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好什么好...
风曜对温茴的热情相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去,让林景驾车回府。
温蔓道:“国师,你以前回都城,也是这样的场面吗?连带着我也沾了光。”
“你已经是帝云国人人都要礼让三分的国师夫人,往后这样的场面多得是,不必觉得是沾了我的光。”
温蔓迎上风曜的目光,一时间看得出了神,印象中,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过,明明刚才还对温茴他们冷眼相对。
看来楼盈盈说得没错,真的会有让风曜另眼相看的女子,只不过,那个幸运的女子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马车在国师府的门口停下,这里的排场绝对不输城门口,府上的人全部都在,温蔓一下车,就被冶儿抱了个满怀。
“公主,奴婢好想你!”冶儿这一抱,就哭了起来。
她身后的朔风和流云则是上前,躬身向风曜回道:“大人,府上一切都好。”
温蔓听到冶儿小声嘟囔,“好什么好...”
“走,咱们回后院,你好好地跟我说说,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温蔓给了风曜一个眼神,便拉着冶儿就往后院走,这都离家三月有余了,也不知道府上的花草还是不是走时的样子。
回到房间,温蔓看到窗前的书桌上满满当当地堆着各府送来的拜帖和请帖。
“这是什么?”她上前拿起一张拜帖,看了一眼,笑出了声,“四皇兄着实有些好笑,我和他一点也不熟,他居然写了我这么多,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冷静自持,是宫里最聪明识大体的公主,都是些什么呀?”
冶儿不依了,盯着拜帖上的字看,“公主,虽然四殿下根本没用心,但是他说的这些,一个字都没有错,奴婢家的公主,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最聪明的,最识大体的。”
温蔓被她这自卖自亏的劲逗笑了,一边看着桌上的帖子,一边说:“看来你这阵子确实闷坏了。”
等等,这帖子里有几个字的墨迹似乎略重一些,温蔓点着那几个字,连起来就是,冷宫之变?
难道母妃之死,他知道些什么?
冶儿看着分别三月的温蔓,委屈得都要哭了,从进冷宫伺候开始,她们就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再加上朔风和流云二人因为保护夫人不利,每天不眠不休地练功,连着自己都被要求跟着练,每天都累得直不起身。
这三个月对她来说真的像是度日如年,但是她没有说,她不想给温蔓添堵。
“公主,奴婢给你准备热水沐浴。”她笑着帮温蔓准备好干净的衣物,然后跑去厨房准备热水。
温蔓又将帖子上的字看了一遍,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后宫就那么点大,楼皇后那天已经把话都挑明了,害母妃被打入冷宫,又夺走母妃所有榜身之物的人就是她。
淑妃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温茴想说的,是和楼皇后有关的,还是...
温蔓在帖子里又找到了太子差人送来的,太子说话倒没有拐弯抹角,他邀请自己过府主要有两件事,一是为楼盈盈的所作所为道歉,二是想帮皇后解开和她的误会。
他说的误会,应该就是楼皇后对母妃做的那些事。
太子和温茴居然同时提起了母妃的事,这让温蔓不得不心生疑惑,也隐隐觉得,母妃的死,另有蹊跷。
他们两家,温蔓都要去。
正出神的时候,风曜回来了,从她身后抽出帖子,温声道:“这些都不必理会。”
“不行,我要是不去,显得我怕了他们,我认了怂,就是丢了国师的脸。”温蔓怕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连忙拿回太子的帖子,和温茴的一起藏了起来,“这两位的邀请,我都要去,尤其是温茴那里,国师之前罚了温芸,但我觉得还不够,正好可以狐假虎威一回,以牙还牙,把她对我做的都还回去。”
“好,那我陪你去。”
温蔓立马摇头,“不行,他们请的是我一个人,国师去了,我就套不出他们的真正意图了,虽然你说不参与皇子之争,但帝云国的天下,总不能交给一个心术不正的帝王来治理,你答应过明寰公主,要帮她守护帝云国,那我就守护你,帮你一起选一位名君,不让世人有诟病你的机会。”
风曜没有阻止,听了她的话,甚至还有一丝欣慰。
好在凝月阁暂时勾不成威胁,傅闻也被他重伤,只要不离开都城,再加上自己的人贴身保护,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他应声道:“好,让林景,朔风和流云跟着你。”
朔风和流云就算了,说到林景,温蔓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林景愿意?”
“我的命令,他不会不从。”风曜收起桌上的帖子,“一路舟车劳顿,你这几日先好好休息,等身子养好后,我来安排。”
说完,他就要走,温蔓喊住了他,“那国师呢?你不休息吗?”
风曜道:“离开都城这么久,我也该进宫一趟。”
“那你早些回来。”温蔓脱口而出。
这话在风曜听来,无比动听,也许是孤独得太久,家里有人等自己的感觉,让他有些上瘾。
“好。”他说。
冶儿打来了洗澡水,给温蔓宽衣时,看到她身上的鞭痕,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公主,这都是谁干的!”
温蔓让她取来铜镜,这些日子一直是风曜给她上药,她都没有仔细看过伤口,这会儿一看,伤口也没那么狰狞,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别哭,都快好了。”温蔓跨进了浴盆,舒服地闭起了双眸,“还是家里的浴盆舒服。”
冶儿一边哭,一边小心地帮她擦拭着后背,“公主,都怪朔风和流云没本事,要是他们再厉害一点,你也不至于为了保他们的命被傅闻那个混蛋带走,朔风居然还拉着我,不让我追。”
温蔓叹了口气,“不让你追是对的,你追上了也救不了我,还会把你自己的小命搭进去,至于朔风和流云,不能怪他们,要怪只能怪傅闻太过狡诈,他为了拖住国师,连自己的同伴都可以不顾,我不是他,我做不到那么心狠手辣,而且,我知道国师一定会来救我。”
第四十七章:夫人不觉得,这叫威慑?
“公主,你都这样了,还在帮国师说话。”冶儿撇了撇嘴,如果可以,她宁可受伤的是她自己。
可温蔓却只是笑了笑,有些事或许外人不能明白,但是她自己知道,风曜没有把她当诱饵,并且已经马不停蹄地去救她了,为了救她还放跑了他的死对头傅天罡,这就够了。
看着温蔓还能笑出来,冶儿越哭越凶,哭到后来,帮温蔓更完衣,愤愤地跑去找朔风和流云,想找他们打一架,可是刚开门,就看到他们二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荆条,绑在背上跪在门口,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公主,你看他们...”
温蔓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了,于是抬腿跨出了门槛,想把他们二人扶起来,可他们却跪得纹丝不动,温蔓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被绑走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们,你们不必负荆请罪。”
朔风低着头,自责道:“是属下学艺不精,害了夫人。”
“那按你的意思,国师也有责任,他不该把我一个人留在府上,我自己也是,要是更加努力一些,也能和你们一起应战。”温蔓见他们两个面色铁青,又去扶他们起来,这回不是扶,而是硬拉,“再不起来,我就去告诉国师,你们二人惹我不痛快。”
谁知,她刚说完,他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往后属下的命就是夫人的,不管刀山还是火海,属下都会替夫人去闯!”
温蔓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尤其是这段时间,她感受到的人情冷暖,和她过去的将近十六年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让她觉得,这一切不知是真是假。
“公主,奴婢也学了不少,奴婢也会好好保护公主。”冶儿从刚才看到温蔓的伤口就一直在哭,这会儿更是泣不成声。
温蔓正想抱抱她,风曜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明明还是盛夏,可他的出现,让他们的后背传来一丝丝凉意,“你们是来请罪,还是来打扰夫人休息?”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朔风和流云起身就走,走了几步,朔风还不忘回头把冶儿一起拉走。
温蔓笑出了声,“国师,你这样是会吓到他们的。”
“夫人不觉得,这叫威慑?”
听着他一本正经地和自己开玩笑,温蔓觉得,真的不一样了,明明被送来国师府的那天,看到他的脸就觉得讨厌,恨不得马上翻墙逃出去,带着冶儿奔向草原,去过牧马放羊的自在生活,从此天高海阔,再没有人能关着她。
可是现在,国师府的高墙不再是禁锢,风曜也不是关着她的那个人,她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把风曜当成家人。
“国师说是威慑,就是威慑。”温蔓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关上门后,风曜故意沉下了脸,“你打算一直叫我国师?”
温蔓倒是真没在意这些,不就是个称呼嘛,叫国师没什么不好的,可是既然风曜不喜欢,只能换一个,至于换什么,她觉得,换什么都不能换夫君,这声夫君,她是真的喊不出口。
“那我以后喊你...老爷子?”温蔓小心翼翼地道。
风曜故意沉下的脸变成真的沉,二话不说,松开手就进了密室。
温蔓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子,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风曜除了老了点,别的可都是无可挑剔的,自己怎么偏偏就和他的年纪过不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叫老爷子了成不成,我叫你风哥?曜哥?阿风?小曜?阿曜?”温蔓努力补救,可为时已晚,密室的门足够隔绝他和风曜之间的联系,她只得丧气地走了回去。
原本用来隔绝风曜的那张又高又大的屏风,这会儿看着碍眼得厉害。
不过...她好像有了一计。
“哐当”一声巨响,温蔓毫不犹豫地推倒了屏风,然后迅速钻到屏风下面,可她等了一会儿,除了风曜,所有人都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冶儿,急得冲朔风和流云喊道:“还不快来帮忙!”
温蔓的目光一直盯着密室的门口,她其实没事,也没摔到,就是摆个样子而已,顾不上冶儿,她问朔风,“你们知道那里有间密室吗?”
“知道。”朔风回道。
“那你们知道,在密室里面,能听得到外头的动静吗?”见朔风摸不着头脑,不敢随意回答时,温蔓丧着脸小声道,“我好像惹国师不开心,他要和我分房睡,就去了密室,我一着急,就摔倒了,可他却没有出来。”
朔风连忙摇头,“夫人,这密室的石门是大人专程花了高价买回来的,只要门一关,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里面,都听不到一点声音,这样吧,属下替夫人去请大人出来。”
温蔓扫了一圈,发现流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朔风的动作也有迟疑,似乎不是真的想去密室,而林景的身影,自己并没有发现。
按理说,风曜也住这间房,传出这么大的动静,林景不可能到现在都没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风曜不在府上。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造一个听不到外头动静的密室,不然遇到危险,就只能在里头等死了。
“不必了,你们回去休息。”
听温蔓这么说,朔风连忙把闻声而来的众人全部推了出去,然后一手拉着流云,一手拉着冶儿,出门又立刻把门给关上。
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朔风什么时候这么关照冶儿了?
改天一定要好好问问。
既然风曜都不在府上,温蔓也没必要再演什么苦肉计了,她回到床上躺下,一觉就睡到了天亮,睁眼时,看到风曜靠在床架旁闭目养神。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就在这睡的吗?
