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你可以回家了
陆柒柒说着又狠狠磨起牙:“这世上怎么就这么多披着人皮的畜生呢!一个个表面道貌岸然实则糜烂黑心!”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你妈妈和张叔叔结婚后你会变得如此叛逆不近人情,明明他就对你极尽了一个为人父亲的关怀。”
“他不配做我父亲!”她怒视过去,“还有你,也永远不会是我的朋友!”
一个个都是冲着她妈妈的钱来的,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对他们有所回应!
赵浔的脸一下子比冻坏了的手指冷白,微微张开的唇瓣轻抖起来。
“我……不是你朋友?”
“不是!”她索性狠到底,抢过他手里的冰激凌砸到地上,“给我拿着你这所谓的真心去喂狗吧!”
自己才不会跟妈妈一样,被这种人给迷惑!如果妈妈以后人老珠黄财富不再,那她一定会被那男人给抛弃的!而这样的自己也一定会被赵浔给唾弃的!
他死死攥住手指,强迫自己冷静。
“柒柒,你今天心情不好,等以后心情好了,我再和你打远洋视频好吗?”
陆柒柒咬了下唇嚇出一口气,挨着沙发外侧坐下掩面,对他这怂样真是服了。
但凡他能硬气一回,也许自己还会觉得他跟自己亲爸和继父会不一样。
但事实上,他连对自己说个不的勇气都没有。
就跟那两个男人对妈妈一模一样。
“那我走了……柒柒,我不在的时候,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别又吃坏肚子进医院了……”见她并没有任何回应,他终究是叹口气,“再见。”
……
休息室里安静许久。
陆柒柒才终于将脸上的手给放了下来,眼泪从脸颊上滑落,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走了。
他真的走了。
从此自己的青春里,就不会再有赵小跟班这个字眼了。
“走了好……走了多好啊,以后就没有人能再束缚我去找阮渊了。”
她轻轻说着,眼眶子的泪却愈发凶猛。
地上的梦卡破了口化出粘稠的液体来,深棕一片。
“滴嗒——”
她走过去蹲下,泪水冲了进去。
“喂,都说了让你别管我的,你偏要管,管了又难受,你真的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傻子,呆子,智障!”
她情商没有缺陷,只是不愿意去接受。
因为一旦接受了,她怕后面反噬的伤害就会更大。
对于赵浔这种无条件宠她的异性,她是真的有心理阴影。
曾经,她以为自己的亲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英俊而又体贴,和妈妈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但当她撞见了他和一个大肚子女人亲密的时候,她小小的世界就差点崩碎了。
又在偷听到了继父的话后,小小的世界更是彻底崩碎。
于是同样类型的赵浔就成了她的眼中刺、本能抗拒的对象。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阮渊,就成了她的心头好、强势追逐的对象。
休息室外,赵浔静静倚墙而立并没有离开。
一张没有五官硬伤的脸原本僵硬着,却在听到了陆柒柒那句傻子呆子智障的时候,垂头苦笑了起来。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但就是不愿意接受他罢了。
既如此……自己出国读书未免不是件好事。
“柒柒……”他唇形吐出二字,气息绵长。
忽然想到了自己初遇到她的那一天。
三伏天太阳火辣辣得灼烧着地面,刚准备买个包子的他被一个混混堵在了巷口要钱。
可当时的他手里只有十块钱,还是爸爸妈妈给他的一天伙食费。
他们创业很辛苦,总是为了搬迁店面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所以根本无暇顾及到他。
就连那十块钱,都还是妈妈翻遍了钱包才摸出来的一张被泡皱的纸币。
想着爸爸妈妈赚钱的不容易,于是才三岁的他就算被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也不肯将它交出去。
那混混本来也只是想着先逗逗这小屁孩的,但见他如此表现也懒得再和他多玩,弯下腰就要轻松掰开他那短短还有些小肉的几根手指。
“不要!不要!”才三岁的孩子,不能说出太多长句,只能拼命地摇头将那纸币死死团在手心里。
“少废话!真浪费我时间!”那混混捏住他一根手指就往外掰。
“啊!疼!”他哭起来,本能召唤最亲的人,“爸爸!妈妈!疼!”
“住手!”就在这时,一个同样奶声奶气的女孩子穿着白色蓬蓬公主裙叉着腰出现了,“你打他!”
混混搓搓鼻下:“小朋友,我劝你还是回去喝你的奶吧,牙都还没长齐就来打抱不平了?”
那小女孩并不能懂打抱不平四个字,但还是很大声:“你打他!放开!”
混混一瘪嘴:为毛线自己要跟两个才屁大点的小孩磨叽?
于是又继续掰第二根手指。
“啊!好疼!疼!”他抽着声哭,感觉随时都会岔气。
“你!你要怎么放他!”
“蛤???”混混表示自己没听懂这小女孩的话。
“放、放开他!”她努力填词进去。
“哈哈哈哈哈,”混混笑,“放开他容易啊,只要给钱就行了。”
小女孩的眼睛又圆又大,像个小白狐狸水灵灵的,“要多少钱?”
混混便伸出五个数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一个一个数过去,发现是数字五:“你要五百吗?”
混混差点笑岔气:“你有这么多钱吗?还五百,我要你五——”十字还没蹦出来,他的眼珠子就差点要掉下来了。
只见那小女孩在自己蓬蓬裙的小口袋里翻了翻,好一会小手抓出了五个被叠成了小星星的百元大钞,“五百,给你,放开他。”
声音稚嫩,但落在混混耳中那简直都是金元宝哐当响的声音。
“好家伙,你这裙子里面不会还有吧?”他大步跨过去就要往里摸去。
外面却忽然赶来了脚步声:“小姐!原来你跑到了这!”
他一抬头,双腿就软了,立马识相道:“五百够了够了,我走了,人就留给您嘞。”
小女孩见赵浔哭的还是很凶,便对着后面来的保镖嘘了一声:“你们别吓到他了!”
而后踱到他身边,轻轻揉他被掰疼的手指:“不疼了、不哭。我把你买下来了,你可以回家了。”
153、小糯米团子
赵浔还是第一次被同龄人安慰,喉咙一哽就忘了疼,于是不哭了结结巴巴:“小、小糯米团子。”
小女孩的脸粉粉嫩嫩婴儿肥Q弹,头上扎着两个饱满的小揪揪,白色小裙子蓬蓬的在热风里飘鼓。
整个身形看上去就像个白色的圆圆糯米团子。
让人想吃一口。
他说完就咽了下口水。
包子还没买到,中饭还没吃进肚子,所以饿。
而至于她话里的把自己给买下了,他听不懂,就自动忽视了。
小女孩团着大眼睛眨巴有点瘪嘴:“不对,我不叫糯米团子,我叫陆柒柒,壹、贰、叁、肆、伍、陆、柒的柒。你要记住哦。”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萌系的小女孩,一时呆了。
好一会才僵着脖子摇头:“我、我还不认字。”
三岁的他,还没上幼儿园。
家里没钱,也没考虑过送他去托儿所。
只想着再省一年钱就直接让他去读幼儿园中班。
陆柒柒的眉心窄窄皱起,回头看自家保镖:“他为什么还不认字?”
男人俯身在她两个小揪揪之间摸了摸:“小姐,这是他家的事,我不了解所以不能替你解答。”
“那你能告诉我吗?”她便又望向赵浔,那语气天真而又充满了探究,是小孩子盛有的好奇。
赵浔揪揪衣角眼神躲闪:“我明年就上幼儿园中班了,到时候就会认字了。”
穷人的自卑会刻进骨子里。
哪怕他还是个三岁的小孩,但耳濡目染多了父母对外的卑微,也明白自己不应该谈家境。
“我明年也要上幼儿园中班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她热情邀请。
“在哪里?”他抬抬眼,在她白嫩嫩的婴儿肥上迅速瞟过,而后又低下头,将攥着十块钱的掌心捏得更死,连一个角都不愿意露出来。
“乾宁双语幼儿园,很大很大,里面有很多玩具,还有很多老师和阿姨,每天的菜都很好吃,一周都不会重复的哦。你要来的话,我可以把每天从家里的小饼干分你一块,超级好吃的!是国外的牌子!”陆柒柒像极了在替人打广告,小嘴叭叭特别灵活。
赵浔却是把小脑袋埋进胸口,默默背了手。
乾宁双语幼儿园。
他听爸爸妈妈无意间谈到过,还记得他们在聊到学费时那语气有多不敢置信。
所以,去那里上学一定很贵。
“我爸爸妈妈已经给我找好幼儿园了。”他低声道。
“是吗?”陆柒柒露出惋惜神情,“好可惜啊,这样我就不能保护你了。”
赵浔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想。
“这样吧,”她似乎是灵机一动,又在自己裙子上的小口袋里摸了一把,捏实了朝他面前送,“这些钱都给你,如果那个坏人再来找你,你就先给他,然后告诉警察叔叔。”
他见了只是往后退,脸颊羞红语气倔犟:“我不要,不要你的钱。我……我有钱。”
“你的钱不够的,”她的表情认认真真,“我送你,你留着,可以保护自己。”
身后保镖终于忍不住:“小姐,给坏人送钱,只会把坏人的胃口越养越大,这样更不好。”
陆柒柒支棱着小胳膊人傻了,有些迟疑:“那怎么办?”
“先让他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吧,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大人来处理比较好。”
“也对,让大人处理。”她抿着小嘴巴点下头。
保镖松口气,正要将自己这爱管别人闲事的大小姐带走。
“我回去跟爸爸妈妈讲,让他们去处理。”她却冷不防接了上句话。
他头上挂下竖线:“这……”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陆柒柒很开心自己找到了解决办法,便朝着赵浔甜甜一笑。
他正犹豫,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起来,于是慌忙捂住拔高音量:“赵浔!”
陆柒柒最近在学汉字记忆,所以很喜欢刨根问底:“寻找的寻吗?”
“不是的。”他摇头。
“那是什么寻?”她皱了皱脸蛋。
赵浔张张嘴,半晌也答不出,只好闷着音:“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寻找的寻。”
爸爸说了,他的浔有海边的意思。
寓意着很大很大的场面。
寻找的寻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好讨厌啊,”陆柒柒嘟囔,“又是一个新字。”
保镖只是笑:“小姐不用着急,汉字总归是能学完的,但要真正弄懂其中的所有内涵,那恐怕是所有人穷极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情。”
“我学习还是很棒的吧,”她扑闪着大眼睛瞅他,“是吧是吧?”
