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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苧     误系的红绳txt下载     误系的红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0章 上品灵芝

    “道长,您说什么?您能够救我家蓬儿?”

    床榻处的女子听到后,几乎是踉跄着步子跑到她身前的,自眼底深处燃起了一丝光亮——那是紧握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望。

    她看到梦娘的眼神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比上一句话更充沛底气。

    “对,我能救你家孩子,就当,就当是替我那不懂事的小弟报恩吧,毕竟刚才你家男人救了他一命。”边说,她边瞥朝一旁的青袍。

    这丫头,明明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却偏偏要假装出强悍、薄情寡义的臭德行,分明是自己怜悯同情床上的小不点,可到头来还要以青袍为借口。

    看来呀,齐卫楠这个死鸭子嘴硬的性子是真改不掉了。

    只见她话一出口,那对夫妻便“咚”的一声跪在她身前,声音响彻得她心揪一紧。

    虽说她自小就向往帝王般受众人朝拜的生活,可如今,真当有人跪在她面前时,浑身犹如爬满了虱子般,在肌肤底层游窜,说不上来的难受。

    “道长,我们夫妻二人替蓬儿谢过您的救命之恩了!我们给您磕头了!”说着,温龙便拉着他的娘子要拱腰磕头,齐卫楠见状,连忙蹲下身子制止住二人。

    “哎哎哎!你们快快起来啊,你们跪着我都难受,别说磕头了。”齐卫楠着急地瞅了眼门框处的两人,“喂!青龙白虎,别愣着了,快过来把他俩扶起来呀!”

    “噢,噢!”他俩一听,才晃过神来,几步过来扶起夫妻二人,“大哥,大嫂,你们也别太担心了。”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底气,他俩对齐卫楠也是抱起了十足的把握,坚信她有救活蓬蓬的能力。

    不过,齐卫楠的确有挽救一条垂死生命的能力,不是因她有起死回生的道术咒法,更不是因她有枯骨生肉的精湛医术,她只是一个连床上小儿中的何种毒都不太明了的行外人。

    而她信心的来源,则是来源于安稳给她的那个能救命的锦囊。

    当时,才走出赶尸所没多远的距离,齐卫楠就按捺不住自己那浓郁的好奇心,三两下工夫便将那黑白花底的锦囊拆开来看。

    锦囊中所藏之物也没有辜负她的一番激悦,乃为一株上品灵芝。

    只要不是毒侵心脏,只要是尚存三魂七魄,服下此灵芝,定能解去全身毒。

    不过这上品灵芝乃是千年不遇的奇宝,是寻常百姓从未见过的灵物,若不是齐卫楠儿时听他阿爹谈及过,想必都不知此物为何。

    也不知这安稳从哪儿弄来的,大概也许可能他家那儿盛产这玩意?不然怎么可能将灵芝随意送给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

    不过总而言之,这实属难得一见的珍宝。

    但就是因此物来得珍贵,齐卫楠方才才起了纠结。

    虽说她爱财,是惜金如命的守财奴,不过眼下,没有什么是比一条鲜活的生命来得重要的了。

    此刻,她不带半丝犹豫,将藏在内兜最深处的锦囊掏出,打开系得极紧的绳子掏出那一株上品灵芝递交到梦娘手中。

    “这是上品灵芝,你是懂草药的人,应是明白灵芝的功效的,更何况它已生长了千年,用它来救回你们的儿子,定是稳妥的。”

    梦娘的手微微探出,悬在空中欲拿欲休,眉心紧拧三分。

    “你就拿着吧,不用感到不好意思,这是我自愿给你们的,又不是你们偷的抢的,再说了,这玩意,小爷家后山满山都是,要多少有多少,平日里都当菜吃,今日拿出一株来救你家孩儿,也算是成一桩善事。”

    齐卫楠看出梦娘的犹豫,直接将手中物塞到她怀中,且又吹起了牛皮,不过她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夫妻二人少一些不安。

    着素衣的女子看看怀中灵芝,又泪眼婆娑看看身前慷慨道士,吸着鼻子答谢“梦娘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来世定做牛做马来回报于您!”

    眼看她又要跪下,齐卫楠紧忙夺她一步,搀起她的双手“哎呦,你们别动不动就跪我,小爷会折寿的!快去将它温一温,拿来给你孩子服下吧,不然再这样谢来谢去,抢救的机会都没了。”

    经她那么一说,梦娘才擦去眼中泪,朝她弯腰道谢,拿着灵芝快步走向了厨屋。

    要说这上品灵芝果真是灵物,梦娘才将它温来化作药引给蓬蓬服下,没过一炷香的时刻,他便渐渐恢复了血色,脉搏也跳动越发有力了些。

    只不过若想完全恢复,还需之后的一些调理,但目前已是将他的小命从阎王爷那儿夺了回来,无生命之忧了。

    “道长啊,您可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们与你无亲无故,你却以千年灵芝来救我家孩儿,你真是再世活佛啊!”

    齐卫楠茶刚抿入桃唇中,就被这粗糙汉子的话惊得一喷,口中茶水均由有力地洒到了对面生一和青袍的脸上。

    “哎呦,这位大哥,你可不能把我同活佛相提并论啊!这会折煞于我的,你们真的别和我那么客气了,这真的没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乡里百姓都比较淳朴,齐卫楠在武安城中摸爬滚打近两年,从未听到过有谁对她道过一句谢字,不料今日一天内竟是听上了不下十次。

    齐卫楠话是这么说,可不做些什么来报答于她,温龙总觉得过意不去。

    于是乎,他便拿起打猎的装备,不容齐卫楠拒绝,迅速跑到山里打肉禽去了。

    要说这温龙,也算是个好身手的男子,一身健硕结实的肌肉,虽壮却不愚笨,动作敏捷得很,太阳正悬中央之际,他就打猎归来了。

    他左手提着的是彩冠野鸡,右手提着的是肥硕野兔,背后竹篓里还背着些可食用的野菜。

    看来今晚,齐卫楠他们仨的确是能享用到一份美味的村野佳肴了!

    于日落余晖傍晚时分,梦娘便将美味佳肴端上了桌,煎炸炒焖,荤素搭配,红绿相间。

    这扑鼻来的香味,别说是桌上的几个活人馋得咽口水了,就连侧屋中的葛烨都闻到了。

    若是此时的他能够进食,他定是不顾一切冲出去偷上块肉吃吃。

    “哇!温大哥,你好福气啊,娶得温大嫂这般女子,既贤惠温柔又做的一桌子好菜,不像某些人,霸道,粗鲁,顽劣,只会用拳头说话。”

    青袍第一个动起了筷子,边将碗中粒粒饱满的米饭往嘴中赶,边吐槽着心中话,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他在损身边人。

    齐卫楠气得倒挂起眉,贝齿咬唇,不过下一秒又挂起一嘴笑,且笑带几分瘆人,她捡起一块鸡屁股丢到青袍碗中。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啊!既然温大嫂做的好吃,你就多吃些,这个鸡屁股给你,吃哪儿补哪儿!以后还得被小爷当驴踹呢!”

    温龙见眼前燃起把箭弩张的阵势,忙端起酒杯缓解了气氛“我替我家蓬蓬谢过几位恩公的救命之恩了,我是个粗人,也说不来什么谢意之话,就以此酒来代替吧!”

    他说完,就昂起头一杯而尽,豪迈的酒水撒了半身,紧接着他又同几人说道“也不知这些乡野小菜是否合几位恩公的胃口?”

    “好,好吃!”一旁忙着吃的生一含糊着嘴中话回答着他。

    温龙一笑,侧眼瞟了一下坐在他右侧的梦娘,不过神情收回的快,未被对面人发现。

    “那就好,我还怕您们吃不惯,对了,这个野菜是我们当地特有,味道特别鲜美,恩公您们尝尝看?”

    他说罢,三人便动起筷子,捡了些野菜放到自己碗中,正打算入嘴时,却突变一直沉默着的梦娘打断“等等!”

    翕然而来的喝止声不仅让三人都有些懵圈,就连温龙都乱了阵脚,不过下一秒他又带起了嘴边爽朗的笑。

    “不好意思呀各位恩公,若不是我娘子提醒,我都忘了,在我们这,吃这野菜有个习俗,要先喝一口酒再并着一起吃下去,这野菜的味,才会愈发浓郁。”

    “噢,是这样啊,倒是稀奇,小爷头一次听说,那我们就尝一尝。”

    齐卫楠未对眼前人起疑,爽快地应了他所说,配着酒食了几口野菜。

    只是这味道,实在有几分奇异。

    “温大哥,你们这特产也不怎么样嘛,怎么那么苦呀?”

    “苦就对了,越苦,效果越强。”温龙下意识说出的话,显得更加奇怪些。

    只不过齐卫楠他们还来不及反问,只感觉眼前两人的脸开始渐渐扭转,身边之景变成天旋地转的晕眩。

    “我去,这是怎么了……”

    齐卫楠试图扶着头试图站起,哪儿知浑身竟没有一点力气,下一秒就狠狠跌坐于地。

    温龙见状,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嘴角却咧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道长,您这是喝多了,我忘了和你们说,我们家乡的这酒烈的很,我抚您们进屋歇着吧。”

    温龙话毕后,他们仨已是没了回话的力气,彻底失去了意识,歪过头,沉沉睡去。

第111章 偷尸(上)

    “温郎,咱们真的不能这么做呀,这是恩公赶的尸,咱把他们抵给那群人,怎么对得起恩公?这和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温龙将齐卫楠他们三人锁起来后,便疾步走到侧屋前,眼看双手已是搭上门锁时,身后紧跟而来的梦娘翕然一个转身,伸开臂膀挡住了破旧的竹木门。

    见状,他也起了半分犹豫,下齿咬唇,力道大到只需稍稍用力便能渗透腥红,可感性最终被私欲打败了。

    “梦娘!你别拦着我,都到这最后一步了,咱不能让前面的努力都白费啊!”温龙一改往常的温柔,直接上去摁住梦娘的胳膊剧烈摇晃,捏的素衣都起了褶。

    他此刻脸上多了几分狰狞,理性一点点被冲刷而去,但在看到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后,才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粗鲁和失礼。

    温龙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正如梦娘所说的恩将仇报之人,不,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能算是个人,只能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正屋中被他用迷香草迷晕的人,正是救他家蓬儿的恩人呐!正是舍弃了千年灵芝来给一个毫不相干之人的道士呀!

    可同是道士,为何一边是菩萨心肠善人心,而另一边,却是无恶不作邪道士。

    温龙低垂着头,一蓬已是凌乱的发遮挡住了他眼,看不清这个男人瞳中意。

    他缄默着,须于时光过去,仍是哑口无言,只听着女人的细声啜泣。

    最后梦娘是被那过于响亮的巴掌声惊断了泪涟。

    “温郎!温郎!你这是做什么!”

    她探起身子一边紧握住男人扇自己耳光的那只手,一边用冰冷的指尖触碰着他带着巴掌印痕的脸。

    梦娘生怕再弄疼了他,只敢似蜻蜓点水般,刚碰到那抹火热,便收回了手。

    温龙抬起那只还在隐隐作痛的左手,顺着梦娘的手肘滑上,与她十指相扣,慢慢抬起了头,眼神里又重新聚起了潋滟柔情。

    “梦娘,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弄疼你了没?”

    女子带泪摇着头,话越说到后边,情绪越高昂“无事,只是温郎,你怎能打自己呢!”

    温龙只是带起无奈的笑“梦娘,我还不该打吗?人家为了救咱们蓬蓬,竟把千年灵芝都拿了出来,而我,而我却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打着宴请的幌子,采来迷香草将他们三人迷晕,打起他们所赶之尸的主意。”

    他说着,侧过头看了眼黄土地上拉上的斜影,又望向瓜田下的绛色霞彩,回过头来握紧了女子的手。

    “可是梦娘,此时已是不早了,再晚,就要错过时候了,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咱们的远儿,以及我那几位侄儿死了都不得安宁,成为受人操纵的傀儡吗?”

    梦娘听到逝去孩儿的名字,情绪宛如猛涨的浪潮,摧毁了堡垒。

    其实齐卫楠的第六感,至始至终没有错过,温宁接近他们,本就是怀着别的念头。

    他和梦娘所在的落云村,早些年乃是依山傍水、丛林掩蔽,远离喧嚣的绝世宝地,可谓算是桃源仙境。

    但自打前几年那群自称是修习仙术的人来了后,落云村便没了安宁之日。

    一开始他们借口以修道练术为由,要求村民们定期向他们提供鲜活的飞禽走兽,而这些修道之人本就是行动诡异,村民们便也没深究他们拿那些活物的真正目的为何。

    直到后来某一次被村中少年误打误撞闯入了他们的秘地,真相才浮出水面。

    原来这些所谓正派门第之人,乃是传闻中炼活死人的邪道士,而那些鲜活猎物也是拿去给培育初期的活死人进食的。

    事情一夜间在村里传了开,不少人家当夜便悄悄逃出了村,以至于昔日热闹的落云村,一夜间少了近百口人。

    温龙本也是打算离开村子的,可那时梦娘已到了临盆之月,身子很是不便,为了爱妻及腹中胎儿的安危着想,便选择仍留在了落云村中。

    也是在那一夜,温龙亲眼见到了邪道士操纵活死人来到村上,将那名揭发真相的少年活活咬死,就连骨头都被咬碎了。

    落云村的百姓们知道,那是杀鸡给猴看。他们怕极了,可又不敢逃。

    只得乖乖于心中保守着那群邪道的秘密,且做起了他们尸体的提供者。

    而所提供尸体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身边的亲戚邻舍。

    那群邪道士要求村民们,只要家中死了人,必须于死后七日内丢到后山的蚀骨洞中,若是抵抗不从者,下场则是屠灭全村。

    村民们舍不得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成为杀人工具,受不能轮回之苦,但又不愿拖累村里无辜性命,万般无奈,只得照办。

    毕竟,一边是已死之人,另一边,则是鲜活的数百条人命。

    不过,邪道士们不会去严查尸体的身份,所以这便成了留住自己亲人尸体的唯一办法——盗以无名之尸,假替家中之人。

    而温龙之所以一清早就出现在荒野郊外,并不是因他真的去砍柴,而是因为,他在替他的另一个已逝的儿子——温远,在乱葬岗中寻了一夜可假替的尸首,可最终,则是空手而归。

    可正当他垂头丧气之时,遇见了赶尸者齐卫楠。

    这也就是为何他在看到齐卫楠身后的几具尸体时,才会没有一点畏惧之情,反倒是心生希望。

    一切都在温龙的掌握与计划之中,只是没想到,齐卫楠竟会救下他小儿子温蓬一命。

    “那他们怎么办?从他们的穿着中不难判断,他们乃为咱们宁云国保家卫国战死边境的烈士,如今,咱们真的要用他们的轮回来换我们孩子的轮回吗?”

