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红花
一下午看起来蓉儿都有些不开心,可她识大体,强颜欢笑陪着大姐,可看起来更可人疼。
蓉儿却是蔫巴巴小声道:“大姐难得来广州,我要和大姐多聚聚,我不去。”
叶昭肚里好笑,小毛丫头,还和大姐聚聚?贴在她身侧轻笑道:“要不要我抱你出去?”
遇到这么个惫懒相公有什么办法?蓉儿还真担心被他像抱小孩子一般抱出去,被大姐看到,可成什么话?
只好回房换了衣衫,披上一袭洁白绒皮裘,更衬的粉雕玉琢,冰雪可爱。
叶昭戴了胡子,换了锦绣马褂,蓉儿盯着他的胡子看了好一会儿,没吱声。
在郡王府东侧门上了马车,叶昭就笑着问:“想去哪儿?马记云吞面?”蓉儿在学校有两个朋友,其中一个叫香玉的女孩,就是这马记面馆马老板的女儿,比蓉儿大两岁,和蓉儿同桌,蓉儿曾经送她一枝贮水笔。
蓉儿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欢喜,学校的事儿,原来相公都知道。
“去北门!”叶昭对外面喊了一声,又笑着捏捏蓉儿小脸,“两公婆遛弯,还不开心啊?”
蓉儿不吭声,心说明日一早考试成绩出来,蓉儿拿了小红花,相公就要说话算话,不把蓉儿当小孩子看了。
北门附近的马记云吞面,店铺极小,几张简陋的桌椅板凳,不过这些日子生意倒好,概因北门外修建火车站,修建广州到韶州的铁路,征用了大量民夫,这些苦哈哈都来捧场。
马记面馆外就有一盏明亮的煤气路灯,比起来,店内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显得黯淡许多,若以前,马老板又哪里舍得点煤油灯晚上开铺?现在生意好,店铺外更有煤气灯照明,是以关板的时辰延后了许多。
一进面铺,热气扑面而来,里面苦哈哈们敞胸露怀的,空气中荡溢着汗臭,靠窗一桌几个苦哈哈沾满泥巴的烂草鞋踩在长凳上,正吵儿八火的喝酒。
“咱走吧。”叶昭用手挡住了蓉儿的眼睛,更怕蓉儿受不了这气味。
“没事。”蓉儿小声的说。
正吵闹不堪的苦哈哈们乍然间见到铺子里进来这么两位主儿,不知不觉声音就小了,都好奇的看着叶昭和蓉儿,以及俩人身后的精壮小伙子。
而这时,面铺里间的声音就显得刺耳了。
“上学上学,能学出个毛毛来!现在是人家林公子看上你了,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死丫头我告诉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挑三拣四的,早晚成萝底橙!”男子的声音,应该是马老板。
门帘一挑,一位标致少女端着热气腾腾云吞面出来,布裙竹钗,人倒干净整洁,只是眼圈红红的,显然哭过。
“蓉儿?”少女见到蓉儿惊喜的喊出声,把云吞面送到靠窗那桌就快步跑过来,惊喜的喊道:“你怎么来啦?”少女定是香玉了。
蓉儿其实是很喜欢上学的,第一次有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朋友可以很随便的和自己聊天。虽然蓉儿往往不知道和她们说什么好,但听着她们说话就很好玩。
“我和相公来吃面。”蓉儿自不像香玉那般容易袒露感情,说话也透着几分客气,几分疏远,其实看到香玉是很开心的。
“啊!”香玉早知道蓉儿成了亲,可一直没见过这位传闻中的相公,不由得多打量了叶昭几眼,更落落大方的道:“叶大哥,我早听说过您,来,这边坐。”看来学校还是锻炼人,而且香玉虽然家贫,却能不卑不亢,显然很有主见的一个人。叶昭心说蓉儿看人的眼光倒是从不出错。
恰好一桌苦哈哈算账,香玉将叶昭和蓉儿领到桌前,麻利的收拾桌上残羹冷炙,细心的抹桌子抹板凳。叶昭笑道:“可以了。”
叶昭和蓉儿落座前,侍卫早将黄垫子砌在板凳上,又将两块雪白餐布小心铺在叶昭和蓉儿面前的桌上。
苦哈哈们见这作派,这个新鲜啊,但也看得出,这可真是富贵豪族,倒没人敢起哄。而且有怕事的,急忙扔下几个铜板先走了。就这少年男女身后的跟班,就令人骇怕,龙精虎猛的汉子,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盯在你身上叫你头皮发麻,这要不小心说错话挨顿收拾那多冤?
“磨磨蹭蹭又作甚呢?妹仔大过主人婆,想要我老命?”马老板好半天不见香玉进去端面,一边唠叨,一边掀开帘子。
“爹爹,我学校的朋友,人很好的,送我水笔的太太。”香玉忙小跑几步上去解释,就怕阿爹听到学校火起,胡乱光火骂自己朋友。
可马老板是什么眼神?见叶昭蓉儿气派,立时满脸堆笑,凑上几步,点头哈笑的赔笑道:“先生,太太,香玉这妹仔什么都不懂?没慢待您二位吧?”
现在广州城,不时兴喊老爷了,先生这个词流行起来。
叶昭笑道:“马掌柜的是吧?香玉在学校一直很照顾拙荆,我感谢还来不及,怎称得上怠慢?她与拙荆是朋友,没这么些说道。”
马老板陪笑道:“不敢,不敢,我们哪高攀得起?”心下却大为吃惊,本来同意香玉去上学,因为一来香玉这孩子倔强,死都要去;二来上学不需学杂费用,听闻广州城的富家子弟,现在说亲都喜欢说懂“文化”的,香玉去学几个字也好,说不定还能说一门好亲事。
果不然,这几日,斜对门林家鞋铺的林公子就请了媒人来说亲,却是林家公子也在国立小学读书,这一来二往的经常和香玉同路,就看上了香玉。
马老板立时觉得自己大有先见之明,若不是放女儿去求学,整日窝在云吞店,又哪里会结识林公子?
这林家虽不是豪门大族,但家境殷实,足足可以顶他十个面铺,听说在南海乡下还有十几亩良田呢。
马老板当下答应了亲事,可谁知道女儿听了,又哭又闹,马老板这个烦躁啊,这不正数落女儿呢吗?
等见到女儿认识的“朋友”,马老板心里就忽闪一下,不说别的,就这位小太太身上亮闪闪的雪白皮裘,一见就知道是珍品,怕不要几百银洋?这等人家,那才是家财万贯,一等一的豪族,却不想香玉这傻丫头,还能认识这样的朋友?
马老板心里就算计开了,和人家一比,林家就是破落户,这要小太太和香玉相处的好,帮说一门亲事,哪怕做小呢?也比许给林家强了百倍啊!
马老板心里算计是算计,嘴上可没停,赔笑问:“先生太太要吃小店的云吞么?”
叶昭笑道:“既然来了就尝尝马师傅的手艺,你这云吞有几种肉馅?”
马老板略有些尴尬,干笑道:“小店粗鄙,哪有许多馅?”
叶昭举目望去,却见最后一桌苦哈哈也在亲卫目光逼视下狼狈离去,略有些无奈,道:“那就来两碗云吞面,马师傅,今日的客人都是熟客吧?”
马老板陪笑道:“回先生话,都是熟脸。”
叶昭道:“那等他们下次来吃面,都算在我账上。”使个眼色,旁边自有侍卫扔给马老板一个银元。
“哎,哎!好咧!先生真是菩萨心肠,小的这就去煮面。”马老板攥着银元,颠颠的跑去了后厨。这一枚银元,可就是他累死累活半个月的辛劳啊!
“坐吧,你们聊你们的。”叶昭笑着招呼香玉。
在外面,蓉儿自然就是大家闺秀作派,小不点一脸的矜持,更不多说话。
香玉却习惯了,知道蓉儿看起来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学堂也没几个敢和她说话的,可她心肠良善,一等一的好人。
是以落座后香玉就亲亲热热的对蓉儿道:“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蓉儿实则根本不知道要如何与“朋友”交往,说:“是相公带我来的。”
香玉嘻嘻一笑,说:“那也是叶大哥知道你想来啊,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我了?”
蓉儿没吱声,低头去抚弄可爱小皮裘的绒毛。
香玉又神秘兮兮道:“我今天下午啊,去学校了,咱们考试成绩都出来了,知道谁是咱堂上的小红花吗?”
“谁啊?”叶昭却是比蓉儿还急,早忘了这茬了,忘了去搞破坏,这要被蓉儿得了小红花那可如何是好?
香玉笑嘻嘻的,说:“当然是蓉儿啦,三个科目,她全满分,全是第一名呢。”现时小学教育自没有什么德智体全面发展,只能以考试成绩来定奖励。
叶昭摇摇头,颇有些无奈。
蓉儿眼里闪过一丝欢喜,小心思乐翻了天,相公可不能再把人当小孩子了!很有几分小得意,但有外人在,自不能跟相公撒娇。
“云吞面来啦!”马老板拉着长音,端着面盘送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却是不叫香玉帮忙了。
马老板的云吞面,馄饨面薄如纸,汤鲜馅脆,味道委实不错。
可叶昭却有些食不甘味,总觉得蓉儿这小红花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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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钦使一家亲
泰和银号后院书房,叶昭正听黄文秀汇报泰和行这近一年来的发展。
早在叶昭赴赣剿匪前,就将泰和银号、上海罐头厂等生意整合成泰和行,由帮他打理上海生意的黄文秀任襄理,泰和银号的业务自也扩展到了上海。而泰和行算是他独资的一笔小生意。
可小归小,发展势头却不错,当初放贷资助的买办们,现在大多成了广州的实业家,泰和号多多少少在里面都有股份,加之黄文秀操盘的上海生意表现良好,现今罐头厂生产的罐头供不应求,多作军粮,湘军、太平军甚至红娘的公平党都与其有商业联系,而罐头厂早已经加了几条生产线。
如果细细算盘下来,泰和行的资产也在十万两之上了,而且是优质股,只要广州这些实业蒸蒸日上,泰和行可说闭着眼睛资本就在快速增长。
不过听着黄文秀的业绩报告,叶昭却有些神思不属,在琢磨蓉儿呢,小家伙这两天怪怪的,睡觉也不抱自己了,想是以为自己嫌弃她,伤心了。这小心思,也不知道琢磨什么呢,自己和锦***奶的事儿,她明白几成呢?
“先生,最近泰和行有一笔融资生意很大,申请人是上海一名商人,姓杨,借贷一万两白银办厂。可我调查后,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位杨老板,传闻一直为军机处一位中堂的公子办差,好像是代名帮这位公子将银子存进洋行。前些日子杨老板一笔生意蚀了大本,突然来寻我帮忙,我估计,他是把中堂家公子的银子也给赔了。”
叶昭听着听着就来了精神,晚清时期,权贵重臣,偷偷把银子存进洋行的不在少数,概因洋行制度规范,绝不泄露客人资料,是以这些贪墨银子,权贵们多喜欢放入洋行。末代一位王爷,据说在花旗银行就存了上百万银子,可大清一垮台,那中间人就带着印章溜得无影无踪,而以这位中间人名字存的银子,再也拿不回,估计就被那厮私吞了。
其实想想,很多事倒和后世如出一辙。只是想不到,这存银子进洋行的习惯现在就开始了。
“可知道是哪位中堂?”叶昭坐起了身。
黄文秀是聪明人,虽然叶昭从没说过,但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叶昭的身份,是以这位爷为什么突然有了兴致他清楚的很。
恭恭敬敬道:“好像是桂良中堂,只是传闻,小的还要去查。”这可一丝也不像襄理同老板的关系。
“恩,查明白了,若那杨老板真是桂良的人,银子就给他。”叶昭琢磨着,就笑了笑。桂良的公子?能有几个钱?说到底这银子怕就是桂良的。现今他是国丈,这捞银子的手段本来就高明,加之现在的身份,那银子还不流水价的来?
“是。”黄文秀躬身应了一声。
叶昭看着他,心知他可能猜到了自己身份,倒真是个聪明人。也好,倒可以令他少些小心思,专心为自己办事。
……
上午送走黄文秀,下午就接到了吉安的电报,朝廷两位钦使到了吉安。
哪两位钦使?睿亲王仁寿、郑亲王端华。
两位亲王为钦使,就可知是天大的事端了。
确实,两位亲王是来接太后回京的,新年快到了,皇室有着极隆重的庆典,其中堂子祭天、坤宁宫祀神和皇太后受朝贺都是重头戏,而且要有皇太后出场。
六王可说来了一步妙手,极为高调的请两位亲王出马恭迎太后回京主持祭祀等仪式,表明我还承认你两宫太后的身份,而按祖制,祭祀这般重大仪礼皇太后却不回京,未免没了法制,令先祖地下不安,令百官心寒。
两位钦使中有郑亲王,就更给了叶昭极小的回旋余地,你有千般推诿理由,可最后说起来,责任还是你两父子的,不是你叶昭的责任,那就是郑亲王办差不力。
接到电报,叶昭就急忙率骑队奔赴江西,亲自迎接两位亲王入粤。
黄伞罗帐,鸾仪森严,一队长长的队伍行走在黄土路上,冲锋旗、帅字旗、官衔牌、头锣、腰锣、伞扇、令旗、令箭、刽子手、清道旗、飞虎旗、十八般兵器、马道马伞、金瓜钺斧、朝天凳、顶马、提炉、亲兵、戈什哈、巡捕,浩浩荡荡一队队的鸾仪几乎看不到尽头。
队伍正中央,郑亲王与儿子并肩策马而行,旁边豪华紫呢马车里,坐的是睿亲王仁寿。
郑亲王看着爱儿神采飞扬,虎贲蓝旗策马奔驰,气焰冲天;护军甲兵枪林如海,锐不可当。在这虎狼之师簇拥下,令人油然升起纵横天下的豪气,郑亲王一时思潮起伏,那谨小慎微的心思忽然也起了一丝异样。
来广州前,郑亲王和弟弟肃顺可不知道密议了多少次,爱儿在东南半壁拥兵自重,郑亲王一直寝食难安,虽然不服气六王做了皇上,可既然木已成舟,又有甚么办法?只有隐忍求全,想来六王也不会做的太过份。
但谁知道这胆大包天的儿子,突然就接走了两宫太后,事先没给自己透一丝风,虽然肃顺闻知哈哈大笑,一再言道孺子深不可测,大哥,可比你我强太多了。
可郑亲王,却吓得几天都没睡好,更早早辞去了襄赞大臣、内侍卫大臣等差事,只怕六王震怒下,将这口气撒在自己头上。
还好,果然如肃顺所说,只要景祥在,众族人在京城就稳如磐石。而肃顺这军机行走还做的越发起劲儿,虽然多遭弹颏,可他就是不辞官,六王倒也没免了他的差。
来广州前,郑亲王早打定了主意,好好劝说爱儿,本就喜欢逍遥的孩子,何必一定要跟六王过不去?现在放了军权,六王定不追究,总能保得一生荣华富贵。
肃顺一再说他糊涂,郑亲王却顾不得了,处世之道,本就难得糊涂。
可此时和爱儿策马奔驰,身遭是那百战百胜威震天下的虎狼之师,郑亲王早就想好的话却一时说不出口。
“阿玛,你看孩儿军容如何?”叶昭扬鞭指着那一队队盔明甲亮、气势如虎的甲兵方阵,微笑问郑亲王。
“咵、咵、咵”整齐雄壮的迈步声和金属撞击声,仿佛任何敌手都会被其无可匹敌的气势碾的粉碎。
“骄兵悍卒,国之雄师。”郑亲王不自觉给出了八字评语。
叶昭微微一笑:“男儿大丈夫,若不携三尺剑纵横天下,生有何用?”
郑亲王轻轻叹口气:“兵革之事,凶险的很,你额娘也担心的很。”感觉的到,儿子与以前大不相同,只是不知道,到底现在这豪气冲天、声威震动天下的大将军王是真正的他呢,还是以前那遛鸟放鹰逍遥自在的阿哥才是真正的他。
“孩儿知道。”叶昭思及母亲,心下一黯。
策马走了一会儿,叶昭看向郑亲王,轻笑道:“阿玛,你那‘大如意’带来了没?我前几日可是搜罗了一只黑肚莺,对哨起来,可不见得就不是大如意的对手。”
听闻爱儿还惦记自己的雀王,郑亲王展颜一笑,轻轻摇头,说:“唉,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伤心,半年前,听说你要打仗,我琢磨着把大如意给你送来,讨个好彩头,可不知道它是不是舍不得走,我这话跟它念叨没两天,它,它就翻了肚子,唉!”
叶昭知道阿玛对‘大如意’感情有多深,看着阿玛意兴阑珊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悸动,是,阿玛是个糊涂王爷,什么军国大事都不懂,可对自己,那真是没话说。
好不容易自己长大了,成人了,却令他担惊受怕的,本来他可以做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富贵王爷,却不由自主的被搅进了权力争斗的巨大漩涡,前世因为肃顺,今世因为自己,孤零零的他,在京城又是怎样的煎熬?
叶昭轻轻策马靠近郑亲王,突然伸胳膊搂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抱了抱,又放开。
郑亲王一怔,笑道:“你啊,你。”眼里有些欢喜,随即道:“你想做甚么,都由得你,阿玛帮不上你甚么忙,可也不拖你后腿。”
叶昭轻声道:“改天,孩儿想办法将阿玛额娘咱府里的人都接来广州。”
郑亲王却是摇头:“不急,还不是时候。”显然,虽然在京城担惊受怕的,可那儿毕竟才是家,才有家的感觉。
叶昭正要再说,突然远方土丘上传来啪啪的枪响,无数黑点在土丘后冒头,枪声如雨。
仪仗队伍的最前方旗手、牌手,均是京城仪仗,立时就有人中枪倒地,惨呼声四起,队伍马上散乱作一团。
而护旗步枪队极迅速的冲到了前面,占据有利地形乒乒乓乓的对射还击。
“怎么回事?”睿亲王掀起了车窗锦帘,他年近天命,但保养的极好,皮肤白皙,很英俊的一位中年美男子,眼神更是炯炯有神。他独坐马车,自是给郑亲王父子叙话的机会。
“遇到匪贼了!”叶昭脸沉似水,嘴里连串的下令,身侧亲军挥动旗子,以旗语指挥护军步枪各队。
马车另一侧,纵马而行的乃是睿亲王最宠爱的三子德长,挨过叶昭打的,现今却活灵活现在叶昭眼前晃悠。
德长心里自得意的很,现今睿王府极得皇上宠信,而父亲对他的信任也一天胜过一天,听说已经向宗人府呈请立他为世子。
听闻要来广州,德长就跟父亲说来见见世面,实则一来告诉叶昭,你奈何不得我;二来有些想念郭络罗氏,不知道她现今怎样了。
睿亲王倒也希望爱儿涨涨见识,是以请旨给他谋了个差,带着同行。
突然遇敌,德长吓得吱溜就下了马,躲到马车车厢后。
而睿亲王也下了车,和叶昭、郑亲王来到车厢后,听着枪声一阵响似一阵,睿亲王却不慌张,只是不时瞥叶昭几眼,不经意看到神色惊惶的德长,睿亲王微微蹙眉。
郑亲王脸色就有些苍白,这里是粤赣交界之处,可不知道对方是发匪、会贼还是党贼。
不一会儿,就见后方尘土飞扬,显然地方巡防营得到讯息,急速驰援,而匪贼们也不恋战,很快就消失在丛林中。
亲军来汇报战果,匪贼被击毙数人,已经溃败,己方除了仪仗队的牌手、锣手,倒没什么损伤。
睿亲王沉着脸道:“匪贼尸体呢?可查得出是哪路悍匪?”
叶昭做手势,不一会儿就有人抬了几具血淋淋的尸体过来,亲军查看其刺青,大声道:“应该是会匪!”
见到尸体,睿亲王盯着叶昭看了几眼,现下倒拿不准是不是他刻意为之了,若是他的主意,难道还真要牺牲部下性命?这可不令麾下将士寒心?
郑亲王看也不敢看尸体一眼,脸色苍白,连声道:“这不说到广东了吗?怎么贼众还如此猖獗?”
叶昭叹道:“这陆路匪贼,一向剿之不尽,粤赣两地,尚算安定的,可也时不时就冒出大股匪贼。”
睿亲王冷笑道:“原来广东也不似外间传的那般世外桃源。”
叶昭道:“危巢之下岂有安卵?方今天下动荡,广东又岂能一枝独秀?时人传话多言过其实,惭愧惭愧。”
睿亲王不再说什么,却也不乘马车了,骑马与叶昭、郑亲王同行。
……
两位亲王到了广州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拜见两宫太后,将皇上的意思同两宫讲了,晚上,叶昭则在郡王府大宴客厅摆宴为两位亲王接风。
大宴客厅金碧辉煌,几盏煤气水晶吊灯璀璨无比,郑亲王可新鲜坏了,连声问:“这就是洋灯?里面点了火么?”
叶昭笑道:“阿玛可说错了,虽然煤气灯乃是洋人首创,但咱们拿过来用,就是咱大清国的灯火,就好像火药自东方传去西方,由西方发扬光大 ,他们可不会称呼火药为中国火,何况这吊灯款式,还是我设计的呢。”
郑亲王笑着颔首,觉得儿子此言大有道理。
宴会桌上,德斌、乌力罕、庆格尔泰自然在座,此外刚刚蓉儿、静贞、郭络罗氏也出来见礼了一圈,倒是光彩照人,各有各的丽色。
郭络罗氏随着蓉儿回转内堂好久,德长目光还是收不回来,盯着那豪华紫木厅门出神。
好久不见,只觉郭络罗氏越发艳丽撩人,可,可真想她啊。
叶昭注意到德长举动,眼神闪了闪,脸上却看不出甚么。
说没几句话,睿亲王就叹口气对叶昭道:“看来陆路难行啊,若惊扰了两宫太后我和郑王可就罪孽深重。”
叶昭也有些无奈的道:“正如王爷之言,景祥也深以为忧。”刚刚匪贼突袭自然是做戏给睿亲王看,至于所谓被打死的悍匪,都是挑选的死刑犯,换了装,在战场上将其枪决而已。
想想兰贵人刚刚单独见自己时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只说了一句:“想来你总有法子的。”将这担子全数推给了自己,倒真是省心的很呢。
不过能被这叶赫那拉氏如此看重,却也聊以***。
睿亲王好似琢磨了一会儿,又对叶昭道:“如此就要偏劳大将军麾下的水师了,听闻定海号船坚炮利,锐不可当,想来自能护得两宫太后平安。昔日两宫太后巡幸广州,走得就是这水路吧?”
叶昭就有些犯愁,道:“这可不巧了,定海号在越南触礁,正在船厂维修。”说着就拍拍手,喊道:“把上月的报纸拿来。”
立时就有仆人抱着一堆报纸进来,叶昭翻检了好一会儿,找出一张报纸给睿亲王看,说道:“王爷请看,这事儿可是大新闻,新闻纸多有报道。”
睿亲王不动声色的翻了几眼,看质地纸张微微发黄,确实是旧报纸,看日期,却是自己和郑亲王还未从北京启程呢,再怎么着,景祥也不可能有未卜先知之能。
睿亲王自不知道叶昭化学门道精通,这做旧简直是小儿科,以蒸笼辅以化学物品,手到擒来。
至于同期报纸,早被买断,睿亲王总不能上街去跟人打听,就算叫人去打听,这新出版的《广州之友》销量极窄,又哪里打听得到?除非他在广州,也早布有内务局这般精干的机构。
“这却如何是好,两宫太后难道就不能如期回京参加祭祀大礼?”睿亲王不急不躁的问叶昭,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叶昭蹙眉道:“容景祥两日,总能想出个两全其美之法。”
睿亲王又问道:“听闻广东水师,尚有数艘火轮船?”
叶昭一脸苦笑:“王爷有所不知了,这火轮船并无火炮,实则没有定海号,只是无牙的老虎,吓唬人而已。若遇到那彪悍海匪,硬啃下来,惊吓到两宫太后,这罪过景祥可担不起。”
琢磨了一下道:“若不然景祥调一镇兵马随同太后进京。”
睿亲王吓了一跳,下意识道:“不行。”
叶昭愕然:“这却为何?”
睿亲王情知自己失态,干咳一声,掩饰道:“江西大营,数省安危寄于一身,若兵力空虚有个闪失,发匪定然趁机南下北上。现时山东河南,捻匪强盛,若众匪连成一气,国运危亦。”
叶昭微微点头:“王爷所言倒也有理。”
这时德斌结结巴巴问:“阿玛,听,听说您遇到土匪,无,无恙吧?”他逐渐减少了鸦片食量,气色好了许多,对父亲,他是很关心的,一直想张嘴问候,但没有机会,见阿哥和父亲不再说话了,这才急着问。
睿亲王看着这愚钝儿子就不顺眼,从小蠢笨如猪,更是别人家的笑柄。只觉他丢尽了自己颜面,冷着脸道:“本王平平安安坐在这里,自然无事!”
“哦!”德斌欢喜的点点头,全不知道父亲对其多么不耐烦。
见德斌模样,睿亲王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德长可就找到了话头,笑道:“在北京城就听说来着,这广东啊,有巡捕,治安好的不得了,可这亲眼见了,全不是这么回事嘛!原来也闹匪,闹得还挺凶,这巡捕,可不就干吃饷瞎折腾么?”
德斌摇头结结巴巴道:“三、三哥,不是的,巡捕主理、主理民事治安,匪贼、匪贼要警备营、巡防营去,去剿。巡、巡捕呢,就是衙门的差役,但、但比差役正规、文明,在、在全世界,咱们、咱们的巡捕制度是,是最先进的。”
第一次被德斌长篇大论顶撞,德长一滞,偏偏德斌说的话他还听不大懂,想反驳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哼了一声,说道:“一派谬论!”
睿亲王却诧异的看向德斌,第一次听到这个傻儿子说话条理分明,转头问叶昭:“德斌麻烦你了,他,他是什么职位来着?”
叶昭笑道:“广东巡捕局副总巡官,王爷,您可别说麻烦不麻烦的,德斌很能帮上忙,旁的不说,做事认真,这一点就很多人比不上。他现在管的是户籍造册,就几天前,还把想蒙混过关帮家人虚报人丁的一录入官给辞了呢,若不是他,这事儿还真有些麻烦。此事巡捕局人尽皆知,可不是景祥编造,王爷若不信一问便知。”
“哦?”睿亲王诧异的又看了德斌一眼,突然道:“这孩子,气色也好了。”
叶昭笑道:“再过个两年,这大烟也就戒了。”
睿亲王微微点头,举起酒杯,轻轻和叶昭碰杯。
那边郑亲王则与庆格尔泰翁婿叙话。
德长坐在德斌身边,眼珠转了转,低声笑道:“德斌,弟妹越发鲜嫩了呢!”心知德斌这个傻子定然就会发作,结结巴巴话又说不明白,只会丢父亲的脸。
“啪”,果然一杯酒泼在了德长脸上,德长更自欢喜,却愕然见到泼酒的是德斌身侧的那蒙古蛮子,此时蒙古蛮子更按住了想站起来闹腾的德斌。
乌力罕和庆格尔泰在广州能交往的朋友自然只有叶昭和德斌,而德斌性子淳良,乌力罕更是直性子,俩人倒是很快成了好友。
乌力罕自不知道德长和郭络罗氏过去的那点事儿,再怎么叶昭也不会同人讲。可今日一落座,就看出来,德斌这哥哥对德斌颇多不屑,乌力罕立时就看德长不顺眼。刚刚德长压低声音说话时他恰好凑过来给德斌倒酒,听到德长的话立时大怒,一杯酒就泼了过去。
此时更长身而起,指着德长大声道:“懦夫,你不配做努尔哈赤的子孙?”