温蔓下床的时候很小心,生怕吵醒他,可他还是注意到了,“昨晚摔疼了吗?”
“没...我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温蔓正纠结要不要问他昨晚去了哪里,问吧,搞得自己和话本里那些期期艾艾的妇人一样,不问吧,她是真的想知道。
风曜起身,把她也带了起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马车,温茴府上没有异常,你可以放心过去。”
“原来你昨晚出门,是去温茴府上查探了?”温蔓毫不犹豫地踮起脚,环抱着他的脖子,“你怎么这么好,国师...不,夫君!”
第四十八章:夫人是想要我的血,还是要我?
头一会在私下听到她喊自己一声夫君,风曜很满意,“屏风坏了,我让人搬出去,你要是想...”
“不想不想,以后都不需要那东西。”温蔓突然想到母妃的嘱咐,身为女子要矜持,不然男人就不会珍惜,就像温承云对她那样,可就在温蔓打算收回手时,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的内心一下子天人交战,想收手,双手却早已不听使唤,甚至连嘴都要贴到风曜的脸上去了,她苦着脸道:“夫君,救命。”
可风曜却头一低,贴在她耳边说:“夫人是想要我的血,还是要我?”
怎么回事?他不是百年铁树吗?就连那晚的表白,都说得那么严肃,这会儿怎么突然成这样了?就开花就开花?
他本来就长得勾人,这么一来,让自己怎么招架?
见她忍得一脸痛苦,风曜的嘴角却扬了起来,“放心,我说话算话。”
温蔓还没搞清楚他让自己放心什么,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带着一丝血腥味,自从中了这破蛊的那天开始,温蔓对他的血有多贪婪,只有自己知道。
“过来,我替你挽发。”许久之后,风曜才松开她。
温蔓两颊都快烧起来了,抿了抿嘴唇,发现心跳得还是很快,压根不敢看他一眼,只能低着头跟着他到铜镜前坐下。
风曜一边替她挽发,一边问:“上回给你的腰带,可有收好?”
“收...收着呢...”温蔓从前没有觉得他的腰带在自己这里有什么,可现在被问起,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看铜镜里的自己,“国师既然从未瞧上过哪家女子,那你是怎么学会的给女子梳头?”
风曜神色有些落寞,可手上的动作依旧很轻,“当年明寰公主助君王稳朝堂,定边疆,年轻时落下一身伤,才过五十便已缠绵病榻,想害她的人不少,我只能凡事亲力亲为,不让仇家有伤害她的机会,很多事,都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温蔓的拳头不自觉地握了起来,“那时你过得一定很辛苦,要照顾明寰公司,还要兼顾朝堂之事。”
“即便那样,我都无法还清明寰公主的恩。”风曜打开了桌上的梳妆盒,取出一支发簪,“这发簪很适合你,戴着它去,不许让你自己受到一丝委屈,知道吗?”
温蔓点点头,“我保证只让他们难受,不让自己委屈。”
“去吧,我在家等你。”风曜把她送上马车。
温蔓掀开帘子望着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直到马车转弯,她还在那里笑,冶儿看了她一路,纳闷了一路,“公主,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国师怎么一下子变得,如胶似漆了?”
“哪有如胶似漆。”温蔓娇嗔一声,放下帘子坐好。
冶儿可不信,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公主,我看你是栽在国师的手里了,我那烤羊腿怕是吃不成了。”
温蔓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改天我再给你请几个厨子,你想吃什么,都让他们做给你吃。”
冶儿已经烦闷了三个月,这会儿看到温蔓笑得开心,她也跟着开心,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要温蔓好,不管是去草原,还是留在国师府,都可以。
两人有说有笑地到了温茴的府邸,温茴早已亲自等在门口。
林景掀开帘子,将温蔓扶了下来。
“见过国师夫人。”温茴率府上众人谦卑地行礼。
温蔓上前虚扶,“四皇兄多礼了,你身子不好,怎么能在外迎我呢,赶紧进去吧。”
“无妨,我这身子倒也没有外头传得那么弱,国师夫人今天头一回来府上做客,礼数不可缺。”温茴侧了侧身,恭敬地道,“请。”
温蔓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走在了温茴的前面,她隐约听到背后有人议论,说她还真当自己是麻雀变凤凰,嫁进国师府就耀武扬威了,哪天被国师休了,看她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见冶儿想动手,温蔓不着痕迹地握住了她的手,“先让他们得意一会儿。”
“是,公主。”冶儿嘴上妥协,可心里还是很生气,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顺便把他们的长相一个个全部记下,还有面不改色的林景,她也一并给了个白眼,还是国师的心腹呢,看到自家夫人被人这样诋毁,居然不出手也不生气。
一行人到了花厅,温蔓不等温茴请她入座,主动坐到了正座上,四下扫了一眼,问道:“十一妹妹怎么没来?在我的印象里,她可是最爱热闹的,从前总是去冷宫找我麻烦,不,是去看我,她一来啊,冷宫都一下子热闹了。”
温茴常年卧床,脸色一直不好,这会儿更是苍白得像是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四皇兄不必紧张,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总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人啊,还是要向前看的。”温蔓拿起桌上的茶,浅啄了一口,“这茶不错,四皇兄用心了,还有这茶点,十一妹妹肯定喜欢。”
“来人,去请十一公主过府一叙。”温茴落了座,举起了茶杯,“九妹妹既然喜欢这茶,一会儿皇兄让人给你准备些,带回去让国师也品一品。”
听他改了口,不再叫自己国师夫人,而是更为亲密的九妹妹,温蔓笑道:“那就多谢四皇兄了,国师最爱喝好茶。”
温茴客气地说着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温蔓慢条斯理地把茶杯放下,收回了脸上的笑意,“既然四皇兄这么说,那我也不和四皇兄兜圈子了,我今天过来,是想知道,关于母妃的事。”
说话时,她的视线故意扫向温茴身边的下人。
“你们都下去。”温茴屏退了身边的下人,同时看向温蔓身后的冶儿和林景,还有一旁的槐树,“九妹妹,此事兹事体大,四皇兄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温蔓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想争夺皇位的皇子,可是当他的视线扫向那棵极有可能被朔风和流云用来藏身的槐树时,她发现,这位病娇皇兄似乎有很多秘密。
第四十九章:九妹妹可认得此物?
“你们二人也到门口等我。”温蔓只当自己并不知道树上有人,让林景和冶儿去门外等着。
温茴倒也没有再提,只是从衣襟里取出一支发簪,递到她的面前,“九妹妹可认得此物?”
温蔓接过,细细地查看起来,这簪子做工精细,材质上成,应该不是件俗物,虽然在国师府的库房也见过不少,风曜也给自己准备了不少,可这一支,她确实没有见过。
“九妹妹没有见过也正常,这是你母妃生前所戴之物。”
温蔓这就有些想不明白了,母妃的随身之物,不都被楼皇后夺走了?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件,落在了温茴的手里?
温茴解释道:“这簪子,德妃故意藏在前几日送给我母妃的生辰礼之中,随后又故意引父王去我母妃的寝宫,好在母妃早有察觉,才没中了德妃的奸计,德妃之意,以九妹妹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猜到。”
温蔓不傻,如果他说的是实话,无疑就是母妃的悲剧,德妃也脱不了干系,眼下楼皇后归还的母妃的所有物件,德妃怕东窗事发,想撇清自己,顺便嫁祸给淑妃。
可温茴这个人,温蔓并不能信,这簪子也有可能一直就在淑妃那里,况且还有一事,温蔓觉得有问题,德妃为什么要引温承云去淑妃那里?温承云即便知道淑妃也是害死母妃的其中之一,也不可能帮母妃讨回公道。
毕竟始作俑者,就是温承云自己,是他把母妃的入冷宫,多年不闻不问,要不然,母妃又怎么会任人欺辱。
如此一来,这事就有些复杂了,三皇子温萧是德妃的长子,听二皇兄说,温萧算是个有些才能的人,在朝中也颇有建树,去年还查处了科举舞弊案,一时轰动朝野上下。
温茴想让自己对付德妃?德妃失要是德,温萧这位三皇子在朝中也会受到影响。
“四皇兄,你说的都是真的?害死我娘的人,不只有楼皇后一人?”温蔓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也是,听说德妃和楼皇后素来交好,她插手也不是不可能。”
这下,温茴倒是坐了回去,喝了口茶才又开口道:“倒也不是,你的母妃就是死在德妃的手上,簪子是当年德妃偷的,她怕东窗事发,就将你那久病卧床的母妃给毒死了,不瞒九妹妹,后宫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各宫都有别的妃子的眼线,此事是我母妃安排的人,在德妃寝殿亲耳听到的。”
温蔓觉得,他说的话简直破绽百出,除了刚才那些一点,现在又多了一个,德妃偷簪子?有这必要吗?怕东窗事发,就应该直接把簪子处理了,而不是让它重见天日,到了淑妃的手上,嫁祸于人这招,做得不够漂亮便会引火烧身,德妃应该不会不知道。
况且,能教出三皇子温萧那样才华出众的儿子,德妃定然不是会做出这等害人害己的事,真像温茴说的那样,她的寝宫有淑妃的人,那淑妃那里了?是不是也有她的人?
这件事,温蔓还需要仔细查清楚。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十一公主温芸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往花厅这边闯,“四皇兄什么意思?专门让人接我过来,却把我晾在一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要紧的事,害得四皇兄连我都不顾了?”
温茴眉眼一凛,苦笑道:“今日之事,九妹妹可差人去查,至于温芸,她从小就被母妃给宠坏了,四皇兄今日就替你好好管教她。”
好好管家?
他们俩可是当了十四年兄妹,而自己和他,不过才头一回正式见面,他这司马昭之心,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真当自己是久居冷宫,不谙世事的蠢货?
“好啊,那我就先谢过四皇兄了。”温蔓不急不慢地喝起了茶,定定地看着温芸怒气冲冲地向花城跑来。
温茴身边人侍从先一步过来,“殿下,属下无能,没能拦住十一公主。”
说话时,林景和冶儿也从门外回来,和方才一样,一左一右地站在温蔓的身后。
温茴摆了摆手,示意侍从先退下。
“四皇兄!”温芸喊了一声,迈腿跨进花厅,看到温蔓时,她立刻哑口无言,不是不想对温蔓恶言相向,而像是有人提点过,不许她那么做。
温茴厉声道:“今日让你前来,是要你为之前对九妹妹的所做所为,向她道歉。”
温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四皇兄,你要我道歉?我不都已经被国师罚过了吗?还不够吗?”
“还不知错?母妃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温茴气得站了起来,可他还没站稳,整个人就堪堪地跌坐下去,侍从连忙上前去扶,他却挣脱了他们,颤着手指着温芸,“今日回去,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
见温芸不服气,温蔓笑出了声,“四皇兄觉得禁足有用?”