    是梦娘的声音将温龙从脑海纠结中拉了出来,她手指向屋内,声声诉骂,紧接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再抬起头来时,眼神中多了三分女子坚定。

    “梦娘,我知道,这些我都明了,但你让我怎能狠得下心!”温龙说罢,背过手转身过去,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女子见状,颦蹙眉头,玉手搭放在他的肩膀上。

    “可是,温郎,他们也是有父母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是极为爱他们的,不然不会在国主下令不允带回颠门之战死士的前提下,还偷偷让恩公将他们带回故里了。”

    温龙一听,心中的枷锁又上扣住几圈,他的心结算是深深埋下了。这个道理,他不是不知,可自私自利还是占据了心中大半。

    “梦娘,对不住了,为了死去的孩儿们能够有来世,我只得做一个自私的小人了。”

第112章 偷尸(下)

    他将门前女子轻轻推开,不顾她的阻挠,迅速打开了门锁。

    而屋内的葛烨,被这突来的暮色之光呛到了眼,半阖着眼皮打量着朝他们疾步而来的魁梧身躯。

    当温龙走到葛烨身旁时,他活脱脱被吓了一跳,因为那时的葛烨正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不过他害怕得也有道理,换做谁看到一个胸口处有着一硕大的血窟窿却还能睁眼的“死人”,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但说回来,这温龙的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比老本行就是降妖除魔的齐卫楠强多了,虽是吓得急喘气,但也没发出惊起树梢雀的尖叫声。

    惊恐额外,更多的是让温龙犯了难,实在不知眼前是死人还是活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梦娘连忙去打开了院大门。

    “阿龙,怎么样啊事情办的?可还妥当?”眼前这个大嗓门的矮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温龙的亲兄长。

    矮个男人见无人回话,直径走向开着的侧屋中,满意地数了数屋中躺着的尸体,五具,一具不多,一具不少,完美的刚刚好。

    但在他走到温龙身边,看清眼前的葛烨时,被吓得嗷嗷大叫“啊!他奶奶个娘的!这,这,不会是那些邪道士的活死人吧?”

    男人没了刚才进屋时的几分神气,一转头功夫就折回到房门处,指着葛烨朝温龙发问。

    “兄长,这具尸和他们所饲的活死人完全不同,而且也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奇怪的点就在于,他不死,也不活。”

    听到自己的弟弟这么说,他才放下了半截心,试探性地走到葛烨身边,端详了一阵,发现他的确没什么攻击力,甚至都动弹不得。

    霎时间,男人就将手中握着的麻袋套在了葛烨身上,迅猛的速度将他捆绑入袋中。

    “唔!唔!唔!”麻袋里葛烨发出的低吼声着实令矮胖男人起了一声冷汗,但是这五具尸首,一个也不能少。

    他很清楚地明白,若是少了这具尸,温龙一定会选择亲自以自己的孩子作填补,而不是以他的远儿。

    于是,他抵制着内心的恐慌,直接将葛烨背出了屋,且转头责令温龙。

    “弟弟!你还在那磨蹭什么!一会天就黑了,从这走到蚀骨洞最起码得两个时辰,再不走,过了子时,全村人都要为我们陪葬!”

    “可是,哥哥,那具尸,噢不,那个人,已是有了呼吸心跳,还会说话!这,这分明不是死尸啊!”

    或许是刚才葛烨的叫喊声彻底唤醒了温龙,此刻的他十分清醒,麻袋中人,绝不是凉透了的尸体,虽说他也不能解释他究竟为何物。

    但,存留的理智告诉他,这么做,相当于,杀人!

    可是温豹压根不在意这些,他家中四个男孩皆被那几颗毒果毒死了,如今的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就连妻子也病倒在床榻上。

    他最后微弱而奢侈的一个心愿仅是,让四个孩子能够安稳入土,不受任何人的打扰,沉睡轮回。

    以至于心魔蚀了良心,半疯半癫。

    他回过头,眼神里是温龙从没见过的深寒,瞳孔中的光色早已黯哑。

    “阿龙,你见过活人胸膛那么大个血洞还能活着的吗!他死了!他死了!”

    温豹不由得撕心裂肺高吼起来,试图以此来说服自己,说服他的兄弟。

    但麻袋中传出的低沉哀嚎并不是幻听,而袋中生命也极力地向他们证实着,他任留有一口气。

    “不行,哥哥,咱们不能骗自己,没有死人像他这般的,我们已经劫了道长的尸,害了别人家的孩子,已是犯下大错了,千万不可再扼杀一条鲜活生命,一错再错啊!”

    温龙上前要去夺他扛在肩头上的葛烨,却被他揪住衣襟一把拉到身前,呲目欲裂般朝温龙低吼。

    “温龙,至少你还有一个孩子活着,你当然不知道我的感受!你别以为我不知,若是少一具代替的尸首,你定会牺牲我的孩子,而不是你的远儿!我告诉你,倘若今日你不把这五具尸首都带着去,那我就告诉另外死了孩子的那几家人,这一切都是你们搞的鬼——”

    说到这,他神色变得极为可骇,伸手指上一旁的梦娘。

    “我就告诉乡亲们,你娶的梦娘早已死了,如今则是被妖孽代替的,而你,也被妖女蛊惑了心智,便帮着妖女暗用妖术害死了孩子们,就连自己亲身骨肉也不肯放过,而,蓬儿,则是我拼死护出,才免遭毒手。”

    温豹自幼喜读一些怪闻奇谭,能编出如此荒唐的故事,也不足为怪,但是因他是自己亲血,从他嘴中说出这般毒辣的逼词,温龙只感到心中宛如被刀刮般疼痛。

    “好……我……随你便是……”温龙垂下了一滴痛泪,声音微弱地答允了温豹,言语中,皆是无奈。

    村中人尚来听风就是雨,再加上这次孩童毒发的事,本就私下有人嚼舌根子,说是温家娘子使得鬼,若是温豹真将那些话去村中大肆宣说,他的梦娘,一定会遭族长施以火刑的。

    最终,无论一旁的梦娘如何拉扯,如何阻挠,两个男人还是将五具尸首套上麻袋,丢到了拉车上。

    而麻袋中的葛烨,也竭尽全力呼喊着齐卫楠,用他目前仅会的话语,唤了她许久。

    且在离开温家小院时,葛烨发出了他的第三个字,只是主神仍未全部归体,声音说得薄弱了些。

    “楠……”

    那是她的名字,是他在推车上时,从她与生一青袍二人作介绍时听来的。

    “小爷叫齐卫楠,你们日后唤我楠哥就行”

    葛烨虽还不能说话,但已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对齐卫楠之前对自己所做的劣行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齐卫楠,他不喜欢“虎”这个名字。

    也没来得及告诉齐卫楠,他不是什么色胚,只是被刀剑刺入身体陷入死亡状态后,所睁眼的第一幕便是一堵墙,觉得甚是奇怪,便费去了全身仅存的力气扭过了身,却不料看到床榻上穿薄衣的女子。

    在之后,每当齐卫楠靠近他,他都会流鼻血,好似她是一颗晶莹饱满的荔枝,藏身于绛纱囊中,稍稍用牙齿轻咬一口,都会惹上几分肝火。

    “怎么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个悍妇,自己就要再死一次了呢?”

    葛烨于心底深思,不免落上些伤感。

    而此时屋中的齐卫楠,也感觉耳边响起了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再唤着她的名字。

第113章 带你们回家

    梦娘踉跄着步子追着远处的两个男人,感到脚下都有些虚浮,扬起的半尘沙土弥漫了眼。

    依稀只见他们越发加快了步子,身披着橘黄同紫黑的交接初月,朝通往蚀骨洞的羊肠小道走去。

    看来眼下,他们是不可能听她的劝诫了,执意的固念已盘蚀了心。

    但梦娘不是一个傻女人,更何况,她还习得一手好医术,从刚才葛烨所表现出的种种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尚有生命迹象的人。

    而目前,她的丈夫和她的兄公,正在谋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凭借她一个弱女子之力,压根是没有可能将葛烨救回的,眼下,唯一能挽救这一切的人——就是主屋中被他们迷晕的三人。

    梦娘深知,将齐卫楠他们三人唤醒后是什么下场,先不提他们会如何痛斥自己,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罪有应得,太贪心,放纵固有私欲作祟。

    重要的是,当齐卫楠把尸首全夺回来后,她就要亲眼看着她躺在棺材里的远儿,没了安稳入土的机会,被自己的丈夫再亲手送到蛇居阴潮的蚀骨洞中。

    最后,被前来收尸的邪道士们炼成杀人如麻的嗜血傀儡。

    无情无义,不老不灭,沦为行尸走肉。

    或许,这就是他们落云村人的命运吧,眼看着最亲近之人死后,不但没了入土沉睡,轮回转世的机会,还要送给邪魔歪道作提线木偶。

    梦娘想到这,眼梢带泪,哀叹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回过头,狂奔到家中厨屋内,为齐卫楠他们熬制着醒迷汤。

    这醒迷汤,是用专解迷香草的草药所温煮而成的汤剂,早在她得知温龙计划之时,她便悄悄从屋后小山坡上摘采了来,防止诸如此刻这类意外的发生。

    待汤剂熬制而成后,梦娘端着碗碟走到主屋内,分别替齐卫楠他们三人喂入。

    而他们三人体质、魂力等均比寻常百姓强得多,半盏茶功夫不到,便清醒了过来。

    “说!为何给我们下药!你们究竟是何人!”身前之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踝。

    果不其然,和梦娘预料中设想的一样,齐卫楠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是朝她逼问。

    此时齐卫楠的眼中燃起不同于往常的坚定,目光如电般炙烤着梦娘的良心,谴责着他们不仁不义的行为,令她不敢去对视上齐卫楠的双目。

    但齐卫楠的手劲使得极大,压根不在意是否会捏碎了身前素衣女子的骨头,没一会功夫,梦娘的手肘处就已被她攥得发红。

    虽说手处传来的痛觉席卷了全身,可梦娘依旧是没做半点抵抗,反而乖如静兔,任凭齐卫楠愈发用劲,也只是紧抿着唇蹙眉忍受。

    “齐卫楠!你干嘛!快放开梦嫂子,以你那副手劲,会把她骨头捏碎的!”

    一旁的生一见状,连忙踱步过来,握住齐卫楠暴起青筋的那只手,试图制止她的行为,可没想到,却被她狠狠推开。

    “你俩别掺和!小爷一开始就和你们说了,那个樵夫绝不是什么好人!而她。”齐卫楠窜起深寒的眸,直直对上身前女人,“而她,也并非善类!”

    “再说了,你是不是很怕我?不然为何你第一眼见我,就会露出那副惊恐神情,反倒是见到那几具尸首时,格外镇静?”

    她见梦娘闪躲,又伸出另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那张柔美的脸转向自己,话带锋芒。

    梦娘此时已是哭花了脸,哽咽着朝那只用劲极大的手的主人道着心中愧疚。

    “道长,是我们该死,您以大恩来报,而我们却做狼心狗肺之人,不过请您听我解释!”

    一直沉默着的青袍此时也走到了齐卫楠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齐卫楠,你就放开她,听听她的解释吧,倘若她真想对咱们行什么图谋不轨之事,还会熬汤药解我们的药效吗?”

    被青袍那么一提,齐卫楠才注意到了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便松开了梦娘的手肘,愤愤一挥袖摆“呵,那小爷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若是还敢骗我们,别怪我们不客气!”

    “梦娘不敢!”她颤抖着身子将事情全盘托出,包括邪道士收取村中尸首炼就活死人的事,以及如今她丈夫正带着齐卫楠的五具尸首赶往蚀骨洞的事。

    “他奶奶的!你们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东西!你们知不知!其中有具尸……”

    齐卫楠听后,怒不可遏,两手狠狠拍上木桌,将剩余的汤药全都震跌出碗中,眼眶中已是泛起猩红。

    此刻,她的五脏六腑都似被搅作一团般难受,一想到已回了主神的葛烨再次被推到悬崖边缘,就更是心脏隐隐作痛。

    而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她痛恨上几分。

    “有一具,已有生命迹象的尸……”梦娘接过她未说完的话,声音虽是细微,但一字字都扎进齐卫楠心中。

    她有些失了智地朝梦娘怒吼“你们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把他带走?!而且,你们的孩子是孩子,我的那五具尸,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他们也有爹疼,有娘宠!生前被国主的贪心害死了一条命,死后,还要被邪道士拿去当作傀儡吗?!”

    梦娘被她说得彻底崩溃,倚靠在竹木墙上抚额痛哭。

    不过齐卫楠才不会因几滴眼泪原谅她,她向来是独来独往惯了,说她铁石心肠也好,冷若冰霜也罢,反正圣母、白莲花从不是她的人设。

    “哭什么哭!如今是给你哭的时候吗!别哭了!小爷问你,他们走多久了,蚀骨洞的方向往哪走?!”

    听到耳畔的声音,梦娘才收了收情绪,擦拭去泪花同他们道来。

    “道长,我夫君他们走了莫约有半个时辰了,至于这蚀骨洞的方向,梦娘也不知很清楚。不过那条路老辈人都说阴气很重,一路上都是枯藤乌鸦,且那条路平日里压根无人会去,想必夫君他们的脚印尚且清晰,您们顺着脚印的方向去,应该不会有错。”

    听她那么一说,齐卫楠还是不免得有些怀疑,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圈套?

    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眼前的人已是欺骗过他们一次了。

    “那行,那你跟着我们去!”

    为防止他们再次设套,齐卫楠便提出让梦娘随他们同行,就算温龙他们真想耍什么花招,也算是手中有个人质。

    梦娘知晓齐卫楠的担忧,便也答允了去,于是,他们四人便沿着温龙他们的足迹,朝着蚀骨洞的方向追赶前去。

    此时的齐卫楠,也终于明白了在赶尸所时蜀敛同她所言的道理。

    身为赶尸者,不仅是帮游子归乡,助亡人安息,解亲人心愁,更是携带着委托者们的信赖。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亦是胆小如鼠的齐卫楠勇气的来源。

    齐卫楠步履如风,眼神坚毅,手中紧握住那把桃木宝剑,于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回荡着一句话。

    “上山打老虎,你们放心,阿楠,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第114章 蚀骨洞

    齐卫楠他们几乎是以奔的速度赶来的,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在路上撞见温龙温豹时,他们已是从蚀骨洞的方向回来了……

    “小爷的尸,被你们丢进去了?”