陆柒柒其实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不然也不至于会在刚才着急的时候和混混产生出语言上的障碍。
但她好学,知进取,是不是就会被妈妈夸。
而每次妈妈最爱奖励给她的,就是几颗用百元大钞折成的小星星。
妈妈告诉她:“知识的财富远远要比这些金钱来得更有价值。还有绅士和淑女般的教养。所以柒柒,你要努力哦,争取过年回A市和你那些表哥们比赛。”
想到这,陆柒柒又有些小得意指着赵浔对保镖道:“你看他,都还不会认字呢。”
保镖对她真简简单单没想到会伤害到别人的心思感到啼笑皆非,于是刮起她鼻尖:“你要往上比,而不是往下。也许这个小朋友上了幼儿园就比你厉害了。”
“真的吗?”她噘嘴能挂钓壶,“你别打击我,你应该多夸夸我,就跟妈妈一样。”
至于爸爸,脾气超级好,一直就没停下过对她的夸奖。
所以习以为常之下她倒对夸奖自己频率低些的妈妈更为在意了。
保镖想到了夫人的交代:“我们做家长的夸的已经足够了,你平日里还是多多督促她一些为好。”
只好叹一声:“小姐,我跟你说过啦,我对你的要求更高哦。”
陆柒柒没讨到自己想要的表演,顿时焉巴了:“高叔叔总是这样,好扫兴的。”
“你……你很棒。”赵浔忽然开口,而后从她身边跑开,小腿迈得急促哼哧哼哧,险些被个井盖给绊倒。
154、再等等,以后就换我养你
她望着他很快消失不见的背影,好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哎呀,他住哪啊?我要怎么跟爸爸妈妈说清楚啊?”
“放心小姐,我会帮你查到的。”
背后瓷砖上的冷意渐渐被热风吹逝。
赵浔抬眼,回到现实。
记忆里的很多细节,还是高叔叔之后补充给自己的。
高叔叔说,因为小姐的苦苦哀求,夫人最终决定找到赵浔,并资助他给柒柒伴读。
当然在此之前,他有被带去测了智力。
虽然不是很优秀的那种,但也足够引领陆柒柒学习了。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他的命运和柒柒开始有了纠缠。
直到父母发迹,搬到了她家对面。
他有了正视任何人的资本,但唯独还愿意为她下腰。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小糯米团子就是上天派来救他的天使。
又香又甜,看一眼就能饱腹。
赵浔忽然笑起来,眼里都是落寞。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小糯米团子会在六岁后,成了块苦味巧克力。
但就算被这般欺负,他也还是放不下口,于是挣扎痛苦。
……罢了。
自己出国,她就能放开手去追阮渊了。
这样,她应该会比自己在的时候更开心吧。
深深闭了闭眼,赵浔终于从来时的走廊离开。
又高又瘦的背影在光影中模糊直至褪色,再也抓不住。
大礼堂。
一排家长正对着自己的孩子,彼此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
而校长却在一旁慷慨激昂:“从古至今,无数莘莘学子寒窗苦读最离不开的就是长期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所以每一个孩子的成功,那都是家人的成功!我亲爱的学生代表们,如果你们认同我这句话,就请拥抱一下你们的家人!对他们说出自己藏在心里的话!”
话筒临时坏了,所以他几乎是在用嚎的音量说话。
但就算是这样,站在外侧的家长们还是没能听清他的要求。
时轶的位置是从中间往外第三个,最多只听到了那校长零零碎碎几个什么孩子成功,家长成功的词汇。
“什么玩意?”她问右边内侧的家长,“你听到了吗?”
那人眉头有些紧:“看看前面人是怎么做的,我们再照做好了。”
“有道理。”时轶说完便探出上半身往最内侧看去。
但见内侧几个学生代表都很是羞矜扭捏,家长微微敞开了些胳膊也不知道是要干啥。
“那校长到底说了啥?咋感觉这互动很艰难呢?”
急性子的她小声嘀咕完举起爪就要询问。
但旋踵间,一股大力拉了她胳膊便往前拖去。
随后是一个热量爆棚的拥抱,伴着阮渊轻微的喘息厮磨她的耳下,特有的变声期沙哑感层层升入:“哥哥……校长要我们给家长一个拥抱。”
时轶一怔:“就这?”
就这?!
那些小孩还这么忸怩的吗?!!
她丫的都不知道抱过阮渊多少次了,连公主抱都数不胜数好嘛!!!
“嗯……谢谢哥哥养我到现在,”他收紧她的腰身,耳语藏着低调却强势的宣誓,“再等等,以后就换我养你。”
她不禁嗦嗦鼻子,有些老母亲般的热泪盈眶,但也不忘怕拍他的后背。
“不用太有压力,我还年轻呢,不需要你养。”
左右才相差七岁,咋么就有了种即将要被养老的错觉?
阮渊带动唇边:“嗯,哥哥还年轻,但一定要勤于锻炼哦,不然……我怕你以后会吃不消的。”
时轶听得心塞:“就我这身体,抗个三四十年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好吧,你好好读书就行了,别再给我杞人忧天。”
而且掐掐时间,她再过个几年就能滚蛋了。
所以身体会出现上了年纪的毛病吗?8可能。
他谨小慎微在她后背上滑动,感受一点衣边被微掀开露出的肌理,嗓音紧深:“好,哥哥说的是。”
“很好,我们的阮渊同学第一个做出了表率!请大家掌声鼓励!”
校长不可能对这十个学生代表都印象十足,但阮渊,他是死死记住了。
不论什么才艺表演,单就其中考全市排名第一的成绩,将第二名遥遥甩开了几十分的差距,他就不可能忽视掉这个好苗子。
被校长这么一刺激,内侧的那几个学生终于感觉到了压力。
一咬牙,还是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碍和父母抱了起来。
于是乎,剩余的学生代表都效仿起来,很快都和父母拥抱在了一起。
适时的温情音乐响起,场面一度极其感人。
时轶望着后面的帘布出了会神,等被这音乐刺激回来发现这个互动环节居然还没结束,于是小声道:“这校长一定是个很有情怀的人。”
“为什么?”他收着下巴磕在她脖边,呼吸她的绒毛。
“太会打感情牌了,”她无聊到连哈气都打出来了,“说不好听点,就是太会营销了。”
不过一个高中新生开学仪式,又不是高考,duck不必这般煽情。
主要,还是做给家长看的。
“你这校长是不是很有野心?”
“怎么说?”
“比如最近是不是在冲刺D市的优秀高中?”
C城不过是D市的县级市,其中的高中跟D市主城区的高中差距还是不小的。
“嗯。”
“难怪了,现在拉拢好新生家长,这样绝对有利于招到下一批新生,没准都能吸引到主城区的优秀学生过来。”
阮渊静静听着,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冒。
只有怀里的温度,让他感觉到自己久违的心跳。
想再抱紧点。
根根骨头都卡在一起。
或者,直接拆卸入腹。
“台下的各位家长都得到你们孩子的拥抱了吗?我相信应该都得到了!”校长扯来了一根拖着长线的话筒朝下面喊道,“那么这一互动环节就到此结束!孩子们,希望你们对父母说的心里话都能实现!也请你们一定要付诸行动不能食言!”
拥抱在最后一秒松开。
阮渊仰头从她下巴望上去,浓密睫羽下的眸子囿囵了一轮漆黑旖旎,一眼即有亿万年之感:“哥哥……我会付诸行动的。”
155、以后少和阮渊接触,听到了没有?!
时轶尚还有些胸口微闷——刚才那拥抱实在太结实了!鬼知道这弟崽子都在军训里面经历了什么!不会天天负重跑加马拉松了吧!
于是抽抽鼻子:“你这力气倒是变大了。”
阮渊的视线落定在了她的鼻间小痣上眼尾忽而往下轻弯:“只是力气变大了吗?哥哥就没发现点别的什么了?”
她一哽,被问住了:“你还变了什么?”
他静默几秒,最终垂了柔软睫毛显出失落:“哥哥原来这么不重视我。”
时轶:!!!
这个信号不对劲!
上次阮渊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还是在生气自己因为照顾白姝而忘了通知他!
而她最后付出的代价是啥?
三只松鼠豪华大礼包外加连哄了整整一周!
便赶忙抓了他的手可劲地搓,也不管彼此间的微汗是不是揉黏在了一起:“小渊子,别生气,哥哥粗心大意又不是第一天的事了,但今天是你的新生开学仪式,而且你还是学生代表,可不能和我闹别扭败坏了兴致!”
阮渊品出了她的焦灼,小梨涡开始忽隐忽现:“那我再给哥哥你一次机会,来找找我还有哪里变了。”
时轶不由屏住呼吸,对这次机会格外珍惜。
但也就是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她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你是不是长高了?”
他却故意不回答,只安静看着她。
时轶只好把手伸到他的头顶,然后平移水平面到自己身上。
最后乍嚇起来:“真长高了耶!就一个军训?!”
天呐,早知道高强度锻炼能够催生弟崽子长高,她二话不说就能拎他去打拳好吗!
阮渊抿嘴唇部弧度轻扬:“嗯。”
开始了。
自己的身高冲刺。
按这个趋势,一年之内,他应该就能和时轶平视了。
时轶喜不胜收地揉他头顶:“加油冲!以后我会在家里多屯几箱牛奶,你每周从学校里回来就可以拎一箱过去。”
他嘴角的小梨涡一下平了:“哥哥想让我住宿?”
附属高中离他们家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若是时轶愿意天天接送的话,那十几分钟就能到,但若是不能,他坐公交须得四十几分钟,前提还要不堵车。
所以到底选走读还是住宿,在军训之前,时轶都还没告诉他个准信。
“嗯,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她嘿嘿一笑,“我已经通过了经纪人考试,也拿到了顾席送来的合同,所以以后会跟着他各地跑。”
虽然她来到这个书本世界的目的是照顾阮渊。
但没有钱,谈何照顾。
所以趁着他能够住宿了,她必须得撒开腿去干些能赚钱的事,以便攒下来给他未来娶媳妇用。
“我宣布——xx届新生仪式就此圆满完成!感谢各位家长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谢谢各位学生代表的配合!希望你们以后都能成为母校的骄傲!当然,机会都是平等的,我也希望其余学生能够以此为目标努力拼搏!”
校长做出最后发言,引来全场热烈掌声。
于是台上的所有学生与家长,都开始有序按照顺序走向台阶。
时轶下意识想要去牵阮渊的手,却又捞了把空气。
但他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催促道:“哥哥快跟上去。”
她便没有多想长腿很快迈开。
“你就是阮渊的哥哥啊。”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时轶顺势转头,第一眼却是这女人身旁的叶栀。
大脑飞快转了半圈笑起来:“你是叶栀的妈妈吧。”
这女人保养得不错,姿色属于风韵犹存的那种,难怪有当小三的资本。
说起来,叶栀也就继承了她三分之一的美貌,还挺可惜。
叶婷玉客套地掩了掩嘴:“是啊,没想到阮渊哥哥你这么年轻,还这么帅气。”
本来以为,能养大一个弟弟的哥哥,年纪估计得三十左右了。
但刚才见了,还真惊讶了许久。
“哪里,谢谢夸奖。”时轶已经开始想着等会回去要买什么菜了。
“阮渊这小孩成绩很好,希望以后能和我家叶栀在学习上多交流交流。”
“如果可以的话,那是当然。”她想,那可不止是交流学习啊,感情上也得交流啊!
叶婷玉听出了时轶的随意,便正色起来:“阮渊哥哥,咱们做家长的也必须得统一战线,这交流学习是一定要的,但可别产生出了什么不符合他们现阶段的感情。”
时轶:“……”这女人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只好拍拍阮渊的肩:“是啊,现阶段——是万万不行的。”
早恋是不可以,但年纪到了就可以了啊!
