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真病
虽然老王妃嘴硬,但有句话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莫家给她的打击太过沉重,而要莫家命的人又太过强大,想替莫家上下报仇谈何容易?
这头一个要报复的就是老王爷。
且不说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就是真的躺在陵墓里,那能将人抽的白骨累累的鞭阵,她就没法过去。
杀皇上,那是弑君,老王妃没有那本事,王爷武功高强,她的人刺杀不了,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个明澜。
偏偏,楚离手里还有百毒不侵的解毒药……
老王妃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一夜不知道从噩梦中惊醒多少次,一夜间,头发白了一半,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
魏妈妈见了都心疼,亲自熬粥给老王妃吃,可吃的老王妃眼泪哗哗的。
魏妈妈是老王妃从莫家带的陪嫁丫鬟,熬粥的手艺是从莫家学的,几十年味道都没变过,要是魏妈妈再有什么万一,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老王妃肠子悔青,后悔嫁给老王爷,凄苦一生,连累莫家,却忘了,如果没有她这个离老王妃庇佑,莫家那么大的贪心,早被人弹劾,指不定这会儿白骨都化成灰了。
人要是钻了死胡同,但是怎么打转都出不来。
三老爷忙里忙外,三太太想帮忙,可是又不敢出屋子,唯恐老王妃弄死她,替莫家出气,只是她一病,南院的姨娘通房就蠢蠢欲动。
稍一不留神,两个丫鬟就爬了三老爷的床,还有一通房怀了身孕,这事传到三太太耳朵里,那是气的咬牙切齿。
就是明澜倒霉,一上午,不知道打了多少喷嚏,连午饭都没什么胃口吃。
长晖院,老王妃靠在大迎枕上,手里摸着莫家小辈孝敬她的针线,眼泪都快哭干了。
三老爷进屋,道,“娘,事情查清楚了。”
老王妃眼泪模糊了双眼,都看不清三老爷的容貌了,她抬手抹去,三老爷道,“我找御书房四五个太监问了,太后去找皇上只要六十万两银子,没有替莫家求过一句情。”
老王妃脸色冰冷,“当真?不是皇上教他们这么说的?”
三老爷摇头,“刀架他们脖子上,他们也没有改口。”
公公,有不怕死的,但一连几个都不怕死,那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王爷没有撒谎,太后真的没有打算帮过莫家,她答应帮老王妃,只是搪塞她。
老王妃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扶我进宫!”老王妃豁出去道。
三老爷知道她要做什么,道,“娘,你安心养身子吧,太后病重,没法见你。”
老王妃冷冷一笑,“她病重?一肚子坏水,我和她认识几十年,还能不了解她,铁定是在装病!”
可人家就是装病,那也是病了啊,太后执意不见客,总不能硬闯永宁宫吧。
老王妃冷冷一笑,“我就不信她能一直病着不好!”
她和莫家的钱,可没有那么好拿,拿钱不办事,还忽悠她,拿她当猴耍,绝无可能!
老王妃笃定太后是在装病,她也的确猜对了,太后在御书房是在装晕,皇上既不还钱,也不帮忙,太后知道老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怕不好交代,干脆来个病重,想必皇上着急,就应了她。
可惜她这回踢到了铁板,皇上非但没有软,反倒更硬了,将她彻底和老王妃站到了对立面。
而且,她假装生病,太医也是她信的过的心腹,谁想到她假病,会变成真病。
浑身上下骨头没有一处不疼的,整个人像是被蚂蚁撕咬一般,疼的她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太后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的过防备她的皇上和王爷。
不是装病吗?
装的再像也有破绽,不如真病吧。
养尊处优,就算生病也只是有点头疼脑热的太后,还真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痛了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永宁宫的丫鬟都没当回事,甚至钦佩的想,太后的演技真高,装的跟真的一样。
不止老王妃和永宁宫的丫鬟这么想,就连晋王妃也是这么想的。
她是太后的儿媳妇,虽然孀居在晋王府,不用进宫伺疾,但在太后病重的情况下,晋王府大摆筵席就说不过去了。
林郡马想着要不要将筵席延后,等太后病好了在办。
晋王妃不喜林郡马事事都听太后的,更不想因为太后装病,晋王府费尽心思准备的筵席延后,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太后转!
仿佛存了心和太后作对似的,晋王妃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要办筵席的是你,请帖也都发出去了,现在再说不办,也不嫌晚了。”
林郡马觉得晋王妃有些喜怒无常,不过她年纪轻轻就守寡,难免性情大变,尤其在遇到太后的事上,更是理智全无,他不会与她计较,也计较不了。
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长平郡主的面顶撞晋王妃,只道,“太后病重……。”
晋王妃淡漠道,“太后病重,宫里有的是太医替她医治,无需你我操心,筵席办好了,择日启程回洪州,这京都,我待够了!”
林郡马看着长平郡主,希望她能劝劝晋王妃。
可惜,在长平郡主眼里,太后怎么能和她亲娘晋王妃相提并论呢。
太后这么多年把持晋王府,将她和她娘当成犯人一样看着,甚至为了拆散她们母女,把她嫁去洪州……
“照母妃的意思办吧,你要怕对太后不敬,就进宫禀告皇上一声,就说晋王府办筵席替太后冲喜。”
她们两都坚持,林郡马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进宫找皇上了。
皇上没说什么,是以,筵席照旧。
转眼,就到晋王府办筵席的一天。
明澜和往常一样起来,碧珠和雪梨伺候她穿戴,一袭碧色云锦裙裳,裙摆上绣着大朵的海棠花,薄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明澜摸着皮肤,道,“我皮肤好像没有以前好了?”
碧珠看着她道,“世子妃,你的皮肤不叫好,整个京都都没人叫皮肤好了。”
明澜百毒不侵,皮肤损伤恢复的很好,整个人像剥了皮的鸡蛋,光滑细腻。
可明澜就觉得她的皮肤变差了,难道真是她的错觉?
第六百八十八章 怕死
身体是明澜的,没有人比她更能感受到这一点细微的差别,但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
她从铜镜前直起身子,那边楚离打了珠帘进来,道,“你确定要去晋王府参加筵席?”
明澜看着他,道,“我想过了,我要去这一趟,晋王妃已经向皇上请辞,筵席之后就去洪州,错过这一次机会,再见她就难了。”
楚离不知道明澜在坚持什么,晋王妃知道的内情,无非是赵皇后和先太子有染,育有一子,这些,他们都知道。
明澜也知道,晋王妃可能告诉她的就是这些,但万一她知道的更多呢?
就这万一两个字,就值得她跑一趟。
明澜坚持,楚离只好舍脸陪娇妻了。
两人用了早饭,然后就一起出府。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一丫鬟就去了长晖院,禀告老王妃。
老王妃听得眉头紧锁,“世子和世子妃去晋王府参加筵席?”
魏妈妈则道,“是不是弄错了,晋王府怎么敢忤逆太后邀请世子和世子妃去参加?”
丫鬟道,“没弄错,世子爷和世子妃真的去晋王府参加筵席,他们是这么和王爷禀告的。”
她铁定没听错,除非他们是骗王爷的。
老王妃靠着大迎枕,若有所思的会儿道,“去把三老爷叫来。”
再说明澜和楚离,乘坐马车去了晋王府,晋王府萧条多年,如今过继了小晋王,大摆筵席,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但再多的宾客登门,也不及离王世子和世子妃登门来的叫人震撼。
不止晋王府的丫鬟小厮,还有那些宾客都盯着离王府马车,想着这附近还有哪位亲王的府邸在,他们铁定是路过……
可再路过,也不会挑这条道啊,绕道不说,而且还堵。
直到褚风勒紧缰绳,绵长的吁了一声。
众人才接受一个事实,离王世子和世子妃真的是来参加筵席的,不过还有一种可能,离王府其他马车坏了,借用离王世子的马车……离王府有这么穷吗?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马车上,看着楚离下马车,然后将明澜扶下来。
碧珠将请帖送给晋王府管事的。
管事的很清楚,晋王府没有邀请过离王世子和世子妃,又哪来的请帖?
难道是离王府三老爷要办莫家丧事,无暇分身,所以把请帖给他们的?
这也不可能啊。
离王世子弹劾过太后,几次差点把太后气死,三老爷怎么可能这么不识趣,再说了,以离王世子的孤傲性子,晋王府不给他们下帖子,还借别人的帖子来,这可能吗?
管事的接了请帖,打开看了一眼,看着上面邀请离王世子和世子妃来参加筵席几个字,他还以为看花眼了。
这是晋王府专门为这次宴会准备的帖子,没有错,可所有帖子都是通过他的手检查过,并没有这一份啊。
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但请帖是真,就算是假的,管事的也不敢说出来,当众落离王世子的面子,这不是嫌活腻了找死么?
管事的把请帖递给小厮,然后道,“离王世子、世子妃里面请。”
贵客来了,管事的亲自领着进府。
晋王府没有多少人,能招待宾客的更少,长平郡主没有什么朋友,林郡马更不认识多少人,这场筵席全靠他们两撑着。
看到楚离,那紫金面具,林郡马懵了。
离王世子怎么来了?
他和他有什么好聊的吗,难道要聊聊他当初一怒为红颜弹劾太后是什么感觉?
林郡马哭笑不得,迎上来道,“离王世子和世子妃大驾光临,我晋王府有失远迎,实在是慢待了。”
楚离淡淡道,“林郡马客气了,府上盛情相邀,我离王府又怎么会不给面子?”
明澜嘴角抽抽,好像都不会笑了。
本来该尴尬的是他们,不过好像林郡马更尴尬。
林郡马讪笑一声,客套了几句,便领着楚离去那边喝茶,丫鬟则领着明澜去内院。
今儿来了不少贵夫人,这么多年,晋王妃都孀居,这些日子高兴,破天荒穿了一身算不上喜庆,至少不素净的衣裳,只是和同龄人比起来,她看起来要憔悴苍老几分。
听到丫鬟禀告离王世子妃来了,晋王妃有一瞬间的走神。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明澜已经进屋了,福身道,“见过晋王妃,恭喜晋王府喜添金孙。”
晋王妃半晌没动静,还是身边的嬷嬷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道,“离王世子妃快请坐。”
明澜落落大方的坐下,一旁的贵夫人们交头接耳,明澜不用听都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
要么说她脸皮厚,得罪了太后,还来和晋王府套交情,要么说她不怕死,明知道晋王府是太后的地盘,还敢来闯龙潭虎穴。
明澜坦然一笑。
现在见到晋王妃,就等找到合适机会和她单独说话了。
明澜来的算晚的,在她后面,没多少人来了,晋王妃孀居多年,大家和她都不怎么熟络,聊什么都把握不好分寸,好像聊来聊去都围着长平郡主和小晋王。
夸晋王妃把女儿教的,小晋王长得可爱,可夸赞多了,就失了味道,是以屋子里显得有些沉闷。
有人提议去花园转转,然后长平郡主就扶着晋王妃去花园赏花。
诸位贵夫人紧随其后,晋王府花园姹紫嫣红,百花盛开。
“这些都是晋王妃侍弄的?”有贵夫人问道。
晋王妃笑道,“闲来无事,侍弄花草打发时间。”
也是,孀居在府里,偌大一个晋王府,就她一个主子,既没有儿女在身边,也没有妯娌,不用跟她们似的一大家子要管,还要防备姨娘通房,相公在外面沾花惹草,还得和贵夫人们打好交道,迎来送往。
明澜的心思不在逛园子上,她去那边凉亭歇着,丫鬟将茶端上来。
晋王妃回头,就看到明澜喝茶,她眉头拧了拧,离王世子妃的心还真是大,晋王府的茶也敢喝。
她让长平郡主招呼那些贵夫人,自己扶着丫鬟的手朝凉亭走去。
晋王妃走进凉亭,道,“这茶……。”
“这茶味道不错,”明澜笑道。
晋王妃多看了明澜一眼,摆摆手,丫鬟就退出凉亭外。
晋王妃坐下,道,“离王世子妃当真是不怕死。”
明澜望着她,道,“谁不怕死,但我更怕死不瞑目。”
第六百八十九章 恨意
死不瞑目四个字,让晋王妃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离王世子妃话有所指。
她不想先太子死不瞑目。
她肯定是错觉,离王世子妃怎么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晋王妃望着明澜,看着她那双明净如湖水的眸子,道,“晋王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身为晋王府的主人,她说这话却没有轰人的意思,反倒是善意的提醒。
明澜朝她一笑,道,“上回在勇国公府,我就看出来晋王妃有话与我说,可惜之后再没见过,我此番来,就是想听听晋王妃想和我说些了什么。”
晋王妃心中震惊,当日不过多看了两眼,离王世子妃就看到她心中所想了?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当日的她,生无可恋,日日煎熬,如今的日子对她来说,多少还有几分盼头,她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长平郡主和小郡王思虑一二。
晋王妃眸光纠结,却是坐了下来。
远处有丫鬟频频朝凉亭张望,晋王妃望着远处,在外人看来,似乎在和明澜聊天气,聊那些贵夫人们,然而她说的是,“离王世子妃能梦到将来的事,这事我也有所耳闻,你和赵家关系不睦,必定有原因。”
明澜看着远处,道,“晋王妃恨赵皇后吧?”