    齐卫楠快步跑到不远处人影那儿,第一瞬间眼神便是落在他们拉着身后的推车上。

    只见两辆推车空空如也,再抬起头时,她的眼中已是跃起无法遏制的怒火。

    而身前那两名男子,许是未预料到齐卫楠会跟来,又或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于她,口中久久吐不出一句话来。

    “行……小爷明白了……小爷千错万错就错在信了你们……”

    她的声音带有细微的颤抖,暗霭的月空下看不太清她嘴角处带的是笑还是怒。

    她只是恨自己,破了曾列给自己的条规——永远不要相信陌生人的嘴。

    齐卫楠的这两年,都是在披着鲜丽华袍的宁云都城生活,起初的她,也是个天真单纯的傻小道,以至于才到武安城一上午,就被“卖身葬父”的骗子骗走了全部盘缠。

    所以,在武安底层摸爬滚打了两年之久的她,见识了太多市侩小人嘴脸,对他们的贪得无厌已是麻木。

    十七岁的年纪,却早已习惯用嬉皮笑脸或是冷面无情两个极端来掩盖真正的自我。

    可没想到,还是再次输给了人心,一败涂地的样子,寂寥又可怜。

    “青龙白虎,咱们走,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齐卫楠收回脆弱的一面,扭头对他俩说,而生一和青袍也不带一丝犹豫,坚定点了点头,朝她快步而来。

    可就在这时,令人厌恶的嘴脸再次袭来“不行!臭道士,你想干什么?我绝不会让你带走他们的!去死吧!”

    温豹宛如受了心魔蛊惑般,压根没有一点从前憨厚的样子,反是愈发心狠手辣。

    他才说完口中疯言疯语,便趁着齐卫楠不注意之时,抄起推车上用于防身的板砖朝齐卫楠的头部袭去。

    “还真是一窝子白眼狼!”幸是青袍反应迅疾,抽出金铲挥动一阵风,将他打落至地,他虽是已用最轻弱的力道攻去,但威力还是波及了温豹,将他打退到几米开外,胸涌一口鲜血。

    “哥哥!”温龙大吼一声奔向他,将他抱起,“哥哥,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可知,你刚才那是在杀人啊!”

    温豹狠狠推开温龙,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站起,啐了温龙一口血沫。

    “老子没有你这么窝囊的弟弟!你可知,他们是要去将那五具尸首带回来!到时,还是要把我们的孩儿送给邪道士的啊!”

    他没给温龙回话的时间,迅速捡起不远处的板砖,没有一点预料直径朝梦娘而去“都怪你这个女人!坏我们好事!看看你把我弟弟搞成什么模样了!”

    “我去,还真是个疯狗,逮谁咬谁!”齐卫楠实在看不下去,唤出了束妖绳将温豹绑成一团麻花。

    温龙见状,还以为齐卫楠要对他哥下杀手,吓得跪爬到齐卫楠脚边“道长!您要杀就杀了我吧,求您放过我兄长和我娘子!”

    齐卫楠不禁感到一阵好笑,这就是所谓的骨肉至亲吗,就算对方都想对你女人下杀手,也可以为他求情吗。

    “谁说小爷要杀他的?小爷的桃木剑下,只斩魔灭鬼,不杀活人。”齐卫楠甩了甩衣摆,看向麻花团子,“你心魔太重了,就让束妖绳好好替你灭灭心蛊吧。”

    可温豹还是在那换着词地痛骂齐卫楠,不过她也没闲工夫来与他对吵,冷眼对上温龙。

    “小爷的尸,你们也敢打主意,呵,真是胆儿大!小爷今儿就告诉你们了,我的尸,我定会带回来,而那些邪道士,小爷今儿就去会会他们。”

    温龙不太明白齐卫楠话中之意“道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爷的意思就是,让你带着你女人和你这疯哥先回去,我的尸我要,你们死去的孩子我也要。”

    “道长!道长……”他算是明白了,他们的孩子们还是难逃命运安排,身子一点点软了下去,宛如一滩烂泥。

    可就在这时,齐卫楠续而说出的话,重燃了他们灰暗的心。

    “你们死去的孩子,我也要让他们安稳入土,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你们整个落云村的村民不再受邪道支配。”

    这一刻,齐卫楠觉得自己帅极了,特别是看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时,更是感觉全身上下自带圣光,不过当温龙他们涕泪感谢后先行离去后,齐卫楠的热情才慢慢褪下,理智也重回大脑。

    我去!小爷拿的人设不应该是“手插口袋,谁也不爱”看破红尘的道士吗?

    怎么又变成心怀天下、以德报怨的善菩萨了?这光速打脸来的也太快了吧!小爷才说完自己不是圣母白莲花,如今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好吧……或许小爷是一株甜的齁鼻的黑心莲吧……

    齐卫楠在心中把自己吐槽了个够,唉声叹气的小样子和刚才那位神气十足的她可谓是两副模样。

    这会,不仅是她自己发愁,连同生一也在替她愁恼,而向来没心没肺的青袍,则是拐着弯子挖苦她。

    “齐卫楠,你这以德报怨的宽容心可以啊!颇有些如来佛祖、观音大师的风骨嘛,但人家的确是能解世间疾苦的神灵,而你,恐怕是给他们送人头的吧。”

    齐卫楠听这损货那么一说后,非但不带半点怒色,反而是笑了起来。

    “青龙,你放心,我若是真掉了脑袋,当然,会带着你俩一起的嘛,你忘了,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这话听得青袍打起了一身冷颤,不过齐卫楠可没留给他捂身子的时间,直接袭来一击铁拳。

    “所以!你俩个要是敢临阵脱逃,就死定了!”

    身边看戏的生一惨遭毒手,也挨了齐卫楠的拳头,不由得心中感叹哎,看来这次下凡,应该带几颗丹药下来的,不然,怎挨得住身边母老虎的暴力呀!

    一路吵吵闹闹时间总是过得快些,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是来到了蚀骨洞前。

    齐卫楠本以为这洞穴是如前几天所歇过脚的那些山洞般,深邃浩大的肚子中别有洞天,钟乳磐石奇幻多姿,独具一番滋味。

    哪儿知,这蚀骨洞不是依靠山峦而成的山洞,而是被一笼刚劲挺拔的野草所遮掩的地洞。

    他们三人先是环着一双眼拨草瞻风,将四周之景打量得清楚,确定无邪道士的踪迹后,蹑着脚步走到蚀骨洞前,扒开了那堆萋萋野草,探头张望着穴中景。

    但由于今夜月色实在是昏暗,这洞穴又深不见底,里面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实在是不为人知。

    “虎,虎,你在里面吗!”齐卫楠趴下身子,昂起嗓子朝洞穴中吼出了声,只听从中又返出了自己的回音,久久过去,并无人答应。

    难不成找错了地方?这个不是蚀骨洞?或是说,他们已经被邪道士带走了?

    好几个疑问窜上齐卫楠的脑子,但她不愿去相信,仍是一遍遍朝洞内喊着葛烨的名字。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声的吼叫后,于深洞中发出了微弱的一声回复。

    “唔……楠……。”

    齐卫楠没有注意到葛烨唤了她的名字,只是欢悦地摇上生一的胳膊,晃动得剧烈,差点没给他摇散架了“他们在里面!走,咱们快下去!”

    “嗯!”生一也是极为开心地应答她。

    话毕,齐卫楠和生一两人心有灵犀地就朝洞口处倾斜身子。

    眼看这二人毫无一点防备就要往洞中跳,吓得青袍连忙拉住他们的胳膊腿制止住。

    “喂!你俩个有勇无谋的呆子!都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就往下跃,你们没听说吗,这蚀骨洞里是个蛇穴,保不准,还住着蛇王呢!就这样跳下去,不是给蛇当送上嘴的肉,又是什么?!”

    听青袍那么一说,齐卫楠才想起来这蚀骨洞中盘卧着成百上千条蛇,连忙将身子向后仰,屁股跌坐于地上朝后锁了几步。

    可好巧不巧,于前方小山包上出现了两道人影,但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长相,不过根据他们宽大的衣袍不难判断出,他们就是前来收尸的邪道士。

    时间急迫,来不及逃,且想成功混入这群邪道士的秘密基地也只有眼前这一个法子,那就是——扮死尸。

    齐卫楠贝齿咬了咬樱唇,趁着生一青袍不留意之际攥紧他俩的手臂,一个纵身,带着他俩跳入了蚀骨洞。

第115章 假死丹

    三人狠狠坠入洞中后,幸是身下有“上山打老虎”们当肉垫,不然那么高的深度掉下来,也得落得个非死即伤。

    还来不及捂着腰杆言痛,便听到耳畔响起“嘶嘶”的声响以及鳞片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

    若是能看得清眼前景还好一些,心中恐惧还会减少几分,但就是由于这洞穴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又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些家伙的声音,才显得寒气逼人。

    “齐卫楠!你这个臭丫头,你要把我们都害死吗,你听,咱们周围全是蛇,这下要沦为它们的盘中餐了。”

    “嘘!声音小一些!你还嫌它们爬过来的不够快是吗?”

    她噤着嗓子同身边抱怨的青袍说,又叹了一声气“若是有火折子就好了,至少能看清洞中状况。”

    说到这,齐卫楠脑中突闪过一物,想起前阵子在赶尸所中顺走了蜀敛的一把火折子,紧接着立马从布袋中摸索出了一根火折子。

    可刚要将火折子吹燃,上面就传来了动静,仔细去听,勉强能听清地上人的对话。

    “师兄,你说为何师父要把收尸地选在这破洞中,而且里面,里面好像还有很多蛇!”

    “小师弟,别乱说话!师父选这蚀骨洞自是有道理的,此地阴气重,又有蛇窝而居,落云村的那些村民怕得要死,就算是给咱们送尸来,也是一丢下尸便跑没影了,若是选在个常见之地,咱们的行踪不很容易就暴露了?再说了,有蛇又如何,咱们死尸都不怕,还怕区区小蛇?”

    年纪小些的男子听后,虽稍微踏实了些,可声音还是带着颤抖“可是师兄,刚才咱们还在山包那儿的时候,我晃眼间好像看到这洞口处有人影。”

    洞穴里的齐卫楠三人听后,心中“咯噔”一震,本想着该如何是好时,上边忽传来一阵嘲笑。

    “哈哈哈哈,我说小师弟,你知道你为何入门派两年还没有一点长进吗?就是因为你的胆儿比老鼠还小!这阴气之地,有几个孤魂野鬼也属正常,且在我看来,你看花了眼的可能性更大些。好了,咱也别在这废话了,快把麻绳拿出,咱们把尸带上来,时候晚了,会遭罚的!”

    听着上边人开始准备下洞的工具,齐卫楠沉着气思索了一会,随即又从布袋中掏出三颗小丹丸,二话不说,先塞到了生一青袍嘴中,将二人头往后一揪,丹丸便顺着食道滑入胃中。

    又怕二人发生声音,蒙住了他们的嘴,低声向他们解释所吞的为何物“别出声,这是假死丹,服下后立马会陷入假死状态,呼吸、脉搏停止,心跳骤停,不然一会咱们活人的身份定会被他们发觉的!别担心,这个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且尚有自我意识,不会出事的。”

    果然,齐卫楠才解释完后,生一和青袍头往一侧一耷拉假死过去了。

    这假死丹本是齐卫楠之前为了躲债所炼制的丹药,不小心炼多了几颗便一直随身携带在身上,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途!

    而正当齐卫楠打算给自己服下时,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有呼吸有心跳的半死人葛烨。

    “虎!你在哪!小声一些回我!”她朝四周呢喃细语道,话才出口,身下便传来一声男音。

    “唔……”

    这突来之响把齐卫楠吓了一跳,她连忙往旁边缩了缩,后试探性地踹了踹方才的身下之物“你,你是虎吗?”

    葛烨用他仅会的词应答着她“痛……”

    一想到刚才自己屁股所坐到的那片柔软来源于葛烨,齐卫楠脸上就染起几片绯红,懵懂的心中跳跃起不应属于钢铁直女的娇羞。

    不过这从未有过的羞涩没持续多久,一弹指的功夫后,她又变回之前的霸王模样,脚劲更大地踢了葛烨一脚。

    “你除了会这两个字,还会啥!痛痛痛!娘们唧唧的,成天说痛!痛死你得了!色胚!”

    葛烨可能是史上最惨背锅王了,莫名其妙被人扔到蛇窝里,又莫名其妙成了齐卫楠的肉垫,被她压得个半死不说,到头来,还反被她踢了几脚。

    看来……色胚这个称呼,是改不掉了。

    但这时,眼见上面的人已将绳索从洞口扔了下来,准备下洞了,看来手中的动作不得不麻利一些了。

    随即,齐卫楠又掏出一粒假死丹,爬到葛烨身边,摸索着他的嘴巴。

    她的一双小手,抚过葛烨好看的眉眼,直挺的鼻梁,但在触及到他柔软而存有余温的唇时,手不自主地颤动了下。

    这是齐卫楠第一次摸男子的唇,是形容不出的感觉,她只觉得心跳的极快,宛如战场上烽火相交时奏起的擂鼓,一下又一下,没有规律地撼击着她的心扉。

    “该死的!等把你们送回家,小爷就去找名大夫看看,这,这心脏,一定是出了什么毛病!”齐卫楠捂住胸口,自言自语道。

    这是少女的悸动,可她不懂。

    紧接,她将那颗丹丸塞进了葛烨嘴中,猛地一抬他的下巴,丹丸便入了肚。

    随后,她也连忙塞入一颗入了自己嘴中,这时的她,已成了熟透的果,挂在枝头欲坠而下,自脸颊红到了耳根子。

    “看来,看来这假死丹回去还得再炼炼,不然,怎会吃了面红耳赤!”齐卫楠边替自己扇着风,边自言自语道,只是话才说完没多久,药效就上了头,下一秒,则便假死过去。

    洞口处两名邪道士顺着绳摆朝洞穴深处探去,滑了好一会脚才碰到阴湿的地面,可这才下脚,粘稠的液体便埋过了半只脚。

    松软的泥土中阵阵恶臭侵来,熏得令人作呕,但师兄弟俩还来不及蹙眉捏鼻,就腿部盘旋而上凉意吓得一哆嗦。

    “啊!蛇!蛇!蛇!”那位胆小的师弟试探性地朝腿部抹去,却被指尖传来冰冷的鳞片触感吓到尖声高叫,一时间乱了阵脚。

    “师弟!莫慌!”他的师兄稳着身子安慰他,随即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而此时,被黑暗笼罩的恐惧终是散了些去。

    只见曳动的火光燃起的片刻,四周那些眼冒幽光的蛇突似离弦之箭般弯曲着身子钻进了石头缝中。

    “一个小小的畜生都能被你吓成这样!真是丢我们永生门的脸!”

