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二皇兄,你就别笑我了
“这一件都够麻烦二皇兄了,我怎么好意思都让二皇兄帮忙。”温蔓笑着把他送到门口,等马车来了,笑着冲他挥挥手,“二皇兄记得多来看看我。”
温荀拿她没办法,只得上了马车,离开国师府。
冶儿小心翼翼地问:“公主,你要问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温蔓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问。”
“公主!奴婢只小你几个月,奴婢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冶儿不服地嚷嚷。
温蔓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她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公主,你欺负奴婢...”
“哪有欺负你,有些事等你嫁了人,你自然就明白了。”温蔓笑着回到后院,这些天虽然风曜还是不让她习武,可她一直都有偷偷学,尤其是在见识过国师府眼下的守卫后,她就更想快些学成,找那些暗卫试试。
三日后,温承云对温茴有了发落,温茴被送去了北边的洛城,那里离沙风镇不远,但比沙风镇贫瘠得多,温承云下令,如果不能解决洛城百姓食不果腹的现状,温茴便不得回都城。
风曜说,是礼部尚书替温茴求的情,否则温茴怕是要在府上禁足至死了。
可温蔓知道,温承云舍不得要温茴的命,不然也不会迟迟不肯发落,他是在等一个为温茴求情的人,不管是谁,只要有这样一个人,温承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轻发落,他让温茴远离都城,可比待在楼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好得多。
温承云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女人们为了争风吃醋斗得你死我活,也知道他的儿子们为了争夺皇位无所不用其极。
他每个都会顾及,唯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母妃。
原以为温茴离开后,朝堂和后宫会消停一些,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坊间就传遍了国师的爱恨情仇,说他与德妃有私情,引得九公主对德妃动了杀念,买通德妃身边的宫女行凶,要不是国师及时制止,恐会酿成大祸。
真是人在家中做,祸从天上来。
那天德妃宫里发生的事,的确有不少人知道,眼下温蔓都不知道这事是谁传出去的,似乎谁都有这个可能。
为了此事,温承云还特意下了旨,召她进宫。
可她并没有进宫,不是她不想去,而是风曜让她不必理会。
温蔓想着,反正自己也不太出门,出了门也是堂堂国师夫人,没有一个人敢当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就当是经历一边风曜曾经的经历。
明寰公主帮他演那出戏前,他也已经过被人当成怪物的那些年。
可是三日后,温荀来府上小坐时,说外头已经没人议论了,但是提起国师夫人,一个个都避之不及,这么一来,越来越的人私底下说她蛊惑国师,为了争风吃醋,险些闹出人命不说,还逼国师对议论此事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温荀欣慰地道:“国师近来一直忙着帮父王处理朝中之事,居然还会对你这些小事这么上心,看来他真的铁树开花了,我这三皇兄啊,就等着抱小外甥了,你可得好好努力,别像我府上那些,一个个都生不出一个儿子。”
说到生儿子,温蔓愣了半晌,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尤其是和一个男子说。
“怎么?你们不会还没圆房吧?”温荀贼兮兮地盯着温蔓。
温蔓昂了昂头,本想呛回去,可自己倒是语塞了,“怎...怎么没...”
说到一半,被温荀看得泄了气,“二皇兄,你就别笑我了,我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像一样,看到好看的姑娘就生扑吧。”
温荀不乐意了,“我好心关心你,你倒这么说我?要不是看在你这小丫头没人教你这些事,我才懒得说。”
说着,他勾了勾手指,让温蔓附耳过去。
“这...我可做不出来...”温蔓听了温荀那些损招,连忙回绝,“二皇兄,别说我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的名誉,国师不关心,我自己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这事,温蔓不想麻烦风曜,风曜近来确实很忙,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如果不去书房找他,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以前还觉得他不务正业,总是干一些怪力乱神的事,现在可不会那么想了,他是什么事都要管,温承云谁都不信,只信他,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满朝文武。
温蔓和温荀商量了一下午,决定由温荀做东,办一场诗会,必须请到的是三皇子温萧。
既然有人传自己和德妃不合,还想杀她,那欺负一下温萧,也定然会被小题大做,传遍坊间,到时不怕抓不到造谣的人。
诗会就定在三天后,温蔓前一天特意熬到子时,等风曜忙完公务回来,和他说要去参加诗会的事,顺便,也试一试二皇兄说的法子管不管用。
不得不说,闺房之事,温荀是真的毫不含糊,也难怪他府上的女眷一个个都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温荀都请了哪些人?”风曜一边问,一边解开外袍,很自然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这下,把温蔓给整懵了,难道这些天,他一直睡在自己身边?
回到国师府后,温蔓并没有和他同塌而眠过,虽然她也很想,但是风曜却以她体内为由拒绝了,温蔓到底是个姑娘,这种事被拒绝了,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如果没有这蛊,应该也会对他图谋不轨。
“请了温萧。”温蔓等他躺下后,一下子就钻进他的怀里,今晚特意换了身薄纱睡袍,他顺势一揽,掌心的温度一下子传遍了全身。
想必风曜也是一样的,他应该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温度。
他轻咳一声,“我还有事没处理完,你先睡吧,明天我会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你,想玩就玩得尽兴些。”
“等等!”温蔓见他要走,连忙抓住了他,这一抓,整个人被带出了被窝,身上的薄纱也滑到了肩膀下,想着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功亏一篑,于是,索性跪坐起来,环着风曜的脖子,“夫君,你说过,要等我体内的蛊解了之后,我的心意才算数,但是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风曜定定地看着她,“你说。”
第六十二章:锦姐姐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温蔓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胆小鬼,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面对风曜,一点也不慌,“第一,你会不会放我走?第二,你会不会再娶别人?”
“自然都不会。”
温蔓笑了起来,“那有些就不必等到解蛊的那一天,反正我就逃不出你的手掌,与其让别人笑话,不如好好当我的国师夫人,相夫教子。”
风曜眉心一蹙,“有人笑你?”
温蔓脱口而出,“还不是我那二皇...”
“是温荀让你这么做,也是他让你穿成这样?”风曜脸色一沉,怕她摔着而扶着她的那只手,明显一顿。
温蔓知道今天这事被她自己给搞杂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等她开口,风曜已经有了答案,他掰开温蔓的手,退到一丈之后,不紧不慢地把外袍穿上,然后走向密室。
温蔓整个人都瘫了,难得鼓起勇气信了二皇兄一回,没想到却...
一整晚辗转难眠,清晨的时候勉强有了睡意,可密室的门一开,她就被惊醒,想找风曜道歉,可风曜走得很快,她才刚跨下床,人就不见踪影了。
辰时,冶儿进来,温蔓还是清醒地睁着眼,一脸哀怨。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冶儿有些担心,见她眼皮子肿得厉害,连忙找了湿帕子给她敷眼睛,“一会儿要去诗会,你这个样子可不好看。”
温蔓长长地叹了口气,还管什么好不好看,她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哄风曜开心吧。
今天是温蔓头一回参加皇室的诗会,冶儿为了让她艳压群芳,特意给她化了个精致的妆容,还找了身明艳动人的衣裳,换上后,她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冶儿,我好像惹国师不高兴了,你说,我要怎么哄他才好。”温蔓上了马车,整个人还是无精打采的,像灵魂被抽走一样。
冶儿挠了挠头,“公主,要不然,你给国师做顿饭?不过你的厨艺要是和你的医术一样,做出来的饭菜,恐怕也不能让国师高兴。”
看到锦娘笑了起来,温蔓连忙解释:“锦姐姐,你别听她的,之前我炖的都是药,良药苦口,能和厨艺一样吗。”
“夫人说得对,药和饭食确实不能混为一谈。”
冶儿也急了,连忙哄道:“公主别急,是奴婢嘴笨,你千万别和奴婢一般见识,做饭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比如,给国师送个小礼物,或者请他看去喝茶听戏,游湖泛舟也是可以。”
“他都活那么久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且我的银子也都是他给的,喝茶听戏,游湖泛舟,他哪来的时间。”温蔓发誓,以后再也不听温荀的话,他出的这都是什么馊主意,不惹风曜不高兴,不就没这些烦恼了?
就在她哀怨得垂下头时,锦娘却说:“这些法子也不是一定没用,大人确实有不少宝贝,可是没有一件是夫人送的,至于喝茶听戏,游湖泛舟,等忙过这阵子,大人也一定会欣然赴约。”
“真的吗?锦姐姐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温蔓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很快,马车在温荀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不止温荀亲自前来迎接,连他请的那些客人,也都在门口,一个个笑得和颜悦色。
“蔓蔓,快来看看,二皇兄今日可是把都城有名的青年才俊都给你请来了,你想听什么诗,让他们给你现作。”温荀指指身边那些人,挨个给温蔓介绍,可温蔓一个也没记住,他们这些文人,就爱给自己起什么雅号,一个比一个难记。
发现温萧还没有来,温蔓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快开始演戏,听听这些人呤诗作对也不错,于是跟着萧荀进了这处,常办诗会的宅子。
温荀在都城除了温承云在他出宫建府的时候送的一处府邸外,还有七处宅院,有几处给了他的小老婆们,还有几处,则是他自己吃喝玩乐所用。
眼前这一处就是依山傍水,适合文人聚会的好去处。
进了宅子的大门,就是九曲长廊,长廊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温荀喜欢养鱼,就让人从各地带回了许多温蔓见都没有见过的名贵品种。
“二皇兄,这么多年了,我连你的宅子是什么样的,喜欢些什么,都不知道,说来也是惭愧。”温蔓瞥了一眼冶儿手上端着的礼物,“也不知道我带的礼物,你会不会喜欢。”
温荀素来疼爱温蔓,自然是她送什么,他都喜欢,没等冶儿上前,他直接绕了过去,把红色的丝绒锦盒打开,毫不犹豫地拿出里头的一盏翡翠茶壶,笑着道:“知为兄者莫过于蔓蔓,皇兄我啊,正缺一把茶壶,这材质,这做工,皇兄喜欢得不得了。”
他身边那些文人,也开始吹捧,没一会儿,就把这茶壶给吹上了天,更有甚者,说这茶壶是百年前的珍品,是当年的圣上御赐之物。
温蔓觉得,要说这是御赐之物,他们也没说错,风曜库房里的那些,几乎全是御赐之物。
“三皇兄喜欢就好。”温蔓咬了咬唇,“蔓蔓没用,只能拿家里的东西借花献佛。”
温荀正要出声安抚,一直在他身边的白衣男子抢先一步,“国师夫人这就见外了,都城上下,谁不知道国师对夫人疼爱有加,还分什么彼此。”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人又开始轮番恭维。
温蔓是真的听不惯这些,一个比一个假,好在这时,温萧来了,这是温蔓第一回见她的三皇兄,要不是下人通传,她可能根本认不出来。
他和别的几位都不一样,不像温慕那么凶神恶煞,不像温茴那么孱弱,也不似温荀这样,一出场就是翩翩佳公子。
温萧很普通,一身普通的蓝色外袍,一顶普通的发冠,就连长相都普通到泯然于众生,而他又和众生完全不一样,他眉宇间仿佛有一种气度,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风曜很少夸人,他就夸过温萧。
但是温蔓今日,可不是来夸人的,而是,让温萧下不了台。
第六十三章: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耳边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自己和德妃的事了,有了他们的推波助澜,温蔓这戏演起来也得心应手得多,“二皇兄,你怎么把他给请来了?”