虽然是问句,但听在晋王妃耳朵里,却是肯定。
晋王妃猛然瞥头望着明澜,明澜轻笑,“当年先太子为了赵皇后,将身怀有孕的晋王妃你贬为侧妃,怎么能不心生恨意?”
这件事,是晋王妃不能说的痛,结痂十几年,如今被明澜这么毫无征兆的硬生生的撕开,依旧鲜血淋漓。
明媒正娶,许诺她白首之约的夫君,在她怀着身孕时,在外面沾花惹草就罢了,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可为了外面的女人,不惜捉贱她,污蔑她,那种羞辱和痛苦,硬生生的折磨了她十几年。
就因为她知道这个秘密,太后知道她恨赵皇后,拿她娘家人来逼迫她,魏家当年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世家,就因为她是先太子的太子妃,不,应该是侧妃,太后为了向皇上表忠心,拿魏家给皇上开刀。
皇上念及先太子已死,膝下无子,魏家和晋王府对他构不成威胁,网开一面,没有要魏家上下的命,但这十几年来,皇上先是委以重任,而后一步步剥削魏家的权势,魏家信任的人一半被勇国公府吞并,一半落到了皇上手里,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太后将她拘在晋王府,魏家远在千里之外,想帮都帮不了她。
当年,她能被太后选为太子妃,身后的势力又岂是一般,就因为出了她这么一个不孝女,祸及家族。
想到往事,晋王妃泪眼婆娑,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道,“难怪离王和皇上这些日子针对太后和赵家,原来这些肮脏事,离王世子妃和世子爷早就知道了。”
说着,她望着明澜道,“你们应该没有告诉离王和皇上吧。”
两人都被先太子戴了绿帽子,以他们两个的身份和脾性,怎么可能允许晋王府过继子嗣,早就秘密处死了。
而且,离王世子妃铤而走险来找她,应该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晋王妃背脊发凉。
明澜望着她,道,“晋王妃,你如果真的疼爱长平郡主和小晋王,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和相公知道你和太后,和赵皇后不一路人,以离王府的身份,说服皇上放过你和长平郡主不是问题。”
明澜循循善诱,孀居多年的晋王妃,她不怕死,但她割舍不掉长平郡主和小晋王。
晋王妃踌躇不决,被太后欺压多年,她有反抗之心,但真的把反抗的机会摆在她跟前,她反倒没有那胆子了,或者说,她不知道明澜值不值得她信任。
明澜道,“我和相公知道太后和赵家早有密谋,皇上也起了警惕之心,太后和赵家想要成事,难比登天,而她们谋逆的那一天,失败了,殃及你们,就算侥幸成功了,晋王妃很清楚,赵皇后得势,只手遮天的时候,有没有你和长平郡主的好日子过。”
晋王妃脸色苍白。
明澜能说的都说了,希望晋王妃能想通吧。
晋王妃望着明澜,“你当真能保住长平和安儿?”
明澜点头,举手作发誓状,“我以项上人头担保。”
晋王妃点头,道,“赵皇后她为先太子育有一子,但先太子……。”
刚说了这些,那边一丫鬟快步走过来,将晋王妃的话打断道,“王妃。”
看着那丫鬟,明澜额头狠狠一皱。
那边小道上,一丫鬟在那里望风,这丫鬟禀告,那丫鬟一脸懵逼,显然不知道她横在路上,这丫鬟是这么过去的。
这是一个有武功在身的丫鬟,是太后安插在晋王府看着晋王妃的。
晋王妃眸光冰冷,道,“有何事要禀告?”
丫鬟道,“宴会差不多要开始了,请您和贵夫人们移驾。”
冰冷的声音,带了一些不容违逆的意思,很显然,这丫鬟对晋王妃没有敬重之意,只认太后一个主子,唯太后马首是瞻。
偏偏,晋王妃还不敢不听她的,丫鬟一说完,她就起了身。
明澜恨得啊,恨不得把这丫鬟吊起来痛打几十鞭子。
她好不容易说服动晋王妃开口,晋王妃一走,想再单独说话可就不容易了!
晋王妃走后,那丫鬟望着明澜道,“离王世子妃不一起吗?”
碧珠没好气道,“我家世子妃累了,想多坐一会儿不行吗?!”
一个丫鬟,也敢对晋王妃,对她们家世子妃吆五喝六,不就是仗着太后的气势吗,她们家世子妃可不怕太后!
丫鬟扫了碧珠一眼,身子一转,留给她一后脑勺,把碧珠差点气冒烟。
明澜真不敢想象,有这样的丫鬟在,晋王妃在平常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难怪她迫不及待的想去洪州了。
小坐了会儿,那边晋王妃领着一众贵夫人去那边宴客的花厅,碧珠就扶着明澜起了身。
只是一起身,右眼皮就莫名的跳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章 筵席
见明澜摸右眼皮,碧珠就心惶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世子妃的感觉向来灵验,不会一会儿要出事吧?
碧珠害怕道,“世子妃,要不咱们回王府吧?”
明澜摸着右眼皮,道,“没事儿。”
以往,右眼皮跳,她心会慌,这一回,内心很平静,甚至隐隐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般只有楚离在她身边的时候才会有,这会儿楚离人也不在啊。
只要心不慌,右眼皮跳就跳吧,明澜迈步朝那边人多处走去。
往前走了会儿,明澜就看到了熟人,魏国公府大太太和楚大将军夫人,还有肃宁侯府大太太。
看到她们,明澜笑容都灿烂了几分,也有话题聊,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虽然明澜辈分略小,但身份可不比谁差,晋王妃便安排她和楚大太太她们做一桌,就坐在长平郡主身边。
长平郡主抱着儿子小晋王,粉嘟嘟的小脸,一双眼睛大而亮,朝明澜咯咯的笑。
明澜见了心都欢喜,望着长平郡主道,“我能抱抱他吗?”
长平郡主温婉点头,把小晋王抱给明澜,然后笑道,“离王世子妃很喜欢小孩子,何不尽早和离王世子生一个?”
明澜脸颊微红,道,“这是要看缘分的。”
魏国公府大太太就笑道,“世子妃天庭饱满,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将来必定儿女成群。”
小晋王站在明澜大腿上,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明澜,还朝她咯咯笑。
明澜心都软成了一滩泉水,“真可爱,长大了一定是咱们大周的栋梁之才。”
“承世子妃吉言,”长平郡主笑道。
明澜抱了一会儿,长平郡主就伸手要抱回儿子,结果小晋王喜欢明澜,直往她怀里头钻,闹的长平郡主哭笑不得,“这是得多喜欢世子妃,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要了?”
长平郡主可不惯着儿子,让他在明澜怀里赖了会儿,就让奶娘抱下去。
结果奶娘一抱上手,小晋王就哭闹不止,明澜抱回来哄几声,小晋王就收了眼泪,小脑袋搭在明澜肩膀上。
明澜哭笑不得,这小晋王为什么这么喜欢她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儿子呢。
这快要开筵席了,抱着孩子,她也没法吃饭啊,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明澜尴尬的很,太招人喜欢了也不好……
楚大将军夫人摸着小晋王的手,道,“还好桓儿不在,不然非要吃醋不可。”
一群贵夫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之大,让外间的老爷们都摸不着头脑,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长平郡主伸手戳小晋王的脑门,小晋王呀呀的也不知道说什么,长平郡主伸手把小晋王抱过来,这回小晋王没哭,只是望了明澜好几回,往明澜这边看,显然还要明澜抱她。
这要换个时间,明澜铁定伸胳膊了,可是小晋王还粘她,她难道还想把小晋王抱回离王府么?
长平郡主哄了会儿,然后奶娘才把小郡王抱到一旁。
这时候,饭菜已经端上桌了,热气腾腾,香飘四溢。
在花园逛了半天,也的确有些饿了,晋王妃笑道,“这些年,我大多时候吃素,这是请折桂楼的厨子来做的,这几样大菜,是请了御膳房的厨子做的,诸位尝尝,可还合你们的口味?”
晋王妃率先伸筷子,大家也都纷纷动手,明澜夹了一块鱼肉,鲜嫩可口,美味十足。
大家边吃边夸赞,晋王妃又举起酒杯,笑道,“这是果酒,是长平在洪州亲手酿的,我原本舍不得尝,这不过些日子就要搬去洪州住了,不愁没得喝,大家小饮几杯,浅尝辄止,不怕醉。”
有贵夫人道,“晋王妃这么急着去封地做什么,应该留长平郡主和小晋王在京都多住些时日才对。”
长平郡主就道,“是这样的,林家二老身子不适,这回如果不是太后传召,我们也不会这么快进京,这不是怕……”
顿了顿,长平郡主笑道,“总归是要回去的,将来有机会再回来,我和母妃再请大家进府小叙。”
这是筵席,也是送别宴。
不过大家和晋王府关系不厚,有不少人甚至是头一次见晋王妃,谈不上什么舍得舍不得,不过就是随口挽留下。
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抛开,大家有说有笑。
明澜大部分时候都是听她们说,偶尔也开口说几句,正吃着呢,就感觉到有人盯着她,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不跳的眼皮子,又开始跳了。
明澜放下筷子,往后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楚大太太见她眉头微拧,问道,“在看什么?”
明澜摇头,“没什么。”
话音一落,然后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耳畔嗖的一下飞过去,紧接着哐当一声传来。
一只短箭射在了桌子上,将装着蘑菇煨鸡的盘子给弄的四分五裂,顿时,一桌子人都乱了起来。
外面,八九名刺客破窗而入,手里的剑冰冷的泛着寒芒。
褚风和褚悠闪身,将明澜护在身后,还有赶过来的楚离。
屋子里撕打起来,桌子椅子混着菜肴乱飞。
碧珠吓的紧紧的抓着明澜的云袖,明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手腕上的镯子有暗器,明澜偷偷的射了两针,要了两刺客的命。
可是,刺客太多了,远不止来的这些,那些刺客带着弓箭,直接射进来。
就算暗卫护着明澜,可是乱箭之下,死伤无数。
那些贵夫人中箭的不少,就连魏国公府大太太肩膀都中了一剑。
明澜刚要过去扶魏国公府大太太,那边晋王妃歇斯底里的叫着,“长平!”
