了进去。
最内侧,有暗色的影子微微摇动起来,弄碎了外面透进来的淡淡橘光。
“都谈好了吗?”随后发出的男声低而轻透,极易让人想起一块被打磨好的上乘玉石。
“嗯,高导说了明日就会通知白姝在一周后复工。”
“谢谢。”他的态度雅正,不亲不疏,但落在女人耳里,却是疏远胜过亲。
她拨了大卷发到肩后,优雅地往后靠去:“谢什么,谢霁,你可是我男朋友。”
他闻言,抬膝搭上另一条腿,轻轻合手置于上面,半阖眼:“回清韵的私人住宅。”
“好的谢总。”司机扫过前视镜目光平静,显然是对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相当适应了。
半小时后,车停下。
周清韵摸上冰冷的车把手,转头看向里面那个,仿佛与她完全无关的温雅男人,“今天一起过夜?”
他抬了眼皮:“有?”
她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有狗仔?
“嗯,昨天发现的,看样子蹲了好几天了。”
谢霁沉默一瞬:“明天我会派人加强你这边的保安工作。”
明天,而不是今晚。
所以言外之意就是——他今晚会和她一起过夜。
周清韵便重新将墨镜和纱巾整上,笑容浅浅半遮半掩:“我前几天刚买了瓶路易拉菲珍藏红酒。”
谢霁顿了几秒,而后颔首:“那今晚就多谢款待了。”
两人同时下车,并肩走向前面的独栋住宅,一个风度翩翩一个妖娆多姿,从背后看异常登对。
“有了有了!”
数个单反躲藏在半米高的豆瓣冬青后面,伴着轻微的人声号令瞬间喀嚓将这一幕清晰拍下。
“这个房子住的可还习惯?”在玄关处,谢霁俯身换鞋随口一问。
周清韵是F城人,作为演员,在没小火之前一直都在各地飞着拍戏。
直到工作室去年帮她接了这一部电影,她才落脚在了C城。
而这房子,是谢霁安排人给她租的,速度很快,想来是早已有此打算。
至于为什么,在她得知白姝是女三号后,就不用再问了。
“挺清净的,我很满意。”她答道。
他换好拖鞋后站起来,快速扫了一眼室内陈设,发现里面都是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家具,整体画风干净冷清,瓷砖白得如同镜面一尘不染,倒是跟她的妩媚外形天差地别。
不由想到囡囡平日里最爱往家里塞玩偶,每次去商场都一定要玩娃娃机。
所以她的房间,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少女心。
而温馨轻松自然也蕴含其间,总能令他全身心放松。
因而在他还和她住在一起的时候,每当办公累乏之时,他就爱捧起一杯红酒,去她房间的藤椅里窝着,一边看她写作业,一边自己安安静静地看会书。
后来搬出去了,他一时没戒掉这个习惯,竟还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都只是习惯罢了。
白姝也就是依赖自己成了习惯,才会以为对他的亲人之情是男女之爱。
85、有野心的女人,就该配优秀的男人
她的世界实在太小了,小到只有一个他。
只有等她走出去,见识到更广阔的天空,到时候才会懂得他的用意。
可惜……她不该现在就栽在一个乳臭未干还有前科的小子身上。
“最近没睡好吧。”周清韵自然地开了红酒塞,倒了半杯给他。
“事情比较多。”谢霁接了坐在沙发上,往后靠了靠。
她走向阳台,随手将窗帘全部拉起来一丝缝都没留。
然后回到沙发,挑了个离他一米远的位子坐下,“听说由谢二少爷管理的正祁高奢珠宝公司最近的营业额冲得很快。”
他慢慢晃动红酒杯,神情晦深:“的确。”
“正祁集团的高管们,应该都盯得你俩很紧。圈内人皆知,谢家二子,你和你弟弟谢殊,自常青藤名校毕业后就开始各自负责掌管正祁集团名下的两所分公司。我想,正祁集团将来的董事长之位,应该就会传给实力最强的那个人吧,所以谢霁,你今年的压力是不是很大?”
“压力一直都有,”他轻抿一口,低低道,“外界都知道,我是谢家失散多年的长子,虽然有幸在成年之际被寻回,而后被送往国外深造,但家族中人对我一直都颇有争议,认定我再怎么努力,也绝对比不过我那从小就被精心栽培的弟弟。”
“不过这些年你将正祁娱乐公司发展成了整个娱乐公司的顶流,而你弟弟的高奢珠宝公司弄了好几年都没见有什么太大的水花,也就到了今年才崛起了些,所以这也算是狠狠打了把他们那些老古董的脸吧,”周清韵又坐远了些,翘起纤长的腿点燃一根烟:“介意吗?”