“难得你三皇兄有时间,就请来一起切磋切磋,他可做和一手好诗,你们好好聊聊,有什么误会也好好说说。”温荀一直是个闲散皇子,宫里的事什么都不管,所以这些文人才会和他走得近,可没想到,他把温萧也请来了,那些人一个个都避之不急。
温萧张弛有度,表现得谦逊有礼,“国师夫人定然是误会了...”
温蔓不知道德妃有没有把那天的真相告诉她,可这会儿绝对不能和温萧这么客气,她就是要让传谣言的人,有谣言可传。
“误会?三皇兄凭什么觉得我误会了?”温蔓摆出了一另咄咄逼人的架势,“国师百年来从不近女色,偏偏和德妃是旧识?如果没什么,他怎么可能在德妃遇刺后,第一时间就能去救她?还说是我对德妃下手?”
文人和市井百姓不一样,百姓们巴不得多听一些这样的事,茶余饭后拿来悄悄地传,可文人们多半却不喜朝堂之事,后宫之事也一样,沾了就会遭杀生之祸。
所以,越是想看的人,越是有问题。
温蔓在来之前已经让朔风和流云带着暗卫们暗中留意这些人,有问题的全部盯上,一个都不能放过。
“国师夫人确实误会了,母妃遇刺,不过是宫女因为家中欠债而见财起意,与国师夫人无关,国师要是怪罪夫人,我可以出面解释。”温萧不紧不慢地解释。
虽然外表并不出众,可这气度,却是几位皇子里最儒雅的。
按理说,温蔓最不喜欢恃强凌弱,欺负老实人,但是这会儿得把戏演足,“你来解释?你可没这资格,虽然德妃遇刺不是我指使的,但我也不会允许我的夫君关心别的女人,世交也不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萧还是谦恭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往心里去。
“行了行了,今天就当给我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温荀冲那些文人招了招手,“来来来,今天我们就是吟诗作对,谁的诗文和对子能让我这九妹妹高兴,我就把他举荐给父王。”
文人们一听二皇子要举荐他们,一个个都来了劲,刚才往后退的那些人,这会儿走得比什么都快,一个个争着展示他们的满腹经纶。
“我先来!”身穿湖水青色袍子的书生道,“青山映垂柳,春来发嫩枝,尤知故人辞,归来几人知。”
温蔓笑出了声,这诗怕是宫里的童生都能作,就这样还想入朝为官?
见她笑了,文人们跃跃欲试,不光作诗,还有对子,可一个比一个差强人意,要工整不工整,要意境没意境。
温蔓听着头疼,她今天来,就是找温萧吵架的,左右是吵不起来了,她索性起身,“难得出个门,还想听听好诗好对子,都被你给搅和了,真是晦气,冶儿,锦姐姐,我们走。”
“是,公主。”
“是,夫人。”
温蔓拿着茶杯走在前头,路过温萧身边时,她故意加了一把火,把茶杯砸在温萧的脚边,“让你母妃管好身边的人,下回再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国师夫人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温蔓记得,萧荀今年二十三了,温萧比他小一岁,那也比自己年长不少,被自己这个小丫头这么训,他居然还能这么讲礼数地给自己行礼?
这么看来,这架没吵起来似乎也不错,瞧那些文人们的眼神,好像自己欺负了温萧,也许马上就会有人去传,国师夫人咄咄逼人,买凶杀人还不够,还大胆训斥皇兄。
出了宅子大门,温蔓小声问送她出门的温荀,“他知道我要刁难他?”
“应该不知道。”温荀倒也不意外,“温萧这人啊,就是这脾气,和德妃一样,不争不抢,老好人一个,当初父王历练我们几个,给我们安排了各种差事,他也不抢,最后落得个赈灾的破差,不过他做事倒真的用心,还很体恤百姓,最破的差事被他做得最是漂亮。”
这样的人,要么真的心系百姓,要么就是城府极深。
不过,温蔓觉得温萧应该是前者,毕竟德妃那样的性子,教导出来的皇子不会差。
“我知道了,我会让暗卫留意,二皇兄也帮我盯着些,找到传谣言的人,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温蔓交代了几句,温荀便推着她上马车,“行了行了,你二皇兄办事,什么时候办砸过了?”
办砸倒是没有,不过馊主意却出了不少。
“二皇兄,这条街上有没有什么卖好东西的店铺?”温蔓望着眼前陌生的街市,支支吾吾地道,“就那种,男子喜欢的...”
温荀恍然大悟,“你昨天是不是用了我教你的法子?怎么了?是不是把国师拿下了?”
温蔓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拿下的话,还用买礼物去哄他?”
“前面什么店铺都有,点心,成衣,玉器,笔墨纸砚,就看你想给国师买什么,不过我还是推荐玉器铺子,那家铺子的东西,不比宫里的差。”温荀指指前头,“记得报你二皇兄我的名字,还能记我的账上,给国师买礼物可不能用他的银子,咱们温家的公主,可不能丢这个人。”
温蔓笑着道了谢,便带着冶儿和锦娘上了马车,选了那玉器铺子,想来想去,她决定给他买一个剑穗子,他那把剑,温蔓见过,霸气十足,但缺了点什么,加个穗子应该正好。
进了玉器铺,温蔓左右看了一圈,比起先前在江陵城的古董店看到的那些,这家店铺的似乎更加名贵,温蔓没有银子赔,所以不敢乱摸乱动,瞧见喜欢的,也只是多看几眼。
店里的活计都在忙,锦娘问:“夫人,需不需要把活计喊过来?”
“不必。”
这话不是温蔓说的,而是温萧。
温蔓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来这里,好像还是专门来找自己的,也不知道他是想吵架还是说些别的?
第六十四章:为什么还要易容?
“国师夫人,请借一步说话。”温萧看了一眼玉器铺子的后门,“放心,没有人尾随我。”
温蔓给锦娘使了个眼色,锦娘会意,去了门口。
温萧看起来对这家店铺很是熟悉,想到这家铺子是二皇兄推荐的,好像明白了什么。
跟着他到了后院,温蔓笑着问道:“三皇兄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我就知道,九皇妹方才是在演戏。”温萧恭敬地行了一礼,“母妃的事,多谢九皇妹。”
原来德妃都和他说了,可温萧现在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即便欣赏,也不可能什么都说实话,“三皇兄不必谢我,我也只是想看看是谁要害我,找德妃帮了个忙而已。”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你。”温萧从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原本今日的诗会,我并不打算来,但二皇兄极力邀约,说你也在,我便隐隐觉得你可能找我有事,顺便把母妃写给你的书信,一并带了过来。”
温蔓接过书信,没有打开,还是方才那语气,“我今天让二皇兄请你来,也是为了演戏给诋毁我的人看,引他们露出马脚,方才有贸然之处,请三皇兄不要介意。”
温萧笑着说,他并不介意,往后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
温蔓不能在这里多逗留,毕竟敌人在暗处,稍有不慎,自己的计划就会白费,走的时候,玉器店老板把她方才看得最多的几件玉器包了起来,亲自送到她的手里,说是东家让送的。
看来这铺子是温萧的。
“替我谢谢你们东家。”温蔓也不客气,收了温萧的礼,便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打开了德妃给她的信,看到一半时,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公主,你怎么了?”冶儿担忧地问道。
温蔓回过神,继续往下看,可信上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母妃?这偌大的后宫,为什么偏偏容不下她一个?
“公主,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冶儿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信她会没事。
温蔓把信塞进衣襟,摇摇头,“真的没事,德妃就是说了些楼皇后挑唆父王把母妃打入冷宫的事,我心里有些难受。”
冶儿还是不信,但也没再问,只是抱住了温蔓,“公主,娘娘要是还在人世,一定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你别难过,往后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
“得罪了,夫人。”锦娘和冶儿不一样,想搞清楚的事,从来没有人拦得住她,她身手很快,等温蔓反应过来,她已经开始看信。
没等温蔓去抢,锦娘交代冶儿,“想知道你家公主为什么失魂落魄,就帮我拦着她。”
冶儿曾和锦娘促膝长谈一整晚,她早就把锦娘当姐姐了,想着也是为了温蔓好,咬了咬牙,更用力地抱着温蔓,“公主,奴婢放肆了。”
挣了挣不了,打又打不过,温蔓索性不动了。
“夫人要是想出口气,属下可以效劳。”锦娘看完信,脸色一下子暗淡下去,眸子里的狠戾一下子显现出来,吓得冶儿一时间石化一般。
温蔓虽然很想做些什么,但也不至于让她去宫里对付楼皇后,一来,太过危险,二来,要是被风曜知道,恐怕锦娘会受罚,当初朔风就因为多说了几句,被罚得不轻。
“夫人是在担心大人责怪属下?”锦娘手一抬,居然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她,比之前还要漂亮,不,和之前不一样,她真实的脸,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仙女下凡。
冶儿也震惊了,“锦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还要易容?”
锦娘眸底的狠戾还未散去,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冰冷,“杀的人太多,想杀我的人也多,不易个容,没准都不过明天天明。”
“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们,你不怕吗?”温蔓问道。
“见过属下真面目的,除了自己人,就是死人。”锦娘看了一眼冶儿,又看向温蔓,“再说,属下连皇后都敢杀,还会怕吗?”
温蔓明白了,这或许就是天字一队的暗卫真正的样子,她还是摇摇头,“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想办法。”
“也好,夫人什么时候想动手了,随时告诉属下。”锦娘说着,将人皮面具重新贴了回去。
冶儿刚才光震惊了,这会儿缓过来了,才想到锦娘手里的信,“这信...写的什么...”
锦娘把信叠好,还给了温蔓。
温蔓见瞒不住了,只好告诉了冶儿,“德妃说,母妃被打入冷宫,是被楼皇后算计的,这些年欺负我们的人,也是她安排的,就连我一直以为母妃是积郁成疾,每天钻研医书,没想到,母妃是被她下了毒。”
“公主,别难过,国师要是知道,他一定会帮娘娘报仇的。”
温蔓却并不那么认为:“这后宫就没有国师不知道的事,他不动手,要么是另有打算,要么就是不想插手,回府后不许提起这事,听到了吗?”