德长张大嘴巴,不知这蒙古蛮子发什么神经。
郑亲王和庆格尔泰忙起身相劝,乌力罕却只是不干,吵吵着要同德长去外面较量。
叶昭笑着举杯道:“乌力罕大哥,您这是在泼我脸面呢,来,我敬您一杯,不管甚么事,看小弟面上如何?”
听叶昭这般说,乌力罕沉着脸,虽不甘心,但也只好乖乖举杯和叶昭碰杯。
睿亲王更是诧异,车臣汗部这位汗王那是有名的火爆霹雳化外野人,怎么景祥几句话就能拿住他?这景祥小小年纪,可真是越发令人看不透呢。
再看德长,睿亲王脸色就沉了下来,不管这汗王如何蛮不讲理,终归是你撩拨的他这团火,不然人家怎就不向旁人发作?
德长也见到了阿玛冰冷脸色,心下一跳,知道今日事,可大大的不妙。心里这个郁闷,早知道来广州干嘛?这景祥,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真是每次见他自己都要倒大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無彈窗閱讀]
平远靖寇大将军、肃智郡王叶昭拉票宣言
平远靖寇大将军、肃智郡王叶昭拉票宣言
吾yù提三尺剑建功立业,诸君可愿助吾?蓝旗卫、皇家步兵团诸镇、警备、巡防诸营,当奋勇争先,看天下英雄,谁是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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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倒霉鬼
第六十三章 倒霉鬼
雏菊阁,清香流溢,红烛纱笼耀的堂内华丽丽的红色锦被罗帐更显绮旎。
叶昭的心也扑腾扑腾的,可也怨不得他,只要是男人见到这等春色怕都被撩拨的脑子晕晕的不听使唤。
大红锦帐前,一妻一妾大小两个美女都穿了睡衣,蓉儿穿着嫩绿的小睡衣睡裤,晶莹如玉的小脚丫踩在床前软墩上,锦***奶则系带大红睡袍,雪腻酥香,半跪在床前,细心的帮蓉儿小珍珠般的脚趾涂玫瑰油,动作间隐隐可以见到小***那令人销魂蚀骨的雪白美腿。不知道说起了甚么,妻妾还娇笑起来,那妩媚的银铃的笑声混在一起,有一股说不出的荡人心魄。
此情此景,作为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娇娃妻子的合法丈夫,叶昭心里怎能不闹腾?
叶昭也洗过了澡,穿得很宽松,坐在烫金梳妆台前,装作翻阅报纸的模样。
“老爷,钢铁厂的账您看了吧?”偷偷瞟了眼叶昭,锦***奶也是没话找话,她从大姐那儿知道蓉儿和王爷闹别扭呢,也知道为了什么事儿,心里未免稍稍有些忐忑,小福晋虽然良善,可女人要吃起醋来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发在她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可小福晋毕竟是小福晋,对她还同以往一般亲热,令锦***奶宽心之余更不由得琢磨,换了自己是大夫人,遇到这等事,可不知道要把二太太收拾成什么样呢?如此一想,未免觉得对不起蓉儿,对蓉儿却不由更多了几分敬重。
可自己跟小福晋有说有笑,看着王爷百无聊赖的模样,锦***奶心里又有些不落底儿,王爷被冷落,自不会跟小福晋发脾气,可,可别算在她头上,令她失了宠。
是以才想起找了件公事谈,又偷偷瞥小福晋脸色,要说王爷和福晋闹脾气,最难做的反而是她。
“哦,粗略翻了翻,有问题吗?”叶昭放下了报纸。
锦***奶小心的道:“妾身觉得账目还算分明。”
叶昭微微点头。
锦***奶凤眼流波,转头问蓉儿:“夫人,听说今天晚宴上那蒙古蛮子和德长闹起来了,还泼了人家一脸酒水?”说着就吃吃的笑起来,笑声妩媚,春意无边。
叶昭摇摇头,就走了过去,踢掉拖鞋***,从后面抱住蓉儿的小身子,对锦***奶道:“我累了,你去歇着吧。”
蓉儿一呆,小脸就有些热,还是第一次相公这么抱她,而且还有旁人在场。
锦***奶自然懂叶昭的意思,故意当着自己与小福晋亲热自是令小福晋开心,嫣然一笑,起身,柳腰轻摆,体态风流,婀娜而去。
“得了小红花,还没给你庆祝呢。”叶昭笑着说。
蓉儿被相公抱着,热乎乎的,小身子有些软,心如鹿撞,低着头不说话。
叶昭又道:“你这呀,快过生日了,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倒要好好琢磨琢磨。”说着话,手又搂了搂蓉儿,可渐渐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以往抱着蓉儿多是有几分疼爱,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勾起一团火的缘故,隔着薄薄的睡衣,怎么就觉得蓉儿的小身子滑腻香软,弹力十足呢?
忙收敛心神,装作很自然的放开她,笑道:“睡吧。”心说叶昭啊叶昭,这小家伙还不到十五岁呢,你可不能太过份了。
拉过刺绣龙凤大红锦被,叶昭躺好,蓉儿轻轻拍了拍手,吉祥进来将蜡烛熄了,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室内漆黑一团。
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软枕一动,蓉儿躺了下来。
好半天,不听蓉儿说话,也不见蓉儿过来抱自己,侧头过去,捏捏蓉儿的小脸,笑道:“怎么,还生气呢?”却是一怔,手上湿湿的有些凉,是蓉儿的泪水。
“没。”蓉儿很小声的说。
叶昭这个心疼啊,想想这几天自己事儿赶事儿,都没来得及和蓉儿好好聊聊,可不知道小家伙多委屈,多伤心。小心思或许以为自己这几天更是在避开她,嫌弃她呢。
叹口气,伸手拥她入怀,说道:“那哭什么?睡觉也不抱相公了,还说没生气?”
蓉儿稚嫩的声音极小声的说:“蓉儿不敢生相公的气。”
叶昭不由得被逗笑了,“不敢,那还是生了呀,小不点,说谎都不会。”
小不点?蓉儿气得就伸小手撑开叶昭,想从叶昭怀里挣脱,已经拿到小红花了,谁知道相公说话不算话,和以前没两样。
叶昭更觉好玩,抱着蓉儿奋力挣扎的小身子,她又哪里逃得了?笑道:“小家伙,哪里走?!”唱戏文一般拉着长音。
蓉儿这个气啊,张开小嘴,很多时候她都很想咬这个男人一口,只是夫妻纲常,令她不敢这么做,可前天大姐告诉自己,夫妻间想咬就咬,她还经常咬姐夫呢。
叶昭自不知危险就在眼前,又腾出一只手捏蓉儿小脸,笑道:“让你一只手你都跑不了!”
“噗”,胸口微痛,叶昭一怔,却是蓉儿的小嘴狠狠咬在了他袒露的胸膛上,
蓉儿咬下去就大悔,小贝齿极快的松开,轻轻吹气,小声说:“痛不痛?蓉儿,蓉儿不敢了。”或许是女人天性,下意识樱桃小嘴凑过去吮吸“伤口”。
微痛之后就酥酥的,痒痒的,叶昭怔了又怔,异样的感觉一阵阵袭来,而刚才两人嬉戏间,被子掀起,渐渐适应了室内光线后,却见蓉儿只穿了一件小红肚兜,露出极为纤细的双腿,紧紧并拢,晶莹如玉,令人口干舌燥,升起侵犯亵玩的罪恶之感。
而拥着蓉儿在怀里,宛如抱着一个晶莹俏丽的小瓷人,那感觉奇妙无比。
“还痛吗?”蓉儿还在小心翼翼吹气。
“不,不痛……”叶昭声音都有些颤,想推开蓉儿,又舍不得,更怕伤了她的心。
“相公,您,您是怎么疼金凤的?”蓉儿小嘴凑到叶昭耳边,小声问。
稚嫩的声音,问床第之事,叶昭心里那团火腾地熊熊燃烧,颤声道:“你,你真想知道?”
“嗯。”蓉儿点了点小脑袋。
欲火、罪恶感、道德底线一波波冲击着叶昭的脑海,天人交战,令他脑子晕晕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像都不受控制,“那,那好……”
慢慢伸出嘴,就亲在了蓉儿的比樱桃还小巧娇嫩的小嘴上,等那稚嫩无比的小舌头被吸在嘴里,叶昭才猛的清醒,可,可吸着这嫩软无比的小香舌,再舍不得放开。蓉儿俏脸微红,紧紧闭上眼睛,任由相公的大嘴肆孽。
好半天后,叶昭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小嘴,说:“好,好了,我,我就是这么疼,疼金凤的。”虽然欲火腾腾的往上窜,可,可总不能真变成禽兽。
“骗人!”蓉儿不满的嘟囔,张开小嘴就轻轻咬住了相公的耳朵,大姐说的没错,原来夫妻间是可以咬人的,刚刚咬了相公,相公可不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刚才,可没把蓉儿当小孩子看呢。
被小家伙咬着耳朵轻轻舔弄,更要命的是小家伙晶莹宛若透明的小膝盖不时碰触到自己要害,仿佛在说,你侵犯我吧,侵犯我吧。
叶昭几乎要昏厥过去,从来没有这般刺激过,十四岁,却满是妖异魅惑的小女孩,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来侵犯她,亵玩她。可,可固有的道德观念却又令叶昭觉得羞愧,觉得自己快变成了禽兽。
几分钟时间,对于叶昭却仿佛漫长的一个世纪,终于,他抬起了头,盯着蓉儿眉目如画的俏丽脸蛋,咬牙道:“你,你可别后悔!”
蓉儿不说话,却又一口轻轻咬在了叶昭的下颚,两排米粒般的小贝齿轻咬,轻轻舔弄。
叶昭再忍不住,猛地将蓉儿压在了身下,压住了小家伙晶莹通透的妖异小身子,手也颤抖着伸过去,当抚摸着蓉儿小小的身子,吹弹可破的稚嫩肌肤,叶昭的心都在颤抖,蓉儿晶莹如玉的小身子给人一种小瓷人般一碰就碎的感觉,却,却更令人升起邪恶的侵犯快感。
蓉儿只觉得身子热热的,仿佛在腾云驾雾,下意识的咬住相公的胳膊,轻轻啃咬。
“啊!”突然钻心般的痛,蓉儿痛得大喊起来,眼泪也不由自主沁出。
终于还是,叶昭羞愧的念头一闪而过,此时抱着蓉儿小巧无比的小身子,身下,根本未敢深入,干涩略有些疼,可那老虎钳般的紧疼却又带来一种奇妙的快感,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渗入骨髓的快感。
“痛就咬我吧。”叶昭在蓉儿耳边小声说,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终于变成了自己的女人,刚刚十四岁,叶昭心里升腾的是巨大的满足感和征服欲,轻轻亲着她的眼泪,亲着她的俏脸,亲着她小巧无比的身子,那种无法形容的占有***的羞愧和邪恶快感,令叶昭头脑一阵阵眩晕。
好久之后,席梦思床终于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哦,哦,啊……”稚嫩的童音在耳边轻轻叫着,皱成一团的稚嫩俏丽小脸似痛非痛,似哭非哭,那可爱小表情令任何男人都会疯狂,叶昭只觉全身血液沸腾的要化作蒸汽,虽然不敢像同红娘、金凤一般尽力冲刺,却别有一番欲忍不忍的奇妙快感。
三个佳丽,三种不同的感觉,但却各个都令叶昭体验仙境之妙。
蓉儿的小身子实在小巧无比,压在上面,那种肆孽侵犯的感觉十足,尤其是她晶莹宛若透明的小膝盖被压在胸前,小巧身子整个蜷曲成一团,小的好似不够叶昭盈盈一握,叶昭却在这小身子上肆孽冲刺,那种难言的邪恶快感令叶昭简直要?138看书网?着床镜,和蓉儿的小身子比起来自己就好像巨人一般,叶昭脑子阵阵眩晕,突然就抱着蓉儿站了起来,蓉儿惊呼一声,但很快又将小脸埋进了叶昭怀里。她小巧无比的小身子,仿佛比羽毛还轻。
叶昭在床上踱步,在床下踱步,每一次冲击,怀里的小家伙都发出稚嫩无比的轻叫,小巧纤细的晶莹双腿吊在自己胳膊上,小身子好像只有自己胸膛高,叶昭趾高气昂的走在房里,只觉得自己就好像雄师一般侵犯小小的猎物,无与伦比的快意和舒畅。
……
第二天晚上掌灯时分,蓉儿才起床,白日间,叶昭却是神采奕奕忙了一整天,陪两位亲王游兴广州,又抓空去拜见了两宫太后,更在府衙召见了几名官员。
吉祥伺候蓉儿穿衣时脸红红的,眼里却欢喜的很,她是蓉儿的陪嫁丫头,最希望的就是主子能得到王爷宠爱。
帮蓉儿小珍珠般的脚丫套上嫩黄罗袜时,吉祥却也感觉和以往大不相同,碰到主子的小脚,就一阵心跳气喘,昨晚,昨晚王爷也碰过吧?
吉祥正准备帮主子穿上漂亮的小旗鞋,却不想背后传来王爷的笑声:“这可不行,穿这个。”却见王爷拎着对小红绣花拖鞋走过来,蹲***,就将拖鞋轻轻帮主子穿好,吉祥忙退到了一旁,心下更是欢喜,王爷果然越来越宠爱福晋。
要说以前,叶昭也喜欢帮蓉儿穿鞋甚么的,可总是令蓉儿有些小郁闷,知道相公在当自己孩子宠,可今日被相公轻轻抓住小脚,蓉儿小脸火热,心如鹿撞,却都忘了推辞了。
“好了!”叶昭笑着起身。
果然,蓉儿下床时就一趔趄,蹙着小眉头轻轻走了两步,姿势有些怪异,若穿高高木底的旗鞋,怕都无法行走。
“要不要我抱你?”叶昭笑着问,不等蓉儿说话,就弯腰将蓉儿像小孩子一般抱起来,走向洗漱间,笑着说:“吉祥啊,你去吧,我帮福晋抹脸刷牙。”
吉祥偷偷一笑,忙躬身应命,退了出去。
蓉儿被叶昭抱着走在屋里,不自觉就想起昨晚相公踱步时的绮旎荒唐情形,小脸腾一下火红,小声道:“您,您放我下来。”
叶昭却已经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不容分辩的道:“以后不许您您的,生分,再这么叫我可生气了!”
抱着蓉儿进洗漱间,和蓉儿一起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学着自己模样仰头漱口,真是又爱又愧,才十四岁,就,就被自己糟蹋了,可,可那晶莹剔透小巧无比的身子,是那般诱人,令人食髓知味,心里痒得厉害。一时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
德长这两日极为烦躁,德斌这小子,怎么在广州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屁颠屁颠跟着自己,就是哄他去吃屎他都感激自己这个三哥,可现在,好像挺有主意了。
更令德长心烦的是,听闻昨日阿玛去了巡捕局,去看那傻子的办差环境,看那傻子如何办差,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偏偏阿玛回来好像心情大好,很是夸了德斌几句,说甚么“你这个弟弟长进了,人也懂事多了。”再长进,也是个傻子不是?
可德长知道,这广州是人家的地盘,景祥那小子,诡计多端,说不定就在琢磨怎么找自己茬,让自己上套呢。
是以这两日德长深居简出,绝不踏出驿馆一步,虽然早听闻广州花花世界,可在阿玛身边,绝不能行差踏错,规规矩矩比什么都强。
不过今儿一早,睿亲王就将德长叫到书房,言道来了广州,总要游历一番,不说会涨见识,但总要知道广东一地现今民风变化,如此回京也好向圣上交代。
阿玛没明说,德长却心里一喜,听得出,阿玛对广州一地的变革不认同,那也就是说对景祥不认同。
阿玛金口一开,德长这才如蒙大赦,带了仆人萨哈和两名侍卫出了驿馆,而来到广州,自然要去西关看看,听闻西关人口东西杂处,现今比上海租界还繁华。
雇了马车来到西关,赏了马夫一两碎银,马夫千恩万谢而去。
果然,西关名不虚传,小桥流水,店铺鳞次栉比,人流熙熙攘攘,大街上走着衣着鲜艳的大姑娘小媳妇,一辆辆人力车在人群中见缝插针,跑得飞快,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新鲜。
“叮铃铃”身后铃铛响,德长吃了一惊,猛回头,身后一辆人力车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戴草帽的人力车夫边跑边丢个鄙视的眼神过来:“看路啊,乡巴佬,不知道靠右走吧?”车上贵太太也是微微蹙眉,一脸的不屑,显然觉得德长虽然衣着光鲜,但十九是乡下的土财主。
下人萨哈大怒,骂道:“你站住!”那两名侍卫就都摸向了腰间火铳,他们跟着三阿哥,哪受过这个?
“算了!”德长叫住萨哈,第一次忍气吞声,在这广州,还是莫惹事的好。而那人力车,一转眼就去得远了。
“靠右走吧。”德长说了声,萨哈和两侍卫大眼瞪小眼,也只好跟在主子身后走进人流。
前方一家装饰精巧的店铺吸引了德长的目光,那横在店铺上的长长招牌颜色鲜艳,画着逼真的一碟烤牛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主子,这好像就是西餐厅,洋人的玩意儿。”萨哈总算有些见识。
“去尝尝!”德长也来了兴致,当先举步前行。
店铺整洁优雅,各个桌台都是白绿格的餐巾布,桌上摆着花尊,几桌客人正在饮早茶,没有什么人说话。
“把你们最拿手的菜上来!”等主子气度不凡的撩袍子落座,萨哈就大咧咧的喊,几桌客人纷纷侧目,见都是华人,萨哈就瞪了他们一眼:“看什么看?”
穿着青布袍的店伙计颠颠的跑过来,赔笑道:“几位先生吃点什么?”
萨哈倨傲的道:“没听我刚才说么?拿手的菜都上来,牛排、鹅肝,还有那什么鱼酱!总之洋大人吃的最贵的菜都给我家主子端上来。”萨哈倒是听说过西餐的花样,他去过上海,更见识过洋人的气焰,在这西餐店,就更要客气一些。
听到萨哈“洋大人”三个字,店伙计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几位先生来错了地儿吧?小店不是西餐厅,小店乃是烤肉店,兼卖早点,现在是早点时辰,只有热茶、咖啡、粥、面包、馒头,几位看看菜单?”
德长微有尴尬,咳嗽了一声。
萨哈脑袋转得快,骂道:“不是西餐厅你挂什么洋文?妈的,鬼佬给了你多少好处?”洋大人马上变成了鬼佬,反正也不怕被他们听到。
店伙计陪笑道:“这不,这不赚洋鬼子的钱么?这西关啊,洋鬼子人傻钱多,不赚他们赚哪个?”
“滚你的蛋!”萨哈骂了一句,回身小声问:“主子,那,咱们吃点啥?”
德长拿起桌上菜单,点了几样粥和细点,萨哈再转身对店伙计,马上又趾高气昂起来,骂咧咧吩咐这吩咐那的。店伙计心里骂这厮有病,有钱人见多了,就没见过这德行的,还喊洋鬼子作洋大人,明显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嘛!
但他脸上赔笑,颠颠的去吧台盛粥拿细点。
皮蛋粥、黑米甜粥倒都味道不错,德长连喝几碗,微微点头,虽是民间小吃,倒也别有一番香甜。
“伙计,结账!”见主子吃好喝好,萨哈又大声叫那伙计,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扔给店伙计,说道:“这是一两银……”刚想说剩下的赏你,店伙计却蹙眉,掂着银子插话道:“这不够吧?”
萨哈大怒,骂道:“老子的银子十足十,会赖你不成?”其实他知道这锭银子九钱,而靠打赏虚数从主子处揩油水是他的拿手好戏,就这一项一个月也能落个十多两银子。不等伙计分说,又骂道:“剩下的赏你,赶紧滚蛋!”
谁知道伙计却较真,说道:“先生,您可别冤我,小的在银号作过,这银子一过手就能掂出个***不离十,您这银子,保准不足一两,最多九钱。”
萨哈心里发虚,色厉内荏,皱眉道:“都说了赏你,赶紧滚。”偷偷瞟过去,却见主子脸色已经沉下来了,心下更是怕极。
店伙计却不依不饶的道:“先生,您这是什么话,我这拿了赏钱,要跟东家五五分账,你这不要我自己掏腰包么?”又转头对德长赔笑道:“您,您给评评这个理。”
这吵吵闹闹的,店里客人都看过来,不知道还以为这桌客人赖账呢。
德长沉着脸道:“就算九钱银,剩下的赏你。”
店伙计摇头晃脑道:“这可不行,一分银咱都得算清楚。”
德长微微蹙眉,“那就去拿秤称量!”
萨哈暗暗叫苦,却不敢说话。
店伙计道:“咱习惯用银洋了,店里没秤,这么着,您几位跟我去隔壁银号,泰和银号,那儿有秤,称一称这份量。”又回头喊:“阿二!阿二!你多盯着点,我去去就来。”
德长哼了一声起身,萨哈身子冰凉,知道完了,令主子丢了颜面,可不知道回去要怎么收拾自己了,萨哈可是知道,自己主子有多么狠。
店小二领着几人出店,在店门口和那叫阿二的伙计嘀咕了好一阵,更听他说甚么:“有我看着,放心,跑不了!这不银子还在咱手吗?”德长脸色更是难看。
幸好隔壁就是泰和银号,银号伙计倒是极为热心,免费称量,最后称得这锭银子乃是九钱一分。
德长沉着脸,在旁边冷眼看他们磨叽,在京城,除了跟景祥那次吃了大亏,又哪里遇到过这种事?
店伙计得了实数,倒是千恩万谢的走了,德长沉着脸道:“把碎银子都换成银洋。”萨哈心里一忽悠,只好去柜台将身上碎银子都掏出来,称量换银元。
德长心里郁结,走到银号门口长出口气,突然就是一怔,却见银号招牌旁一人极像瑞四,看到自己马上转身,消失在人群中,看那背影,却真是越看越像瑞四。
德长心里可就翻江倒海了,今日可真是事事不顺,一大早就数次吃瘪,从出驿馆准备乘公交到雇马车,就没一样事顺心,难不成,这都是景祥安排的?故意戏耍自己?
越想越像,说不定那人力车都是景祥手下。
不然怎么会处处碰壁?这世道,还没听说揣着一兜子银子,还到处被人瞧不起的。
可再想想,若不是萨哈不争脸,自己也受不了这窝囊气,越想越气,等萨哈换好银子颠颠的跑过来,陪笑道:“主子,咱去哪儿?”德长猛地就是一脚,将萨哈踹出了银号,骂道:“回驿馆再收拾你!”
萨哈被踹的几个跟头,摔倒在街中心,恰好一匹马车慢慢驰来,被萨哈这突然一吓,红棕骏马长嘶一声,又是跳又是尥蹶子,车夫大声吆喝,车厢里却滚落一人,青袍瓜帽的小伙子,手里抱着一硬纸板,那马乱蹦乱跳,小伙子吓得手一松,硬纸板落在地上,他人连连后退,那马在硬纸板上跳了几下,才被车夫拽住、
等小伙子连滚带牌将硬纸板抢在怀里,看着硬纸板上被马踏车碾后模糊不清的字体,却是欲哭无泪,
小伙子乃是《广州商报》的二老板,手里硬纸板乃是明日商报的模板,因商报规模极小,是以不得不租用粤报的印刷厂,小伙子就是要将模板送去印刷厂的。
呆了好一会儿,他转头见到德长萨哈几人正欲离去,马上就跳起来,大叫道:“你们几个,给我站住!”
德长几人愕然回头,小伙子快走几步,就想揪萨哈脖领子,被侍卫挡住,他大叫道:“你们别走,赔钱,快点!”
德长对萨哈使了个眼色,说:“赔他一个银元!”德长也难得这般讲道理了,身在广州,也是没办法。
萨哈不敢违拗主子意思,从袖里摸出个银元扔了过去,心里这个心疼啊,那草纸板看来看去能值两个大钱吗?这,这不是被人明抢?
谁知道小伙子却破口大骂:“打发叫花子呢你们?知道老子要损失多少钱吗?若赶不及印刷,老子不是少卖一期报纸,什么叫商业信誉你们懂吗?老子的报纸馆就完了!”怨不得他火气这么大,商报刚刚问世十几期,却因为角度新颖信息全面口碑极好,但这粤报老板所有的印刷厂可就开始刁难了,送去晚了,人家肯定不给开工。可倒好,今天就遇到这么件倒霉事儿。
德长皱眉道:“那你说赔多少?十个还是一百个?”
小伙子骂道:“不知道,老子不知道,一千个银洋也不够!”
德长终于忍不住火了,只觉得这景祥治下的人都是神经病,骂道:“滚!”
听主子这一说,早忍耐不住的萨哈劈头就给了小伙子一嘴巴,骂道:“睁大你狗眼看看,玩仙人跳玩到爷们手里,你他妈长了几个脑袋?”
小伙子想还手,早被侍卫拽开,一名侍卫更掏出火铳顶在小伙子头上,阴声道:“再他妈闹爷要了你的小命!”
看热闹的人群立时一阵惊呼,潮水般向后退去。
“住手!”两名刚刚赶到的黑制服巡捕见到这场面立时大惊,其中一位马上掏出手枪对准德长几人,另一***声吹起了警笛。
两侍卫看向德长,见德长微微示意,这才收起了火铳。
小伙子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这时节见了巡捕就宛如见到了亲人,退到巡捕身边,指着德长几人道:“官爷,这几个肯定是江洋大盗,是会匪!快抓起来!”
德长冷笑,对萨哈一撇嘴,“拿腰牌给他们看!”
萨哈当下就一脸正容的双手奉出块镂金镶玉的铜牌,拉长音大声道:“一等镇国将军德长奉谕令南下广州!”
可他这庄严气派真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此时陆陆续续又有四五名巡捕赶到,听先到的巡捕说了,都掏枪对准德长几人。
一名黑脸巡捕瞪着虎眼问:“有官证么?”
“甚么?”萨哈本以为这些小衙役会倒头便拜,正等着耍威风呢,谁知道那几名巡捕商议一会儿,憋出了这么句话。
那黑脸巡捕瓮声瓮气道:“你这牌牌上又没有照片,谁知道你是不是偷来的?镇国将军,是甚么?”他们只知道平时见到的上司,都有这巡捕证、督员证等,至于真正的大官,他们自然是见不到的,也不知道这些规矩。
萨哈这个气啊,骂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在这儿胡言乱语!我家主子乃是睿亲王府三阿哥,钦差听命,随同睿亲王来广州恭迎两宫太后回京!识相的快些滚开!”
谁知道这黑脸巡捕一听就勃然大怒,骂道:“王八蛋,敢冒充大将军王他老人家的兄弟,你不要脑袋了?都抓起来!”一伸手,后面巡捕就一拥而上。
京里这个亲王那个亲王的他们能知道甚么?只知道大将军王的父亲是亲王,这厮冒充亲王阿哥,可不就是冒充大将军王的兄弟?这还了得?
德长气极,一脚踢开过来拽自己的巡捕,骂道:“狗奴才找死!”