“温蔓,不要以为你嫁给国师,就可以耀武扬威,我告诉你,国师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娶你不过是想为民除害,免得你祸害帝云国,你还真当自己的国师夫...”
温芸话还没说完,一记耳光便落在了她的脸上,温茴的脸色愈发苍白,手也抖得更加厉害,“简直泯顽不灵!”
温蔓看着这兄妹二人给自己送的这出闹剧,忍着笑意,起身走到温茴的身边,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四皇兄,十一妹妹这脾气要是不改,将来万一要是去和亲,只怕会丢了帝云国的颜面,不如让我夫君做主,给十一妹妹在都城择一桩婚事,先订婚,等及笄之后再办婚事,你看如何?”
这话一出,温蔓清楚地感受到温茴的震惊,他整个后背一下子绷了起来。
温芸也一样,又一次破口大骂,“我的婚事要你来多管闲事?你就不怕国师马上休了你?”
温茴怕是也没有料到温芸会这样无法无天,非但没有让温蔓顺气,反而把人得罪得更加彻底,他只能沉声道:“芸儿的婚事,但凭国师和九妹妹做主。”
温芸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瞪着眼睛盯着温茴,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温蔓这回更加确定,温茴心术不正,一个为达目的连自己亲妹妹都能舍弃的人,帝云国可不能交到他的手里。
第五十章:母妃的东西是谁拿的呢?
“既然四皇兄也答应了,那我这就回去问问夫君,都城可有适合十一妹妹的良婿,改日再来四皇兄府上叨扰,今日便先告辞了。”说完,她带着冶儿和林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温茴的府邸。
回国师府的路上,冶儿直呼过瘾,还让温蔓一定要仔细挑挑,一定要给温芸找一个五大三粗、目不识丁、面目可憎的“好”夫婿。
温蔓敲了一记她的脑袋,“就你鬼主意多。”
让温芸嫁给谁,这事不急,眼下得好好想想太子的邀约,不知道为什么,温蔓隐隐觉得,温茴似乎有意要帮楼皇后开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想了一路都没有答案,回到国师府后,她直接去了风曜的书房,见他正在专心地处理公务,便打算过一会儿再来,谁知,风曜早就看到她了,轻唤了一声:“蔓蔓。”
先前他一直是叫自己夫人的,乍一听到他喊了自己的乳名,温蔓心里涌起一鼓暖流,她似乎越来越喜欢国师府这个家了,也越来越喜欢风曜这个家人。
温蔓提着裙摆就往里走去,“我不会打扰你办正事吧?”
风曜冲她招了招手,等她走近后,他将椅子让给她坐,自己则靠着书桌,问她,“今日之行,可有收获?”
温蔓努力地整理今天听到的和看到的所有事,滔滔不绝地说给他听,说完之后,问道:“温茴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德妃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她会不会真的是杀害母妃的凶手?”
风曜听她说了那么多话,想给她倒杯茶水,可她直接就着自己的茶碗喝了起来,动作那么自然。
“德妃心善,不可能偷簪子,更不可能是杀害你母妃的凶手,眼下朝堂上的官员除了支持太子的,就数支持三皇子的最多,三皇子和德妃一样,宅心仁厚。”风曜说着,帮她把茶添满。
温蔓细细一想,恍然大悟,“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我要是信了温茴,既帮他给太子送了人情,又帮他铲除了一个有力的对手,支持三皇子的官员绝对不会转投太子麾下,到时候他还可以去拉拢那些人...”
风曜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他的夫人果然不是普通女子,“除了温茴的事,还办了什么?”
“当然还有,我今天可是把温芸气得不轻,她的婚事也归我操持了。”温蔓说到温芸时,真的觉得心里的一口恶气被狠狠地出了,这感觉,比给她金山银山还要痛快,说完后,她问,“夫君,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风曜想了想,应声道:“还真有一个符合你要求的,身份地位也算配得上温芸,去年,他随你父王微服私访时,曾立下大功,你父王除了给他加官进爵,还许了他一个承诺,到时候可以让他自己前去请旨。”
温蔓一听,连忙问:“是谁啊?”
“禁军副统领薛魁。”
温蔓听到这个名字时,有些伤神,这个薛魁她认得,不仅认得,还算熟悉,那时她还小,尚不懂男女情爱之事,只知道薛魁是个好人,他和别的禁军侍卫不一样。
每回和二皇兄偷偷跑去太医院,他明明看到了,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为了谢他,温蔓还背着母妃和冶儿,悄悄给他送吃的,他也都吃了,有时候还给自己回了礼。
虽然说不上喜欢,但那时,温蔓确实想天天都见到他,远远地看上一眼。
有一回听到他的同僚调侃他,让他好好干,等加官进爵的那日,向温承云求个恩典,反正九公主也不得宠,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
温蔓知道自己不得宠,可是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还是有些难过的,以为薛魁至少会帮自己说上几句,可他却还敢笑,半个解释的字都没说。
再后来,温蔓就没有再给他送过吃的,也没偷偷去看过他,直到母妃快不行的那日,她和冶儿跑了好远的路,想去太医院请太医救命,路上遇到了薛魁,以为他会通融,没想到他却回了一句“秉公办事”,温蔓怎么求也没有用。
那天,温蔓记得很清楚,温芸也来了,对着自己和冶儿拳打脚踢,要不是二皇兄及时赶到,冶儿就会被她活活踢死,而薛魁,就那样看着,后来居然还送温芸回寝宫。
他们两人,倒真是天生一对。
当天下午,温荀正好来府上喝茶,听到国师要给十一公主和禁军副统领说媒,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说这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简直大快人心。
温荀说,这薛魁就不是什么好人,明明只是出身寻常百姓家,却心比天高,五品以下官员家的小姐,他一个都瞧不上,听说他家中还有两位兄弟,娶的又都是远近有名的悍妇。
温芸身份尊贵,倒是满足了薛魁的要求,但是他娇生惯养,嫁到薛家,光是那两位妯娌,就容不下她,怕是要遭罪了。
温蔓本想把温芸的婚事暂时放一放,可这么天作之合的一桩亲事,耽误一天都不行,有了风曜的帮忙。
第二天一早,薛魁就真的去温承云跟前求娶温芸,温承云曾亲口许下的承诺,这会儿也耍不了赖,不管淑妃怎么哭闹,这事都板上钉钉了,就等着数月后,温芸及笄的那日,好办婚事。
和薛魁是旧识的事,温蔓没有告诉风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都过去了,往后也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下午温蔓去东宫的时候,心情别说有多好了。
但凡以前欺负过自己的,温蔓都不会让她们好过。
和见温茴一样,温蔓这也是头一回和温慕正式见面,先前跟风曜一起回宫时,温慕正好不在都城,这会儿一见,果然和传闻一样,他不仅长得凶神恶煞,连眼神也够吓人的,孩童见了,没准直接被吓哭了。
温蔓就有些被吓到了,身后的冶儿更是不敢多看他一眼。
“九皇妹怕本宫?”
温蔓进了东宫就一直有些拘谨,温慕或许看出来了,才会这么问。
想着不能给风曜丢脸,温蔓便强颜欢笑道:“倒也不是,太子哥哥差人送来的帖子上说,有两件事要和我说,我只是在等。”
第五十一章:是本宫关心则乱
温慕笑出了声,“你倒是一点也不像母后说的那样,面对本宫时,都能这么镇定,和你一般大的姑娘,连看都不敢多看本宫一眼。”
温蔓其实也不想看他,“怎么会,你可是我的大皇兄,我们是一家人。”
“好个一家人,既然你想听那两件事,本宫便好好和你说一说,楼盈盈的事,本宫替她道歉,眼下楼家已经被国师驱逐出都城,也算了结了,至于母后,你母妃那些东西,并不是她拿的,她只是太想护楼家,所以才逼着本宫娶楼盈盈,还将你的怒意转到她的身上。”
太子还真是能说会道的主,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把楼皇后完全撇了个干净?而且,哪里有半点道歉的样子,他这架势,是想让自己不得不接受他的诡辩之词吧。
“那,母妃的东西是谁拿的呢?”温蔓又开始装傻充愣,听到“德妃”二字时,她更加确定,太子和温茴早就串通一气了,他们要把自己的恨转嫁到德妃的身上。
但是比起他们二人,温蔓更愿意相信风曜,风曜说德妃不可能害母妃,就一定不会是德妃。
“果然是她。”温蔓和昨天顺着温茴一样,假装自己信了,“可她为什么要害我的母妃?母妃进宫不到一年就被打入冷宫,父王对我们母女又从未问津过,再说,母妃体弱,即便她不下手,母妃也撑不了多久。”
温慕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温蔓从他的反应不难看出,他在想说辞。
半晌后,温慕回道:“后宫的女子,有哪个不善妒?德妃也是一样的,至于她为什么忍不住先下了手,本宫并不知道,或许你可以亲口问问她。”
好一招激将法,一旦自己信誓旦旦跑去德妃那里问罪,即便没事,也会被传成有事。
“需要本宫陪你一起去吗?你别怕,有本宫在,德妃奈何不了你。”温慕走到温蔓的身边,双手撑着扶手上,“杀母之仇,你就不想报吗?”
想,温蔓当然想,但她不想成为朝堂之争的工具,尤其是助纣为虐的工具。
于是,她笑说:“母妃的仇,我当然要报,但是自古女子都是出嫁从夫,既然我已经嫁给国师,那便应由国师替我出头,太子哥哥不必为了我而得罪德妃。”
没等温慕反应过来,温蔓先一步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今天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国师得亲自来宫里接我了。”
温蔓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怕温慕强行把自己留在宫里,或者今天就要逼自己去找德妃的麻烦。
好在温慕信了,虽然心里很气,但面上还是和方才一样,“九皇妹说得是,是本宫关心则乱,替你急了。”
温蔓觉得他确实挺急的,才说了几句话就想利用自己去对付德妃三皇子温萧?
“多谢太子哥哥。”
这两天见了温茴的太子,温蔓真的算是开了眼界,不知道他们就这点本事,还是把自己想得太蠢,温茴至少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还牺牲了温芸,太子呢?居然想空手套白狼?不对,非但空手套白狼,还顺便颠倒是非黑白,让楼皇后成了位顾全大局的贤后。
回去的路上,温蔓拿出从温茴那里拿来的簪子,仔细看了看,似乎和母妃的喜好不太搭,她问冶儿,“你瞧瞧这簪子,母妃年轻的时候会喜欢这样的吗?”
冶儿摇摇头,“公主,奴婢来冷宫的那几起,就没见娘娘戴过这样的贵重首饰,她的首饰盒里总共就那么几支银簪,还都是素簪,你让奴婢看这个,着实为难奴婢了,不过...”
“不过什么?”