叶婷玉被她这加重词给呛到了,好一会眼神里染了些嫌弃:“一个生活圈里的人才好合得来。”
时轶:“嗯?”
咋地这女人是觉得阮渊和叶栀不是一个生活圈里的人?!
开玩笑!他俩可是本书的男女主!
“都是初中同学上来的,时间久了生活圈总会融起来。”
叶婷玉感受到了时轶冷却下去的语气,终于还是摇摇头:“算了,讲不通,以后我们这俩孩子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影响了我家叶栀变优秀。”
时轶差点被气笑。
好嘛,合着她家叶栀以后要是没优秀起来,那还是被阮渊害的?
“小孩都有自己的想法,大人不应该将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他们。而具体怎么相处,那更应该是他们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才几岁的小孩子了,若是犯了什么事情,后果也该由他们自己承担。有时候做家长的过度干预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其实说这么多,自己的隐含潜台词就是:连孩子的正常社交都插手,你丫的想的有够远的啊,管的可有够宽的啊!
叶婷玉的脸快要变成一朵西蓝花。
但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于是抓住女儿的手就挤过时轶下了台。
“以后少和阮渊接触,听到了没?!别扯别的,你只需要告诉我听没听到!”
离远了些,叶婷玉朝着女儿下达命令。
156、她需要做的,就是朝他奔来,眼里只有他
叶栀暗中抠着手腕上的链子,微微点头。
有陆柒柒的存在,自己也根本不可能会和阮渊有多少接触。
但是心口缩起犹如被针扎了一下,很难受。
像是一件很喜欢的古玩摆在自己面前,她可以观赏,但也只能观赏了。
因为面前的玻璃太厚太强大,还缠着密密麻麻的电线让她完全不敢试探。
“等会我们带顾席回去庆祝一下。”时轶没察觉到阮渊有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于是直接转移话题。
高级的牵线,绝对不能急于求成。
怼了叶栀妈妈又如何,反正以后要和阮渊过日子的又不是这个女人。
要是这女人死活不同意,她可不介意到时候帮着这两个人私奔。
阮渊兀自捏紧了掌心。
又是庆祝。
上次庆祝中考结束,他回去就见到白姝,而后耳闻了其跟时轶告白。
这次庆祝新生仪式,他要和顾席一起回去,还不知道等会会经历什么。
“哥哥,”到了台下他忽然喊住时轶,“你和顾哥哥回去吧,我初中同学想要找我一起去玩。”
她猛地回头不可置信:“你初中同学找你一起去玩?”
“嗯。”阮渊神情淡定的不像话。
时轶一时间不敢多质疑了,只好点点头:“那你晚上别玩太晚,尽量早点回来,实在不行就提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唉,现在这年头啊,男孩子一个人走夜路都危险了,尤其是长成你这样的。”
他眸光一动。
而后露出涉世未深的表情:“男孩子怎么会危险?就算被女人强行欺负了,也不算吃亏吧。”
她啧一声:“谁说只有女人会强行欺负男孩子了?男人也有可能的啊!”
阮渊眼睛瞪大声线不稳:“男人?”
时轶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带歪小孩,便咳两声:“当然这只是个例,不多见的,你也不用太害怕。”
他却半道转弯:“这种男人是不是变态啊?怎么会对同性感兴趣呢。”
“同性怎么了?”她皱皱眉,“对同性感兴趣并没有任何问题,因为爱情在任何性别面前都是平等的,真正有问题的是强行欺负这件事。无论同性异性,妄顾受害者意愿发生关系这种事的性质都是很恶劣的!”
阮渊放低了些眉梢,柔柔顺顺的模样。
“明白了哥哥,刚才是我说错了。”
“嗯,下次记住了,千万不要随意批判同性之间的感情。他们其实比异性要更加辛苦,承受的压力很大。”
他闻言轻轻含住一口气,浅浅地笑:“好。”
压力么?
他一人承受就好了。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朝他奔来,眼里只有他。
但是,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在大礼堂前送走时轶和顾席。
阮渊转身朝着学校里的一小凉亭走去。
而那里,早早就有一个高中生模样的人在等着。
“你的酬金,”他进入凉亭,划拨开自己的手表给那人看,语调徐徐,“我已经付过去了。”
那人比起大拇指:“你这手表高级啊,哪里买的?赶明儿我让我老妹也买一个装装逼。”
“这手表很容易买到,难的是破密而已。那合同呢?”
“这呢。”那人从旁边取出一文件袋,把里面的合同拿出来自得地笑:“咋样,我这一条龙服务你可还满意?不仅给你忽悠了一堆家长,你哥,还给你这合同买了个家。价值五块,钱我就不收了,全当我给你个面子。”
阮渊对这种人自发免疫:“我让你联系的人到了吗?”
“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茬!对,我还给你当了个电话热线员。人到了,在不远处晃悠散心呢。”
“叫他过来。”
“成。”
两分钟过后,一个中年男人拉拢着自己轻便的西装出现。
“你好,我是C城金牌律师朱谦。曾担任——”
“不用介绍了,”阮渊直接将手里的合同扔到他怀里,“你的资料我都了解过了,没问题才让人联系的你。而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帮我分析一下合同,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朱谦翻开审视:“这合同你都看过了吗?”
“嗯,”阮渊低低应一声,“没发现问题。”
“可能是你发现不了,”朱谦笑,“你还小呢。”
但十几分钟后,他就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下自己的发型:“还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能方便问一下,这甲乙方分别都是谁吗?哪一方跟你有关系?”
“乙方,我哥哥。甲方,身份你猜得到。”阮渊似乎是有些站乏了,便坐到了长椅上,十指交叉撑起下巴。
朱谦颔首:“那这么说来,你哥哥这合同完全入手不亏啊,里面大大小小的条约可都是有利她的。说真的,我朱某人打了这么些年的官司,都没见过比这合同还要善良的了。”
“所以……完全没有问题?”
“是的,我保证没有问题,不然我就是在砸自己的金字招牌。”
阮渊便松开十指:“合同还我。”
“你这是要带回去给你哥哥签字了吗?要我说啊,这字得赶紧签,不然那甲方要变卦了可就不好了。”朱谦秉持着拿钱办事的好态度道。
“呲——”
只是下一秒,眼睁睁看着合同被撕掉了的他就变了脸色。
“你、你这是?”朱谦抖抖手,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阮渊慢悠悠地一张张撕:“别担心,我哥哥还有份一模一样的。”
原本以为叫了哥哥离开,再引了陆柒柒过去,那第二份合同也会被破坏。
而到时候以时轶的性子,估计没脸再麻烦顾席第三次,或者也可能没有耐心再来一次,最后就会选择放弃。
但没想到,陆柒柒这次却在遇见顾席后破天荒地没有进行破坏。
他不是没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陆柒柒的重要信息全都被专门加密过,并不是他现在用一个手表就能攻进去的,便只能将这件事暂时埋在心底。
而且即使这次没了顾席,时轶说不准下次会投奔了谁,自己也不可能一直拦下去不让她找到份安心的工作。
所以既然这合同全都有利于她,那么,他也就懒得再折腾了。
157、无论什么代价,总是要双方一起付出的
所有事情处理完,他便散去了这两人,而后坐在小凉亭乘凉。
现在还不能回去。
因为在家里,如今的自己除了时轶,已经无法再容忍第三个人的存在。
但时轶有隐射过某种想法——他因爱生恨是不对的,伤害她身边人也是不对的,要是这样做了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所以原来在无形之中,她就已经给自己上了一道情感上的枷锁,从而预防了他走向极端。
想到这,阮渊不禁深深聚了口气。
罢,尽量忍。
既然时轶不喜欢这样,那么他就不做这样的人。
但前提是她得遵守承诺,真的永远抗下他的世界,真的永远陪着他。
毕竟无论什么代价,总是要双方一起付出的……
不远处,有个带着军绿色太阳帽的男人朝着一靓丽的女孩子走去。
张口带笑:“小美女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对出道有没有兴趣啊?”
那女孩警惕地往后一退:“这里是附属高中,你问我这个问题是几个意思?”
“你不看养成系综艺的吗?”那男人依旧舔着脸,“现在很多高中的孩子就出道啦!”
她嗤笑起来:“那是他们,我努力考进附属可是为了追求更高的东西。”
他叹口气:“我就是看你各个方面都挺好的,要是出道成功了,人设绝对好营销啊。”
“那对不起了,我没兴趣。”女孩径直甩脸离开。
男人在日头下抹去汗,看看手机,发现已经过去了好几个钟头不由哟呵一声:“没想到这附属的学生一个个都这么傲气的。”
算上刚才那个女孩,这已经是第十二个不给他丝毫面子的学生了。
而作为一个发掘能力杠杠的星探,他还没被连续拒绝过这么多次。
“早知道就不随家长们进来了,没想到连一个好苗子都没挖到手。”
他说着从单肩包里取出一张单页,朝着自己被晒红的脸颊扇风。
这时又有一个包装一下绝对OK的男孩子走过,本来打算放弃的他便抓住机会又奔了上去。
“同学你好,请问你对出道感兴趣吗?我们公司的业务能力在C城绝对没话说,只要你——”
他忽然拉长了调,大脑空白,目光怔怔地看向一个从凉亭方向走过来的男孩子。
黑青色的头发,两旁微微卷,柔软垂在一对桃花眼上,淡淡的眉毛绒而饱满,唇鼻都甚是小巧精致。
天……天……天呐。
他能听见从自己心底爆发出来的惊呼声。
太漂亮了!
怎么可以有一个男孩子长得这般不给女孩活路!
“出道?什么出道?你再跟我多说一点。”眼前的男孩子似乎有些兴趣。
但此时的他已经对这块嘴边的肉没兴趣了。
于是当即摆手,哼哧哼哧朝着那男孩子赶过去:“同学你好,请问你对出道感兴趣吗?”
阮渊闻言,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他。
男人又是一惊。
有些下三白,但黑眼珠很大。
很适合走浓恹丧系风格。
是当下很稀缺的一种练习生类型。
“出……道?”阮渊说话很缓慢,拖拖沓沓有点像要断了气。
男人却如获至宝:“是的是的,出道,你应该懂这个词的概念吧。”
阮渊的视线从他的脸游离到他的脚,好一会才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很擅长于挖掘新人,旗下的人气组合就有xxxx等,不知道你感兴趣吗?”
“要求。”
他没想到这男孩会如此单刀直入,霎时欢喜:“要求不高的,只要你具备良好的礼仪、谦卑的态度、优秀的学习成绩,还有对梦想的执着,当然,也得具备唱跳、影视演员的才艺潜质,不过这个是可以后天训练的,所以你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但实际上,现在就是看脸和身段。
阮渊在心里冷笑了笑。
“艺术规划和发展前景呢?”