    这名男子弯下身,以极快的速度捏住盘在他师弟腿上那只蛇的七寸,蛇被拿下的瞬间他便将其狠狠砸到阴暗角尖锐石块上。

    眼见这蛇还来不及吐芯子示威,就被尖锐如刀刃的石划破了肚子,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哀嚎一声立刻就死去了,死状可谓极惨。

    亲耳听到这阵瘆人哀嚎的齐卫楠几人,不免感到身前人的残忍,对小小蛇类都是如此,更别提对待有血有肉的人了。

    想必是更要暴虐上几分。

    “看到没,小师弟,对待这种畜生,就是讲究一个狠,对待那些死尸,也是同一个道理,像你这种唯唯诺诺的性子,终成不了大事的!”

    男子朝身旁人说,后冷笑起“而我们,则将踩在这些畜生的心脏处,达到永生!这便是我们永生门的道义啊!”

    疯了,疯了,这些狗道一定是疯了!竟把逝者同蛇并为一谈,统称为畜生?再说,这算哪门子的道义,完全就是一邪教,小爷不把你们一锅端了,枉为习道之人!

    齐卫楠虽是服了假死丹,但意识存留,能够听到周边的一举一动,对于这疯道刚才的所言所行,实在是恨得牙痒痒。

    那小师弟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来,且亲眼看到那蛇的惨状,身子不免打起寒颤“是……是……师兄教训的对……”

    “好了,也别废话了,咱先过去看看落云村的人有没有将那五具尸首送来,若是没有,呵,咱也就有正当的理由屠村了!”

    男子阴沉着嗓子阴笑,随后两人自洞穴边缘走到中部。

    半明半暗的火光依稀照亮了中部之景,只见堆积成山的白骨上方是八具“尸体”,安详的模样宛如睡着了般。

    小师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现,奋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点清了尸体数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咦,这是怎么回事,师兄,怎么多了三具?而且你看,其中五具是穿着盔甲,还有这一具,身着道袍,应是个道士!”

    经小师弟一说,他的师兄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又伏下身子分别测了测他们的呼吸,确定无了生力后才呼出一口气,将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

    “管它的呢,只要是死尸不就行了,再说了,你看那道士及他身边那两人,看起来灵力颇深,是炼尸的好料子!”

    之后,他二人分作好几趟背着尸首爬到地面上,忙得一头大汗,一盏茶的功夫后,终是将八具尸首放到了推车上。

第116章 倒霉蛋

    这师兄弟二人粗鲁地将“尸首”们甩到推车上后,就拿起麻绳将他们死死扣住,防止路上颠簸掉下。麻溜的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没少做这活,还真是尸体的搬运工呀!

    而他二人在完工后便迅速拉起推车向远处奔去了,整个动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此时,推车上的齐卫楠终是明白了成天被她绑成个麻花的葛烨的感受了简直非人哉!

    但由于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究竟会被他们带去哪里,所以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摇晃剧烈的推车终于停止了拉动,而心大到睡着了的齐卫楠也醒了过来。

    只是,下意识间竟睁开了双眼?顿时,一片血红的天色映入了眼眶。

    她紧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传入掌心的是心脏有力的跳动。

    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没到一个时辰呀,怎么药效就过了?难不成是时间长了?期限越了?好吧……看来只能采取他法了。

    齐卫楠一双眼在眼眶中上下打转,不一会便想出了新招数。

    “药效过了,两个笨蛋,醒醒!”她弱着声用身子拱了拱快把她挤成肉馅的生一和青袍。

    没想到这两也是心大的货,睡得比她还沉!可奈何她手脚被绑,又不能大声将两人吼起来,不禁又陷入愁绪。

    就在这时,齐卫楠突想起布袋中的小纸人们。要说她也是个粗心鬼,仅是一天没唤它们,便将它们的存在忘到了脑后。

    “一二三四五!别睡了!快出来!”

    她小声念叨了好几次,小纸人们才从她腰带中探出了脑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阿楠,怎么了,你不是在那樵夫家嘛,现在这儿又是哪儿。”

    由于前夜它们身子受了创伤,灵力低弱了几分,在看着齐卫楠入了樵夫家没有安危后,便灵休而去了,所以对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嘘!声音小一些!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你们先出来,帮我解开这该死的绳子!”

    只见她话音刚落,小纸人们来了精神,但这绳索实在勒的近,光是从绳子缝隙中挤出脑袋,就是件难事。

    “看吧,平时让你们少吃一些,偏不听,现在知道发胖的下场了吧?!还纸片人呢,都快吃成面团人了!”

    “臭阿楠,这也不能怪我们,谁让你带我们去了那么多灵气充沛之境,我们也在努力往外挤呢,你别急。”

    一不小心他们交谈的声音太了些,惊扰到了那位胆小的小师弟“师兄,身后好像有人在说话?!该不会……该不会身后的尸成幽魂了?”他颤抖着声音撇过惊慌失措的脸望着他的师兄。

    “有个屁!我怎么没听到,要说就是你自己吓唬自己,好了,别再这废话了,师父该等急了!”

    幸亏男子没听信他的话,不然,齐卫楠他们如今被束住双脚双手,就算有再厉害的法器,也只能任由他们处置了。

    而这时,小纸人们也成功从缝隙中抽出了身“阿楠,好了好了,我们钻出来了,可累死我们了!”

    “快,帮我们把绳索的结解开!”

    一声令下,小纸人们便飞到绳结处,费了好大的劲将绳结结了开来。

    “醒醒!两个呆子!”齐卫楠的手脚刚脱离开绳索的禁锢,就给了生一青袍一人一脚,而他二人也被这突来的动静吓得睁开眼,无意识间叫出了声。

    “嘘!”齐卫楠的手刚捂上二人的嘴,前面的师兄弟二人就腾空跃到了她的身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两位大哥,咱先把刀拿下去行吗?”

    齐卫楠眼神瞟着架在他们脑袋上的魔刀,嘴角咧起讨好性的笑,但手却在他们不留意之际,偷偷攀上了腰带处。

    那两人怎会听齐卫楠的解释,特别是那个性情残暴的师兄,狞笑到发狂“有什么话留着去阎王爷哪儿说吧!噢不,我忘了,以你们这几个极品,是要被炼成活死人的!哈哈哈哈哈!”

    话毕,他便扬起了手中魔刀,挥起一刹血气朝齐卫楠三人的脑袋砍来。

    说时迟那时快,刀刃仅距离脖颈不到一尺距离时,齐卫楠迅速掏出了震魂雷扔到两人面前,又立马唤出系魂铃化作金屏障,将他们三人及推车上的“上山打老虎”们紧紧笼罩住。

    伴随着“轰隆”一声震耳的声响,眼前燃起一片浓烟,待遮掩的烟气散去,只见那倒霉师兄弟已是被炸出了霹雳爆炸头,口鼻中还冒出缕缕烟雾,呛得轻咳一声,扭过头昏死过去了。

    齐卫楠于金屏障内静观了迂久,确认障外瘫成饼状的两人已是没了意识时才敢解除封印,将系魂铃收回囊中。

    “臭邪道士,害得小爷又损失一颗震魂雷,小爷我可是花了十两银子才从百物斋买来的,一共就三颗!在你们这群害死的邪道士身上就费去了两颗!小爷踹死你们,踹死你们!”

    齐卫楠越想越心疼她的银子,肚子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便直接撸起衣袖,狠狠踹着地上的两名小喽啰泄气。

    而地上那俩倒霉的幸是托了青袍的福,不然这没被炸死都要被齐卫楠踢死了。

    “行了行了,齐卫楠,他俩都昏死过去了,他们充其就是个跑腿的苦力,咱还是留着点力气直捣黄龙,捅了他们老窝去吧!”

    经青袍那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眼下的当务之急乃是对这“永生门”一探究竟,说不定还能揪出些背后的隐情来。

    “不用你提醒,小爷又不是不知!”齐卫楠叉着腰顶着嘴,随后,又指着青袍道,“你,躺上去,接着扮尸体!”

    青袍对着莫名而来的分配有些不解,手指自己反问“什么?我?为啥我又要扮尸体,那生一呢!”

    被指到的生一也有几分好奇,接过抛来的话追问“对呀对呀,那我呢?难不成也是扮尸体?”

    而齐卫楠只是围着生一打量了个便,说着云里雾里的话“就你了,气质更方面比较贴近!”

    才说完,她就从布袋中掏出四张黄符,二话不说咬破了手指,于其上写上看不懂的符咒,紧接拿过两张贴到晕死的兄弟二人额前处。

    不过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尚不知他们的名字,也不知他们的老巢该往哪儿走。

    “糟了,刚才扔雷没经过大脑思考,竟忘了先从他们口中探话!”齐卫楠杵着下巴有些不知所措,而此刻,脑子忽又闪过一个点子,意味深长勾起一边嘴角,“你们别怪小爷噢,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醒过来了。”

    没有一点点预料,齐卫楠突给了那俩师兄弟几个大巴掌,抽到鼻青脸肿、嘴角歪斜,这惨状就连身旁吃瓜群众都看不下去了。

    “喂!齐卫楠,你这真会把他们打死的!”

    “信我,打不死。”话音未落,她又朝那两人狠狠踢了一脚,霎时,两声惨叫回荡满整个山谷。

    “哎呦呵,舍得醒啦?刚才不是说要把我们炼成尸的嘛,怎么如今,反被小爷揍成这副猪头模样了?”

    齐卫楠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脸蛋子,露出一副反派才该有的阴笑。

    就连生一和青袍都感到一阵寒颤,心中只有一个疑问确定这真不是拿成反派的剧本?

    “你……你……究竟想干嘛……”那名师兄用手肘杵地,试图站起来还击,可身子才起半截又倒了下去,不仅没造成什么杀伤力,反倒是又牵扯着自己的伤口痛上三分。

    见此状,齐卫楠摆出一人畜无害的笑“哎呀,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人家又不是大魔头,不会吃了你们的,只要你们乖乖告诉我你们各自的名字,以及你们老巢所在地,自然就会放过你们,若是不从的话……”

    “那会怎样!”

    听到那人不屑的反驳,她忽变了个脸色,唇色勾勒出一丝尖锐的冷意,贴到他俩身前冷声道“若是不从,小爷就把你们丢去蚀骨洞中,把洞口封死,这蛇向来记仇,它们亲眼见你们杀了它族同胞,你们应知下场如何的!”

    被她那么一吓唬,那小师弟当场崩溃,边哭边求饶“别!别!道长您千万别把我们丢那蛇洞里,我都告诉您便是,我叫张三,他叫李四,我们永生门就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到时能见一血红岩石,用这个合在石头上槽缝中,石门便会打开。

    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齐卫楠夺过定睛查看,确定没诈后将其装入布袋中,随即反问他俩“你俩真叫张三,李四?那么敷衍的名字?你们是不是还有个师兄弟叫王麻子?”

    “道长,我们哪儿敢骗您啊,不放您说,我们还真有个师哥叫王麻子。”名唤张三的怂蛋连忙回到。

    我去,这还真是两个不足以构成威胁的小喽啰,名字取得都那么随意!

    她在心中暗暗吐槽,又撂下一句“谅你们也不敢骗我。”

    说完,便在手中另外两只黄符上分别写上“张三”“李四”,且将写有张三名字的黄符贴到生一额前,将另一只贴到自己额前。

    只见符咒上额一瞬间,便消散而去,一眨眼的功夫,齐卫楠和生一各自幻化成了那俩兄弟的模样。

    “这,这这!”见另一个自己浮现眼前,那俩倒霉蛋诧异地开口,可齐卫楠才不会留给他们多说一句话的机会,直接几个拳头下去,再次将他俩砸晕了。

    “好生睡着吧,小爷留着你俩的狗命,就算是不错的了,醒了后别再投入这些邪魔歪道了,好好做个人,总比当别人的狗强得多。”

    之后,齐卫楠就让生一和青袍将他俩绑成麻花团子倒挂在了身后的歪脖子树上,拍拍屁股,拉着推车,哼着歌谣扬长而去。

    “阿楠阿楠真神勇,斩妖除魔是日常,今日心血又来潮,替那村民收邪道,灭了他奶奶的永生门!咦,最后一句不押韵,哎呀,管它个三七二十一!”

第117章 地宫

    “喂!齐卫楠,别唱了,你这是施了什么法术,为何我俩的模样变的和那师兄弟二人一模一样了?”

    齐卫楠倒是享受着变化带来的新鲜感,可这急坏了一旁的生一,一会拉拉袖摆一会摸摸脸蛋,好不习惯。

    “嘁,你俩还号称神灵呢,这都不知道,土包子!”她扭过头,对着拉着另一推车的生一比了个鬼脸。

    “这是小爷自创的符咒,小爷给它取名为‘幻化符’!幻化符呢,分为子符和母符,母符贴在想幻化的那人身上,子符呢则是贴在自己身上,只需要知道所想幻化之人的名字,写到子符上后就可以幻化啦。”

    齐卫楠好生嘚瑟,臭显摆着自己的这些小玩意,还没炫耀够呢,就被身后推车上之人打断了话。

    “呵,平日里正经事不做,就会耍些别的门道,创些稀奇古怪的符咒,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怎样修炼正派道法吧。”

    齐卫楠被这讨厌的声音气得扁起了嘴,狠狠松开了两手握着的车把,随着前方倏忽一急刹,推车重心全都向后偏离,害得车上的青袍同几具尸首一齐滚落至地,摔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

    “哎呦!我的屁股!”青袍哀嚎着捂起屁股一瘸一拐地支撑起半个身子,愤愤朝前方人怒吼,“齐卫楠,你故意的是吧!”

    “哪有啊,小爷是那种人吗?这只是手心一滑才松了开了,再说了,你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小爷还不是被你那可以压死一头老母猪的吨位给累着了。”

    她微微侧过头,吊儿郎当的样子惹得青袍更加怒火烧心,正想睚眦而对时,被生一插了嘴“你俩够了,别再嚷嚷了,你们看前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绵延小路的尽头是一块赤红巨石,上被布满荆棘的藤条缠绕几圈,而它的四周则是一片荒芜,浓墨昏沉的天压抑得人心口都沉闷上几分。

    “前面应该就是他们的老巢了,大家都小心一些。”齐卫楠一改往常嘻哈嘴脸,眼脸中尽是肃杀之气。

    “知道了,你俩也小心些,那我接着躺回去扮尸体了,等事完了,咱再好好算账!”