冶儿接过簪子细细一看,“奴婢在宫里的时候听人说,有些厉害的匠人可以看得出簪子打造的年份,这簪子看上去也不算太陈旧,不如我们找家店铺问问?”
温蔓拿过簪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啊,只聪明了一半,找匠人看打造年份是对的,但是我们不能自己拿着簪子去问,这是宫里的东西,要是去问了,会惹祸的。”
“是奴婢想得不周到,那公主要怎么确认?”
温蔓掀开车帘,把簪子塞到正在驾车的林景怀里,“听说国师手下的暗卫遍布各个行业,找个懂金银首饰的帮我瞧瞧,这簪子是什么时候打的。”
林景下意识地就要把簪子还回去,“夫人要查,也要先请示主子。”
温蔓摁住了他的手,“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国师了,你帮我办了也一样,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沙风镇上宋老板说的,告诉朔风。”
林景一听,立马把簪子收好,气鼓鼓地拉了拉缰绳。
国师府谁人不知,朔风知道的事,用不着一日,府上的人就都知道了。
温蔓一下子没站稳,直接跌坐了回去,冶儿也生气了,温蔓把她拉了回来,小声道:“他是国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国师把他当亲信,他把国师当亲爹,我和他都差辈了,长辈怎么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冶儿撅着嘴道:“怎么不能计价了?公主刚才还威胁他呢。”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哪里威胁他了,这事要是去请示国师,不也一样要他去办?我是在帮他省事。”温蔓前一天的好心情被太子磨去了一半,另外一半,在进国师府大门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风曜不是说,国师府先前除了自己和冶儿都没有女眷,现在除了她们二人,也就多了顾婶,那这位光是看背影就能确定风姿绰约的红衣女子是谁?
“国师身边那女人是谁?”她下意识地躲到墙后,回头问林景,正好看到林景的表情,林景居然笑了,比风曜还不苟言笑的小孩子,居然笑得那么开心。
他不光笑了,还直接无视了自己的问题,小跑着走向风曜和那位红衣女子,拜见完风曜后,欢欢喜喜地喊了声:“锦姐姐!”
被他喊作锦姐姐的红衣女子回身的一刹那,证实了温蔓的猜想,何止风姿绰约,简直就可以把温茴用来夸自己的那些美好的措辞全部用在她的身上,不,那些词太俗,她除了貌美,身上还有着温蔓这个年纪没有沉稳大气,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第五十二章:给我看这个,不好吧?
能自由出入国师府的女人,关键还有些眼熟,又姓锦...难道是...
“她就是锦娘...”温蔓喃喃道。
冶儿没有见过暗卫名册,并不知道锦娘是什么人,只是狐疑地问道:“公主,那女人是谁?怎么缠着国师大人?她是不是来抢国师的,公主你别怕,奴婢这就帮你去教训她。”
温蔓凭着直接告诉冶儿,“这女人厉害得很,千万不能招惹她。”
国师府的暗卫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尤其是天字一队的,以他们的实力,就算遇到凝月阁榜十的杀手,应该也不分伯仲,所以那日,那些杀手才会在风曜带着人攻入地宫的第一时间爱你,就溜之大吉。
他现在突然把锦娘找回来做什么?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冶儿急道:“公主,就算再厉害,奴婢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抢走你的心上人。”
突然,她们的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谁要抢夫人的心上人?”
温蔓回头一看,锦娘居然出现在她们的身后,明明刚才还和风曜在十几仗外,关键是,自己竟然毫无察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自己要是能学会,别说国师府的高墙了,就连皇宫,她都能来去自如。
见风曜没跟过来,温蔓笑着拉住锦娘的衣袖,“你就是锦姐姐吧,我在名册上看到过你的画像,你真人可比画像上还要好看!”
锦娘退了一步,躬身道:“锦娘见过夫人。”
“锦姐姐不必多礼,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妹妹就行,你刚才的轻功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温蔓拽着她衣袖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锦娘和风曜的脾气有些相似,始终不温不热的,即便被拽着袖子,还是气定神闲,“夫人还想跑?”
怎么连她都知道?就不能给自己留点面子?
不过温蔓没有生气,她摇摇头,“以前想跑,但是现在不跑了,现在我就是怕拖累国师,想着学些功夫,就算帮不了他,也能第一时间跑路。”
锦娘定定地看着温蔓,“所以,夫人是真的心悦国师?”
“是不是心悦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他,和他待在一处就会开心...”温蔓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似乎真的有些喜欢锦娘了,好歹直来直去,不怪外抹角。
谁知,锦娘听了她的话却笑了起来,甚至还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夫人可千万不要陷得太深,等十年后,二十年后,你看到的大人还是这副样子,你或许就不会觉得和他待在一处是件欢喜的事了。”
见她说得这么真挚,一定是有感而发,于是脱口而出,“你也喜欢过国师?”
锦娘依旧没有避讳,“十三岁被大人救下的时候,喜欢过。”
“那现在呢?”
锦娘直起身,面上隐约可见一丝笑意,“我现在二十三,不再喜欢仰望别人,如果真要找一个人相伴余生,也只想找个听话乖巧的,不过,这世上又有谁会喜欢一个杀人不眨眼,身上总是带着血腥味的女人呢?”
同样是杀人无数,温蔓一点也不讨厌锦娘,也不讨厌国师府的所有暗卫,他们和凝月阁以及别的杀手组织不一样,他们杀的都奸恶之人,用手里的兵器保护帝云国的安宁,就算身上经常会带血腥味,他们也是英雄。
温蔓不由分说地上前抱住了锦娘,“别人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你。”
抱完,她还让冶儿也抱了抱她。
“我和冶儿都喜欢,是不是啊,冶儿。”温蔓不着痕迹地撞了撞冶儿的胳膊。
冶儿连忙应声道:“是,公主说得没错。”
锦娘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倒也明白了些什么,回头瞧了国师一眼,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怕风曜等急了,温蔓笑着对锦娘道:“锦姐姐,我先去找国师了,你有空就来找我,我研究过不少延年益寿的方了,我好好给你调理调理身子,保证十年后,你还是这么漂亮。”
“多谢夫人。”锦娘躬身道。
冶儿方才还对她很有敌意,但她的喜恶,随她家公主,于是,小声提醒,“公主炖的汤药,千万不能喝。”
说完,她还眨眨眼,干呕了一下,然后才跟上了温蔓。
温蔓小跑着来到风曜的跟前,挽着他的手臂道:“夫君,我有事和你说。”
“今天去见太子,又有收获?”风曜很顺手地带着她往书房走去,很耐心地听她说完了今天在东宫遇到的所有事,才说出了他自己的看法,“他们二位应该不知道你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温蔓直说道:“他们就是觉得我蠢呗?”
到了书房,风曜带着她走到书桌后坐下,他昨日就让人多加了一张椅子,“你先看看这个。”
他拿出一本折子,递了过去。
温蔓有些犹豫,“自古女子不得干政,给我看这个,不好吧?”
“无妨,并不是什么国事,看吧。”
见他这么说,温蔓便打开折子看了起来,看完后,嘴角一扬,“原来如此,怪不得太子那么急着让我去对付德妃,原来有不少官员觉得他无法胜任储君,想让父王废太子。”
“太子心性的确残暴鲁莽,但他在用兵上却是奇才,你父王早些年御驾亲征时,就是太子以奇招,协助楼将军扭转了战局,眼下帝云国根基稳固,无须靠打仗来稳固地位,所以,太子便故意让楼家的人在边关袭扰乌兹国边境,引得双方交战,只是...”风曜补充道。
温蔓细细一想,接着道:“只是这场仗打了几日便停了,乌兹不想打,而咱们这边除了楼家的人,也没有想打仗的,所以太子的优势表现不出来,三皇子又正好在这几年做了几件为国为民的实事,所以太子慌了,病急乱投医了。”
温蔓突然又想到什么,笑得合不拢嘴,“他要是知道,送去边关的粮草是被温茴的人劫的,会不会气吐血?他们两个还同盟呢,哪天死在温茴手里都不知道。”
第五十三章:我可不是一般人
这么一想,温蔓觉得,太子不足为惧,真正厉害的是温茴,温茴这个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尊严,和他的嫡亲妹妹。
“好了,他二人你也单独见过了,往后无须理会他们。”风曜说着,从衣襟里取出温蔓交给林景的簪子,“这簪子不用找人去验,这不是你母妃的。”
温蔓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在德妃进宫那年送给德妃的。”风曜没有看温蔓的表情,但凡他看一眼,就一定不会往下说,可当下,他却继续解释,“如果你拿着这簪子去找德妃,她必不可能说出实情,甚至真的会落入太子和四皇子设的局,德妃入宫前与淑妃交好,淑妃也许知道这簪子的来历,才会想出此计。”
他的话音落下,温蔓却迟迟没有开口,他这才注意到,这小丫头怕是不高兴了,于是,将簪子还给她,“我与德妃并无私情,只是与她的曾祖父有些交情,在她进宫前,差人送了份礼罢了。”
温蔓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听了他的解释,真的生气了。
“国师,你可真行,没有私情你送人家簪子?还有,你明知德妃对你有意,非但不和她说清楚,还送她簪子,是让她在宫里睹物思人,最后还因为这簪子差点害死她!”
说完,她便跑回了后院,还让朔风和流云给她重新找一张屏风,比先前的还要高还要宽。
冶儿追了进来,跪在床边安抚道:“公主,你别生气了,娘娘早就说过,这世上的男子都薄情,国师活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对别的女子动过心。”
温蔓最生气的倒不是这个,风曜长得好看,有本事,还富可敌国,过去的百年里,没点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她都不信。
“我不是气他对别人动过心,我是气他无端给了别人希望,让一个爱慕他的女子痛苦一辈子,就像母妃一样,德妃在后宫,一定也很辛苦。”温蔓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风曜就站在门外,温蔓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从来不屑解释的他,这会儿居然要为了和一个小丫头解释,专门派人去把曾经跟在自己身边的手下刘青找回来。
一连好几天,温蔓连风曜的人影都没见着,这让她更加生气,也懒得去书房找他,直到刘青入府。
这些年,国师府的暗卫换了一批又一批,虽有伤亡,但活着的人,风曜都会在他们年满三十的时候,给他们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让他们离开都城好好生活,刘青也不例外。
这些暗卫多少都有仇家,他们避世后,不会轻易暴露行踪,所以找刘青,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这天下午,温蔓正在后院看医书,因为受过重伤,半年之内,风曜不许她习武。
为保刘青安危,他被乔装成卖桂花糕的小摊贩,当他挑着桂花糕来到后院时,温蔓有些奇怪,便叫来朔风,问道:“国师叫个卖桂花糕的来后院干嘛?我又不想吃。”
朔风只看了一眼,便和流云一起跪了下去,“徒儿见过师傅!”