男人忽然觉得这男孩的思维过于清晰,但都到了这一步也不好打岔,只好一板一眼道。
“第一,我们公司会帮助所有练习生进行系统的学习,比如流行音乐、流行舞蹈、影视表演、主持等课程,努力让你们在一定时间内提升一定的专业度;第二,尽可能的电视综艺节目录制、为你们提供实战平台、在各种卫视国际频道和番茄TV亮相;第三,组合写真、海报、百度百科、各种新闻宣传;第四,对于……”
听着总是非常诱人的。
阮渊又在心里冷笑了笑。
“那练习生都能出道吗?”
男人不由清了清嗓子:“这个嘛,不是一定的,但能出道的那一定都是佼佼者,你既然是附属高中的学生,那一定也能懂这个道理,老天爷总会更加垂青勤奋努力的人。”
“说了这么多,你也累了吧?”阮渊冷不防道。
男人不由自主吞吞口水,摩挲起嘴皮:“累没啥,就是有点口渴,不知道你们学校有没有可以买水的小卖部?”
“水怎么够呢?”阮渊忽然笑起来,小梨涡如同鲜嫩的花苞绽开,“学校外面有个咖啡馆,我们再去里面详细谈谈吧。”
男人一下三度暴击:这小男孩居然还有秒人利器小梨窝!
如果要找好看的,他手下也不是没有。
但要找到这种既好看又特别的,那无疑就是大海捞针,三百年难得一遇。
立马点头如蒜:“走走走,我请你一杯。”
这咖啡馆主打亲民,非常适合学生党去泡。
所以他直接点了两杯招牌拿铁咖啡便开摆出了架势。
于是这一下午就在他的滔滔不绝中度过。
而直到太阳下山月亮爬上楼顶,一片暗红混了蓝云生出紫意。
阮渊才放下咖啡勺不急不慢:“我再考虑一下。”
男人差点窒息。
好嘛!敢情自己说了这么多个钟头,这专门邀请了自己过来咖啡馆详细聊的同学还要再考虑一下?!
就不能装个样子说很感兴趣回去再和父母商量一下嘛!!!
“那你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
他忍住,取出手机。
158、哥哥你听,它在说你最好了
阮渊想了想,点点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我只有电话号码。”
男人:“……”
嚇!这都什么年代了!一高中生还在用儿童电子手表!
“这个里面应该也有微信什么的吧。”
“被禁用了,”阮渊一本正经,“我哥哥说我现在的任务是学习,所以一切休闲软件只能周末启用。”
男人差点背过气,但还是选择了妥协。
“行吧,有个电话号码能联系也好。”
好歹聊了这么久,浪费了这么多精力,总得有点盼头吧!
“我姓孙,你备注我孙大哥就好了。”
耐耐心心细细致致,他愣是盯着这同学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存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当这男孩一双眼睛随意望向自己时,他总感觉自己就是团空气。
阮渊顺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那就先这样,等我之后有了想法再联系你。”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有想法?”男人苦笑,“咱们训练也是有起始时间的,不可能为你一个人开专道。”
哪怕他愿意,上面的领导也不可能批准。
因为干这行的讲究的是流水线效益,所以这小孩若是不听从安排,他们立马就会选择放弃。
天知道每天有多少又努力又听话的人都在想着法挤破头往里面钻啊!
阮渊用餐纸抿起唇面:“如果时间过了,那就算了吧。”
男人:“……”
啊啊啊啊啊!这他妈真的是能一双眼看出性格啊!这也太佛丧了吧!
“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因为出道这事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阮渊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望向他,“不然我为什么要花时间考虑?”
上一世进娱乐圈后自己被黑的有多惨,他一个场景都没有忘记过。
只是不同的是,上一世是他自己为了接近叶栀才主动报名的练习生海选,而这一次是被星探给发现。
而这样,也意味着这一世的他会少走很多弯路。
但是,到底要不要再进去,他还拿捏不准。
会想……如果不走上一世的路,那这一世他的人生又会怎么样?
漫步回到家时。
只见时轶已经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玩到快要睡着了。
但在听到了他在玄关处换鞋的动静后,她一下睁大了眼睛:“小渊子!今晚玩得还开心吗!”
阮渊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起来自己骗了她说跟初中同学出去玩了。
便一瘪嘴:“不开心。”
时轶不由坐直:“为什么不开心?!”
“KTV里面他们疯狂唱歌都不给我话筒,就感觉我在不在都一样。”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头抵在她手臂上,委委屈屈道。
她忙顺起他后背:“不生气不生气,可能是因为你平日和他们的互动太少了,所以他们不敢。”
自己的弟弟她还是了解的,本身也有点问题。
那就是对同学都太高冷了。
对叶栀这种兴趣班有时会一块结伴走的态度都这样,别的同学就更不用说了。
“是他们邀请我的,结果完了就这么晾我。”
阮渊的语气充斥着宝宝不开心要哄的调调。
于是时轶哪怕没看到他低下的脸,却也自发脑补出了他此刻难受的表情。
心就软了不少:“没事,以后咱就不去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种同学也有问题,就算怕小渊子那也不能邀请完了之后就这样冷落人啊,真是欺负人。
阮渊趁机伸出手臂圈住她:“嗯嗯,顾哥哥今晚吃的还开心吗?”
“开心呀!”时轶一下来了劲,“我跟你讲,我今天终于烧出了一道完美的糖醋排骨!顾席他一个人就干掉了大半碗!”
他:“……噢。那哥哥很棒。”
“当时我就觉得好可惜啊,你居然不在,”她带着惋惜道,“我明天就要和他离开C城了,估计好几个月你都要吃不到我做的菜了。”
阮渊猛地抬头,额头撞了她下巴:“明天?!”
“是的,”她嘶气揉自己下巴,“顾席手里头有个很好的武侠剧本,是男一号,特别难得,本来这个月就要开机的,但为了等我这经纪人成绩出来,他愣是选择了推迟进组,因此现在的行程就很紧张了,他必须得尽快回去补戏。”
“就这么匆忙的吗?”他扣住她的手臂,手指用力,“那我呢?我都还没正式开学,哥哥你就要离开我了吗?”
“小渊子,”时轶暗叹这厮的力气真是越来越大,“现在赚钱不容易,尤其像我这种没文化的就很吃亏。所以你才要好好学习啊!这样以后才能赚大钱,等稳定了哥哥就不用离开了。”
当经纪人绝对不轻松,如果她能有别的更好的偷懒选择,她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答应顾席了。
阮渊眼看着时轶出手想要将自己的手指掰掉,于是迅速变化了手的位置,将五指插入了她打开的指缝里,然后一下扣死。
她懵住:神马情况???
他又用力将她的手摁在了自己膝头,低着音有些颤抖:“那哥哥再多陪陪我。”
时轶不解:“还能怎么陪?我明天就要飞走了。”
“今晚,我不睡觉了,”他顺势将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团住,然后卧在了她腿上,下眼睫微湿,“哥哥也别睡了,陪我好不好,明天飞机上再睡。”
她被他这想法给惊了。
但想了想还是受不了他这可怜劲,于是掐掐他小脸:“好,那我今晚陪你。”
唉,本来以为自己不好萌这一口,但现在才发现,自己只是不好那种刻意的装可爱卖萌。
而像阮渊这种自自然然的撒娇,还不自觉会带出些娇音的,她可真特么是太受用了!
阮渊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勉强笑笑:“哥哥你听,它在说你最好了。”
时轶见状,还真认真俯下身贴了耳朵过去,配合他的犯傻:“嗯,哥哥听到了,哥哥的耳朵也要告诉你,它觉得小渊子是世界上最听话最厉害的小孩了。”
如果阮渊不是从小就会拾荒养活自己,那她也绝不敢就这么放他一个人在家。
159、一切也是他自找的
阮渊闻言轻轻掀动卷睫,把头迈进时轶的怀里。
那处马甲线微绷和他额头相抵起来,但又能柔软地接纳他一些进去。
风清白兰淡淡的香传输入鼻腔,他不自觉地哑了声音:“那哥哥多久联系我一次?”
“一周一次吧,”时轶轻拍他的后背如同哄觉,“我会保证我的手机永远不关机,这样你有特殊情况就能随时联系到我,但我不能保证你一定能打得通,所以我打算把顾席的手机号也存进你电子手表里。”
阮渊的呼吸能带动她腹部的棉白布料,上面的绒毛微抖犹如蒲公英的种子,一掐就能随着空气飘去。
他忍住自己想要掐上她腰的冲动道:“哥哥,我今天被人嘲笑了。”
“谁?还是你那堆初中同学吗?嘲笑你什么?”
她三连问,足以表现出吃惊。
嘲笑???阮渊可是C城中考的榜首!哪个小人敢嘲笑她家弟崽子!一定是因为嫉妒!
“他们说,我都要上高中了,居然还在用电话手表。”他恹恹地,吞着些破碎声腔有些委屈。
“呃……”时轶一时说不出话。
好吧,这的确有点不好。
不过之所以她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那是因为在她眼中,阮渊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
“那我等会给你网购一个手机,也不买太好的,就去年的款型吧,便宜些,再容量买大点,这样你就够用了。”
“那还有禁用功能吗?哥哥还可以随时查看我的行踪吗?”他稚着声问,像个完全没见过世面的、被大人保护的太好的乖巧小孩,完全没想过要保护自己的隐私。
时轶仰头看着天花板略带思考:“是可以在手机里面下个远程控制软件的,但我想着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干脆就让你独立好了,毕竟我也不可能看着你一辈子。”
“哥哥可以看我一辈子,我不介意的,”阮渊转了脸从时轶光滑微凸的喉结处往上看,扯扯她的衣角,“哥哥安一个吧。”
她哭笑不得:“你都要16了,当初不是还想着要搬出去住吗?”
还挺想不通的,为什么可以有小孩如阮渊,既可以独立的要死,也可以黏人的要死。
“都说了那是气话,不能当真的,”他瘪瘪嘴,“安吧哥哥,我想要你不管多远都能看着我。”
时轶两指虚虚并起掐起他腮帮,使之溢出些软软的桃粉来:“不是都说了吗,我的手机永远都不会关机的,你基本上都可以联系到我,所以我没必要还时时盯着你。”
他眸子黯黯:“那好吧。”
其实心里是纠结的。
一方面想要提醒她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她在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对他放手。
不过现在看来,时轶明显是选择了后者。
果然,在面对时轶的时候,自己总是会踩到雷。
“有点困。”时轶说着打了个哈气。
“困也不能睡,这是你刚刚答应我的。”阮渊闷闷地,心窝子里还有些踩雷过后的不虞。
“知道啦,来吧,我们选手机好了。等明天手机到了,你就要第一时间把我和你顾哥哥的手机号存进去。我的号码你应该已经烂熟于心了,至于顾席的,你最好也争取背下来,因为在某些突发情况下你不一定就会随身带着手机。”
一口一个顾席。
他撞进她怀里,重重磕上那腹部。
时轶下意识抽口气:“乖乖,我肚子上没什么肉,没法缓冲的。”
也就是说,撞得很痛啊!