冶儿撇了撇嘴,“好吧,奴婢不说。”
“锦姐姐也是,兹事体大,不可以为了我去冒险。”
锦娘也点了点头,“好,夫人。”
温蔓也不再说话,她想不明白,如果自己是风曜旧识的后辈,那母妃呢?母妃也一样,为什么他当时不救救母妃?为什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妃受苦那么多年?
这样一想,还真是越来越看不透风曜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也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回到国师府,听府上的人说要打仗了,楼将军身染重病,楼少将军失踪,国师可能会亲自领兵去边关。
温蔓回到房里还是无精打采的,倒不担心风曜会去边关领兵,反正他去哪都会带着自己。
她只是锦娘有些奇怪,尤其是看到那封信后的反应,自己相信德妃,是因为德妃说的那些事,都是自己经历过的,时间地点全部吻合,但是锦娘为什么也信了?杀皇后可不是小事,她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做了决定。
第六十五章:锦姐姐这辈子就毁了
锦娘自从开始接任务,就常年不在都城,即便旁敲侧击地问了朔风和流云,也问不出什么,温蔓只能从风曜的口中去套话,夜里,迟迟没有等到他回房,温蔓特意让顾婶教她煮了一碗银耳羹,带上她买的道歉礼物一起,亲自送去书房。
才刚靠近书房,就听到里头传来争执声,听声音像是个女子,府上除了自己和冶儿,只有顾婶和锦娘了,她一个箭步跑向书房。
在门口,被林景拦了下来,“夫人,你现在不能进去。”
温蔓疑道:“为什么?”
“锦姐姐在里面,和国师商谈要事。”林景神色决绝,就差直接把刀横在温蔓跟前,温蔓笑了,“商谈要事?用吵架的方式?你那么在意你的锦姐姐,也不怕她惹怒国师,被逐出国师府?”
林景低下了头,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不让路。
温蔓拍了拍他的肩膀,“她那么多仇人,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你相信我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尽力帮她。”
“夫人,这件事,你帮不了。”林景眸中带血,手臂一抬,果然横起了手里的剑。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祸事了?
温蔓用力把林景一扯,不知他是动摇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往边上踉跄了几步,温蔓没有扶他,而是推开了书房的门,“帮不帮得了,不是你说了算的。”
里头,风曜端坐于桌前,锦娘跪在他跟前,目光比白天在马车里还要凶狠,好像下一刻就会拔剑袭向风曜。
“发生什么事了?”温蔓走到风曜身边,放下手里的银耳羹,正好看到桌上的庚帖,拿起一看,居然有人给锦娘和太子合了八字。
风曜什么也没说,锦娘站了起来,“大人,属下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次,属下不嫁。”
“太子要娶锦娘?”温蔓看向风曜,见他点了头,问道,“这事有转还的余地吗?”
风曜将圣旨递给她,“这婚事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封了锦娘为县主,婚事就在三日后。”
锦娘不过是国师府的一名暗卫,太子喜欢,大可以直接派人来国师府要要,兴师动众地让温承云封她为县主,一定和楼皇后有关,楼皇后那天问起锦娘是否婚配。
“夫君,这事有蹊跷,楼皇后应该是想利用锦娘,和国师府攀上关系,这婚事,不能答应。”温蔓看了一眼锦娘,示意她少安毋躁,就凭她对自己的关心,自己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推入火坑。
可风曜却说:“圣旨已经昭告天下,锦娘不得不嫁。”
“大人!”
温蔓见锦娘还要顶撞,便上前把她扶了起来,给她使了个眼色,“你先回去,让我试试。”
锦娘紧咬着唇,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退了一步,躬身抱拳,“属下告退。”
等她走后,温蔓又拿起庚帖看了一眼,“夫君知道楼皇后逼死了我的母妃,即使这样,还要把锦娘嫁给太子?婚姻对女子来说,事关一生的幸福,所嫁非人,锦姐姐这辈子就毁了。”
“我曾答应过明寰公主,不会干涉皇室之事,自然也包括太子的婚事。”风曜翻开手边的折子,“回去收拾收拾,明日随我去边关。”
温蔓起先觉得风曜这人十分冷血,后来觉得他对自己那么好,对他有所改观,可现在呢?他好像又回到了先前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压在心底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既然答应过明寰公主,不干涉皇室之事,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不能像对待母妃一样,冷眼看我终此一生?”
风曜眉头一蹙,“是不是又有人在你面前胡言乱语?”
温蔓见他神色紧张,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前些日子真的被冲昏了脑袋,居然觉得他是个好人?
“没有人和我说什么,我只是今日突然想到一件事,国师既然与我的外高祖有交情,为什么不救母妃?不过现在已经有了答案,因为母妃是父王的人,所以即便故人有所托,你也选择忠于对明寰公主的承诺,对不对?”
风曜没有回答,他的沉默这让温蔓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自然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好,我明白了,国师只管放心去边关,锦姐姐出嫁,身边不能没有娘家人,等她三朝回门,我便与你会合。”温蔓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在门口,她看到一脸惨白的锦娘,拉过她的手,直接走向后院。
锦娘无奈地勾起了唇角,“多谢夫人体恤,你明日还是和大人一同出发吧,属下不想连累你。”
“你可别干傻事,这门亲事,我不会答应,楼皇后于我有着杀母之仇,我不可能让国师府和她结为姻亲。”温蔓把她送回房间,帮她铺好了床,让她坐下,“今晚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不是还有三天吗,我们还有时间。”
“夫人别为了我,与大人离了心。”锦娘自嘲道,“我不过就是大人救回来的千百名暗卫中的一个,为了我,不值得。”
温蔓不想让她嫁给太子,不光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
从锦娘的房间出来,她喊来了朔风和流云,“你们二人真的认我为主,愿意把命交给我?”
朔风和流云应声道:“是的,夫人。”
“那好,你们二人替我看着锦娘,她要是离开国师府,一个跟着她,一个立刻告诉我。”温蔓不放心,生怕锦娘真的去刺杀皇后。
朔风和流云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应声。
温蔓质疑道:“你们认我为主,是在哄我?”
流云比较耿直,想要解释,但被朔风制止了,朔风道:“夫人,让流云看着锦娘就可以,我们之间有传递消息的暗号,我可以第一时间通知夫人。”
“也好,那就这么定了。”
温蔓走远一些后,朔风和流云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天晚上,风曜并没有回房休息,第二天温蔓起身后,发现林景站在院子里,他说边关战事吃紧,风曜已经连夜出发了,等锦娘婚事结束后,他会护送温蔓前去边关与风曜会合。
第六十六章:夫人脸皮薄
见他说完就要走,温蔓喊住了他,“如果我有办法让锦姐姐和太子的婚事取消,你会帮我吗?”
“夫人有法子?”林景的眼里,一下子有了光。
温蔓昨晚想了一夜,想让锦娘不嫁太子,除了冒险刺杀,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锦娘的身份消失在这世上。
林景听后,面上有担忧,也有喜悦,“夫人,让锦姐姐假死倒是不难,就怕太子和皇后来府里发难,主子也不在,到时候恐怕不好应付。”
“只有他不在,才能应付过去。”温蔓让林景去找一个和锦娘身形相仿的死囚,到时候假装风曜离府后凝月阁的人找上门,锦娘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就算楼皇后和太子知道真相,也无济于事。
林景犹豫了好一会儿,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温蔓只好给他添了一把火,“锦娘一旦嫁入太子府,可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了,你那么喜欢她,舍得看她后半辈子悲惨度日?况且这事是我的主意,就算国师要罚,也罚不到你头上。”
“属下不怕受罚,只怕...”林景一脸愧疚。
温蔓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低声安抚道:“你要是觉得愧对你家主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弥补。”
林景这回终于下定决心,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多谢夫人。”
他走的时候,正好冶儿前来替她梳洗,见林景神色匆匆,便问:“公主,他怎么在这里?奴婢听顾婶说,国师昨晚连夜出发去了边关,他怎么没跟着去?”
“他自然是留下来保护我的。”温蔓故意不说锦娘的事,只是不想让冶儿参与其中,毁皇室的婚,可是重罪。
林景虽然年纪不大,可办起事来,和他的主子一样雷厉风行,不到一个时辰,便找到了一名无人收尸的死囚,二人决定宜早不宜迟,今晚就动手。
囚室里正好还有几名凝月阁的杀手,这出戏一定可以瞒过所有人。
可是,意外偏偏还是发生了。
傍晚时分,朔风收到了流云的暗号,第一时间告诉了温蔓,但是在朔风的领路下,他们却只在巷子里找到了被锦娘打伤的流云。
“夫人,属下无能,被锦娘发现了。”流云想站起来,可一动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对同伴下手这么狠,看来锦娘一定是去做傻事,温蔓急道:“她可能去宫里刺杀楼皇后和太子了!”