谢霁摇头,只是又抿多了些红酒,存入口腔细细品味。
她便深含了一口,随之缓缓吐出烟雾,漂亮的猫眼微眯,眼底深处是漠然,“三年前,你来找我签订假装情侣的合同,有一方面的目的就是想利用我替你挡去那些莺莺燕燕,从而方便集中精力弄事业吧。”
“我想这点你当时应该就猜到了。”
周清韵微微一笑:“那时候我阅历还浅,所以即使有猜测但也并不敢确定。”
“你一向很聪慧。”他不吝称赞。
“还有另一方面,”她靠近烟灰缸抖抖烟身接下去,“是因为白姝。”
肯定语气,直击人心没有丝毫转圜。
“在这部戏开拍之初我跟你说过,因为囡囡是我逝去挚友的孤女,所以平日里我难免将她养娇了些,还希望你不要太往心里去。”谢霁情绪没有太多波动,只是慢着调子。
“我一开始也的确以为,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女孩,”周清韵又吸了一口,忽然弯了眉眼,身子柔若无骨地枕在灰色的真皮沙发上,声音酥魅中带着些慨叹,“但我没想到的是,她更是个情窦初开的、不懂事的女人。”
“……”谢霁缄默许久,再出声时嗓子微哑,“是我的错,在抚养她的过程中没把握好该有的分寸。”
她噗嗤一下笑了:“这怎么可能都是你一个人的错呢。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今天会和我聊这么多。”
“这三年你做的很好,所以我愿意解答你这些并不超纲的疑惑,”他放置了空酒杯到桌几上,起身走往某个明显空置的房间,绅士般的客气,“夜已深,早点休息。”
“你也是。”她拔高音量,而后灭了烟在烟灰缸,在他的背后消失了所有的表情。
一天到晚演戏,自己这张精致漂亮的脸也会累呢。
不过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永远不必受制于人,这又算得了什么。
“谢霁,你很优秀,”周清韵朝着那已关上的房间隔空指了指,眸色极淡,“所以我喜欢。”
至于喜欢有多少,又有几分真,她也不知道。
总之有野心的女人,就该配优秀的男人。
因为自古以来,弱肉强食,就是天经地义。
——
时隔半个月,时轶终于又去了白姝家里。
结果刚进门,就差点被一根老长的电线插头给绊倒。
空气里,忽然有种焦掉的味道袭入她的鼻腔。
“白小姐?!”她第一反应,这电线不会漏电了吧?!
“这呢……”有声音从卧室传来。
她即刻走过去,推了虚掩的卧室门,在看到目标人物后不由卧槽一声:“你几天没洗头了?!”
“洗什么洗!又不要出去见人!”白姝披头散发坐在床头玩手机,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摆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
“哪里来的焦味?”
“想煎个荷包蛋,结果糊了,”白姝神情淡定,“问题不大。”
时轶:“……”
突然想叉腰仰笑几声:终于遇到比自己还手残的人了!
“那你平时都吃的什么啊,也不可能天天都是泡面吧?”她发现这个卧室已经除了娃娃,堆的都是泡面桶了。
太可怕了,敢问这臭妹妹十几年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以前都会有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钟点工过来,”白姝在乱发中撑额,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眉眼,“虽然被我赶跑了几个,但霁叔都不会让我得逞。”
时轶:“唔……我看你再这么泡面吃下去,可能就要蹲不出茅坑了。”
白姝:“……”这人怎么就能这么大煞风景!真钢铁直男吧!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她眼瞅着床上这厮脸色不对,赶忙转移话题,“高导说你一周后可以复工了。”
“哦。”白姝似乎并不在意。
“你知道就行,收拾一下,我先带你出去吃点正常东西。”秉着点职业操守,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艺人在家饿死!
“我不去,”白姝说着扔下手机又倒回粉红的派大星怀里,理直气壮,“我要睡觉。”
“这都日上三竿了,你还睡?!”
“今天就算地震了,你也别想让我离开这张床。”臭妹妹闷着声,还不忘用脚勾了下被子盖住自己的腰部以下——那睡裙最易掀开之处。
86、有抑郁倾向但不是抑郁症
时轶皱眉,抬脚想要走近观察一下。
不想,视线又被床头敞开的抽屉给吸引。
里面,赫然露出了些药盒的冰山一角。
这次她没忽视也没简单问两句嘴,而是拐角过去蹲下来开翻,却发现几乎全是抗抑郁的药。
舍曲林、氟西汀、西酞普兰……
心下不由一骇:“你抑郁了?”
床上的人犹如死掉了一般,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白姝!”因着紧张,时轶第一次直呼起这女人的全名。
这下,那团被子动了动,随之被无情踹到了床下。
白姝两截雪白的小腿抬起在空中晃起来,“哎呀你好烦啊……”
语气似怨不怨,让人觉察不出她此刻的真实情绪。
“抑郁症很可怕啊!这不是开玩笑的!”时轶站起来,想抽掉白姝上半身下面压着的派大星。
“别动!”白姝这才别了头,跟她直瞪瞪对上,眼白处血丝弥漫,“我允许你动我私人物品了吗?!”
时轶微愣:“你又没休息好?”