阮渊便探手去揉,很担忧抱歉的样子:“对不起哥哥。”
她在几秒后忽然摁住了他的手,努力忍着脊梁处的酥麻:“可以了,我这肚子上的脐对一点点触碰都很敏感。”
他漆黑眸子骤然化过一道霞光:“它在医学上称之为神阙穴。”
然后低头做出小心翼翼的神态,伸指隔着衣服在她那四周打起轻轻的圈:“真的这么敏感吗?是会很痒吗?”
“当然痒,”她已经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咯吱笑了起来,“但不仅会痒,还会麻,很奇怪吧。”
他却没跟着一起笑,只是眉头微锁:“上说,人类大多的慢性疾病往往都是湿气寒气邪气入侵,未能排除体外而导致阳气不足,五脏不调,所以百病易生。”
时轶听得一愣一愣:“所以关我这神阙穴有啥关系?”
“人体先天的禀赋和这个穴位关系密切,古人有‘脐为五脏六腑之本’、‘元气归脏之根’的说法。这里皮薄凹陷,无皮下脂肪组织,皮肤直接与筋膜、腹膜相连,很容易受寒邪侵袭,但同时也便于温养,故神阙穴历来是养生要穴。”
她没听太懂,但感觉到了这神阙穴的重要性:“我去,我这怕痒还会麻,难不成是有问题?”
“不好说,”阮渊从她膝头爬起,硬是在她原本踩在沙发上的足踝之间挤出了个位置,跪坐下直直面对她,“但没关系,它便于温养。”
“怎么温养?”她现在只想着狗头保命,完全不觉得他和自己的距离太过靠近,甚至可以说是暧昧。
“正常可以用艾灸,但我们家没有,”他说着伸出手来,将她推倒在沙发背上,“哥哥放松躺好。”
接着将右掌心贴在她神阙穴上,左掌心放在右手背上,开始顺时针旋转。
“这要旋转多久?”时轶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一点点挤压在她的皮肤上,脊梁连带着后脑勺便都快麻痹了去。
天呐,对于她这体质而言,这不是什么按摩,而简直是折磨啊!
“36圈,等会还要换手逆时针旋转36圈。”他转着转着额角都出起细汗来。
“很热吗?”时轶忍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他飞快看她一眼,而后垂眸轻抿下唇:“不热,是我紧张,怕按坏了哥哥。”
其实,是身体内在燥热,在叫嚣,某处忍耐出疼意。
青少年的身子,总是不如成年后好控制。
所以一点点心悸,都能掀起波涛骇浪。
但,这一切也是他自找的。
想要刻意和她亲近,就要做好承受的准备。
160、哥哥不讨厌就好
时轶被按得层层后仰,身子找不到重心,便干脆将杵累了的头枕在了沙发最上头。
光滑的一截脖颈便完整露出,连扯起原本圆领下隐隐显现的一字锁骨下分外清晰。
那感觉就像是顶级的剔透肉骨头扔在了藏獒的面前,诱惑力地表超强。
阮渊觑了眼皮望去,只觉得自己那处更加疼意灼人。
气息越发不稳,在换手的一瞬竟不自觉哽出了些娇软的呜咽。
时轶下意思抖了抖:“小渊子,你喜欢小猫崽吗?”
他偷偷揩去掌心里的微汗,压着音:“哥哥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她对着天花板砸巴起嘴,“你有时候的叫声……特别像小猫崽。然后我就想你是不是被影响到了。”
阮渊猛地停下,釉黑的眸子如阴霾蔽日不可窥见星点颜色,底下一弯眼白似雪:“没有被影响,就无意识会这样……所以哥哥是不喜欢吗?”
“不不不,”她勉强抬起头看他一眼,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面色有些尴尬,“就还……挺好听的。”
靠,总不能说她一听就会起鸡皮疙瘩然后起生理反应吧!
当然实话实说,是真的蛮好听。
嗷呜嗷呜的,再想想小猫崽的粉嫩小爪子,感觉自己的心就要酥掉了。
但是!这样听多了会不会折寿啊!身体会不会吃不消啊!
呜呜呜,这可真是太难过了,好听都不敢多听。
“哥哥不讨厌就好。”他咬住下唇暗自懊悔。
没想到这身体会如此不受控,竟然都祸及到了喉咙。
本来在意识到自己心思后,他朝着时轶更多放软姿态是为了能更好地攻略她,但这娇声却绝对不是自己想发出来的,甚至听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羞耻。
“别紧张,真的好听,我很喜欢。”她窥见了他的咬唇小动作,忙撑起上半身道。
但过了几秒又补充:“不过最好还是有意识控制一下,对我这样……还没什么问题,但要是到了外面……别人没准会觉得你好欺负,而这个别人,也是不分性别的。”
他松开下唇,略带羞赧地瞥她:“我在外面不会这样的。我,只会对哥哥……这样。”
时轶卧了个槽:这种无意识表现居然还分对象的?!!
但想想没准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亲近,弟崽子毫不设防所以才会如此自然流露。
便五指耷了眉心:“那就好。”
“哥哥真的喜欢听吗?”他忽然抓住了一个“喜欢”关键词不放,“哥哥要是喜欢,那我以后可以尝试着多叫叫。”
羞耻不打紧,只要哥哥喜欢。
时轶被手指掩着的眉心一抽:“别,无意识叫叫就好了,专门的话,不适合你这个年纪,小小男子汉,咱们还是要阳刚一点!”
男孩子本身性子软绵绵的倒没什么,但要是专门学着去软绵绵,那可就糟心了。
更别说,难得叫叫她就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嘤。
“我阳刚的,”阮渊正色,“哥哥不用担心,只是哥哥喜欢的话,我可以专门叫给你听。”
时轶真的快跪了:“不用!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你下次要是刻意叫,我连天灵盖都能给你掀了信不信!”
阮渊:“……噢。”
她这熟悉的粗暴画风,最近往往都会在说不过自己的情况下出现。
莫名地,心情就好了不少,又开始正常在她神阙穴上打起转。
喜欢她,就喜欢她的全部。
所以他连被骂都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幸福。
总之,这分别的最后一晚,是痛并快乐的。
——
天连着黄沙,黄沙连着天。
大漠里,一个古侠男子坚定地走着,墨发高束,腰细肩宽,黑衣上镶着血红的条纹,补丁泛白掩在其间褶皱里,穿着一双硝皮靴,靴头严重磨损,左手紧紧握着一把黑色刀鞘的弯刀。
他眉色冷凝,仿佛背负着什么滔天的仇恨,但又隐忍不发不让人轻易瞧去了端倪。
倏然间,风刮沙起,什么东西乱了眼。
白光过,刀剑瞬间无情铿锵起来——
他遇到了一个前来索命的对手。
“我本不欲和你正面交锋。”男子朝着天空喊道。
来人是个白发老儿,眼睛和远山一样苍凉萧索,只听得他一声潇洒的冷笑:“你不欲关我何事,这些陈年旧事我可不想带了去土里!今日我就要解决了你这大言不惭的小儿!”
说罢,罡风更甚,风沙迷眼。
彼此的刀都落在致命之处。
但忽然间,男子朝后一仰,跌在了这大漠之上,眼睛朝了烈阳面色苍白。
“卡!怎么回事?!”
不远处出现了一堆现代人,急急忙忙朝着那男子跑过去。
“顾席!”时轶夹在其中,奔在了首位。
很快赶到将卧倒的顾席扶起给他遮挡阳光并送上矿泉水:“你怎么样了?”
他勉强喝了一些皱着眉:“我腰伤又犯了。”
导演在一旁听到顿时跺脚:“那可怎么办啊,前头才走了一个武替,这一时半会的你让我去哪给你找人去?”
时轶看着顾席愧疚的表情做出决定:“我来。”
在场人皆一愣:“你来?你能行吗?”
她叹口气:“应该吧。”
从陪着顾席离开C城来到这个剧组,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武侠剧费时费力,光采景就不知道跑遍了多少个偏僻的山沟沟和偏远地带。
而虽然时轶拿到了经纪人的证书,但因为并没有任何实践经验,所以有半年时间都还是顾席亲力亲为手把手地教她。
因此到了后面大半年,她上了些道就坚决不让顾席再揽除了演戏之外的活了。
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而是觉得他演个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因为这种武侠古装梳化就要两个多小时,所以顾席往往凌晨三四点就要起来准备化妆。
之后忙起来一天24个小时都能不带歇的,偶尔有极端时候还会连续工作超过三十个小时!
但休息时间少也就算了,他拍打戏还要吊各种威亚时不时就会扭伤,如今这腰伤还是上次吊着从悬崖上降落而遗留下来的毛病。
161、后悔得肠子青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总之,为了这部武侠剧,顾席遭受了以往都没有过的艰辛。
其间还要强撑精神飞来飞去出席些提名颁奖仪式。
她看在眼里,都替他感到辛苦。
于是主动揽活,一人多用,愣是集了经纪人、宣传、商务、服装、摄影和造型师于一身。
所以说起来,顾席拍戏累,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你试试吧,”导演没办法只好让造型师过来给她找一身给顾席量身定制的古装服饰,“还好你跟他的身形相差不大,不然就算你能我也是不敢让你上的,因为这样会穿帮的很厉害。”
“我知道的。”时轶让工作人员扶了顾席去休息,然后自己去帐篷里换衣。
十分钟后,她一切得体出来,左手里握着那柄黑色刀鞘的弯刀。
这弯刀看上去精巧不是很重的样子,但实际上,它重得直往下坠。
而说,它是剧组人员专门找了铁匠按照原著细节完美打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求真实感,能让原著党都心服口服。
而这也能看得出顾席挑剧本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只要生活还算凑合,但凡导演是认认真真想拍戏的,他就会不惧辛苦地去积极争取。
时轶曾经给他下过定义:大格局。
跟如今很显浮躁的新人演员相比,他非常能沉得下气,也明确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什么流量,鲜花和掌声。
而是实力。
“准备!”导演摆手。
所有人的神经都因着疲惫而绷得很紧,所以根本就无暇观察她这身装束的效果如何。
时轶便跑到了顾席刚刚所在的位置,背对着摄像头按照记忆和那白发老演员厮打起来。
还好顾席平时在被武术教练指导的时候,她多少也听进去了一点,因此整体表现得都还算稳定。
这下全体人员的心才放下了点。
便有年纪轻些的女孩开始打量那大漠之中跃动的黑红飒姿。
目光渐渐生出惊诧:“时轶她好像是有基本功的,你们看看她那腰下的,头都快下到地上去了,这一般人没个几年根本练不出来啊!”
“也是哦!那一招一式都还很干净,完全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痕迹。”
场务人员也接话表示震惊。
这时,顾席扶着额轻声道:“时轶,她练过很久的拳击。”
“那怪不得了!”导演叫起来,“我看她是个武术好苗子!如果再多练练应该能充当正式武替了!”
顾席下意识摇头,但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不会有人专门看向他,便继续沙着声音道:“时轶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她再多学这些。”
“你傻啊!”导演恨铁不成钢,“她是你经纪人,就该全身心为你付出,你看你现在腰伤严重成这样,后面还有一场收尾的武林大斗你可怎么弄?!”