明澜望过去,就见长平郡主胸前挨了一箭。
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以为是太后的人,可太后再狠心,也不至于连长平郡主都杀。
箭射过来,那些刺客就像是疯了似的,只要能杀她,不惜血流成河。
楚离挡在身前,就像是一堵厚实的墙,挡住了所有风雨和危险,然而明澜在倒下的时候,觉得她这一世是铁定死不瞑目了。
她拿玉阙当亲信,玉阙却想弄死她。
被楚离打飞的箭,玉阙冲过去,将那箭矢给弹了回来,速度之快,楚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箭已经插在她心口处了。
冰冷的箭头,穿过皮肤,心口痛还没有觉察到,嘴角就有血溢了出来。
她倒在碧珠怀里,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楚离像是疯了似的,用剑把玉阙狠狠的弹在地上。
玉阙砸不坏,但是它会弹起来,好巧不巧的砸到了晋王妃的额心……
PS:就问一句,有人会觉得女主会死吗???
第六百九十一章 做梦
“世子妃,你在想什么呢,她们都走远了。”
迷糊中,碧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明澜撑着下颚的手一动,脑袋往下一磕,要不是碧珠眼疾手快,非要磕到石桌不可。
明澜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
远处,一群贵夫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她还坐在凉亭里,碧珠站在一旁。
她还在凉亭里?
方才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是在做梦?
“我睡多久了?”明澜望着碧珠道。
碧珠摇头,“一口茶的工夫吧,奴婢一不留神,世子妃你就睡着了。”
碧珠对明澜睡着一事,没有多在意,谁还没有打盹的时候,她更心急的是晋王妃和那些贵夫人走了的事。
碧珠道,“世子妃,咱们也快走吧,晋王府很大,待会儿迷路了就不好了。”
明澜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里,那梦太过真实了,那种疼痛感,她清晰的感觉到。
做梦还能感觉到疼吗?
一路想事情,明澜和喜儿追上去,和梦里一样,魏国公府大太太她们看到她,一脸欢喜,就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明澜心惶惶不安,为什么场景和梦里一模一样,是老天爷给她示警吗?
她要真参加筵席,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她而死?
既然知道结果,就不能犯这样的错,明澜想着要不要装病,同晋王妃告辞。
刚走到花厅,那边楚离就走了过来,看到他,明澜略松了一口气,和梦境还是有不同的。
楚离走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明澜一脸茫然,“我能有什么事?”
面具下,楚离好看的眉头拧紧,“方才晋王妃派丫鬟告诉我,你突然身体不适想要回府。”
明澜没说话,碧珠就道,“世子妃好好的,哪有身体不适?晋王妃怎么能这样?!”
她这不是变相的轰世子爷和世子妃离开吗?
不过世子爷和世子妃也是不请自来,这样轰人总比当初魏国公府强,好歹给世子爷和世子妃留着几分颜面……
明澜道,“咱们回王府吧。”
晋王妃都说她身体不适,连告辞都省了,如果真有刺客,那时间就是生命,耽误不得。
楚离点点头,就和明澜离开。
丫鬟见他们真的要走,赶紧去禀告晋王妃。
晋王妃正喝茶,听了丫鬟的禀告,有一瞬间的失神,长平郡主看在眼里,唤道,“母妃,你没事吧?”
晋王妃回过神来,摇头道,“母妃没事。”
楚离和明澜迈步离开,晋王府筵席依旧,歌舞升平。
坐上马车,明澜吩咐褚风道,“去楚大将军府。”
楚离觉得明澜有些不对劲,“不是回王府吗?”
晋王府筵席,楚大将军夫人也在,舅舅还特地派人告诉她,没事不要去找母妃,她要清净。
明澜摇头,“有人要杀我。”
楚大将军府离的更近一些,只要进了楚大将军府,那些刺客只能作罢。
楚离眉头拧成麻花,明澜是怎么知道有刺客要杀她的?
褚风没敢耽搁,赶紧驾着马车朝楚大将军府驶去。
马车内,明澜和楚离道,“以前我总骗别人,我能梦到没有发生的事,刚刚在晋王府花园,我竟然真的梦到了。”
“你梦到什么了?”楚离有些云里雾里。
那些事,不都是前世她发生过的吗,真有人能梦到没有发生过的事?
明澜点头,“是真的,我没有骗你,现实和梦里的一模一样,我们吃筵席吃的好好的,突然一群刺客冲进来,他们箭矢乱射,连魏国公府大太太和长平郡主都中箭了,魏国公府大太太还能活下来,长平郡主铁定活不了,还有我……。”
楚离皱眉,“你也中箭了?”
明澜点头,然后翻找云袖,半天没找到玉阙,她眉头就拧了起来,“玉阙呢,怎么不见了?”
楚离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明澜道,“那玉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都把箭弹开了,它偷偷把箭弹回来,直接插我胸口上!”
楚离当即愤怒道,“我就说那玉阙不是好东西!”
对明澜的梦,楚离半信半疑,但对玉阙的嫌疑却是满满的,连最基本的非礼勿视的道理都不懂,能是好东西才怪了。
“然后呢?”楚离问道。
明澜耸肩,“然后我就醒了,人还在晋王府花园里,开始的时候发生的事和梦里头都一样,可是晋王妃却说我突然身体不适,让你送我回王府,实在是奇怪。”
这一点,明澜实在想不通。
但走了几条街后,褚悠骑马上前道,“爷,后面跟了不少人,气息不弱。”
“马车跑快一点儿,”楚离吩咐道。
褚风一甩马鞭,马车就飞驰了起来。
到了楚大将军府在的那条街,后面跟着的人才离开。
刺客不傻,楚大将军府肯定有不少暗卫,还有王爷派来护着王妃的。
闯进楚大将军府杀明澜和楚离,那是送羊入虎口,活着进来,躺着出去。
那些刺客停着那里,眉头紧锁道,“我怎么觉得离王世子和世子妃像是知道我们要进晋王府杀他们似的,行踪泄密了?”
刺客们齐齐摇头,应该没有才对啊。
他们都还没有进晋王府,离王世子和世子妃怎么可能知道呢?
如果事先知道,应该设下天罗地网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实在是奇怪。
再说明澜,进了偏院,一颗悬着的心才掉进肚子里,楚离武功高强,刺客杀不了他,还能在刺杀的剑下护着她,可是千防万防,她防不住玉阙啊。
玉阙吃里扒外帮刺客,楚离也招架不住啊。
惹不起,还是躲着点为好。
再说王妃,正闲的无聊,听丫鬟禀告楚离和明澜来了,她高兴的迎上来道,“怎么有空来母妃这里?我新学了几样小菜,你们要不要尝尝?”
明澜望着楚离,见他嘴角不自主的抽了几下。
刺客不知道走了没有?
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然而,王妃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明澜去品尝她新做的美食了。
楚离问丫鬟道,“母妃厨艺有进展吗?”
丫鬟道,“之前楚大将军一天总会来看一趟,自打王妃学烧菜后,现在已经快十天没来跨院了。”
至于厨艺如何,世子爷,你这么聪慧,应该懂的。
楚离扶额望天。
赶明儿让父王来一趟。
第六百九十二章 内情
这边,王妃兴致勃勃的给楚离和明澜做菜,厨房油烟大,两人离的远远的。
看到王妃做鱼,明澜都有了心里阴影,脑子里浮现上回王妃做鱼的场景来。
但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王妃进步很大。
嗯,她学会让丫鬟帮忙打下手了,丫鬟把鱼杀了,然后清洗干净,王妃在锅里烧好了油,把鱼丢进去,然后就听到刺啦刺啦声。
再然后,烧焦的气味就传了来。
明澜,“……。”
她能不能不吃?
“火太大了,快弄小一点儿,”王妃急道。
正切菜的丫鬟赶紧丢了手里的菜刀,将柴火退出来,可惜,已经晚了。
烧焦的味道越来越大,扑鼻而来,明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她,跑到一旁,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楚离看着她,帮她拍后背道,“没事吧?”
碧珠端了茶来,明澜吐过后,漱了漱口,见一旁丫鬟往这边望,她道,“不要和王妃说。”
丫鬟点头如捣蒜,世子妃被王妃做的菜给熏吐了,王妃听了肯定不高兴,还是不说为好。
只闻味道,就吐成这样了,这要真进口,还不得把昨晚吃的都吐出来,便道,“我们回王府吧。”
明澜是真不想吃,她道,“那母妃辛苦做的菜怎么办?”
楚离头疼,一边是明澜,一边是王妃,他夹在中间为难,但他更倾向于明澜,王妃大可以养花抚琴,做些别的活,为什么要学做菜,还乐此不疲。
楚离道,“让父王来吃。”
明澜,“……。”
果然是亲儿子。
她点头,这样很好。
然后楚离对丫鬟道,“一刻钟后告诉母妃,就说王府有事,我和世子妃先回去了。”
丫鬟点头记下。
先前来,只带了褚风和褚悠两个暗卫,回去身后多了七八名护卫,这么多人招摇过书市,惹人张望。
马车在王府跟前停下,楚离扶着明澜下马车,外面三老爷正好出来,看着两人,不由得一怔,“不是去晋王府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楚离没说话,明澜淡淡道,“突感身体不适,就提前回来了。”
三老爷忙道,“身体不适,桓儿赶紧扶世子妃回去歇息,再找太医来看看。”
这么殷勤,莫说楚离了,就是碧珠都觉得不大对劲,三老爷是吃错药了吗?
三老爷只说莫家还有些事没处理好,就骑马走了。
进了王府,四周无人,明澜才道,“相公,你有没有觉得三叔有些紧张心虚?刺客会不会和他有关?”
楚离也有此怀疑,有胆量派人刺杀她们的,除了太后,就只有老王妃了。
这一回,莫家的事,老王妃被太后耍了一把,心中记恨,借着晋王府宴会,刺杀明澜,拖太后下水,一箭双雕之计。
只是明澜突然梦到没有发生的事,有些匪夷所思。
想到百毒不侵,再恢复力极强,现在多一条梦到没有发生的事,楚离觉得她哪一天飞天,他也能做到波澜不惊。
回了锦华轩,陈妈妈迎上来,道,“怎么吃宴席这么快就回来了?”
碧珠道,“没吃宴席就回来了,世子爷和世子妃还饿着呢,陈妈妈快让小厨房赶紧做几个小菜端上来。”
陈妈妈点点头,就赶紧去小厨房招呼了。
这边,明澜把做梦的事抛诸脑后,那边晋王府,筵席依旧,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一顿筵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散。
只是这边客人刚走,晋王府的丫鬟小厮打扫庭院,收拾桌子,那边宫里来人传话,太后要晋王妃进宫伺疾。
长平郡主脸一沉,道,“太后明知道今儿晋王府办筵席,母妃左右逢源,疲惫不堪,这时候要母妃进宫伺疾,宫里头没人了吗?!”
赶着进宫伺疾,太后谁也不见,不想伺疾的时候,又派人来传话,长平郡主十分不喜,难怪母妃迫不及待的要搬去封地,这京都哪里人待的地方。
晋王妃握着长平郡主的手,道,“母妃不累,你和安儿好好歇着。”
长平郡主招呼客人,走来走去,一双脚都磨出水泡了,还有小晋王离不得她,她想陪晋王妃进宫却心有余力不足。
丫鬟扶着晋王妃走,林郡马过来道,“我怎么觉得岳母大人今儿怪怪的?”