林景虽然担心,但他这会儿反倒异常冷静,“这条路不是去宫里的,以流云的身手,不可能刚出门就被锦娘发觉,所以锦娘没有去宫里,今日太子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会宾楼宴请朝臣,锦娘应该是去了那里。”
话音未落,林景已经跃上了屋顶,一路飞檐走壁地往会宾楼而去。
温蔓看了一眼朔风,又看了看重伤的流云,“朔风你带流云回去,我去会宾楼。”
“夫人,属下和你一起去。”朔风将流云扶到一处安全的角落后,带着温蔓也跃上了一旁的屋顶,三两步就到了会宾楼,他们到的时候,林景已经蹲在某一处,掀起了几片砖瓦,定定地往下看。
温蔓会些功夫,但是轻功着实一般,站定后连挪都不敢挪一下。
今日太子宴请朝臣,包下了整个会宾楼,还请了都城知名的歌舞姬表演助兴,温蔓一眼就找到了锦娘,发现林景和朔风并没有认出她,便确定,在场的三人里,只有自己见过锦娘原本的面容。
这时,会宾楼的后院传来了丝竹乐声和歌姬的歌声,温蔓见他们都带着面纱,生心一计,指指自己,再指指底下。
朔风会意,将她悄悄带到了后院的围墙后。
“帮我把那个歌姬抓过来,锦娘就在里面,我必须阻止她对太子下手。”温蔓小声道。
朔风回道:“夫人,方才那些舞姬里,并没有锦娘。”
温蔓让他附耳过来,把锦娘的秘密告诉了他,他听后,果断回绝:“不行,还是属下和林景想办法混进去。”
“林景可是国师天天带在身边的人,里头哪个不认识他,至于你,你打得过锦娘吗?”温蔓见他一脸挫败,想安慰他几句,又碍于时间紧迫,催促道,“赶紧去吧,我混进去最合适,歌姬唱的那小曲,我也会,万一被戳穿,也只当给太子助兴,没有人敢为难我。”
朔风犹豫片刻,只得听温蔓的,趁那名歌姬落单时,把人打晕抗了过来。
温蔓看着歌姬身上的衣服,有些犯憷,可不换又不行,半晌后,她别别扭扭地戴上面纱,好在身上的鞭伤痕迹已经快看不见了,不然这衣服一上身就得露馅,“待会儿除非我喊你,否则千万看好林景,不要轻取妄动。”
朔风从没见过这样的温蔓,轻薄的纱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尤其是腰间露出的一截雪白的皮肤,称得上肤若凝脂,不过,他很快回过神,应声道:“是,夫人。”
温蔓深深地吸了口气,提着裙摆跑了过去,跟在琴师身后,一路进了会宾楼主楼。
太子今天请的都是朝中要员,兵部尚书李由也在其中,好在戴着面纱,并没有人认得出自己,趁着丝竹乐还没有起,她悄悄地往锦娘身边靠去。
锦娘似乎也发现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温蔓正想再挪几步时,琴诗开始奏乐,有人给她递眼色,让她赶紧上台去。
锦娘不是这么好劝的,温蔓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台,她以前只是跟着母妃随口哼哼,这会儿配上丝竹乐,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一首曲子唱完,额上都汗涔涔的。
“唱得好,有赏。”太子温慕给手下的侍从递了眼色,侍从取出一锭银子,上前几步,“姑娘,殿下想请你喝杯酒。”
温蔓根本瞧不上这银子,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歌姬,一定是很在乎这锭银子的,便连忙弯腰去接,“谢太子殿下赏。”
可她疏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衣服穿上了就不能动,一动就会顾此失彼,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胸口,可整个后背却露出了一大半。
台上的男人们一阵唏嘘,有些还朝她脚边扔银子,想让她弯腰去捡。
第六十七章:你觉得哪里对不起我?
这些人可真是道貌岸然得比狗还不如,温蔓陷入了两难,捡还是不捡,捡的话,锦娘会不会忍不住马上动手?不捡的话会不会触怒太子,暴露了身份?
就在她盯着地上的银子,进退两难的时候,一阵风拂过,身上多了一件玄色披风,熟悉的怀抱让她有些恍惚,他不是昨晚就出发去边关了吗?怎么这会儿会出现在这里?
见风曜突然前来,温慕率先起身,“什么风把国师给吹来了?国师不是去了边关?难道你是为了这歌姬而来?”
风曜并没有回答太子,而是将温蔓搂进了怀里,“帝云大军已赴边关,臣中途折回,是听说夫人顽劣,趁臣不在府上,为难府上暗卫做一些出格之事,所以臣专程来带夫人回府。”
歌姬就是国师夫人的消息,一时间让在场的众人都震惊了,但碍于风曜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说半个字。
太子面色复杂,皮笑肉不笑地睨着温蔓,“没想到本宫的九皇妹居然还会唱小曲?”
温蔓发现自己的脑袋被风曜死死地按着,猜他是不想让自己露脸,也就那样闷不吭声地待着,反正他在的话,锦娘应该不会动手。
“夫人脸皮薄,臣这就带她回去。”风曜把人抱了起来,走到门口时,回头对太子道,“太子两日后的大婚,恐怕要换个新娘子了,臣的府上刚遭凝月阁余党偷袭,锦娘已与凝月阁杀手苦战,力竭而死。”
温蔓听了他的话,立马仰起脑袋,被他瞪了一眼,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有了他的话,锦娘也不会动手了,一切危机就都解除了。
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又为什么突然回来?还知道自己在会宾楼?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景。
太子和众人皆震惊不已,可风曜却神色如常,说完便带着温蔓离开了会宾楼,直到上了马背,他始终一言不发。
“夫君,是林景把我的计划告诉你的?”温蔓小心翼翼地问道。
风曜只低沉地说了声,“是。”
温蔓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什么时候我的计划?是我们出发追锦娘的时候,还是我早上让林景准备死囚尸首的时候?”
“早上。”他的回答又是简单的两个字。
原来死囚是他准备的,昨晚出发,今天一早就回来,他一定一夜没有合过眼,温蔓也不问了,但是想到昨晚自己说的那些过分的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对他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风曜紧了紧环在他腰间的手臂,问她,“说说看,你觉得哪里对不起我?”
“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质疑你,你对明寰公主忠心,没有错。”温蔓刚说完,就感觉他又生气了,好像要把她的腰勒断一样,她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误会夫君要把锦姐姐嫁给我的仇人,是我不对。”
风曜这回不止收紧手臂,还加快了速度,马儿前行的方向,并不是回国师府的方向,而是,要出城。
温蔓急得嚷了起来,“我还穿着歌姬的衣服呢!好歹也让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没想到夫人这么喜欢穿这种衣服,那就一直穿着吧。”风曜不由分说地又加快了速度,温蔓一时没注意,整个人撞到他的胸口,疼得她脑子嗡嗡作响,想到他戏谑的语气,路上再没说一个字。
马儿跑了整整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清晨追上了帝云大军,温蔓已经筋疲力尽昏昏欲睡。
风曜出发时让人准备好了马车,温蔓上了马车倒头就睡,醒来时又已天黑,风曜就在身边,林景也赶了上来,专门给他们驾车。
“来吃点东西。”风曜将她一拉,连人带披风一起扯到怀里。
温蔓扶着额头装晕,“我头怎么晕乎乎的,看来昨天真的被你撞晕了,吃不动了,得你喂我。”
风曜什么也没说,但手里的动作倒是十分娴熟,点心掰了一块又一块,三块点心一口茶水。
“够了够了,吃不下了。”温蔓吃完整整一盘,见风曜还要去拿,只好求饶,“夫君,能不能帮我找身衣服?我也不能一直穿这身吧,你这披风这么大,我想去方便一样都不行。”
谁知,她刚说完,风曜便把她抱了起来,掀开车帘,旁若无人地走了下去,挑了一处干净的草丛,把她放了下来,背过身去,“好了叫我。”
温蔓简直欲哭无泪,行军条件差,她是知道的,可风曜就杵在几丈外,这让她怎么方便?
可她是真的急,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哭一边解决自己的问题,完事后,哽咽着喊他,“好了...”
“怎么哭了?”风曜又把她抱了起来,往马车那边走去。
温蔓越哭越凶,找不到帕子,索性抓着披风擦眼泪,“我到底是个姑娘,你不让我换身衣服就算了,我方便的时候,你还站得那么近...”
风曜把她放到马车里,瞥了一眼里头的黑色包袱,“衣服在里面,换好了叫我。”
温蔓放下车帘打开一看,有好几身自己平时常穿的衣服,还有一些常戴的简单首饰,这些东西,一看就是知道是冶儿收拾的。
除了这些,包袱里还有一封信,没有拆封的痕迹,温蔓利索地换好衣服,怕耽误行军速度,只好先让风曜上来,然后再看信。
这信是锦娘写的,温蔓看完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夫君,你知道锦娘的来历吗?”她问。
风曜摇头,“我救下她时,她混在灾民的队伍里,她说父母双亡,家中没有别的亲人。”
温蔓记得,锦娘被风曜救下的时候是十三岁,这个年纪已经能懂是非恩怨了,她把信递给风曜,“锦娘是江南徐家的人,她说当年徐家被楼皇后陷害,满门抄斩,所以,得知我的母妃也是被楼皇后害死的,才会那么义愤填膺地说要帮我杀了她,才会宁可铤而走险,也要杀太子毁婚。”
“是我疏忽了。”风曜想到江陵城变节的暗卫,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
温蔓知道他在自责,宽慰道:“你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再说,你也算及时补救了,要不是你出现在会宾楼,我恐怕拦不住锦娘,万一林景和朔风一冲动暴露了身份,我也只能自杀了。”
第六十八章:弃车保帅、赶尽杀绝
说话时,她晃了晃手里的魂玉,“我有这个,虽然不能力挽狂澜,也可以扭转不利的局面,只不过,死的时候真的很痛。”
“胡闹。”风曜低斥。
温蔓吐了吐舌头,“那我也没办法,他们二人要是真的冲去进去,太子肯定会借此机会向父王参你一本,况且朝中一半大官都在,到时候你就百口莫辩了,我既想救锦娘,也不愿意你被推入险阱。”
温蔓没有半句虚言,她在台上唱那小曲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场面不可收拾,她就立马拔下簪子,把自己扎死,运气好的话,还能敢在锦娘出发之前把她拦下来。
“蔓蔓,过来。”风曜往旁边挪了挪,等她坐到身边,便收紧了手臂,“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伤害你自己,我并不想忘记关于你的任何事。”
温蔓想到在江陵城时被傅天罡折磨得快要死的时候,“那如果别人要我死呢?”
“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楼皇后的仇,我会帮你报,只是眼下还不行,成年的皇子中,还没有足以和他抗衡的,三皇子手中没有兵权,二皇子...”风曜说到温荀的时候,温蔓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你就别考虑二皇兄了,他就没想过争皇位。”
风曜不再往下说,有些事,她不懂便是最好的。
“对了,我给你买了好些礼物,都带去你的书房了,你看见没?”温蔓想到那些剑穗,那天只顾着锦娘的事,都忘记和他说了。
风曜指指马车内挂着的佩剑,上头就挂着她送的其中一个。
温蔓伸手摸了摸,原本冷冰冰的宝剑,似乎有了些温度,“真好看,我的眼光还不错。”
“是。”风曜低声附和。
马车跟着大军赶了十余天路,在一处驿站附近停下休整。
夜里,温蔓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风曜叫了起来,他嗓音轻柔地道:“蔓蔓,咱们该走了。”
该走了?这是要连夜出发?既然要连夜出发,为什么还要来住驿站?