他纤细睫毛快要触碰到下眼皮,喉咙发紧:“我可以的。”
“你!”导演重叹一口气,“我也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你这样说好听了是老实,说难听了就是傻。”
顾席微微笑起来:“谢谢导演对我的关心,我最近会注意点不让自己再牵动腰伤的,不管如何,我都会撑过那场武林大斗。”
“哇!”有女孩一惊一乍起来,“时轶刚才那个自己加进去的扫腿收刀动作好帅啊!”
此时,大漠上的风并不大,烈日威毒似乎将风势都压了下去,但还是有些风力拂动了时轶的束发。
而对手白发老儿捂住胸口,正在以一种特别慢镜头的姿势缓缓往后倒去。
光晒过他的脸,渗透进他那又多又深的皱纹里,骤然给了人一种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的惆怅萧索。
时轶侧身站着,任由摄像机转移到自己身后,保持好孤冷姿势并没有动弹。
她的脸在日头下显得透明,鼻尖却盛了刺目的橘光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忽然间,她转手收刀鞘,将薄而锋利的弯刀藏了进去。
发尾大摆,联动黑色烫红的衣摆,她走向白发老儿,缓缓单膝跪下,将右手心静静放在了他的胸口。
“卡!很好!”导演情不自禁鼓起了手。
时轶手里的弯刀一下摔落,一屁股坐在了大漠里。
额边的汗呈流水状下滑,打在白色的中衣上,散去了她面前打起的精力。
太累了。
昨天她的睡眠时间零零碎碎加起来还没超过五个小时。
“去几个人扶一下时轶!”导演忙着看回放,随口喊起来。
本来以为会上去一两个道具组的男工作人员,结果上去的却是好几个造型组的女工作人员。
她们你一条胳膊我一条胳膊,还有一个托着后背,就差没把时轶两条腿给架起来了。
时轶生怕她们不小心摸到了自己哪里,于是勉强扯扯嘴角:“谢谢你们,不过我还是能走的,你们留一个人就好了。”
那几个女工作人员交流眼神,最后留下了个平日里最爱抢饭的。
没办法,就怕以后那点盒饭都被她给抢了。
“时轶,听顾席说你学了很久的拳击?”
她在其余人走后,将时轶往顾席休息的凉阴之处带。
“嗯。”
“应该很辛苦吧,在训练的时候?”
“哪行不辛苦。”
“那你体能这么好,为什么会想着当经纪人?”
时轶:“……”就是因为觉得搬砖辛苦啊!但没想到这个比搬砖还辛苦百倍啊!简直就是身心俱疲啊!
你要问她后悔吗?
那回答绝对是:悔得肠子都要凝成一根青色的麻花了!
那女工作人员见时轶没有回答,还以为是自己触犯到了她的隐私,便连忙闭嘴不再多言。
而时轶一脚踏进阴凉处,顿时就感觉自己活了一半。
正想要回答这女人两句,她却已经朝着顾席打了招呼:“我把时轶给你带过来了,是要再另外找张椅子还是你们就一起挤挤?”
“挤挤就可以了,这椅子够大。”顾席回了笑,唇下出现笑窝,小小圆圆的霎是可爱妖娆,和他这一身冷硬的衣服形成了个鲜明对比。
她立马抿起嘴笑:“顾席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162、时轶你想什么时候谈恋爱?
时轶下意识捂嘴偏起身子想看好戏。
最近这几个月以来,这妹子可没少帮顾席抢饭,估计都瞧上他好久了。
就是不知道他这回会不会以自己在事业上升期,所以不打算谈恋爱为理由拒绝。
“没有。”顾席下意识答道。
“那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呗,我还挺喜欢你的。”这女工作人员说着,就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是我扫你还是你扫我啊?不然你报微信号给我也行。”
顾席一咳,只感觉刚才灌进喉咙里的矿泉水都蒸发掉了,不由干咽了咽,“我没时间。”
“等你杀青完就有时间了啊,等等,你总不会无缝进组吧?”
他默了默,原本干净清澈的双眼因添了些内眼线而多了几分魅惑,但语气还是一般的轻柔文质彬彬:“我的确有这个打算。”
但,打算也只是打算而已。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了,而是还有时轶,所以他必须要空出时间给她进行调养。
不过他现在急需要这个理由来搪塞掉眼前的女工作人员,只好又重复一遍:“抱歉,我实在没时间来和你聊天。”
她咬咬牙:“没事,先加着呗,反正多一个好友位而已。以后等你有时间了咱们再聊。”
顾席为难:“抱歉,我微信的好友位已经满了。”
“什么?!”她震惊到无以加复,“我听说微信的好友位最多可以有五千个啊,五千个你都满了?!”
他知道这个理由有点站不住脚但还是努力装到底:“为了了解资源,加了很多人,前段时间它就提示我微信好友位已经满员。”
“那你一个都不能删吗?”
“不能,”脸皮是可以练出来的,跟着时轶久了,他的脸皮也厚了不少,“对我而言,这些人都很重要。”
女工作人员的脸当即垮了下来。
她深深从他那句话里听出了一个成语叫做自不量力。
所以她就是个不重要的角色,还妄图去抢占他那空无席位的好友位。
时轶在旁边憋笑到肩膀都快颤抖起来。
艾玛,还好友位已满员。
这种蹩脚的理由也就顾席这憨憨能想得出来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昨天她还看他清了一波僵尸号呢。
女工作人员从胸腔里挤出口气,不再和顾席纠缠,反而望向了时轶:“那我能和你交换一下微信吗?你总不会也好友位满员了吧?”
时轶嘴角一抽,顿时笑不出来了。
噢这个蹩脚的理由她怎么能再拿来用呢。
“为啥想要我微信号?”
开玩笑,作为直性子代表,她向来喜欢的是单刀直入。
“也挺喜欢你的,”女工人员随即又补充,“刚才看你打戏很帅。”
时轶呵呵哒:这烂桃花运来了可真是挡也挡不住。
只是没想到会有女人上一秒还在和一个男人表白,被拒后下一秒就换了对象。
嘶,怎么就品了一点自己是她备胎的味道?
“我对你没兴趣。”时轶翘起二郎腿,不急不慢地往自己脸上扇风。
女工作人员的脸垮的一下比刚才还要厉害,甚至可以说是火烫起来。
“行,你们这一个艺人一个经纪人的,可真是会拒绝人。”
吐槽完,她径直转身离开,心里已经恶狠狠:这几天都要把他们俩的饭都抢掉!
隔了一会,顾席转头望向时轶:“下次我也要这么直接。”
刚才那理由是他脑子一抽想出来的,所以现在越回想越尴尬。
她哈哈大笑:“别啊,你跟我性格又不一样,你要是也这么直接把人家妹子给拒绝了,那她哭了可咋办,你会哄吗?”
他一听,还真的认真思考了半分钟,而后缓缓摇头:“不会。”
时轶刚憋回去的笑又猖獗而起:“哈哈哈哈,顾席你怎么这么老实啊,真是逗死我了,我都不知道那谭冰冰是看上了你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了你圣洁的灵魂?”
顾席:“……不知道。”
同样都对感情比较木讷,但时轶就挺会哄人,而且长得也好看,所以他很能理解谭冰冰以前会喜欢上时轶。
即使如今的时轶肯定变了不少,但也应该是把缺点改了,转而把优点发扬了。
但是,至于谭冰冰看上了自己什么,他心里还真的没什么数。
“好了不耍你了,”时轶吐出舌头散热气,“谭冰冰能看上你肯定是觉得你特别,跟她身旁围着的那些臭男人都不一样。”
谭冰冰在剧组重新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哪怕都被自己扣到了墙上,都有了想要复合的念头,可见她最近的胃口变清奇了。
约莫,可能就是看上了顾席的干净,所以就想找个好人托付终生了。
“像谭冰冰这种女人,你以后还是别接近了,免得招惹上甩不开,完了以后被人翻黑料出来黑死。”她恢复了正儿八经经纪人的样子。
“我对她没兴趣,自然也不会接近的,而现在离开了C城又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她不可能再缠上我了。”
他朝着她笑笑,弯月一般的眼睛迷人而不自知。
时轶不自觉伸出手指碰了下他的睫毛:“本来就长,用了睫毛膏这下更长了,真美。”
顾席就是个睫毛精,虽然不及阮渊的浓密卷翘,但胜在长度惊人。
垂了投在眼下,就犹如打开的羽扇根根分明,漂亮的不行。
早说过他其实是硬朗的长相,但偏偏揉了这些小细节,就往了美男子那靠边。
顾席本能加快了眨眼的频率,似乎是被吓着了。
好一会才转移话题:“时轶你想什么时候谈恋爱?”
“我吗?我才……”她空了几秒数日子,“25不到呢,老婆本都没讨到还急个啥。”
阮渊的老婆本她都还没给他赚到呢!人生艰难啊!
为了等自己走后,弟崽子还能好好过日子,她可不得提前想帮他给准备好啊。
唉,这家长当不得,感觉都要当出家长病来了。
因此时轶发誓,自己要是回到了现实世界,在30岁之前都一定不会结婚生子!
“那你呢,都快27岁了,想什么时候谈恋爱?”她随口将话题又拐了回来。
顾席低头抠起自己的指甲盖:“我还完全没这个想法。”
163、《抓住吧!练习生!》
“没事,男人三十一枝花,咱们都不着急。”
虽然后半句是女人三十豆腐渣,但在时轶眼里,那都是狗屁!
只要姐姐保养的好,没准男朋友还赤着脚在幼儿园跑呢!
顾席又笑起来:“嗯。”
感觉如果两个人都单在了一起,那反而就都没有什么脱单欲望了。
“时轶,阮渊他那还一切正常吗?”他忽然想到了时轶远在C城的弟弟,不由问了起来。
“一切正常,我每周都要和他通一次视频电话的。”
时轶嫌这道具服饰太闷热,径直拉下了外衣领子露出里面一圈中衣来。
“都是你打过去的还是?”不知为何,顾席下意识将目光别开,投向了大漠上头的那轮圆日。
“大部分都是我打过去的,小部分是他打过来的。一开始我和他不是没约定个准确时间嘛,那时候我回回白天打过去或者吃晚饭时间打过去那边就都无人接听。后来我才知道,他给自己报名了个补习班,有空就去那边泡着,所以不到晚上八点是不会看手机的。”
“所以你们之后就约定了个固定视频时间?”
“是啊,就定在了每周的周六晚九点。有件事说起来还挺搞笑的,小渊子16岁生日的时候我不是特意抽空飞回去了嘛,结果在给他切生日蛋糕的时候一个困意上来一头就栽进了蛋糕里面,差点没把他吓死。”
顾席笑不起来,只是微微蹙眉:“那之后呢?”