长平郡主鼻子泛酸,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母妃今儿看着她,眼睛里总含着泪,还好几次偷偷拭泪,闹的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母妃这么反常,再加上晋王府明明没有要求离王世子和世子妃,她们却来了,还和母妃单独说了会儿话,她就心惶惶难安。
太后传召,晋王妃一点都不诧异,只是没想到太后性子这么急,都等不到明天,筵席一散,就传她进宫。
而晋王妃更没有料到,躺在床上浑身无力的太后,扇起人巴掌来,力气比谁都大。
一巴掌扇过来,她只觉得嘴里有了血腥味。
这是她第二次挨太后的巴掌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是因为同一件事。
晋王妃将嘴里的血吐在大红牡丹地毯上,凄惨一笑,望着太后道,“太后何不干脆杀了我?!”
太后脸色阴沉,道,“别以为哀家不敢杀你,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哀家绝不饶你!”
晋王妃大笑一声,笑声里满含嘲笑和讥讽,“胳膊肘往外拐?头一个是先太子,第二个就是太后你!你会后悔的!”
太后冷冷道,“哀家做事,绝不后悔!”
晋王妃心灰意冷,无话可说。
徐妈妈扶着太后坐下,劝晋王妃道,“离王世子妃奸诈狡猾,晋王妃和她联手,是与虎谋皮,迟早被她吃的骨头渣都不剩,离王府三太太被她利用,害惨了莫家,不得已只能躺在床上装病。”
晋王妃不喜欢听到这些话,她望着太后道,“太后和赵家联手,才是真正的与虎谋皮!我和离王世子妃没有联手,我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帮不上忙?
她知道的那一点内情,足够要她和赵家的命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争执
当年一时心软,盼着她腹中怀的是个男孩,就留她一命,这么多年,一直活在她眼皮子底下,掀不起风浪来,但她千算万算,算漏了离王世子和世子妃,他们会去找晋王妃。
如果不是丫鬟看的严,她和赵皇后早被她卖干净了。
想到后果,太后觉得那一巴掌打的太轻,怕不足以让晋王妃长记性。
晋王妃知道太后不喜她,没能给先太子生儿子是她最大的错,这么多年,她对太后早已死心。
徐嬷嬷则劝她道,“王妃,现在晋王府也过继了小晋王,是太后帮您争取的,您不为自己想,也要多为长平郡主和小晋王着想啊。”
提到女儿和小孙儿,晋王妃一脸慈爱,但想到脑子里那一段可怕的记忆,她又惶恐,她望着太后,乞求道,“太后,你收手吧,你斗不过离王世子妃的。”
太后脸青的发紫,嘴皮颤抖,眼神冷翳,敢情苦口婆心劝了她半天,劝出来长她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你说哀家斗不过她?!哀家吃的盐都比她吃的饭多!”太后怒不可抑。
看太后的脸色就知道太后是铁了心要和赵皇后联手和皇上,和离王府斗到底了。
可离王世子妃能死而复生,所有的刺杀就算当时成功了,转过脸,都是没有发生的事,他们纵然手段再高,计谋再严密无漏,离王世子妃都能完美的避开,他们拿什么和离王世子妃斗?
离王世子妃对外宣称能梦到没有发生过的事,那不是梦,那是她最真实的经历,要么她怕说出来会被人当成妖孽处死,要么是迷迷糊糊真的当成一场梦。
这件事,晋王妃想如实和太后说,可她又忌惮在她体内的那块碎玉阙,那是离王世子妃的东西。
只是她想不明白,离王世子妃的玉阙为何先帮她当箭矢,后又帮刺客杀她?
还有,所有人都没有记忆,而她,因为离王世子愤怒之下,将玉阙弹到她额心,她当场毙命,醒来后,却能记得所有的事。
玉阙在她体内,她怕告诉太后这个秘密,玉阙会破体而出……
看着太后愤怒的恨不得再扇她,晋王妃失望又心痛,太后甘愿为了先太子的私生子肝脑涂地,她就是磨破嘴皮也没有用,她道,“太后,我知道你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你,我发誓没有和离王世子妃说什么,我这辈子只有长平一个女儿,我只要她和安儿活的好好的,我这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晋王妃退让一步,太后的怒气消了三分,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胆敢坏哀家好事,休怪哀家翻脸不认人!”
晋王妃苦笑。
先太子唯一的嫡郡主还比不上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太后,你会后悔的!
晋王妃垂下眼眸,没有人觉察到她眼睛合上时眸底一闪而逝的决然。
太后只是以伺疾的幌子要晋王妃进宫说话,并非真的要她喂她吃药,现在晋王妃也保证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有长平郡主和小晋王做把柄,不怕她有异心。
“退下吧,”太后淡漠道。
晋王妃低眉顺眼的福身告退。
刚走到永宁宫门口,还没迈步出去,晋王妃就看到丫鬟扶着赵皇后走过来。
四目相对。
赵皇后脸上淡笑,意气风发。
晋王妃脸色冰冷,不苟言笑。
这是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对视。
赵皇后笑的雍容华贵,如同她头上戴的凤簪一般高傲,“晋王妃的脸是怎么了,惹太后不高兴了?”
晋王妃的脸上五根指印,清晰可见。
晋王妃手摸着呼吸都疼的脸颊,她不想和赵皇后多说,可赵皇后却心情好,趁机教训她,“晋王妃很快就和长平郡主和小晋王搬去洪州住,以后替先太子尽孝的机会就少了,如今是见一面少一面,就不要惹太后她老人家不高兴了,以免先太子在九泉之下也会怪你。”
一口一个先太子,晋王妃脸色都狰狞了起来,“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宫女则道,“放肆!皇后乃后宫之主,天下女子的表率,太后病重,你不知伺疾,还惹太后不快,就是不孝,皇后怎么就不能教训你了?你……。”
啪!
宫女话还没有说话,晋王妃的手一抬,就直接扇了过去。
清脆之声传来,还有手心的麻木感,让晋王妃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没有想过聒掌宫女……
玉阙!
贴身大宫女被打,还是当着她的面被打的,赵皇后的脸都青了,晋王妃打的是宫女,但有句话叫打狗还要看主人,晋王妃是当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赵皇后咬牙道,“晋王妃!”
晋王妃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痛快,这是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如今玉阙替她拿了主意,她心底隐隐感激。
晋王妃望着赵皇后道,“赵皇后还是收敛点锋芒为好,有句话叫爬的越高摔的越惨,我好歹也是晋王妃,岂是你身边一条狗能训斥的?!”
挨了聒掌的宫女,听晋王妃骂她是一条狗,那眼神狠的恨不得扑过来咬晋王妃似的。
赵皇后朝晋王妃走近一步,道,“那本宫呢,是不是本宫也不能训斥你几句了?”
晋王妃冷冷一笑,“你骗得了太后,但你骗不了我!”
现在离王世子和世子妃已经知道她和先太子有染,她以为她的后位还能坐的安稳?
她会笑着看她从跌落泥潭,受万人唾弃。
一直以来,晋王妃都没有正眼看过赵皇后一眼,未婚夫生死未卜,不知守节,和先太子勾搭成奸,这样的女人居然贵为皇后,天下女子的表率,要是天下的女子都学着她给夫君,给未婚夫戴绿帽子,那整个大周都是绿色的!
晋王妃轻蔑的眼神,赵皇后只觉得手心都痒的厉害。
晋王妃懒得再多说,迈过门槛,赵皇后转身看着她。
谁想到,她一转身,身子像是被什么推了一把,整个人往前一扑,把正要下台阶的晋王妃推的往前一栽。
赵皇后自己也扑了过去,晋王妃给她做了垫背的。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李贵妃和柳贤妃,还有其他几名后妃看在眼里。
而晋王妃摔倒之后,惨叫声歇斯底里。
李贵妃赶紧走过来,只见到赵皇后手指上的护甲狠狠的穿破晋王妃的裙裳,直插她的胳膊上,鲜血淋漓。
“快传太医!”柳贤妃急道。
第六百九十四章 过分
惨叫之后,晋王妃就晕死了过去,赵皇后从懵怔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如遭雷劈,脸色惨白。
李贵妃望着她道,“皇后,你太过分了!就算你对晋王妃有什么不满,你也不该伸手推她!”
“本宫没有!”赵皇后咬牙道。
李贵妃冷冷一笑,“你没有?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岂容你狡辩!”
宫女把赵皇后扶起来,愤怒之下,光洁的额头可见暴起的青筋。
事情就发生在永宁宫前,晋王妃摔倒之后,目睹这一幕的宫女就去禀告了太后,道,“太后,皇后把晋王妃推倒了。”
晋王妃来一趟,太后的怒气还未消,乍一听到赵皇后把晋王妃推倒的事,她的脸拉的老长,徐嬷嬷就道,“当真是皇后推的?!”
这么不稳重的事,赵皇后怎么可能会做?
宫女支支吾吾,太后怒道,“如实禀告!”
宫女扑通一声跪下道,“是奴婢亲眼看见的,就是皇后把晋王妃推倒的,除了奴婢,还有贵妃和贤妃她们都瞧见了……。”
至于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宫女就不敢说了,反正是赵皇后先向晋王妃挑衅的。
太后脑壳隐隐作疼,一边是赵皇后,一边是她的儿媳妇晋王妃,还是孀居的儿媳妇,还有那么多人证在,她不向着晋王妃都不行。
宫女把晕倒的晋王妃府到偏殿,很快太医就赶了来,赵皇后的护甲还插在晋王妃的手腕上,血染红了云袖,触目惊心。
太医拿剪刀剪掉晋王妃的云袖,将护甲拔出来,帮晋王妃清洗伤口,然后再止血。
晋王妃一直晕厥,等伤口包扎好,太医帮她施针,她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就见到李贵妃关心的看着她,问道,“晋王妃,你感觉如何?”
晋王妃刚醒,脑子里混沌一片,可看到柳贤妃还有昭仪她们都在,她恍惚想起方才在永宁宫门口发生的一幕。
她身子一动,手腕处疼的她额头冷汗直冒。
外面,有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李贵妃几个赶紧上前迎接,皇上走进来,问道,“都起来吧,晋王妃如何了?”
李贵妃率先直接起身,道,“太医赶来的及时,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只是失血有些多,怕是要修养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如初,晋王妃也真是倒霉,太后让她进宫伺疾,却无端遭了横祸。”
宫人禀告,皇上对这件事有几分了解,他走到床榻前,还没问话呢,那边徐嬷嬷扶着太后走了进来。
太后脸色冰冷,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
皇上望着太后道,“太后身子不适,怎么过来了?”
太后道,“哀家听说是皇后推到晋王妃的,过来看看,在哀家的永宁宫门前,皇后竟然如此大胆,推攘哀家的儿媳妇,将哀家置于何地?!”
说完,太后望着晋王妃道,“当时情况到底如何,你如实告诉哀家,哀家一定给你做主!”
如果单听太后的话,还真的羡慕晋王妃,太后怜惜她孀居多年,对她多有庇佑。
可背对着皇上和李贵妃的太后,看着晋王妃的眼神冰冷的像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她在警告晋王妃,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赵皇后和她为什么起冲突,不用说,太后也猜到几分,她们私下争执暗斗,各凭本事,她管不着。
但现在被李贵妃和柳贤妃她们抓了把柄,一定会借题发挥,赵家风雨飘摇,赵皇后在后宫的地位大不如前,要是在遭皇上惩罚,这后宫之主的位置真的要拱手让人了。
她和赵家筹划多年,岂能功亏一篑?!