    青袍这个小气家伙,嘴巴上撂着狠话,动作上却麻溜得很,一眨眼功夫就将自己及那些跌落的尸带到了推车上。

    他们一席人加快起步子朝远处前去,可这每当靠近一步,便愈加寂静分毫,没有鸟啼,没有虫鸣,只有脚下传来的枯叶声响,在死一般冷寂的山幽处回荡。

    而这时,忽起了一阵萧瑟秋风,卷起半片枯叶,于空中蜷曲着身子舞出诡异的舞姿,紧接又毫无生机地贴到血石上,仿佛被人用大手捏住一般。

    与其同时,风中还带来了别的气味,那是带血的腥味、幽魂的怨味。

    宛若凌霜寒冰般,侵蚀鼻腔,刺入骨髓,来不及思考间,直冻得哆嗦。

    这会还没进去呢,可光是这眼前荒凉就够让他们打退堂鼓了,但这海口都夸下了,总不能再折回去吧?再说了,这也马上就到子时之刻了,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闯吧。

    “此地阴气极重,定不可大意。”齐卫楠沉稳住声正色道,右侧的生一亦是比她还严肃上三分。

    一行人没敢停住步子,直径走到那血石跟前,而也是此刻走近了才发现,这竟是一尊锁妖石。

    锁妖石,乃为历代道教门第皆会竖立于宗派前的祥石,用于除妖降魔,镇压鬼祟邪魅,齐卫楠家门前便竖有那么一石。

    只不过这里的锁妖石极为奇怪些,不仅通体呈血红,祥云图腾全灭了去,而且阴魂之气深重,压根不带半丝凛然正气。

    若不是齐卫楠对其较为熟悉,都不敢判言其为锁妖石。

    有锁妖石之地就可证明此处应有道教门派,只是为何会被这邪道士们侵占了去?而此处的瘆人的阴气又是怎么回事?

    齐卫楠略微感到些奇怪,但只是一摇头便将这几个问题丢掷脑后了,动作轻盈地拿出怀中那块令牌,小心谨慎地将其合到石下的槽缝中。

    果然,那个小师弟没有欺骗他们,令牌入槽一瞬间,石后看似是死路的山背间,自中部乍然裂开一道缝隙,呈现出被稀落萧疏的枝藤野草遮掩的石门。

    石门缓慢朝两侧推动着,渐渐露出门后之景——是被人凿开的一道幽暗走廊。

    湿润的石壁上挂着几根低垂脑袋的白烛,将齐卫楠他们的身影有气无力地打照在石壁上。

    伴着推车最后一截入了洞,那石门便紧紧掩合住,巨大的声响吓得几人心中一惊,连忙向后望去。

    “哇,还是个自动门,唔……”

    生一抚上胸口,忍不住碎碎念了句,话才脱口,就被忽凑到身前的齐卫楠捂住了嘴。

    “嘘,别忘了咱们的身份,说话小心些,做事更是要谨慎,你呆头呆脑的,千万别给小爷惹出麻烦。”

    齐卫楠捂的生紧,捂到生一脸色都涨红后,才反应过来使大了劲,连忙松开了手。

    “呼!憋死我了!”口鼻得以呼吸的一瞬,生一急忙狼吞虎咽般食着稀薄的空气。

    见状,齐卫楠拍了拍他的后背“行啦,憋不死你,咱快走吧。”

    两人倒也不拖拉,快步着朝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这灯火便更为暗上一些,走了莫约百米路,眼前现出一斜坡,而斜坡尽头,则是耀起闪眼的光芒。

    齐卫楠同生一嗦着步子下斜坡,带起临深履薄的顾虑,逐渐,全身被那辉火包围。

    这地下之景令他二人瞠目结舌,宽阔的石地中央是一池涌动的血水,还在不断向外冒着泡,若是定睛望去,还能看到骨肉尚未分离的尸骸,以及恶臭的残尸败蜕。

    而池的两侧则是一个个铁笼,于里面躺着具具“待处理”的死尸。

    倘然是一盛满尸首的地宫。

    血流成河、尸山血海的眼前景强烈冲击着他们的眼眶,一时间不知该是呕吐,还是流泪,宛如一个屠宰场,只是里面的不是鸡鸭鹅豚,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齐卫楠和生一的脚下已是软绵无力,但心中却是被恨意盘踞。

    这下,她终于明了,为何他们为何会将人同动物一齐并为畜生了。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活人的命都不值钱,更何况是死人。

第118章 激战(上)

    见此状,齐卫楠的唇角绷得极紧,满腔的怒火涌上心头。

    “草芥人命的狗东西!小爷今儿一定要捣毁了你们的老巢!”

    她这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始终改不了,哪怕她多少次说要改掉爱管闲事的毛病,但身子却诚实的很。

    每当周边人有难她都会第一时间冲上去,以至于如今被别人恩将仇报、倒打一耙,也坚决果断地冲上阵营,替他们铲胸除恶。

    或许这就是主角自带的光环?

    而这边,当齐卫楠刚啐了一口沫后,两名身着同样衣袍的男子就从里洞钻出了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前。

    “六师弟,七师弟,还在这发什么愣呢!还不把收来的尸带进去给师父看看,我们也好处理次品呀。”

    生一扭过头,带着愤火和疑惑慢慢重复了先前人所说“次品?”

    “对啊,怎么!出去一趟脑子被驴踢了?别磨磨唧唧的了!还不快带着尸滚进去!”

    跟前的两个男子不带解释,直接对他们拳打脚踢,特别是发问的生一,更是被一脚踹跌到地上。

    “师弟!你没事吧!”齐卫楠见状,赶忙蹲下身将生一扶起,眼底留意到了他攥紧的拳头。

    “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齐卫楠捏住了他想要发起攻击的手,趴在他耳边细语。

    却不料,此行为又惹怒了身后那两名邪道士“你俩在那窃窃私语什么呢?!要师父亲自出来接应你俩吗!”他俩边说边撸起袖子朝着二人怒吼道,可谓是嚣张跋扈。

    看来这张三李四在这门派里的一点地位都没有,平日里肯定没少被这些所谓的师兄欺负。

    齐卫楠看着跟前两人恶心的嘴脸在心中不禁一阵抱怨,不过她很是会看势头,见状连忙摆出一副平日里自己都厌恶的谄媚笑脸,朝那二人服着软。

    “不不,我们哪儿敢啊,师兄您们这样说,那岂不是折煞我俩了,我俩现在就进去给师父送尸。”

    话闭,她连忙将手脚动作利索起来,和生一一起向里洞走去。

    这越往里走,道路越狭窄,勉强能容推尸车过去,不过却无法并行。

    所以齐卫楠索性让生一先打头阵,美名其曰在身后帮他御敌,其实呀,是因她那小胆儿在作祟。

    毕竟方才亲眼目睹了残忍血腥的一幕,心中不适感还仍在翻腾,若是里屋中有更为骇人之象,也能有个缓冲。

    拐过斗折蛇行的洞中小径后,眼前暮然开朗,无论从布景还是饰品来说,都是与外洞截然不同的景象。

    入眼帘的第一物是三足而立的紫砂鼎,鼎四角布以东宫苍龙、南方朱鸟、西宫咸池、北宫玄武。

    鼎内燃有三柱麝焚葵叶的熏香,缕缕柔和飘起映得洞内烟霭迷蒙、氤气茫茫。

    可在齐卫楠和生一看来,这儿的味道还要比外洞来得恶心,是披着虚假皮囊下的秽浊,是欲求不满的人心最淋漓尽致的表现。

    而紫砂鼎的四周前方则是一把古素扶椅,扶椅背后的石壁上均雕刻着惟妙惟肖的各路神仙。

    若不是事先知道里面住的是邪道士,都不禁会让人误以为是哪家名门正派的道馆。

    还真是道貌岸然的败类,但就算再如何用外表遮掩,都无法掩饰内心的肮脏与罪恶。

    在走到里洞中央时,齐卫楠紧忙收起内心的愤懑,接着扮演着她的角色。

    “师父,师父!弟子们给您带尸回来了!”

    她声音刚落,一个人影便从更小的一处洞内探出了身子,但由于眼前沉木雕花屏风的遮掩,未能观清长相,只能透过镂空的花框看到他道袍一角。

    “你们先下去吧,为师挑选出后,你们再把‘次品’带去给你们师兄。”

    本还想趁机一睹这位号称“永生门”得道高人的真容,哪儿知他戒心如此之高,连自己的徒儿都不见。

    不过这倒也在她的设想当中,可难不倒她,她自有法子来对付屏风后的邪道士。

    “是,师父。”齐卫楠假意先做允答,后又添话道,“对了,师父,弟子同小师弟在蚀骨洞中发现了六具尸首,便一齐带了回。”

    上座的邪道士一听,乐得仰天长啸“盛好,盛好啊!可见天神助吾等大业,多降一具于吾!”

    齐卫楠见状,也陪同笑了起来,拉过身上推车“师父,尸已推到您跟前,那弟子们就先行告退了。”

    她走的时候朝推车上的青袍示意了个眼神,便带着生一藏到里洞外的走道,侧耳偷听里面的动静。

    齐卫楠他们前脚刚走,那邪道士便迫不及待查看今夜的“战利品”,几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贪如饕餮般弯下腰嗅了嗅两架推车上的尸首。

    好似眼前的尸不是尸,乃是秀色可餐好佳肴。

    “还真是闻起来香甜,特别是这具,灵力极强,收了落云村那么多具尸,死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只能归于次品融进血池,难得一见这般上品,还有身边这具,虽说灵力弱些,但也算得上好货。”

    那邪道士笑得极为诡异些,就像菜市场上讨论白菜好坏的大婶般对这六具尸首进行判夺。

    只是当再次细细一闻时,闻出了些不寻常气息。

    “但,怎么会有一股子活人味?”他刚俯下身凑到青袍的鼻处打算仔细审查时,身下的“死人”忽诈起了尸。

    “憋死我了!憋不住了!”青袍似弹簧般弹做而起,还没给邪道掏出家伙的时间,便将手中攥紧的震魂雷扔了出去。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跟前的青袍小爷是什么角色,灵力自然是尔等凡人比不上的,想把我炼成尸,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随即,洞中响起剧烈的一声响,威力大到将紫砂鼎震碎开来。

    而洞外应候着的齐卫楠和生一,听到里洞中传来的信号声,各自冲上了各自的位置上。

    生一冲到里洞内,与青袍一起捉拿邪道士,而齐卫楠则是守候在洞门处,抵挡他手下那几个弟子的进攻。

    果然,雷声才响过没多久,几位小喽啰便冲了进来,只是拿的武器一个赛一个奇葩,你拿个菜刀我就不说你什么了,但是,那位拿脸盆子的兄弟,你是闹哪样?能不能尊重一下对手?

    齐卫楠看着这样的对手,也感觉提不起斗志来,耸拉着眼皮子好生没气地说着“呦,这再算上被小爷绑树上那俩,一共七个,你们搞葫芦七兄弟啊?来吧,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让小爷开开眼!”

    打正儿八经的邪道士她可能不是对手,不过对付这些乳臭未干的小跟班,还会吃亏不成?不把他们打到满地找牙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你不是六师弟!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五人朝齐卫楠发问,而她则是破去了幻化术,露出了本来面孔,“小爷当然不是你们的师弟,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们那师弟有小爷一半英俊吗?”

    见了齐卫楠真容的几人连忙加重了语气,逼问道“你是个哪来的不要命的东西?速速报上名来!竟敢冒充我永生门弟子,冒犯我门第!”

    齐卫楠一听,也带起了火气,十分不耐烦地回应着“小爷的名号岂是尔等鼠辈可知的?还永生门呢,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叫败类门,还差不多些!”

    齐卫楠威风话刚说完,那锅碗瓢盆组便一窝蜂地拿着家伙朝她袭来,嘴里放着狠话。

    “呵,敢辱我教派!这可是你自找的!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安心成为我们的刀下魂吧!”

    齐卫楠的吐槽小剧场

    齐卫楠喂喂喂,这都走的是什么设定,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威风的打戏,但对手的武器怎么那么奇葩?锅碗瓢盆组?确定不是刚从厨房赶过来顺手拿的吗?!

    锅碗瓢盆感觉到被冒犯,别call

    ,姐们要独自美丽~

第119章 激战(中)

    那五名小喽啰说着,便嚎起嗓子奔来,只是还未伤及到齐卫楠一根汗毛,就被忽变幻出的金屏障砸个半死。

    且随着打头阵那人的倒下,后面四人宛如被推到的骨牌般,依次有序地摔了个同款狗吃屎。

    “哎呦!我的头!”那名拿菜刀于最前方之人捂住额头一角直哀叫,脸都扭曲成皱了的衣布,上以青紫的额顶、气红的两颊为染料,好生有趣。

    而屏障中的齐卫楠一手把玩着布袋中的小玩意,一手插着腰杆看起了笑话“痛啊?痛就对了,都是你们活该!”

    “你!”身后的一人竖起指头奴指向她,紧接对身前人说,“大师兄,咱别跟这小子废话,既然他躲在乌龟壳子里不敢出来,那咱就给他点颜色看看,砸破他这破屏障!”

    那位大师兄一听,连连点头,吩咐着其余几名小师弟“你们二师兄说得对,咱一起上,先破了这小子的保护罩,再狠狠杀了他!”

    之间他一声令下后,这几人好似打了鸡血般,突来了斗志,拍拍屁股坐起亮出嗓门朝金屏障砸来。

    可砸了好一会,金屏障都没出现半丝裂痕,更别提将其摧毁了。

    但眼前几人缺心眼得很,依旧下着狠劲砸来,直到几人手脚彻底没了力气,汗液渗透满全背时才停下手中动作、放下手中家伙。

    “师兄……我们……实在没力气了……”他几人相互倚靠而坐,喘着粗气,累的宛如同八百里日月相竞走般。

    “我,我也是,那,那咱先歇息一会。”那名大师兄亦是无了精力,瘫坐成泥,费劲地回应着他的师弟们。

    屏障中的齐卫楠本想着能多听一会他们的“吹拉弹唱”声呢,没想到那么没劲,才一盏茶功夫就累瘫了,看来这几个家伙不仅脑子笨,体力也不行啊!