他还深深记得,时轶在飞回去给阮渊过生日的前一天,他们还在拍着一场重头大戏,为了保证情绪的连贯效果,他和她都差不多两宿没合眼。
“之后啊,他将昏睡的我从蛋糕里拔出来了,但因为力气还不够大,没能拖我去卫生间,就用湿巾给我把脸擦干净了,最后担心我一个人就和我一起在沙发上挤了一晚。”
她还记得自己醒来后,望见了阮渊那双眼角发红的眼睛。
他漆黑的眸子犹如混沌中的困兽,一字一句咬着牙卷起哭腔:“哥哥以后如果太累了,就不要回来,你这样我好担心。”
所以正是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回去过。
生怕自己状态不好反而将弟崽子给吓坏了。
就只等着这部戏拍完,再好好调整精神回去看他。
顾席沉沉点下头,而后慢慢道:“今天这场戏要是没问题,你就可以回去看看阮渊了。”
时轶一怔:“后面不是还有个武林大斗吗?”
武林大斗是压轴戏,结束了就差不多快要杀青了。
所以她原本是想着等顾席拍完武林大斗再回去的。
他揉揉干涩的眼睛:“这几天没我多少戏份,所以你可以赶回去休息休息,毕竟等到这部戏杀青之后,还有很多琐事需要你完成,我怕你到时候没太多经验会手忙脚乱,就又没时间回去看你弟了。”
时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也没忘了他的腰伤:“要是你腰伤又犯了,就没我给你当武替了啊。”
顾席浅笑:“放心吧,剧组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只要想找,几天一定能找得到。因为你终究不是专业的,所以我不想让你再揽活,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岂不是就失去左右臂了。”
她撑着下巴想了想,最终应下,嘴角绽开笑:“那我今晚就打给视频电话通知小渊子这个好消息。”
他正要和她一起分享喜欢,不远处忽然有几个女工作人员眼冒金光一脸花痴地盯着其中一人的屏幕叫起来。
“我的天啊,这丧系弟弟太特么戳我了!”
“快快快!给我截屏!千载难逢的小梨涡小梨涡!”
“呜呜呜,Janicole怎么可以这么迷人,虽然走的是颓废风吧,但只要笑一笑,就笑一下,我就感觉我这老阿姨的心都要化开了!”
时轶听力不错,便不自觉往地上歪了歪头的方向:“嘿姐妹们,你们在看什么啊?”
最外侧的女工作人员瞥她一眼:“我们在看最新出来的”
“抓住吧,练习生?”时轶突然怀疑自己这一年多,是不是因为太忙所以导致跟世界脱节了,“什么玩意,谁抓谁?抓练习生还是练习生去抓?”
练习生她知道,是当下演艺娱乐圈里对正在培养中的新人的一种称呼,是演艺公司挖掘新艺人的一种模式。
上一世阮渊就是通过参加某练习生海选才进入的娱乐圈,不过那也是他高中毕业之后的事情了。
“这节目就起这名,你咬文嚼字些啥?要不要一起看啊,我家Janicole值得被我安利给全天下的人!”那女工作人员说着口水都要下来了。
时轶:“……”
其实真的没啥兴趣,但刚才听到的几个关键词又着实让她觉得不太对劲,于是还是起身凑了过去。
但在看清了那动态视频后,眼睛一下就瞪成了圆铃。
里面的男孩是湿发造型,一次性的银发尾部微卷,往下是一对桃花眼并没有完全睁开,露出一弯恹丧的白。
身子随着节拍律动,看似不经意的转身都完美踩点,洁白的指骨在空中划出让人看不懂的弧度。
“现在是他的个人solo时间,嘻嘻,是不是超级好看!他现在可是人气榜上的第一!噢!我就要磕死他!谁也不能阻止我给他氪金!”
时轶:“……”
“Janicole就是他?他本名叫什么?”她努力控制自己快要暴走的情绪问起来。
“阮渊,”那女工作人员的笑容就像野菊一般幸福绽放,“哎呀,本名也好听到爆了有没有!”
时轶一下后退,只能呵呵呵呵了。
所以,阮渊这是背着她准备出道了???
“怎么了时轶?”顾席在不远处窥见她的异样,站起来就欲到那看一看。
“没事没事!”她慌忙摆手,奔过去摁住了他的腿,“就是我被那里面的一个人给惊艳到了。”
“谁?”他还是头回见她对一个人这么激动的。
“没啥没啥,就长得好看而已嘛,不重要的,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准备抢机票了。”时轶僵着笑道。
164、Janicole,无疑的人气之王
顾席便不再多言,只是目光从自己的双腿缓缓上移到了她的手臂。
时轶还摁着他的腿,在说完要抢机票后朝旁边看去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时……时轶。”纠结再三,他终于还是喊出了声。
她猛地回神,见他脸颊微红起来不由抬起一只手往他面前扇了扇:“很热吗?要不要我去那包湿巾给你擦擦?”
“不、不用,”他低头轻轻推开她尚撑在自己腿上的一只手臂,“你还是快去抢机票吧,晚了一会可能都会没了。”
时轶点点头,走去帐篷拿手机。
而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顾席才舒开手指掩了脸,微微懈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心脏比以往跳动的都要急促了些。
明明自己虽然没法做到和那些男同学们一起玩互相坐在腿上的游戏,但平日里见多了也不会感到害羞。
可是今日时轶只是撑了胳膊在自己腿上……
他就感觉浑身都绷了起来。
模糊的记忆里,那个醉醺醺的夜晚。
隐隐约约妈妈的脸,偶然间会转变成时轶的脸。
她朝着自己笑的轻柔,哄调如兰:“我是爱你的,赚钱也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好,我陪你,乖乖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而后是胸口被轻拍,那种感觉就像漂浮一叶方舟终于找到了掌舵手。
随即是一种神奇的归属感,从而有过的充斥起胸腔。
于是他迷迷糊糊探手摁住了她的手背:“一直陪噢,你发誓。”
那一刻,他想,他可能是在跟妈妈说话,但也有可能,是跟时轶。
不过一觉醒来,他就否定掉了后者。
因为时轶在自己心里,跟温柔从来就不搭边。
但在这一年多里,他发现了时轶是会温柔的,只是温柔的对象大部分是女生而已。
可就算是这样,他都不免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判断。
或许喝醉了的那晚,不是他做梦,而真的是时轶在哄自己呢?
于是这种心思一旦开始产生,就难以磨灭,甚至还渐渐开始影响到他在她面前的状态。
鼻息忽然加重溢出,顾席并拢了五指将自己的脸彻底掩实,猛地摇起头想要将这些有的没的想法甩掉。
自己只是缺爱了而已。
才会对外人一点点的好都难以释怀。
就如同自己不忍心拒绝谭冰冰的酒吧邀请一样。
所以……不准再多想了!
——
W市承坊奥特朗影视文化产业园10号演播厅。
此时灯牌满席通亮,橘光绛紫一束束摇摆人声鼎沸。
应援物上面遍布着“Janicole妈妈爱你!”“Janicole丧入人心!”“Carlliy哥哥人间美好!”“Abnerry可咸可甜爆爆爆!”
……
而当劲爆的开场音乐响起,演播室内顿时助威声炸裂开来。
二十个练习生随后在主持人的一一介绍下走出,整齐一致地站在了舞台中央。
放眼望去,身高海拔就没有低于180的,个个统一造型身材出众。基本只有脸的类型不一但也都是韩范十足。
不过在这基本之外,有一个却是日系少年。
目光薄凉望向台下,颓废之感溢于言表,从来不会因造型的多变而有所收敛。
而他就是——
Janicole,无疑的人气之王。
最终淘汰赛。
二十个人分成两组进行PK。
胜出的一组可以达成出道目标。
很快,两组各自的C位就站了出来。
登时台下一片呐喊伴着尖叫排山倒海:“Janicole!Janicole!弟弟上啊!!!”
而与此同时另一方不甘示弱:“Abnerry!Abnerry!哥哥冲啊!!!”
比赛随之开始。
音乐起,灯光打下,团演启动。
第一组队友的脸集体半隐在光与黑之中,仿佛是热烈与孤寂在互相争锋,交融出鬼魅的性感。
台下开始间断性爆发嚎叫,又间断性陷入震撼。
两个小时后,火热的比赛伴着第二组队员的喘息声终于结束。
“你们Pick谁就请点点你们的手指头进行投票,送他出道吧!”主持人上台,拿着薄薄的演讲稿朝着在场所有人和摄像头发起号召。
“啊啊啊!Janicole!Janicole!Janicole!”
“Carlliy向前飞!蕊蕊永相随!Carlliy!Carlliy!”
……
就在这响遏行云的口号声中,投票结果在大屏幕上蹦了出来。
“结果公布到现在,只剩下最后三个位置还没揭晓,那么现在我将来公布的是第一名——”主持人有意卖弄悬念,“也就是我们的今晚最终的C位候选人,那么会是谁呢?”
台下破嗓的尖叫接踵而至:“Janicole!!!Janicole!!!”“Abnerry!!!Abnerry!!!”
这两家的粉丝就犹如互咬的河蚌,彼此毫不承让。
但台上那被喊名最多的两人却只是稳稳站着微微低头,不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其中左侧,一次性直发造型的阮渊刘海碎碎遮眼,水润的唇轻轻呷着,面上笼生起些不耐的阴翳。
吵。
巨吵。
连一向对外人无感的他,在这么多天的比赛后都变得无法再忽略掉这些声音。
镜头摇摇晃晃牵动起台下所有粉丝的心。
最终在倒数三声后,定焦放大了这二十人中的其中二人。
“恭喜天裕娱乐公司的练习生Janicole和华榆娱乐公司的Abnerry!”主持人随后大声报出姓名。
“啊啊啊!我家崽崽!CC你是最棒的!”CC是Janicole简称,也是她们对他的爱称。
原本阮渊不是所有参赛者里面最小的,但在经过了一轮轮的筛选过后,便当之无愧地夺得了崽崽的称号。
但他从来没有对这个称号有所回应,甚至在被叫道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蹙眉。
不过这些细微的表情,都被他通过其他方式给灵活转移,没让任何粉丝瞧见端倪。
“下面有请这两人进入候选室,进一步等到最终结果的揭开。下面是广告时间。”
这档子节目别的没有,噱头却是额外的多。
明明刚才说好了是要直接宣布C位候选人,但最终还是拎出了两个人再制造一波悬念。
阮渊轻咬起口腔内壁,半阖眼,睫毛浓密挡去郁燥。
“欢迎回来,这里是出道舞台的现场直播,现在我真的要公布了,这次比赛C位出道的练习生是——他共获得投票数六千七百六十九万零九千零三百三十五票。恭喜你,Janicole,获得C位出道!那么接下来……”
165、我只怕溺亡之际你还没来
历时四个小时过去,这档节目终于快要落下尾声。
主持人笑容满面地举着话筒上台:“最后,有请我们的C位Janicole给大家带来一首压轴微改动歌曲,!”
“啊!!!CC有改动耶!!!还带了吉他!!!”
“呜呜呜,崽崽弹吉他的时候最帅了!等会我要是晕过去了你们记得扶我一下!”