为了大局,受点小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晋王妃内心在泣血,太后比谁都知道她有多恨赵皇后,却要她为了赵皇后委屈求全,她做不到。
晋王妃没有说话,李贵妃就道,“晋王妃刚刚才醒过来,人还没清醒,让她好好缓缓吧。”
晋王妃就道,“我只知道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摔倒在地就晕了过去,刚刚醒来,就看到贵妃她们。”
太后眼神冷冽,可当着皇上和李贵妃她们的面,她也不能强逼晋王妃改口,替赵皇后开脱。
太后道,“既然失血过多,就不要急着去洪州,多在京都……。”
晋王妃脸色一变,忙道,“一点小伤,我不碍事,过两日我就和长平带着安儿搬去洪州封地。”
这京都,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李贵妃觉得奇怪,哪有人这么想远离京都搬去封地住的,就算是孀居,不便出府,但到了封地,也一样没法随便出门啊。
猜这可能是晋王妃以退为进的计谋,逼皇上给她做主,李贵妃就道,“也难怪晋王妃一心想搬去封地了,连在宫里,在太后的永宁宫前,都被人这么欺负。”
长平郡主得到消息,匆匆忙赶进宫,将晋王妃带回晋王府。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龙椅前,问太医道,“晋王妃到底伤的如何?”
这话,皇上在永宁宫问过太医,当着太后的面,太医说伤的不重,但皇上知道太后一心为赵皇后开脱。
太医道,“晋王妃福大命大,没有伤及手筋和骨头,虽失血过多,修养一段时间即刻痊愈,只是会留疤。”
不过手腕留疤对晋王妃来说无关重要,先太子已死,她孀居,不会那么在乎手腕上伤疤难不难看,会不会影响恩宠。
就算心里头不满,也不会说出来。
太医说完,见皇上蹙眉沉思,太医道,“皇上,晋王妃手腕上的伤似乎不只是护甲造成的。”
皇上看向太医,“不只是护甲造成的?这事怎么没有告诉太后?”
太后正愁不知道怎么替赵皇后开脱,有此为证,不正好吗?
太医哪里知道太后和赵皇后勾结的事,她见这段日子李贵妃往永宁宫跑的勤快,以为太后向着李贵妃了。
坐实了赵皇后的罪证,不正好帮李贵妃和太后么?
太医点头,“臣没有告诉太后,是因为臣有一点想不明白,晋王妃的伤口很大,绝非护甲能造成的,可晋王妃的手腕没有包扎过,也没有敷药的痕迹,应该是和护甲同时造成的伤害。”
第六百九十五章 习惯
可当时,只有赵皇后朝晋王妃扑倒,这一幕,不少人都看见了。
而且从晋王妃的云袖来看,也只有护甲刺破,除非这伤害是从晋王妃体内发出,这……显然不可能。
太医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身为太医,他的职责是救人,不是查案,所以这点疑惑,他可说可不说。
皇上也想不通,但他没法亲眼看一看晋王妃受伤的手腕,便道,“退下吧。”
锦华轩内,明澜在贵妃榻上小憩了会儿,醒过来,还有些昏昏欲睡,就吩咐雪梨打了盆热水来,洗把脸清醒清醒脑袋。
云袖挽起,刚要伸到铜盆里,敞开的窗户处,有什么东西飞过来,哐当一下掉在铜盆里。
水溅了几滴到明澜身上,碧珠眼睛道,“世子妃,是玉阙回来了。”
明澜低头,就看到玉阙躺在铜盆里,围绕它四周有一抹淡淡的嫣红,像是血迹。
想到梦里,玉阙将箭矢弹过来射杀她,明澜就对玉阙没有了好感,端起铜盆,连着玉阙一起从窗外泼了出去。
明澜转身,那玉阙嗖的一下将她的路给挡住了,明澜拿手中铜盆去打它。
结果玉阙往前一动,硬生生的把铜盆给打出一窟窿来,到了明澜跟前。
这一幕,着实把碧珠给吓着了,要是玉阙在往前一点,世子妃岂不是没命了?
她忙把明澜手里的铜盆拿了下来,道,“世子妃,玉阙只是出去玩了一天,有点不听话而已,你教训它几句就算了,坐下来慢慢聊。”
明澜站着不动,玉阙要杀她,虽然是在梦里,但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噩梦,偏偏她没有还手之力,有胆子就杀她啊!
碧珠硬拉着明澜到罗汉榻上坐下。
玉阙倒没跟过去,它爱干净,浑身失血,洗一遍哪里够啊,一旁木桶里还有凉水,它跳进去晃了几遍,然后才飞到明澜跟前。
明澜撇过头,没理它。
碧珠善解人意,干净拿了几张宣纸来。
很快,宣纸上就多了一行小字,惊碧珠嘴巴张大的都能塞进去一颗咸鸭蛋了,只见纸上写着:我又不是故意要杀你的,你也没死,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玉阙要杀她们世子妃?
它怎么能这样呢!
“世子妃,玉阙它……。”
明澜斜了宣纸一眼,看到纸上的字,她也震的不轻,玉阙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没死……
这话至少她也是重伤了,可她什么事都没有啊,只是在晋王府花园打了个小盹,梦到了刺客和死在玉阙手里的事,难道她做的不是梦?
她真的死了一回?
这怎么可能呢!
可想到前世她被火烧死,醒来就在靖宁伯府佛堂罚跪,能重生一回,那再重生一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她凭什么得老天爷如此厚爱?
明澜满心疑惑,然而玉阙在纸上写道:谁让你是神女。
明澜眉头拧成一团,玉阙则道:你都死三回了,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碧珠脸色惨白,吓的跌坐在地。
明澜则气道,“我哪里死三回了?!”
很快,宣纸上就出现三行小字。
一,被烧死。
二,失血过多而亡。
三,被射杀。
第一次和第三次,明澜知道,可她什么时候失血过多而亡过?没有的事!
否决完,然后明澜就惊呆了,玉阙说的是她割破手腕救她娘的那一回?
明澜心中这么想,玉阙画圈圈,表示她没有猜错,就是那一回。
而且每死一回,她的血液能力就越强。
玉阙解释,它从来没想过杀明澜,当时在晋王府,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它脑子里回响,杀了她,只有杀了她,你才有机会出玉阙……
它太渴望出玉阙了,它都不记得被关了多少年,它都快要疯了。
想着明澜是神女,上回断气,明明都死了,又醒了过来,或许死不了。
它一迟疑,就被那声音所蛊惑,将箭矢弹过来,将她杀死。
当时,明澜有楚离护着,除非那些刺客杀了楚离,否则没法杀了明澜,只有它,楚离虽然嫌弃它,但它个头小,速度快,他防不胜防。
玉阙还是第一次杀人,心有戚戚,这个话题它不喜欢,赶紧转移道,“晋王妃知道你能重生不死的事,她动摇了,愿意帮你。”
明澜对晋王妃的事暂时不感兴趣,她现在对重生更感兴趣,她在心中问道:我是不是死了都能重生?
玉阙摇头:不知道啊。
明澜怒:你都杀我了,你不知道?
玉阙:……
它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她两回死亡两次都重生了,这是事实。
玉阙:要不你再死一次试试?
明澜:……
万一就这么死了,没能醒过来,她岂不是要死不瞑目?
明澜就知道玉阙不靠谱,它受人蛊惑,会杀她,虽然她能不死,可她也不想随随便便被人杀啊。
明澜拿眼睛瞪着玉阙,这时候,秋棠打了珠帘进来,道,“世子妃,有人给你送了封信。”
秋棠见碧珠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样子,道,“碧珠,你怎么了?”
碧珠连忙起身,道,“我没事,怎么会有人给世子妃写信呢?”
秋棠摇头,“我也不知道,萧总管派人送来,我就拿来了。”
她将信送到明澜跟前,明澜伸手接过,信上的字有些眼熟,像是沐婧华的字迹。
明澜把信拆开,等看到信上的内容,她眉头拧紧了。
信上写着:我已经见过铁匣子了,有敲过的痕迹,上面宝石皆被抠下,是曾祖母留给你的遗物无疑,帮我娘度过危机,一个月之内,我把铁匣子交给你,决不食言。
居然和她谈条件?
明澜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额心有火焰就是神女,那曾外祖母是不是也是神女?
她留给她的匣子里,会不会记载了有关神女的秘密?
想到这些,明澜心里把沐婧华恨个半死,要不是她,她早见过匣子里的信了。
把信合上,明澜道,“去沐阳侯府打听下,看看丁氏犯了什么错。”
碧珠点头应下,走到珠帘处,她还回头看了一眼,世子妃活的好好的,玉阙说的肯定都是假的!骗人的!
碧珠走后,秋棠也退了出去,明澜就和玉阙说话。
第六百九十六章 休妻
玉阙惜字如金,或者说爱惜明澜的血,用最简单的描述,将它所知道的告诉明澜。
玉阙是一整块玉碎裂而成,玉阙魂魄不全,人少了魂魄,就呆呆傻傻,玉阙也一样,懵懂无知。
现在,一片碎玉阙寻来,玉阙找回一丝魂魄,人精神了,也会思考,按照自己的意思办事。
但是它只能和明澜心意相通,知道她心中所想,其他人它觉察不到。
玉阙被楚离打入晋王妃体内,让晋王妃得以拥有短短半个时辰的重生记忆,那段记忆给她带来的震撼太过强大,也让她处在极大的悲痛和恐惧中。
玉阙在她体内游走的时候,晋王妃能感受到,而且很痛苦。
她求玉阙不要伤害她,她凄苦一生,下半辈子只想和女儿,和外孙儿一家团圆,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她也知道,这样的平静随着太后和赵家夺位,势必会打破。
见识过了明澜骇人听闻的强大,晋王妃相信明澜的誓言,只要她帮明澜,明澜就会尽她所能护长平郡主和小晋王。
只是晋王妃和太后说话,处处小心翼翼,大概是怕泄露了秘密,玉阙知道后告诉明澜,她手里就没有了筹码。
御膳房管事的被什么东西打晕,御膳房其他人也觉得出事那天邪门的很,徐嬷嬷说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脚,还有太子侧妃从御花园路过,被树上的蜂窝掉下来蛰成了猪头。
晋王妃不傻,稍微一联想就能猜到明澜头上来……
玉阙把知道的都告诉明澜,想得到她的原谅,然后就赶紧溜了。
玉阙也怕楚离打它啊。
虽然它打不坏,但是楚离要是不让明澜给它血,它也不能硬要,惹不起,只能尽量躲着点了。
玉阙前脚走,后脚楚离就进屋来,或者说它是感觉到楚离来了,所以赶紧溜的,楚离冷了声音道,“玉阙呢?”
明澜指着敞开的窗户道,“刚跑了。”
楚离拧眉,“你怎么还理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噩梦示警,就应该存警惕之心。
明澜心道,她也不想理玉阙啊,可玉阙速度之快,都能和他打平手,厚实的铜盆,它轻轻一撞,就有了一窟窿,玉阙要杀她,就楚离从书房来的工夫,都能灭她十几回了。
还没弄清楚她怎么就能一再的重生前,她不能轻易死,如果曾外祖母也是神女,能一再的重生,她又怎么会在她三岁那年,与世长辞?
还有玉阙说的话,有人蛊惑它杀她,玉阙靠着她的血生存,她都没有蛊惑玉阙的本事,而且她既然能重生不死,又为什么要蛊惑玉阙杀她呢?
玉阙猜测是为了让她的血液更强,听着像是在做好事,同样的伤,以前要一两天才能恢复,现在只需要半天,甚至一眨眼的工夫,可再明澜听来,是将小绵羊养肥了,回头好开宰。
她被人盯上了。
给她威胁的不是玉阙,而是背后蛊惑玉阙的人。
明澜望着楚离道,“我和玉阙,可能真的和老王爷失踪有关。”
提到老王爷,楚离眼神滞了一瞬,道,“你有线索了?”