这摊贩是他们的师傅?温蔓这下倒是有些意外了,便让冶儿奉茶。
“属下拜见夫人。”刘青虽然才四十几岁,但因为时常受伤,腿脚已经不是很便利,光是行跪拜之礼都有些费劲。
温蔓让冶儿把他扶了起来,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刘青回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属下前来,是想解释大人送德妃簪子的事,那簪子其实是属下挑的,大人最初并不知情,后来整理库房的时候,属下发现有一枚扳指和图案和那簪子极为相似,才知道坏事了。”
温蔓听着他解释,觉得他不像在说谎,便让他继续往下说。
“这扳指和簪子的图案是一对的,当时在都城风靡一时,德妃娘娘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也会错了意,属下便潜入后宫想把簪子拿回来,但是德妃却硬要将那簪子留下,说那是她活下去的念想,属下只好把那扳指也给了她,以备不时之需。”
温蔓发现自己错怪了风曜,但是对德妃的遭遇,她还是很痛心,她的心不在温承云的身上,即便锦衣玉食,又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她突然好想见见德妃,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风曜厚礼相赠。
刘青见温蔓没有回应,便又跪了下去,“都是属下的错,让夫人误会大人,夫人要怪,就怪我吧。”
“既然是个误会,说清楚了也就罢了,辛苦你走这一趟。”温蔓喊来朔风,“送你师傅出府,再给他些银两,一定要演好这出戏,千万别让人看出端倪,不然怕有人会对他不利。”
朔风连忙说道:“是,夫人。”
刘青走后,温蔓去了书房。
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解释?非得劳心劳力地找一个离府多年的暗卫回来?不知道这样做对他来说很危险?走路都不利索了,万一仇家找上门,你让他怎么办?”
风曜抬起头,面色如常地道:“你是在气我没有亲口解释,还是担心刘青?”
“都有。”温蔓气呼呼地说道。
风曜起身,绕过书桌来到她跟前,“哪个多一些?”
温蔓哼了一声,“第一个。”
他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去,“我没有亲口解释,是我怕你不信我,因为我曾让你失望过,让你在凝月阁受苦。”
温蔓本来很气的,可是看到他一副委屈的模样,怎么也气不起来了,也不知道这老爷子到底是什么人,一把年纪了还卖惨,偏偏自己还吃这一套!
“我已经知道实情了,江陵城的事是因为暗卫变节,所以你才会不能第一时间去救我,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更没有不信你,我就是觉得德妃可怜。”
风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别人家的夫人遇到这种事,可不会像你一样,反倒心疼起别的女人。”
温蔓别过脸不去看他,“我可不是一般人。”
“好,为夫记下了。”
第五十四章:德妃从前喜欢过国师吗?
温蔓突然想到一件事,也顾不得和风曜置气,抓着他的袖子问他,“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是联手坑我们?这簪子的事,还有没有别人知道,万一我拿着它去找德妃,德妃把簪子的来由说了出来,那不就会影响你我的感情?”
风曜失笑,“这事除了我和刘青,只有德妃本人知道,德妃绝对不会说。”
“我倒是想见见德妃了,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温蔓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他说,“即便德妃说了,你也不会信。”
这话倒是说到温蔓的心坎里去了,不管德妃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德妃还是要去见的,我倒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温蔓把自己的计划和风曜说了说,风曜听后,并没有表态。
温蔓正要问他答不答应,林景进了书房,说各地暗卫绞杀凝月阁余党的行动已见成效,已有多处凝月阁暗桩被铲除,凝月阁余孽也已伏法。
原来他一直有在追查凝月阁的事,而且这次似乎是动真格了。
“传令下去,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傅天罡找出来。”风曜眸光一凛,眼神中带着杀气。
林景应了一声,但没有下去。
风曜道:“还有事?”
林景瞥了一眼温蔓,犹豫一瞬,还是开了口,“主子,属下想问问,锦姐姐这回可以在都城待多久?”
看来他对锦娘很在意,难道?
温蔓突然有些想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锦娘这回不走了,她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夫人,等她处理完私事就会回来。”风曜拂了拂袖,“下去吧。”
林景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不高兴呢,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可说高兴呢,他的脸都在抽搐,愣了愣,抱拳道:“是,主子。”
等他走后,风曜主动解释:“我知道,你想和林景和睦相处,锦娘能帮你。”
原来自己猜的是对的,林景那小子真的对锦娘有意思,可锦娘足足大了他八岁,他要实现心中所想,恐怕有些难。
“那就先谢过夫君,方才所说之事,我先去准备。”温蔓笑了笑,转身朝门口走去,走了一半,再回头看他,“你可不许反对,我这也是在帮你,帝云国可不能交给心术不正的人,还有像我父王那样的也不行。”
风曜点点头,“去吧,到时让锦娘陪你进宫。”
“好。”温蔓提着裙摆跑出了书房,带上守在门外的冶儿一起去了库房,她现在需要一种看似有毒,实则却无毒的药,本来可以直接找二皇兄要的,但是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太子和温茴都想让自己对付德妃,那自己就满足他们。
一连泡在库房好几日,温蔓终于在一部医书上找到了这样的药,服下后能让人呈浑身乏力之状,到时候再咳几口假血,肯定能唬住德妃身边的眼线。
能拿到风曜送她的簪子,德妃身边的人,恐怕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人了。
等冶儿把药煎好,做成药粉,温蔓小心翼翼地装进瓶子里,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锦娘也来了国师府,温蔓前些日子只顾着和风曜置气,耽搁了德妃的事,这会儿不想浪费时间,当天就带着锦娘和冶儿进了宫。
从前,温蔓能自由行走的地方,不过是冷宫的那一小片天地,温荀偶尔带她去太医院,也得偷偷摸摸,可是自从成为国师夫人,帝云国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就连进宫,也是畅通无阻,不用通传,也不用宫人禀告。
到了德妃所住的华彦殿,更是没有人敢拦她。
“不知国师夫人前来,有失远迎。”德妃由宫女搀着,从内殿徐徐走来。
温蔓进了华彦殿后,就摆出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自顾自地坐下后,定定地看着德妃,虽然年华不再,但也不难看出的清秀文雅,尤其是她很面慈,相由心生,面慈的人一般心也善,但温蔓不能对她表现出半点善意。
“德妃,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温蔓看了看她身后的宫女,“让她们先出去。”
德妃怔愣半晌,才回过神,示意宫女们先退下。
在这期间,温蔓发现,有一人似乎不太愿意退出去,想必这人应该就是太子或者温茴安排在德妃身边的眼线。
等宫女都退下后,德妃亲自给温蔓上了茶,“不知国师夫人想问什么。”
“德妃从前喜欢过国师吗?”温蔓正视着她,算是试探,想看看她会怎么回答。
德妃放下茶盏,从容地在温蔓跟前跪了下去,“簪子遗失的那日,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的确爱慕国师,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从未有过逾矩之举,夫人要是想罚,便罚吧,我认。”
温蔓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坦荡,可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下去,她把药粉拿了出来,“我这人,善妒,楼盈盈的事,想必德妃应该知道了,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国师?德妃你说,我怎么容得下你呢?”
德妃没有哭闹,依旧从容地接过药瓶,打开瓶塞后,她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愁容:“我走之后,希望国师夫人不要牵连萧儿,还有,把我的死做得干净一点,不要让萧儿有所察觉,不要让他恨国师。”
“什么死不死的,德妃赶紧服下,这药不会要你的命,只会让你看起来虚弱一些,到时候你再吐几次血。”温蔓把准备好的假血也一并给了她,“这东西要藏好,千万不能被人发觉,尤其是你身边那个紫色耳环的宫女,她有问题。”
德妃怔愣地看着温蔓,纤瘦的身形有一丝轻颤,“国师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温蔓收起了脸上的傲慢,笑着道:“有人想借我之手除了你,然后趁机陷害三皇兄,我只是配合他们演一出戏,引他们露出狐狸尾巴,德妃不用担心,国师信你,我自然也信你,喜欢谁,都是你的权力,再说,国师那么优秀,他值得所有人喜欢。”
“夫人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德妃的眼里,除了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有一丝疑惑。
第五十五章:有没有许人家?
温蔓摇摇头,道:“你都这么坦荡了,我还有什么罪好问,就算嫁给国师,你也是我的长辈,我要是害了你,也怕遭天打雷劈。”
“多谢国师夫人。”德妃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瓶,一仰头,全部服下。
温蔓给她使了个眼色,“千万不要穿帮,也不要想不开,想想三皇兄,宫里想害他的人不少,你得帮他。”
“好。”德妃配合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温蔓起身往门外走,从头到尾,正殿内的动静都不大,等在外面的宫女几乎什么都听不到,温蔓注意到那个紫色耳环的宫女并不在,应该是去给她真正的主子通风报信了。
正想回国师府,路上居然在后宫遇到了楼皇后,只见她巧笑着让轿夫停下,然后冲温蔓招招手,“蔓蔓,今日怎么有空来宫里?去本宫的凤仪宫坐坐,本宫让人给你准备上好的茶点。”
蔓蔓?明明上回还剑拔弩张地用母妃的遗物警告自己,楼家动不得,这会儿怎么笑脸相迎了?看来那个宫女就是她的人,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去找德妃麻烦了。
“好啊,我也正想去给皇后请安呢。”温蔓让轿夫调转方向,跟着楼皇后去了凤仪宫。
楼皇后为后宫之首,她住的凤仪宫自然也在后宫最好的位置,和温承云的正阳宫仅一墙之隔,到了凤仪宫,温蔓被锦娘搀了下来,锦娘习惯穿红衣,为了进宫,特意借了冶儿的衣服,可即便穿得素净,还是遮不住她娇艳的面容。
就连楼皇后都看出来了,她笑着说道:“看来国师真是很宝贝你呢,连他身边唯一的红颜知己都安排到你的身边。”
去她的红颜知己,这挑拨离间的话怎么张口就来?
不过,为了看清楼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温蔓还是把心里的怒火压了压,“皇后也认识锦娘?”
“认识倒说不上,只是听说过,国师身边有一位明艳动人,常以一身红衣示人的红颜知己,数年前,助他破获多起无头悬案,只是近些年,似乎没有她的消息了,不想今日居然在宫里遇到。”楼皇后被宫女搀扶着走到锦娘的身边,“本宫应该没有猜错吧?”
锦娘从容地行礼,“皇后慧眼,民女锦娘,见过皇后。”
“平身吧,既然是国师身边最亲近的人,在本宫面前也无须多礼了。”楼皇后亲自把锦娘扶了起来,还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说话,“这都二十几了吧,有没有许人家?”
锦娘不动声色地回道:“民女二十三,尚未婚配。”
“都二十三了?国师也不知道体谅体谅你,这男子三十成家倒还说得过去,女子也要等到三十才能脱离暗卫,实在有些不合适,这样吧,改天本宫和国师好好说说,让他收了你。”楼皇后说着,侧身看了温蔓一眼,“瞧本宫,国师这么宠蔓蔓,自然不会...”