迎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掌声和欢呼,阮渊拿着吉他上台,调整好高脚椅,拉低话筒,全程没有任何表情。
接着试音和弦,微微清了下嗓子。
很浅的前奏在他准备开始的那一瞬间响起,却直接被现场的人声给淹没。
他只好交换了下胸腔中的空气,说话像含了铁冰块:“安静。”
犹如被诅咒了般。
全场转瞬静止,偶有还没能及时刹住车的,啊了一声发现被阮渊注视后迅速捂嘴耳根通红起来。
“雨季总会忘了离开……”开嗓,是清晰而柔缓的味道,跟刚才的那句闭嘴完全大相径庭。
不是他粉的都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的应援物。
“你给的爱都变成我的依赖,依赖着你的我,可以尽情不勇敢,因为你,我相信爱存在……”
阮渊熟练的假声转过,弹着吉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因着垂眸看不见他眼底的丧白,此刻只显情深。
“我要的爱只在你身上存在,要不是你,不会哭得笑得像个小孩……”
不知是气氛渲染,还是投注了感情,总之他此刻的声音含了能令人极易动心的味道。
台下一片安静,不少女孩子已经眼含泪花。
歌曲已经快要进行到最后,但说好的微改编还没有出现。
即使沉浸在其中的CC粉没有任何疑惑,但其余人的粉丝却开始了窃窃私语:“说好的微改编呢?难道已经改编完了但我们没察觉到?”
“不可能,这歌我超爱的,我敢保证它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被改动。”
“那……”那女孩还没说完。
“我不怕整个世界颠覆只剩下海,我只怕溺亡之际你还没来……你给的爱都变成我的依赖,依赖着你的我可以尽情不勇敢,因为你我相信爱存在……”
阮渊结束最后一个音符,手拨过无声缄默。
尾曲还在继续,但他的感情似乎已经终结在那最后那一段歌词里。
眼抬起,眼眸在耀眼的舞台灯光下没有任何焦距却是晶亮。
“天呐,那句歌词……神了,感觉放在里面还微改动了下后面的原曲居然一点也不违和甚至还有点别的味道。”刚才还信誓旦旦没有听到改动的女孩感叹地摇起了头。
“我不怕世界颠覆只剩下海,我只怕溺亡之际你还没来,”旁边那女孩抓住她手,“是不是这句!”
“嗯,说不出来的感觉。”
“啊!Janicole!我的崽崽怎么可以这么优秀!”“CC最棒!世上无可取代!我的举世无双!”
“咳。”不知从哪里,忽然响起了被呛到的咳嗽声,但很快被吵吵声给淹没。
这档节目正式宣告结束。
该收拾的收拾,粉丝也纷纷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退场各找各妈。
阮渊成为台上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不禁拧了下酸疲的脖颈,就要往后台走去。
“小渊子!”
一道熟悉到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声音骤然拦下了他所有的脚步。
他飞快转头,望见了观众席上的她。
“哥哥……”
尾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顾观众席上还残留着那么几十号观众没有及时离开,阮渊直直地就往台下奔去。
险些绊倒在台阶上,绛红色的领带掉出一角,摆在羽灰色衬衫外面,纤细黑色Chocker勾勒出他快速吞咽的喉结。
时轶见状,忙跨过前面两个座位,赶去和他会合。
想过自己没有打视频电话给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观众席里,他会是怎么一种惊奇反应。
但没想过他的喜悦胜过惊奇,犹如一片海从头顶扑打下来,撼动了她心脏一隅。
“哥!”抓住时轶的手腕,阮渊旋即将她拽入怀中,即使已经得到触碰到,但心底荒芜还没能得到缓解,犹自剧烈抽气,“哥哥,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等那场武林大斗结束才——”
她笑,也顾不上谴责他偷偷背着自己出道的事了,只拍拍他后背给他顺气,“本来我的确是这么计划的,但顾席跟我说,等杀青完我可能会更忙,所以想了想我就决定还是抽个空回来看看你。但没想到啊,居然会在这个竞技养成类真人秀手机节目里先看到你,就抢票过来了。”
阮渊的意识在后一秒归位,眸光一晃便抽离身子抓住她肩头,有些讨饶意味:“对不起哥哥,出道这事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难不成还是无意的?”时轶挑眉,直接戳破他的辩词。
忽然发现,这弟崽子已经能和自己平视了。
他嘴巴动动,还是咬住下唇拉了音调撒起娇:“哥哥……”
时轶又挑眉,表示心里再次受用了。
但还没等她接话,旁边骤起诧异声:“我是幻听了吗?我刚才好像听到CC撒娇了??!”
她不由顺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孩扯着另一个女孩的泡泡袖蹭着不走,投向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UFO。
“你们都是我弟弟的粉丝?”时轶扫视过她们手里的应援物道。
“弟弟?”那女孩顿时啊起来,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就是CC的哥哥!我的天啊,帅的基因果然都是家族式的吗!”
阮渊和时轶长得一点也不像。
所以只有一个帅,能勉强将她们俩扯上关系。
通常人们对不像的兄弟都会默认一种想法:一个像爸,一个像妈。
所以这么几年,从来也没有人敢当面质疑过她们。
时轶将阮渊脖子上的Chocker给解了,顺带朝她们笑笑:“你们再不离开,等会就会被赶咯。”
她们立马耸耸肩,强忍着激动离开。
话说追不到CC,他哥这个圈外人也可啊!
看来以后也要多打听打听CC哥哥的消息才是!
166、这首歌我是唱给你听的
时轶忽然感觉肩头被扣紧,肌肤凹陷下去十个浅孔,泛起丝丝疼意。
不由回头,却见阮渊抿唇死死盯着她,桃花眼轻敛着,眼底仿佛有一团湿冷的雾气在弥漫。
心尖不由一跳,试探着出声询问:“比赛太累了?”
他继续凝视她好几秒,方才摇头又重新抱住了她。
接着自然地将鼻子埋入她靠近脖颈的地方,瓮声瓮气:“哥哥来了,就不累了。”
目光却鸷冷地朝那两个离开女孩的方向瞥去。
哥哥是他一个人的。
谁也不能觊觎。
即使她们什么都还没做,但眼神里有这个想法就令他不悦到了极致。
“还请哥哥以后不要跟我的粉丝说话。”
“为什么?”
“前辈说过,偶像要和粉丝保持距离。”
“可我不是——”
“现在有很多狂热的粉丝会选择接近偶像的身边人,从而迂回达成接近偶像的目的。”
时轶觉得他言之有理,便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以后都不会主动和你粉丝说话了。不过,你现在不需要赶紧去卸妆吗?”
暗示,超明显的暗示,你可以走了!!!
哎呀,抱一次不够还要抱第二次,真的热死个人。
关键是,这弟崽子上个钟头才跳完了热舞,到现在身上还冒着淡淡的汗味。
不过这汗味倒没让她感觉不舒服,毕竟也不重,之前闻多了甚至觉得比自己的汗味还好闻。
但真正让她闻着不太美妙的,还是阮渊身上的那股被造型师喷上去的奇奇怪怪的香水味道。
说香吧,是香的,说臭吧,虽然不至于但也真的没好到哪去。
就感觉跟榴莲一样,喜欢它的巨喜欢,可讨厌它的光闻着就跑远了。
阮渊似乎听到了她内心的呼救,慢慢松开她,弯弯眼小梨涡深深露出:“你听到我最后的歌了对不对?”
“嗯,很好听,没想到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了几个月,你就过了变声期了,个子也一下子蹿这么快了。”她感觉鼻子通气了不少,便絮絮叨叨起来,颇有种吾儿初长成的感慨。
他满脑子却只在意那一个嗯的回答,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甚:“哥哥,你知道吗,这首歌我是唱给你听的。”
“嗯……嗯?”她露出疑惑加震惊表情,“为我?”
不是吧,这小子难道还能未卜先知自己会来不成??!
“哥哥别多想,”阮渊的观察离一向强悍,很快提取了她深层的含义,便补充解释,“我没想到你会过来,但是我想着以后肯定会告诉你这件事,所以这首歌,你以后也一定能从手机里听到。”
“噢……”时轶下意识去回想那首歌的内容。
但很快就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当时光就听High了那首歌的调调,而对里面的内容却没记住几个字。
只依稀记得,什么爱,小孩,依赖。
不过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句话:“我不怕整个世界颠覆只剩下海,我只怕溺亡之际你还没来。这句歌词是你自己加的吗?”
这还是她当时听旁边一个女孩讲的。
因为重复听了好几遍,所以她对这句话成功地有了印象。
情绪不禁复杂起来:这句歌词,很容易让她想到书中的阮渊被亲生母亲推入海洋的画面。
而此时它的出现,就仿佛……是一种预告。
“不好听吗?”他窥见她异常的微表情,声线都有些绷紧,“还是……”
她意识到了自己蓄势待发的感情?
“怎么会不好听,我刚才都说了好听,”时轶意识到阮渊的敏感,当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被拉直的头发相当地柔软,可以一摸到底,犹如绸缎很舒服,“我就是觉得这句歌词很有深度,不知道你哪里来的灵感。”
前面的什么爱、小孩、依赖。
她通通都默认成了是弟弟在对自己表达深厚的亲情。
但这句话,她不由自主多上了些心。
“是有次冲澡的时候想到的。我想,人在快要濒临窒息的那一瞬,能想到的,一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吧。”阮渊话中有话,对着她的眼眸漆黑深不可测。
不知不觉又箍住了她的手腕,将小拇指绕上她掌心里的Chocker,透过它其间的缝隙指甲微微挠了进去。
时轶没忍住,拢了他那不安分的手笑起来:“好吧,也许是的,不过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不确定。”
他见状咽咽喉咙凑近她耳朵耳语,呼吸有些急:“没关系的,哥哥你只需要知道,我很爱你。”
而这在时轶看来,他就像是个害羞的小孩不敢大声说,所以只好偷偷地告诉她。
唉,果然是中外文化差异。
想想国外家庭,那可是天天爱来爱去的。
但在国内,一般小孩都不好意思跟父母谈爱这个字眼,只觉得没必要或者腻歪。
所以想必小渊子这次也是难得鼓足勇气道一回爱吧。
毕竟气氛恰好,时机恰好,再加之他隐瞒了出道这件事没准还有些心虚想要讨她开心。
“我也爱你,”她表情自如地松开他的手,“所以快去卸妆吧,我难得就这几天假期,已经浪费了一天在赶过来的路上了,现在可不能再浪费了。”
阮渊看着自己被甩出来的手,齿间不禁微微研磨。
心情像是过山车,转瞬之间从巅坠底。
看来时轶,压根就没察觉到自己对她的心思,还只是把他当成小孩。
指腹搓了搓,他收起负在身后轻轻一笑:“那哥哥在这等我,我很快会就出来。”
时轶随手摁下一个座位坐下:“不着急,你卸干净点,可别青春期长时间带妆给闷出一脸痘了。”
不过这话还没说完,阮渊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后台门口。
“看来这节目还是有点意义的,”她撑起下巴,“至少练出了他一个活人该有的速度。”
想这弟崽子之前,走路就跟游魂似的。
有好几次她都没忍住一脚踹上了他的屁股:“还能不能走快点了!”
“唉,对于他出道这事,我还需要再好好想想。”她倚在座位的手把上幽幽叹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