明澜摇头,“没有,直觉告诉我的,我有预感,要不了多久就能确定了,只有我的血,玉阙才能到处跑,它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如果玉阙真的是坏的,不会一再的帮她,更不会把有人蛊惑它的事都一并告诉她。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陈妈妈端了托盘进来,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香味。
她一手打帘子,然后侧身进来,道,“午饭,世子妃没有胃口,也没吃什么,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酱面,你快尝尝。”
想到中午,明澜就不敢看楚离,一桌子好吃的,一大半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可就是没有胃口,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王妃烧的鱼,在她跟前乱晃,仿佛还能闻到烧焦的糊味,然后她就再也吃不下了。
明澜反省了下,可能她呕吐,王妃烧焦的鱼不是罪魁祸首,是在晋王府那一场只有她和晋王妃还记得的刺杀,她受惊了,血流遍地,惊慌失措,她胃口全无。
楚离不知道,只当她被王妃的鱼熏着了,道,“我让人找个会烧菜的女厨子去小跨院教母妃做菜。”
有些饿了,再加上酱菜上面放了点点腌菜,明澜觉得吃的特别香,又让青杏给她拿了一小碟子来。
腌菜不宜多吃,但不否认它很开胃,偶尔没胃口时吃一点,陈妈妈也只看着,没有劝什么。
一碗酱面全吃完,连汤都喝了半碗。
陈妈妈见了直摇头,哪有世子妃这样的,一桌子山珍海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通通不要,就爱吃酱面就腌菜。
碧珠去了沐阳侯府,一个时辰才回来,彼时明澜正歪着桌子上翻书。
见她进来,明澜就问道,“可打听到什么?”
碧珠连连点头,道,“表少爷娶妻之事,是丁氏一手操办的,送去护国公府的聘礼里有一箱子字画,里面一半是假的,护国公府顾忌两家面子没说,以为是被人糊弄了,就问侯爷是哪里买的,侯爷也没多想就说了,护国公府拿着字画登门讨公道,这不就把事情闹大了……。”
店铺有作假,毕竟沐阳侯府挑的字画不少,中间掺一两幅假画,也察觉不出来,就算被发现了追究,铺子也能说是被人给骗了,看走了眼,赔了银子,或者换幅真迹这事也就过去了。
如果没发现,那铺子就赚了一笔。
谁想到,护国公府拿了七八幅假字画,管事的当然否认了,还要告护国公府污蔑之罪。
事情一闹大,自然就传到了沐阳侯府耳朵里,当着护国公府的面,老夫人护着丁氏,再加上有忠心护主的丫鬟站出来顶锅,顾及沐阳侯府颜面,沐振当时没说什么。
等护国公府一走,沐阳侯就问罪丁氏了。
没有她允许,就是借丫鬟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拿假画把真迹换走。
身为沐阳侯府主母,在聘礼上动手脚,丢沐阳侯府的人,把他的脸都丢到护国公府去了。
沐振要休妻。
沐婧华知道沐振气头上,没人能劝的住她,只有明澜还有几分希望。
沐婧华在赵家的日子本就没那么舒坦,尤其在长乐郡主和顺平侯世子死后,赵嫣把祸事往她身上推,她只是多说了一句,赵家虽然没有明着把她怎么样,但赵大太太认定是她多嘴多舌才惹出来这么多事,这些天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要不是赵家还惦记沐阳侯府的兵权,沐婧华指不定都身首异处了。
要是丁氏被休,那她在赵家可就一丁点位置都没有了,为了丁氏,也为了她自己,她只能找明澜帮忙。
第六百九十七章 诱惑
再说晋王妃在永宁宫前被赵皇后推到,正巧被李贵妃和柳贤妃等人看见一事。
赵皇后口口声声叫冤,她并非有意推攘晋王妃,她是被人撞了一下,才会将晋王妃扑倒。
可当时,站在她背后的只有她的贴身宫女银翘,李贵妃能作证宫女银翘没有推攘赵皇后的举动。
赵皇后暂时被禁足在凤鸾宫,后宫事务暂由李贵妃打点,柳贤妃从旁协助。
盼了这么多年,李贵妃总算从赵皇后手里接过了凤印,但这还不够。
第二天,皇上早朝时,有不少大臣得知此事,上了奏折要皇上给晋王妃一个公道,李贵妃一党则站出来以皇后失德为由要求皇上废后。
朝堂上,李贵妃一党和赵皇后一党是剑拔弩张,险些大打出手。
赵老太傅怒目而视,“前些日子,御膳房出事,不少御厨都说有东西故意撞他们,还将御膳房管事的打晕,这事诸位大臣应该有耳闻,皇后和晋王妃无冤无仇,为何要推攘她?难道她是嫌皇后之位做腻了,以此逼皇上废后吗?!”
不少大臣交头接耳,这么说也没错,赵皇后极力拉拢晋王妃有可能,在永宁宫前欺负晋王妃,这不是故意惹太后不快,招她嫌弃吗?
这么蠢的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做。
难道赵皇后真的是冤枉的?
可李贵妃她们亲眼看到赵皇后推人,她们可没看见有东西撞赵皇后,人在气头上,难免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
护国公瞥了赵老太傅一眼,然后望着皇上道,“皇上,赵老太傅的意思是宫里头有邪物作祟,皇上是真龙天子,得天庇佑,有什么脏东西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害人?
这不过是赵老太傅替赵皇后开脱之词,刑部尚书就破获过不少这样借着邪灵的名义杀人的案子,晋王妃孀居多年,进宫伺疾,却被抬着出宫,赵皇后仗势欺人,请皇上还晋王妃一个公道。”
护国公说完,不少大臣站出来附议,要皇上严惩赵皇后。
赵老太傅气的吭哧吭哧,他女儿没有这么蠢!
早些年,他就说晋王妃留不得,太后一时心软,终成今日之祸。
李贵妃一党,逼皇上处罚赵皇后,赵皇后一党则叫冤,还剩下太后一党,勇国公站出来道,“皇上,护国公说的没错,如果赵皇后真的故意推到晋王妃,还请皇上严惩给晋王妃做主,但赵老太傅说的也没错,御膳房一事,虽然案子结了,但还有诸多疑点,虽然臣不相信有邪物敢在宫里头作祟,但难保不是刺客,之前两拨刺客在东宫交手,一拨挟持清柔公主逃出京都,另外一批刺客至今没有找到。”
勇国公说完,有大臣附议道,“臣觉得勇国公说的不错,虽然晋王妃摔倒一事,李贵妃和柳贤妃她们亲眼见到是赵皇后所为,但眼见不一定为实,当时离的那么远,有可能看错或者没有瞧见都有可能,臣肯定皇上查明真相,给晋王妃伸冤,但也不能冤枉了赵皇后,让背后真凶逍遥法外。”
三方各执一词,皇上也不能随便就判赵皇后有罪。
皇上思岑了片刻,道,“既然赵老太傅叫冤,那朕就给你机会查明真相,以三天时间为限。”
三天时间很紧迫,赵老太傅没有把握能帮赵皇后洗刷冤屈,一时间焦头烂额。
下朝后,赵老太傅就去了凤鸾宫找赵皇后,问她,“你是不是真的推了晋王妃?”
赵皇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父亲!我就算再厌恶晋王妃,我也不至于这么一点分寸都没有,我要想弄死她,又岂会允许她活到现在。”
这是真心话,赵老太傅相信他女儿有这本事。
赵皇后颓败道,“我真的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才会将晋王妃推倒在地。”
赵老太傅则问道,“会是什么东西推你的?”
赵皇后摇头,“我不知道。”
“你必须要知道!这事关你后位能不能保的住!”赵老太傅声音严厉。
赵皇后一口咬定是有东西撞了她,她才会推倒晋王妃,这事传到太后耳朵里。
太后自然是不信的,可别忘了,还有徐嬷嬷,她望着太后道,“太后,会不会真的是有东西推倒皇后?”
太后瞥了她一眼,“这话,你也信?”
徐嬷嬷点头,“奴婢信,太后,您还记得您给李贵妃出主意那天,奴婢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吗?”
太后点点头,徐嬷嬷失礼的时候极少,那天那么失礼,她又怎么会不记得。
徐嬷嬷道,“那天,就是有什么东西撞了奴婢一下。”
太后额心皱的紧紧的,“当时你怎么不说?”
徐嬷嬷解释道,“奴婢下意识以为是老鼠,可永宁宫内怎么可能有老鼠呢,这是奴婢亲身经历的事,奴婢相信赵皇后是冤枉的。”
赵皇后的申辩,太后未必会信,但徐嬷嬷是她最信任的嬷嬷,太后信她。
但她相信也没有用啊,除非抓到撞人的东西,否则不足以证明赵皇后是冤枉的。
本来糟心事就多,还一个个不省心。
太后想想就觉得头疼。
赵老太傅在凤鸾宫待了会儿,太子和太子妃就来了,商议了一刻钟,太子和太子妃就去了晋王府。
太子妃是探望晋王妃,而太子和林郡马在凉亭里说话,或者说许以高官厚禄,收买林郡马。
晋王妃虽然摔倒了,但并没有性命之忧,晋王府和他们无冤无仇,现在却被李贵妃利用,撕咬住他们不放。
太子希望林郡马能劝晋王妃出来作证,只要她出来说在永宁宫,迈过门槛时,也曾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脚,赵皇后和她无冤无仇,希望皇上不要冤枉她。
只要这一句,太子承诺,将来他登基,赏赐林郡马良田万亩,黄金万两,甚至一块免死金牌。
钱、权,都给了,来自太子的诱惑,林郡马怎么抵抗的了?
而且,从昨儿长平郡主的愤怒中,林郡马能听得出太后和赵皇后早就勾结到了一起,指不定让太子来劝说,就是太后的意思。
天上掉馅饼的事,他有理由不接着吗?
第六百九十八章 净手
林郡马一口应允,会尽力帮他劝晋王妃。
太子性急,他要一句准信。
林郡马就道,“太子稍坐片刻,我去和岳母大人说说。”
晋王妃靠着大迎枕上,脸色苍白,长平郡主在一旁伺候,太子妃也坐在一旁,见林郡马走进来,太子妃就起身告退。
有太子妃在,林郡马说话也不方便,等她一走,林郡马就把太子给的好处说与晋王妃听。
晋王妃听得眸底喷火,长平郡主气的恨不得叫人把林郡马拖出去杖责,“我母妃受这么大的委屈,你却要委屈母妃来换你的荣华富贵?!”
林郡马知道长平郡主会生气,他道,“现在来的是太子,回头太后派人来,就是命令,而不是商量了!”
明知道结果都一样,当然要争取最大的利益,妇人之见。
晋王妃气的吭哧吭哧,她就知道太后给长平郡主挑的人不是什么好人,物以类聚,真的好人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太后的眼。
闭上眼睛,晋王妃将怒意压下,道,“你出去,把太子叫进来,我有话与他说。”
林郡马以为晋王妃是嫌弃太子给的好处太少,也是,要是赵皇后没有了后位,那太子的储君之位就岌岌可危了,晋王妃的委屈只换来那么一点东西,与万里江山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林郡马出去,请太子进屋说话。
晋王妃看着长平郡主,道,“长平,你也出去。”
长平郡主不想出去,可当着太子的面,她实在不好忤逆母妃。
屋子里,除了晋王妃和太子,就没有别人了。
太子望着晋王妃,道,“晋王妃是嫌弃本太子给的条件还不够让你动心?”
晋王妃笑了一声,“我孀居了将近二十年,再多的荣华富贵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浮云,我只是好奇,太子凭什么许给郡马那么多的好处,这太子之位,你就笃定能坐的稳吗?”
这话,就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进太子的心。
晋王妃不是嫌弃他给的好处不够,而是担心会落空。
如今赵家和赵皇后被李贵妃逼入绝境,他的承诺能不能成真,连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
太子稳住心神,望着晋王妃道,“晋王妃一点小伤,难道不值得堵一把吗?”