    “哎,别白费力气了,小爷这系魂铃可不是一般铃,化作的金屏障也自然不是一般屏障,要想砸破它呀?那是不可能的,小爷劝你们省省力气,认输得了,反正小爷此行的目的不是你们这群小喽啰,而是你们那邪道师父。”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那么一讥讽受了气,那五人忽神情变得严肃,重燃起斗志站起身来。

    “我呸!你休想!我们师兄弟几人定会誓死保护师父,看来不给你点真正的苦头吃,你都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落下,他们几人便朝对方互相交换了眼神,只见他们各自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吞下。

    而就在丹药入腹一刹那,几人顿时发狂,整个眼眶变成血瞳,自脖颈处迸发出几丝血红的经脉攀爬到脸上,若细细看去,还能看到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在他们皮肤表层游走。

    “我去!这是什么鬼玩意!吃中毒了?”见五人突而发狂,齐卫楠难免添几分畏惧,虽身受金屏障护佑,却仍下意识地往边缘靠了靠。

    这会儿,那些皮表下的生物更是直接窜上了他们的脸,凸凹不平拱起的肌肤显得恶心极了,齐卫楠都不愿再去多看一眼。

    可就当皮肤下蠕动的东西钻到几人脑袋顶部时,他们忽口喷鲜血,猝而倒地,动弹了两下便彻底闭上了眼。

    齐卫楠有些不知所措,立马唤出了见多识广的小纸人们“喂!一二三四五!快出来!外面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她的呼叫后,纸人们第一时间便钻了出来,而此时的五人,已是一副七窍流血的惨状。

    “阿,阿阿楠,你动的手?”

    “你纸脑袋进水变浆糊了呀?!小爷我一直待金屏障里呢,一个指头都没碰到他们,是他们自己掏出个丹药哼哧一声吃下后就变这样子了,再说了,你们认识小爷那么久,见小爷杀过人吗!”

    齐卫楠被向来懦弱一些的纸人小老五搞的无言以对,如今这会被它那么一气,更是失了几分理智,不顾身后纸人相劝,直接将系魂铃收了回,破去了屏障。

    她沉稳着步子挪至横躺着的人面前,试探性地用脚尖碰了碰“喂,你们搞什么花样,吐点血吓唬小爷啊?小爷可告诉你们,小爷不带怕的!”

    可久久过去,地上之人仍是未有半点动弹,齐卫楠觉得诡异的很,便没弯下腰去依次探他们呼吸,打算先去里洞中看看状况。

    可这刚转过身要走,一双有劲的大手突抓上她的脚踝。

    “啊,我去!诈尸啊!”幸亏齐卫楠反应过,一脚蹬过去挣脱开开来。

    转身望去,只见地上的五人宛如提线木偶般晃动着胳膊和腿,以极度扭曲的姿势站起,“咔咔”几声扭了扭脖子。

    再次与齐卫楠双目对视时,血红的瞳孔已变成白瞳,嘴中冒出阵阵寒气。

    齐卫楠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事实就是——眼前之人已变成了活死人模样!

    “哈——”面前的五具活死人咧嘴伸出两颗獠牙,直径朝齐卫楠袭来,动作迅猛如鹰隼,若不是齐卫楠反应快,险些被其所伤。

    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对于这突来的危险,齐卫楠心中一点准备也没,只得拔起腿就往里洞跑,寻求着外援“啊!青龙白虎!救命呀!小爷要被吃了!”

    而此时的里洞内倒是一片安宁,那邪道士功力微薄,震魂雷扔过去后便半昏过去了。

    生一和青袍也就趁着他无还手之力的间隙将他牢牢捆绑起,且不知何时找来了个收押尸体的铁笼,似塞棉花般将那邪道揉成一团丢了进去。

    见这邪道逐渐恢复了意识,本刚想从他嘴中探出些话,洞外出便传来了齐卫楠杀猪的声音。

    无奈,青袍只得嘱咐着一旁的生一“那齐卫楠又搞什么鬼,生一,你先出去看看。”

    “行,我先去看看什么个情况,你在这也留意些,别让他跑了。”

    可没想到,生一才出去一会的功夫,就再次狂奔折回了头,整间洞府充斥着他和齐卫楠刺耳的尖叫。

    “你两个家伙搞什么啊,耳膜都快被震碎了!”青袍才刚嘟囔着走出洞门,却没想到下一秒他自己也跟着他们俩尖叫跑回。

    “齐卫楠!你引了些什么玩意过来!怎么比昨晚遇到的那些青面獠牙的家伙还丑上三分。”

    青袍喘着粗气向齐卫楠发问,但师兄弟五人并没有给他们拉家常的时间,犹如疯狗般朝三人扑来,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见此情此景,铁笼中的老邪道像是早有预料般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徒儿们,去,替为师将他们三人撕碎!这般优质的精元,可不能放过啊。”

    随着老邪道的一声令下,那几具活死人愈加疯狂,好似饿极了的狗,嘴角还流淌着粘稠恶心的唾液。

    “这么小的地方,咱该往哪儿躲呀!”青袍有些急了,一时间乱了阵脚,倒是一直毛毛躁躁的齐卫楠变得额外冷静,临危不惧地思考着战略。

    莫约才一须臾之时,她便心生一计谋,先是手往紫砂鼎中一捞,攥出一把香灰撒到活死人眼前,暂时迷了他们视线,缓住追赶的步伐。

    后又在生一和青袍两人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待活死人们缓过了劲时,他们也各自来到了各自的战地。

    “五个呆子,来抓我呀,抓到我就给你们吃!”也不知道齐卫楠什么时候自带起了英雄属性,竟伟大到主动献身去当活诱饵。

    她一个跃身跳到活死人跟前,拿出身后桃木剑,手握剑刃一划,霎间皮开肉绽,掌心裂出一道刀子,温热的血液绽放开来,滴落至地。

    而滴下的血液,则像一条妖娆的蛇魅,蜿蜒着身子攀爬向活死人。

    齐卫楠深知,这些鬼东西畏惧她的血,只不过为何昨夜那朵长得奇丑的花对她的血非但不怕,反是狂热地喜欢这个问题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个例外?但是拿来对付这些活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她的血蜿蜒向那五具活死人时,他们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不敢前进。

    随后,她又用沾满鲜血的桃木剑围绕着他们画了一个血圈,害得活死人们只能放声嘶吼,却又动弹不得。

    正当她用眼神示意生一和青袍行动时,那铁笼中的老邪道突然在嘴中碎碎念了一串咒语。

    当他嘴闭上倏然,血圈中的五具尸首突然又一阵癫狂,似被什么强有力的力量揉捏着,彼此越贴越紧,直到最后五体合一,融成一具庞大的活死人,头部直顶石洞顶。

    “这又是什么新招数啊,五合一,一人更比五人强?”

    齐卫楠三人昂起头望着越长越大的活死人,洞中光亮都被他遮挡了一半,但他那双充满怨气的白瞳,始终死死睁着盯着眼前人。

第120章 激战(下)

    “杀了他们!留下他们的精元。”

    随着死邪道的吩咐声,那具巨大化的活死人抬起了步子,一脚踩下去,直接把洞地踏穿,激起一阵地动山摇,里洞中的瓷器丹炉统统摔得个粉碎。

    “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我吸引这狗东西注意力,你们巧用法宝!”

    齐卫楠说完,便踏空而起,挥动着桃木剑向活死人的心脏位置飞驰而去。

    可没想到这具巨大化后的活死人精得很,虽说身形庞大却比鼠类还要灵活,在齐卫楠持剑奔去之时一个转手便她袭来。

    “楠!”

    齐卫楠本是被忽来的动作惊住了神,幸好亏了这声高吼,让她转回注意力,而此时生一和青袍也加入了进来,替她牵制住那双拍来的鬼手,使得她有机会逃脱。

    她虽是平安落了地,但也被那阵杀气伤及几分,捂着胸口于地上拖迤出一条划痕,自口腔涌起一股子血腥味,唇角淌出一抹红。

    “楠。”

    方才提醒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比起刚才的铿锵有力,多了几丝急切的担忧。

    齐卫楠回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声音的主人急得皱起了眉,满眼都是紧张。

    那是齐卫楠第一次见这样的葛烨,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听清楚他唤她的名字。

    “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就好好在那待着,放心吧,小爷还没把你们送回家呢,怎能说死就死?”

    不留意间,齐卫楠竟对葛烨笑了笑,只是这抹好看的笑意没有停留太久,一转眼的功夫,就被坚毅代替。

    “没人会死,只有败类会死!”

    她说完,便用衣袖擦去了嘴角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掏出五张符咒,悬浮于空,边念着咒语边咬破手指写着“借取南明琉离火,燃吾三盏阳火灯,夺去邪魅魍魉魂,定吾乾坤镇太平,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音落,只见那五张符咒分别贴到活死人的额角、左右手臂、膝盖处,随即燃起熊熊天火,烧得他暴怒狂躁,疯狂跺着脚引起更大的山崩。

    就在此刻,生一和青袍互相点了点头,十分有默契地自左右包围来。

    青袍趁活死人被天火烧得痛眯了眼时,于其不备之时一铲通向心窝,受此之痛活死人自然是拼命抵抗,忍着火烧之痛伸出魔爪想要捏死胸前小人。

    但就在手快要触及青袍时,生一命令着手中的乾坤袋,从其顶部抽出了几缕耀着灿光的金绳,紧紧捆绑住活死人前行的身子,且越挣扎金绳越发陷入体内,溢出黑血来。

    “青袍,用力些!”远处的齐卫楠高吼道。

    因为杀死一具活死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戳破他的心脏。

    也是因这个法子,活死人们才能被降服,可以说,他们的致命点就是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

    青袍听到后,将手中力道使得更大了,将全身的力道汇聚在两手中,伴着金铲深一步的陷入,活死人的胸口处燃起一道灰烬,伴着一阵惨叫声,化成一撮灰。

    随后,生一和青袍将手中法器收了回,而齐卫楠也连忙跑上前查看,只见那撮堆到腿部高的灰沫中升起了五颗精元。

    正当齐卫楠想将五颗精元捡起时,那铁笼中的老邪道突念了句咒,那五颗精元便乖乖地朝他而去。

    “生一!快用你的乾坤袋,伸出金绳将那几颗精元拉回来,别让这邪道得逞!”

    齐卫楠才说完,生一便唤出乾坤袋上的金绳,于精元进铁笼的前一秒将它们拉了回来。

    这可将老邪道气得发狂,一发力将捆在身上的绳索都弹了开来,铁笼都被他炸得爆裂开来。

    见状,齐卫楠和生一青袍紧忙将推车上的“上山打老虎”拉到自己身后,死死护着。

    邪道解脱了束缚后,扫了扫身上落下的尘埃,先是来了一段反派固有的大笑“哈哈哈哈,本想看看这群废物能不能有点出息,可这么看下来,还是得靠老夫亲自出马,老夫劝你们把那几个废物的精元还过来,不然一会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从这五人服下那几颗丹药后,齐卫楠就觉得疑惑,又通过之后种种行为,逐渐证实了她的想法,但还是觉得人心不可能如此恶毒,便向着邪道讨着最后的说法。

    “老家伙,小爷问你,他们几人服下的丹药,是不是你给他们的?而这些丹药是不是带有蛊虫,蛊虫吸食他们寿元使得他们变成活死人?!”

    齐卫楠越说,情绪越激动,而那邪道的回答,更是让她恨到牙痒痒。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他们几人都是我养的狗,只是没想到,这几条狗还挺衷心,为了护我,把蛊丹都吃了。”

    “他们可是你的弟子啊!你可知,他们拿着你随手给的破锅碗瓢盆当挚宝般呵护着,你又可知,他们明知打不过我,还要誓死进去救你?!”

    齐卫楠嘶吼着,脸庞已是红透,额角暴起的青筋无一不在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这群邪道士能冷血无情到这个份上,哪怕是自己的弟子都不放过,忠心耿耿却换来尸首无全……

    而跟前邪道听后,竟是没有半死愧意,反而是大声癫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道士,我们永生门真正道义就是,用千千万万之人的死,来换取我们的永生永乐!而这几个呆子,就算今日不是为保护我而死,在不久的将来,也会被我亲手杀死!”

    他停了笑,眼神带上触不可及的寒意接着说道“我收他们为徒,仅是看他们魂力比常人稍强几分,平日里让他们替我做些收尸、融尸的脏活,随便教他们一些皮毛之术,便能乐呵上一整年,你说像这种那么容易饲养的狗,上哪去找?再等养到魂力更强之时,便杀了他们,将他们精元归我所用,大增功法!一举两得!且他们到死都不知我给他们所谓的灵丹,其实是死丹,其实这丹还在我试炼阶段,今日以他们亲身以试才发现还有很大地方要改进呢,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这个疯子!你压根不配称为人!说你是畜生都抬举你了!”

    就连身旁的生一和青袍也听不下去,嘶吼着骂向邪道,可这邪道压根不在乎,反而是十分享受,好似抛来的不是恶语,而是赞美。

    “在你看来,身为‘次品’的尸乃是落云村村民们的至亲至爱;在你看来,只是当作狗来差遣的弟子却将你奉为信仰!”

    齐卫楠低垂着头,手中的桃木剑越握越紧,趁邪道没留意之时,直接抄起桃木剑飞奔而上,刺中他的胸脯。

    桃木剑一把,鲜血四溅,溅脏了她的道袍一角。

    “原来,你的血也是红色的,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冷血禽兽,血是黑的!”齐卫楠并未直接要了他的命,而是伤了他的体。

    生一见状,生怕这邪道士再使诈,连忙又将金绳伸过,将他手脚捆住,且越拧越紧,好似再稍稍用力,就可将他弄成个四分五裂。

    邪道士懊悔不已竟忘了防着他们,而此时手脚处传来的痛感越发强烈,他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好汉们!饶命,饶命啊!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您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们便是了,只求您们绕我一命啊!”

    齐卫楠他们本还以为这货是什么厉害角色,没想到一点骨气都没,他们还没严刑逼供呢,就窝囊成这副德行了。

    “行,那小爷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此洞门前那块锁妖石是怎么回事,这分明应是正派门第的道馆,为何会被你们抢了去?还有,‘次品’又是何意?你们的上头到底是谁?”

    接连的几个问题让那邪道有些哑口,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但四肢传来的撕裂疼痛还是让他将实情一一道出。

    “回好汉的话,小的就是个给人打杂的,而将洞府选在这,完全是上边的安排,说此地阴气盛重,再加上落云村之人生长于此,阴性足,是极为适宜养血丹的好地。况且在小的带领弟子来之前,此处的道馆就被上头清理干净了,别的小的真不知道了!而‘次品’就是指那些魂力不足的人,像落云村村民都属于‘次品’,‘次品’用于溶入血池,凝为血丹,供初炼的活死人以食用,待炼到中后期,便可命令其直接食用活人了,小的一直以来也都是负责将血丹送给上头,偶尔炼一两具半残的活死人。而小的上头的人则是……噗……”

    “喂!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说一半啊!你倒是把最重要的说出来啊!”