白姝磨磨下嘴皮语气极其恶劣:“没瞎的话是个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我这两个黑眼圈都快掉下来了吧。”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她闻言十指捏紧吸口气,“我第一次发现你黑眼圈重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还什么‘我天生就这样,所以不用在意~’呸!还不是你先忽悠我在先!”
白姝:“……”
大抵是想起了自己当初的确是这么打岔过去的,于是她烦躁的性子消了些火。
“我说你就信啊,傻子。”
“我信啊,”时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臭妹妹床前沉下身,顺手摸到她拖鞋枕在两膝上跪了下去,“好妹妹,起来,跟我出去。”
“我不饿,半小时前才吃过泡面呢。”白姝见这男人居然这么体贴温柔,一时竟有了点小感动,连带着身体都松弛了不少。
“谁说我要带你出去吃饭,”时轶凝重道,“我是要带你去医院,好检查一下你的神经。”
“……你踏马才是神经病!!”她对这男人方才酝酿起的一点好感顿时消失殆尽。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闹了,快起来,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白姝疑惑了下下,忽然笑了,“你不会真以为我得了抑郁症吧?”
“不然你买这些药干嘛?吃饱了撑的?”时轶觉得自己的膝盖有点麻了,就想站起来。
“别动啊!不然你这点诚意就想带我出去?时轶啊时轶,如果你只是怕我抑郁死在了家里而导致你失业了的话,那大可不必,因为我自有分寸。”她转了冷调。
时轶:“……”有分寸个屁!自己要信了才是见了鬼!
靠,此刻就是后悔,万分后悔,实在是不该在这臭妹妹面前如此俯首称臣,反倒让她得寸进尺了!
“工作是一回事,作为朝夕相处的朋友,我的关心也是真的。”
白姝慢慢撑起下巴:“真的?”
“天地良心!”
对于抑郁症患者,她必须要给予足够的关心!时轶这般想,也就不管良心痛不痛了。
白姝眨眨眼:“那要是你骗了我呢?”
“那我、我就被雷劈一下,被河淹一下……”时轶越说越没底气。
“你要是骗我,”白姝放下胳膊,用左手指在右手腕处划了一下,表情凄婉起来,“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别别别!我要是骗你那我下辈子就是个畜生!”投胎当个宠物猫可多好!
“噗,”上一秒还在阴仄仄恐吓人的白姝,下一秒就噗嗤笑了起来,“智障!也就你看到了一堆抗抑郁的药就会觉得我得了抑郁症。”
“那你——”
“我是有抑郁倾向,但不是郁郁症,这两者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你可别被网上一些动不动喊丧的人给洗脑了,她们很多也只是有抑郁倾向罢了,却一天到晚打着抑郁症的标签。真的抑郁症……我想应该是特别特别难受和辛苦的吧。”
她掏掏抽屉里的药盒,继续道:“这两年我做噩梦的频率很高,总会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心情也是真的有些压抑,所以就去小药店买了这些处方药,用来镇定安神。”
“可是你最近的状态——”
“不太好是不是,那是因为我对这些药产生耐药性了,”白姝耸耸肩,“可能需要换药了。”
时轶为了顺利说完一句话,飞快道:“你就没想过其他镇定安神的非药物方法吗?”
“想过啊,但都没有用。当噩梦来袭的时候,只有药才能抑制我的心慌。”她的语气深处藏着无奈。
谁又不想正常生活呢?
可是,她已经无法正常了。
“真的都没有用?”时轶不死心。
白姝忽然想到了那一抹檀木香。
的确是有这么个非药物方法的,不过,若不是因为他离开,她这两年的情况也不会更加恶劣。
可以这么说——霁叔是她的人间瑰宝,却也是她的地狱劫难。
“都没有。”她摇摇头。
“那到底是什么噩梦,方便说吗?”
“不方便。”
时轶有些泄气:“那你——继续补觉?”
“时轶,”白姝忽道,“在我睡着后你再离开好吗?”
她对这个本来以为是登徒子的人,交出了一份难得的信任。
时轶一手揉已经麻掉的膝盖,一手轻拍她头:“好,放心睡吧。”
谁还没有过脆弱的时候。
也没有人能一直一种性格。
此刻,白姝没了往日的骄恣,时轶也没了往日的刚直。
于是这一方原本空寂的卧室,便久违生出了些温暖。
阳光晒过拉着的窗帘,透过橘光流淌在她们的身上。
白姝缓缓眨了几下眼睛,最后就着海绵宝宝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时空像是静止。
轻轻的鼾声终于响起。
时轶望着眼前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臭妹妹,松了口气。
随即蹑手蹑脚地起身,将其拖鞋原位放好,走出去带上了门。
却在经过厨房的时候,脚步一停拐了进去。
半小时后,时轶才取下围兜出来,离开了白姝的家。
微风透过纱窗,撩动起室内所有轻飘的东西。
干干净净的餐桌上,一张小纸条被空碗压着,颤动了一个角,上面写着——
给你炒了碗蛋炒饭,味道正常,等你醒了就放微波炉热一下。
87、想知道的话,就再护送我回一次家吧
三天后的晚上,时轶忽然收到了条微信。
你的蛋炒饭味道不错……谢谢。
她先是会心一笑,而后笑容凝滞:雾草,这白姝不会一觉睡了整整三天,然后才加热了那蛋炒饭吃了吧?!