晋王妃笑了一声,道,“其实,这一趟,太子真的没有必要来,你就算不来,太后也会帮你母后的。”
太子愣住,然后晋王妃笑容戛然收敛,道,“太后帮的是你母后,但不是太子你。”
太子脸色一变,“晋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帮他母后,就等于是帮了他,为什么晋王妃要额外加这么一句?
晋王妃笑道,“窗户外有个听墙根的丫鬟,有劳太子替我处置了。”
话音一落,外面丫鬟就脸色惨白。
太子身子一跃,就跳了出去,那丫鬟转身要逃,太子一手掐着丫鬟的脖子,咔嚓一下,将她脖子扭断。
杀了丫鬟,太子才进屋,望着晋王妃,越发看不透她。
晋王妃笑道,“这晋王府,我待够了,也受够了,有些话更是不吐不快,这么多年,我同情我自己,更同情太子你,你辛辛苦苦守护的太子之位,终有一日会拱手让人。”
太子脸色一变,“拱手让人?让给谁?!”
他贵为太子,需要她一个孀居的晋王妃来同情吗?!
晋王妃笑道,“太子的表兄,赵家大少爷,赵翌。”
太子笑了一声,“这不可能!”
晋王妃也笑了,“如果他只是赵家大少爷,当然不可能,可如果他是当今皇后和先太子生的遗腹子,太后唯一的亲孙儿呢?”
那一瞬间,太子呆滞住。
晋王妃却觉得浑身都痛快,这些话,压在她心里二十年,压的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如今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半。
但是,还不够。
她要一次说个痛快,“难道太子没有发现,太后和皇后关系其实很好,太后很喜欢赵大少爷,却很厌恶太子你,李贵妃设计让清柔公主嫁给赵大少爷,皇后百般不乐意,为此还搭上了长乐郡主一条命,难道太子就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不!这不可能!”太子否认。
他俊朗的面孔显得有些狰狞,还有些狼狈。
晋王妃只笑着,“都是可怜人罢了,当年先太子为了你母后,将我贬为侧妃,就为了给你母后腾位置,没有太后相助,曾经有过婚约的皇后,怎么可能进宫,还力压李贵妃登上后位,你争争夺夺,到最后都是在替你大哥争,他跟在后头捡便宜。
太子在宫里头长大,应该比谁都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大少爷和太后会不会允许你活下去,我因为知道这个秘密,被太后和你母后禁足在晋王府,这么多年苟延残喘,好歹还活着。
这一回,是因为离王世子和世子妃突然来参加筵席,太后怕我泄密,所以筵席之后,火急火燎的宣我进宫,并给了我一巴掌……。”
说着,晋王妃抹掉眼角的泪花,道,“我说的话,太子信还是不信,我强求不了,但这些话,还望太子能替我保守秘密。”
太子什么都没说,他转身离开。
长平郡主陪着太子妃就守在门外,见太子出来,太子妃能敏锐的觉察到太子的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长平郡主则进了屋,林郡马以为是晋王妃狮子大开口,惹太子不快,替晋王妃说好话道,“岳母还在气头上,臣一定会劝她。”
“回宫!”
太子没有理会林郡马,抬脚就走,他走的很快,太子妃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直接去了凤鸾宫,赵皇后急问道,“晋王妃答应了没有?”
太子望着赵皇后,眼底深处有一抹痛色,但是他掩藏的很好,吩咐宫女道,“端盆水来,我要净手。”
赵皇后望着太子道,“手怎么了?”
太子淡淡道,“我和晋王妃说话,窗外居然有丫鬟偷听,我给杀了。”
赵皇后脸色一僵,“你是去晋王府谈判的,怎么能动手杀人?”
太子看了赵皇后一眼,觉得她大惊小怪,笑道,“母后这么心急做什么,晋王妃说杀的好。”
赵皇后嗓子一噎。
那是太后派去盯着晋王妃的,晋王妃恨丫鬟入骨,他杀了,晋王妃当然高兴,可太后就未必会高兴了,惹了事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太子洗完手,用帕子擦干净,赵皇后再问,“晋王妃答应了没有?”
太子把帕子丢在托盘里,道,“儿臣开的条件,林郡马很满意,并答应帮忙劝晋王妃,但晋王妃对儿臣没有多少敬重之意,说儿臣给的承诺能不能兑现还不一定,又问赵大少爷怎么没有和儿臣一起去,难道我堂堂太子给的承诺还不及赵大少爷吗,晋王妃一点想和解的想法都没有,儿臣白跑了一趟,一路回来,儿臣都在想,要不要让表兄跑一趟。”
第六百九十九章 伤口
太子一边说,一边端茶喝,眼角余光一直瞄着赵皇后,自然没有错过她眸底一瞬间的慌乱。
等他说完,正儿八经吹茶盏的时候,赵皇后道,“晋王妃就是存心刁难你,让翌儿跑一趟,她就能答应?”
太子点头,“所以我才赌一口气,想让表兄跑一趟,看晋王妃还有何话说。”
赵皇后头疼,“母后现在焦头烂额,你不要再胡闹了。”
一句话,狠狠的刺疼了太子的心,他做什么就是胡闹,是不是赵翌做什么都是对的?!
晋王妃的话,太子虽然没有全信,但至少也信了一半,他还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氤氲茶气,将太子伤痛的眸子遮掩住,赵皇后问他,“除了这些,晋王妃可还说什么了?”
太子身子一凉,望着赵皇后,一脸好奇道,“她还能与我说什么?”
赵皇后连连摇头,又觉得反应过大,笑道,“母后以为她会疯了似的说我故意推她,没有就好。”
太子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喝了两口茶,赵皇后就道,“你回去歇着吧。”
太子就起身告退。
他走后,没一会儿,赵皇后的心腹桂嬷嬷就去了永宁宫。
听到宫人禀告,太子一颗心就像是坠进了冰窖里,没有一丝温暖。
母后和太后的关系……的确比他想的要好的多。
这么多年,他虽贵为太子,但母后和赵家什么都不许他做,不要他去战场,不要他去赈灾,他要和大臣走的近,赵家会劝他皇上厌恶皇子结党营私,有什么事让赵家出面就好,他只要做好本分,不要被李贵妃和三皇子抓到把柄就好。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赵家对他忠心耿耿,原来赵家对他只有利用,赵家要他安分的占着太子之后,回头赵翌从他这里抢走皇位,比从三皇子手里抢容易百倍不止。
真是可笑!
他堂堂太子竟成了一个占位置的傀儡。
那一刻,太子的心死了一半。
太子妃迎上来,见太子面如死灰,她心提到嗓子眼,道,“太子,母后会没事吧?”
太子冷冷一笑,道,“母后本事大着呢!”
“太子……。”
是她听错了吗?
她怎么觉得太子在讥讽皇后,那可是他的母后,做什么都为了他好的母后。
太子淡淡道,“你不要长她人志气灭自己人微风,李贵妃再强硬,这后宫之主母后也稳稳的坐了十九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晋王妃就拱手让出来,这事,你少管。”
他要看看,太后为了帮他母后,能做到什么程度。
太子当真没再管这事,或者说,他也没有能力管,这么多年,他并没有培养什么势力,一直活在赵皇后的羽翼之下,他们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但太子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吩咐太子妃道,“让穆王府派两个高手去晋王府盯着,太后的人去晋王府做了什么,不要声张,禀告于我。”
太子妃连连点头,赶紧差人送信给穆王府。
太子杀了太后安插在晋王妃身边的眼线,赵皇后被禁足,只能让心腹桂嬷嬷去禀告太后,而且添油加醋,说是晋王妃利用太子杀了太后派去看守晋王妃的丫鬟。
胡乱猜,还真猜中了。
太后怒不可抑,桂嬷嬷道,“这么多年,有太后震着,晋王妃才没有敢胡说八道,这一回,险些在太子跟前说漏嘴。”
太后冷冷道,“晋王妃没有那份胆量!”
桂嬷嬷连连点头,要是晋王妃敢胡说,太后绝对饶不了她和长平郡主,晋王妃不怕死,但她不能不顾及女儿。
“太子开了丰厚的条件,晋王妃不为所动,皇后说她已经没辄了,求太后您务必说服晋王妃,往后她和赵家都听太后您的,”桂嬷嬷态度恭敬而诚恳道。
太后淡淡道,“哀家也不好明着偏帮她,哀家刚刚得知,太医检查过晋王妃的伤口,不只是护甲造成的,让赵家揪着这点不放,验看伤口,或许能替皇后伸冤。”
桂嬷嬷大喜,连连道谢,然后回去告诉赵皇后。
消息传到赵家,赵老太傅赶紧找了当时给晋王妃包扎的太医,禀告皇上,为赵皇后开脱。
这事,皇上知道,但李贵妃不知道,她道,“太医包扎之时怎么不说,谁知道是不是做的伪证?”
太医则道,“有晋王妃伤口为证,护甲没有那么锋利,摔下台阶而已,正常情况是不可能穿破衣裳,更别提插的那么深。”
太医笃定,李贵妃气的咬牙。
但为了证明,太医带人去晋王府验伤,太后身边的徐嬷嬷也去了。
林郡马招呼他们在正堂喝茶,徐嬷嬷来是替太后传话的,让晋王妃不要乱说话,太后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当时,晋王妃正在换药,徐嬷嬷眼尖,见晋王妃的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淡淡的疤痕正好能证明她的胳膊只被赵皇后的护甲伤过。
太医那么笃定,怎么会这样?
晋王妃见徐嬷嬷脸色微变,怕她昏迷时,徐嬷嬷见过她的伤口,她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碎玉阙破体而出造成的伤口一晚上过去就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晋王妃努力把手抽回来,徐嬷嬷握紧不让,只道,“晋王妃,得罪了。”
晋王妃不懂她说什么,但徐嬷嬷要做的事,却让她从心底涌起一抹恨意,徐嬷嬷从梳妆匣里拿出一只金簪,朝她手腕伤口处狠狠的扎了下去……
这一幕,正好被穆王府派来盯梢的人尽收眼底,赶紧回禀穆王妃,然后传进宫。
太子妃很高兴,太后是帮赵皇后的,甚至为了帮赵皇后,不惜委屈晋王妃,伪造伤口,逼晋王妃撒谎来保住赵皇后的后位。
知道太子为了这事心急,她迫不及待的去向太子报喜。
可惜,太子听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兴,更没有夸她消息灵通。
太子跌坐回椅子上,一张脸青紫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冰冷的眸底,就像是蒙了一层冰块似的。
太子妃吓住了,摇着太子的胳膊道,“太,太子爷,你别吓唬臣妾啊……。”
第七百章 绝食
这一天,阳光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黑纱笼罩,显得有些沉闷。
明澜穿的厚实,披着狐毛斗篷,仍挡不住冷冽的寒风直往脖子里蹿。
陈妈妈说,这样的天气,明后天应该就要下雪了。
明澜收到沐婧华派人送来的谈判信,放在一旁晾了两天没管,一旦真下了雪,大雪阻路,想出门都难,便临时决定去沐阳侯府一趟。
因为上回,她和楚离去晋王府参加筵席,遇到刺客追杀一事,这一回出门,楚离安排了八名暗卫保护她。
浩浩汤汤,招摇过市。
到了沐阳侯府,正好看见沐礼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建安伯世子陆明成,看到明澜从马车里下来,沐礼赶紧迎上去道,“天这么冷,表妹怎么来了?”
明澜笑道,“我找舅舅说点事,舅舅可在府里?”