温蔓知道,楼皇后说的每个字都在挑唆她和锦娘的关系,她才不会上当,于是笑着走到另外一边,挽着锦娘的手臂,“皇后这么关心锦姐姐,蔓蔓也觉得开心,锦姐姐的眼光可高着呢,国师都入不了她的眼。”
锦娘纹丝不动,楼皇后倒是有些吃惊,顺带继续挑唆,“国师可是人中龙凤,还是个长生不死的神仙,这世上哪个女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听了她的话,温蔓终于找到的回击的理由,“那皇后呢?您年轻的时候,也对国师有意?”
楼皇后一下子撕去的伪善的面具,冲温蔓吼道:“放肆!”
她身边的大太监也狗仗人势地想要拿下温蔓。
“夫人小心!”锦娘正要去护温蔓,温蔓先一步被人拉到了身后,风曜目光冰冷,语气不善,“说到放肆,皇后还是去陛下那里,看看你的人有多放肆,本国师的夫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楼皇后脸色铁青,“国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蔓虽然觉得风曜的突然出现特别霸气,但她也是茫然地看向风曜,小声问:“怎么了?”
“带你去看出好戏。”风曜没有多说,只是带着温蔓掉头走向正阳宫。
正阳宫里这会儿热闹得很,方才德妃身边的那名宫女正被押解着跪在一旁,而押解她的人,正是林景。
温承云的身体每况愈下,靠着椅背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见他们来了,他才开了口,“国师也来了,那就审吧。”
林景回身,对风曜抱拳道:“主子,方才您让属下去华彦殿接夫人时,看到这宫女拿着剪子,想对德妃行凶,谋杀后宫四妃乃是重罪,但属下觉得,这也是陛下的家事,便将人带来了此处。”
林景说得不卑不亢,即便面对的是帝云国的皇帝和皇后,也依然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这气势,就是国师府的气势。
温蔓看着都觉得很是长脸。
只不过,她也为自己的考虑不周而惭愧,如果不是林景,德妃现在可能已经被这宫女杀了,到时候就会有人反咬自己一口,说德妃是自己杀的。
这后宫的人,算计起来一点都不比外头那些杀手逊色,她们就是舔着人血馒头而生的人。
相比林景的雷厉风行,风曜则是温声道:“说吧,你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行刺德妃?”
宫女吓得整个人都在打颤,可她还是嘴硬得很,“奴婢是德妃的人,奴婢拿剪子是因为德妃正在制作一副刺绣,正好剪子不见了,奴婢就去找了一把新的。”
“林景。”风曜淡淡地唤了一声。
只见林景手起鞭落,那宫女一下子被打得瘫倒在地,“奴婢...没说说谎...”
“递剪子难道要从背后递?要不是我到得及时,你那剪子怕是已经扎到德妃身上了。”林景说着,又是一鞭子落了下去,“说!是谁派你行刺德妃?”
宫女还是死死地咬着唇,一言不发。
“非要逼本国师一探究竟?”风曜眉头一蹙,给林景使了个眼色,林景会意,将鞭子折了起来,托起宫女的下巴,帝云国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国师可以看透人心,宫女自然也是知道的,她眼里含泪,哭着道,“没有人指使,是奴婢自己要杀德妃。”
第五十六章:要杀要刮,动手吧
温蔓知道她在说谎,但是风曜并没有拆穿她,而是让林景把人带回国师府的囚室。
“不可脏了陛下的寝宫,此人,臣先带回去。”风曜起身后,林景根本没有给宫女反抗的机会,一掌把人劈晕,拖着带走。
回到国师府,温蔓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囚室,到了门口却不敢往里走,风曜见她害怕,小声道:“里面的皮子都是兽皮,我没有剥人皮的嗜好。”
原来是兽皮,温蔓觉得自己被耍了,一脸不高兴。
“生气了?”风曜让林景先把人带进去,他自己则在等温蔓的反应,“为夫最近好像一直在惹夫人生气,这可怎么是好。”
温蔓最受不了他这样,这老爷子也太会卖惨了,可想想到除了父王之外,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自己俯首称臣,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我哪是这么小气的人,我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留了后招,我今天可就真的把德妃给害死了,走,我陪你审她,我倒要看看看是想活命,还是要保皇后。”温蔓握了握他的手,“走吧。”
可风曜却根本没有打算进去,而是带着她回了后院,“不必审,她即便招认了,也治不皇后和太子的罪,并没有人能证明她是皇后的人,我带她回来,只不过是想让皇后的人自乱阵脚。”
真是高明,温蔓觉得,他就是只老狐狸,落在他的手里,自己还跑什么?
“夫人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顾婶去准备。”风曜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和她一起吃饭了,前几天她不是在生气,就是把自己关在库房研究药方,想找她,也找不到好的机会。
温蔓回头看了一眼冶儿,说道:“不如我们烤羊腿吃吧,冶儿馋了好久了。”
“好。”风曜吩咐锦娘,“去通知厨房,烤一只全羊。”
锦娘领命,“是,大人。”
温蔓一直有个疑惑,想问,又找不到机会,眼下林景和锦娘都不在身边,就随口问道:“府上的暗卫,都是你救回来的吗?”
“不全是,有些是府上的暗卫救回来的,朔风和流云就是刘青从乱葬岗带回来的,那时候他们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刘青喜欢他们俩,就当了他们的师傅。”风曜觉得她是想问锦娘的事,便也一并说给她听,“锦娘是我在办案时带回来的,她父亲欠了赌债,拿她抵债。”
原来国师府的暗卫出身都挺可怜,这么一看,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有母妃陪着自己长大。
晚上吃烤羊腿的时候,冶儿开心得不得了,温蔓却没有多吃,她和风曜不一样,不能一心二用,她要时刻注意风曜故意在囚室附近给出的破绽,一旦有人潜入,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子时才有了些动静,国师府铜墙铁壁,敢闯的人也绝非善类,风曜安排好了保护温蔓的人,便亲自去了囚室。
温蔓怕拖他后腿,只能时不时让朔风去看看,朔风一连去了五次,才带回了消息,说人已经抓住了。
“走,去看看。”温蔓不由分说地带着冶儿赶去囚室,看到来人的面容时,她有些意外,这人她在凝月阁地宫见过,这人脸上有一条贯穿鼻梁的刀疤,看一眼就不会轻易忘记,而且,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傅闻下意识地带着她绕了道,应该是比傅闻排位高的杀手。
风曜好像也认得他,“皇后还真是手眼通天,凝月阁总坛被毁,居然还能请到凝月阁榜三的杀手。”
凝月阁榜三?怪不得有这胆量潜入国师府。
刀疤脸没有半点惊恐,似乎干他们这行的,已经把生死看得很淡,生则继续刀口舔血,死则等着投胎转世。
“是老子技不如人,要杀要刮,动手吧。”刀疤脸恶狠狠地朝风曜瞥了一眼。
风曜的声音冷酷而决绝,“说出傅天罡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一命。”
温蔓没有靠近,怕坏了风曜的事,只是远远地站在墙角后,她听到刀疤脸说:“你不会以为,被你毁了个地宫,凝月阁就垮了吧?这样的地宫,可不止帝云国才有,北边的乌兹,西边的曼陀,只要阁主活着,凝月阁就不会垮,什么神明转世,你不过就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温蔓看得认真,听得仔细,可是风曜突然手起刀落,刀疤脸的人头就滚到她的脚边,刀疤脸死前面目狰狞,而他的脸,正好对着温蔓,温蔓整个人一下子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公主!”冶儿也害怕,可她还是壮着胆把刀疤脸的人头踢了出去,然后把温蔓往后拉了拉。
一直躲在暗处的朔风和流云立刻落了地,一个护着她们主仆,一个把人头提了起来,扔回刀疤脸的尸身上。
温蔓连喘气都忘记了,等风曜把她抱进怀里,她还没有回过神。
冶儿也吓得不轻,等温蔓身边有了风曜,她一个人跑角落干呕起来,朔风和流云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怎么办。
“你还好吧?”朔风想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顺气,可想到他的手刚刚才提过血淋淋的人头,只得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给流云使了个眼色,“你来。”
流云抱着剑退了几步,“我可不行,我只会打架。”
“你...”朔风骂骂咧咧地把手往流云身上擦了几下,刚要上前,冶儿转过了身,看着他们一个手上有血一个身上有血,又是一阵干呕,然后瞪了他们一眼,小跑着回到温蔓的身边。
朔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是怎么了?”
流云拍了拍被朔风蹭得满身血渍的左肩,“也许是因为,我们也会杀人。”
“那可不一样,我们杀的都是为祸世间的人败类。”朔风有些委屈地看着冶儿远去的身影,头一回质疑,杀人到底对还是不对。
温蔓那边,风曜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许久之后,发现她动了动,才问:“吓到了?”
“是有一点。”温蔓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声音也变得沙哑。
风曜低声问:“能走吧?”
温蔓坚定地点点头,“能。”
第五十七章:后悔了吗?
风曜本可以直接抱着她回后院,但如此一来,府上的暗卫便会觉得夫人是个胆小怕事之辈,往后会有诸多嫌隙。
所以,他要让温蔓自己走。
囚室在国师府的北面,后院在南面,平时用不着半盏茶的功夫,但是温蔓发誓,这条路,是她人生中走过的最远的路,要不是有风曜握着她的手,她只怕一辈子都走不完。
进了后院的门,风曜便把她抱了起来。
一直跟着他们的冶儿,被关在门外,一时间进退两难,天都黑了,她也好害怕,直到面前多出一条手臂,她才失声哭了起来,“锦姐姐,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好害怕!”
锦娘护送他们回到国师府后,又去了一趟德妃的华彦殿,是风曜让她去的,确认德妃是否受伤,同时在暗中布下眼线。
刚回府就看到她们吓得不成人样,不过她们好歹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哭,也没有吓得腿软到走不了路。
“我头一回杀人的时候,比你还不如。”锦娘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她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看月光,“我记得那年我十六岁,也是圆月之夜,当我手里的剑刺进一名匪徒的胸口,我整个人抖得不行,后来一连好几个月,愣是不敢吃一口肉。”
冶儿讨厌看到杀人的一幕,刚才也连带着朔风和流云一起讨厌了,但是听锦娘说起这些事,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克服的?”
锦娘从怀里取出一块糖,“我师傅告诉我,我们每杀一个人,这世上就会少一个祸害,就会有更多的好人免去死于非命的厄运,所以我就奖励自己一块糖,时间久了,也就不怕了。”
冶儿把糖送进嘴里,抽泣道:“我也知道你们杀的都是坏人,可我就是忍不住害怕,那人头就那样直勾勾地滚到我和公主的脚边上,那么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冶儿一时间哭得岔了气,险些被嘴里的糖给呛到。
“没关系,头一回都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了。”锦娘拍了拍冶儿的肩膀,指指屋里头,“你家公主和我们大人好成那样,八成也不想跑了,身在国师府,怎么能怕杀人呢?”