蛋炒饭没馊???
白姝看着手机屏幕上骤弹起来的消息框,只好先放弃敷面膜。
一分钟后。
???
你是当天吃的吗?还是今天才吃的?
当天啊。
那你为啥今天才来谢我?
前两天忘了,刚刚才想起来就顺带谢一声。
时轶:“……”
这白姝的记性还挺玄学。
最近的睡眠质量有没有好一点?
就那样呗,不过不拍戏的话,就还好。
时轶锁眉:还有四天白姝就要重新进组了,这可怎么搞?
手指在光滑的手机屏幕上戳了又戳,终究是打不出什么话来,于是只好放弃。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再缓缓吧。
没事,我还年轻耗得起。
白姝这话的字里行间,倒有些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的味道。
时轶读了两遍,不由下垂了些嘴角,不知为何,现在是真有些心疼这妹子了。
其实白姝的小性子,有时候想想也挺可爱的。
虽然折腾人了些,但也没真的害到自己,反而是锻炼了自己。
“年纪轻轻就这么吃药可怎么搞,”她叹息起来,“我还指望你多坚持几个年终奖给我咧。”
阮渊端着水从旁边经过,闻言头上飘过一串省略号。
这男人,怎么就能如此前后矛盾?
上一秒似乎是认真在担心别人,结果下一秒就更认真地担心起了钞票。
收好手机,她朝着书房道:“我又想吃那个杂粮煎饼了,你要不要?”
“嗯。”阮渊想着上次竟然没拉肚子,于是也没犹豫。
时轶蹬蹬蹬下楼奔到小摊车那:“老规矩——”
“一份里脊肉加蛋一份腊肠是不是?”李婉妍还是昨日那装束,只是上衣从紧身换成了宽松一点的,把身材遮得更严实了。
“欸,是的是的,你记忆真好居然记两遍就记住了,你舅舅可是记了十几次才记住的。”
李婉妍笑起来:“我舅舅年轻的时候记忆还是很好的。”
“是吗?有多好啊?”她等着也是无聊,于是搭起话来。
“反正比正常的人要好,”李婉妍没直说,很快转了话题,“我把你昨天帮了我的事跟舅舅说了,他说到时候会从老家带点土特产给你尝尝。”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怎么算是举手之劳呢,你那晚担心我害怕,还特地送了我回去,”李婉妍将饼细致地卷起来,拿了挂在一旁的包装袋准备放进去,“这就是有心了。”
时轶撑在旁边的铁架子上,打量着这个从头发丝到脚都透着温雅柔顺的小姐姐,有些话不由脱口而出,“李姐姐,要是人因着些抑郁导致晚上睡不好觉,除了吃药还能有别的方法吗?”
李婉妍将最后的塑料袋套上递给她,语气和缓:“有的。”
“什么方法?”时轶一下急迫了不少。
“想知道的话,就再护送我回一次家吧。”李婉妍摘下口罩,笑容清得像嫩白的水仙,夜色染上去,多了几分纯美。
阮渊的手表忽地亮起,引去了他正玩笔的心思。
煎饼我给你放门卫伯伯那了,自己下来拿,吃完之后好好写作业,然后准点睡觉。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输过去:好的。
三天前这男人晚归,看样子今天又要晚归。
起因,都是买煎饼。
拿上钥匙,换好鞋子,他不急不慢地下楼,没先到门卫处取煎饼,反而走出了小区。
面前,果然又没了那小摊车的踪迹。
只有惨白的路灯岣嵝着在粗糙的泊油路上投下光影。
春夏交替之际,小飞虫开始在繁茂的树叶里繁衍生息,一团团聚在他的头顶,显得极其稠黏。
阮渊蹙了蹙淡眉——被这堆玩意给恶心到了。
内心深处渐渐滋生起几丝不痛快。
于是走向旁边的杂货店,买了瓶强效杀虫剂,朝着那团小飞虫呲地一下喷去。
“啪嗒嗒——”无数小小的尸体砸落在地,密密麻麻甚是狰狞。
有人路过,皆被空气里的杀虫剂味道熏得捂起了口鼻,接着一脸诧异地看向这个没事来杀小区外小飞虫的小男孩。
这厮怕是拿了道路清洁费来杀虫的?