    这邪道士刚要说上头人的名字,便涌出一口血睁着眼死了过去,事发的突然,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反派死于话多?”青袍附加道。

    而齐卫楠只是摇了摇头,将手搭上疯狂摇着已死邪道身体的生一“别摇了,他死了,看来他那上头真的是很谨慎了,深知此人不可靠,事先就给他下了蛊毒,想必这毒应该是只要一发现他有泄露上头身份的举动,就会立马毒发而死吧。”

    齐卫楠看着邪道脖颈上鼓动的蛊虫,陷入深深沉思。

第121章 张三李四

    老邪道一死,更是为他们这一神秘组织掩盖住一层面纱,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些。这来之前的疑问还没解决呢,新的疑问又横空而出了。

    而这时,洞穴上方忽传来一阵巨响,山岳开始怒吼,岩石顶部开始强有力地晃动,牵连起整座洞府。

    齐卫楠几人此时的处境,宛如被波涛汹涌的狂风巨浪拍打的竹筏,孤零无助,摇摇欲倾。

    “糟了,一定是刚才那具活死人破坏了岩石组织引起来的震动,咱快走吧,晚了说不定就被活埋了!”

    由于此刻的地动山摇声响实在是太大,青袍不得不扯开了嗓子嘶吼,且在重复了两三遍之后,身边那两笨蛋才听清,明白所处的情况后,几人急忙拉上推车朝洞府出口处狂奔。

    许是受山神护佑,又许是福运锦鲤,他三人前一秒刚带着尸首跑出洞府,后一秒山体便塌方了,山顶处滑落的碎石似白骨般死死掩盖住永生门的洞门。

    齐卫楠夸下的海口,算是做到了,不仅将邪道除了去,还彻底毁了他们的老巢。

    虽说这一切都是误打误撞来的,不过在看到这罪恶的地方被抹去存在时,心中那口恶气算是出了一半,而另一半没能发泄的恶气就在于没能将永生门背后藏着的秘密探出来。

    “哎,真是倒霉,就差一步便可知道是谁指使的了,说不定还能将昨夜那疯子的来历也探出来呢!可永生门的人都死光了,图留个悬念的结局!”生一撇起了嘴,低垂眼眸唉唉叹气。

    他本是无心的抱怨之词,倒是给齐卫楠出了一个好主意。

    “白虎呦,谁和你说永生门的人都死没了的?你忘了还被我们绑在歪脖子树上的那两笨蛋吗?”

    经她那么一说,生一转愁为乐,用手轻轻叩了叩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都忘了那俩人!”

    说完,他又回头望了望灰尘四扬的洞门“此地不宜久留,保不准一会还会再来阵塌方,咱还是先离开这吧。”

    话音落下,他们一行人便折回了来的那条小路。

    本是还担心着张三李四会不会逃脱溜走了,但当亲眼望见似蝙蝠般倒挂树干上的“两团蚕蛹”时,心中顾虑瞬间没了。

    “喂!醒醒!你俩也是心大,这样都能睡得着!”走近后,齐卫楠朝打起呼噜的两人吼了吼,可奈何两人睡得太死,怎么叫都叫不醒。

    “好啊,小爷本不想动粗的了,不过既然你们睡的如此香甜,不给你们赠送几个拳头都对不起你们了!”

    齐卫楠这小暴脾气说来就来,撸起袖子就又要武力伺候,可这时一旁的青袍连忙制止住了她“哎,别动不动就拿拳头说话,你下手没个轻重,被你又打晕过去怎么办?”

    “那怎么办嘛!”

    “我自有办法。”

    青袍回了齐卫楠和生一一个难以猜透的微笑,随后找来了两根狗尾巴草,一手握一根在张三李四的鼻孔处游走。

    这法子果然奏效,才挠了一会,他二人就醒了过来,还给了青袍一份大大的“见面礼”。

    “阿嚏!”张三李四同时打出一喷嚏,恶心的唾沫滋满了青袍一脸,而身旁看戏的两人见状,捂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

    “好了,不准笑了,再笑,我也打喷嚏在你们脸上!”青袍抑制住内心的愤火,假装淡定地摸去了脸上口水,实则早在心中叫苦不哉。

    齐卫楠憋住了笑,掏出一块帕子递给青袍,继而走到张三李四跟前“小爷有几个事要问你们,只要你们乖乖配合呢,小爷就把你们放下来。”

    “是是是,我们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俩人看着眼前倒立的人影连连允答。

    齐卫楠的话还没说完呢,都没想好这次要以什么为要挟的筹码,可那两人就自己夺过了话,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再多费嘴舌。

    随后齐卫楠掏出桃木剑将缠绕在树干上的绳索隔断,只闻下一秒便传来一阵声响“哎呦!我的头!”张三李四捂着各自的脑袋异口同声道。

    可齐卫楠才不给他们喊痛抱怨的时间,直接抛出几个问题。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师父‘上头’是谁?或者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来洞府里找过他?还有你们的血丹是送去给谁?”

    大概是这几个问题比较隐晦,那俩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反而是互相大眼瞪小眼,侧头蹙眉,半抿住唇。

    “说不说!不说,那小爷就只能送你们上青天了!”齐卫楠边擦拭着桃木剑,边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就连一侧的生一和青袍都下意识吞咽了口沫。

    如鹰之眸,带起不应属的一分戾气;消瘦脸庞,被冷寂的月打上三分薄凉,其中最要数的就是她微勾的唇角,笑里藏刀。

    真是好一个“和蔼可亲”呢!

    那师兄弟两人自然是怕了,一改脸色,双膝跪地“别别别,这位英雄好汉,小的们告诉您便是。”

    “那还磨叽什么,还不快说!”

    “是是是!”两人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俩就是平日里替师父收尸的,充其量就是跑腿的,就连师父的真容都没见过,更别提能知道师父的‘上头’这等秘密之事。而自打我俩跟了师父,进了永生门,就没见过有别人出入了,至于这血丹最终落入谁人之手,我们也无从得知,所以您所问的问题,不是我们不想回答,是实在是回答不上来。”

    “嘁!”齐卫楠扫兴地叹了声气,正打算盘问别的时,他俩道出了一极为有用的话,“不过每到望日之时,师父便会派我们师兄弟几人轮流将当月炼制的血丹送去不远处的莲花亭中。”

    “那你们可见过前来拿血丹之人的容貌?”

    面对齐卫楠再次的盘问,兄弟二人再次犯了难,摸着后脑勺挤出丝苦笑“我们之前也好奇过,曾蹲点守了几个时辰,可从未有人出现过。”

    “行,小爷知道了。”齐卫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侧过脑袋朝身后人大声询问,“青龙白虎,这距离望日还有几天?”

    他俩此次下凡已有好几天了,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这问题可把两人难住了,扒着手指头细细算了算终是得出了结果。

    “明日便是!”

    “行,那咱们明日便去会会那人。”说完,齐卫楠的嘴巴又噙着一抹坏笑,手指向张三李四。

    “你俩还得跟我们去一趟,为防止你俩溜了,只能……”

    “你想干嘛……啊!”

    话还没说完,这俩倒霉蛋就被齐卫楠再次捆成了个蚕蛹。

第122章 不讲理

    见此时天色尚昏,不便赶路,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几人的肚子发出不屈不挠的抵抗声,责令着他们前去填饱肚子。

    于是,齐卫楠便带着几人一齐朝温龙家前去了。

    这一路浩浩荡荡的架势,颇有几分携儿带女逃难的即视感。

    当炊烟同山间薄雾相融、碧天与潺溪水光一色之时,他们一行人也赶了回来。

    先不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光是行这迢迢远路,脚底便磨起了几个大泡,真是不由得羡慕躺在推车上的尸首们了。

    到了温龙家后,齐卫楠将已把邪道铲除的事情都告知了他们,几人又哭又笑,特别是仍被束妖绳绑着的温豹听后,干啼湿哭,脸上的情绪复杂几分。

    “你还有脸哭,小爷还没找你问罪呢!小爷与你无冤无仇,而你为何平白无故要取小爷性命!”她板着一张脸,冷哧一声。

    没想到,大男子的温豹愈发嚎啕起来“道长!是我该死,我也不知为何会做出那种事来,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只是请你莫要怪罪于我弟弟和弟妹,他们有过阻止我,但是我要挟他们的。”

    看来那永生门那老邪道没说错,落云村的村民阴性要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浓重些,易被心魔上身。

    齐卫楠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后收回了捆绑在温豹身上的束妖绳。

    “小爷这束妖绳不仅是束人身、避精祟,还可净心驱魔,可是我爹的宝贝,一般人还享用不到呢,便宜了你,绑了你一整夜,如今你的心魔已被散去,不过日后切记,莫再生任何歹念!”

    齐卫楠难得正经一次,炯炯的目光中终于有些正派的样子了。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您不仅救了舍弟的孩儿,替我们温家保住了最后一丝血脉,还阻止了我防下滔天大罪,清了我身上的心魔,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您啊!”

    齐卫楠替温豹解除了捆绑的束缚后,他便双膝一个用力跪了下来,边说话边磕起了响头,就连他身边的温龙和梦娘也跟着磕起了头。

    “哎哎哎,你们温家的人什么毛病呀,一言不合就磕头,快快起来,若真想报答我们,倒也不是没法子。”她眼神示意生一青袍,三人一起将所跪之人扶了起来。

    几人一听,有法子可报答恩公,眼里都闪起光来“只要您开口,我们定照搬,就算您要我们的这条小命,也在所不惜!”

    “小爷又不是邪道士,要你们的小命作甚?行啦,你们觉得心中亏欠的话,给我们备上好酒好菜便可,颠簸一宿,可没把我们仨饿坏,不过这次,别又给我们下迷药了噢!”

    齐卫楠嬉笑逗趣着说,惹得温家三人羞愧不已,连连拭泪点头。

    之后,他们便忙碌起来,厨屋内的人影来来匆匆,而这会齐卫楠也终于可以卸下几个时辰来强撑的轻快了。

    她以换衣为由打发走了生一和青袍两只跟屁股虫,紧紧掩上了房门竹门,如笋玉指捻住佩腰轻轻松开了,紧接着如拨蒜般层层解开衣袍。

    最后,只留薄纱里衣半挂在柔软腰肌,少女身躯被绣着芳泽牡丹的袜胸紧紧包裹,曲线柔和的颈项和分明的锁骨暴露于空气之中。

    只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瘦,背脊处的蝴蝶骨和脊柱突出的令人心疼。

    而齐卫楠,就是以这么瘦弱一具身躯,承受住了巨大化活死人的一掌杀气。

    虽说她及时躲避了开来,但那只的威力十足的鬼手冲来的杀气还是狠狠伤及到了她,只是她从不和谁说痛,也不轻易表现出柔弱的一面。

    亦是因这份刚勇,使得周围人都不知她是女儿身,甚至于很多时候,坚强到连她自己都忘了,原来她也是个女子。

    “阿楠,你看你又搞成这幅模样,这次不仅在一天内连续失了那么多血,还挨了那毒刹之气,我就和你说吧,不要老是逞英雄,若你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如何去和你娘交代。”

    飞出的小纸人“三”一边替她察看着伤势,一边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着。

    说起她的纸人们,倒是个性鲜明,各有各的爱好、专攻领域,甚至连性别都有,就好似一个个真实的人,只是身子是纸片做的罢了。

    “一”是五纸人中的老大,亦是平日里最常出现的纸人,见多识广,心思缜密,同时也是最为啰嗦的;“二”脾气暴躁,蛮劲十足,典型的有勇无谋;“三”则是几个纸人中唯一的女性,据他们几位纸人所言,长得极为动人美艳,不过这可能是纸人的视角吧,毕竟在齐卫楠眼里它们都长得差不多,且她的医术高明,几年来齐卫楠的伤势都是由她照料;“四”有啥优点,齐卫楠暂时还不清楚,只知道这家伙体型都要比其余几位大上一圈,极为能吃,可能它的优势就是能吃是福?;而“小老五”则是一肚子文人墨水,很多诗句名言都是它教给齐卫楠的,但同时也是个懦弱的家伙。

    可以说,齐母将这五片纸人送予齐卫楠,便是给了她五名大将,一路走来,若是没它们的照顾,保不准她齐卫楠已经嗝屁了。

    “呲!痛!”齐卫楠刚在脑海中想着纸人们对她的好,便被这胸口处传来的痛楚疼得龇牙咧嘴。

    而纸人“三”只是白了她一眼,假装冷漠“你还知道痛呢!痛还不长记性,每次都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别以为有我在就可以放肆了,下次再伤成这样,我可不管了!”

    “我知道啦,三,你最好了,哎呦,你下手清点,痛哎!”齐卫楠低头望上正在用法宝帮她吸出毒刹之气的纸人,话还没说完呢,又被刺痛搞得冷汗直冒。

    “阿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不吸出来会伤及你的心脉的。”小纸人尽量下手温柔,想替她减缓几分疼痛。

    时走几分,这难熬的过程总算的挺过去了,于怕疼的齐卫楠而言,这疼痛不亚于刮骨疗毒。

    随后,小纸人替她又上了点药粉,且嘴里不停叮嘱“阿楠,日后切莫再鲁莽了,你虽性子贪玩如猫,但你可不像它们有九条命,定要小心着些,明白吗?”

    齐卫楠抿起苍白的嘴唇笑言“知道啦知道啦,你怎么也和‘一’一样啰嗦了,好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我也穿衣服出去了,久了他们会起疑心。”

    她说完,便麻利地拿出干净衣袍换上,并且于跨出屋门前,特意将额间冒的冷汗擦去,使劲咬了咬唇,变得有些血色才走出去,习惯性地带起灿烂的笑。

    果然,生一和青袍并未发觉她有何不妥之处,反是嘟囔了几句她换衣慢,而齐卫楠倒也没和往常一样对他们拳头相向,许是耗费了太多体力,浑身没多大的劲吧。

    于其后,她忽想起还有一事未办,独自走进了存放尸首的侧屋中,才进屋顾望而去,一眼便见思中人。

    “喂,色胚,那个,嗯,小爷同活死人交手时,多谢你提醒我。”

    她眸眼半垂的样子,倒是有三分少女娇羞,不过很快又恢复成汉子模样,一脚榻上推车把,一手搭放上去,竖起大拇指朝向自己。

    “不过,你也没起多大作用,若不是小爷身手敏捷,也逃不脱那活死人的魔爪,我这可不是在和你道谢,只是,只是来和你说明一下当时那个情况罢了!而且说回来,是我救了你才对,我,我此番来,就是来听听你有没有什么赞美之词给小爷的。”

    看来齐卫楠这丫头,就是教科书般的傲娇,死鸭子嘴硬,还带几分臭不要脸。

    不过葛烨却无半丝不悦,反是僵硬着唇角晏晏一笑,很认真地在脑海中搜索着称得上是赞美之词的话语。

    声音在喉咙处犹豫了好会,才发出声来,虽只是一个字,却足以烧红眼前人的脸颊。

    “楠。”

    齐卫楠好不适应,结结巴巴反驳着他“闭嘴!爷的名字是你叫的?换一个字!这个字,不准你叫!”