冶儿吸了吸鼻子,望着透着火光的窗户,咬着牙道:“为了公主,我会努力的。”
锦娘被她逗笑了,陪她坐了许久。
而屋里,温蔓也缓过来了,有些丧气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她怎么就被吓傻了呢,明明那天地宫的场面更加惨烈,那天都挺过来了。
“后悔了吗?”
听到风曜这么问,温蔓诧异地看着他,“后悔什么?”
风曜叹了口气,“后悔留在国师府。”
“夫君你是不是被我影响了,也变傻了?”温蔓跪坐起来,扶着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我刚才是被吓傻了,但不能说明我胆小怕事,锦娘说,也许再过几年,过几十年,我变老了,你还是这副样子,我连这都不怕,怎么会后悔留下来?”
风曜眉头一蹙,眼神不自觉地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开始怀疑,把锦娘招回来,是对还是错。
“有些事锦娘说得不对,你别听。”风曜急了。
温蔓咧了咧嘴,“好,我不听她的,那我问你,等我容颜老去,你一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每天回府都得面对一个年迈的我,加上你我还是皇上赐婚,你不能休妻,你后悔吗?”
风曜把她搭在肩膀上的手往后一扯,将她搂进怀里,“我也会老。”
“你也会老?”温蔓有些诧异。
他说:“只是还没到时候。”
温蔓突然好高兴,她这几天晚上睡觉时,总做奇怪的梦,梦到自己白发苍苍地和风曜一起上街,街上的人问,这是你孙子吧,长得可真俊。
还有一次,梦到自己年迈体弱,长了老人才会长的斑,都不敢把脸上的胭脂水粉洗干净,夜里和风曜躺在一张床上,脸上突然奇痒无比,抓着抓着,就醒了。
心念一动,温蔓体内那股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来势汹汹地袭来,她连忙捂着胸口,眼巴巴地望着风曜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抓了起来,“夫君,我体的蛊好像又不安分了。”
“好。”风曜指尖一划,手腕上便多了一个口子,今天这小丫头受了惊吓,就算自己再想,也不能趁人之危。
温蔓贪婪地吸着他的血,他的血好甜,可温蔓知道,并不是自己喜欢他的血,而是体内的蛊喜欢,就像冶儿先前中的噬心蛊一样,蛊母也会在喝了他的血后安分下来,连冶儿的血都不喝了。
所以,风曜一定有事还瞒着她,而且这个秘密绝对不简单,或许和他不老不死有关,这事温蔓曾问过,他不想说,自己也没问。
可是现在,温蔓好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夫君,我累了,想先休息了。”温蔓松开了他的手臂,钻进了被窝里。
眼看着天就快亮了,风曜也没有回密室,而是坐在床边陪着她,等她睡着后,起身去了后院,唤来了锦娘。
“以后要是敢在夫人面前胡言乱语,就把你许给后院洒扫的张伯。”
锦娘一听,连声保证,“大人,属下知错。”
温蔓醒来的时候,风曜已经不在府上了,锦娘说他一早就去上朝了,这倒让温蔓有些奇怪,自从被送来国师府后,就很少看到风曜去上早朝,更奇怪的是,后来一连好几天,风曜也都去上了早朝,凝月阁杀手夜闯国师府的事,却只字不提。
温蔓没有问风曜,显得自己好像很不了解他一样,这天,她把锦娘喊来房里一起用早饭,随口问了问这事。
锦娘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大人一向不喜欢对真正的敌人速战速决,杀人不过头点地,担惊受怕才更煎熬,之前对付凝月阁也是这样。”
“听说凝月阁也有百年了,要是国师真的下狠手,应该早就把他们连根铲除了,可他为什么一直没下手?”温满确实不太理解,尤其风曜明明连榜三的杀手都能轻易制服,却多次放过傅闻这个榜九的杀手。
第五十八章:让国师见笑了
锦娘放下碗筷,面上有些严肃,“大人和凝月阁的恩怨,我们都不清楚,但是凝月阁混成如今这样藏头缩尾,只能在地下偷生,就是大人的手笔,听说凝月阁成立初期,也是风光一时。”
这可真是钝刀子磨肉,她突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他怕是在和傅天罡比谁的命更长吧。”
锦娘笑着点点头,“或许是的。”
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眼下傅天罡命不久矣,所以风曜便开始收网,怕是想让傅天罡有生之年,亲眼看着他的百年基业被毁于一旦吧。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斗这么多年。
风曜一连若无其事地上了七天早朝后,楼皇后终于按耐不住了,在后宫上演了一出巫蛊大戏,原本这样的小事,根本用不着风曜出手,可风曜偏偏插手了,还专门让林景把温蔓也接进宫里看戏。
温蔓到的时候,淑妃的落霞殿门口热闹得厉害,各嫔妃宫里的宫人,或站着或蹲着,一个劲地往里凑,其中还有几个多事的公主也在探头探脑。
等领他们进宫的大太监高声通传后,那些人才作鸟兽散,尤其是那几个公主,生怕被瞧见似的,遮着脸跑远了。
“国师夫人,里边请。”大太监恭敬地将温蔓请了进去。
看他面上带笑,一副得意的样子,他是谁的人,显而易见。
温蔓不动声色地进了落霞殿正殿,眼前的场景和她想的也差不多,皇后端坐在正位上,她今日专程戴了一支凤钗,似乎故意给淑妃看的。
淑妃和温芸则被押着跪在一旁,虽然依旧傲慢,但到底是阶下囚,难免狼狈,地上杂乱地摆着几个被细针扎满的娃娃,走近一看,上头有字,虽然看不清,但也不难辨认,写的就是温承云和楼皇后,还有太子的名字。
“来了?”风曜向温蔓招了招手,“过来坐。”
温蔓把视线从娃娃上移开时,正好对上温芸的眸子,她目光凌厉得好像要杀了自己一样,手里还抓着一个杯盖,要不是淑妃拦着,怕是直接要砸到自己头上了。
风曜的位子并不起眼,看来他今天只是来看戏的,这样的事也就只有他做得出来,为了看戏,让正主等了半天。
等温蔓坐下后,风曜才示意皇后,可以开始审了。
原来今天一早,某个恃宠而骄的嫔妃因为丢失了一支传家的手镯,闹到了温承云那里,楼皇后第一个站出来,让禁卫军搜查各宫,查到落霞殿时,就找到了这些。
这招数在后宫早就被用烂了,楼皇后居然还拿出来用。
“夫君,这事能说得清楚吗?”温蔓小声问道。
风曜嘴角一勾,看着她时,好看的眸子才有了一丝温度,“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居然还卖起了关子,不过这种事温蔓虽然没亲眼见过,在后宫也是屡见不鲜,温荀就和她说过好几回。
一般情况下,温承云都懒得管,怎么断案,怎么处置,也是皇后一人说了算,事不关己时,楼皇后或许还能秉公断案,可这事明摆着就是她一手策划的,她要怎么罚淑妃?不用想都知道。
温蔓静静地看着听着,说到底,这两位斗起来,不过是狗咬狗罢了,不管哪个赢哪个败,对温蔓来说,都是大快人心。
只见楼皇后手一抬,便有宫女上前搀扶。
“本宫自认待你不薄,你何苦要用这些巫蛊的脏东西来诅咒陛下、本宫和太子?”楼皇后目光狠厉,可淑妃却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些东西不是臣妾的,皇后最好放了臣妾和芸儿。”
温芸也跟着嚷了起来,“这些东西不是母妃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楼皇后上前几步,在淑妃的跟前蹲了下去,“淑妃,蔓蔓说得没错,这温芸就是娇纵惯了,今日敢顶撞本宫,他日必定也会触怒龙颜,嫁给薛魁,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免得到时候祸及你那宝贝儿子。”
“不劳皇后费心,芸儿即便下嫁薛魁,也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今日之事显然是有人栽赃,皇后查不到幕后真凶,还有国师,国师明察秋毫,自然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淑妃说话时,狠狠地盯着楼皇后,仿佛在说,楼皇后在陷害她。
突然被淑妃点了名,温蔓看了风曜一眼,他并没有发话,楼皇后自然是最不愿意风曜插手的,殿内其余众人更是不敢要求他发话。
淑妃也看出了风曜的意思,只是面上依旧傲慢,“就算国师大人不管,陛下也不会不管,臣妾要见陛下!”
后宫的嫔妃,摊上大事要找她们的皇上也是常有的事,可谁知,楼皇后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施施然地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怒道:“你要见陛下?陛下都被你气得吐了血,你是想要他的命不成!”
“陛下的身体...可...可有大碍?”淑妃这回有些慌乱了,精致的妆容下,隐隐透露着不安。
她的家世远比不上楼皇后,不过是选秀时被温承云看中,带着她的家人一起平步青云,进宫后,她的分位更是扶摇直上,不到三年便仅次于楼皇后,也是因为温承云的宠爱,才能在后宫耀武扬威,温承云要是倒了,她就彻底完了,她全家,包括她的一双儿女,也完了。
楼皇后冷哼一声,“你若是不认罪,陛下又怎么能消气?”
淑妃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想应对之词,但是她身边的温芸,却上前冲楼皇后吼了起来,“是你想害我母妃对不对!你就是嫉妒父王只宠母妃一人,父王病重,你怕他把皇位传给...”
温芸还没说完,一声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还不赶紧给皇后道歉!”淑妃拉着温芸跪在了地上,“芸儿无知,请皇后娘娘念在她年幼,饶她这一回。”
温芸虽然娇纵,但骨头还算硬,死活不肯道歉,可这会儿骨头硬有什么用?非但挽回不了败局,还彻底断了淑妃的活路。
淑妃一个劲地磕头,但楼皇后根本不肯松口,到最后,她也只能认下了这莫虚有的罪名。
第五十九章:九妹妹别怪我
温蔓这回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楼皇后会选择陷害淑妃,还让温芸在场,楼皇后就是算准了温芸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亲手害死淑妃,而淑妃不会不顾温芸的生死。
“臣妾认,是臣妾做的,都是臣妾做的,是臣妾嫉妒皇后位高权重,痛恨陛下多年来一直不肯将后位给臣妾,这件事和茴儿没有关系,求皇后念在臣妾伺候陛下半辈子的份上,给茴儿和芸儿一处容身之地,臣妾...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皇后...”淑妃咬牙切齿地说完每一个字,便一头撞向殿内的梁柱。
温芸吓得惊呼:“母妃!”