可就在温蔓睁开眼睛跨下床榻时,看到跟前站着两个人,吓得双腿一以,缩到风曜的身后,“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这两个人,简直跟自己和风曜长得一模一样。
“属下锦娘,见过大人,夫人。”
“属下朔风,见过大人,夫人。”
温蔓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风曜身后挪了出来,盯着他们二人仔细地看了起来,除了身形和气度,简直真假难辨。
“他们怎么来了?”温蔓诧异地看向风曜。
风曜回道:“待会儿再告诉你,现在我们必须趁着天还没亮赶紧离开。”
温蔓不敢耽误,连忙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些衣物收了起来,两人正要翻窗出去时,锦娘突然跪了下去,“大人,属下错了。”
“快起来,你家大人没这么小气,倒是你,别怪他一开始没有站在你那一边。”温蔓上前去扶,却被锦娘制止,锦娘抓着温蔓的手,眼中含泪,“夫人,大人从来都是站在属下这边的,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是属下的心乱了,没能发现,还险些闯下大祸。”
早就安排好的?温蔓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有可能,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也不会这么快找好代替锦娘的死囚,更不可能把锦娘的战死说得这么像真的。
“好好配合林景。”风曜说着,抱起温蔓就从窗口跳了下去,窗外是林景准备好的马匹,他二人一路策马,在天快亮的时候到了三十里开外的清康城,找了家茶楼,点了一壶茶,还有一些这里的小吃。
温蔓憋了一路,坐下后才问:“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夫君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风曜一边给她递吃的,一边说道:“边关战事失利有些离奇,士兵们死得诡异,楼家父子一个重病,一个失踪,也很突然,我便让人去查,前几日暗卫来报,说查到凝月阁在乌兹的总坛,就在乌兹的边城,我怀疑傅天罡就在那里。”
“这没道理啊,楼皇后和太子,还有楼家不是勾结凝月阁吗?怎么会让凝月阁打边关?”温蔓有些不理解。
风曜却说了八个字:弃车保帅、赶尽杀绝。
难道太子和温茴一样?为了保住自己,打算牺牲楼家?
“地契到父王的手里了?”温蔓问道,她想不到别的原因,如果有的话,只能是温承云知道他和楼皇后勾结凝月阁的事,所以想牺牲楼家,来撇清和凝月阁的关系,毕竟楼盈盈当初得罪过太子,楼皇后应该早就和楼家离了心。
看到风曜点头,温蔓突然手心一凉,看来太子和温茴利用自己对付德妃的手段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好在她不是谁手里的棋子,否则在皇位之下,自己早就能死十回八回的了。
似乎看出温蔓在害怕,风曜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这赶尽杀绝,是指温茴吗?”她问。
风曜点点头,“边关战火一起,受到牵连最大的就是洛城。”
温蔓苦涩地笑了起来,“他们可真行,就不怕坐上那个位置后,身边已无至亲?不过也是,不然就不会有孤家寡人这个说法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风曜不太会安慰人,这百年来,他也没有安慰过谁,可是这会儿,他不希望看到温蔓难过。
温蔓扯出一个笑脸,递了一块芙蓉糕给他,“这个好吃,我们买些路上吃吧。”
“好。”风曜喊来小二,包了两斤芙蓉糕和两斤卤牛肉。
不过为了赶在大军之前到边关,这一路上他们没有准备马车,温蔓骑术很一般,只能和风曜同乘一骑,连吃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夜里也是随便找一家客栈,倒头就睡。
一连好几天马不停蹄地赶路,他们终于到了洛城,他们进城时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也戴上锦娘准备的人皮面具。
可他们即便穿着粗布麻衣,在洛城百姓里,还是有些突兀。
洛城的贫瘠不用进城就能看到,城门年久失修,进进出出的百姓身上的衣服打着多处补丁,进了城门,街边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温蔓问了问,多数在售卖的物件,比都城低了好几倍,可粮食却贵出两成。
这样的话,百姓的衣食还真是个大问题。
第六十九章:成了不识货被宰的冤大头
“夫君,这里怎么会这样?”温蔓小声问。
风曜道:“朝廷给洛城的拨款本就不多,一部分用来修城墙,余下的则是进了贪官的手里,从前朝开始,这里就是楼家的管辖之地,楼家守城有功,败绩鲜少,陛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粮草丢失时,楼家更是强行搜刮民脂民膏。”
原来楼家那两父子这么不是人。
“你父王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戳穿,楼家这次已经触怒了他的底线,才不得不找人来治理,温茴暗中做的那些事,他也知道,不论是江陵城还是沙风镇,都是富庶之地,所以才让温茴来这洛城。”风曜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给她讲了些关于洛城的事。
洛城地处于帝云国的最北边,气候干燥,不适合粮食和蔬菜的种植,要是当年干旱,农民将颗粒无收,只能靠变卖家当和借钱来解决温饱,利滚利地下来,家里就更拮据了。
以前曾有百姓向官府举刀,但是官府勾结楼家,只要楼家父子一声令下,那些百姓不是被杀害,就是被关押,时间长了,能投奔亲戚的都离开了洛城,无处可去的,也只能在这里忍气吞声。
温蔓看着沿街那些售卖作物和小东西的百姓,心里一阵难受,想向风曜要些铜板和碎银,买些东西,让他们可以换粮食,可风曜手里拿出来的,全是百两以上的银票,吓得她连忙让他收好。
财不可露歹人眼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走,咱们找一家当铺。”温蔓说着,取下头上的发簪,见风曜面上有不解,她解释道,“以前在宫里,二皇熊给我送好东西来,我和冶儿就会埋在后院的树下,不然被那些找麻烦的瞧见,就都给抢了去,你的银票,还是不要拿出来为好。”
风曜点点头,虽然不怕被人盯上,但眼下确实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洛城不小,但是地广人稀,当铺只有一家,在东边的百川街,这里的房子显然比刚才见到的要好一些,听路人说,洛城的官员都住在这里,还有捕快不定时巡逻。
进了当铺,温蔓把手里的簪子递了过去,“这能当多少?”
当铺伙计接过,仔细看了几眼,冷漠地问她,“死契还是活契?”
“分别是多少?”
伙计不耐烦地道:“这东西不值几个钱,主要是工匠的技艺比较高,材质极为普通,死契八十个铜板,活契五十个。”
温蔓也不太清楚这簪子值多少,但是讨价还价的本能,她早就在宫里练就了,“不瞒小哥,我们夫妇是从都城来寻亲的,昨日夜里遇到了小偷,除了这簪子,值钱全部被偷了,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当了这簪子,能不能多给一点?”
“来我这典当的人,哪个不是着急用钱的可怜人?”伙计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明显,“得了,要是死契的话,给你再加一百个铜板。”
温蔓假装犹豫,片刻后,咬着牙点点头,“行,那就死契。”
伙计给他们拿了一百个铜板,“这别人都去外地寻亲,你们倒好,还洛城寻亲?”
铜板到手,温蔓便没有再理睬那伙计,拉着风曜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知道我那簪子值多少钱?”
“不贵,一百两。”风曜不动声色地道。
温蔓险些咬到舌头,“什么?一百两?你怎么不拦着我?”
风曜失笑,“拦你做什么?”
“这下我要么就成了不识货被宰的冤大头,要么就暴露了我们很有钱的事实,我刚才说到盘缠被偷,那伙计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相必这种事在洛城见怪不怪,或者对他来说,习以为常了。”温蔓隐隐觉得,那伙计不是什么好人。
风曜也发现了,可他要的就是被人盯上,除了没有阻止温蔓,他还故意掉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在当铺。
边关军大败,一定是军中混入了奸细,既然易了容,那自己和温蔓的身份就不能暴露,能出面的只有刚赴任的温茴。
至于怎么去见温茴,没有比当街被抢更合适的。
可温蔓并不知道这些,风曜带她进小巷子的时候,她都以为是为了抄近路,就连好几个拿着棍棒的壮汉拦着他们的去路时,她还浑然不觉。
“把银票都交出来。”为首的壮汉凶神恶煞地盯着风曜。
风曜原本计划让他们得手,自己再去报官,可看着他们这熊样,想被他们抢也不容易,于是,他改变了策略,一出手,就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一共五个壮汉,他还特意放走了一个。
温蔓眼尖,正要去追,后劲一轻,被风曜拉了回来。
放走通风报信的,剩下四个,风曜就更加不客气,一进子就把他们四个捆在了一起,还找了东西堵住了他们的嘴。
“这些人都是当铺的,光天化日下打劫,定是因为官府有人。”风曜说话时,注意着那四个人的反应,他们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就证明他猜得没错。
他弯下腰,在温蔓耳边说着他的计划。
温蔓听了,也觉得可行,趁官府的人还没来,拿起地上的木棍,狠狠地敲了他们几下,“让你们见钱眼开,让你们打家劫舍,干点什么不好,偏偏干这种勾当。”
打完了还不解气,她上前,把这几个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洗劫一空。
这几个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打劫的反被别人给劫了。
“来了。”风曜示意温蔓先收手。
温蔓把搜刮来的财物全部塞进袖袋里,然后站到风曜的身后。
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蜂拥而来,看他们的衣着,果然是官府的差役,原来真的是官匪相护,才让当铺的人这么嚣张。
“光天化日下当街行凶,来人,把他们抓起来!”为首的捕头一声令下,捕快们全部围了过来,不是冲着地上那四人,而是冲着风曜和温蔓。
当街行凶的人反倒成了被打的人,堂堂国师大人却被当成行凶的人,温蔓想笑,但是她忍住了。
风曜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带我去见四皇子。”
第七十章:能不能等回到都城,再...
捕头近前一看,摇头,“别以为随便拿块牌子就可以唬人,四皇子也是你这种人配见的?来人,给我拿下!”
“保护好自己。”风曜把温蔓一提,送出了捕块的包围圈,随后又是寥寥几招,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说不出的酷帅。
捕快们全部倒了下去,捕头一脸震惊地指着风曜,“你究竟是什么人?”
风曜慢条斯理地道:“禁军副统领。”
“原来是统领大人,是属下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不敬,请大人海涵,属下白壮,是洛城的总捕头。”名叫白壮的捕头立马跪地求饶。
见前去通风报信的那名当铺打手要跑,风曜只瞥了一眼,白壮便上前把人擒获,还冲他手下的捕快们喊道:“还不快把这几个不长眼的带回衙门,居然打劫到统领大人的头上。”
禁军副统领,亏他想得出来,还好这些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那块令牌是国师府的,还口口声声地喊他统领大人,这奉承拍马的话,居然张口就来。
“这位是夫人吧?”白壮小跑到温蔓的跟前,谄媚地道,“统领夫人好。”
虽然没有国师夫人那么气派,但是在洛城,统领夫人的身份也足够了,只是这身份会不会被拆穿?
“这些人带回去好好审,带我和夫人去见四皇子。”风曜顺手揽过温蔓,朝大路走去。
白壮连忙小跑着跟了上来,“不知统领大人怎么称呼?”
“你不必知道。”风曜说完,任凭这个白壮怎么聒噪,都不再回应。
一行人到了衙门,里头出来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白壮喊了他一声“胡师爷”。
“这位是都城来的禁军统领,方才被几个地痞堵在了巷子里,亏得武艺高强才没吃亏,那几个地痞已经带回来了,一会儿得好好审。”白壮把方才的事说给胡师爷听,可胡师爷却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着什么。
温蔓觉得这师爷不是好唬弄的人,可看风曜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也犯不着瞎操心,便静静地坐着等他们。
不多时,白壮跑了回来,一脸为难,“统领大人,属下这就去请四皇子,可属下总得告诉四皇子,是哪位统领大人来找他...”