    推车上的葛烨被善变的女人搞得一头雾水,无奈地发出一声“唔”。

    哪儿知还是不让她满意,犹豫再三说出了他会的最后一字。

    “痛。”

    可痛字还没出口,就被带头一拳。

    “不准说痛!痛字不能随便说,喏,现在这才叫痛,明白了没,真是的,还要小爷亲自教你。”齐卫楠试图给自己的“暴行”找借口,扯起借口来都不带脸红的。

    而葛烨则是嘟起了嘴,于心里痛骂这漂亮女人千次万次了,只是如今话还不能说太利索,不然定是一个鲤鱼打挺同她对骂三百个回合。

    过了一会后,齐卫楠也觉得无趣,且困虫上头,便撑着懒腰往屋外走了。

    但就在这时,葛烨幽幽吐出了一句新的话,殊不知,这句无心之话又让他挨上几个拳头。

    “不讲理!”

第123章 落泪

    齐卫楠这耳朵也是怪灵的,葛烨蚊子般的声音都被她听入了耳,霎时间便气势汹汹地甩过头来,露出一副吃人表情,脸贴他贴的极近,怒而拍桌。

    “色胚!你说什么呢!有种再给小爷说一次!”

    可就因这一系列大幅度动作,掌心处刚包扎完毕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胸口处的疼痛也跟着席卷起全身。

    “唔!该死!”她眉心间微微颤了颤,抬手看了眼划破的掌心又迅速将其收回袖口中,附以坦然之色,眼神飘忽到葛烨身上。

    “那个,你,你什么也没看见,小爷只是,只是不小心被路上荆棘划伤了手,一点点皮外伤罢了。”

    见葛烨一直盯着自己望,她只得支吾回应,眼神三番两次躲闪开来,没有目标地在屋中倚角游走。

    此时的气氛添三分寂静,七分尴尬,搞得齐卫楠好不自在,挠着脑袋便往回走,可才刚出门,屋中之人再次吐出话语,惊得她的步履悬空未踏。

    “痛……吗?”

    简单至极的两个字,却深深将齐卫楠心底的苦涩泛起,久久她才将悬于半空的脚步踏下,踩得吹来的枯叶咔吱作响。

    “你以为我是你啊,大老爷们动不动就喊痛,痛是什么?爷爷我行走江湖多年,从来不知此为何物。”

    她回头报以笑意,匆匆转过身离去,但她眼里闪动的涟漪,还是被葛烨看得一清二楚。

    出了侧屋后,齐卫楠假以看风景为由,一个人走到不远处的湖泊旁坐着,手中拿起石卵抛向水中,激起层层柔和浩淼,而正午的阳打落湖面,拉扯开一条银色薄箔,好生晃眼。

    此时,恰好迎来一阵秋风,吹晃田间麦浪,摇曳欲坠枫叶,拂过少女心事。

    “阿楠,你怎么,怎么哭了。”

    小纸人“一”探出了身子,坐在齐卫楠的肩膀上,用小小的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只是豆大的泪儿坠下,毫不留情地浸湿它的身子。

    “呸!小爷哪儿会哭,哭是怂包干的事,我才不会哭呢!只是,只是风大,迷了眼。”见自己的狼狈被逮个正着,她边用力擦拭着泪珠,边犟着嘴。

    齐卫楠也不知怎会突带起泪花花,分明受伤时都未曾落过一滴泪的自己,可如今却因葛烨的一句话,崩了泪腺。

    自她记事起,她的爹就从对她笑过,对她向来只有严格,每天强迫着她学一些她不喜欢的术法。

    甚是于从未问过她,她想要的未来是什么,就擅自替她安排完毕。

    所以,自幼时起,齐卫楠就明白,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是她这辈子的终行。

    齐父是个追求至极的人,以至于过分较真,且对齐卫楠报以过重的厚望。

    他常以“要想成大器,必做到无利、无欲、不言哀、不言泣”这句话来教育齐卫楠。她爹强硬的性子,在齐卫楠的童年生涯中无不体现而出。

    儿时,每当她马虎应付事时,都避免不了挨齐父的一顿打,还不允齐卫楠喊一声痛,掉一滴泪。

    一句“身为我齐宣的儿郎,不得将痛挂在嘴巴,不准将泪含在眼眶”便成为一次次责备她的理由,时间一长,导致她有时都会起几分恍惚,忘却自己真实的身份。

    直到她更长大了些,不知从哪听来了几个重男轻女的故事,便以为她的爹对她此般严格全是因自己身为女孩。

    从那之后,齐卫楠性子变得愈发顽劣,逢事都要和她爹对着干。

    她爹对猫毛过敏,她便找来一院子的白猫黑猫三花猫;她爹有一株视为珍宝的樱花树,她就趁她爹出远门替别人驱邪之时一斧头砍了去;她爹视赶尸为不正道之术,而她偏偏就去拜了个赶尸者的师父,最终,她爹忍无可忍,一怒之下,才把她赶下了山,险些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虽说如今,齐卫楠早已脱离那些大人的管制束缚,已是可以放肆大哭大笑了,但不知为何,仍是不敢掉落一滴眼泪,这时间久到,她都快忘了泪水的滋味。

    “阿楠,你就别骗我了,我还能不知道?我从未见你哭过,哪怕是在被人骗光了所有钱,饿得只能靠喝泉水来填饱肚子的情况下,你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经“一”那么一说,本是快要收回的泪再次奔涌出来,齐卫楠像个孩子般啜泣起来,而五片小纸人们也都通通钻了出来,不顾被泪花打湿身体的危险,飞到她面前,替她擦着泪。

    “方才,那个色胚问了我,问我‘痛吗’,但我长那么大,素来没人问过我痛不痛,好似我天生有金刚不坏之躯,就连生我的爹娘,也从没问过我会不会痛。”

    齐卫楠吸着鼻子,努力昂起头抑制住泪波,将瘦小的身子蜷缩得更为严实。

    “阿楠,其实,你的爹娘都很爱你,不然你娘不会把我们派来保护你,而你爹……”

    “别提我那臭爹,他除了打我骂我,有给过我半分好脸色吗!还不都是因为嫌弃我不是个男儿郎!”

    一提起她爹,她便怒意上胸膛随手又捡起一块石子扔到湖中,震得湖中央鱼儿朝四周游窜而去。

    见齐卫楠抵触那么深,纸人们算是愁坏了“阿楠,你怎能这样想,天下哪有不爱子女的父亲,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歪理呀!”

    “是啊,你爹若是不疼你,怎会放任你偷走他那么多法宝也未曾追究你半分责任呢?”

    这小老四不说话还好,一掺和,是越发惹起齐卫楠的不满“呵!什么叫小爷偷的,他把我赶出家门,我不得带点东西防身嘛!”

    她嘟囔着嘴,鼻孔中呼出热气,后又想起了什么事,扭过头指向纸人们“对了!今日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不然,小爷就用天火符把你们烧个干净!”

    “你这臭丫头片子,早知道你哭死我们也不管你,到头来还反过来威胁我们了,真是出力不讨好!”

    说完它们几人气氛地钻回齐卫楠腰带中了,唯留“三”还坐在她的肩头。

    “它们都被我气走了,你怎么还不走?”齐卫楠耸了耸肩,板着一张臭脸问它。

    “自然是要和你聊一些那些臭男人不懂的事咯。”它直接跳到齐卫楠的耳朵上坐起,云里雾里地说着。

    齐卫楠是个怕痒的家伙,而耳朵上的纸人还荡起了腿,在她耳轮上晃荡来晃荡去,痒得她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三……别晃你的纸片腿了……痒死小爷了……哈哈哈哈……你要说什么就快说……”

    “阿楠,你是不是对那半死的小子动心了?”

    “三”倒是听话,经齐卫楠那么一说立马停止了晃悠,弯下脑袋小声朝她耳里低语,却未料话才出口的下一秒,直接被齐卫楠摁住脑袋塞回了腰带中。

    “好,好,好你个三儿,瞎说什么呢!你们女人呐还真是八卦成精!就那个色胚!爷爷我都不稀得看那家伙一眼!”

    齐卫楠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一时间把自己也是个姑娘的身份忘了去,骂别人还连同自己也骂进去了。

    解释完之后,两手又捂住了瘦小的脸庞“都怪你瞎说,看你把我给气的,脸都气红了!”

    可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怒火,反而更像是含羞的半合牡丹,平添几分羞意。

第124章 忽悠

    之后没多久,温龙家小院中飘出的香气,就顺着醉人的秋风刮入到齐卫楠鼻中,惹得一阵饥肠辘辘。

    而她脑中的羞意也被饥饿掩盖而去,烦心事都抛到了十万八千里,如风般奔了回去。

    要说这梦娘的手艺呀,是真的不错,都能同武安城那些身居错彩镂金的酒楼名厨相比一番了。

    眼下虽不是酌金馔玉,只是竹筷陶碗,盘中食也非为八珍玉食,仅是些家常小菜,但滋味却是一绝,诱人的香气直令身旁仍被捆起的张三李四馋得流口水。

    “英雄,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你不让我们吃还把我们放在这桌旁看着你们吃,这,这也太没人性了吧!”

    胆儿稍大些的师兄李四实在是禁不住这美食的诱惑了,顶起了嘴。

    可齐卫楠倒也没有对这两货拳脚相向,而是勾起唇角,端起一杯酒递到他俩身前。

    可就当两人撅起嘴努力向前够时,她忽然一把收回,昂起头猛地饮下“啊,真是好酒,好酒啊,唇齿留香,半分甘甜半分辛辣,再配以古法制成,堪比天宫琼浆玉露呀,还真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呐。”

    齐卫楠摇头晃脑地品起了酒,这副嘚瑟模样可把师兄弟二人气得够呛,但又拿她没辙。

    师兄弟两人的模样,直令没心没肺的她乐呵得不行。她齐卫楠素来享受别人看不惯她,可又拿她没辙的样子。

    在于笑过之后,她勉强恢复了几分正经“行了,爷也不欺负你们了,等爷们吃饱喝足了,再让你俩来吃,这样总够仁慈了吧?”

    “什么!让我们吃你们的剩菜剩饭?”

    对于这一决定,张三李四自然是不服气,刚犟了声嘴,就被齐卫楠塞来的馒头死死堵住。

    “怎么,给你们吃还不愿?得,那你俩啃白馒头去吧,喏,一人一个,好生吃着吧,就不信这还堵不住你俩的嘴。”

    齐卫楠这一举动惹得一屋子人都掩嘴偷笑,谁让这两货助桀为虐那么多年,稍微给他俩一点点小小的苦头吃也不算过分。

    就这样,桌上之人乐乐呵呵,把酒言欢,桌旁之人叫苦不迭,吃糠咽菜。

    午饭过后,几人便同温家几人道了别,唤起了系魂铃,带上尸首们朝远方的路赶去,不过此行,队伍又壮大了些,多加了张三李四两人。

    只不过这平添了齐卫楠一席人的麻烦,推车上带个还不能自行操控肢体的葛烨不说,这下子又多来了两团麻花。

    “喂,齐卫楠,既然你可以让你的尸拉着他,那为何不能也让他们拉这两个家伙,死沉死沉的,幸是没给他们吃太多东西,不然真得累死我们。”青袍眼神瞟向被尸首拉着的葛烨,嘴里边大声嘟囔。

    他这顿抱怨,也不是没道理。

    他和生一两个苦逼小仙被齐卫楠命令轮流拉张三李四,可这一路下来,累得半死不活不说,还严重耽搁了前行的速度,若以这龟速,怕是天黑了都没走出落云村。

    “你俩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带着俩拖油瓶实在是行动不便,不如,把他俩丢去喂狗吧。”

    “喂!齐卫楠,你没搞错吧,他俩死了谁来指路啊?”这家伙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惊得刚饮下一口水的生一喷了出来,而张三和李四也是被吓得直求饶,“别别别!千万别,英雄好汉,您说会留我们一条性命的。”

    那两货贪生怕死的小表情,足使一弹指前还是严肃神情的齐卫楠笑裂开来“哈哈哈哈,瞧你们怕的,小爷开了玩笑罢了,不会要你们小命的,不过嘛,还是得采取些措施。”

    “什么……唔!”

    他二人刚要询问,嘴中就被齐卫楠塞进了两颗球状小丸,趁二人不备之际,两手一推他们的脖颈,球丸便顺着食道滑入肚中。

    “咳咳,你,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咯。”齐卫楠背过手带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接着问道“有没有感觉嘴里有丝甜意?”

    张三李四吧唧吧唧了嘴,回味了下口腔中停留的短暂味道,连连点头“嘿,你还别说,还真有些甜!”

    “甜就对了,这越甜,功效越大。”齐卫楠不知何时摘了朵路边野草,吊儿郎当地含在嘴中剔起了牙。

    没等旁人询问,自己倒先解释了起来“刚小爷给你们吃的那可是好东西——断肠散,百分百纯手工提炼,不加半点防腐剂,健康绿色无公害,只不过嘛,毒发起来要人命。”

    呲!这丫活脱脱拿的反派剧本呀!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一旁的生一和青袍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回想着他们师父告诫他们的一句真理别惹女人。

    这张三李四一听自个服下了毒丸,彻底不淡定了,先是好好问候了齐卫楠的一家子,后见眼前人纹丝不动,又转变了战略,打起感情牌来。

    “这位英雄好汉,您看我俩上有老下有小,若这样惨死,家中就没人给养老送终、供养成人了呀,您行行好,给我们解了毒吧,要我么干啥都行。”

    齐卫楠听罢,来了精神,“呸”地一声吐出嘴中野草。

    “哎呀,我又没说不救你们,瞧你们怕的,都使出那么土冒的幌子,只要你们乖乖听我话,好好完成事情,我自是给你们解药。”

    张三李四一听,连忙似啄木鸟般点起脑袋“只要是您说的,我们一定照办!”

    见目的达成,齐卫楠窃窃一笑,将捆绑他俩人的绳索一剑劈开“这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前面给我们带路,若是胆敢偷跑,那就等着断肠而死吧,噢,忘了提醒你们,你们若是打了什么歪点子想偷袭之类的,则会加快毒性,以更惨的样子暴毙身亡噢。”

    这两家伙听后,连忙颤抖着唇允答,紧接小跑至前方带路去了。

    说来着一损招也是十分奏效,不仅减轻了身上的负担,不用驮着两个大活人走,且在他们的带领下,抄了许多捷径。

    终于,于月色昏暗、星散浩瀚之际,齐卫楠一行人成功达到了血丹的交接地点——距落云村四十里地外的莲花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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