不然正常人,要杀也只会往家里杀吧……
阮渊一气呵成,将喷口按得没停直到再也喷不出什么东西来,才放下胳膊走向旁边的大绿色垃圾桶,决然地将其扔了进去。
回去路过门卫室,他表现得客气礼貌,“伯伯,我来拿哥哥寄放在您这的煎饼。”
“好咧,给,”那大伯笑的慈眉善目,“真是个懂礼貌的乖孩子。”
阮渊颔了下巴:“谢谢伯伯夸奖。”
接着后退半步,转身离开。
最后在要进单元门的时候,他把煎饼就着袋子扔到了旁边的台阶上。
晚上,小区里总有不少夜猫出没。
所以他完全不用担心等时轶回来会发现这袋子煎饼。
回了书桌前,阮渊提笔想要将剩余的作业完成。
但几行字后,又莫名得有些烦闷。
于是干脆打开手表,侵入了时轶所在摄影棚一公里内所有的监控领域。
半小时后,他拧了下略微酸胀的脖子。
脑子里什么念头一闪,便又切屏侵入了通信网络。
目标点随着他指尖的挪动而一步步缩近,最后定在了陆柒柒的别墅。
等到阮渊不再触碰手表屏幕的时候,里面已经传出了对话声。
“那神秘大叔怎么就消失了呢?!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帖子废掉了?!”是陆柒柒的声音,清亮却尖,相当有个人特色。
“柒柒,是上面有人想压我们,那大叔又不想再合作了……”
“赵浔你能不能干成一件大事啊!上次找混混吓阮渊结果被他哥哥揍得屁滚尿流,没想到这次在快要成功的关键时候,你他妈又废了!”
88、你不是小孩子,却永远是我的小孩子
“柒柒你别生气,虽然事已至此这帖子注定是废了,但等我以后有了能力,我保证一定会把这个帖子重新炒起来的!”
“等你等你等你,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突地盲音。
电话线被硬生生挂断。
阮渊被细细的电流声刺得偏了下头,随即关上手表用手撑住了下巴,若有所思:“原来,你和那幕后之人合作了……”
目光又在微微生锈的漆黑窗沿上转了转,很快勾起一抹鬼魅陆离的笑。
很好啊,陆柒柒。
跟上一世的无脑作死相比,这一世的你,倒算玩出了点新花样。
那么,还不给你点回应的话,那岂不是就浪费了你这一番用心良苦?
黑色幕布拉满天空,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点缀其间。
伴着对门楼层的灯光一盏盏熄灭,这夜,越来越深。
于一片沉睡的沉寂中,门锁被人从外旋开。
时轶踮着脚进来,本想偷偷去厕所洗漱。
未想,卧室的门缝里忽然亮了起来。
随后是开门声:“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她先是一愣,而后皱起眉有点嗔怪:“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没睡?”
阮渊揉揉眼睛:“我十点就睡了,不过现在想上卫生间。”
时轶哦一声:“原来是被尿憋醒了啊。”
他抿了唇默认,而后看她步子轨迹问起来:“哥哥也想去卫生间吗?”
“没事,你先上吧,”她抬手打了个浓重的哈气,“我先去沙发上躺一会,等会你出来的时候别忘了叫我一声。”
“好的。”
冲水声不过几分钟便刷刷而过。
阮渊走出来,往沙发上一看——那男人果然已经睡着了。
还睡得很死,嘴微张,难得没打鼾,却是漏了点呜呜的音。
听来……竟有点挠人。
如同小羊羔没吮到奶,于是嗷呜。
他不由叩了叩额头,小脸绷直。
胡思乱想,要不得。
行至沙发跟前,他摇起她:“哥哥醒醒,可以去卫生间了。”
时轶的呜呜声却猛地拔高了一个音调,尾音还甚至带起了细颤。
阮渊的小脸于是绷得更直,连带着后背,都能感觉到有一缕缕的酥痒从脊椎骨钻了上去。
他眼底沉了情绪,转身抽出一张纸想将她的嘴给堵上。
明明觉得人撒娇是世间最恶心的事情。
却在此刻,觉得这男人无意识的撒娇不仅没让他感觉到反感,甚至还……
一定是自己熬夜熬坏了。
手里的纸刚触及到时轶的嘴角,她突然吸了口气,不呜呜了。
下一秒睁开眼,看着他眼神迷茫:“什么情况?”
“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冷静地用纸擦她干干净净的嘴角,“都留口水了。”
时轶倦倦地由他擦了去也不害臊,随口聊起来:“我跟你讲,就那个煎饼李姐姐,她有着一手绝好的祖传按摩手法。”
“哥哥怎么会知道?”阮渊装模作样继续擦,力度稍重了些,“你试过了?”