风曜将令牌递了过去,“把这个交给四皇子,他一看便知。”
白壮接过后,立马去了后衙,不多时,温茴亲自出来相迎,而且是用跑的,只是在见到风曜和温蔓时,有一瞬震惊。
“参见四皇子。”风曜恭恭敬敬地行礼。
温蔓也跟着行礼,“臣妇参见四皇子。”
温茴不是愚钝之人,尤其是听到他们的声音后,便将令牌还了回去,“原来是刘统领带夫人来了洛城,是父王让你过来的?”
风曜应声道:“是,陛下担心四皇子的安危,特意命属下前来保护四皇子。”
“进屋说。”温茴转身,在前面领路。
风曜跟在他身后,温蔓跟在风曜的身后,到门口时,白壮有意阻拦温蔓,“夫人,四皇子和统领大人谈正事,您还在是外头等等吧,我让人给您准备一壶好茶。”
温蔓看了一眼风曜,见风曜点了头,她便也没有坚持跟着,扭身跟着白壮回了前衙的隔间。
这里平时是胡师爷休息的地方,这会儿温蔓来了,胡师爷便想着收拾一下。
温蔓眼尖,发现桌上有几份状书,随手就想拿起来看,可胡师爷一把抽了过去,“这些我来收拾便好,统领夫人请先适休息。”
“不必收拾,等我夫君和四皇子说完正事,我们就走。”桌上还有状书,温蔓索性把手一放,不让胡师爷再拿。
谁知,胡师爷还是坚持要收拾,甚至还在白壮送茶过来时,特意把其中一杯茶倒翻,趁机把桌上所有的状书都一并收走了。
知道洛城官员压榨百姓,也知道官匪勾结,现在又多了一条,玩忽职守,怪不得百姓怨声载道,先前还有人被逼得和官府的人动了手。
温蔓不动声色地喝着茶,茶还没喝完,风曜便从温茴的房里出来,对白壮道:“今日的事,必须严查,若四皇子有事,来如意客栈找我。”
“统领大人的夫人不住在后衙吗?”白壮一边送他们离开,一边问。
风曜只给了他两个字“不住。”
如意客栈离府衙并不远,风曜在来的路上已经查看过了,二人要了一间上房,进屋后,温蔓忍不住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我让温茴以探病的名义,明日带我们去军营,想查凝月阁,必须先了解军中的情况。”
眼下帝云大军还未到,这时候去边关军查战败的原因,确实是个好时机,再加上温茴的掩护,不会有人对他们的身份起疑,可温茴,不像是助人为乐的好人。
“什么条件?”温蔓问道。
风曜嘴角一勾,原本是高兴的,可是看到温蔓的脸时,眉头便蹙了起来,伸手替她把面具摘了下来,随后又摘下他自己的,这才觉得心情畅快了些。
“我答应他,在洛城期间,可以帮他处理一些他处理不了的事。”
温蔓就知道温茴不会做赔本买卖,不过想着都是在帮洛城的老百姓,也就不说什么了,她想起方才在隔间看到的状书,说道:“这洛城的衙门已经从根上烂透了,老百姓递来的状书,那胡师爷就胡乱地堆在桌上,八成看都没看过一眼。”
“根基已烂,想要挽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但温茴可以,这是他回都城唯一的机会。”风曜毫不掩饰对温蔓的爱意,伸手帮她拢了拢耳边落下的发丝。
温蔓一时间溺在他的眼神里,好想扑上去,可想到自己赶了那么多天路,整个人都臭了,便拉下他的手,走到门口,喊来小二,想让他打几桶热水上来。
可小二却说:“抱歉客观,咱们这没那么多热水,你要是想洗漱,我这就给您去打水来。”
“没那么多水?”温蔓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等小二跑远了,她坐下问风曜,“洛城连水都缺吗?”
第七十一章:让乌兹大军进城!
风曜应了一声,“洛城附近没有水域,这里的人用水只靠着打井水,有些家里没有水井的,需要走几里地去打水,在这里,粮食贵,水比粮食更贵。”
“真没想到洛城的百姓这么苦,常有战事不说,连粮食和水都这么缺,咱们真得帮一帮。”听见敲门声,温蔓跑去开了门,怕自己的脸被看到,所以和刚才一样,只开一条缝,把盆接了进来。
对着这只堪堪没过盆底的半盆水,温蔓愁了,“这要怎么洗?”
风曜脱下外袍,用帕子沾了些水,帮她擦脸,“再坚持几天,回到都城,我让人给你造一座浴池。”
温蔓有些委屈,她哪里是要什么浴池,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么臭,不配和他同床共枕。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也是长途跋涉好几天,还打了一架,可他身上却有着好闻的味道,比他的血一样好闻。
想到他的血,温蔓又觉得身体里的蛊开始不安分了。
“夫君...”她一脸哀怨地看着风曜,不知道怎么开口。
风曜却什么都知道,揽过她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一时间,温蔓的舌尖弥漫着她渴望的香味,和体内的蛊一样,贪婪地索取着风曜舌尖的血,也顾不得去想,这万年铁树为什么一开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就在风曜解开自己身上的衣带时,她整个人一激灵,回过了神。
“不愿意?”风曜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只是现在,她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一时间纠结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最后还是放弃了,低声道:“能不能等回到都城,再...”
“好。”风曜将她抱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下去,把她和衣楼进怀里,“睡一会,睡醒了带你去市集。”
温蔓鼻子一酸,真的快哭了,这难得的机会,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洛城的市集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人却不少,除了用铜板买自己需要的东西,还可以拿对方需要的东西去换。
两人逛了一会儿,温蔓已经花完了典当簪子换来的铜板,也没买什么用得上的,就看哪家摊主需要钱,她就买。
可这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洛城的问题,还得从根本上解决。
“夫君这次回都城,能不能挑几个廉洁的好官过来治理洛城,还有,边关军也要整顿,楼家不能留在这里了。”温蔓瞧着这里的百姓实在可怜,想让风曜帮帮他们。
可话刚说完,又想到温茴,连忙否决了自己,“好像不太行,父王让温茴来洛城,就是要历练他,给他一个回都都的机会,要是找人来,父王颜面何在,温茴也不会答应。”
风曜见她担心百姓,便道:“我会暗中派人前来洛城,必要时帮温茴一把。”
“那真的太好了。”温蔓好想替这里的百姓谢谢他。
见过温茴之后,府衙的人见了他们,都客客气气的,当天傍晚,白壮就和胡师爷一起来送那几个打手的认罪书。
尤其是白壮,他没去过都城,只知道在宫里当差的都是大官,惹不得,还得捧着,一进门就低头哈腰地说道:“刘统领,那几个就是我们这里的地痞,但平日里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属下觉得,关他们几天...”
说到一半,他便不敢再往下说。
温蔓觉得,换成自己,也不敢再说了,风曜虽然换了张脸,但眼神和神态的威亚也足够让这白壮腿肚子哆嗦。
“刘统领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他们,保证不让他们再做出劫人钱财之事。”胡师爷上前一步,躬身道。
风曜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管教?说说看,你们打算怎么管教他们?”
白壮一时语塞,“这...”
胡师爷则问风曜,“刘统领觉得,应该怎么管教?”
“把他们送去边关军军营做劳力,为期三个月,往后有人再犯,同样处置。”风曜语气冰冷,“还有,四皇子已到洛城,府衙的大小事,便轮不到你们二人做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越俎代庖,否则,我一定如实禀告陛下。”
这回不但白壮吓跪了,胡师爷也直直地跪了下去,连声说着不敢。
“我与夫人会在洛城待一段时间,二位如果有什么办不了,或者不敢办的人,可以来找我。”说完,风曜便下了逐客令。
白壮和胡师爷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温蔓觉得,他让那几个人去军营干活的办法简直高明,这样一来,温茴作为府衙的管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军营。
第二天一早,府衙的马车就停在了客栈的门口,温茴坐在里面,一直用帕子捂着鼻子,等他们上了马车,他略带歉意地道:“抱歉,我这身子受不得这里的风沙。”
“无妨。”风曜只是随口应付一声,但是已经比他在都城时对温茴的态度要客气得多了。
边关军营原本驻扎在洛城城外十里处,因为战败,已经退至洛城城门前,温茴比他们早到几日到,来过一回,但是被楼家的人轰了回去。
站在城门内,温茴自嘲道:“楼家这小姐,我原本还以为是个只顾着谈情说爱的,没想到真遇到事,手段还挺强硬。”
“楼家小姐?楼盈盈吗?”温蔓问道。
温茴点点头,“是啊,就是她,楼小将军一月前率领数百铁骑偷袭乌兹,但是一去不回,楼将军又突然染病,兵符也不去所踪,她一个小丫头居然把军中的副将们臭骂了一通,逼得他们出兵与乌兹正面交锋,虽然败了,但好歹也算守住了这道城门。”
这倒让温蔓有些意外,她印象中的楼盈盈,就和温茴说的一样,甚至还有些蠢笨,不然也不会和骁朝夕相处,都不知道他是个假的,还是个男人。
不过说到兵符,温蔓不着痕迹地握了握风曜的手,见他微微点头,便知道兵符在他身上。
“走吧。”温茴话说得多了,就开始咳嗽,要不是有侍从扶着,怕是站都站不稳。
温蔓也觉得风沙太大,有些迷眼睛,上回跟着风曜四处游历,西边和北边也只是到过沙风镇,边关的气候,她也是第一次经历。
第七十二章:楼小姐请节哀
不过,病怏怏的温茴都能挺住,娇滴滴的楼盈盈都能独当一面,自己自然也不能输给他。
到了营地,士兵让他们在门口等着,他要先去通报,不多时,一抹较小的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才多久不见,楼盈盈已经没有半点当初的娇贵,眼前的她,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没有精致的妆容和发髻,一头略显干枯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和军中的士兵们一样。
来到他们跟前时,她冲温茴伏了伏身:“臣女见过四皇子。”
温茴抬了抬手,“不必多礼,不知楼将军身子可好些了?今日可以带我去见见吗?”
“抱歉,四皇子,家父还在昏迷...”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士兵匆匆来报,“不好了大小姐,楼将军又发狂了!”
明明是发狂,却说成昏迷,楼将军的情况看来另有蹊跷。
“四皇子恕罪。”楼盈盈说着,便跑向楼将军的营帐。
温茴给侍从使了个眼色,让侍从扶着他跟上去,可前来通报的士兵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风曜亮出了佩剑,“放肆,四皇子的尊架也是你可以拦的?”
士兵吓到了,连忙跪了下去,“四皇子恕罪!”