啪啪,就被打了几个嘴巴。
那两名侍卫想反抗,可随即就见到了刚刚驰来的马车上,黑洞洞的步枪枪口,人在屋檐下只好低头,很快被扣了手铐,腰里的火铳也被搜了去。
而一直挣扎的德长可就吃苦头了,被踹了几脚,几乎背过气去。
……
西关分局的临时拘留室,铁笼子里,德长鼻青脸肿的靠在墙角哼哼,萨哈和两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无奈。
“小声点!”斜坐在桌旁的巡捕不耐烦的喊,更拿起黑橡胶警棍走上两步,吓得萨哈急忙跑到德长身边,小声道:“主子,咱好汉不吃眼前亏,您,您就小声点,出去再收拾他。”
突然,门被推开,有人拉长音大声道:“总局副总巡官德斌大人到!”
那拎着警棍的巡警马上啪的立正。
而随即,走进来一行人,最前面的一男一女,正是德斌和容色靓丽的郭络罗氏。
德长几人被捕来分局,局里却是有明白人,知道来广州是两位亲王,而睿亲王则是总局副总巡官德爷的父亲,而既然这人称是睿亲王阿哥,自然就是德爷的兄弟,不敢怠慢,一级级报上去。
报到德斌那儿时恰好郭络罗氏来约德斌去吃午饭,要说在这广州,郭络罗氏倒是如鱼得水,时常就逛个街甚么的,也最喜欢突然跑来巡捕局找德斌,无他,这局里人人都知道她是副总巡官的太太,而副总巡官一家与大将军王一家极为亲密,这漂亮洋气的副局总太太更是大将军王嫡福晋的闺中密友,是以人人见到她都恭敬无比。
郭络罗氏现今才算真正尝到了高高在上的滋味,在北京,在睿王府,可压根就没这感觉。现今她可看明白了,就算德斌最后袭不了睿亲王,可跟着大将军王,这权势可不见得就比北京作那个谨小慎微的亲王差了。现在她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糊涂,跟德长有那么一段孽缘。
现在,她只能加倍对德斌好,而德斌越是疼她,明明知道她失德却毫不在意,郭络罗氏越是内疚。
尤其是从德斌开始戒烟后,气色越来越好,人也精神了,说话也有条理了,有一晚还同她“罗曼蒂克”,主动约她去大戏院看歌舞,虽然知道是大将军王教的他,可郭络罗氏却自也开心的很。
这几天几乎每天中午郭络罗氏都会跑来警局约德斌共进午餐,两人越发如胶似漆恩爱无比。
今日中午又约德斌吃饭,谁知道两人还没走呢,就有巡捕来报告,说是西关分局捕了几个***的人,其中一人自称是睿亲王府的三阿哥。
德斌当下就叫人备马车去西关,而看着郭络罗氏,他的表情就有些异样,郭络罗氏却是心一横,说:“我也去。”握着德斌的手,轻声道:“早晚也要面对的,是吗?”
“你,你不许跟他走。”德斌有些怕。
听到德斌这话,郭络罗氏心里一酸,几乎哭出声,这世上,还有人能比德斌对自己好吗?自己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吧?握紧德斌的手,用力点点头。
德斌这才放心,携郭络罗氏来了西关分局。
进来拘留室,见到鼻青脸肿的德长,郭络罗氏静静看着他,只希望能早日忘掉那段糊涂日子。
德长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道:“德斌,德斌,你来的正好!快,快放我出去!把这些人都抓起来砍头!”
见德斌示意,看门巡捕忙去打开铁笼,德长快步而出,一脚就将那看门巡捕踢倒,骂道:“给我往死里打!”
萨哈和两名侍卫冲上去就打,德斌忙喊:“住,住手。”可萨哈几人又哪里听他的了?
德长却已经往外走,大声道:“狗奴才!那几个狗奴才呢?都滚出来!”
郭络罗氏眼里闪过一丝怒色,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在京城就从来不把德斌放在眼里。
“再,再把他们三个关起来!”德斌指着萨哈几个人说,他却是突然想到了景祥阿哥叫自己背熟的《巡捕律》,萨哈他们殴打巡捕,可犯了律法了,景祥阿哥说过,天王老子也不能讲情面。
跟德斌进来的几名巡捕早就恨得拳头捏的咯吱响,再听局总吩咐,立时一拥而上,萨哈几人被掀翻,出来还没三分钟,又被送进了铁笼子。
“德斌,你疯了吧?”德长等着德斌,一脸不可思议。
萨哈几人更是心下一凛,这七爷,可不是以前的七爷了。
德斌看着德长,颇有点拿不定主意,郭络罗氏凑到他耳边道:“也要先关起来,等查清再说,忘了景哥儿的话么?”
德斌就是一指德长,说道:“他,他也关起来,带相关、相关人等来见我。”
“德斌,你敢!”德长气得肺都快炸了,可听到局总的话,立时有巡捕涌上将其按倒戴上手铐,拖死狗似的往笼子里拖。
“德斌,我跟你没完!还有你,骚娘们,你翻脸不认人!”被这傻子欺负到头上,说你生就生,说你死就死,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听到这小子还这么横,不干不净的骂总巡夫人,一名巡捕再忍不住,操起警棍就照着德长脑袋狠狠来了两下,骂道:“你他妈闭嘴!”
德长又气又疼,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见这些巡捕凶恶模样,再看不知死活的三爷,萨哈几人终于知道害怕了,七爷,七爷这要报仇的话,埋了三爷和自己几个,可,可谁也不知道啊。
“扑通”萨哈就跪下了,对着郭络罗氏跪的,脸色苍白,磕头哀求:“夫人,夫人饶命啊!”
郭络罗氏只是冷笑,心里却快意无比。
此时的叶昭,自不知道西关的事儿,正在春色无边的雏菊阁,同一妻一妾两个美娇娃暧昧无比的聊天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無彈窗閱讀]
第六十四章 疯了
第六十四章 疯了
雏菊阁,叶昭看着手上两份文函,一份是内务局送来的,一份是巡捕局送来的,一前一后,都是新鲜出炉。
所说的自然都是德长一事。
“老爷,怎么都这么急?广州城出甚么大事了?”锦***奶凤目流波,一袭民国款刺绣红旗袍,鲜亮精致红皮鞋,露出半截柔美雪白小腿,红的妖娆,这套装实在太过吸引叶昭的眼球,心说在家里穿穿就好,这要穿出去,分明就是诱人犯罪。
两份文函都由小丫鬟送进来,显然是急事,不然不会往荷花楼送。
叶昭笑道:“是德长,出了点事。”
“他啊。”锦***奶显然对德长没什么好观感,但在叶昭面前,自不会谈论是非。
蓉儿屈膝坐在软榻上,小脚穿着嫩黄罗袜,踩在红锦软毡上动呀动的,好像很开心,膝盖上是一本《地球》,乃是寒假期间国立小学发的科普启蒙书,她正看得起劲儿。
这几天蓉儿都很开心,终于成了相公的女人,现在她也不在乎叶昭拿她当孩子看了,今早起床,还扎着手撒娇要叶昭抱她去洗脸呢,可真是女人有人疼就变成小孩子,更莫说她本身就是小孩子了。
不过叶昭自然怜惜她,这几日都没碰她,可不是,从昨天,走路的姿势才正常了一些,好像还红肿着呢。
“夫人,您给我说说书上的事儿。”锦***奶八面玲珑,很快又坐到软榻上去同蓉儿亲近。
叶昭笑道:“还不是说地球是圆的,围着太阳而动那一套?”走过去也凑在大小丽人旁,锦***奶忙起身让座,趁蓉儿不注意,叶昭就在锦***奶软绵绵翘臀上掐了一把,没办法,这红旗袍红皮鞋太艳丽太撩人,活脱脱的制服诱惑啊。
锦***奶凤目流波,似笑非笑。
“来,你就坐这。”叶昭拍了拍身旁软榻空位,锦***奶自然听话的坐过来,红皮鞋似有意似无意的挨着叶昭的脚踝,勾人的很。
闻着蓉儿的稚嫩清香和锦***奶的玫瑰花香,叶昭一阵志得意满,一个小巧稚嫩,一个体态风流,再想想巾帼勇武的红娘,这天下间的好事好像都被自己占全了。
正自鸣得意,外面吉祥轻声道:“王爷,睿亲王和德七爷来了。”现在王爷和两位福晋都在房里,她可不敢随随便便进屋,万一遇到绮旎画面,那可怎生是好?
叶昭摇摇头,心说来得倒快。
起身笑道:“你们玩你们的。”
锦***奶忙起身,蓉儿也放下书本,找拖鞋下床。
叶昭摆手道:“以后别这么些讲究。”可也知道,这由不得他,锦***奶和蓉儿一起送他出了门,这才说笑回房。
……
花厅内,睿亲王和德斌都在,见到叶昭进厅,睿亲王叹气道:“惭愧惭愧,犬子胡闹,本王蒙羞啊!”
叶昭笑道:“算不了甚么,一点误会而已。”内务局送来的报告将整个事讲述了一遍,而巡捕局后送来的文函则详细多了,那是德斌召见了相关人等汇集的材料,因为德长一口咬定所有事都是叶昭陷害他,是以从德长出门开始遇到的公车“司机”,也就是赶马的马夫开始,一直到人力车夫、烤肉店伙计全给找来了,由他们诉说事情经过,按手印画押。
睿亲王也看到了这份文函,是德斌拿给他看的,睿亲王一则吃惊,吃惊这广州巡捕局的办事效率,还没见过哪个衙门口这么麻利的;二则震怒,这个德长,简直不知所谓,怎么景祥就陷害你了,景祥有这么无聊么?人家有多少大事要办?会跟你玩着小花样戏弄你?三则从这份文函,睿亲王更吃惊的发现,这个广州城,变化简直太大了,店铺、运输工具直到风气,都令人陌生的好像不是大清国的地头。
以往在京城,时常听人言道景祥在广州行事乖戾,搞得广东一地乱七八糟不成体统,可当时觉得,景祥再怎么折腾又能怎样?还不就是办几个工厂,鼓励商人行商,学洋夷那一套?京城现在还搞洋务自强呢,皇上对办洋务也是极为支持,有景祥在广东冒头,倒是令皇上少了许多阻力,口水都喷在景祥身上了。
来到广州城,虽然有景祥陪着游览了一番,可也没觉得怎样,但通过德长这遇到的一个个人,一件件事,令睿亲王讶然,广州的变化可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更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总是令人有些畏惧。
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放在了德长身上,从巡捕局接回来,德长就好像变得神叨叨的,张嘴闭嘴景祥害他景祥害他。
开始睿亲王也摸不清怎么回事,可看到德斌送来的详细调查结果文函,睿亲王当场就给了德长一耳光,什么景祥害他?纯属咎由自取,叫他去游历一番,惹是生非搅出这许多事,可不自讨苦吃么?
而事情总要了结,睿亲王行事滴水不漏,上门看似致歉,又何尝没有问罪的意思?
可叶昭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聊没两句,就对德斌道:“有巡捕不识上官,可一体按巡捕律治罪。”
“阿,阿哥您放心,老七,老七知道。”德斌正姿态端庄的喝茶水,听叶昭同他讲话,就忙放下茶杯。
难得见儿子这么像个官,睿亲王心里轻轻叹口气,想想这些年,自己对他的关爱实在不够。
瞟了眼景祥,心说果然厉害,上来就堵了我话头。
其实来见叶昭前,睿亲王就沉着脸叫德斌将所有拘捕殴打过德长的巡捕治罪,谁知道德斌竟然第一次鼓起勇气同阿玛说不,虽然结巴的厉害,但还是令睿亲王听明白了,他是要按照巡捕律办事,按照大清律问罪。
睿亲王诧异之余,倒是微微点头,孺子可教。现今老七毕竟是在大将军王手下当差,总不能自己这个阿玛说甚么他就听甚么,那这差事还不早晚被人拿下?说起来,这认真的脾气,倒是个做官的好苗子。
今日再听叶昭和德斌一个口气,更好似和德斌一唱一和,睿亲王微微蹙眉,说道:“大将军,本王有个不情之请,用器械殴打德长的凶徒,不知大将军可否送来驿馆,由本王处置!”
叶昭笑道:“此事我自会斟酌。”既不回绝也不答应,令睿亲王好似一拳打到软棉花上,毫无着力处。
叶昭喝了口茶水,说道:“王爷所来正是时候,我刚刚思得一两全其美之策,护送两宫太后回京,还是走陆路,广东到江西,可由粤勇护送,出了江西,自要请两江总督曾国藩率队接应,如此不动兵势,守卫两宫之安危,各司其责,王爷认为可行否?”
睿亲王一怔,其实这本也是他的想法,还没跟叶昭说的,谁知道叶昭先提了出来。
这,就要仔细思量一番了。
景祥是断然不会令两宫回京的,只是不会明讲而已,但不管怎样,其定会千方百计阻挠此事,海路不通,只能走陆路。如果由粤勇全程护送两宫太后回京绝无可能,谁知道这些兵痞到了北京会趁机生出什么事来?
可就算粤勇只护送两宫太后到湖南,再由曾国藩接应,这景祥能善罢甘休吗?捻匪发匪闻风而动曾国藩或许不惧,可景祥呢?如果景祥派出精锐乔装打扮劫走两宫太后呢?
这可就给了景祥提兵进入湖南的借口,剿匪嘛,救护两宫太后,多么好的借口?到时他将两宫太后从“匪贼”手里救出来,怕粤军就不会那么轻轻松松离开湖南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而这可是一石数鸟,到时曾国藩罪过可就大了,甚至皇上怕都会有流言对其不利,会谣传皇上故意将两宫太后送入匪类手中。
可若不答应?这接两宫太后的差事怎么办?
睿亲王端起茶杯品茶,心思电转。就在这时节,厅外郡王府管事常顺突然恭恭敬敬进来,给两位王爷和德爷请安后,常顺禀道:“王爷,睿王府的管事萨哈来请睿王爷回驿馆,说是有急事。”
睿亲王一怔,不过来得正是时候,两宫太后一事刚好回去细细琢磨,当下起身告辞。
叶昭送睿亲王一直出了府,站在台阶下,看着睿亲王马车远去,就问常顺:“怎么回事?”
常顺机灵的很,这点事那还不早就从萨哈嘴里套出来?笑道:“是德三爷,好像是又闹起来了,满屋子的喊,喊有人要害他,这厮疯疯癫癫的,做不得真。”
叶昭一笑,“是喊我害他吧?”
常顺陪笑,没吱声,自然是叶昭说中了。
“又闹起来?”叶昭蹙眉问。
常顺笑道:“是啊,萨哈说德三爷闹几次了,刚刚请大夫看,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急火攻心,迷了心窍。”
“那不是疯了?”叶昭讶然。
常顺又笑,不吱声。
叶昭略一琢磨,随即转身对德斌道:“老七,你现在就去找陈勇,把那用警棍打过德长头的巡捕调警备营,要改名换姓,这事儿跟谁都不能透风,知道吗?”
“好,好,我,我这就去。”德斌连声答应。
叶昭笑道:“知道为甚么吗?”
“阿哥,阿哥是怕阿玛怪罪他。”。
叶昭欣慰的笑了,拍了拍德斌的肩膀,说:“去吧。”
确实,如果德长真的疯了治不好,那睿亲王说不定就迁怒于用警棍打了德长头的巡捕,自己可以保他,可睿亲王要铁了心,想要他小命的办法多了,想保住这条命,只能改名换姓隐匿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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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江湖和庙堂
第六十五章 江湖和庙堂
今天是冬至,广州南海神庙有三天规模空前的盛会,算是为一年一度波罗诞的前戏。而今年的冬至庙会,可说盛况惊人,据说环集如市,楼船花艇,小舟大舸,排出去十几里远,到了傍晚,则“明烛万艘与江波辉映,管弦呕哑,嘈杂竞夕”,宛如天宫海市。
传统节目斗鸡、舞狮子、演大戏、烧花炮、杂耍等等不必说,今年广州大戏院还赞助了几台歌舞表演,想来更会将这份喜庆华典推到最高点。
这么热闹的日子,叶昭却同蓉儿结伴出游,来到广州城外游玩。
太阳暖暖的,不显冬意。
叶昭和蓉儿本就不是喜热闹的人,更别说这种场合三教九流云集,最容易出事。小俩口优哉游哉的遛弯才是真的悠闲。
广州城北几十里有一条小流水河缓缓流淌,河水清冽无比,可见河底白沙卵石。这条小河算是珠江的支流,但想来不几年后,随着人类改造破坏大自然的能力加强,这条小河也会湮没在历史的记载中。
破坏大自然,叶昭也有些无奈,但一时有一时的观念,一时有一时的发展,人类总要经历这个破坏大自然的阶段,才会知道珍惜生态环境,现在就讲生态才是疯子。
就说化肥吧,实则长期来说是在破坏土壤,可自己现在巴不得能把它鼓捣出来,才能最大限度解决国人的温饱,要说现在大清的耕地,以现在亩产计,遇到大灾之年,可就委实养不了这许多人,自己可总不能真靠平发匪时消灭东南半壁的人口吧?
不过现今欧洲虽然出现了氮肥,自己也能鼓捣出来,可大规模生产以现时技术条件实在是个难题,只能慢慢想办法解决。
“相公,鱼靠鳃呼吸空气,是不是?”蓉儿指着溪水中游来游去的几尾鲫鱼问。她穿着葱绿色裙子,小绣花鞋,明秀无比。
叶昭笑着抱起她,说:“是极是极,我家蓉儿可真聪明。”
从那晚之后就再没碰过自己这个小福晋,解开她心结就好,毕竟她年纪还小,现时又没什么有效的避孕措施,若万一不小心有了,对她的身体怕是有损害。
听相公夸她,蓉儿小脸就有些开心,说:“蓉儿跟姐姐说,姐姐还不信呢。”
叶昭苦笑,心说这历史真被自己搅的乱七八糟了,现在兰贵人有这么个“小科学迷”妹妹,可不知道多头疼。
昨日上观音山,却是硬着头皮约了约兰贵人今日一起来踏青,无它,令这两宫太后多接触外界,多扩大交际圈子,多些乐趣,也省得整日琢磨权术,日后处处掣肘自己。而兰贵人,肯定比钮钴禄氏更好说动。不过如自己所料,兰贵人自然婉拒了自己的邀请,而且看起来诧异极了,没准以为自己疯了,想想也好笑。
冬至到了,睿亲王该着急了吧,再拖下去两宫太后可就赶不及年前到京城了,毕竟不走水路走陆路的话,两宫鸾驾那慢悠悠的速度,没个把月怕是到不了京城。
“饿了没?”叶昭笑着问蓉儿。
蓉儿现在却是极享受被相公当小孩子似的抱着走,心态变了,相公的举动自然就变成了疼她,宠她。
惬意的靠在相公宽厚的胸膛前,蓉儿打了个小哈欠,点了点头。
“好,就去吃叫花鸡。”叶昭抱着蓉儿举步前行,边走边笑:“十三要在太平年代,卖烤鸡肯定发大财。”这一带有几个村落,而不远处官道上,更有草屋酒铺,供过往客人打尖,叶昭的车驾就都停在酒铺旁,留了几名侍卫守候,十三更是占了厨房,给主子和福晋准备午膳。
笔直的土路,两旁树木萧索,酒铺孤零零在官道旁,那酒幡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风雨洗礼。
叶昭摇摇头,心说这老板还是不懂商机,现在火车未通,这条官路乃是陆路商人必经要道,地理环境也极好,距离广州城几十里,客商们可能正是人困马乏之际,这小铺乃是进城前填饱肚子养足精神的好去处,可这破破烂烂的茅屋酒幡,令人一见就没了兴致,宁可忍一忍进城大快朵颐,毕竟见识过广州灯红酒绿,这数百年风格不变的荒野小店又哪里能坐人?若酒铺好好维缮一番,生意定好上十倍。
抱着蓉儿进了酒铺,光线明显一黯,草屋内只有三四张残破不堪的木桌,有一桌坐着几名青布袍小伙子,自是蓝旗卫。
“咦?蓉儿姐姐?”稚嫩的声音,叶昭一怔,觅声看去,却见靠着草坯东墙的一桌,坐着一位少妇和一个小丫头,少妇年轻貌美,布裙竹钗,却是丽质天成,明艳动人。小丫头也就***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也是一小美人胚子。刚刚喊蓉儿的正是这小丫头。
“认识?”叶昭说着话,将蓉儿放了下来,那小丫头已经跑过来,亲热的拉着蓉儿的手道:“蓉儿姐姐,你也是来接阿爹的吗?”
“满月,别胡说。”那少妇好笑的看着女儿,站起身轻轻对叶昭拱拱手,说道:“小女不懂事,先生见笑。”却是一派江湖习气。
听到这小丫头名字,叶昭就知道这少妇何许人也了,蓉儿在学校仅有的两个朋友,其背景又岂会不调查清楚?
朱满月,广东青帮朱老爷子的孙女,而这少妇,定然就是朱老爷子的独生女朱九棠了,朱老爷子因膝下只有一女,是以将关门弟子赵阿采招为上门女婿,承继香灯。
不过说起来广东青帮生存条件也是艰难,青帮由漕运起家,但这两年广东漕运名存实亡,青帮弟子可就砸了饭碗,虽然朱老爷子审时度势马上开了镖局,可毕竟远不如垄断漕运时风光,更莫说火车出现、火轮船的增多,镖局迟早也会退出历史舞台。
叶昭微笑和朱九棠拱手打招呼,心里却琢磨着,这些好勇斗狠的帮会力量自己却也要因势利导,令他们融入社会之中,听闻现在黄埔港的苦力已经开始结伙争地盘,其后大多有青帮洪门堂口的背景,这苗头却是不好。
现在这个年代,洪门弟子可以说遍天下,各行各业都有洪门的影子,但实则绝大多数不过是一种结社团结的行为,在广东就更是如此,所谓洪门早就演化为一些大大小小讨生活的帮派组织,而帮派成员集中在码头苦力这个行业。曾经也有少部分人力车夫聚群划分势力范围,比如某某地段只许我们跑,不许外来车夫拉客等等,但很快就被资本力量遏制下去,玩花样的车夫被老板开除的开除,打压的打压,都再不敢翘尾巴。而码头的情形相对复杂一些,是以给了帮派滋生的土壤。
有时候叶昭也琢磨,或许因为青帮洪门这种历史悠久人脉广阔的秘密结社存在,现在广州所经历的阶段或许不可避免,就好像旧社会的上海滩。
不过随着新政的深入和经济的发展,这些历史糟粕早晚也会消亡,最起码帮派前面会加个“黑”字,见不得光,见光即死。
心里琢磨着,见蓉儿看着自己,就笑道:“去吧,跟你朋友聊天去。”蓉儿这才和那小丫头坐到一旁桌上,稚嫩嫩的声音也不知道亲热的在聊什么。
见到这画面,叶昭就有些无奈,越发有娶了个小学生做老婆的感觉,而且,自己还变成了禽兽。
“先生请坐!”朱九棠倒是落落大方,伸手虚让座位。
叶昭谢了声坐下,等朱九棠和叶昭通过名姓,笑孜孜道:“叶先生携令爱来此荒郊,可真是闲情雅兴,文士风流。”
叶昭更是尴尬,咳嗽了一声道:“蓉儿,蓉儿乃是拙荆。”
朱九棠微微一怔,俏脸神色就有些古怪。没办法,叶昭粘了胡子显得老成许多,蓉儿偏偏又看起来小的很,加之叶昭抱着蓉儿进店,任谁都会以为蓉儿是他闺女。
“叶先生倒是开明。”娶了这么个小不点,以年纪论,那自然不会是正室,除非是妾亦或续弦,那就说明是传统家庭,而这样的家庭能令小妾去上学,叶先生自然是开明的很了。
叶昭笑道:“多识几个字而已。”
聊没几句,十三端着叫花鸡出来,剥开荷叶,浓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见相公招手,蓉儿拉着小满月也坐过来,戴上雪白薄布手套,更帮小满月拽了个鸡腿,说:“给你。”手套自然是在府里高温消过毒的。
叶昭好笑,自己还是小孩子呢,却照顾起小朋友来,想来朱满月在蓉儿眼里是需要照顾的小不点。跟朱满月,蓉儿话也多一些,因为朱满月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问她。
“先生原来是大富大贵之人。”朱九棠扫了眼四遭。
叶昭知道十三从后厨这一出来,再见蓉儿的作派,朱九棠定然就留心了,自会发现满屋子都是自己的人。
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伸手去撕了鸡肉成丝,轻轻送到蓉儿的小嘴旁,喂给蓉儿吃。问道:“好吃不?”
蓉儿心满意足的点小脑袋。
看着叶昭照顾小太太,夫妻俩奇怪的相处方式,朱九棠微笑不已,看来蓉儿倒是嫁对了,叶先生年纪虽然大了些,却温柔细心,可不知道多疼她。女人这一辈子,可不就是嫁个好老公么?
蓉儿却又问小满月:“好吃不?”小满月也是点小脑袋。
叶昭忍俊不禁,正笑,外面侍卫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叶昭微微点头,侍卫就退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就听外面有马蹄疾响,由远而近,到了草铺前有汉子吆喝:“吁——吁——”,想来拉住了马缰。
刚刚侍卫正是跟叶昭禀告此事,从千里镜中看到有快马而来,这年月能骑马的,都不是好相与。
草帘一挑,寒气吹入,走进来两名彪悍汉子。
“师叔!”见到朱九棠,两个汉子都抱拳行礼,青帮的规矩,不论男女,高一辈者称为师叔。
朱九棠微微一怔,问道:“怎么就你们俩?你们师傅呢?”这两人都是赵阿采的弟子。
一名长脸汉子笑道:“师叔放心,明后天准到,在龙岩遇到点阻滞,现在已经起行,师傅怕师叔担心,派我和六子前头来给师叔报个平安。”
哦,朱九棠这才松口气,这一趟是从福建送一批银子来广州。现在各省商人来广州者极众,晋商、徽商大量的白银运入广州,概因人人都觉得,现今在广州财产才最能得到保障,行商走遍天下,这银子和根基嘛,还是放在广州保险。
不过虽然银子在源源不断流入广州,可多走水路,加之现在行镖,远不过邻省,能接到福建到广州的这笔数万两银子的镖可是大买卖,如果有个闪失,镖局就赔大发了。
“遇到什么阻滞了?”朱九棠自要问个清楚。
“这……”长脸汉子看了叶昭一眼,有些犹豫。
朱九棠笑道:“但说无妨。”怎么看,叶昭也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
“是,是在龙岩一家酒馆,遇到一夥硬点子言语不和动起手来,咱们吃了亏不算,李师叔还一定要师傅登门去道歉,赌咒发誓的说,他认识里面一个人,是在京城当差的,旗人,大内侍卫。李师叔说的煞有其事,师傅谨慎,就叫大夥歇了一天脚,他亲自寻访客栈登门拜访,可早就找不到人了。”说着话长脸汉子冷笑:“李师叔这些年被官府吓破胆了,越老越糊涂。”
朱九棠微微蹙眉:“目无尊长,越说越不像话!”
长脸汉子缩了缩舌头,不敢再说。叶昭却来了兴趣,大内侍卫?跑福建龙岩来做什么?问道:“这位大哥,李师傅确信没看错人?”