楼皇后则还是方才那副端庄的样子,把目光转向风曜:“让国师见笑了,淑妃多年来一直明里暗里刁难本宫,本宫念在她为陛下诞下一双儿女,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之事,闹到陛下的跟前,本宫也无能为力。”
温蔓坚持要给楼皇后鼓掌了,这出好戏演得可正是时候,万一囚室里的宫女供出了她,她也大可以说是淑妃怀恨在心,嫁祸给她,反正死无对证了。
“皇后处置得当。”风曜起身,牵着温蔓的手离开了落霞殿,上了国师府的马车,替她倒了杯茶水压惊,才问,“还怕吗?”
温蔓知道他指的是看到淑妃自尽的事,她摇摇头,“我现在想明白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手起刀落,而是人心,后宫可真是一潭泥沼,楼皇后比那些杀手还要可恶,母妃要是参与其中,也许下场比淑妃还要惨。”
风曜这百年来,对这些事已经习以为常,眼下看到温蔓能这么快就把这些事想得这么通透,欣慰之余,也有心疼。
她这个年纪,本不该面对这些。
“今日没有指正楼皇后,替你母妃报仇...”风曜怕她生气,便想着先解释。
可温蔓却没等他说完就摆摆手,“楼皇后家大业大,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只怕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是国师,不管做什么事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我也不想你坏了名声,至于楼皇后,自然有人会让她不痛快。”
“夫人指的是温茴?”风曜见她杯子已空,从马车角落的箱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箱,打开后,拿出一个瓦罐,“喝羊奶吗?”
温蔓有些诧异,“羊奶?哪来的?”
风曜云淡风轻地道:“让人从草原带回了几头羊,这是今天早上现挤的,去不成草原,只能喝这个。”
“夫君这是记仇吗?我都说了不跑了。”温蔓觉得他这人有些好笑,明明都一百多岁了,有时候看起来连自己都不如,不过这羊奶,自己倒是垂涎已久,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突然体会到了风曜喝补血汤的心情。
这羊奶,自己真的喝不惯,可想到是他的一片好心,及时不好喝,也要笑着喝下去。
“你喜欢的话,往后每天我都让人送一罐。”见她喝完了一杯,风曜又给她倒了一杯。
温蔓不想喝了,于是强行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刚才的话题,“夫君,温茴应该不会让楼皇后好过的吧?”
比起鲁莽的太子温慕,温茴真的很能忍气吞声,也足够心狠手辣,他要是知道自己费力讨好太子,还引得楼皇后这么对他的母妃,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母子。
这一点,风曜和她的意见一致,“淑妃的娘家虽然根基尚浅,但这些年没有少在各地敛财,温茴生性隐忍,即便暂时没有能力,他也不会让楼皇后和太子好过,可这些终究都皇家的事,你我少参与为好。”
温蔓是知道的,他从不插手皇室的事,即便先帝选了温承云当皇帝,他也只是尽力辅佐。
“好,不参与,但是有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温茴他,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孱弱,他会武功,还很厉害。”温蔓发现风曜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就知道他肯定知道,只是不想管,于是摊了摊手,“我啊,这是班门弄斧了,帝云国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为了逃避手里的这杯羊奶,她故意往风曜的怀里钻,风曜怕羊奶洒出来,很顺手地接过去,放到一旁。
原本马车一直很稳,可突然遇到一个拦路的,林景猛地一拉缰绳,要不是风曜眼疾手快,那羊奶可能就全洒温蔓的身上了。
“主子,四皇子来了。”林景在外头禀告。
风曜并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甚至连车帘都没有掀一下,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不见。”
半晌,林景又禀告:“主子,四皇子就跪在路中间,马车不好过。”
温蔓看着风曜的表情变化,觉得下一刻,他可能直接要让林景碾过去了,大街上这么做,对他的名声不好,于是,温蔓瞥了一眼一旁的屋檐,“夫君,你的轻功和锦姐姐比,谁更厉害?”
“她的轻功是我教的。”风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手揽着她的腰身,轻轻一提,便上了屋檐,如履平地一般,甚至那天傅闻挟持自己时还要快。
他们没有走正门,直接从国师府的围墙跃了进去,一时间惊动了藏身在暗处的守卫,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淑妃的后事料理得极为简单,甚至连出殡都只按皇室最简单的章程,在她下葬后不久,温芸和薛魁便被楼皇后赐了婚,温芸被送回外家,待及笄后立刻成婚。
风曜不再去上早朝,温茴想拦马车也无计可施,特意求温荀带他进国师府,温荀不敢擅自做主,只得提前来征求温蔓的意见,温荀进门就是一张尴尬脸,“听说父王要把他流放,就他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你就当可怜可怜他,见他一面吧。”
“不见,淑妃是被楼皇后治的罪,我要是见了他,不是公然和楼皇后作对了?”温蔓摇摇头,兀自磕着瓜子。
温茴落得这在这样的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楼家的人几次三番请凝月阁的杀手,定然早就和凝月阁勾结了,温茴居然还给凝月阁藏身之处,他们难道不知道朝廷正在对付凝月阁?
等等,温茴这么想见自己,难道他手上有什么把柄?
第六十章: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见温荀要去回绝温茴,温蔓放下了瓜子,拍了拍手,说道:“二皇兄,我可以见他,但是他不能以三皇子的身份进国师府。”
温荀一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行,我这就带他过来。”
不到半个时辰,乔装成小厮的温茴,便出现在国师府的前厅。
“九妹妹,四皇兄是不是很可笑?”才几天没见,温茴的脸色比上回见到时,还要惨白,即便精通武艺,他也是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温蔓不置可否地道:“四皇兄可不可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不是国师担心我出事,我已经成了你和太子的刀,成为刺杀德妃的替罪羊了。”
这会儿没什么好遮掩的,温茴想要倒戈楼皇后和太子,已是没有可能。
“九妹妹别怪我,我也被骗了,我从小身子骨就弱,争不了皇位,只想着多挣些钱,多收买些官员,也好帮外祖父一家稳固地位,这样一来,我母妃在宫里也能硬气一点,没想到,我也是皇后手里的一颗棋子。”
温蔓耻笑道:“是啊,你母妃好歹还算有些骨气,她要是知道你在帮皇后做事,你觉得,她能死得瞑目?”
温茴突然咳了起来,好一阵后,居然跪下了去了,“九妹妹,我对不起母妃,也对不起你,要不是我帮着太子包庇凝月阁,你也不会被折磨得九死一生,可我当初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是凝月阁的人,等我知道,已经下不了太子的贼船了。”
温蔓看着温茴声情并茂的表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这招也挺高明的,轻描淡写地就以敛财为借口,洗脱了他的野心,把一切罪名都推到太子的身上。
温蔓没有拆穿,有时候,多藏几分心思,总是没错的。
“什么?凝月阁的事,是太子指使的?这可不是小事,我都被你卖过一次了,你的话,我可不信,除非你有证据。”温蔓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还叫来冶儿,准备送客。
这时,温茴从衣襟取出一张地契,“九妹妹不信我,是我活该,这地契留给你,如果对国师有用,请让国师帮我在父王面前求个情,我的命还不能还给他。”
说完,他把地契放在桌上,转身就要走。
温蔓打开地契一看,笑出了声,这居然是风月亭的地契,而风月亭是太子温慕的产业?白纸黑字写着温慕和傅天罡的名字。
温蔓带着地契去书房找风曜,推门进去时,发现他正和温荀喝茶说话,两人相谈甚欢,见她来了,反而收敛了笑意,换成一脸严肃地商讨国家大事。
“二皇兄你就装吧,你什么时候对国家大事感兴趣过了?”温蔓走到风曜跟前,也不避讳温荀,将地契递了过去,“喏,温茴给的。”
风曜看了一眼,并没有很意外,“夫人应该知道,温茴是想借你我之手,扳倒太子,皇位之争,你我...”
没等他说完,温蔓便学着他的架势帮他说下去,“你我还是少参与为好,这东西绝对不能经你我之手送进宫里,夫君,你说的这些我都记着的,我也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让这东西不经你我之手,到父王的手里。”
风曜什么都没有说,但他想说的,都在他眼底的笑意里。
温蔓搬了张椅子,坐在他们中间,随手拿着风曜的茶杯喝了一口,“温茴府上的茶确实好喝,但咱们家的茶也不错。”
温荀一时间被他们两个人同时忽视,他倒也不气,只看着他们,可是听到温蔓的话,还是不免眉头一蹙,小声道:“看来国师大人真的很疼蔓蔓,能容得她这般妄议朝政之事,这么纵容她。”
“无妨,这里没有外人。”风曜理所当然地道。
有风曜撑腰,温蔓的腰杆子一下子挺了起来,索性打开了话匣子,“二皇兄,你可真明智,早早地当个闲散皇子多好,你看别人,明着暗着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太子刚利用完温茴,楼皇后就为了撇清刺杀德妃的嫌疑害死了淑妃,不过温茴也不是什么好人,假意帮太子做事,背地里劫边关粮草,既能让楼家吃败仗,又能填了他自己的私囊。”
“还有这等事?”温荀已经许久没有进宫了,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这些事,他摇摇头,“从前都是我找人打听,然后跑去冷宫说给你听,现在啊,你的消息都比我还灵通了。”
温荀从来都不参与后宫和朝堂的争斗,自然知道风曜对他客气,不仅是因为温蔓和他亲,最重要的也是因为他与世无争。
所以,这会儿温荀便知分寸地结束了温蔓的话题,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二皇兄,我送你。”
出了书房的门,温蔓找了个机会把锦娘给支开了,温荀猜她有事有问,“说吧,有什么悄悄话要和我说?”
温蔓小声道:“二皇兄果然睿智,你也瞧见了,国师待我极好,可有两件事,他依旧对我只字不提,我也不好再问,只能找你帮忙。”
“只要不是皇位之争,我能帮的都会帮你,蔓蔓,国师说得没错,以他的立场,你作为他的夫人,确实不该参与那些事,有他在,不管谁继位,都没人敢动你。”温荀语重心长地说道。
温蔓摇摇头,“不是这事,是魂玉,国师说魂玉自己认了我,可它为什么会认我?而且这东西邪乎得很。”
她把凝月阁地宫时,傅天罡让人强行剥离魂玉,却死在魂玉下的事,说给温荀听,温荀也是一脸差异地让她把魂玉拿出来瞧瞧。
“你看,是不是比先前更绿了?而且我最近觉得整个比以前清明了许多,原本我受的伤,没几个月根本好不好,可是不到一个月,伤口就全部结痂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温蔓也问过风曜,但是风曜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让她不用担心。
温荀拍拍她的肩膀,“这事我记下了,我会儿想办法去查,还有一件呢?”
还有一件,是她怀疑风曜的血有问题,可她没有说出来,这事对风曜来说很重要,她自己很想知道,但不能让别人知道,温荀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