“我送她回去后,她就帮我按了按头。还别说,这按摩真的超级能催眠人!我当时差点就在她家睡过去了!好在我想着你一个人在家有点危险,这才撑着回来的。”
听着她上半句话的他,拧破了些薄纸的一角,但在听到了她的后半句话后,便收了不知哪来的一分戾气将纸轻轻扔进了小垃圾桶。
“哥哥不用担心我的,我都快初二了,不是小孩子了。”
时轶嘿嘿笑了笑,于一团看不大清人的夜色里,拽了眼前这屁大点高的小孩到怀里。
语气裹着点鼻音:“你不是小孩子,却永远是我的小孩子。”
养了快一年了,他这身高怕是蹿了有两厘米。
真…太让她怀疑人生了。
不过看多了他的身高,她也就习惯了不少。
不长高其实也没啥,至少她还能和他随便闹腾没啥压力。
而有的小孩长得太高了,反而和长辈的关系就疏远了不少。
所以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矮矮的阮渊更有利于她培育感情。
阮渊的屁股腚枕在她的大腿上瞬间僵硬,就连微微呼吸一下,都有点娇娇哽咽的味道:“哥哥……”
时轶眨巴了下眼睛,意识飘在云端:“好听。”
他向来高速运转的大脑被这句话激得一下当机。
下一瞬的空气就仿佛沾染上了甜酱,只听得她缓缓开口近似挑逗,“来,再这样叫一声哥哥。”
轰——
什么东西炸开了他脑内的糊浆。
士可杀不可辱。
这词充斥了他目前所有的意识。
不禁闭紧了嘴巴,死也不再开口。
“怎么不叫了?”时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抓点什么东西来填填,于是摸着黑伸出手,探到了熟悉的一张嘴上,又像捏果冻一样捏巴起来,“你叫嘛,再这样叫一声,好听呢。”
阮渊能觉察到,一抹热度开始从他的耳根灼上了他的鬓角。
本能想挣脱开这个怀抱。
却被收拢得更紧,那男人犹如魔咒的话在他耳畔重复重复又重复。
好听……再这样叫一声……好听……
好听你个大头鬼!
周遭的温度愈加烧人,阮渊的脸渐渐桃红,如野玫瑰娇艳欲滴。
时轶并不能看到,只是执着地喊:“叫嘛再叫一遍,完了我就去洗漱了。”
“哥哥……”妥协的轻声最终从他齿唇中流泻而出。
她舒开眉眼,嗯哼一声,表示终于满意了。
他趁机从她怀里溜出,身子在空中歪斜了下。
但没管,只是稳了稳重心,随即逃一般地回到了卧室。
偏硬的床板很快发出剧烈的咯吱声。
想来是阮渊直接蹦到了上面。
啧,她想,这娃大晚上还挺有精气神的嘛。
时轶又懒懒打了个哈气,这才勉强撑着眼睛进了厕所。
极度缓慢的洗漱过后。
她拖着笨重的身子进了卧室,连门都忘了关就爬上了床。
而等头刚靠上枕头,几乎是一瞬,她便陷入了沉睡。
所以并没有见到不远处的内侧,阮渊已经用被子将他自己给裹成了个密不透风的球。
好一会,他才探出了一双眼睛。
里面幽不见底,眼眦发红中竟透出些许水汽,湿漉了些睫根。
——是被羞辱的。
但可悲的是,他竟然没有任何想整治回去的欲望。
大抵,是自己对这男人的忍耐度又新上了一个台阶吧。
这般想着,越发觉得合理。
于是背过身,逼迫自己开始睡觉。
89、我哥哥,护短从不讲理
第二天的某早,他是被她给摇醒的。
“快起来,都要七点了!”
阮渊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一时没有动静。
直到看到时轶快速下床的背影,才终于聚了神道:“哥哥你这是要复工了?”
她摇头:“离复工还有三天呢,我今天是跟李姐姐约好了,要到她家去学习些按摩手法。”
他沉默了下,方才嗯一声。
“快点起床!不然你又要没时间吃早饭了!”
时轶俯身径直将他身上的被子给扯了,然后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屁股。
阮渊一僵,瞬间联想到了昨晚的场景。
绯色从耳垂处晕起,他立马坐起来,过到床边麻溜地就穿上拖鞋奔进了厕所。
时轶正要进去的脚步猛地一刹,被这难得的画面给唬住了:“嗯?他怎么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
阮渊照常是最后一个踩点进班的。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只有几个课代表催起来:“快交一下作业!”
于是他卸下书包,将各色联系册和小本拿出来,一一交过去。
而等到交完最后一本,负责早自习的语文老师也走了进来。
她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道:“大家把语文书拿出来,翻到第198页,开始通读辞赋。”
大部分学生一下子焉了。
因为辞赋一旦要开始通读,那就意味着准备要上了,而一旦准备要上了,那就准备要背诵了。
欧——想想这个无法避免的结局他们就想哭!
而阮渊在一排后座中,却是一股清流的存在。
只见他翻开语文书到198页,默读了一遍,便架起课本以背代读了。
某菜?朱昇?鸡先是无意朝自己那同桌脸上瞥了一眼,没反应过来就移回了自己的课本上。
但下一秒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又瞥了一眼过去,停留了十秒。
而后眼珠子快瞪出来:“阮渊你是在背吗?!”
他没理,只是继续对着课本目光涣散。
朱昇咽了下喉咙,决定换个方式。
便弱弱出手,指了这段辞赋内的一生僻字:“阮渊,这个我不会读,你能教我吗?”