“走。”风曜带着温蔓往营帐走去,示意温茴跟上。
越是靠近,楼将军的叫声越是清晰,也许是担心温蔓会害怕,风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别怕。”
温蔓给了他一个笑脸,“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进了楼将军的营帐,温瞒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黄护院死前,也是这样,双目空洞,面无人色。
“爹!你再坚持一下,他们已经去找蛊引了,你马上就有救了,爹!”楼盈盈扑到楼将军的身上,死死地抱着他。
谁知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的楼将军,突然开了口,“你要还认我这个爹,就把我放开,把城门让开,让乌兹大军进城!”
温蔓觉得,楼将军一生戎马,即便暗中敛财,也不可能让楼盈盈打开城门,放那些和他斗了半辈子的乌兹人攻城,他是不是,也中了那噬心蛊?
“楼将军已经回天乏术,如果楼小姐还想见他最后一面,让营帐里的人都出去。”风曜沉声道。
楼盈盈一惊,回头看了风曜一眼,竟然乖乖地听话,让营帐内的副将带着士兵们先出去。
副将质疑道:“楼小姐,此二人身份不明,不可啊。”
“出去!”楼盈盈低吼一声。
副将和士兵们面面相觑,不得不离开营帐。
风曜瞥了一眼温茴,“劳烦四皇子也先行回避。”
温茴没说什么,带着侍从也到外头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风曜一边上前查看楼将军的情况,一边说:“楼小姐想必已经猜到我们二人的身份,我便直说了,楼将军体内的噬心蛊,已经到了爆发期,时日无多。”
“国师大人,你想想办法,以前是我不好,我爹也做了伤害夫人的事,但请你念在楼家为了镇守帝云国边关鞠躬尽瘁,救救他,你都能救我,也一样可以救他的...”楼盈盈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她自己。
楼将军的确没救了,温蔓听风曜说过,噬心蛊一旦进入人的低内,会食人血肉,直到那人彻底死去,楼将军中噬心蛊已经有一阵子了,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风曜划开了手臂,将血滴在杯中,“要是想知道你爹还有什么遗言,就让他喝下去。”
楼盈盈一时间哭得岔了气,她中过噬心蛊,她很清楚,这种蛊除非找到蛊引,否则无解,可兄长一去不回,派出去的另外两支精锐小队也一样,这么久了,确实没有机会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马上就要离开人世,她心里的不舍便一下子涌了上来。
“听他的吧,否则你可能连楼将军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虽然我不喜欢楼家人,但边关遭遇变故时,你的坚强的确让我很意外,拿出你拒太子婚约有勇气。”温蔓从风曜手中接过水杯,蹲下身去,递到楼盈盈跟前。
楼盈盈死死地咬着唇,咬破了也浑然不觉,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接过水杯,“多谢夫人。”
风曜把温蔓扶了起来,“我们也出去等,给他们父女一些时间。”
两人出了营帐,碍于还有外人在,温蔓有些问题也不能问,只得安安静静地等着,不多时,营帐里传来了楼盈盈的哭声,她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对风曜道:“我爹...请您进去...”
“夫人。”风曜轻唤一声,温蔓立刻会意,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楼盈盈,楼盈盈没有跟着进去,只是死死地盯着营帐的方向,紧咬着唇,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温蔓觉得她这样,像极了母妃去世时的自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看不到母妃最后一眼。
温蔓即使再瞧不上她,这会儿也能感同身受。
“我想,你爹一定和我的母妃一样,希望我们好好地活下去,其实我和你差不多,你只有你爹和兄长,我也只有母妃和二皇兄,我能振作起来,你也一定可以。”温蔓也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和她说说自己的事。
楼盈盈哭着道:“可九公主比我幸运得多,能让国师大人这么护着你,为了你,不惜和整个楼家对立,可我呢...”
“这一点,我确实比你幸运。”温蔓见她脸色不太好,也不说那些没用的说教之司,而是问她,“你那时进国师府,发现你的婢女萍萍有什么不一样吗?”
楼盈盈苦笑道:“那婢女是皇后安排的,进国师府前,我根本不认得她。”
不认得?这么说,楼盈盈也被算计了?
温蔓现在不想告诉她实情,万一算计她的人里,也有她的父亲,这个时候,她或许会接受不了,所以,在她问自己,萍萍有什么问题时,温蔓也只说,觉得她很奇怪。
两人都没再说话,周围一下子静得出奇。
温蔓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毕竟她可是害死过自己一回的人,但又觉得她挺可怜,也就没有走开,陪她站在营长外,安安静静地等着。
第七十三章:去敌军营地了吗?
就在温蔓默念到一百二十三的时候,营长的门帘被掀开,等风曜从里面出来,楼盈盈立刻往里跑,下一刻,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楼将军没了?”温蔓小声问。
风曜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随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温茴帮着楼盈盈一起操办楼将军的后事,想要真正接管洛城,边关军的支持很重要,边关军要钱,温茴有钱。
温蔓怕楼盈盈想不开,毕竟失去亲人的痛苦,自己经历过,当初好歹还有冶儿和二皇兄陪着自己,可楼盈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风曜看出了温蔓不愿在这个时候离开,便陪她在营长外等着。
他们二人不走,温茴也没有离开。
大约一炷香之后,楼盈盈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来,走到温茴的跟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双手将兵符奉上,“臣女恳求四皇子坐镇边关军。”
原来刚才风曜把兵符还给了楼将军,让楼盈盈把兵权交给温茴,不知道是不是风曜的主意,不过眼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楼将军一死,楼盈盈一介女流根本稳定不了军心,而温茴不一样,他是皇子,又是温承云派来治理洛城的,身份和权力都足够暂管边关军。
最重要的一点是,温茴和楼皇后、太子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同时,他也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洛在被乌兹攻占。
温茴不着痕迹地看了过来,风曜同样不着痕迹地对他点了点头,随后,温茴接下了兵符,亲自把楼盈盈扶了起来,“楼小姐请节哀。”
楼盈盈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又走向温蔓,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她和温蔓两个人能听见,“是我害死了我爹,我要是早些想明白,就不会纠缠国师大人,不纠缠,就不会得罪国师大人,我全家也不会被驱逐到边关,我爹也不会...国师夫人,你能原谅我吗?”
温蔓最见不得算计过自己的人在跟前忏悔,原不原谅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爹和你兄长的事另有隐情,至于真相是什么,你可以自己去查,我说了你应该也不会信,这世上也应该也没有你无条件信任的人了。”温蔓帮她擦了擦眼泪,“虽然我不可能和你成为朋友,但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你兄长,还要你去寻回来。”
楼盈盈咬着唇,强忍着泪水,只哽咽地说了两个字:“多谢。”
风曜拉过温蔓的手,“我们也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不然该让人起疑了。
可是边关军营里,似乎还有古怪,但她没有说,毕竟自己能看出来的,风曜应该也能。
回到客栈,温蔓的情绪还是不太高,楼盈盈的事,让她想到了母妃,母妃临终前一直在哭,母妃说,她还没有帮她的蔓蔓找到一个和她一样,一心一意疼爱她的人。
温蔓现在好想告诉母妃,这个人已经找到了。
“在想什么?”风曜坐在她的身边,低声问道。
温蔓展颜一笑,“回都城后,我们一起去祭拜我的母妃吧,虽然她是你的曾孙辈,可好歹是我的长辈。”
“好。”
温蔓有些开心,可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却开心不起来了,“夫君,我想换件衣服。”
“好,还有些水。”风曜帮她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放下后,窗外传来一阵略显奇怪的犬吠声,风曜走到窗前,“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从窗口跃了出去。
温蔓换好干净的衣服,他就回来了,说安插在洛城的暗卫在乌兹边城找到了凝月阁杀手的踪迹。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手?”温蔓问道。
风曜温声道:“不着急,等帝云大军到了洛城,两军交战,才是乌兹边城布防最薄弱的时候。”
温蔓知道了,原来他提前带自己来洛城,就是为了查凝月阁的踪迹,然后等大军到了,就可以立马动手,但是,两军交战,阵前不能无帅。
“眼下楼家两位将军一个死一个失踪,你要是不在,谁领兵?”
风曜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温蔓大胆猜测,“夫君不会想让朔风替你领兵出征吧?他那天的脸色可不太好,像是被强行带来冒充你的。”
“自然不必他来出手,有林景在,这仗便输不了。”风曜算了算时间,“乌兹大军也休整得差不多了,他们一定会赶在帝云大军到达洛城之前对我军发起进攻,快则今夜,慢则明日。”
这么快,温蔓不免着急,眼下的边关军能守得住吗?
“先睡一会儿,晚些我们还得去一趟乌兹军营。”风曜等她睡下后,又道,“边关军中已有不少将士中了蛊,那蛊没有噬心蛊厉害,我方才没有理会他们,是想让乌兹以为奸计得逞,在进攻的时候有所松懈。”
温蔓就知道他也看出那些士兵有问题,可是瞒过了乌兹大军,等两军交战时,这些士兵会不会有什么对边关军不利?
不过她没有问,风曜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安排好了,根本没必要问。
一觉睡醒时,天也快黑了,温蔓换上风曜给她准备的男装,两人去了府衙,没走正门,而是直接从窗户潜入温茴的房间,听到水声,发现温茴正在房中沐浴。
真是奢侈,他这一桶水,放在寻常百姓家,怕是够用好几日了。
温蔓盯着看了几眼,就被风曜捂住了眼睛。
“谁?”温茴厉声道。
风曜却依旧不紧不慢,“四皇子倒是闲情逸致,不过,恐怕你今晚还得再跑一趟。”
温茴一听是风曜的声音,语气缓和了不少,一边穿衣,一边解释,“国师误会了,我这身子从小就孱弱,每日需得泡半个时辰的药浴,这水在洛城确实珍贵,但我也给了他们两倍的银子,没有亏着他们。”
风曜没有回应,温茴便加快了速度,穿上中衣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发现温蔓也在,便笑着道:“多谢九妹妹。”
温瞒有些奇怪,“谢我做什么?”
第七十四章:因为你替天行道而嫌弃你?
“定然是九妹妹的帮衬,国师才会这么帮我。”温茴对着温蔓深深地作了一揖。
温蔓是真不喜欢他们这些攻于心计,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可眼下就算是为了他自己,毕竟也是在救洛城的百姓,就随他说去了。
温茴惯会溜须拍马,也知道要讨好风曜,只需要讨好温蔓,谢完温蔓后,他才问了正事,“不知国师让我去哪里?”
“去军营,挑两千个眉心没有红色印记的士兵,准备应战。”风曜说罢,带着温蔓转身就走。
被送上马背后,温蔓问他,“我们这是要去敌军营地了吗?”