沐礼点头,“父亲刚下朝,正在写奏折,一会儿还要去军营,表妹有事,就赶紧去吧,不然要白跑一趟了。”
这些天,沐阳侯很忙。
国库空虚,将士们的饷银紧张,御膳房正好腾了一笔不菲的贪墨出来,现在都在楚大将军手里。
本来,沐阳侯也没打算找楚大将军分个几十万两出来,谁想到太后一党的将军打了这笔主意,楚大将军手头富裕,其他将军手下的将士们却无饷银可发,这说不过去。
太后一党包藏祸心,王爷和皇上都知道,怎么可能让军饷落入他们之手,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勇国公府手下将士的兵权收回来。
王爷示意沐阳侯也去找楚大将军要军饷,楚大将军不给,沐阳侯就直接动手抢了,反正出了事,背后有王爷撑腰。
当时在场的却不止沐阳侯一人,沐阳侯此举,让他们误会谁抢到军饷就归谁,也跟着动上了手。
这样为将士们军饷奋力争取的将军也是少见。
既然交手,难免会受伤。
沐阳侯没事,那两位将军其中一个胳膊断了……
这事闹到议政殿,皇上狠狠的数落了沐阳侯,沐阳侯一脸无辜的把王爷拉出来做挡箭牌,“王爷说,楚大将军不给,可以直接抢。”
王爷坦然道,“臣和沐阳侯开玩笑的。”
沐阳侯,“……。”
王爷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沐阳侯当真了,出了事,臣担着。”
勇国公站出来,道,“楚大将军手里军饷不少,国库拨不出银子来,楚大将军理应分一点给周大将军他们,岂能独吞?”
楚大将军就道,“皇上给的军饷,只剩四十万两,给了沐阳侯就没了。”
勇国公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只有四十万两?!”
依他算,至少还有一百三十多万两。
楚大将军就道,“勇国公是怀疑本将军贪墨了吗,皇上给了臣一百六十万两,这事大家都知道,宫门口的箱子里只有一百二十万两。”
嗯,楚大将军说的理直气壮。
勇国公也望着皇上道,“皇上,那口大箱子里绝不止一百二十万两,至少有两百万之多!”
王爷望着勇国公,似笑非笑道,“那口大箱子里有多少钱,没人数过,楚大将军直接抬去了军营,当时本王就在场,勇国公这么笃定有两百多万两,莫非手里头有证据?”
勇国公有证据吗?
他还真有。
那些塞了银票进箱子的大臣,都派了小厮递了帖子去给他,上面写了二,就代表了两万。
可这样的证据,他能亮出来吗?
这是不打自招!
没贪墨,会心虚的往大箱子里头塞银票吗?
那些大臣支持他,勇国公要是把他们都卖了,赶明儿这朝堂上还有大臣拥戴他吗?
这证据有等于没有。
勇国公一口银牙险些咬碎,道,“皇上当日说过,必须要装满一百六十万两!”
皇上点头,“这话是朕说的。”
但他说了,不等于就真的做到啊,当时谁也没料到,会有百姓往里面丢铜板,那些百姓们的善举,皇上动容,怕百姓们对朝廷失去信心,所以这件事就做了罢,箱子也让楚大将军一并带走了。
拿不出证据,那还不是王爷和楚大将军说多少就是多少?
多余的给了沐阳侯,他们想分一杯羹,匀不出来了。
勇国公不甘心,让那些将军找皇上哭穷,皇上头疼道,“好了,都别争了,国库空虚,给楚大将军的军饷,还是从御膳房里扣出来的,等过两个月,国库有钱了,第一个就拨给周大将军。”
本来勇国公还打算让国库扣个六七十万两给他,皇上一句话,把这话就给堵死了。
皇上都说国库没钱,缓两个月给,户部敢说有钱给勇国公吗?
之前楚大将军也没少去找户部拿军饷,户部一推再推,前几日还说没有,现在就有了,这不是皮痒吗?
闹了一通,除了便宜了沐阳侯,是一点便宜没占到。
四十万两不多,但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沐阳侯得算计着怎么把这笔钱发挥最大的用处,再加上明澜嫁给了楚离,沐阳侯和楚大将军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不怕别人挑拨,沐阳侯觉得楚大将军治军的办法极好,时不时的就去找他切磋武功和兵法。
这日子,过的很充实,就是后宅太糟心了。
丁氏丢他的人,沐阳侯是要严惩不贷的,但别忘了,丁氏背后有沐老夫人给她撑腰,沐阳侯一提休妻,沐老夫人就寻死觅活,丁氏是她娘家女儿,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嫁过来的,这样休回去,是狠狠的打她的脸。
她只要活一日,就绝不允许沐阳侯起休妻的念头,哪一天,她两腿一蹬,双眼一闭,他爱怎么样,她都管不着。
可沐老夫人身子骨硬朗,前世明澜都死了,她还活的好好的。
休妻和处罚这样的事,都是要趁热打铁的,这时候不追究,回头旧事重提,倒成了沐阳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揪着内宅这点事不放了。
但这回沐阳侯是铁了心要休妻,沐老夫人为了表示她不是说说,竟绝食相逼。
沐阳侯治军有方,可要说到后宅的事,他是焦头烂额。
第七百零一章 处罚
书房内,沐阳侯正在写奏折,小厮禀告明澜来了,他欢喜道,“快请世子妃进来。”
小厮推开门,明澜走了进去,沐阳侯有段时间没瞧见明澜了,看见明澜,他高兴,可看见她脸被寒风吹的通红,又心疼道,“你表哥每天都往离王府跑,有什么事,让他给我传话便是,怎么还亲自来了。”
明澜走上前,道,“表哥能代我传话,又不能代替我见舅舅,过些天下雪了,想来就更不容易了。”
沐阳侯的奏折正好写完,天冷,墨迹干的慢,他道,“可是有要事?”
这么冷的天,没有要事,一般是不会出门的。
明澜没说话,从袖子里将沐婧华写给她的那份信递给沐阳侯过目。
沐阳侯看过后,脸色铁青。
他没有这么不知悔改的厚脸皮女儿!
锦盒是太夫人给明澜的遗物,她任性扔出府外,已经是大错,不知悔改,还以此要挟明澜,让她找回锦盒,是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不是别人有求于她!
见沐阳侯气的双眸喷火,明澜道,“舅舅,你也别太生气了,表妹的为人,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舅母犯错,老夫人袒护她,绝食逼您,这些事我都知道了。”
明澜知道的比沐阳侯多,她手里头捏着沐婧华的把柄,她都有脸反过来要求她做这做那,说到底,不都是丁氏和老夫人纵容的吗?
绝食袒护丁氏,明澜恨不得叫人端一碗砒霜过去,别绝食了,有本事直接喝砒霜。
如果这么大的错都能姑息,往后佩瑶进府,还不得被丁氏和老夫人联手欺负的死死的?
这桩亲事,算是她一手促成,她不能对不起佩瑶。
明澜劝沐阳侯暂忍一时,一边是老夫人绝食,一边是沐礼的亲事,再加上锦盒,不妨就给沐婧华一个月时间。
拿不到锦盒,她绝不会再认她是舅舅的女儿。
沐阳侯不想退让,但沐婧华已经出嫁,是赵家人了,他就算再恼她,手也伸不进赵家去。
带着明澜,沐阳侯去了沐老夫人处,并叫人把丁氏带过来。
沐阳侯是临时起意去找沐老夫人,而且明澜想看看老夫人是不是真的绝食,不许丫鬟通传,当然,她没有使唤沐阳侯府丫鬟的权利,但是,当着沐振的面,沐阳侯府的丫鬟敢不听么?
去的正巧,老夫人在吃糕点。
看到沐振和明澜出现在珠帘处,老夫人手里还拿着一般的红豆糕,就那么尴尬的坐在那里。
绝食的气氛,在那一刻分崩离析。
沐振的脸黑成了锅底,明澜只觉得可笑,因为丫鬟跪下来说,是她苦口婆心,劝了半个时辰,老夫人才吃了这么半块……
明澜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道,“丫鬟这么忠心耿耿,舅舅可得好好奖赏她才是呢。”
丫鬟心上一喜,她站出来替老夫人化解尴尬,老夫人肯定会赏她,那样她就有两份赏赐了。
刚做着黄粱美梦,沐振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拖出去,赏二十大板。”
丫鬟脸色刷白,扑腾一声跪下来求饶,被拖了出去。
沐阳侯望着老夫人,冷冽的声音传入耳,叫人头皮发麻,“老夫人,这糕点味道可还好?”
沐老夫人嫁进沐阳侯府这么多年,丢的所有脸加起来也不及这半块红豆糕给的。
信誓旦旦的闹绝食,却偷偷摸摸的吃糕点,这是怕死。
沐老夫人脸一阵红一阵白,沐振对她是半点好感也没有,沐振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性子,最是厌恶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尤其对一哭二闹三上吊,深恶痛绝。
这也就是老夫人闹,要是寻死觅活的是犯了错的丁氏,谁敢阻止,一律处死。
沐老夫人将指尖捏着的那半块似碳火的糕点丢在桌子上,翻了几个滚,掉在了地上,裂成一朵梅花。
外面,丁氏快步走进来,跪下就认错,“侯爷,我知道错了,你就绕了我这一回吧。”
沐振一脸嫌弃。
一而再,再而三,说过的话,转过脸就当成了耳旁风。
沐振把沐婧华写给明澜的信丢在地上,丁氏看的清清楚楚。
沐振冷冷道,“明澜来替你求情,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办好喜宴,风风光光的把护国公府四姑娘迎娶进门,她三朝回门之后,你搬去佛堂住,给我好好反省三年!”
三年……
三年待在佛堂,不能吃肉,不能出门,那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丁氏哭着求沐振饶了他,沐振不为所动,丁氏又扑过去找老夫人帮她求情。
老夫人还没从绝食偷吃糕点的尴尬中缓过劲来,自己都没脸了,哪还能替丁氏求情,但丁氏哭的她心疼,再者关三年,那意味着侯府的中馈要由新进门的世子夫人管,三年一过,丁氏就算从佛堂出来,这中馈她也插不进手了。
而且,以丁氏的身子骨,她能不能在佛堂扛三年都不一定。
和厉害关系比,丢一点脸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她一开口,字还没吐出来一个,沐振就打断她道,“老夫人还打算再闹一回绝食吗?”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扇的沐老夫人脸火辣辣的疼,她怒了,“我不就吃了一块糕点吗?!”
明澜在一旁,学着楚离摸鼻子道,“一块糕点不算什么,可这样绝食,一年半载都死不了,传扬出去,别人会以为老夫人你是神仙。”
绝食都死不了,可比她厉害多了,她十天不吃,估计神仙都救不活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明澜这会儿早死在沐老夫人的眼刀下了,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老夫人气的肚子咕咕叫,饿的。
要不是饿的实在难受,她怎么会吃那一块糕点,还就那么巧,被他们撞见了!
老夫人怀疑沐振是不是派人盯着她。
“再替她求情,老夫人就陪她一起搬到佛堂去住吧!”沐振冷道。
丁氏知道沐振这回是铁了心了,沐婧华拿锦盒相逼,也只能保证她不被休,在佛堂禁足三年,这已经是极限了。
但她不甘心,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她帮忙办喜宴,用完就过河拆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得不说,丁氏和老夫人是一家的,连想法都一样,老夫人道,“既然侯爷铁了心要罚她,让她今儿就搬去佛堂住吧,早一日进去,也能早一日出来。”
死不悔改,以为她和舅舅还会求她掌中馈呢,明澜望着沐振道,“大哥亲事在即,府里没人筹办,我让丫鬟去伯府告诉娘亲一声,让她来帮忙,等表嫂进门,就能接过中馈。”
丁氏差点吐血。
这事,就算是解决了一半。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明澜就在沐阳侯府挑了个信得过的丫鬟,让她去赵家找沐婧华,她能帮的都帮了,如果一个月后,她见不到锦盒,明年的今日,她会给她多烧几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