长脸汉子斜了叶昭一眼,却不说话,显然是个横角色,不是谁都搭理的。
朱九棠诧异的看了叶昭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上心,但还是道:“你说给叶先生听。”
长脸汉子微微躬身:“是。”显然青帮规矩极为严格,上下辈分马虎不得,不似洪门那么松散,这才有“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之说。侧身对叶昭道:“李师叔早年在京城讨生活,很是认识些达官贵人,他自己说,错不了,早几年和那大内侍卫同桌喝过酒。”
叶昭点点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谢谢这位大哥。”
长脸汉子却不理他,朱九棠微微摇头,就这脾气,以后可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陈勇!”叶昭对外面喊了一嗓子,很快就跑进来一彪悍小伙子,背上背着长长的木盒,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陈勇是最早的蓝旗之一,作战骁勇无惧无畏,现在成了叶昭的近身,专司帮叶昭背那杆“神枪”。
“喂草料,准备回城。”叶昭吩咐着。
“是。”有外人在,陈勇只是微微躬身,但出去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撞了长脸汉子一下,他里里外外都照看着,显然见到长脸汉子大咧咧的对王爷,心下极为不忿。
“你站住!”长脸汉子瞪起了眼睛,感觉到这是挑衅呢。
“算了!”朱九棠一皱眉。
叶昭也看了陈勇一眼,陈勇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逗留,一溜烟跑了出去。
“算你小子跑得快!”长脸汉子嘟囔了一句。
叶昭笑了笑,站起身对朱九棠道:“朱姑娘,告辞!”随即抱起蓉儿出店,蓉儿小心思又无奈又有些美滋滋的,冲着小满月晃了晃手。
几位蓝旗卫跟着王爷鱼贯而出,经过长脸汉子身边时都是一脸冷笑。
“这帮兔崽子!”长脸汉子瞪起了牛眼,“若不是师叔,我定要教训他们,咱青帮什么时候任人欺负了?!”
朱九棠还未说话,突然听得旁边桌咔嚓一声,整个碎裂倒地,扑起一阵尘土。
长脸汉子哼哼道:“晚走一会儿,可就有戏看了。”
朱九棠却是皱起眉头,那六子跑到近前看了一眼,突然惊呼道:“师兄,你来看看。”
“大呼小叫什么?”长脸汉子不满的嘟囔着,可走过去一看,也怔住,四条桌腿,分明就是被人硬生生用手撕烂的,不消说,定是那几个青布袍汉子中某位所为,最难的却是无声无息,如抓败絮,这功夫,可真有些渗人。
长脸汉子好半天合不拢嘴巴。
朱九棠冷哼道:“这下知道天外有天了吧?”心下却惊骇莫名,这人到底是谁?要如此高手心甘情愿为他奴仆,供他驱策,简直匪夷所思。
外面,马嘶声,车轮滚动声,显然,人家已经起行。
……
下午的时候叶昭就知道福建来了大内侍卫为哪般了。
接到连州电报,加密电文称,领侍卫内大臣诸克图到了连州,乃是奉皇上圣喻来接两宫,而两宫回京的路线都已经定了,由广州赴福建,在福州出海北上,据说乃是闽浙总督袁甲三同香港总督包令议定,由英夷船舰护送。
观音山行宫玉树园暖阁。
当那华丽耀目的长长烫金五彩指套轻轻放下电文,叶昭就微微躬身:“太后,看来不能不动一动了。”
确实,六王行事一明一暗,看似两亲王来请太后,实则暗中早已部署一切,令你在应付两亲王的同时,突然亮出了后招。路线选好,安危问题滴水不漏,令人根本没有推却的理由。
兰贵人俏丽的脸蛋看不出喜怒,轻轻端起茶杯吟了口茶水,淡淡道:“袁甲三倒是个人才。”
显然,这里面最关键的人物就是闽浙总督袁甲三,这位道光十五年进士,剿灭皖北捻军的封疆重臣,身不由己也好,怎么想也好,总之已经站到了两宫和叶昭的对立面。
叶昭道:“包令这个老狐狸,倒也是能藏得住。他跟袁甲三的事儿,我事先一点风也没收到。”
兰贵人不动声色的道:“看你成竹在胸了!”
叶昭道:“臣弟已经略有筹谋。”福建的大内侍卫,显然走的海路,乃是同京城来的船队一起的,而不是走连州陆路来广州的这一批。不管福建的大内侍卫意欲何为,想来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这些事,却不用跟兰贵人讲,免得她担心。
琢磨着,六王面对的抉择,若能接两宫回京软禁,此自然是上策;可若办不到呢,比如这福建一路,如果自己伏兵来抢两宫呢?事先到了福建的必然不仅仅是几十名大内侍卫,应该是一枝武装,这枝武装或许用来保护两宫,又或许?
或许六王也不希望走这最下下之策,但若不能接两宫回京,他是宁可击杀两宫也不愿两宫再与自己沆瀣一气,而击杀两宫,黑锅能栽的势力太多了,就算有人怀疑,背后腹诽几句,慢慢也就平息。
可以说,两宫只要离开广东,那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终生圈禁在京城,要么就是死。
“小阿哥留下吧。”兰贵人不动声色的说。
叶昭却是毫不犹豫的道:“不好,小阿哥怎能离开皇嫂身侧,还是带上的好,两位皇嫂和小阿哥,定然无恙。”
兰贵人深深看了叶昭一眼,轻颔粉腮。
叶昭知道,自己想到的,这个聪慧的女人也想得到,这又是试探自己呢,固然,留下小阿哥,就算两宫不在,自己仍可以有对抗六王的筹码,或许还能令六王投鼠忌器,不敢对两宫怎样。
但很明显,如果自己留下小阿哥,就说明对于两宫的安危并无把握。
不管怎样,这小阿哥也要兰贵人带在身边,若不然,就算最后两宫无恙,此事也会成为兰贵人心中的疙瘩。
果然,兰贵人的眼神好像就柔和起来。
叶昭又躬身道:“皇嫂但请放心,臣弟说过,但叫臣弟有一口气,定护得皇嫂平安!袁甲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臣弟这次就叫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六王小小伎俩,皇嫂不必忧心,臣弟观之,黔驴技穷!”
兰贵人轻轻叹口气,道:“总之,我都指望你了!”
叶昭心说咱姐俩狼狈为奸,倒也不用客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無彈窗閱讀]
第六十六章 飞虎第二弹
第六十六章 飞虎第二弹
夜幕中,远方起伏的山峦就好像静卧伺机而动的猛兽,神秘,危险。
军营中,执火把的军士一队队走过,火龙过处,周遭营房很快亮堂起来,随着脚步远去,随即慢慢陷入黑寂。
诸克图就坐在黑暗中,营房里漆黑一团,诸克图心里,也冰凉冰凉的。
已经到了福建境内,迤逦环绕在军营四遭的乃是武夷山脉一枝,诸克图不知道群山的名字,但他知道,很快,这些不知名的小山头就会天下闻名,会记载在血淋淋的史书中。
诸克图起身,来到营帐前,不远处黄鸾金顶大帐,正是两宫太后仪驾,而此时,兀自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奴才忙碌的好像一刻也歇不住,实在不知道这些奴才是真的这么忙呢,还是不这般作样子就显不出爱主之心、忠主之意。
两宫到了广州,排场好像越发大了,这出来了,身边随伺的还不下上百名太监、宫女和杂役,也难怪,景祥,景祥若不巴结好两宫,岂有今日的风光?
只是这个景祥,就真的这般轻易将两宫太后交到自己手上?他,他到底在想甚么?
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诸克图心里轻轻叹口气,粤军伏兵应该进了福建吧?只是景祥啊景祥,难道你不知道已经晚了么?
你这般做,只是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诸克图的手摸到了怀中那黄布小包,脸色又是一变,这是小德子交到自己手上的,小德子更没留下只言片语。
可,可谁都知道,这定然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已经下了决心除掉两宫太后,而进了福建境内,很快,就会遇到内廷侍卫和跷骑营军士制造的混乱,此时,就是自己下手的机会。
皇上,是个明白人啊!诸克图抹着额头的冷汗,这是除去两宫太后的最好机会,而如果寄希望这能将两宫太后送上船,万不得已再下手,那才真的小看了诡计多端的景祥。
可自己呢,两宫太后在自己护送途中遇山匪袭杀而崩,自己是肯定要被杀头的,可若不尊皇上的暗示,只怕转眼间京城自己的家眷就会被株杀干净。为今之计,自己只有也“战死”在这群山之中,才可保得妻儿平安,或许自己,也能逃得一条性命。
皇上,您是个明白人,可心,又何其狠?诸克图遥望北方京师方向,慢慢跪了下去。
……
当诸克图踱步走向两宫鸾营时,心下早已古井不波。
围护在两宫行营四遭的乃是内廷侍卫与跷骑营的军营,此次来接两宫鸾驾,诸克图领内廷侍卫五十人、护军营镶黄旗步枪兵五百名,此外尚有福建接驾绿营两千余兵勇。
六王变动八旗军种,护军营与火器营合并为新的护军营,即为京城禁军,配备了两千枝高价购得的法兰西步枪。
可走在军营中,诸克图看着直打哈欠的站岗步兵,心下叹气,八旗兵,是从根儿上坏了!这可不是买洋枪换军备就可以改变的,也难怪皇上也准备练新军了。
“大人!”两宫金帐前,侍卫躬身行礼,小太监随即报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拉着长音唱传正白旗满洲都统、领侍卫内大臣诸克图觐见。
帐内金碧辉煌,黄幔后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两宫曼妙身影,虽在军营,两宫威仪不减。
“奴才诸克图给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请安!”诸克图恭恭敬敬跪下来磕头。
“免礼赐座。”满是压迫感而又动听,不知道是哪位太后的声音。
“谢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恩典!”诸克图倒没想到两宫太后会赐自己座位,忙又磕头。
慢慢爬起身,早有宫女搬来软墩,又有一名清秀宫女奉上香茗。
诸克图双手接过,却不敢饮,只在手里捧着。
“到福建了吧?”
诸克图恭恭敬敬道:“是,奴才刚刚接到快马急报,福州将军穆特恩、闽浙总督袁甲三领福建众官员已经到了龙岩,正星夜赶来迎接太后鸾驾。”
“恩,他们有心了。你这几日也辛劳!”
诸克图忙躬身道:“奴才等应该的。”
“京城还是老样子吧?”
诸克图渐渐听出来了,问这话儿的应该是母后皇太后钮钴禄氏。
“是,还是老样子。只是大臣们,都想念太后的紧。”
黄幔后轻轻叹口气,说道:“六王身体也好吧?”
诸克图一怔,这话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六王,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太后,银耳粥!”黄幔后宫女清脆的声音。
诸克图心马上就一跳,后背不知不觉被汗打湿,他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激动、恐惧、不安、解脱等等诸般情绪,可感觉的到,脸上肌肉在不知不觉抽搐。
这几日,小路子已经在两宫的厨房混熟,两宫太后每晚都有喝银耳莲子粥的习惯,而刚刚,自己就将一包银耳交给了小路子。
小路子机灵的很,定能找到机会将银耳偷龙转凤。
可万一小路子事败了呢?诸克图不自觉的动了动脚,靴中硬邦邦的冰凉,难道,自己真要作出这大逆不道之事?竟然要亲手格杀两位太后?
种种千奇百怪的念头,令诸克图脑袋昏沉沉的,听着黄幔后两宫太后的声音:“撤下去吧。”诸克图身子一僵,最后的时候到了,若两宫没有中毒,自己,自己别无选择。
咬了咬牙,诸克图心下渐渐变得狠戾,两宫太后又怎样?还不是普通女人?太祖高皇帝驾崩之时,因为争位太祖爷的爱妃被杀的难道还少了?
“诸克图,你好大的胆子!”身侧那清秀宫女突然大声喝道。
诸克图一呆,迷茫的转头看去。
“竟然下毒行刺两宫太后?!”
听到这话,诸克图再无迟疑,伸手就向靴中摸去,“嘭”一声巨响,就觉胳膊一麻,随即剧痛,再抬不起来,鲜血很快渗透小臂的衣襟,转头,却见那清秀宫女手中多了一把火铳,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
“再敢动!要你的命!”清秀宫女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令人马上知道,她并不是在虚言恐吓。
而两宫,在清秀宫女动手前早就被宫女太监簇拥着进了内帐。
外面,突然枪声四起。
诸克图大内侍卫中的亲信早得诸克图密令,今晚可能有变故,有人对两宫太后意图不轨,只要听到太后行营有异动,马上来接应,若有宫女太监反抗,杀无赦。
这些人是诸克图离京前千挑万选的,各个胆大包天,虽有那头脑灵活的隐隐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自然一切都听由总管大人吩咐。
听到大帐枪响,他们立时就冲进了两宫行营的栅栏,领头一等侍卫对那金帐附近劈柴挑土正乱忙的太监仆役们大喊:“有人犯上作乱,全给爷们趴下,敢乱动的就地格杀!”
谁知道话音未落,“嘭”一声,他的胸口就炸出个血洞。
而那太监仆役们突然就好像发了疯,各个手里掏出了家伙,清一色左轮手枪,近距离射击简直威力无穷。
“砰砰砰砰”的枪声中,猝不及防的大内侍卫纷纷中枪倒地。
行营马上乱做一团,人影跑动,惊叫声,喝骂声,鸡飞狗跳。
此时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影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人马,跷骑营副都统多罗隆站在山丘上,用千里镜眺望乱作一团的行营,眉头拧成了川字。
不见诸克图的信号,事未成?可,可又怎么这般乱?
一咬牙,大声道:“两宫太后遇袭!吹号!”他领着这彪跷骑营名义是接应两宫,可少数亲信却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
多罗隆深得皇上信任,智勇兼备,不然也不会担此重任,下面乱糟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也不必管它,冲杀下去乱军中取了两宫性命就是。
“唔——”悠扬绵长的号角声起,立时山丘上杀声震天,一彪马军从丛林中飞快的卷向大帐。
此时行营中军黄顶大帐附近,“啪啪啪”清脆的响声,几盏绿色信号弹冲天而起。
乱作一团的军营,最糊涂的莫过于绿营兵了,有一营管带前去问话,看到底怎么回事,却被流弹击毙。而被突然变脸的太监仆役射杀变得懵懂懂的护军营士兵更是乱开枪,只要不是护军营甲装,他们举枪就射,在杀死数名绿营兵后,双方就稀里糊涂的交了火。
等骁骑营骑兵卷到,虽然大喊:“京城跷骑卫在此!”可不辨敌我的护军营、绿营又哪里管了,很快就卷入了混战,马嘶人喊,杀声震天……
黄顶大帐周围,“太监”“仆役”们用木块、沙石堆成防御工事,如果这时节诸克图看到,才会知道这帮奴才在“瞎忙”是为了甚么。
几十个火力点交叉成无盲点防线,嘭嘭的四外射击,凡是逼近的兵勇,不管护军营步枪兵亦或绿营士卒,一律击毙。
护军营步枪手和绿营士卒纷纷远离这片禁区,而跷骑营兵丁,却是被护军营和绿营兵阻在外围,更靠近不得。
策马而来的多罗隆简直快气疯了,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这么个场面,他人悍勇,领着几十骑大喝着:“禁军在此,我是跷骑营多罗隆!速速停火!”向里便冲。
“嘭嘭嘭”,不知道哪来的冷枪,多罗隆战马中弹,悲鸣倒地,更有几骑中弹从马上跌下,其余跷骑马刀劈下,砍杀数名绿营,死命救回主帅。
而这一带本来已经渐渐平息的枪声立时大作,那些傻愣愣的绿营兵总不会束手待毙,管你是谁,难道白白把脑袋割给你?更有几名跷骑营马兵退得慢了,连人带马被砍刀、长矛戳成肉泥。
外间战局之混乱简直无以复加,只有中军大帐稳如磐石。
“姐姐,这北京是回不得了,除非景祥带人打回去!”
钮钴禄氏心里叹息,老六,老六这是铁了心要我们姐妹的命啊!先前那拉氏说,我还不信呢。
兰贵人看了眼伺立一旁的丁七妹,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丁七妹躬身道:“请太后宽心,奴婢已经发了信号弹,隐匿的三百飞虎精锐顷刻便到,奴婢也看了地形,从东边小溪处撕开一条缝隙不难,定能保两宫太后安然无恙。王爷吩咐过,若太后受了惊吓,王爷和奴婢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钮钴禄氏微笑道:“好孩子,你办差也算得力了,外面那般乱,我和圣母皇太后心里却都安定的很呢。”确实,有这清秀小姑娘在身边,委实就令人安心。
兰贵人也笑着对钮钴禄氏道:“姐姐,你说回去咱们赏她甚么好呢?说起来景祥真是了不得,手下一个小姑娘,也这般能耐。”
钮钴禄氏还未说话,外面有人轻轻拍掌,丁七妹面露喜色,单膝跪地:“太后,咱们的人到了!”
此时东侧的一座军营,一名三十六七岁面相威严的中年人正在踱步,他乃是福建新安指挥佥事、龙岩、汀州、赵门寨兵备道,唤作马新贻。道光三十年进士,在合肥任知县时就追随钦差大臣袁甲三围剿发匪,第一功便是收编骁勇大破发匪庐州大营,收复庐州,从此青云直上,曾经数次击退发匪对福建的滋扰,现如今已是正四品顶戴。
外面杀声震天,他却充耳不闻,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大人!您倒是拿个主意啊!”身旁,一名绿营管带满脸焦急,这外边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这位兵备道大人还在闲庭信步,可不急煞人么?
终于马新贻抬起头,目光闪动,从牙缝里挤出来冷冰冰一句话:“传我令,上排枪盾阵,将作乱的护军营乱党格杀!”
啊?管带吃惊的张大嘴巴。外间乱局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护军营可是御林禁军,那能是随便下手的吗?
虽然听闻南、北、西各绿营都同禁军交了火,可唯独马大人镇守的东侧只有小规模冲突,尚算风平浪静。概因马大人治军森严,早传令下去,麾下绿营各部不许乱走乱动,在军营中待命,违令者斩。
可谁知道大人这第二道命令就石破天惊。
“大人,这,是不是让小的去探探。”斩杀禁军?管带后脖子都嗖嗖冒凉风。
“叫你去就去!”马新贻沉了脸。
管带无奈,正要出帐,突听外面枪声大作,一名小校连滚带爬跌进来,“大人,大人不好了,有乱军从东方袭营!”
马新贻喝道:“传令各营!都给我玩命顶上,谁若后退!格杀勿论!”
“是!”小校苦着脸跑出去。
外面枪声一阵紧似一阵,马新贻踱着步,说道:“我得去见两宫太后。”
话音未落,一名满脸血污的千总快步冲进来,嘭的跪倒,嘶声道:“大人,兄弟们顶不住了!”他满身仿佛被鲜血浸透,胳膊上血糊糊的,筋肉可见。
马新贻脸色一下变了,这怎么可能?固守营帐,就算上万禁军也没这般锐利,北京城那位爷今日肯定是下了血本,可这守阵,不在于人多,自己就不信谁能这般短时间攻进自己的防线。
快步出营,外面已经乱做一团,火光中,隐隐可见几十步外,用木盾排阵开枪向外射击的黑压压兵勇。
可是,却见这些兵勇以极快的速度一个个向后摔出,就好像对面有看不见的千万劲弩漫天而来,那种震撼、压迫感,马新贻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顶住!”马新贻大喊,可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声音在发抖。
终于,“哄”一声,营兵溃散,任他一刀砍了跑过来的把总脑袋,却也吆喝不住,看着这场面,他如坠冰窟,第一次发现,自己赖以自傲的庐州营竟然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而这时,突听两宫太后所在的金顶大帐处枪声如雨,而且由远及近,向自己这侧冲来。
马新贻微微一呆,随即终于明白,是粤军,这是粤军来接应两宫呢,而不是自己判断的京城武力。
早听闻大将军王各部战力强横,一直心下兀自有些不信,可今天,算是真涨见识了。
只是,自己本以为卫护两宫的奇功一件,现下可就大大打了折扣。
“都退下,退下!”其实不用他喊,庐州营的兵卒早就撒丫子跑的越远越好,而那管带更急声道:“大人,我们,我们走吧。”
马新贻却是一咬牙,就跪了下来。
管带莫名其妙,看了他几眼,眼见东面人影绰绰,悍匪已经冲了上来,他再不敢逗留,转身溜走。
“新安兵备道马新贻护两宫圣驾!”马新贻头伏地,大声的喊。
而听得杂乱的脚步声近,更有凉冰冰的东西定在脖子上,马新贻动也不动。
好一会儿,听得大队脚步声远去,终于有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起来吧。”
“是!”脖子上的凉意一去,马新贻慢慢站起身,面前,是清清秀秀一姑娘,而眼角余光瞥到,大队人马向东而去,想是粤军护着两宫凤驾走远了。
“卑职方才不知来袭军勇身份,这才率部抵抗以卫两宫鸾驾,卑职该死!”马新贻躬身,满脸惭愧。
“哦?原来是你的人,倒是挺本事的,挡了我飞虎军一刻钟!”丁七妹略带诧异的看了马新贻一眼。
马新贻老脸一红,心说这就本事了?
躬身道:“卑职知道东南有一条小路翻山而过,便可到嘉应,卑职可为姑娘带路。”
“咦,这条路我倒知道。”
马新贻又一呆,人家可真是未雨绸缪,甚么都算计好了。
丁七妹看了他几眼,这人倒不是来蒙骗自己的,说道:“你跟我来吧。”
“是,是。”马新贻忙跟在丁七妹身后,心里却叹气,这可难办了,寸功未有,还阻碍人家接应两宫凤驾,这可和自己预想的大相径庭,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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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刺马的马
第六十七章 刺马的马
“甚么?你再说一遍!”
龙岩驿馆,闽浙总督袁甲三披着睡衣,倒跻拉着鞋子,脸色阴晴不定。
地上,跪着一名小校,颤声道:“太后行营遇匪内乱,两宫太后不知所踪。”
袁甲三走了几步,鞋子掉了都没发觉,“去,去请穆特恩将军。”
不用请,屋外脚步声响,见门虚掩着,穆特恩推门进来,脸色古怪,不知是喜是忧。
“下去下去。”袁甲三挥着手。
小校急忙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果然还是出事了!”袁甲三长叹一声,坐下,拿起檀木桌上茶壶,倒了杯冰凉的茶水,摇摇头,又放下。
穆特恩在桌案另一边坐下,叹了口气,没说话。
太后在福建出了事,两人都脱不了干系,这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呢。
袁甲三突然又站起来,说道:“诸克图呢,到底怎么回事?不行,我要去看看。”显然,心乱了,从接圣上密旨开始,太后鸾驾的回京路线、同英夷的交涉都是他一手操办,太后出了事,他的罪过可不轻。
穆特恩摆摆手:“我已派人去了,咱们先计较个章程再说,这时节,不能乱。”
袁甲三颓然坐下,拿起那杯冰凉的茶水,咕咚咚灌了几口。
天色已晚,是以来接两宫鸾驾的众官员歇在了龙岩州驿馆,谁知道偏巧今晚就出了事。
“这个景祥,未免胆大妄为之极。”穆特恩阴着脸说,他在广州将军任上,就被叶昭排挤,对叶昭自无好观感。
袁甲三却是苦笑:“这可不见得是景祥所为。”
穆特恩一怔,脸色越发古怪。
“两宫生死未卜,输赢未定,可我啊,却是第一个大输家!”这两年袁甲三与穆特恩相处甚密,倒是无话不谈。
这场惊天之变不管结局如何,袁甲三知道,自己都难逃干系,没准就要丢官罢爵。
穆特恩道:“这也未必,制台乃国之栋梁,皇上必有思量。”
袁甲三苦笑一声:“就怕有人不肯罢休啊!”两宫死也好活也罢,皇上或许不会卸磨杀驴,可景祥定然步步紧逼,若吃了亏,这口气定要撒在他身上,若两宫无恙,怕更会借机生事。
这景祥,是个刺头,皇上不小心都被扎了满手血,何况自己?可惜这闽浙总督的位子,不管怎样,都不得不跟他打交道。
穆特恩吃过叶昭的亏,自知道袁甲三所言不假,景祥没事还要闹出几分事了,这场惊天动地的变故,可真不知道尘埃落定后几多人头落地,几多红顶子被扒下!
门被轻轻叩响,福建巡抚王懿德走了进来,他兼了提督一职,绿营皆他节制,现今捅了天大篓子,脸色又哪里好看得了?
平日王懿德与袁甲三、穆特恩不睦,颇有些芥蒂,可此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有些同病相怜兔死狐悲之意。
1857年12月底,正在广州休整的步兵团第一镇进入福建境内,搜捕贼匪,寻找两宫太后。
龙岩州、汀州府等靠近广东境十数个府县的绿营驻军被解除武装,到1858年1月,粤军第一镇步兵团进驻泉州,控制了这座历史悠久的港口贸易城市。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袁甲三又是写函又是去广州拜会,但就是没见到大将军王一面,令他莫可奈何,福建半境被粤军控制,绿营与粤军还曾经擦枪走火,发生过几起小冲突。
京城数道圣旨到广州、福州,无非申斥袁甲三等福建官员,更以极严厉的语气令景祥、袁甲三等闽粤官员,一定要荡清境内贼党,保得两宫太后平安。
天可怜见,一月底,平远靖寇大将军、肃智郡王景祥终于写了回函给袁甲三,两宫太后安然无恙,乃是被几名极忠心的宫女救护脱险,但迷了路,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间转悠了近一个月,才被搜山的士兵发现。
泉州府知府衙门花厅。
马新贻正襟危坐,心里,微微有丝激动,大将军王召见,这是他期盼很久的时刻,从行营生变那一刻起,他本就是为了今日。
这些日子,他协助大将军府兵房主事苏纳整顿闽境绿营,可谓尽心竭力,他在绿营中颇有声望,将绿营建制打乱编为巡防营倒是没遇到太***折。
坐在硬木椅子上,马新贻一时欣喜,一时惶恐,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突然听到厅外脚步声响,马新贻急忙站起,随即就见外面走进几人,当先一位雍容华贵的漂亮少年,皮肤白皙,俊秀文雅无可言表,就算男人都想多看他几眼,只是那目光扫来,不怒而威,令人心里就是一跳。
马新贻双膝跪倒,大声道:“卑职马新贻给大将军王请安,王爷万福金安!”
叶昭微微一笑,坐上主位,看了马新贻几眼,道:“起来吧。”突然就一怔,随即拿起手折,“马新贻”?
“你是回回,山东人?”叶昭问。
“是!”马新贻刚刚起身,忙又单膝跪倒。
“不必拘礼!坐。”叶昭摆摆手,放下了手折,打量着马新贻,心说这可真是巧了。马新贻是谁?后世刺马案的主角啊?十年之后,在两江总督任上,在官衙之前被人刺死,这可是轰动天下的大案子,有清一代,唯一一位太平年代被刺杀身亡的封疆大吏,而且还是在官衙门前,真可谓匪夷所思了。
这位马新贻,说起来是极有才能的,但刺马案影响极为巨大,数次被搬上电影电视荧幕,这戏说的内容可就精彩了,其中最主流的情节就是马新贻本有结拜三兄弟,而他风流好色,觊觎结拜义嫂,是以害死结拜大哥,更霸占了貌美风流的大嫂,而刺客张文祥则是结拜老三,为大哥报仇将其刺杀。
看着马新贻,叶昭差点就想问问他有没有结拜三兄弟,话到嘴边咽下,心说自己在红娘、蓉儿面前发发疯就算了,这跟别人发疯,可别吓坏了人。
“听苏纳说了,这段日子你很是办了些事。”叶昭品着茶,淡淡的说。
“卑职份所当为!”挨着半边屁股坐的马新贻又站了起来,躬身抱拳。
“坐吧,我这儿啊,就怕人拘束!”叶昭摆了摆手。
“是,是。”马新贻又规规矩矩坐下。
“谁能干本王心里有数,两宫太后受了惊吓,要暂时在泉州修养几天,你这几日就留在泉州,跟我办差。”
马新贻心下一喜,马上单膝跪倒:“卑职定全心全力,办好王爷交代的事情!”