“是,一会儿一定要跟紧我。”风曜翻身上马,乌兹大军上一次大获全胜后,便在洛城三十里开外处安营扎寨,快马过去,不多时便看到了漫山火光,看样子是被风曜说中了,乌兹是真的要进攻了。
乌兹军营方圆几百米内全是巡逻的暗哨,好在温蔓在国师府时和暗卫也算周旋过,才勉强没有拖累风曜,两人一路避开暗哨,来到主帅的营帐前。
“在这等我,我马上就来。”风曜把她带到营帐外的一处暗角后,只身进了营帐。
温蔓贴着营帐,努力想听听里头的动静,可是什么也听不到,她悄悄掀开账帘一角,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风曜的双眸一下子变成了血红色,乌兹的统帅一脸痛苦地跪倒在地。
这种感觉温蔓也曾有过一回,当时看到风曜,就好像看到了地狱走来的修罗一般,好像还有一次,就是在凝月阁地宫时,不过他还没开始就放弃了,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对自己不一样了。
过了一会儿,风曜一掌将乌兹主帅劈晕过去,手起刀落,便取了他的人头。
温蔓一下子又想到他杀死凝月阁那个刀疤脸杀手时的一幕,胃里有些不舒服,可她还是忍住了。
不多时,风曜提着包裹好的人头回到她的身边,“都看到了?”
温蔓抬起头,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咧嘴笑了笑,“看到了,你可真棒。”
“走,此地不宜久留。”风曜把她拉了起来,两人刚离开乌兹军营,营中便已大乱,甚至还吹了先锋号。
风曜策马离开乌兹军营势力范围,一个暗号后,两名暗卫从天而降,他把人头扔了过去,让他们送回军营,交给温茴。
等暗卫领命离开后,温蔓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乌兹边城吗?”
“是。”风曜应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话,只是搂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
温蔓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有没有出错,似乎觉得他有心事,可堂堂国师,怎么会有心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又看到他杀人了?
不管了,就当自己猜对了,温蔓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刚才的那一幕,笑着恭维:“我听母妃说,乌兹人素来鲁莽好斗,大战前,统帅被人取了首级,定会发疯似地喊打喊杀,到时候一群没了将领的散兵,怎么敌得过我们的边关军。”
换来的却是他冷冷清清地一句,“要是害怕,不必强撑。”
“我没有强撑,你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凝月阁的杀手恶贯满盈,手上沾了多少人的性命,至于乌兹的元帅,他若不死,我帝云国那些好男儿,又会有多少送了性命,我都懂的,我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温蔓回过头,冲他笑了笑,“你看,我这回就比上回镇定得多了。”
自己都强颜欢笑了,可他还是沉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知道,你是觉得杀人的样子被我瞧见了,我会惧怕你,甚至讨厌你,对吗?”温蔓又往后转了转,抓住了他的衣襟,“你都活了那么久了,我以为你比谁都通透,我问你,我们是不是两情相悦?”
“是。”
“那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替天行道而嫌弃你?”
“我知道了。”风曜加快了脚程,只为尽快找到傅天罡,尽快解决藏匿在乌兹边城的凝月阁余党,尽快回到都城。
不过他的态度让温蔓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在自己蛊发的时候,他这铁树让自己感觉热情过了头,可是现在,却恢复到从前那种冰冰冷冷的样子,这男人啊,还真难懂。
从乌兹大军营地到乌兹边城,大约花了两个时辰,温蔓原本还有些倦意,等马儿停下来之后,立马精神了。
凝月阁在江陵城的总坛,好歹还在青楼后院,乌兹的这一处,居然是在荒郊野外的破庙里?
风曜将马栓好,放了暗号,不多时,埋伏在此的暗卫便都现了身,其中一人抱拳道:“大人,入口在枯树后的井底,属下这几日只看到两人进出,都是高手,里面的人数,暂时无法确定。”
风曜点了点头,便向暗卫所说的地方走去。
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就要下去?万一里面有高手在,自己会不会拖他后腿?
可风曜却丝毫没有让她在外头等的意思,回头一脸严肃地提醒她:“小心一些,跟紧我。”
既然他都不担心,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顾及的,点了点头,温蔓便跟着一起下了井,井底一片漆黑,这让她不得不想到前一回在江陵城时,每走一步就会有什么东西窜到脚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能睁着眼走到底。
不过这回在身边的人不是傅闻,所以温蔓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但被风曜握着的手,还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是下一刻,就被抱了起来。
风曜什么也没有说,温蔓也没有开口,只是屏住呼吸和他一起往里走,这里和江陵城的地宫一模一样,却比那里更加冷清,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在正殿外听到一丝动静。
风曜在殿外的石璧处停了下来,把温蔓放下,“在这等我。”
温蔓点了点头,把身形缩到暗处。
风曜起身走向正殿,能进凝月阁总坛的杀手,都不是寻常的小角色,可风曜却轻轻松松解决了一个刚从正殿出来的杀手。
他什么时候出的手,温蔓都没有看清楚,甚至连剑都没有出鞘,那人就被拧断了脖子。
第七十五章:乌兹必败
那杀手倒地时给里面的人报了信,不多时,便有两人从正殿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就是冤家路窄的傅闻。
“不愧是国师,居然真的能找得到这里。”傅闻闭眼凝神,随后笑着道,“九公主呢?既然来了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就不怕她落入我们凝月阁之手?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
温蔓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自己也来了,更不知道他说的好消息是什么,但是她知道,风曜动怒了,不然他也不会拔剑,林景说过,让他拔剑的情况有两种,一是时间紧迫需要速战速决,二便是他生气了。
可傅闻丝毫不在意,甚至有故意激怒风曜的趋势,居然隔空喊话温蔓,“九公主可喜欢我给你的礼物?你每次动情,我都感受得到,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你也不必找国师当替代品,赶紧出来,到我身边来。”
这话彻底激怒了风曜,两人一下子就打得不可开交。
傅闻也算后辈里的佼佼者,但是对上风曜同样毫无胜算,温蔓也会些功夫,虽然比不上他们这样的高手,但也可以看出,傅闻只守不攻的招数,像是在拖延时间,他为什么要拖延?是在等救兵,还是...
温蔓连忙向原正殿的门口看去,方才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地,她蹲了下去,不着痕迹地抓起一把沙土,往身后撒了过去,回头时,那人居然真的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因为被沙土迷了眼,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九公主居然能发现我们的计划,看来真的不能小看你。”
温蔓一边往风曜那边退,一边质问道:“你们凝月阁的杀手都喜欢玩阴的?”
那人比刚才还有凶狠,“九公主以为我们喜欢玩阴的?还不是被风曜给逼的?这些年,他可是连条活路都不给我们留,把我们逼到只能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现在想要赶尽杀绝?那就要看他是不是连你的命都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几支银针飞来,直直地扎进了他的眉心,随后传来风曜的声音,“没事吧?”
温蔓冲他摆手,“我没事。”
“不打了。”傅闻连守都不守了,索性接下了风曜一掌,“计划都被识破了,也没什么好打了,只不过,你们现在还不能杀我。”
明知实力悬殊却还待在地宫等死,看来傅闻早已给自己留了后路。
温蔓不解,但风曜却一点也不在意,手里的剑横在傅闻的脖子上,只消再用一分力,他的人头就会落地,“说吧,你有什么让我不杀你的理由。”
“那可是有太多了,九公主身上的合欢蛊,只有我能解,帝云国边关军士兵们中的蛊,我也能解。”傅闻虽然接了风曜一掌,嘴角溢出了鲜血,但他眼中却有笃定,“我可以帮你。”
风曜手上一用力,傅闻的劲间便被划出一道口子,“杀了你,一样能解她的蛊,至于边关军的士兵,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宿命。”
“国师果然心狠手辣,那么多条人命,都不能让你放过我一个。”傅闻看向温蔓,不怀好意地摇了摇头,随即又道,“那傅天罡呢?长生蛊呢?”
温蔓从来没有听说过长生蛊,正想等着风曜开口给自己答疑解惑,却见他喊来暗卫,让他们将傅闻押回洛城联络点暂时看管,等他们回都城之日,再一起带走。
从地宫出来,风曜就一直一言不发。
先前他在乌兹主帅那里看到了什么?傅闻说的长生蛊又是怎么回事?温蔓想知道,但觉得这会儿不适合问这些事,毕竟两军即将开战,没有什么比保住洛城更加重要。
回到洛城外,乌兹大军已经压境,人数是边关军的数十倍,要求归还主帅的人头,否则便踏平洛城。
但温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居然将乌兹主帅的人头挂在城头,旁边栓着一条野狗,乌兹不退兵,就必须亲眼看着野狗撕咬他们主帅的人头。
“温茴这法子也撑不了多久,等乌兹人的怒气上来,肯定会不顾他们的主帅,强攻洛城。”温蔓站在山头上,俯瞰着脚下的战场,有些担忧。
风曜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依旧不发一言。
就在乌兹的阵前将领举起了手里的剑,准备出兵时,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没有人知道箭从哪儿来,乌兹的先锋军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又有一个不怕死的副将上前宣战,结局也是一样,一箭穿心。
一连三名主副将阵前被射杀,乌兹大军已经乱成了一盘散沙,城墙上的温茴一声令下,弓箭手万箭齐发,一时间将乌兹大军逼退了数百丈。
“走,我们回城。”风曜将温蔓扶上马背,他自己也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在乌兹大军的眼皮底下进了城。
边关军集结的先锋已经准备就绪,风曜进了城门后,让他们立刻趁胜追击,谁都没想到,这两千人居然把数万乌兹大军逼退到五里后。
温茴从城墙上退了下来,满头大汗,仿佛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
“怪不得父王总让我们跟着楼将军上战场,只有在战场历练过,才知道守护帝云国有多么不易。”温茴坐下后好一会儿,腿肚子也有些哆嗦,但他还是不忘奉承风曜,碍于有外人在场,他便还是把风曜当成禁军副统领,“多亏刘副统领斩杀了敌军主帅,为我们争取了更多时间和筹码。”
风曜并没有理会,只是看了看撤回来的士兵,做着下一步部署。
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乌兹人一定能打探到边关军的虚实,注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将暗卫全部召集过来,众人这才知道,方才那几箭,都是他们所射。
眼下已经没有继续掩饰身份的必要,风曜摘下面具,以振军心:“国师府的暗卫负责射杀乌兹将领,至于边关军,能上战场的全部都上,按我的阵法排兵,必须死守到帝云大军赶到洛城。”
见过风曜的人,一个个都跪地参拜,一时间所有士兵齐声高呼:“国师大人来了!冲啊!杀光乌兹蛮子!”
边关军士气大振,仿佛只要风曜在,洛城就丢不了,乌兹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