阮渊唇形微动,却没出声,细看之下原来还是在默背辞赋。
“阮渊,你要是不教我,我等会就叭叭你和叶栀的事情。”经了几次争执,朱昇早就不怕得罪这个面瘫好学生了。
阮渊静止两秒,索性反客为主:“我可以教你,但你之后若是再乱传谣言,就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知道。”
“成交!”朱昇不以为意,毕竟就算自己不乱传,其他人也会乱传的,他们又都不是瞎子。
“麤cu,第一声。”
朱昇倒吸一口凉气:“你还真的认识?!”
他刚才指出来的字无疑是整篇辞赋里最难的一个。
但阮渊却如此轻松地报出了它的拼音。
“可以管住你的嘴了,”阮渊朝他那方向斜了斜,目光却没停在他脸上分毫,“不然,缝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朱昇:“……我好怕怕哦。”
呸!一个小矮子还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不就成绩好了点嘛!就这身板没准还经不住他一拳收拾的!
阮渊缄默片刻,忽地笑笑:“嗯,我是经不住你一拳收拾。”
朱昇一骇:“你、你怎么——”会踏马读心术不成?!
“但我哥哥可以,”他终于落了视线到那泛着傻气的同桌眉心,“想比比?”
“……”朱昇不是没有耳闻过阮渊哥哥的彪悍,于是骂一声,“一个大人还好意思跟初中生动手。”
“那真是不好意思,”阮渊收了笑,慢悠悠道,“我哥哥,护短从不讲理。”
——你的世界,无论好坏,都有我抗。
即使这句貌似真挚的承诺在他死寂已久的世界里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可是,他却将其牢牢地记住了,不知为何。
左右懒得跟着傻子同桌多说,那么搬出哥哥来恐吓,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朱昇哽住,最后只能往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一脚。
不想踹到了前座的铁凳脚,当即疼的直抽抽。
阮渊冷眼旁观,掐着下早自习的点,从抽屉里取出了个新的、与自己旧水杯同款同色的水杯。
然后等着语文老师款款离开,站起身走到了陆柒柒的面前,将它递了出去。
陆柒柒上一秒还在吐槽这篇辞赋的绕口,下一秒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阮、阮渊,你这是?”
“你不是喜欢我那水瓶吗?”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眸光淡得连一丝杂质都寻不见,“上次我哥哥对你那样总归不太好,所以为表歉意我买了个同款的送你。”
她啊了一声,忽然娇羞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啦。”
“那算了。”阮渊说着就要抽回手。
“欸!”陆柒柒立马腾起身抓住了那水瓶入怀,动作小心翼翼视若珍宝,“既然你送都送了,那我也不好拒绝啊。”
周围人:“……”
啧,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总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陆家大小姐吗?
太踏马秀了,呕——
不过这阮渊也真的是,之前跟叶栀玩暧昧,现在又对一向不怎么搭理的陆柒柒这么好,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阮渊感受到一些不太好的目光。
也没多说一个字,而是回到自己座位拿起了水瓶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水。
陆柒柒捧着自己的新水瓶眉飞色舞,觉得还不够,又旋开瓶盖在上面用牙啃了啃。
周围人:“……”
能不能来个人给他们洗洗眼。
阮渊接好水,却没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径直往前走,到了叶栀面前俯下身子:“抱歉,我有个数学题不会,能请教你一下吗?”
叶栀手一抖,好一会才抬起头,唇色从中央往外散开浓淡有些不均,像是刚刚有被咬过。
“什么数学题?”她的声音不太稳,听得出是在努力克制。
“就是——”他更俯低了些身子,腾出一只手去指她的数学课后练习册。
“啪!”米白色的水瓶倏然从桌角坠落,哗啦一声在地上碎开了花。
叶栀的脸刷得一下血色全无。
90、你喜欢我哥哥吗?
“对不起。”阮渊反应很快,当即弯下腰就要去拾起那些大的玻璃碎片。
“欸不用了!小心手!”叶栀本能去拦。
陆柒柒见此,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快意的嘲笑。
瞧,现在只有她和阮渊的水杯是情侣款了呢。
“砰!”
平地又是一声脆响。
众人眼瞅着地上原本的一地白,又混了一地蓝,还有微烫的水冒着气淌了满地,都怔住了。
啥情况?这是叶栀的刚碎完,阮渊的也碎了?
陆柒柒笑不动了,表情一时有点僵。
恰在这时,朱昇咬着笔杆子突然语出惊人:“搞得有点殉葬那味了哈。”
众吃瓜群众闻言,纷纷假咳起来,眼神开始乱飘。
陆柒柒的脸猛地一抽,不僵了,而是彻底垮了。
手指逐渐用力,赫然在捧着的光滑玻璃面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拇指印。
叶栀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竟将阮渊手里的水杯给拦掉了下来。
于是慌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刚才太急了。”
阮渊将周围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没再继续拾碎片的动作,而是摇摇头,“你是好意,也是我没拿稳。”
叶栀摸了下手腕上的链子缓解紧张:“不然我买个新的赔你?”