叶昭微微颔首,两宫会自泉州走水路回广州,而在泉州逗留几日,却是刚好令自己的影响真正渗透进福建。
这次惊天巨变,东南震荡,两宫“脱险”,闽浙大小官员就都别说了,已经一窝蜂涌来泉州请罪,袁甲三也已经到了泉州,只是自己尚未见他。
而两江总督曾国藩、云贵总督程矞采写来折子请罪,但因战事紧脱不开身,而湖广总督官文人已经在去广州的路上。
两宫太后遭此大难逢凶化吉,东南西南四境官场都为之震荡,至于各个心内的算盘,却不为外人所知了。
叶昭琢磨着,又道:“闽南绿营叛乱,福建军门王懿德难逃其咎,太后已下懿旨,将王懿德革职拿办,授刚安福建巡抚、提督福建全省巡防事宜。”看了马新贻一眼,又笑道:“而老兄嘛,两宫太后言道忠心可鉴,又颇有政声,授按察使,盼你能尽忠报国,不负两宫太后所望!”
马新贻开始一呆,随即双膝跪倒,磕头道:“谢两宫太后恩典,谢王爷恩典!卑职惶恐,卑职定竭尽所能为王爷效命!”马新贻自然明白,自己这顶子是谁给的,从正四品到从二品,可谓火箭般蹿升,寸功未立,只是帮着整编绿营而已,却不想王爷对自己这般看重,心下委实有些惶恐。
在见到飞虎营区区三四百人却摧枯拉朽般杀进杀出,那锐不可当的气势,马新贻对于这位大将军王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你起来吧!以后安心办差!绿营叛乱一事,你要详细写个折子,我送上京。”
“喳!”马新贻响亮的应了一声。心里也知道,所谓绿营叛乱,不过为这件事找个台阶双方好下台。
只是如此一来,福建官员可就倒了霉,更给了大将军王整肃吏治、绿营的借口。皇上也没办法,毕竟理亏,只能吞下这死猫。
马新贻又道:“卑职定会在李大人治下尽心办差,《商律》、《民律》、《刑律》等律法卑职都有涉猎,日后定必用心钻研。”
叶昭这次是真的多看了他一眼,这马新贻倒真是有心人呢,可不仅仅是在投机。
马新贻仍然恭恭敬敬跪着。
“好,好,好!”叶昭笑了,道:“起来吧,若遇到阻滞,不妨直接给我上折子。”
听到大将军王三个“好”字,马新贻知道,自己这才算真正进入大将军王的法眼了,恭恭敬敬磕下头去:“卑职遵命!”
……
再见穆特恩,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数年之前,穆特恩尚是叶昭的上官,可今日再见,物是人非,穆特恩却要恭恭敬敬的打千:“卑职参见王爷。”
说起来,礼数也算作足,实则他就是拱手鞠躬,也没什么差池。
叶昭笑着扶他起身,亲热的拉着他同坐上位两侧,笑道:“将军大人,你我有出仕之谊,不必多礼。”
穆特恩也亲热的笑着,看不出他想什么,说道:“下官不敢,王爷威名播于四海,想当初下官妄自尊大,惭愧啊惭愧。”
想想也有些气馁,几年时间,昔日这个对手就把他甩到了九霄云外,人家现在龙盘虎踞,旌旗遮云,枪林蔽日,动一动,就是北京城都要颤三颤,皇上都对其忌惮几分,自己,那是根本不够瞧了。
可话还得说,总不能自己这个福州将军成了摆设,笑着道:“王懿德咎由自取,绿营整顿势在必行,只是旗兵、绿营,下官本都有所节制,现今却委实不知政令如何通达。”
叶昭笑道:“这一层将军只需和刚安商议即可。”福州也有座旗城,叶昭琢磨着早晚也给你拆了,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穆特恩笑道:“刚安统兵有道,有他坐镇福州,下官安心的很。”本来不过小小旗兵参领,跟着叶昭几年,竟然几乎跟他平起平坐,穆特恩心下是什么滋味,却委实不足为外人道。
叶昭又笑道:“整肃福建全省绿营,还请将军助刚安一臂。”现今整编的不过是西南半境,兴化、福州以北,粤军势力未及。
穆特恩心下骂了声小狐狸,还是那般奸猾。本来是讨个说法的,却被他轻轻推给了刚安,现在更反将一军,要他这个福州将军出面整肃全省绿营。
“一定一定。”穆特恩满脸堆笑。
叶昭也知道他只会千方百计阻挠自己的影响渗入福建,要说帮刚安来统合地方武装,那断无可能。自己所言,也不过顺水推舟,给他制造点难题,给刚安撑撑腰。
送走穆特恩的下午,叶昭又见了闽浙总督袁甲三。
说起来袁甲三也没想到叶昭并没有趁机拿他的顶戴作文章,虽知道叶昭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没趁机发难只是觉得时机不到而已。
但毕竟心里多少有些感慨,京城皇上下了数道上谕申饬他,倒好象这惊天之变全由他而起。
皇上申饬虽是好意,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两宫无恙,现今胜负已分,而从生还绿营兵所述的一鳞半爪中,不难猜想此次是谁先发难。
袁甲三费了好大力气才同包令谈妥兵船护航之事,达成共识那一刻,袁甲三激动莫名,要知道大将军王同包令有私交来往密切尽人皆知,此举可谓虎口拔牙,算是完胜景祥一局。
现今看,自己下了无数艰辛得来的协议,原来却只是个幌子。包令大为生气,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抗议书,而两人刚刚建立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
虽皇室争斗腥风血雨,但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是以当叶昭笑着说:“还请制台大人同福建新晋官员通力合作。”袁甲三点头时,竟然颇有几分真心诚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無彈窗閱讀]
第六十八章 家访
第六十八章 家访
春节后广州国立小学进行了拜年式家访,不可谓不用心良苦了。
此次叶昭自然在场。
春节期间,泰和行自也披红挂绿,贴着蓉儿写的春联,没办法,谁叫叶昭的毛笔字一塌糊涂呢。
后院客厅中,刺绣山水红绸布蒙的长沙发,大理石茶几摆着瓜果茶点,糖果小吃,一派喜庆。
女生学堂的女教授斯文漂亮,二十左右年纪,乌黑秀气的短发,穿着青棉布旗袍,黑色布带鞋,白棉袜,简朴而新潮,倒也婉约风流。却是来自香港的教会学校,姓郭名自强,名字自然是后来自己改的,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性格,她同时是广州妇女会的核心成员,宣传“放足、自由恋爱、抵制纳妾”的激进分子。
跟着她一起来家访的是一个十***岁的小伙子,虎背熊腰的,胳膊肌肉虬结,看起来就是一把子力气,乃是她的弟弟,唤作郭阿坚,穿着崭新的中山装,布鞋,叶昭估摸着,这身行头都是郭老师出钱出力给弟弟鼓捣的,因为郭阿坚的职业是“码头脚夫领班”,实则就是苦力头头,穿着打扮上又哪里会这么时髦?
听着郭老师说话,实则叶昭心思全不在这里。
京城终于传来了六王练新军的消息,其实叶昭知道,这都是早晚的事儿,不过这被六王看重抬举练新军的人,可就令叶昭费思量了。
谁负责练新军?左宗棠。
叶昭却未想到这位先生能极快的脱颖而出,要知道他刚刚崭露头角,帮办两江总督曾国藩军务,而因军功授兵部郎中,这才刚刚一年,就擢升兵部侍郎,总理新军事务。
概因春节前,左宗棠入京陈情军务,六王接见,据说君臣相谈甚欢,很快就擢左宗棠为兵部侍郎,闻听六王更将与左宗棠的会面自诩为“隆中对”,由此可知六王对其的看重。
左宗棠委实是位人才,不说其在洋务运动中的作用,就说在那般艰苦的条件下镇压回变,更平复有沙俄支持的***叛乱,“一月驱骤三千余里”,所向披靡,将***重收版图,就这一点,就可说是国之定海神针。
六王,也算是生了一双慧眼啊。
叶昭品着茶,不无感慨的想。
沙发的一侧,蓉儿和锦***奶并肩而坐,两人都打扮的华丽丽喜气洋洋,都是刺绣红旗袍鲜亮红皮鞋风情万种,不同的是旗袍下摆,锦***奶娇嫩无比的雪白小腿若隐若现,配上那双耀眼红皮鞋委实给人感官一种强烈难以磨灭的冲击,摩登性感荡人心魄;而蓉儿晶莹如玉的纤细小腿则被及膝的红色长棉袜裹住,不露肌肤,却更是小巧诱人,妙不可言,诱惑的人不敢去看,尤其是叶昭,每次目光扫过蓉儿,心都会狂跳,有一种流鼻血的冲动。这,这简直比水手服诱惑十万倍啊。
被这大小***制服风情冲击的脑袋晕晕的,叶昭心说幸好那郭阿坚被挡在了厅外,不然可就吃亏了。随即摇摇头,心下有些无奈,来到这个世界时间长了,自己却也变了,要以后世标准,两位夫人穿得也算极齐整了,蓉儿更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可这被人看几眼,自己都觉得吃亏,可真是不可理喻了。
“叶先生,叶先生?”郭老师见这位叶先生古古怪怪,一会叹气一会懊恼的,不知道搞什么名堂,正跟他说话呢,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其实从来到泰和号,郭老师对蓉儿的丈夫就没好观感,二话不说那些下人就将阿坚拦在了外面,这都什么年代了?女眷还不能随便见人?
等见到蓉儿丈夫的另一房小妾,郭老师就更是不屑,封建家庭,迂腐,不文明,这就是她对叶昭一家最原始的印象。
至于叶昭,在郭老师看来更是一个老色狼,有个摩登靓丽令女人看了都心跳的小妾也就罢了,还霸占了蓉儿这么一个小不点,简直就是禽兽一般无耻。
跟他说话吧,又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还用问?不知道又想祸害哪家姑娘呢。
却不知道叶昭正琢磨北京城,琢磨左宗棠呢。
郭老师唤自己,叶昭回神,笑道:“怎么了?”
锦***奶轻笑:“老爷,您难得回家,就不要想那些大事了。”说着,将一粒红枣轻轻放入茶碗中,将这杯浓香扑鼻的香茶送到蓉儿面前,说:“姐姐请用。”
听到“老爷”这个称呼,郭老师更是撇了撇嘴,蓉儿在这样的家庭生活,真是难为她了。
要说郭老师,真是极喜欢蓉儿,生得漂亮可爱,话不多,更聪颖无比,就是整个国立小学包括男班,也没她成绩好的。
可惜了,这么早就嫁人。当初知道蓉儿已婚后郭老师就大为惋惜,等今日再见到叶昭妻妾成群的模样,郭老师就更是心痛了。
“叶先生,蓉儿很聪明,真的很聪明,还希望叶先生支持她的学业。”
既然进了小学,蓉儿自然对于教授课业的老师报以尊重的态度,尊师重道嘛!听教授在相公面前夸自己,小心思自有些开心。
叶昭笑道:“我一直支持她上学啊!”
郭老师道:“我说的是以后,叶先生可能不知道,广州很快就会建设中等学堂,将来还会建高等学堂、专业学堂、大学,以蓉儿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成为广州第一批大学生,说不定,还够保送留洋的资格,这些,都赖叶先生的支持。”
锦***奶笑孜孜看着郭老师,心说你说的这些我家老爷会不知道?这本就是我家老爷的规划嘛,没我家老爷,你早喝西北风去了。
看得出郭老师对自家老爷有些抗拒,锦***奶很自然就看她不顺眼了,只是老爷在,没她说话的份儿而已。
“留洋?我不去。”蓉儿睁着漂亮大眼睛,忙摇头,就怕相公答应下来,虽然是很久远的事,可就不说孤零零的去番邦要几年见不到相公,就整日跟一群夷妇混在一起也不成体统啊!
郭老师对蓉儿就和颜悦色多了,秀气脸庞露出一丝疼爱,微笑说:“你还小,这些事情你以后再考虑,留洋有什么不好的?见世面学知识,说不定你将来就是咱大清第一个女状元呢!”
“女状元?”叶昭好笑的看着郭老师。
“是啊,叶先生不知道吧,大将军王是很开明的王爷,看广州的发展,我认为不出二十年,女子就可以参加新式科举考试,议政论政。”郭老师很认真的回答。
“新式科举?”叶昭又笑。
看叶昭的笑容郭老师就一肚子火,不知外面世界广阔的井底之蛙,但还是认真的道:“不错,新式科举,我敢断言,不出十年,广州选拔官员的考试就会革新,会加入蓉儿她们所学的知识,将来,可不仅仅是男人才能做官!”
叶昭有些无语,倒真的跟自己设想差不多呢。拿起茶杯品了口,却见蓉儿正眼巴巴看着自己,就知道这小家伙担心呢,随即笑道:“这些都是没影儿的事不是?留洋嘛,我是不会同意的。”
郭老师皱起眉头,清秀的脸蛋有些不满,说道:“叶先生,您能送蓉儿去上学,说明您是一位很开明的人,难道就不想蓉儿将来学有所成,成为女科学家、发明家或者女丞相?”
叶昭笑道:“女强人有甚么好做的?这女人刚强啊,男人就敬而远之,多半婚姻生活不会幸福。女人嘛,还是找个好丈夫,有人疼一辈子才幸福。”
蓉儿点着小脑袋颇为认同,锦***奶更娇笑道:“老爷的话真是至理名言。”就差拍马屁说老爷是幸福女人的指路明灯了。
被叶昭和妻妾一唱一和气得够呛,郭老师竖起柳眉,奋力压抑着情绪,心说自强啊自强,你是来做什么的?你不是来跟人吵架的,广州城,好像蓉儿这类家庭千千万,难道靠吵架能说服他们了?总要慢慢来,提学使大人说过一句话“戒急用忍”,难道这四个字你要当做耳边风吗?
喝了口茶,稳了稳心神,郭老师道:“叶先生,相信几年后您的看法就会改变。”
叶昭笑了笑道:“不管几年,几十年还是几百年,男人和女人很难在各行都做到平等,尤其是在这从政上,女人有着天生性格上的缺陷,郭老师作为广州新女性代表,反而用女状元女丞相这类空洞的希望来作为说服女子求学的理由,说实话,我有些失望。还是应了那句话,千里读书为做官么?”
郭老师一滞,张嘴想说话,叶昭却摆摆手,又道:“蓉儿求学一事,将来再说,如果她想去西洋游玩,我自不会阻她。”
“我才不去呢。”蓉儿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郭老师心说这男人牙尖嘴利巧舌如簧,还真不好对付,蓉儿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汤,看来听他话的紧呢。
有些无奈,但此情此景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起身告辞。看着她旗袍下匀称性感的线条,锦***奶偷笑了一句:“倒是个小美人呢,可惜人家讲究自由恋爱、一夫一妻,不然娶回来给老爷做小妾也不错。”
叶昭瞪了她一眼,锦***奶只是妩媚的吃吃笑。
“嗯,也到饭口了。”叶昭看了眼窗外日头,说道:“今天不回府了,就隔壁吃吧,咱仨一起去。”
泰和号隔壁,就是一家烤肉店,环境倒也雅致,味道也还不错。
“好,老爷,您说金凤穿什么好?”锦***奶微有些兴奋,可是很少能被老爷带着集体行动。
叶昭看了她和蓉儿一眼,道:“都别换了,不都带了皮裘么?披上挡挡风寒就好。”
“是,奴婢遵命。“锦***奶娇滴滴福着柔软的身子答应,她同叶昭相处越来越自然,也越来越知道怎么讨叶昭欢心。
虽然开春,可锦***奶和蓉儿的薄绸丝滑旗袍在外面自然有些寒,出泰和号时,大小***都披了漂亮皮裘。锦***奶的是火红皮裘,高跟鞋轻扭,更显摩登耀目,蓉儿则是一件雪白可爱的小皮裘,稚嫩嫩清美无比。
说起来两人的皮裘可都珍奇无比,一个是火狐狸皮毛,一个是雪貂珍品,两件皮裘,可不知道要杀害多少只这两种珍稀动物。
不过叶昭也没办法,这个年代,人命都不值钱呢,保护动物,从何谈起?
领着妻妾大小美人儿逛街下馆子,叶昭自也有几分志得意满,后世就不说了,就这妻妾成群的年代,可大多男人只能敝帚自珍,自己在家里欣赏美色,谁又能带出来炫耀?
今日不巧,烤肉店客满,现今能吃的起烤肉自然是上等阶层,是以虽然坐得满腾腾的,倒没人吵儿八火的大声喧哗,就那饮酒的,也是几人低语谈心。
叶昭微微蹙眉,说:“换地?”
蓉儿和锦***奶自然唯他马首是瞻,都点头。
“叶先生,叶先生。”有人站起来喊,还指着自己的桌子:“这儿有位子。”正是郭老师的弟弟郭阿坚,小伙子倒是热情的很,虽然见了叶昭一面,却是自来熟。
斯文漂亮的郭老师也站起来招呼蓉儿:“蓉儿,来这桌吧。”
叶昭略一犹豫,也就走了过去,大小美女立时耀得烤肉店华丽起来,许多客人侧目,偷偷的看。
“啊,这,这座可不够。”看到叶昭身后跟着四个下人,郭阿坚就挠头。
下人中一名山羊胡的老者抱拳笑道:“您坐好,我们站着就成。”
现今叶昭的蓝旗卫已经扩编至两百余人,除了所向披靡的枪骑,更招募了许多国术高手进郡王府充当侍卫,这位老者就是其中一位,号称沾衣十八跌,太极无极拳。
而老者身边那雄赳赳的长脸汉子名头更吓人,唤作大力鹰爪王,铁腿劈断山。
其实叶昭每次想起侍卫中这些千奇百怪的绰号花名就想笑,太能唬人了,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小场面格斗擒拿,这些国术高手确实有独到之处,非战场悍勇可比。
叶昭和蓉儿锦***奶在郭老师姐弟对面坐了,郭阿坚脸腾一下就红了,自是突然见到锦***奶和蓉儿娇媚清绝,惊艳之下,心神震荡。他坐叶昭对面,此时扭着脸,看也不敢看过去。
叶昭心里好笑,对着跑过来的伙计道:“这桌都算我的,烤四大件八小件。”身后老者就扔给了伙计一个银洋。
伙计正是同德长较真的那位,叶昭自也知道,看到他,就想起了德长,太后动身之日,阿玛和睿亲王一行也走了陆路回京,可不知道这德长是不是真疯了,听闻是不怎么好,在广州的时候,睿亲王整日都阴着脸。
“好咧!”伙计欢天喜地的去了。
“不用,我们自己来。”见到叶昭财大气粗的模样,郭老师亮晶晶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满。
叶昭笑道:“好啊,阿坚的算我账上,您的呢,吃了多少串记清楚,最后咱结账。”又笑着对阿坚道:“小兄弟,不会这么大了,朋友请你客还要姐姐点头吧?”
果然阿坚不理姐姐恶狠狠的目光,涨红着脸道:“那,那下次我回请您。”
“好!”叶昭点点头。
郭老师此时,自然觉得这封建家庭的色鬼更为可恶,瞪了叶昭几眼,没吱声。
锦***奶只是偷笑,蓉儿却是稚嫩嫩的跟郭老师讲起了道理,“教授先生,相公谢师,乃是常例,刚刚在鄙舍,您茶也没喝一口,是嫌弃蓉儿和相公礼数不周么?”
郭老师对这小不点也无可奈何,小不点在学校不爱说话,可每每说句话都令你反驳不得,也不知道小脑袋里装了什么,总之就是不能说她相公不是就是。
“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郭老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候,一直努力偏着头的阿坚突然咦了一声,“是,是赵师祖!”“啊,刘师祖也来了!”他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兴奋,更满脸崇拜。
叶昭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靠窗有人占位的那一桌,来了两拨小衣襟短打扮的汉子,都扎着袖口裤腿口,一个个粗犷凶悍。
为首两个中年人正互相抱拳见礼,应该就是阿坚说的赵师祖和刘师祖了。
叶昭问道:“他们是甚么人?”
阿坚兴奋的道:“都是码头上的老祖儿,哈,没想到能看到他两位老人家,这西关,就是大人物多。看看,那是龙爷,我师祖,赵师祖门下第***弟子,可,可也在啊!”他手指的龙爷,也就是他的师祖,也不知道是那帮汉子里哪个跟班,想来在码头地位尊崇的很。
郭老师皱起了秀眉,对于弟弟在码头加入帮会她一向生气的很,可在那讨生活,好像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早日给他转工。此时见到弟弟一脸艳羡崇拜的模样,冷哼一声,说道:“你怎不去给你师祖磕头?”
阿坚满心兴奋,也没听出姐姐话里的讥嘲,叹气道:“我哪有那面子?我要能够格站那儿哦,可就好了。”
郭老师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昭笑笑道:“不过黑帮而已,阿坚啊,他们比起你这个靠力气吃正当饭的小伙子,要我说,他们可都比不上你,何必看得他们那般高?”
阿坚一怔,挠着头道:“这,这是什么话?”
郭老师第一次听到叶昭说出句中听的话,附和道:“就是,阿坚,你可别学他们,要我说,这些人,早晚没好下场。”
正说话呢,伙计颠颠的跑来送上肉串。
叶昭示意:“咱们祭五脏庙!”拿起一串肉串,递给蓉儿,笑道:“一会儿虾来了,吃几只?我帮你剥。”
蓉儿伸出小手比划了个“三”,叶昭就笑,“好,三只。”
郭老师诧异的看着,原来如此,怪不得蓉儿这么听他话呢,倒是油嘴滑舌,很会哄女孩子呢。
叶昭很快从封建***家长变成了轻浮鬼。
突然惊叫声传来,却是赵师祖刘师祖那桌有人亮出匕首,咔的插在了桌上,想来谈数谈崩了,临近桌的客人吓得纷纷站起。
叶昭蒙住蓉儿的眼睛,微微蹙眉。
阿坚道,“啊,要动手了!”就站起身想去给师祖龙爷助威,却被郭老师拉住,说道:“你给我坐下!少掺和!”
叶昭身后的长脸汉子见主子神情,随即就大步走过去,来到码头汉子们桌前,抱拳道:“各位,要吃饭请好,要动手?别难为人家买卖!去巡捕局备案,再去城郊三刀六洞,回来自动自觉蹲局子!在这儿亮锉子吓了良善,不是好朋友!”
赵师祖刘师祖都冷眼看过来,那些汉子更是轰一声发出震耳笑声,显然不知道哪来了个二愣子。
阿坚吓了一跳,急声道:“叶大哥,快叫他回来,不然回头您都得吃大亏!”
叶昭笑道:“放心,西关法治之区,这不有巡捕吗?”
郭老师都被这色鬼下人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再听叶昭的话,更是哭笑不得,原来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温室花苗,说道:“咱都别掺和,这些人不好惹。”
赵师祖打量着长脸汉子,冷笑道:“这位朋友,没你事儿,别找不自在,快坐回去!这要见了红,可对不起你!”
“是啊,赶紧滚回去!”
“滚!”
两位老祖儿身边的汉子纷纷叫嚣。
阿坚也顾不得了,快步跑过去,拉住长脸汉子,又一个劲儿拱手赔不是:“龙爷,龙爷,是我,阿坚,您,您给个面儿,给个面儿。”
其中一名汉子好似对阿坚有印象,冷脸骂道:“原来是你个小王八蛋的朋友,不知死活,赶紧滚!”
阿坚连声赔笑,正想拉长脸汉子走呢,脖领子一股大力传来,就被拎到了一边,转头看,却是叶公子身边那老者。
“都滚出去!”山羊胡老者眼神阴戾,话语也颇不客气。
“妈的,今真瞎了眼了!哪来这么些瘪三!”刘师祖枣脸红的发涨,显然动了真气,一挥手,几名汉子早就按捺不住,立时就围了上来,伸手来抓山羊胡老者的脖领子。
山羊胡老者和那长脸汉子对望一眼,都一点头,随即不退反进,不知道怎么从几名汉子身侧闪过,突然就到了两位老祖儿身边,“嘭”被山羊胡老者近身的刘师祖猛地就摔了出去,枣脸突然煞白一片,痛得大声哼哼,一条胳膊姿势怪异,显然被摘骨节脱了臼。
而那赵师祖颇有些身手,见人影欺近,一拳击出,却觉拳头一痛,被人抓住,如虎钳一般,马上半边胳膊都麻了。
而叶昭这边看的分明,却见那长脸汉子随即一扭身,如鹞子般灵动有力,“啪”一个倒劈,右腿结结实实从上而下劈在赵师祖肩头,离得老远都令人心中一颤,这力道,太渗人了,赵师祖闷哼一声,倒退几步,慢慢跌坐在地。
沾衣十八跌,铁腿劈断山,叶昭心里嘿的一声,原来这花名不是白来的,这画面,比后世武术搏击可好看,厉害,全部技术性击倒。
全场鸦雀无声,那些汉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两个老祖儿在人家手下就跟孩子一般,一招不到,就被撂趴下了,这可广州城,就算朱师祖也没这能耐吧?
“带上你们两位祖宗,赶紧滚!”山羊胡老者阴恻恻的说。
那些汉子如蒙大赦,立时扶起两位老祖,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那龙爷,还被门槛绊了一跤,别提多狼狈了。
阿坚嘴巴都合不拢了,直到山羊胡老者和长脸汉子回到叶昭身边,依旧那副老实下人的模样,低眉顺目,狠戾全然不见。
阿坚回过神,怔怔的回来坐下,可见到就站在自己几步外的这两位大高手,他可就坐不安稳了,屁股下就好像是针毡,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叶昭笑道:“是吧,阿坚,这讨生活啊,要踏踏实实本分赚钱,靠耍狠,耍的了一时,耍不了一世,你回去跟码头的兄弟们,也都要讲讲这个道理。”
“是,是。”阿坚脑袋混沌一片,只能胡乱答应。
刚刚一吵闹,店里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等动手,就更走了个精光。掌柜的愁眉苦脸要伙计们收拾残局,看着本来座无虚席的饭堂就剩了孤零零一桌,一时欲哭无泪。
叶昭看着周遭笑道:“这可安静了,刚刚好。”心下却琢磨,这帮派要尽快想法子取缔,自己不当回事,却委实影响平实百姓的生活。
见叶昭幸灾乐祸的样子,郭老师满心惊骇之余又有些气愤,可看看叶昭身后那几个下人,忍着没出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
这人,都不知道是人是鬼,他的下人也是,本来看着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可一变脸,就好像凶戾的出手就能要人性命。
这人,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吧?
阿坚再看叶昭,却是即惶恐又崇拜了,这码头老祖儿,在叶大哥眼里还真跟他先前说的那般微不足道,开始还以为叶大哥大言不惭不知高低,可现下才知道,莫说码头上几位祖宗,就这祖师爷朱老爷子,叶大哥怕都半个眼角看不上。
叶昭自不知道自己在小郭老师和阿坚眼里一日三变,温言和蓉儿说着话,又对锦***奶眨眨眼,意思没害怕吧?锦***奶自笑孜孜的点头。叶昭又琢磨着自己,刚刚怎么这么像领着一帮鹰犬镇压江湖好汉呢?总之如果是旧体小说,自己的形象定然是大白脸奸臣,想想就不觉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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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是我后来加的,不占字数。
今天七千字,下面的篇幅和后面章节联系紧密,就明天一起发吧,不过明天可能也就九千字,今天晚上不写了,休息当歇口气,不过欠的字数肯定补足,明天后天补不上的话,就将爆发延长到8号9号,总之这些天字数一定足足的,质量也保证。
刚去瞅了眼***,距离第十名还差十票,也就是5票。
心里真的有些感慨。
谢谢狂顶参军的朋友,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
说实话,参军上本书很红,确实很红,有多红?经历过09年的朋友应该知道,前三的大神参军也没放在眼里,哈哈。可参军,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粉丝团,因为参军一直觉得,参军是普通人,码字的写手而已,谈什么粉丝简直是有病。读者们呢喜欢一本书就看,不喜欢就撇一边,如果仅仅因为是参军的书就一个劲儿顶,很无谓。在群里,参军也是瞎聊天,侃女人,和人吵架,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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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开这本书,参军就体会到了没能把读者聚集在一起的后果,开书之初,上本书有两个盟主留言说满清的书,不看了,友情收藏,一位盟主还留言讥刺我,意思我为鞑子歌功颂德。上本书一共才多少盟主,就有三个盟主这么直白的通知我,由此可以想见整个读者群的情况。
至于留言表示不满的官道读者就更多了,其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位叫鱼卡子的朋友,我写上本书的时候,他几乎***都投给我,包括10年我变成月更的时候,可这本书刚开,他三天两头来发帖子讽刺我,唉,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也难怪,这本书甚至整个公众版,都看不出我的布局,虽然我不得不章尾解释甚至剧透,可也收效甚微。
所以说,能跟到现在的朋友,都不容易,包括官道追过来的老朋友,包括这是第一次看参军书的新朋友,咱们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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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船厂
长洲岛上,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一座座厂房、炉房拔地而起。船台船坞初见规模,水力驱动的可吊起近百吨重的几座起重机正缓缓舒展手臂。
这是珠江的江心岛,北望黄埔港,江水滚滚奔腾,远方,海天一色。
远东规模最大代表世界最先进技术水平的广府造船厂就将坐落于此。
走在这无数人影忙碌的岛上,叶昭深深呼出口气,终于,有些眉目了。
叶昭身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有高鼻梁的白人,也有穿着官服的大清官员,跟在叶昭身边除了一名红顶子官员,另外则是两名布衣,卷头发四十多岁的洋人唤作马丁,三十出头一袭青袍微胖的华人叫刘麒,两人乃是广府造船厂的行政总管,创业之初,自然来自英伦船厂的马丁为正,刘麒虽是华商青年翘楚,但现今自然要抱着学习的态度为副手。
这座造船厂,虽为国有,叶昭并没有设立船政局一类的衙门来管理,更没有给刘麒戴上红顶子,洋务运动的失败可谓前车之鉴,企业,就要走企业路线。
造船厂要自负盈亏,不仅仅是船舶贸易行,就算广东水师,从其购买舰船也好,修理改造船舶也好,都要一笔笔结算清楚,当然,船厂前几年大将军府户房自然要拨银子补贴与它,可这财政拨款也要数目分明,与靠国家供养是两个概念。
用人上,与洋务运动相比就更是天壤之别了,洋务运动时雇佣的洋人技工都大有滥竽充数之辈,这行政管理人员,就更几乎都是门外汉,能臣如左宗棠,也不免任人唯亲,雇佣的都是与其交往密切的洋人,而非专业管理人才。
而这些洋人,在本土大多一文不名,可在中国挣着巨额薪水,十几年后回到本土,无不成了富豪。
现今由威尔斯、由胜和银行出面在英国招募的行政人才和技工,叶昭还是很满意的,就说马丁,可是有在利物浦皇家造船厂担任高管的经历,虽说来大清自是为了高薪厚酬,但叶昭觉得应该物有所值。
至于高级技工低级技工各种西洋匠人,工薪也算合理。
洋务运动中以马尾造船厂为例,用了十年实现了技工本土化,将西洋技工全部遣散,叶昭则希望五年之内实现这个目标,其实这是保守数字,毕竟现今与洋务运动不同,广东是在逐渐形成国家级的基础工业链,而洋务运动,则从来没实现这一点。比如办船厂办军械厂,其就在船厂军械厂内架设小铁厂,需要什么,就建什么,改变的,只是船政局军械局那一方小天地,并没有靠着洋务运动中几大企业带动起民族工业发展,说到底,是一种畸形的发展,那段时间,大清工业,甚至谈不上甚么发展。
而衙门式工厂就更是冗员严重,各个部门头头都指望着升官发财,从中中饱私囊捞银子送上官,这种企业,只会变成无底洞,靠着官家白花花的银子水一般的砸进来维持。
“好啊,王爷,下官看得出,王爷实在宏图大略,这西洋火轮船,指日可见啊!”叶昭身边那红顶子官员感慨着,一脸赞叹。
他乃是湖广总督官文,满洲正白旗人,生得面相端正,身材也高大魁梧,实则典型的满洲贵族子弟,不谙政事,全靠幕府师爷帮其定谋划策,时人称湖广总督府有“三大”,即妾大、门丁大、庖***。
官文门第观念浓厚,一贯看不起汉人官员,对于火箭般蹿升的汉人读书人更是成见颇深,看着这些卑贱的汉族读书人、种田佬一个个爬起来占据高位,心里极不是滋味,时常背后大骂庙堂汉人重臣。
而官文与曾国藩更是芥蒂颇深,曾国藩为两广总督,却在湖南湖北影响巨大,尤其是曾国荃被授湖北巡抚之后,与官文几乎势成水火,加之粤军入赣,湘军主战场则放在了湖北江西安徽交界,与九江石达开部鏖战。
不可避免的,湖北军政事越发被曾国藩指手画脚,甚至武昌府知府任命这等事都被曾国藩插了手,官文保举的官员落选,皇上改授一名湘军大营帮办为武昌府。
这口气,又怎叫官文不憋得慌?这天底下,也没这么窝囊的总督不是?
叶昭对于他同曾国藩的芥蒂自然知之颇深,也知道官文政声不佳,所谓“三大”笑谈,多是湘军推波助澜,搞得天下皆知,实则官文也没那般昏庸无能,但满洲子弟习气极重却是有的。
而同叶昭聊起玩鸟架鹰,两人却是聊得不亦乐乎,颇有些臭味相投。
对于叶昭这位黄带子、宗室贵胄,官文可就是另一种姿态了,亲热巴结无以复加,若他是镶蓝旗人,怕都能口称奴才。
年前官文就亲自来广州觐见两宫太后请罪,这年后,却又颠颠跑来给两宫太后请安,不可谓没有小王爷这个“知己”的功劳。
而今日跟着叶昭上了长洲岛,可真是样样透着新鲜,眼见那巨大的起重机吊起的泥沙怕有千斤万斤,舌头简直都缩不回来。
听官文感慨,叶昭微微一笑,说道:“咱造出来的,那就不能叫西洋火轮了,要叫大清火轮,过得几年,咱造一艘老佛爷号,载着两宫老佛爷出海走走,那才叫威风呢。”
官文笑道:“那敢情好,谁说咱旗兵不行了?王爷的兵,那不就是旗兵?火轮船都能造,他们湖南佬能比得了?”
听他三两句话又转到曾国藩头上,叶昭好笑,点点头,没吱声。
说话间,却见前方刚刚建起车间厂房前,有一名个子挺拔的鹰钩鼻洋人正在欣赏厂房两侧的石狮子。
这两座活灵活现的雌雄石狮乃是用新安青石雕刻,是辟邪驱魔,护法灵兽之意。
马丁见到石狮子前的鹰钩鼻洋人,急忙快走几步,同那鹰钩鼻洋人低语了几句,领着鹰钩鼻洋人走过来,马丁笑着对叶昭道:“亲王大人,他就是总设计师库克,布鲁克和克里夫您都见到了。”此次广府造船厂共聘用了三名总设计师,都是可以领着设计团队完成巨型船舰设计的顶尖技术人员。
叶昭笑着伸出手,说道:“库克先生,您好,欢迎您来到中国,过几日,我会亲自宴请各位,为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接风洗尘。”
见到叶昭先伸手,更用流利的英文同自己讲话,库克傲气的脸庞不禁露出几分诧异,伸手同叶昭相握,说道:“原来亲王阁下通英文,非常好,我有很多话想对您说,可是马丁先生一直阻拦我,现在,我希望我们可以进行开诚布公的交流!”
叶昭笑了笑,说道:“库克先生尽管明言。”
马丁脸上有些焦急,可现在,自也不好将库克拉走。
库克随即就耸耸肩,一脸夸张的表情:“亲王阁下,这里条件太艰苦啦,我肠胃非常不舒服,好像得了痢疾,听说以后蚊虫会多的让人受不了,如果我早知道贵国造船厂的环境,我就不会来中国。”
叶昭微微一笑,道:“库克先生,我是个直爽人,也希望您能开门见山,说的直白些,我不太会猜谜。”
库克仰着头笑道:“亲王阁下是大人物,我就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我希望亲王阁下酌情提高我们的薪酬,毕竟,这里的环境和我以前的想象很不一样,太艰苦了。”
马丁摇摇头,还是说出来了。马丁得威尔斯先生一再嘱托,要尽心尽力帮中国王爷搞好这家船厂,而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来中国,除了高薪厚职,同样也是证明他能力的一次机会,如果能在东方打响名堂,日后回国自也身价倍增,这可比在英伦大陆打理一家造船厂引人注目的多,何况在英伦大陆,也没有这般庞大的造船厂会聘请他为行政总管。
叶昭看了几眼库克,不动声色道:“现在虽然艰苦了些,但库克先生应该知道,很快这个问题就会得到解决。”
库克却是大摇其头,说:“亲王阁下,若您不能提高我们的待遇,我只有回国了。”
叶昭就笑了,说道:“好,那您请自便。”
“什么?”库克怔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丁也诧异的看着叶昭。
“不是要回国吗?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去香港,从广州到香港的食宿,由船厂负责,但到了香港后,库克先生与广府船厂就再无关系。”叶昭说着话,就好像在计算数目,“嗯,两块银洋已经足够支付库克先生所有的费用。”
库克呆了好一会儿,脸涨红,说:“可是,可是我们有合同。”
叶昭淡淡道:“怎么,你也知道我们之间尚有劳务合同么?库克先生,贵国财政副大臣年薪也不过一千多英镑,你觉得,你的岗位要重于贵国财政大臣么?你知道为什么船厂同你们三个总工签订的均为一年合同吗?优胜劣汰,竞争,一年之后,船厂将会只保留一位总工,当然,这只是我的构想,如果三位表现优异,能令船厂管理层觉得众位都不可或缺,那么三位一起留下也没甚么。”
“莫说现在只走你一位,就算三位全部辞职,那也没什么,现在的伦敦,我的朋友一直在帮我寻觅合适的人才,库克先生,你挑选企业,企业同样也挑选你,这是一种双向选择,莫非库克先生以为离开你一个,我这船厂就办不下去么?”
“按照合同,你现在辞工,一分银也拿不到,不仅仅是现在,如果将来的表现不能令船厂管理层满意,同样可以辞退你,只是需要多补你两个月的薪酬而已。当然,我们中国人讲面子,好客,从来不会冷冰冰的只计较利益,可如果库克先生精于计算,那我们自也要向库克先生学习。”
库克脑子都有些懵,首先,这位中国王爷竟然很熟悉伦敦的薪酬架构,再一个,合同?原来一年合同是这么来的?本来还以为,中国人一口气签了三名总工,是一贯铺张浪费不知所谓呢,原来,原来竟是一种竞争机制。至于合同条款,库克根本没细细研读,因为听说过中国人的衙门机构,合同之类的契书只是形式,上海江海关的英国顾问,就是太上皇一般。
可,怎么?好像还陷入合同陷阱了?听这意思,随时可以辞退我们这些总工?中国人的合同陷阱,这,这也太搞笑了吧?
库克一时就想跑回去认真看一遍自己的合约,一时又想说软话求饶,确实,能赚到副财政大臣的薪酬,这份薪水,在英伦本土可不好找。
叶昭看了他一眼,说道:“希望库克先生考虑清楚,再决定去向。”
“好,好。”库克额头微微冒汗,看着叶昭举步前行,浩浩荡荡队伍经过,他突然泄了气的皮球般,靠在了石狮子上。
跟在叶昭身边,马丁再看叶昭的眼神也有些变,这哪是中国王爷啊?这作派,比国内的大资本家还会盘剥人,看起来温和的很,云淡风轻,可你真惹到他了,可立马就会知道犯下了多么巨大的错误。
等叶昭再温言和他讲话时,马丁越发恭敬了十倍。
雇佣三名总工确实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三人加一起年薪上万两银子,可赶得上亲王俸禄了,但叶昭觉得还是要这么做,引入竞争,免得其在中国出工不出力糊弄事,随便仿制些英伦舰船草图就算交差。
虽说初期船厂进行仿制不可避免,但叶昭还是希望跟着学习的中国技师们能学到些真本领。
而且叶昭也不过是令他们有危机感,等船政学堂上马,合同讲明,三名总工及各类技工都要兼职授课,到时他们自会尽心尽力,本来雇佣的技术人员多了些,就是为船政学堂做准备呢。
想想叶昭也觉得自己好像黑心老板,但各取所需,无可厚非,中国人的银子,难道就那么好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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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到五点,先更了,我接着去写,估计要写到五六点钟,放明天十点了。
看到有朋友迷惑我写了多少字,汗,参军现在有时间差了,家访是4号的,现在这一章包括明早十点那一章,都是5号的。所以说,怕要到9号才能真正把时间调好。
终于前十了,非常谢谢大家,也看了大家热情洋溢的留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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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喝喝酒、嫖嫖娼
第七十章 喝喝酒、嫖嫖娼
“春来画舫”船楼宽阔,巍峨壮观,船内房间皆民居架构,雕梁画栋,彩绘装饰,华美璀璨。
夜幕降临,珠江水仿佛也被灯火耀的红霞一片。
春来画舫二层绣琴阁,锦帐流苏,奇香阵阵,美人出浴花式屏风、亮晶晶西洋镜,绮旎中又有几分清雅。
叶昭和官文正饮酒作乐,两人都是平民打扮,而跟官文在一起胡混,叶昭也粘了胡子,免得被人认出,倒是令官文诧异了好久。
没办法,广州花花世界,官文定要见识一番,要说这厮也实在不像话,竟然跟大将军王明目张胆的提起要来珠江画舫,可显然,没将叶昭当外人。
后世有形容铁子间特殊关系的顺口溜,是为“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一起嫖过娼”。
虽后世谚语,放在这个世界却也极为恰当,叶昭也不好推却官文情面,而且这一起逛画舫,确实也能拉近自己和官文的关系。
想想叶昭也有些哭笑不得,看看现在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曾国藩、左宗棠、沈葆桢等等,俱是一时名臣,而自己呢,却是与官文之流为伍,可历史就是如此奇妙莫测,想要自己的影响和势力在东南半壁更进一步,把官文拉拢过来不失为一个捷径。
此时官文身边,坐一妖娆女子,身段窈窕,红裙绿袄,***瓜子脸尚算俏丽,和官文腻歪在一起,不时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咯咯媚笑,
此乃是粤报评选的三十二名花之一,唤作绣琴,粤报介绍她的篇幅称之为“年十七,***于人,故流落风尘,无所归著”又有文人赠诗,说她是“瘦损腰支力不胜,多愁多恨有谁明,悔教攀折他人手,狼藉东风太薄情。”
叶昭同官文穿得都很朴素,手上玉扳指都去了,穿着不起眼的绸袍,看起来就是家境中资之人,这也是官文的主意,讲的就是这情调,可在这绣琴阁一坐,官文就要这要那,什么特等佳酿,特品酒饯果子,比那一品花酒还要奢侈,一看便是财大气粗,令叶昭莫可奈何,还以为遇到古代沟女瘾君子呢,说到底,还不是用钱砸人,既然如此,又何必穿的这般寒酸?
而本来对官文颇冷淡的绣琴立马变得热情起来,可不是,别看这位爷衣着不起眼,可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画舫花酒成桌为四品,也可单点,而这位爷要的酒水点心,可比五个银洋一桌的“一品花酒”贵多了,绣琴又哪里不又疼又爱,立时就把叶昭给冷落了。
可官文不敢怠慢大将军王啊,叫了老鸨,吩咐给王先生选一名清倌人陪酒。
就在官文和绣琴腻腻歪歪的时候,老鸨领了个清秀小女孩儿进来,看起来比蓉儿大一些,瘦瘦小小的,穿着嫩绿裙子,加之脸上仿佛犹有泪痕,倒是挺讨人疼。
老鸨赔笑问叶昭:“王先生,您看,满意吗?”要说清倌人,春来画舫不少,可老鸨自己心里清楚,所谓清倌人有几个清的?就说苏州来的那几位,十九早被人开了苞,换个地儿,又成了清倌人。
而老鸨唯一有把握的就是昨天刚刚进春来画舫的这小丫头,叫做明霞,念过几天书,名字还是自己起的呢,老鸨一听这名字还挺好听的,是以这小丫头的花牌名也就叫明霞了。
老鸨见多识广,这两位客人,看起来不起眼,可都带着贵气呢,说不定就大有来头,就说隔壁屋那几位青袍汉子,十九就是这两位跟班,刚才还听姑娘说,那几个汉子有病,神经不正常,点了这么贵的酒菜,可话都不许大声说,为什么?老鸨琢磨着,估计是听着这屋动静呢,怕出事儿。
这么两位爷,老鸨可不敢糊弄,是以将最最有把握的清倌人明霞给带来了。
叶昭本就不是来喝花酒的,自无异议,对老鸨点点头,笑道:“挺好。”
老鸨立时媚笑,胖脸上厚厚的脂粉扑扑的落,令人一阵恶寒。
“快,陪好王先生。”老鸨就将明霞按在了叶昭身旁,又谄笑对叶昭道:“先生若觉得顺畅,可留下过夜,价钱咱再谈。”
明霞清秀的小脸蛋煞白一片,眼里又有泪水,可不敢哭。
叶昭见状心里叹口气,知道,这小姑娘定然身不由己。
虽然广州严令逼良为娼,可现时娼妓不似后世,后世风尘大多自愿,那逼良为娼的都是非法囚禁。可现在的女子成为娼妓,就算不是自愿,也绝不是堂子妓院所逼,而是为了生计,不得已进了堂子。而大多,会拿堂子给的一笔钱,签订死契,这笔钱或是救命钱,或是给家里用,你说堂子逼良为娼吧,还真谈不上。
现在堂子不签卖身契了,多和这些女子签十年二十年契约,实则不过是变相的卖身契,想离开堂子,就要付一大笔赎金。
叶昭知道,要根绝这种现象不是自己严令能办到的,你一定要裁定这种契约违法,那只会造成堂子妓院以更隐蔽的形式同这些女子交易,而为了拿到救命钱,这些女人是甚么都肯做的,到时候她们的权益反而更不容易得到保障。想根绝这种现象,只有令城乡民众生活越来越好,甚么时候连乡下都解决了温饱问题,这种良家女子不得不进堂子的现象也就会慢慢消失。
看着这个叫明霞的小女孩儿,可不知道她家里为什么急等着用钱,竟然不得不把女儿送如火坑。
叶昭心里一怜,拿起桌上一块雪白的西洋糕递过去,笑道:“给!”
明霞却吓得一哆嗦,小绵羊一般向后缩。
绣琴娇笑道:“傻丫头,大官人疼你呢,快接着。”别看绣琴嫌贫爱富,可这是窑姐儿必然养成的性格,可她心地不错,怕明霞得罪了两位豪客,回头吃老鸨的苦头。
明霞却是小脸苍白,只是摇头。
叶昭笑道:“算了。”将糕点放了回来。
绣琴嫣然一笑:“王先生脾气可真好。”
叶昭笑笑没吱声。
官文终于放开了绣琴,道:“弹一曲给老爷助兴!所谓绮琴绣遐能分外,报不如仪独不惭。绣琴姑娘定是秀外慧中了!”
叶昭讶然,不想这不学无术的满洲竟然也会吟诗?但想来都是风花雪月,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绣琴妩媚一笑:“老爷可抬举绣琴了!”轻盈盈起身,坐到了对面凤尾琴后,轻轻调试。
叶昭饮了口茶,对官文道:“听闻湖南有捻匪出没,老弟可有对策?”
官文一怔,心说湖南什么时候闹捻匪了?但他心思灵敏,立时眼睛一亮,但犹豫着,没说话。
叶昭微微一笑:“等闹得凶时再说吧。“
官文随即松口气,忙道:“是,是,到时还要请王爷指点。”
王爷身后坐着那小女孩儿,一来看着傻呆呆的,再一个这王爷,就算她听到,怕也以为是王老爷呢,是以官文对她全不在意。
叶昭则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想吃什么就吃。饿不饿?”
明霞其实小肚子很有些咕噜噜,但虽见王老爷和蔼,终究不敢说话。
叶昭道:“不要怕,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进了堂子?可有人逼你?”
明霞眼圈一下就红了,慢慢低下了头,她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以后要面临的残酷命运。
叶昭轻轻叹口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明霞身子一僵,随即就感觉到这大手暖暖的,满是疼爱,心下突然难过的无以复加,眼泪也流了出来,她伸着小手拭泪,而另一边,美妙的琴声渐起。绣琴倒端得是好手艺。
叶昭轻轻递给明霞一方手帕,柔声道:“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明霞抹着泪水,用力点头。
叶昭这才递过去点心,明霞犹豫了一下,接过,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可一来还是有些怕,二来饿坏了有些急,吃没几口,就被呛到,咳嗽起来。
叶昭就笑,轻轻拍着她瘦骨嶙峋的小脊梁,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明霞能感觉到叶昭的善意,终于对叶昭展颜一笑。
旁侧官文瞥着,心说王爷才是风流圣手啊,这么一个怯怯的小绵羊,三下五除二,就服帖的很了。不过这小丫头瘦得没有二两肉,就白送我也不要,王爷还真是有怪癖呢。
“是家里卖你来的堂子么?”叶昭问。
明霞刚刚有了些生气的眸子立时又黯淡下去,低声说:“我,我弟弟生大病,看不起医生,爹爹,爹爹……”
叶昭点点头,心里也叹口气,这个年代,这一幕,怕是万千次的上演,自己今日赶上了,能救她出火坑,可自己见不到的呢?只希望能早日国泰民安吧!
琴弦响了三响,换了曲谱,乐声逐渐飘扬,官文正眯着眼,摇头晃脑准备接着享受,突然外面传来吵闹声,接着门啪得被踢开,冲进来几个人,叶昭一怔,转头看去,就更怔住。
熟人,最前面的青布旗袍女子,正是郭自强,而她身后,是一名黑色警服的少女,生得俊俏极了,柳眉杏眼,皮肤娇嫩,穿上警服皮鞋英姿飒爽,系着皮带可以看出她挺拔饱满的酥胸,柔软纤细的蛮腰和丰盈婀娜的臀部。
而两名女子身后,又冲进来几名大汉,看来是画舫的护院,老鸨也追进来了,大声道:“喂喂,你们干甚么?干甚么带硬闯的。”
而房外,很快又进来几名青袍汉子,自然是王府侍卫。
郭自强目光一下就盯在了小女孩身上,喊了声:“明霞!”
“郭老师。”明霞怯怯的站起身。
郭自强就想冲过来,却被画舫护院拦住。
老鸨叫起了撞天屈:“我说你们是干甚么的?这还有王法吗,天哪!”拍腿捶胸,实则要不是看有女巡捕在场,怕早就叫打手将她们赶出去了。
郭自强大声对老鸨道:“她是我们学堂的学员!我要带她走!”
老鸨马上不哭喊了,那脸色变得才叫快呢,一伸手,说道:“好啊,拿钱,一百个银洋!”
郭自强一滞,她又哪里有这许多钱,却不服气的大声道:“你逼良为娼,犯了法知道不?”
老鸨嗤的一声冷笑:“你这话可就莫名其妙了,啥子逼良为娼,我这有正经契书,你问问她,我逼她了吗?”回头对着明霞喊:“丫头,你跟她说,我逼你甚么了?”
郭自强鼓励的对明霞道:“不要怕,你大声说,老师会帮你的。”
明霞年纪不大,懂事可早,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想起爹爹的嘱托,弟弟的病,她咬着嘴唇,缓缓的摇头。
老鸨一下就来了精神,“看看,看看,我咋个逼她了吗?”转头对那秀美女警道:“官太太,您说,我犯了啥子个法呦?”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女巡警,既然有官老爷,索性就喊官太太。
秀美女警冷冷看了她一眼,就问明霞,“明霞,你多大了?”
叶昭这时可就屏住气了,按照广府的律法,早入行的不算,这新入行的女孩必须年满十六,当然,是虚岁,如果女妓不满十六岁,不但堂子受处罚,这恩客也要拘留。
如果自己被带去警署,怕身份会曝露,总不能真被他们拘留吧?而身份曝露,大将军王知法犯法,践踏自己制定的法律,这影响可就恶劣了,必然会被人拿来作文章,对于新政可是个致命的打击。
叶昭当下就一蹙眉,问那女警:“你是哪一区的巡捕?你们巡捕可没单独执法的章程吧?最少也要有两人在场才可执法!”
他这一说话,郭自强才注意到他,惊呼道:“是你?”
叶昭无奈的道:“不是我。”
郭自强脸上这个鄙夷啊,大声道:“禽兽不如的东西,娶个十二岁的老婆,又来妓院糟蹋雏女,你还是人吗?”
大夥儿眼光都唰的看过来,老鸨心说,原来王老爷喜欢小嫩羊。官文却琢磨,她怎么识得大将军王?可看起来又不知道王爷身份。有叶昭在,又是广州地头,官文倒明白的紧,默不作声。毕竟官员狎妓,若传出去可大大不妙。
那秀美女警听到郭自强的话,秀眉蹙了下,看叶昭的目光就有些冷,显然叶昭在她眼里就是禽兽无异。
她拿出了巡捕证,清声说道:“我是总局培训班的学捕,这次来,不是执法。”
叶昭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呢,问心无愧即可,笑了笑道:“原来还没毕业,那就更没资格查人了!”又凶巴巴威胁道:“还不快走?小心我投诉你,叫你巡捕做不成。”说着凑近几步,装模作样看了看她的巡捕证,嘴里念叨着编号,其实又哪里真记下了?倒是看清了女警名字,“朱丝丝”。
“你尽管去投诉好了!”朱丝丝倔强的瞪了他一眼,又去问明霞,“明霞,不许撒谎,你多大了?”按照生日,明霞还不满十六呢。
谁知道明霞咬了咬小嘴唇,说:“我,我十七了!”知道郭老师定然生气伤心,不敢去看她。
叶昭就笑:“好了,两位请吧!”又对那老鸨道:“嬷嬷,我要给明霞赎身,一百个银洋是吧。”
“是,是,先生真是好阔绰,也真疼明霞,明霞跟了先生,真是造化。”
叶昭已经从身上拿出张银票递过去,老鸨欢天喜地的接过,又喊人去拿契书。
眼见就在眼皮底下两人恬不知耻的做这等交易,郭自强都快气疯了,大骂道:“禽兽,禽兽!”想冲过去,却被堂子护院拦住,又哪里有人家彪形大汉的力气?
朱丝丝明媚的大眼睛盯着叶昭,只是冷笑。
“你放过她,我跟你走!”朱丝丝突然脆生生的说。
叶昭一怔,诧异的看过去,老鸨也呆了,心说这小美人疯了吧?要说她肯来堂子,别说一百个银洋,就一万个,怕也有人抢着要。
郭自强一呆,随即就知道朱丝丝的用意,两人在广州妇女会相识,虽然交往不多,但朱丝丝冷静聪明,更是巡捕训练班的第一名,搏斗射击,不让须眉,自是想救下明霞再给这个禽兽点苦头吃。
本来谁都以为叶昭会立马答应,谁知道他上下打量了朱丝丝几眼,直把朱丝丝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在她眼里,叶昭的目光自然满是淫邪。
“愚蠢如猪!”叶昭冷哼了一声,心下却也佩服,这个年代,真是什么侠义之人都有,女孩子,也侠肝义胆。
“咱走吧。”叶昭看向官文。
官文有些败兴,但也知道,闹成这样,不走也不成了。
看着明霞待宰的羔羊般跟着那色狼离开,更一步三回头,眼里满是绝望。郭自强只气得脑子阵阵眩晕,突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朱丝丝一呆,本来还想追出去看准那色狼去处,半路动手劫了他,可现在,又势必不能将自强一个人丢在这烟花之地,急忙抱起郭自强追了出去,可就这么一耽搁,却哪里还看得到那色狼踪影?