他又摇头,注视着她的目光犹如坐定老僧似超俗也似空洞,“要赔也是我赔。”
“不,如果不是我出手拦你,你的水杯不会掉的。”
“我说了,也是我没拿稳。”
“水杯我一定是要赔的。”叶栀越说越急,生怕这事没处理好会造成些不好的影响。
因为即使她明白阮渊的心意,可是他实在是太清冷了,所以她不由自主会有一种抓不住他的感觉。
“不用你赔,”阮渊稳如泰山,“我来赔。”
一时间,两人完全僵持不下。
众人只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飘成白内障了。
朱昇哟西一声:“不然就都不赔呗,一了百了。”
叶栀嘴巴微张,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阮渊抢先,“这样也可以,你觉得呢?”
她的眼神霎时黯淡下去,好一会才点点头:“也好。”
他便伸手指指她的数学课后练习册:“我能继续问问题吗?”
她连忙取出来翻开:“哪一页?”
阮渊缓缓斜俯下身子:“78页最后一道大题。”
叶栀拿起草稿纸:“这道题啊,你先假定一个数……”
“放学一起走吧,校门口碰面,我今天吉他有课。”忽地有轻声飘入她耳。
明明还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却让她觉得心神颤动。
叶栀抿实唇线,慢慢点了点小巧的下巴。
“假定一个数后,再带入公式……”她开始认认真真讲解,等到一遍结束方才偏头,却见阮渊似听非听,不由问道,“听懂了吗?”
“听懂了,”他颔首,“谢谢。”
“不用。”她浅笑一下,白白净净的脸沐浴在阳光里面,显得甚是无暇清纯。
阮渊微扬下颚,抬脚走到储物室拿了扫把,而后返回来将这些碎渣都清理了个干净。
却在又还回去的过程中,被陆柒柒宛若浸了毒的眼神追随了一路。
他忽然在她旁边顿住脚步:“你不满意这个水杯?”
陆柒柒差点哽到,小脸涨了半天才偃旗息鼓道:“满意。”
不管怎么样,她还有个阮渊亲自送的水杯。
想来,总归比刚失去了情侣瓶的叶栀要好些。
“满意就多用它喝喝热水。”阮渊的提醒虽然客套但却显得十分善意,就如同在女生姨妈疼的时候提醒其要喝热水一般。
陆柒柒瞬间暖了心情,略带羞矜地嗯了一声。
他便离开走向自己的课桌,却在落座的瞬间,眼底飞掠过几分戏谑。
一天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
等到放学,阮渊瞟了一眼叶栀,便背上书包先离开了。
在校门口的圆石后面等了几分钟,便听到了她微喘疾走过来的声音:“阮、阮渊,我们先躲起来吧,陆柒柒和她邻居就走在我后面。”
他挑了一下眉,并不太理解她对陆柒柒的恐惧。
但还是配合她拐弯先躲进了某条巷子。
很快,陆柒柒蹦跶着从那巷口路过,一旁的赵浔死死盯着她手里的水瓶,“柒柒,他突然对你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目的?”她一脸鄙夷地看向自己这愚笨的赵小跟班,“我巴不得他对我有目的,总比我一天到晚死乞白赖还得不到他一个正眼好吧。”
他默默捏紧了拳头,小声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对我有目的啊……”
“什么?”她把手举到耳边比划出听筒样子不耐烦起来,“说话大点声啊,你难道以为我是顺风耳吗?!”
“没什么,就问你等会想吃点什么零食?烤串还是棉花糖啊?”他识相转移话题,明明是小孩子一般澄澈的眼睛,里头却蒙了些苍凉。
“今天我喝了好多热水,就不吃了,直接回去吃大餐。”她将自己的马尾摇得高高的,就差屁股上没来条大尾巴翘起来。
两人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这条道上的最后一株银杏树后面。
阮渊对陆柒柒的臭不要脸早已习以为常,于是回头看向叶栀:“走?”
叶栀立即从手链里旋出有些生了红色勒印的食指,勉强笑笑:“好。”
一路无话,甚是安静。
直到到了舞蹈社门口,叶栀先停下:“你这次要学多久?”
“正常一个课时,”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学完就会走,避免哥哥担心。”
“噢……”她垂下头颅,漂亮的天鹅颈弯了弧度,略显沉重,“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回去的。”
“为什么?”他犹如不谙世事的小孩反问道。
叶栀不自觉攥紧了些书包,眼神看着地面有点左顾右盼:“啊,想着可能会碰见你哥哥吧,她上次过来碰见我有说要送盒自制蛋挞给我试试味。”
阮渊睫羽微压,瞳仁里迅速散开一砚鸦黑。
半晌:“你喜欢我哥哥吗?”
“喜欢啊,她对我挺好的,每次见面都要请我吃东西。”叶栀并没有从阮渊平淡的话里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脱口而出。
自然是喜欢时哥哥的,因为感觉她看待自己就像看待亲生妹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