江水滚滚,江中画舫如墨,灯红酒绿。
朱丝丝雪白的拳头恨恨砸在江畔一棵柳树上,柔美的胸脯剧烈喘息着,心里忿恨难以言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無彈窗閱讀]
第七十一章 代言
第七十一章 代言
马车在城里兜着圈,车厢里,明霞小脸苍白,王老爷是善心人,可,可想到要面对的事情,身子还是一阵阵发抖。
“你家住哪?”叶昭突然笑着问。
“兴安街20号赵家大院。”明霞耷拉着小脑袋,怯怯的说,毕竟是上了几个月学,知道报路牌名。
叶昭微微颔首,不管怎么说,这念了国立小学,见识自然而然就不同。
“去兴安街!20号!”叶昭拍了拍手。
外面车夫自然时刻倾着耳朵等王爷吩咐呢,此时马上甩起鞭子,炸出一声清脆的响,“驾——驾——”,马车速度陡然加快,却稳当的很。
明霞诧异的侧头看着叶昭,眼里全是迷惑。
叶昭笑道:“送你回家,可这契书我留着,跟你爹爹说,你要好好上学,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就派人来查岗,你要不在啊,我可跟你爹爹要那一百银洋。”
“什么是查岗?”明霞似懂非懂,更不知道王老爷送自己回家做什么?不舍得米面养自己吗?可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吝啬的。但能回家,心里轻快起来。
叶昭挠了挠头,说道:“就是,就是,总之你爹爹若再把你卖了,这麻烦就大了,你跟他说,他会懂的。”
“哦。”明霞轻轻的点头。
“老爷,您,您是不是以后想我就来我家?”明霞突然问,她也知道什么是外室,可,可听说都是有钱人买了院子给小妾住,王老爷要自己住自己家,可真是大好人。
她自不知道若王老爷真是买了她当小妾,却送回她家去住,这有多么不成体统,有多么吝啬。
叶昭愣了下,说道:“也许吧。”
“哦。”明霞小声应了声。
马车沉寂下来,叶昭和这孩子自没什么话说,至于明霞,就更拘束的不敢说话了。
好半天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叶昭撩起车窗锦帘,“喂,看看,是不是你家?”
明霞小身子爬过去看了眼,眼里就有些惊喜,“是,您看,那就是我家。”小手指着一座大杂院。
叶昭笑道:“好,下去吧。”此时车帘已经被人搭起,放下了轿凳。
明霞开心的站起,她还没车厢高呢,向外走了两步,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些不对,回头看过来,却见王老爷正笑着对她挥手:“去吧。”
恩,明霞点点头,想了想,跪下,磕了个头,然后才跳下车。而叶昭从车窗吩咐了一名侍卫几句话,蓝袍侍卫随即跟过去,自是要同明霞爹爹交代几句,甚或恐吓一番。
叶昭也下了车,远远看着侍卫跟明霞进了院子,想来明霞爹爹见到她,又是一番悲喜了。
站了会儿,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跟在侍卫身后从栅栏门中走出来,明霞怯怯的跟在最后。
“老爷,小的给老爷磕头了!”明霞爹心里也迷糊的很,有些心痛,有些欢喜,心痛的是明霞定是被这位王老爷糟蹋了,自己这个作爹的真是没用,窝囊,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又不知道王老爷把明霞送回来作甚么,是千金买春宵,给了明霞自由?那,那又是一件高兴事儿了。
“恩,回去吧,叫明霞好好上学!”叶昭淡淡的说。
明霞爹更不知道王老爷什么意思,只好磕头,又领着明霞回院,明霞却是一步三回头,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老爷,可,可不知道还来不来看自己。
叶昭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回身,却上了第二架马车。
官文正打盹呢,猛地被惊醒,见叶昭上来,睡眼朦胧的问:“王爷,到了么?”
“快了!”叶昭微笑坐在了他身侧。
马车缓缓动起来。
“老弟啊,广府银号有个计划,去衡州挖油,还要赖你多支持啊!”叶昭笑着对官文说。
“挖油?甚么油?”官文诧异的问,现在,他渐渐感觉到了,大将军王看起来跟自己一般,说起遛马玩鹰那叫一个内行,可这位小王爷危险着呢,吃人不吐骨头,三两句话,可能就是什么惊天大阴谋,幸好,现在自己跟他坐同一辆马车,他总不会来害自己。
叶昭笑着道:“猛火油,当然,还要先行勘探,这洋人的勘探队过不几日就到了。”又道:“这猛火油啊,用处多着呢,提炼煤油,石蜡,到时候可就能大批做蜡烛,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官文笑道:“王爷是对牛弹琴,下官实在听不大明白。”
叶昭道:“总之吧,这是技术活,别人干不了,我琢磨着这样,如果勘探出猛火油,广府银号出一万两银子买断,你看怎样?”
官文眼睛就是一亮,什么猛火油?如果说是煤田倒也值钱,这猛火油又是什么玩意儿?一万两?这可真是无端端的美事儿!
叶昭又笑道:“老弟若拿不定主意,可回去考虑周详。”
官文脸上可就有些挂不住,他是知道的,外面都传,湖广总督衙门是幕府师爷作主,可真是岂有此理了!
“王爷!您放心,我回去就办了这事儿,自家的买卖,下官还能不照应吗?”
叶昭就不由的看了他几眼,这人,也不简单哪,听话头,竟然知道自己在广府银号有股儿的事。
不过也好,事情就会更顺当些,笑着拱拱手:“承情承情!”
官文忙道不敢,可怎么觉得,事情好似不像王爷说的这般简单呢?但这世上,自然没有后悔药吃。
……
书房内,两个清秀小婢正用雪白手绢细心的拭抹屋角各处,看有没有灰尘,等大将军王突然进来,两人吓得脸都白了,以为手脚慢了,耽搁了时间呢,慌忙都跪下。
要说郡王府等级尚不算森严,最起码这些杂役小婢偶尔还能见到大将军王,可即便如此,两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奴婢知罪,奴才万死!”
叶昭无奈的摆摆手,说:“出去吧。”
回身坐在那宽阔无比的镶金书案后,叶昭拿起了刚刚收到的秘密电文,由巴克什刚刚译出来的。
是来自江西大营的电报,年前,电报线路已经延伸至江西大营,现在对于江西大营的一举一动,叶昭都可以即时了如指掌,遥控指挥。
所以说,战争有时候却是时代发展最好的润滑剂,叶昭也知道,若没有同发匪的鏖战,这电报线想从广州一直架设到赣北,可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多少力气。
最起码,现在民众都知道这东西不是吸地气的招魂幡,而是帮着大将军王打发匪呢,自没人敢来搞破坏。
而地方巡防营,很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保护电报线路通达。
现今粤军第一、第二镇步兵团为围困南昌发匪的江西大营主力军,加之赣境巡防营,来助阵的外省勇军,大约有一两万众,而第一镇和第二镇的炮兵营也基本配上了火炮。
电文里,神保请示攻城方略,更请大将军王下令,强攻南昌。
叶昭琢磨着,却在电文上批复了“佯攻”二字。
现在强攻南昌这个发匪经营多年的重镇,加之李秀成部的强悍,发匪火枪兵比例的增加,想也知道自己的家底定然损失惨重,总要寻个最有利的时机。
何况就算现在自己有不费吹灰之力剿灭发匪捻军的实力,可马上天下承平,对自己又有何好处?到时六王定会收自己兵权,难道马上造反不成?
现在,自己可还没准备好呢?更确信的说,是支持自己的力量尚未准备好。
现今有哪些力量支持自己?
以旧学阶级的划分,首先,自然是新兴资产阶级,包括商人和开明地主。
再一个,被神化的自己蛊惑的民众。
第三支力量自然就是粤军,包括巡防营等地方部队。
然后就是一些在广东变革中能受益的各种杂七杂八的力量。
可若说现在就平定了发匪,马上举旗,这些力量怕就各有心思了,毕竟战乱初平,必然人心思定,谁先挑起战火,谁就不得民心。这也是内战时双方都将战争责任推在对手身上的原因。
而想要这些力量坚定不移的支持自己,还需要时日准备,一点点施加影响,比如广府讲武堂,正在对基层军官进行***,当然,灌输的是他们能理解的忠上保家,军人荣誉感,保卫粤赣社会的荣誉感等等;又比如广州各类变革深入下去,会令新兴资本力量知道,自己才能维护他们的利益,没有自己这个强大的靠山,他们渐渐取得的社会地位会如同泡沫般马上破碎。
粤赣社会模式发展下去的美好前景不但在军人中灌输,更在民众中灌输。而粤赣发展的越好,他们定然对宣传的美好前景深信不疑,这可比发匪随便拿些空中楼阁的纲领更直接,更蛊惑人心。
同样,叶昭也在系统的整理材料,准备将自己这个社会发展模式披上神圣光辉,自然就是思想理论,没有系统的理论指导,一切变革只是镜花水月。
伸个懒腰,叶昭推开了镂花彩玻璃窗子,不由得就是一笑,却见锦***奶华丽丽的回来了,红绸双排梅花扣小衫,丝滑的红绸裤子里,细细的美腿曲线若隐若现,高跟红皮鞋,那纤细的小腰摆的柳枝似的,摩登性感的要命。
这一身鲜红丝滑绸缎料子剪裁的衣衫,就是后世走大街上都不知道吸引多少眼球,就更不要说穿在锦***奶身上是多么妖娆靓丽了。
“金凤,你来!”
锦***奶觅声看过来,见老爷正微笑对自己招手,看着老爷的笑就不像好笑,锦***奶心里一慌,这,这不会大白天的就。
她早上从佛山回来,去了趟家,刚刚回府。
可老爷的话不能不听,从直通荷花楼外的侧门进了书房,锦***奶又回手关门落锁,而那边,叶昭也关了窗子。
涂了篮彩的玻璃窗,现在从外面就看不到里面情形。
叶昭坐下,指着书案对面的椅子道:“你也坐。”看来是说正事儿。
锦***奶又不觉微有些失望,可不是,心慌是心慌,可那也证明王爷喜欢自己不是?
“最近怎样?现在好多人知道你身份了是吧?”叶昭笑着问。
锦***奶可正想跟叶昭说这事儿呢,可不是,昔日的陶家二太太、容家小姐现在成了王妃,这消息可长着翅膀一样飞了出去,尤其是容、陶两家的故旧,就更人尽皆知。刚刚回娘家,正赶上以前故旧来拜访,见王妃回府,又是磕头又是请安的,那恭敬就别提了,就前不久,还同爹爹拿腔作势的远亲,现今却是巴结奉承的不行,虽然那权势带来的满足感很舒畅,可听爹爹说,府里一天到晚访客络绎不绝,这娘家都快没法回了。
在佛山就更离谱,惠州知府竟然跑来给自己请安磕头,惠州离佛山那可是几百里外呢,而这一闹,钢厂的人也都知道了,这襄理看来也没法子干了。
想跟王爷诉苦,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见锦***奶欲言又止,叶昭笑道:“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这么着,钢厂那儿你就别管了,我交给别人打理,你呀,有更重要的差事。广府银行董事局,你代表咱的股份任董事,执行总监,这个董事局董事们就算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闹出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咱们不挑明,他们自然会装不知道。”又道:“同伍老板多学习,多合作,可别就知道耍威风,虽说你去了,人家肯定唯你马首是瞻,但咱要谦虚谨慎,要尊重人。”
锦***奶芳心砰砰的跳,广府银行董事?这在广东商界,那是最有权力的位子之一了。
老爷要我去作代言人?锦***奶惊喜的想着,再等听叶昭嘱咐不许跟伍老板耍威风、要尊重人等等之类话。
锦***奶不由得扑哧一笑,要知道,若说几年前,伍老板在广州商人心目中,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想巴结他的商界名流如过江之鲫,锦***奶又何尝没梦想过有一天能与伍家的买卖沾上些关系,但也知道,只是自己白日做梦而已。
可现在呢,却是调了个个儿,那伍老板却是要巴结自己了,老爷更嘱咐“不许耍威风,要尊重人”,好像怕自己动辄摆王妃架子申饬这些广东最有影响力的商人们一样。
“老爷,我懂的。”锦***奶娇声说,眼里媚的好似能滴出水来,
叶昭瞪了她一眼:“大白天的别乱抛媚眼。”
锦***奶恨不得咬他一口,轻盈起身,却绕到桌案后,靠在了叶昭身上,吃吃笑着,娇柔红唇噙住了叶昭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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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洗礼
叶昭在去西关巡捕局的路上还在琢磨猛火油的事,距离广州最近的油田就是湖南衡州一地,自己认识一位衡州的朋友,是以有印象,具体位置自己自然不清楚,但可请勘察队细细勘探,浅层油田,这个年代也容易开发。
既然有科学怪人在钻研柴油发动机技术,那早早提炼煤油、汽油、柴油也好,衡州这块油田虽小,但供应粤赣资源在可预期的几十年内绰绰有余,毕竟距离汽车出现还早呢,这油田不过供应军事亦或商贸船只用途等等。
以广府银号的名义在湖南开采油田,到时就组建一枝武装商团护航,官文自然没反对的理由。现今之世商团可是雨后春笋般出现,尤其是在上海、天津等通商口岸,武装商团遍地生花,更难以控制,只有粤赣因将军府严令,这些私人武装都要造册登记,器械人手稍有不符,商团即被取缔,是以粤赣商团尚算遵纪守法。
叶昭倒不是不想取缔商团,但现今世道太乱,海上有海盗,陆路更是盗贼蜂起,商人们不得不组建商团来保障货物运输。
而组建商团进入湖南境内倒是不错的一步棋。
琢磨着,叶昭走进了西关警署大院。
自从黑子,马小翠等被调入总局后,叶昭已经很久没来巡捕局报道了,现在巡捕局已经和最初组建时颇为不同,军人习气淡了许多,更多的平民经过培训后补充进来,而因为是短期培训,是以就算上岗之后,每日的操演也成了常例,估计短期内这种局面还会持续,实在因为赣南赣中抽调了大批广东巡捕,拖家带口迁徙而去。而广东警力不足,只能采用短期培训班速成方式培训人手。
现今叶昭自也不会再从粤军中抽调人手补充警力,一枝正规军正在逐步形成,虽说这枝军队大多数人自然是希望升官发财封妻荫子,或者赚饷银养家,但这些都不重要,该灌输思想自然要灌输思想,培养军人荣誉感,可以逐步增加他们的战斗力。
而跟着自己有安乐茶饭吃更升官极快这都是粤军将领看在眼里的,其实叶昭有时候在想,如哈里奇之流,如果有机会,怕巴不得自己黄袍加身,他自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加官进爵。
韩进春韩大哥也自有主张,赵三宝、马大勇都是跟自己死人堆里拼出来的,尤其是赵三宝,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他的再生父母,绝对的指哪儿打哪儿。
神保呢?刚安呢?
叶昭琢磨着手下这些最主要的将领,最不可预期的就是神保和刚安。如果是扶持小阿哥尚好说,但自己直接出面和六王碰撞的话,实在难以估计他们会是何反应。刚安被自己调离了步兵团,而神保会是甚么反应可就要细细琢磨了。他逃旗,叛逆,骂旗人不争气,可实则越是这般,反而说明他对旗人的天下旗人的祖制很在意,怎么令他真正追随自己倒是要好好思量思量。
至于李鸿章、吴健彰等等官员,就更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天是什么反应,当然,现在想这些太遥远,此一时彼一时,随着时光流逝事物发展,人的思想也会随之变化。就好像广东官员,李蹇臣、李小村等等,如果几年之前,他们就绝对不会这般追随自己。
而且,这里还有个不得不为之的因素,比如李鸿章,手上没兵权,若自己起事,他除了“拥逆”大概也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因为在别人眼里,他就是自己的得力党羽,投靠六王,就算不被砍了脑袋,也绝不会再得到重用。
摇摇头,世事难料,想的太远殊无益处,这种历史大势的事更是三分人事七分天命,需要顺势而为,就说如果明日小阿哥突然暴毙,那自己面对的局面,绝对又会是另一个拐点。
“嘭”想着事,心思恍惚,等叶昭注意到眼前黑影晃动已经来不及闪躲,一下就撞在了人身上,软绵绵的,是女子。
“呀!”女子叫了一声,叶昭忙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抬头,面前是一位尚算清秀的女警,脸蛋红通通的,说:“你看路呀。”
“对不起啊!”叶昭也只有道歉,突然就觉得后背有些冷,诧异之下,转身看去,怔住。
挂着木匾的正房办公室前,一名靓丽苗条的女警正冷冰冰看着自己,朱丝丝!那眼神,就好像要吃人一般。
“咦,你怎么来这儿了?毕业了?”叶昭诧异的问,朱丝丝只是冷哼一声。
看着叶昭没有编号的警服,朱丝丝蹙起秀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叶昭只好掏出了工作证,他现在算是巡捕编外人员,日薪计算,而在警局的任务主要是抄录文案。
“原来你就是叶昭!”朱丝丝冷的跟块冰一样,“前几日需要抄录文案又不知道怎么通知你,我们另外雇了人,以后不用你了,你走……”说到这儿就停了口,本来想马上解雇这个色棍再向总局汇报,可突然就想到,好啊,这不是送上门来被自己收拾么?
叶昭蹙眉道:“要解雇我,也要总局批吧?”今天来,一来巡捕局补充进大量新手,来看看短期培训班的效果;再一个西关监察分司正在查一宗商团案,过几日很可能会同西关巡捕分局有联合行动,第一次联合执法,叶昭准备在旁观摩,看清利弊。
谁知道竟然会遇到这个二愣子女警,看银灿灿的肩章竟然是巡长,看来在培训班表现非常优异,对于西关分局人事叶昭并没有上心,但因为自己偶尔会在这儿冒头,瑞四又岂会不将这些人查个底掉?若有身家不清白的,想来瑞四定一早就向自己禀告了。
这位朱丝丝学捕,跃升为巡长不是问题,可这么仇视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赎出明霞是为了救她?
叶昭自不知道那晚郭自强醒来后,和朱丝丝无奈的去明霞家里送信,这才知道明霞回家了,可听明霞爹爹话里的意思,明霞是被人糟蹋后送回来的,朱丝丝当时肺都气炸了,出了明霞家门,朱丝丝就非要找叶昭去算账,可郭自强看到已经这样了,怕朱丝丝找上门去再出什么事儿,毕竟那色狼身边的下人可都凶戾的很,是以郭自强语焉不详,只说偶尔同这色狼认识,到底他是作甚么的全然不知。
如此一来,也就难怪朱丝丝和叶昭一照面,立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听叶昭辩解不想被开除,朱丝丝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笑,这人,好像挺傻的,可想起叶昭的恶行,她眼神又冷了下来。
“好啊,我不解雇你,可你迟到了,要加操!”朱丝丝雪白俏脸很严肃,一板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叶昭是什么人?一见就知道这丫头片子没安好心,说道:“我是文职,又是兼差,录入员,不用……”
不等叶昭说完,朱丝丝已经用命令的语气道:“跟我来!我陪你加操!”
虽然知道她想给自己苦头吃,叶昭琢磨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虽然自己身娇肉贵,可总不能被个小丫头吓跑了,这要被红娘知道还不笑死?
进了一间大屋,有木人木桩,房子中间铺着厚厚的垫子,看来是练习擒拿格斗的房间,叶昭以前没见过,琢磨着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朱丝丝警长的杰作。
却见朱丝丝已经蹲***,解开皮鞋鞋带,秀气的小脚盈盈一握,嫩黄棉袜,倒是勾人的很,而她起身时,双膝并起使之绷紧的由腿到臀的优美曲线更是美妙。
不过叶昭却是在估量,这双美腿怕有力的很呢,不行,可不能吃这个亏。红娘和锦***奶,同样让人欲仙欲死的一双美腿,但却是不同的媚劲儿,叶昭现在倒是能很快辨别出美女玉腿的区别。
“上来呀!”朱丝丝站在软垫上,对叶昭招手。
叶昭却回身便走,说:“我又不是佩枪巡捕,练这个干嘛?你开除我好了!”
朱丝丝愣住,眼见叶昭就出了屋,简直快气死了,赶紧穿鞋追了出去,喊道:“喂,喂,你别走!”
叶昭站在天井中,回身,说:“我不干了!”
朱丝丝这个恼火啊,可穿上制服,就要保一方平安,总不能随便动手打人,若不然,自己可不和这个色狼一样?他依仗家里有几个臭钱胡作非为,自己则仗官家势力欺人。
“这不是你说不干就能不干的!要给总局报告,要等上面批下来,总之你今天不能走!虽然你是编外巡捕,但也要守纪律!再说,你都来了,今天的工钱不想要么?”朱丝丝连哄带吓,威逼利诱。
叶昭本就不是真想走,却皱着眉头道:“那,那我就再干一天?”
朱丝丝心里憋着气,还得劝他,“是啊,局里挺多事呢。”她心里却划魂儿,这人在堂子好像一掷千金呢,怎么会来干巡捕?难道,是靠干巡捕捞黑钱?
朱丝丝来西关上任前,总局局总同她谈过话,讲到现在已经有传闻有巡捕收商户好处,要她多注意点手足,若被监察局盯上,整个巡捕局算是砸了牌子,能自己处理的,还是要自己处理,家丑不可外扬嘛。
这叶昭,就是害群之马吧?
朱丝丝琢磨着,拂了拂雪白额头飘落的漂亮刘海,对叶昭道:“你跟我来!”
西关警署院中三间正房重新修缮过,早已经不是三大间格局,而是分隔出一个个面积比较小的屋子,朱丝丝的巡长办公室也不过十平米左右,摆设也很简陋,不过倒是办公桌椅子俱全,靠门有木茶几和小沙发,除了家俬破旧,倒和后世办公室没什么区别。
窗台上有一盆兰花吐着绿意,魏定一巡长在的时候没见过,想来是朱丝丝的私人物品。
“你把这些表整理整理。”朱丝丝递给叶昭一摞文书,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坐到了办公桌后,拿起贮水笔,不知道写什么。
叶昭在这小沙发上一坐,就浑身不舒服,还不如坐木椅子呢,感觉屁股下弹簧扎得人肉疼,想来海绵都烂了。
办公条件有些艰苦啊!叶昭心里叹了声。
朱丝丝给的文书乃是西关商户统计,需要按行业分门别类,叶昭效率倒是挺高,手上唰唰的。
“你家住哪?”朱丝丝突然好似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叶昭差点张嘴就说“泰和行”,随即醒悟,转头看去,却见朱丝丝俏脸埋头在文件中,就好像刚刚只是随口唠家常。
叶昭心说这小丫头片子聪明的紧呢,麻痹自己再套自己话,可不知道打什么主意,难道还能去烧自己房子么?
自己转为临时巡捕后,档案就更乱了,登记的住址为某某客栈,想来这小丫头刚刚就是出去档案室查自己的底,却查不出端倪。
“在朋友家住呢。”叶昭随口应付她。
“哦?是那天和你一起的人么?”朱丝丝又问。
叶昭嗯了一声,坐这沙发实在累,不由得向后一靠,双腿就搁在了茶几上。
见叶昭这坐相,朱丝丝清澈双眼闪过一丝怒意,但咬了咬嘴唇,没吱声。
“唉,咋坐咋不舒服!”叶昭双腿想收回来,却随即感觉碰到了东西,接着就是“叮当”脆响,低头看去,一个黑黝黝的铁盒滚落在地,铁盒里黏糊糊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好似玉米碴之类的东西,汤子水渍的,此时洒了一地。
叶昭奇道:“咦,喂猪的么?怎么放这儿了?”
朱丝丝却已经怒容满面,飞快的跑过来,将铁盒拾起,小心拿抹布擦拭,放在办公桌上,又拿起墩布清扫地面。
“谁放这儿的啊?”叶昭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想帮忙。朱丝丝却沉着脸道:“是我放的,我的午饭!”
啊?叶昭微微一怔,这可真没想到。要知道,巡长一月六个银元,虽然不能说锦衣玉食吧,但足可维持很不错的生活,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不过想想,这小丫头刚刚从学捕转为巡长,第一个月的薪水尚未拿到手,而想来,她家境是极为清贫的,是以就算学捕期间已经发放每月一个银洋的生活费,却还是保持着简朴的生活习惯。
看着她俏脸带着惋惜努力拖地的样子,叶昭心里轻轻叹口气,就算在广东,最贫苦的人群,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只是社会需要有序发展,吃大户永远没有前途,只希望自己治下工商业早日步入轨道,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如此大批佃农才会脱离土地成为工人,而相应的,佃农的减少也会使得其工钱得到增加。工商业发展了,创造财富的效率高了,通过合理的杠杆分配给各个阶层,反过来又进一步刺激经济增长,如此才是近代化强国之路。
如果仅仅靠着分大户均田地那只是造反革命的无奈之举,自己先天优势明显,根本不必走这条路,何况这条路永远是新的既得利益者取代旧的既得利益者,只要私有制存在,社会财富就永远不会平均分配,吃大户造反重新洗牌,那么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呢?又造反革命吃大户重新来过吗?
建立健全的道德法制社会才是根本之道,绝对的平等不可能实现,因为私有制度下,有钱人占据着较多的社会资源,不管怎么说,打官司也好做事也好,总是具有其优势,而健全法制,尽量打造一个相对公平的社会已经殊为不易。
希望,自己能做到吧。
“你等等。”叶昭掏出怀表看了眼,已经快到午休时间,说着话就快步离去。
小半个时辰后,他却是拎着一个红木小食盒回来了,进了屋,看到朱丝丝正用小勺慢慢舀着那玉米碴粥吃呢。
叶昭将食盒摆在办公桌上,打开,说:“赔给你的。”
“不要。”朱丝丝头都没抬。
叶昭道:“是玉米碴粥,食盒我从饭馆借的,粥是从小摊买的,最便宜的,饭馆可没这碴子粥。弄洒了你的粥,我当然要赔,可找了好久才找到卖碴子粥的。”
朱丝丝倒是微微一怔,想来她定以为叶昭又要显摆财大气粗那一套呢,却不想给买了份碴子粥回来。
“你不要,我就倒了啊!”叶昭说。
“倒了吧!”朱丝丝又去津津有味喝自己的碴子粥,显然,心里极瞧不上叶昭,更不会受他半点恩惠。
叶昭笑了笑,看着朱丝丝,倒是想起了前世幼时学过的诗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时自己生活何等艰辛?一个馒头恨不能掰成三瓣吃,这首诗曾经令自己刻骨难忘。
后来自己长大了,努力求学问,生活也越来越好,到了这个世界,更养尊处优,铺张浪费成为习惯,却是很久很久,不记得以前的苦日子了。
还记得,那个曾经流浪街头半夜偷偷哭泣的小童么?
叶昭慢慢的坐下,慢慢的拿起小勺,轻轻舀了一勺碴子粥送入嘴里,慢慢咀嚼,好似,又回到了那自己不愿意再想起而深埋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無彈窗閱讀]
第七十三章 黑警
第七十三章 黑警
“杀!”山呼海啸般的喊声直冲云霄。
梧州城下,烟尘滚滚,杀声震天。
各种土炮轰鸣,大地仿佛在颤抖。
围困梧州的僧王左翼正在发起强攻。
梧州城东壁的巨大炮台突然被炸开,立时哑了火。
从千里镜看到这一幕,蒙古正蓝旗副都统图门巴雅尔“嘿”的一声,放下千里镜,吼道:“传令!谁第一个爬上梧州城,老子赏金百斤!破了城,叫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随便玩女人!”
号角声响,密密麻麻的刀手、矛阵潮水般涌上。
梧州城头枪声立时密集起来,城外青青草地此时已被践踏的不成样子,到处是鲜血和尸体,清妖却疯了般涌上,前仆后继。
图门巴雅尔乃是僧王麾下最得力悍将,僧王率部奇袭贼党粮队,追杀三百里,趁贼势混乱,图门巴雅尔发起了总攻。
梧州城内,枣红骏马上,一名绝美女将军,红铠重甲,丝绦玉带随风而动,宛如九天护法神女天将,冰冷寒洌,弥漫着亘古无尽的武威。
“这个陆首相,怎么粮道就被劫了呢!”身侧一名将军嘴里嘟囔,面带忧色。
是啊,城内上万将士齐聚对抗僧王,精锐的步枪队大半皆在梧州,如今平乐府粮道被截,士气大挫,有传言僧王奇兵已经直扑平乐府,军心更乱,清妖趁机悍不畏死的开始攻城,而那蒙古铁骑,虎视眈眈,就算弃城都无路可逃,今日公平党危在旦夕。
僧王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排山倒海之势,雷霆霹雳一般,压的人透不过气。
绝美女将侧头瞥了正嘟囔的将领一眼,只一眼,那将领立时胸口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再不敢说话。
红娘轻轻抬起手,红色臂甲,森寒的金属光泽耀目,直直裹到手背,如玫瑰般娇嫩的手指,更多了一种寒寒的妖异冷艳。
“咚……咚……咚……”震人心魄的鼓声慢慢响起,渐渐激昂,如闷雷回响。
“吱——”城门低沉的***,被人缓缓拉开。
随即一抹红霞闪电般跃出,几名扛着木板正在护城壕沟前搭桥的清勇立时飞起,如同轻飘飘的稻草人坠落。
红色闪电之后,一彪骑兵如影随形,长矛如林,刺猬阵般卷出,中军大旗,斗大的一个“苏”字。
铁骑轰鸣,大地颤抖,耀目红影过处,刀飞矛断,人如草芥般一个个栽倒,刀兵,矛队立时大乱,“苏”字旗紧紧跟在红影之后,迎风招展。
刺猬阵般的长矛此起彼伏,东奔西逃的清勇被长矛挑飞,戳倒,
眼见苏字大旗卷入敌阵,城头上,正死命苦战的公平教众热血沸腾,欢呼声震天,立时疯了般奋力将正攀登上城垛的清军一个个砍翻,甚至死力抱着其从城上摔下共死。
城门之前,“苏”字旗所指之处,清军刀兵矛队立时溃败,潮水般退却,挡者披靡。
不远处土丘上,图门巴雅尔眼睛一下眯了起来,苏红娘!
一挥手,立时号角响,早就蓄势待发的蒙古铁骑结阵而出,如黑色巨浪涌向城下。
眼见那千军万马中砍瓜切菜,冲杀往来勇不可当的红甲女将,图门巴雅尔心里暗叹厉害,却又涌上无数喜悦,人力有时而穷,你不过区区数百骑兵,我却有百战百胜的草原精锐三千铁骑,今日,难道这擒杀悍匪苏红娘的天大功劳竟然被我夺了?
想到这奇功一件,图门巴雅尔心里一团火热,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眼见蒙古铁骑的黑色潮水就要扑到城下,城头之上,突然伸出无数架精钢打造的劲弩,接着,百弩齐发,一枝枝弩箭雨点般飞入蒙古骑兵队中、阵前,但蒙古骑兵骑射分散队形,却没几枝射中的。
就在图门巴雅尔冷笑之时,奇变陡生,“乒乒乓乓”,弩箭纷纷炸响起火,更有一段路面不知道埋了什么,忽地火光冲天。
立时马嘶人沸,那些骏马纷纷长嘶而起,发出怪响的火箭雨点般落下,骑士们再拉不住缰绳,群马四散奔逃,有的将主人颠下马,飞奔而去,有的前纵后跳,长嘶不已。
被惊吓的马群一股股冲入步兵队,践踏伤者无数,更有几百匹马在头马带领下冲入了压阵的洋枪队壕沟,踩的洋枪手抱头鼠窜,整个清军阵形乱作一团。
“唔”,梧州城中,号角声起,杀声震天,憋了数十天的精兵悍卒,就如老虎般嚎叫着杀出,而最前面,永远是那高高飘扬的苏字鲜红大旗。
图门巴雅尔呆了又呆,等他回过神,策马奔逃,身后,一抹红影势如奔雷,直奔麾盖之下,娇喝一声,银枪如电,将这铁塔般的大汉硬生生戳于马下。
看到苏字大旗下,敌帅麾盖崩塌,漫山遍野立时欢呼如雷。
绝美女将银枪红甲,武威难言,丝绦飘飘,绝世风华,正是:城头鼓角声琅琅,牙卒林立旌旗张,一枪不落千人后,万千英豪纷藏逃!
1858年3月,蒙古忠勇巴图鲁、科尔沁第一勇士图门巴雅尔遭悍匪圣母苏红娘斩于阵,天下震动。
在红娘耀武扬威之际,平乐府百里外一条小溪旁。
僧格林沁脸色铁青,慢慢踱步,地下,跪着一名满身泥污的小校。
而小树林中,甲胄闪亮,不知道藏了多少人马。
“图门巴雅尔,图门巴雅尔啊!”僧格林沁长叹口气,慢慢闭上眼睛,折损如此一员虎将,有多么心痛又有谁知?
图门巴雅尔聪明睿智,善捕战机,是以才能不顾僧王号令强攻梧州。而后世再研读这段历史,有学者点评,都称其本为勇武上将,可惜,遇到了有荡魔大帝撑腰的圣母娘娘,也是合该受死了!
“退兵!”僧格林沁慢慢踱向战马,现今就算袭了平乐府又有何意义?
叶昭接到苏红娘信的时候僧格林沁已经退兵肇庆,公平党广西之围立解,天下大哗,战无不胜的僧王与其蒙古诸王劲旅遭逢大败,损折蒙古精锐骑兵两千余,五百洋枪营全军覆灭,其余勇军,折损更不计其数,如此大败,时所罕有!
红娘信里讲的平淡,但叶昭还是能想象其中的惊心动魄,红娘更向叶昭道谢,言道没有叶昭提供的“劲弩火箭”,定破不了蒙古骑兵。叶昭心说倒也不必客气,没有我,你自也想得出破敌之策。见红娘信中称谢,心里就不免不是滋味,感觉客气的很,太生分。
可看到信的最后却不由得轻笑不已,红娘娟秀小字客客气气的道谢的最后一句,竟然有“***相公”四字,想也知道红娘写这四字时定然又害羞又甜蜜,震动天下的女将军写情书时的可爱模样,叶昭想着想着,不由得痴了。
……
西关警署巡长办公室,朱丝丝正在写刚刚结束的联合行动之报告,见到叶昭进来她头也没抬,一个月也不见得冒个头。总局人事部已经下文,叶昭属于可以被清除的行列,只要朱丝丝签字,叶昭就被开除了,只是朱丝丝没上报而已,若不查清楚他有没有收黑钱,就这般放过他,未免太便宜这死色棍了。
叶昭自不知道巡捕局架构越来越规范,而他这个编外巡捕的地位就悲惨起来,概因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巡捕系统最上层几人,在广州局来说,仅有一人,就是局总邹守明,由巡捕局巡城尉升迁而来,在内务局赴肇庆抓捕黄梁维之时,邹守明和当时守城副巡长沙一鸣阻挡蒙古骑兵,表现优异,还获得了叶昭的接见。
而现在邹守明早已经升迁为广州局总巡官,沙一鸣则在几天前被提拔为广州局副总巡官。
整个广州局,仅有局总邹守明知道叶昭的身份,人事部门自然无人知道,而看到这编外巡捕的糟糕出勤情况,人事部门那还能不把他列为可清除目标?文件也早下到了西关,若不是朱丝丝压着,叶昭怕就收到辞退通知书了。
对于巡捕局同监察局的联合行动,叶昭却是极为不满意,被抓目标竟然提前得了信跑掉,简直是莫名其妙,而根本没有这种经验的两个部门,更是互相推诿,都说是对方泄了密。
其实是谁泄密叶昭都觉得正常,抓捕前两个时辰,自己这个编外巡警都知道要抓谁了,那这可泄密的范围有多大?用玩笑话说怕扫厕所的清洁大婶说不定都能得到信,都能变成泄密者。
巡捕局也好,监察局也好,叶昭拟定了发展的大框架后,具体事务上就并不怎么插手了,毕竟不能什么都靠自己,而且自己更不是万能的,还是要他们自己总结经验教训,慢慢完善各种条例章程。
是以对于这次抓捕叶昭虽然不满意,倒也没怎么生气,能令他们吸取教训就好。
可叶昭没想到的是,刚刚,他又亲眼目睹局里有人收商户贿赂,这却未免令人太不是滋味了。
不过叶昭也知道,欧美诸国也好,香港新嘉坡等等政体也好,在其警察发展历史上都有过一段无比黑暗的日子,在这段时期,警察明目张胆勒索商户,甚至包庇黑帮,各国各个政体是以才逐渐增强对公职人员的监察管理力度,就比如香港,直接促成了廉政公署的诞生。
而现在看,广东确实有了产生黑警的苗头,而没有任何经验可以汲取的监察局,现在主要监察的目标却还是盯着官员大吏,显然对于最基层的巡捕不够重视。
这些,确实都要慢慢来,争取能在一二十年内形成比较成熟的监察体制,在有生之年能见到一个高效廉洁的监察系统,这就是叶昭的目标。
虽说这是比较艰苦的持久战,可就在眼皮底下发生的索贿事件总不能不管,是以叶昭才来到了巡长办公室。
见朱丝丝蹙着秀眉的模样,就知道她生气呢,可不是,第一次大行动就以失败告终,作为指挥官,谁心情也好不了。
“巡长,干什么呢?”叶昭的语气自然没有上下尊卑,虽然叫着巡长,实则跟同王府女婢说话也没什么区别,没办法,日日生活在这满世界人跟你磕头的环境,就算想用尊敬的语气同人说话却都不好拿捏。
“总结经验教训呢。”朱丝丝说着一滞,好像才想起来跟自己说话的是什么人,秀眉一扬,训斥道:“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叶昭怔了下,确实,自己好像早就忘了进屋要敲门。
“出去!敲门再进来!”朱丝丝冷眼看着叶昭,***俏脸别有一番风情。
“巡长,我发现赵大个拿人家好处!”叶昭急忙讲重点,总不能真跟电视电影一般出去再敲门进来,那也太没面子。
赵大个据说是某巨贾之子,平日在局里飞扬跋扈,就差没张嘴就说“我上面有人”了,甚至朱丝丝他都不怎么看在眼里,追求几次碰得头破血流后,就时常在背后嘲笑朱丝丝家里穷,不过是个穷鬼丫头,吃糠咽菜的,傲什么傲?
“出去,敲门再进来!”朱丝丝又重复了一遍,丝毫不为叶昭言语所动,漂亮的大眼睛瞪着,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仔细看,俏脸精致可爱的很,倒真像个洋娃娃,只是人,可就比洋娃娃难对付万倍。
叶昭无奈,只好走了出去,敲了敲门,听到“进”后走进来,苦笑道:“可以了?”
见色棍竟然乖乖听话,朱丝丝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说起来,这是叶昭第三次出勤,可朱丝丝怎么感觉这人也没甚么?还跟她一起吃碴子粥,实在令人奇怪。但又琢磨,这个人***幼小,书上说的大奸大恶之辈就是这种人,满肚子坏水,可坏着呢。
“你亲眼看到赵大个收钱了?收的谁的?”朱丝丝问。
叶昭道:“洋布行老李家的,我还看到他把钱放更衣柜了呢!”
朱丝丝盯着叶昭看了几眼,却看不出他说真话还是骗自己,略一琢磨站起了身,说:“你跟我来!”
看着朱丝丝黑色制服里,那轻扭的纤细小蛮腰和皮带下翘臀的优美曲线,叶昭忙把目光转开,免得被她看到又误会。
男警更衣室在东厢,隔着布帘,朱丝丝喊了几声,里面没人应,当下就挑布帘进去,问道:“哪个橱子是他的?”
叶昭指了指东数第三排,朱丝丝就问:“他没去巡逻吧,喊他来这儿,我要他在场才开橱子,还有,你若敢骗我,哼哼。”冷笑了两声。
叶昭笑道:“要说我可不大爱骗人。”笑了笑,自出去找赵大个。
赵大个跟副巡长王毅信正在办公室聊天呢,见到叶昭进来王毅信就急忙将桌上信封扔进了抽屉,蹙眉道:“有事?”
王毅信四十多岁,白净脸,斯斯文文的,却是秀才出身,本是总局文员,靠着扎实的文字功夫倒也小有名气,而巡捕局大规模调动中,他被调升西关巡捕局副巡长。
叶昭指了指赵大个,“巡长找你。”
赵大个一瞪眼睛:“我说你不会称呼人啊?你叫,叫什么来着?一个打短工的,半月一月看不到你人,来了就往巡长室一尥,你他妈以为你是副巡长啊?老子告诉你,拍巡长马屁,没用!”
叶昭蹙眉,不过倒是没想到原来别人都是这么看自己的,还以为自己跟朱丝丝关系多密切呢,谁也想不到朱丝丝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扒骨吧。
“诶!大个!毛躁什么你!”王毅信喊住他,说:“赶紧,跟叶昭去看看。”
赵大个不情不愿起身,嘟囔道:“怪我毛躁啊?总局都下文开他了,巡长为什么不办?要我说,那穷丫头肯定是顶不住穷了,拿了他好处!”
王毅信皱眉道:“越说越不像话!”又有些无奈道:“好吧,我跟你走一趟,不然你这脾气,可不知道又闯啥祸。”
三人前后脚进了更衣室,看到叶昭把他俩领来这里,朱丝丝更守在更衣柜前,两人脸上满是诧异。
朱丝丝对赵大个道:“打开你的衣柜!”
赵大个虽然背后时常诽谤朱丝丝,但对这英武的女巡长还是很忌惮的,当着面,可就不敢嘴硬了,笑道:“巡长,这怎么话说的,大男人的柜子,臭烘烘的,再熏着您。”
朱丝丝俏脸一冷,大声道:“巡捕2303!”
“到!”赵大个下意识立正回答。
“打开你的衣柜!”朱丝丝雪白小手笔直一指。
“是!”赵大个答应着,却苦了脸,有意无意的看了王毅信一眼。
王毅信就笑道:“巡长,怎么了?是这蛮牛干啥坏事儿了?”
王毅信毕竟比朱丝丝年长,又是老资格,虽然是副手,朱丝丝还是对其很尊重的,可赵大个同王毅信的眼神交流虽然细微,早落入朱丝丝眼里,她道:“没什么,有人举报,赵奎私藏违禁品。”
王毅信就笑道:“那这么着,我来查,男人衣柜,可别有不干净的东西,刺了您的眼。”
朱丝丝严肃的道:“做警察就不能怕这怕那,男女平等,打开!”
赵大个无奈,只好拿出钥匙开锁,朱丝丝走上去,一把拉开了更衣柜门,越见两人鬼祟,朱丝丝越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哗,厨子里掉出一堆东西,朱丝丝一蹙眉,退了两步,显然气味太冲,回头对叶昭示意道:“你来搜!”
叶昭委实比朱丝丝还怕这异味呢,那王府地上都整日被婢子们擦拭的没一丝灰尘,更别提家俬器皿,可真是干净惯了,说有洁癖都差不多,可现在,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凑上去,伸手翻赵大个那堆脏衣服。
眼角余光,瞥着赵大个的脸色,手往东摸摸,往西摸摸,突然就掀起了铺在橱柜下的报纸,赵大个脸色大变,叶昭回头笑了笑,却见王毅信沉着脸,对自己微微摇头。
叶昭哪管他的小动作,伸手就摸出了一个信封,说道:“是这个了!”打开一看,里面两张银票,一张十银元的,是泰和行票号,而一张五十银元的,却是广府银行的票号。
朱丝丝俏脸一沉,转头问赵大个:“这些银子,哪来的?”
王毅信抢着笑道:“赵奎,你家里再殷实,也不能把银子放这儿吧,这要丢了,说都说不清!”
赵大个不傻,就坡下驴,忙道:“本来答应细妹子买几件首饰,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叶昭却是笑道:“我分明看到洋布行老李塞给你的,这十银元的就是,这五十银元的,又是谁家的?没关系,有编号,都能查到。”现今银号越发规范,不管是何等票号,出纳结算的也好,长期兑换的也好,都被要求加记编号备查,是以这银票是出具给哪户商家一查便知。
朱丝丝自不懂这些,见叶昭挺身而出更夸夸其谈,接着就见赵大个和王毅信都变了脸色,心说这色棍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叶昭转头对朱丝丝道:“巡长,咱也不用找洋布行老李作证,去泰和行和广府银行查查就是。”
王毅信和赵大个看着叶昭眼神都极不友善,眼见这事儿都是这家伙鼓捣出来的,这小子吃饱了撑的吧?
赵大个却是软了下来,陪笑道:“巡长、叶兄弟,这么着,这银子咱二一添作五,一人一份!巡长您拿三十两,我和叶兄弟每人十五两。”
王毅信在那边连连咳嗽已经来不及,赵大个话一出口,他就知道糟了,这小子,真是假聪明,真愚蠢!
朱丝丝冷冷一笑,对叶昭道:“把他关起来!”
啊?叶昭怔了下,这可就不能干了,自己又不会搏击技术,被这赵大个小牛犊子似的,在脸上来一拳可多倒霉?
见叶昭畏畏缩缩的,朱丝丝哭笑不得,才想起来这色狼好像最怕与人动手,当下就摸出手铐上去,咔嚓给赵大个戴上。
朱丝丝动手,赵大个自不敢反抗,可怕大吃苦头。
“带拘留室去,这事儿我要好好查查!”朱丝丝吩咐着叶昭。
而见势不妙,王毅信说道:“我也去查查,去查查。”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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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下官和上官
第七十四章 下官和上官
“大男人家家的,怎么这么怕跟人打架?”走出拘留室,朱丝丝皱着秀眉说。
叶昭笑道:“打架有甚么好的?暴力,不文明,不过你们巡捕例外,身手好自然有用。但若不是面对匪贼,动不动喊打喊杀可不行,一个充满暴力的社会本身就不正常嘛。”
朱丝丝见他脸上没有一丝惭愧之色,还侃侃而谈,指摘起别人的不是,嗤了一声,也懒得再理他。
院中樟树绿意盈盈,朱丝丝秀美的黑色小皮鞋踱了两步,说:“你好好待着,不许失踪,你是人证懂吧?失踪的话我通缉你!”又道:“我去银号查查。”
朱丝丝喊了名巡捕去银号查根底,叶昭被留在了巡长办公室,实在有些无聊,给兰花浇了水,又坐在巡长的座位上,双腿办公桌上一架,就眯起了眼睛。
倒是清香沁人。
正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就听门响,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喝道:“起来!”
叶昭睁开眼睛,却见办公室内进来四五个人,冲他喊的正是副巡长王毅信,此刻王巡长却是点头哈腰的,正赔笑对站在屋中一脸威严的中年警官说:“总长,您看到了?这就是那编外的杂役,可我们朱巡长,就听他的,旁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中年警官正是广州局副总巡官刘朝定,虽然局里三名副总巡官并没有明确标明位子,但局里下发的文件上,遇到官长的名字出场,刘朝定是排在沙一鸣之后排第二位,是以实则他就是第二副总巡官。
听了王毅信的话,刘朝定哼了一声,看也不屑看叶昭一眼,就问王毅信:“子才贤侄呢?”子才乃是赵大个儿的字,听话茬这刘朝定与赵大个儿家乃是世交。
王毅信忙道:“被,被关拘留室呢,我这就去放他出来!”
“恩。”刘朝定威严的点点头。
他在屋里背着手踱步,几名巡捕就都退了出去,叶昭也想出去等,刘朝定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你不许走!”
叶昭笑了笑,就坐上了沙发,现在倒也不觉得那弹簧有多么硌人。
刘朝定也不管他,就好像觉得和他这个编外杂役多说句话都掉价。
叶昭翻看报纸喝茶水,倒是自得其乐。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朱丝丝推门而入,看来得了信,一双苗条美腿并拢,曲线诱人,敬礼脆生生道:“总长大人!巡捕编号2317,巡长朱丝丝到!”
“哼,不像话!朱丝丝!你知道你能干这个巡长是我签字的吧?你就这么干?”刘朝定啪的一拍桌子:“不像话之极!”
朱丝丝却是清声道:“赵奎乃是泄密联合执法行动的罪魁,我已经查到,他那张五十银元的票号,乃是广府银行出具给嫌犯的!”
“一派胡言!”刘朝定指了指叶昭,道:“就凭他的一句话?他算干甚么的?啊?你跟我说说,他算干甚么的?”
朱丝丝分辩道:“我并不是凭叶昭的话,银票是从赵奎柜子里抄出来的,证据确凿。”
刘朝定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上下打量这个明艳秀美的女警,缓声道:“你呀,我看也快干到头儿了!”
朱丝丝抿着嘴唇,不说话。
刘朝定冷哼一声,道:“从明天起,你去***的巡捕,免职令晚点就到。”转身大步出屋。
办公室里沉寂一片。
朱丝丝默默站了一会儿,就坐回到办公桌后,拿起笔和文书,慢慢写了起来,看来,还在写她那份经验总结。
叶昭也不说话,坐着有些气闷,却不想几个月光景,这巡捕局比后世还要离谱,不过想想也难怪,巡捕局成立之初,巡捕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团勇,巡捕律在他们看来就是军纪,而违反军纪是什么下场他们经历过战阵的都清楚。
而现今,巡捕的成分越来越复杂,大多数人脑中,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官本位思想,要说比后世,那自是更加严重。
很多事,真的是不能一蹴而就啊!
叶昭闷闷的想着,拿出烟,点了一颗,至于朱丝丝会不会吸二手烟,此刻又哪里会顾及?
“喂,你都马上被撸了,还写什么呢?”叶昭问。
朱丝丝却看不出气馁,说道:“该我作的我一定要做完。”
门,被推开,王毅信和赵大个笑呵呵走了进来。
“朱丝丝,怎么还想赖着不走啊?”赵大个满脸的幸灾乐祸,又转头对王毅信道:“王哥,这屋明天可就是您的啦,缺点啥您吱声,兄弟帮你办了!”
王毅信矜持的微笑,却不说话,但打量着这屋子,眼里掩不住喜色。
朱丝丝只是默默的写着。
赵大个又盯上了叶昭,立时眼里凶光迸射,骂道:“王八蛋,今天老子非教训你不可。”说着就大步走过去。
“啪!”朱丝丝雪白小手突然将左轮枪拍在了桌上,冷声道:“赵奎,你敢动他一根汗毛,今天姑奶奶就毙了你!不信你就试试!”
赵大个被吓了一跳,还真不敢去揪叶昭了,但嘴上不服软,“哼哼,撒泼吧,也就今儿一天了,从明儿起,等着天天巡臭水沟吧!”
叶昭挠挠头,怎么这朱丝丝反而成了自己保护神了,可真是世事难料。
起身走到窗台前,将烟蒂掐灭在兰花花盆中,说道:“朱丝丝,我带你去见个人。”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突然又被推开,刘朝定走了进来,而他身后,是一名微胖的中年汉子,正是广州局总邹守明。
“总长好!副总长好!”王毅信和赵大个忙都立定行礼,朱丝丝自也不例外。
王毅信心说总长也来了,莫非就要落实我的事儿?心里兴奋就别提了。
赵大个儿也是一脸光彩,以为家里的关系,自己受委屈了总长也来看自己呢。
谁知道邹守明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自走到办公桌前,“您就是朱巡长吧?”看着朱丝丝,邹守明话就别提多客气了,可把王毅信和赵大个差点惊倒,这是怎么话说的?怎么感觉总长在跟上司谈话?而刘朝定,脸上微有尴尬。
邹守明能不客气吗?偶然听说刘朝定下西关分局了,好似是去问罪的,邹守明当时就吓了一跳,大将军王可是在西关分局,这两天联合行动,大将军王好像都在,这刘局,可别闯出什么祸来。
当下也顾不得了,马上命人备马车下西关,在距离西关分局不远,就撞上了刘朝定,再等刘朝定气呼呼的把事情原委一说,甚么朱丝丝偏听偏信,听一个叫叶昭的编外杂役造谣栽赃,就拘捕巡员等等,邹守明当时吐血的心都有。
再听刘朝定说要撤办朱丝丝,邹守明问得明白,他就在“叶昭”面前下了撤职令,邹守明当时身子就麻了,后脊梁凉嗖嗖的,可能怎么办?还是得去呀,难道跑路?
而听刘朝定说,这朱丝丝整日和“叶昭”混在一起,不务正业。邹守明自不知道是刘朝定夸张,听了又是一阵哀鸣,但又不好跟刘朝定明讲,只好隐隐透露说,朱丝丝咱惹不起。
刘朝定心说一个穷丫头,能有什么背景?但这邹守明曾经见过大将军王金面,是以省总局几位要人都对其另眼相看,上眷正宠,刘朝定虽为副职,但跟他比起来实则天上地下,也只能听由他吩咐。
“朱巡长,您受委屈了!”邹守明说着话,对刘朝定连使眼色。
刘朝定无奈,走上两步,说道:“朱巡长,刚刚我一时气话,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朱丝丝怔怔的,实在不知道局里两位大佬唱的哪出。
王毅信和赵大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全是震惊。
叶昭只是冷眼旁观,心里暗暗摇头,还是人治大于法治啊!
这道歉,却是更错了。道歉本身没有错,但你总要查清楚,刘朝定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朱丝丝诬陷同僚,虽然刘朝定宣布就地免职不对,不符合巡捕律人事章程,他也没权力免朱丝丝的职,但这毕竟只是表个姿态,他错的,不在于训斥朱丝丝,而是人情大于法,现在这邹守明与他同出一辙,同样不调查事情原委就以人而定略,可是大错特错了!
邹守明这个人,不可谓不精明强干,称得上能吏,但在做官上,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脑筋拧过来?自然还是遵循老规矩那一套。
看着这一幕,叶昭心里沉沉的,路漫漫,又如何求索?
由始至终,邹守明好似都没看到叶昭,实则他的目光却无时无刻不在瞥着叶昭的脸色,但他也知道,自己微末道行,如何能看破大将军王心事?
可越是看不出大将军王的喜怒哀乐,邹守明越是心慌,对着朱丝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朱巡长,以后遇到难处,只管来找我!在下……”噶然而止,邹守明尴尬笑笑,心里哀鸣,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刘朝定现在才相信朱丝丝怕真是背景惊人,而王毅信和赵大个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邹守明心里叫苦,眼睛偷偷瞥去,却见大将军王嘴角微微有丝笑意,好像,是真的觉得挺好玩。
邹守明不知福祸,也只能求满天神佛保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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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最后两小时,双倍期间最后一次***,还有***的可真真不能藏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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